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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葭现在忙得自顾不暇,提着精美昂贵的礼服裙摆在医院里跑来跑去,虽然总有灼热的、意味不明的视线盯过来,幸得今夜私立医院里没什么病人,没人直接凑上来给她添堵使绊子,她便全然当做没发觉,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又是挂号又是补交费用的,还牵记着白恩慈手上的刀口,脑子都被这场凶残的意外给占满了,宫晞源身心受伤的事她又不知情,哪里有那个玲珑心思安抚他。

    她怕那把刀上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带着白恩慈去做血常规、血清抗体检查,又挂了皮肤科、感染内科筛查病毒,事态紧急还拜托人走了特殊通道,这所医院设备先进效率高,一堆七七八八的检查,半个小时内就出了结果。

    所有检测结果都呈阴性,徐葭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都说了没事了,你瞧你,汗都急出来了,搞得比我还紧张。”白恩慈生了一张白净面皮,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长在右眼正下方颧骨最高点的那颗棕色小痣也会跟着一起抖,平添了几分阴柔媚气,格外漂亮。

    比起记忆中清秀稚嫩的容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气质沉稳了许多,人也变了样。

    事出突然,徐葭之前都没怎么注意他的脸,现在事态平息下来,她才有功夫好好打量起这个许久未见的竹马少年。

    白恩慈将西装上的口袋方巾取出来握在手里,对着徐葭的额角动作轻柔地按压,慢慢拭去那一点点濡湿。

    男人的表情温柔又认真,嘴角小幅度的上扬着,举止优雅自然,叫人如沐春风中,亲切又儒雅。

    徐葭却并不享受这种温情,她只觉得有些尴尬,他俩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本来她对他的关心体贴不会有龃龉的,可都怪唐夭那丫头非得提起以前读书时候的事,死去的记忆骤然复活,如涨潮的海水般奔涌着朝她袭来。

    白恩慈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她在读书方面的天赋还算不错,为了节约时间所以在通过相关测验后连跳两级和唐夭同级,白恩慈比她还小一岁,也要跟着她一起跳级。

    那时候年纪小,男女生理差距还没拉开,他真的就是个小弟弟,软乎乎白嫩嫩的一小团,比她还矮半个头,看起来就像个可口的刚出炉的小包子,却非要闹腾着和她一起越级上学。不过因为跨度太大,家里人和学校各有各的顾虑所以没完全同意,最后只让他跳了两级,他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做她学弟。

    同级的男同学因为发育期的到来体格都比他高大,但耐不住人家脑袋瓜子聪明,读小学的年纪学习初中知识毫无障碍,一直都是板上钉钉的年级第一。

    他的脑袋很聪明,唯独一件事会死脑筋。

    徐葭心头一跳,脑海中闪过一些那时他主动亲近自己的片段,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麻了一下。

    屏住呼吸,僵硬着不敢动弹。

    他的脸靠得很近,稍一抬眸便能撞见他莹润小巧的下巴尖和润泽削薄的朱唇,但徐葭一直都很克制地盯着地面,并未看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

    “好了,”白恩慈很快收敛好情绪,眉眼干净,笑起来赏心悦目,“我们回去吧。”

    徐葭有些弄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不去警局吗?”

    男人不动声色地朝她手上扫过,未受绷带束缚的左手虚虚握了握,隐秘的心思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只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全然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很是体贴她的辛苦:“我来这里不是砸你场子的啊,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办成的盛典,怎么能被一个歹徒搅乱?让他先在看守所羁押一会儿吧,也挫挫他的锐气。”

    “可是……”

    徐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边温温柔柔笑着打断了。

    “真的不需要为我做多余的事,就让大家好好享受这次盛宴,不要有负担……

    “好吗?葭葭。”

    ……

    唐夭邵桉那边和警方都交接好了,徐葭不用再费心力,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快到点了,也不知道宫晞源那边弄好没有。

    这次盛典的安全保护措施已经尽可能的做完善了,还专门配备了救护车,她和白恩慈是坐救护车来的,不可能再坐救护车回去,之前事态紧急她没空安排司机开车来接,这会儿便只能自己打车,于是两个人一同落座后排,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不至于太亲密。

    她终于得空,解锁了手机,朝置顶发去了一道问候:「晚宴快开始了哦,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复。

    一般宫晞源收到她的消息都是秒回的,这会儿可能是在忙别的,没看见。

    司机是陌生人,车上不好打电话,徐葭黑了屏,刚要把手机收回包里,心念微动,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正对上男人瞥向她手里探究的眼神。

    那目光很熟悉,每次宫晞源想了解她在做些什么,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时就是这样状似无意扫过来的。

    然而对上眼,他照旧牵出个和和气气温柔至极的笑来,像水波里梦幻粼粼的月亮,要多娴静有多娴静,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慌乱。

    照以前……徐葭调动记忆,他应该会没轻没重地直接扑上来,一手挽住她胳膊,一手奋力去抢她手机,很没边界感地随意查看她的聊天、通讯记录,同时端着副骄矜的少爷模样,丝毫不避讳她的隐私,十分理所当然。

    果然是她们想多了吧。

    分开那么久不见面,再狂热的心也该冷却了。

    更何况他那时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对她也不一定是男女间的喜欢,可能就是占有欲作祟,不愿意和人分享同伴,怕别人抢走他仅有的一两个朋友。

    徐葭自行安慰,心里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也朝他回以一个微笑,表达礼貌和友善。

    两个人像没有分毫嫌隙那般相视而笑,之后各自转过头去,一个人端坐着重新摁亮手机静默等待着回音,另一个人则彻底扭过头去,侧身对着车门,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窗外飞驰倒退的树影上。

    脸上的笑意淡去,心里的囹圄却并未卸下。

    白恩慈神色恹恹的将发散在车外朦胧夜景上失焦的目光回笼,薄薄的眼皮微阖,羽扇般浓密的长睫随之微微颤动,他悄无声息地将视线聚焦于窗玻璃上映出的不甚清晰的女人脸上。

    昏暗里,那张影影绰绰的脸隐去了精巧的细节,更添几分唯美的氛围感。

    女人的肌肤莹白如玉自泛光辉,唇形优美色泽红润,齐腰黑长直柔顺如缎,乖巧垂在背后,即便之前为他的伤势那样恐慌焦灼、奔走忙碌也没有减损她半分安宁美丽,依旧那样清雅动人。

    她并非太阳那般高高在上不可触碰,柔和如月光,圣洁缥缈,只因那丝绸般盈盈脉脉的圆融光辉曾有一刻慷慨的洒在自己身上,便以为那温柔只会属于自己一人,无知地伸手去抓,触到的却是一片空寂虚无。

    惹人贪恋、引人垂涎,令人心醉神迷,却无法独自占有。

    男孩的手肘撑在车门内部的扶手面板上,右手托腮,掌心捂住了轻启的嘴唇。

    红润的舌尖偷偷扫过软嫩的唇瓣,好像这样就能滋润他干涸躁动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