到了最后,
刘贤放弃了从南越国寻求复国力量的想法。
他再次扬帆远行,向着大海深处而去。
赵佗没有挽留他。
实际上,
没有把刘贤这个“余孽”交出去,已经是赵佗的仁慈了。
他顾念着自己的确通过吴国,获得过很多帮助,
而且流溪水伯还是乘载刘贤的船只到来的……
看在这样的情分上,
赵佗没有对刘贤做什么,
汉朝那边,也不会因为一个成不了事的刘贤,而责问南越王的“不忠”。
只有刘贤怀着一肚子的气,
先是记恨上朝廷,又是记恨上南越王。
对此,
他一视同仁的表示:
“不要紧的!”
“等我日后羽翼丰满,姑且两个一样的报复呀!”
站在船上,回望着越来越遥远的陆地,刘贤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何博跟他遥遥对视,目送那风帆渐行渐远。
鬼神也不知道,
接下来刘贤会去到什么地方,
他只能祈祷这位聪慧过人的吴王世子能克服之后的种种困难,在海外寻找到一处立足之地,而不是成立一个“流浪大吴”,永远在复仇的路上。
无论如何,
总要替后人找个“自古以来”的地方再去作死嘛!
“……我的庙宇修好了?”
当送别了吴国的余党,小小何博驱使着自己在番禺这边寻找到的、体型最为强壮硕大的蜚蠊坐骑,来到了赵佗面前。
南越王看着水伯拽着蜚蠊的两根长须爬到自己的桌案上时,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但最终他还是将“拿起摆件连鬼神带蜚蠊一块砸死”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只是告诉何博,“就在番禺附近的山上。”
本来,
祭祀河伯的庙宇,应该靠近水流。
但实在是架不住岭南这边的涨水了。
暴风裹挟着水汽一来,谁也不知道水位会涨到什么地方。
所有人只能向着高处奔跑。
于是,
为了避免水神的庙宇被水淹了,赵佗贴心的为之选择了一座山丘。
何博对此,只觉得感激。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名义上的河伯,
趁机掌控流溪水之事,还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不知道日后能否实现。
何博当下能够展现的威能,全都要依靠本体发下来的法力。
一旦法力不足,
何博这个分身就要支撑不下去,刷新回本体那边了。
到那时再想来到南越番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所以,
何博也不想把珍贵的法力,消耗在给庙宇“修墙”,以阻挡洪水这样的事上。
“立庙祭祀之后,可以让南越的情况好转一些吗?”
说了下庙宇的事情后,赵佗又询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而这,也是他愿意替何博修建神庙的主要原因。
身为君主,
特别还是从中原来的,从小接受最为正统的诸夏教育的君主,
赵佗是不希望有个神骑在自己头上的。
他只想做这片地区,唯一的话事人。
可南越这边的自然环境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一场狂风暴雨过来,就能让百姓一年的心血丧尽。
一轮炎夏过去,总有人会被热死。
而蚊虫蛇鼠的泛滥,也会让人动不动染上疾病。
为了治理,
为了安民,
赵佗在纠结了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务实。
对诸夏君子来说,
务实是一种绝对的本能。
殷商的尊鬼事神也好,
宗周的“敬天保民”也罢,
都源于统治者“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应用尽用”的目的。
如果信神有利于统治,有利于文明的发展延续。
那信一信也是无妨的。
而且目前为止,
也就赵佗能跟何博交流,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地天通”呢?
颛顼帝当年只是想把野生的巫师赶尽杀绝,然后让自己来当鬼神的正统代言人而已嘛!
“这个我不敢保证!”
“我只能尽力而为。”
何博没有欺骗赵佗,给他画下虚空大饼,只是告诉他说,“我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能不能驾驭住流溪水呢!”
越是南方的河流,
就越是奔放狂野,
性格一点也不比黄河差。
何博这段时间都是忍着殴打的疼痛,强行赖在流溪水里的!
谁让对一条河来说,
水量越大、水道越是蜿蜒,就越强大呢?
流溪水作为珠江支流,
水量是很充足的;
其源流是山中众多的溪水,
导致它实际流经的面积并不小。
所以溪流水是一条很难打动的河。
他一个远离本体,中间还被长江无情隔断了联系的小小分身,能够“咬定流溪不放松”,已经很努力了!
赵佗也理解他。
毕竟“分封”这种事,
他作为中原来的诸侯之后,是很清楚的。
领导画的大饼看上去很香,味道也的确香甜,
但是啃起来,着实不容易啊!
赵佗只能期待,何博能够像最初的那些诸侯一样在“封地”发展壮大,将名义上的统治尽快落实吧。
他也不希望自己在这么大的年纪,无病无灾的,却被狂风刮倒的树给砸死。
……
番禺城外的全新庙宇落成,吸引了许多百姓过去祭拜。
毕竟赵佗下令修庙的理由就是:
番禺这边时常发生洪水,造成的危害严重,为了更好更快的解决这个问题,不仅要发挥人力,也要发挥“神力”。
鬼神若是有灵,
就应该通过香火祷告,感受到百姓的愿望,减少水流的泛滥。
百姓听了这样的话,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而且此时凡人的力量,又还不足以改天换地,或者降低气候带来的危害损失,
那么拜神祈祷,也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很多人都忍不住来庙宇中叩拜。
特别是一到春夏秋这样多雨湿热的季节,过来叩拜鬼神,希望不要淹了自家田地的人便愈发的多。
至于冬天?
开玩笑!
番禺都在岭南之南了,
哪来的冬天!
冬至年节的时候,穿一身能包裹全身,不露出手脚的衣服,就已经是对过年的尊重了!
而得益于百姓虔诚且频繁的叩拜,
当小小何博抓住一只青蛙,强迫它载着自己在一处水塘里游来游去,追杀一条竟然敢对着水伯吐口水的小鲤鱼时,他忽然浑身一颤——
一股极大的满足感、舒爽感涌上他的心头,
让何博顿时忘记了自己跟小鲤鱼的爱恨情仇,坐在青蛙背上,陷入了贤者时间。
鲤鱼抓住机会,甩着尾巴,很快就潜入水底,不见踪影了。
而在北方,正躺在黄河岸边一处草地上晒太阳的何博也跟着一抖。
他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发出欢喜至极的笑声。
“哈哈!”
“我成了!”
虽然不知道分身在岭南那边做了什么,
但何博这边,属于流溪水的进度条却实打实的刷新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