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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月

    ----  MM音

    (二十五)

    装衣服的那只口袋她一不小心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让她清醒很多。

    江湛被她这反应逗笑,女孩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短裤,正是青春最美的时候。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能看见锁骨下面饱满弧度,或许是灯光的缘故,那衣服有些透,里面的粉色内衣若隐若现。

    此刻她头发高高扎起,额前碎发有些湿,原来这么听他的话呢,赶着就过来了。

    啧,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还敢托着一个胖子走路,也不怕把自己压折。

    江湛看着那张已经通红的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也是,就她这脸皮薄成这样,能找到男朋友才怪了。

    直到他坐在沙发上,女孩还杵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衣服拿过来。”

    临月“哦”了声,弯腰捡起口袋立马给他拿过去。

    “哥哥,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湛从容接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待会和我下去吃饭。”

    临月有些不乐意,她玩得好好的,叫她过来就为了陪他吃饭?

    “我不想去。”

    江湛果然顿住,像瞧怪物一样盯着她。

    临月心道自己今天还真是喝多了,不然怎么敢这么说话。

    “不想去?那你想干什么,想下去陪你那小男朋友继续喝酒?然后呢,正好这就是酒店,不如我直接把房间让给你们。”

    临月气得脸越来越红,急得脱口而出,还带着点哭腔。

    “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我一点也不饿!”

    江湛突然觉得她喝醉了样子挺可爱,比平时真实多了。

    “那就下去坐着,就你这酒量,我不把你看着,待会真发生点什么可就来不及了你说是不是?”

    临月气鼓鼓地瞪着他,可又不敢转身就走。

    “你要这么看着我换衣服也不是不行。”

    临月果然立马转过身去。

    那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膀,他以极亲近的口吻在她耳边说。

    “行了,不让你白去。”

    临月不明白他的意思,觉得不像是哄人的语气,更像是在骗她,人却已经被他揽着往外走去。

    一进包厢,她就看见了董家阳那张熟悉的脸,且今天他看起来特别高兴。江湛在董家阳身边的主位坐下,临月还在犹豫,程禹先一步隔开了一个位置坐下,于是她也不好再忸怩。

    董家阳看见江临月也是一惊,但今天本就是为了感谢江湛,他只感慨一句:“你对咱妹妹挺好,去哪儿都带着。”

    临月心道他也太夸张,总共就见了两次,还都是不得不去,哪里好了?

    江湛甚至还解释:“她今天考完试,楼下正好碰见。”

    临月悄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还不如在楼下耳朵被轰炸。

    桌上都是男人,她又根本插不上话,干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太尴尬,于是盛了一碗汤一点一点地喝,几乎不抬头。

    江湛见她这目不斜视喝汤的样子也不搭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

    “阿湛,这次多谢,我先喝三杯。”

    江湛心情也不错,陪了一杯。

    “要不是今天摊开了一网打尽,我还真不知道魏玉芳藏了这么深,如今连根拔起真是痛快。”

    才喝三杯就这么感慨,江湛见他还要废话,直接打断。

    “魏松涛你怎么处理?”

    魏松涛是魏玉芳的表弟,而魏玉芳正是董家阳的小后妈,董家骏的亲妈。要不怎么说后妈不会真心对孩子呢,各种心思算计全是为了小儿子铺路。

    不仅借董家的势扶持魏松涛,还私自让魏松涛在外边养了一帮人,简直是为日后兄弟俩争家产操碎了心。下午那会儿,周彦华把人带到董家阳面前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却没想这人藏着阴招,扬起刀就要往江湛身上挥。

    奈何姓魏的还是董家的人,他只剁掉一只胳膊,算是留够了面子。

    而董家阳想起前段时间在魏玉芳手上吃的暗亏就恨得牙痒,偏还不能做什么,如今人在手上,他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

    “我知道你给我面子手下留情,可一条胳膊算什么,我留着他给自己找麻烦不成?一会儿还有人来找咱们要说法呢。”

    董家阳又举了举杯,江湛心里清楚,亦是笑着配合喝了一口。

    临月听着这些话,喝汤的动作越来越慢,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偏偏江湛放下酒杯还给她夹了一块肉。

    “不准挑食。”

    临月不得不看向他,生生压下了心里反驳的话,反正他也不会听。

    董家阳看着女孩不乐意的表情,也不禁笑道。

    “果然亲兄妹是不一样,我看着都羡慕。”

    江湛睨他一眼:“董家骏小时候天天跟你屁股后边跑,你可没少叫人滚。”

    “那哪儿能一样。”

    他还要再说,被江湛止住。

    “行了,你闭嘴吧,留着点精神应付魏玉芳。”

    董家阳高兴,哪里止得住话头,一边又和人开始复盘今天下午的壮举。

    临月听着,不知不觉背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十几个人就干翻了对方五十多人,谁被打瘸了,谁又被戳瞎了眼睛,更有甚者笑着说别人不中用,差点断气了。其间夹杂着一些粗鲁隐晦的笑话,她大概明白,却不愿意听这种话。

    包间的胜利气氛被一个女人打断。

    如果临月没猜错的话,那人就是他们提到的魏玉芳。

    ~

    女人长得打扮精致,踩着一双高跟鞋,还带着两位保镖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彷佛下一刻就要指着董家阳的鼻子大骂。

    不得不说,魏玉芳长得小巧可爱,又带着成年人历经世事沉稳之后的聪慧,这样的女人面上越好看,内里越不好对付。

    三人进来之后,有人悄悄把门关上,女人回头看了一眼。

    临月坐在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门口,她看了看旁边的男人,江湛此刻还一只手扶着酒杯,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她莫名替这个叫魏玉芳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小武,还不快请长辈坐下。”

    董家阳身旁的男人立刻起身让位。

    魏玉芳并不吃这一套,走过来对着董家阳就是一顿骂。

    “董家阳你能耐大,尽给我玩阴的,我还活着呢,没到你蹬鼻子上脸的时候。把魏松涛交出来。”

    整个房间很安静,临月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见所有人都在关注那边,她也大方抬头看过去。

    董家阳给面前那个透明的小巧的玻璃杯倒满了酒,移到魏玉芳面前。

    那魏玉芳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魏松涛犯了错,该罚,等我罚过了我自然把他给你送回去。”

    魏玉芳根本不买他的帐。

    “你凭什么罚,他是按我和你爸的意思做事,那是不是你连带着我们都看不顺眼,想上手处置了?”

    董家阳慢条斯理的。

    “还真没那个意思,你前段时间弄黄我两个项目,魏松涛背地里不仅想闷声发财,还养着一帮兄弟,我怎么看都像是想造反。”

    “你说,这能是我爸的意思?”

    魏玉芳知道他是报复,可眼下她只想快点捞人。

    “呵,人总不能活得太顺,你自己大意,何苦怪我。”

    江湛闻言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这个女人,能把颠倒黑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还真不多见,怪不得董家阳总是对他那个弟弟手下留情。

    董家阳早已习惯,一点不意外她的说辞,继续列举罪状。

    “魏松涛今天拿刀想杀我,还差点伤了阿湛,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江湛挑眉,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明明只是溅着他点血。临月听着也觉得哪里像刚刚说的血海深仇,两人可商量的余地很大。

    而魏玉芳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震惊,她直截了当道:“不用这么多解释,你把人给我放了,要什么直说。”

    江湛像终于憋不住了似的,眼里一片了然,他笑了笑:“你家求人的方式挺特别。”

    女人刚想说管你什么事,却见门被推开。

    武雄拖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垂着头,身上全是血迹和灰尘,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血肉翻出,与这干净明亮的包厢彷佛是两个世界。

    绕过大半张桌子,临月在看清那人的狰狞面目之后,下意识想站起来逃离。

    江湛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临月用左手按住右手,可还是没止住微微发抖。

    江湛瞧见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趣,嘴上却随意道:“这种毒虫拉远点,味儿太大。”

    武雄果然停住了脚步,魏玉芳却激动地走过去。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亲人此刻就躺在她脚边,她顾不得那么多,朝着董家阳大吼。

    “你到底要什么?”

    董家阳笑,胜券在握。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要什么呢,这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丽晶馆这地儿谁都想咬上一口,交给我才最放心不是吗?”

    丽晶馆是董家,也是黑山最显眼的招牌,可这块地方,除了董茂才,还有一个人能说得上话,那就是魏玉芳。这女人十几岁就跟了董茂才,丽晶馆起家时就帮着打理,这里的女人都管她叫一声“芳姐”。

    “你只要不干涉,我不仅能让他立马醒过来,连董家骏我也懒得收拾。”

    看魏玉芳像是不相信一样,他递给武雄一个眼神。

    武雄立马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在手心里,他那只手放在魏松涛的口鼻处,不过两秒,原本将死之人就像触底反弹一般,不仅睁开了眼睛,还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那只手。

    整个人像只作困兽之斗的动物,身体满是斗志,眼里都是绝望。

    临月捂住了口鼻,胃里一阵翻涌。

    江湛却凑近了,挡住她大半视线,附在她耳边说:“再等等。”

    魏玉芳也受不了这场面,一直以来只有魏松涛是真心替她做事,也能让她相信几分,可他现在这样子,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有什么可信之处。

    她咬着牙问。

    “是不是你们逼他的,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盯上他的?”

    江湛客客气气地:“魏姨,你是真的小瞧了你这儿子呢?还是蠢到连合作对象都找错了人?”

    董家阳见魏玉芳崩溃,终于还是解释了那么两句。

    “他背着你早就和外省的头子牵上了线,上次还想拉着江家二叔试水,他运气好混战里没死成,可动了卢家蛋糕的人,哪里能那么轻易放过?”

    他说罢还指了指桌上那粉末。

    “这纯度整个黑山只有卢家能做,我现在杀了他,反而是让他解脱。”

    魏玉芳此刻才知道董家阳城府如此之深,她已经失了魏松涛这个助手,不能让自己儿子再出事了。

    她脸上还带着泪,嘶哑着声音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要是家骏有什么事,我拼了命也不让你好过。”

    董家阳微微颔首,魏玉芳终于肯离开,背影写满不甘和落寞。

    一桌子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和气,除了那块被血沾污的地毯,还有一个久久没回过神的女孩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