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无能力者的回归》 第1章 [无cp向] 《顶级无能力者的回归》作者：世界兔【完结】 文案： 牧瑰打了一辈子怪，在递出辞呈一段时间后，迎来了世界终结。 醒来后身旁出现了八只鬼和一只十五岁的外甥？ 总不会有人做了一辈子社畜，重生后再做一回吧？ 不会吧？ ……对吧？ 本文又名《最后幸存者的回归》、《改写长夜》 内容标签： 异能 重生 末世 爽文 团宠 美强惨 搜索关键词：主角：牧瑰 ┃ 配角：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 其它：末世，怪物，重生，异能，灾难，救世 一句话简介：什么？队友？捡一个～ 立意：轻松奋斗创造美好生活。 第1章 巧合积木 “就是他吗？” “你问他？” “是，我听说他是国内已知唯一的顶级能力者。” “不，他的能力不能用，人们一般叫他，顶级的无能力者，或者，最后的幸存者。” *** 为什么？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 金墨这样想着，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 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睛，他摘下耳机，看见同学的手指向门口。 除了集体活动很少见几次的班主任倚靠在门边，脸色有些严肃，她冲金墨招了招手，还指了指他桌子旁边挂着的包。 金墨一愣，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他把耳机挂在桌子旁边，把触笔嵌进桌面卡槽，摁了一下前面的按钮，蓝光全息屏收了进去，拎包走到门边。 老师领着他走到外面走廊上，小声和他说：“刚刚医院联系，你舅舅出车祸了。” 金墨心倏地一沉，忍不住抓着头喃喃道：“怎么又是车祸。” 说着，老师将他的ai腕表塞进他手心，“人在二医，离这边不远，你现在马上过去。我听说受伤情况不严重，万幸。” 金墨把腕表戴上，“好，我现在就去。” 老师道：“这几天我就帮你请假，路上千万小心。” 金墨迅速转身。 虽然老师是好意，但最后半句话着实扎心。 虽然立马跑走了，可他听力很好，细碎的话语还是流入了耳朵里。 “又是车祸？” “我的天，三个月前他爸妈车祸死了，他失忆，现在是他监护人出了车祸，他是车祸品种的倒霉蛋？” “无人机车现在这么多，竟然也能出车祸。” “他跑这么快不会又要被车撞了吧？” “不会这么巧吧哈哈？” “他不会真是头顶扫把星吧？” “嘘，他听见。” 金墨跑过去的过程中，瞪了那些不认识的同学一眼，他们赶紧闭嘴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的。 而且他们还忘记了加一点，他的外祖父母也是出车祸死掉的，不过在他们那个年代车祸还是很常见的就是了。 他这一生简直和车祸有解不开的“红线”。 金墨下去后也没别的代步工具，公交车还需要等很久，只能租用无人车，他上车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但是没过几秒，他咬牙：“死就死，谁怕啊，真是。” 与担心的相反，一路安稳，虽然慢了点，还是按照预期平安抵达了医院。 医院里还是非常忙碌。 金墨去前台问了，护士说刚刚就恰好有一辆救护车将出车祸的人送过来，他一刻不敢停跑到急救待诊的大厅。 “您好？请问牧瑰在哪？”他扫了眼忙乱的地方，躲过急匆匆推进来的伤患，扯住一个护士问道。 不过恰巧找对了人，那护士翻了下手上的记录，“有三个人刚刚因为车祸被送过来，根据腕表上的急救信息显示，有两人同名，都名叫牧瑰，一个在急救室里抢救，还有一个轻伤，轻微脑震荡，你是哪位的家属？” 金墨懵了。 出车祸的两人同名？ 那护士似乎也烦了，直接走过去掀开床边的帘子，“自己看看吧，是不是这位？” 然后他们皆是愣住了。 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头上戴着测量神经信息的半圆盖帽，手臂上夹着很多线，连接着体征检测仪器。 床边的全息屏上浮现数值和图表，有大脑实时模拟3维，还有心脏模拟状态。 护士走到床边划动屏幕检查数值：“哦，刚好醒了，感觉如何？”她一边问一边拉观测记录表开始记录。 金墨走近，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松了口气。 这个顶着一头玫瑰粉的大二学生就是他舅舅了，因为他父母死亡，而他才十五，还未到法定成年年龄，他母亲、父亲两边的长辈都无，他的亲舅舅，牧瑰，就成了他法定监护人，这个所谓的监护人本人也才二十岁，比他只大五岁，虽说是舅舅，年龄上看更像哥哥。 然而护士问了之后很久没听到他回应，转头看过去，见牧瑰正眼睛到处转悠，看上去神智是在线的，但是魂不守舍。 三只小巧的金耳环别在左耳，染粉色但发根已经开始有些出黑的头发非常抓眼，然而还是掩盖不住那张的一眼惊艳的脸，五官精致到过分奢华、瑰丽，仿佛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雕像。 那发色像是最近年轻人很流行的赛博游戏妆发，突出一个领先潮流，调色盘染料从头砸下去。 第2章 大概也只有这样一副容貌可以撑住如此灾难性的头发配色。 好端端一个帅哥。 之前都没注意这位病人脸的护士在心中暗自感叹。 接着她第二次出声询问的态度也柔和了一些。 “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头疼？” 其实看数据模拟就知道，除了心率有些高，刚送过来的轻微脑震荡，其他问题应该是没有的。 牧瑰终于看向她，他上下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护士愣住了，莫名脊背有些发冷。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相当好听的嗓音问道：“他们我认识，你们俩我不认识，你们是谁？这里......是医院......啧......” 牧瑰说着还看了一眼金墨。 金墨张了张嘴，看牧瑰全身上下没大碍，再加上担忧一下子落地，随口道：“我是谁？我是你儿子。” 护士和牧瑰的眼睛一齐望向他。 护士狐疑地看向牧瑰的年龄推定，二十岁。 二十岁的父亲和十五岁的儿子？ 当然在这个体外孕育技术已经成熟的时代，有钱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个年龄差距也太大了，会不会违反克隆法或者人工孕育法？ 见护士眼神越发古怪，金墨赶紧找补：“......法定监护人，是我亲舅舅，开个玩笑！” 然后金墨就见牧瑰冷漠且果断地下结论道：“我不认识你。” 金墨这回真愣住了，脱口而出：“你不会也失忆了吧？” 护士仔细检查大脑脑域的模拟3维图像，道：“也没有显示负责记忆的区域受压迫或者受损，不过我不是这方面专业的，等会让负责你的医生来看看吧。” 说完她就走了。 金墨疑惑道：“你真不认识我了？还有你说的‘他们’是谁？” 牧瑰轻轻扫过他一眼，摘下了头上和手臂上的东西，淡淡地说：“你看不到。” 金墨：“？” 很快他伸出手，“那些，取下来可以吗？” 牧瑰没理他，点了一下自己手上还没取下的ai腕表。 [生物信息验证通过欢迎使用] 从中传出了一道栩栩如生的活泼少女声音，ai智能助手的立体成像却是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球，只有两个黑豆眼睛和白汤圆似的扁圆的球身，是智能公司默认初始的形象。 [牧瑰先生，恭喜您恢复意识，之前检测到您遭遇事故意外的现象，根据生命体征，确认医院认证，给医院提供了您的身份和名字等信息.....] 牧瑰打断并开口命令：“调取我的面部成像、全部基本信息、时间。” [好的。] 不过一秒，三个小信息屏叠在了眼前。 [是否进行公开语音朗读信息？] “否。” [好的，取消语音朗读。] 眼珠子转动，牧瑰一目十行。 2060年3月31日 牧瑰的瞳孔在扫到这行时间后略微放大。 他对金墨问道：“这个时间是否准确？” 金墨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他谨慎地道：“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今天就是2060年3月31日。” 他觉得今天的牧瑰真的有些反常。 虽然，他之前也是这样冷淡远人的气场，但今天，怎么说呢，有些肃杀。 “舅舅.....你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牧瑰还是扫视信息看都不看他：“我记得很清楚，但我不是你舅舅。” 金墨：“啊？” 金墨还想问，身后走来两个人，让他不自觉住了嘴。 “牧瑰先生是吧？” 来人是这个片区派出所的民/警。 “是。”牧瑰停下手上的动作，靠在床头回答。 其中一位民/警：“你身体还好吗？意识什么的……” 牧瑰露出礼貌亲和的笑容：“我没事，多谢关心，我的意识很清醒，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金墨目瞪口呆。 牧瑰在他们询问前，又道：“只不过我对事故发生前后的事情有点记不得了，能告诉我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金墨也认真看向他们。 民/警道：“你的车现在是事故车，被暂时拖走存放了，我们查看你的行车记录仪，还原了事故经过。” 然后他让ai制作了一段简单的点线模拟动画，在他面前演示了事故过程。 简单来说，在十字路口红绿灯变为绿灯时，牧瑰手动驾驶车辆刚起步右转，一辆小电车从右侧驶来，因为右侧有大货车阻挡，死角问题，他没有提前看见这辆小电车。 不过他的车并没有直接撞上小电车。 在快要撞上之际，他紧急临时调转了车头，撞上了电线杆，因为车内安全装置不错加上他后面的无人车速度不高制动很快，他本人没有太大危险，只是晕了过去，轻微脑震荡。 然而另外两辆车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辆小电车也同时紧急掉转了方向，却和另一侧车道的大车撞在一起，速度虽然不快，但因为距离太近，智能也来不及制动，就这样撞飞了。 牧瑰收敛了笑意：“那人怎么样？” “大车没事，小电车的骑乘者现在在抢救室。”民/警看了一下报告：“嗯？他也叫牧瑰？” 另一位民/警凑过来：“好像也是二十岁。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第3章 这时，一个推车被从急救室推出来。 穿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摇了摇头。 “看看有没有亲属，让他们来认领尸体吧。” 民/警注意力被那边吸引过去。 “是不是那边那个？” “去看看。” 这边的牧瑰，慢慢从床上站起来。 金墨赶紧上前去扶，但被牧瑰甩开，他立得很稳，根本不需要别人搀扶。 金墨跟在他身后。 牧瑰走到了那边，看见了躺在推车上的那个人。 脸上的布还没来得及盖上，满脸的血污，但能认得清轮廓，普通的黑发，残留着青涩的年轻面孔。 是他的脸。 应该说，是他上一世的。 2060年，他也才二十岁。 他死了，却活在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同龄人的身体里。 牧瑰低着头看自己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医生问：“你认识他吗？” 金墨刚想说不认识，牧瑰开口道：“我们同一个学校的，s大。” 金墨惊讶地望着他。 牧瑰刚刚在基本信息里瞄到了自己的学校名称。 但他两辈子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学校里面有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牧瑰伸出手点他身边放着的ai腕表。 ［生物信息认证失败是否使用密码？］ “密码。” ［请输入密码］ 牧瑰毫不犹豫输入了密码。 但他也惊讶于，过去了二十年，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最初的密码。 ［账户密码验证通过欢迎使用］ 民/警讶异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牧瑰手指停了一下，还是说道：“登记死亡。” ［是否确认登记死亡需要出示警方证明文件另外本人并无其他亲属关系，朋友关系登记无，是否要联系最近联系人………］ “警官，交给您了，他并没有其他亲属和联系人了。” 民/警互相看了一眼：“那你……” 牧瑰垂下眼眸：“我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应该可以出院了，明天吧，明天下午，我去派出所汇报相关情况。” 民/警点头：“可以，我们这边先去调查另一个人，你先去休息吧，留个联系方式吧，明天我们联系你。” 牧瑰给了个号码，快步走了。 金墨拎着包，一头雾水跟在他身后。 “等等！舅舅？你认识他？就这样不管了？” “嗯没时间了。” 牧瑰走到医院门口，突然刹车转身，看着眼前年龄虽小，身材高而挺拔的少年，他嘴角勾起笑容：“你叫金墨？” “嗯？……对？”金墨眨了眨眼。 然后他意识到，该不会这个也是从基本信息上看到的吧？ “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一面，没想到你小时候是这样的，变化很大。”牧瑰笑着说。 金墨愣了一会儿，麻利地拉住他的手：“舅舅，我们现在回去挂个精神科，你这种状态不太好出院啊。” 牧瑰扯开他的手，但摸到了结实的手臂肌肉，他问道：“都说了，没时间，你平时有锻炼？运动？” 金墨：“……篮球足球都有玩……怎么了？” 牧瑰笑着点头，迈出了门：“不错。” 金墨心中的疑窦在膨胀，他紧追不舍：“舅舅，你今天很奇怪。” 牧瑰望见了门口的无人车停车区，快步走过去：“我不是你舅舅，不过你想叫我爸，我不会阻止的。” “不是，你怎么还记着刚刚的玩笑。不对，我又被你绕进去了，你今天说的话怎么跟乱七八糟的拼图一样？而且！你今天和我说的话，超过这几个月和我说的话的总和了！头撞一下性格会变化这么大吗？” 说着话的途中，牧瑰已经坐入了无人车。 牧瑰支付了租赁的费用。 金墨也坐在他旁边。 金墨还在问：“你平时不都是让车自动行驶的吗？怎么今天手动开了？” 牧瑰：“我怎么知道？” 金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牧瑰顿了一下，抬起微微笑的脸，但总感觉是皮笑肉不笑，他恰到好处、咬牙切齿地说：“没错，我现在很不爽。这样说吧，有点像高考结束后，准备迈向新生活，结果回到了小学刚入学，这样能懂了吧？” 金墨沉默片刻，回答：“……呃……我就算不高考不工作，只要不犯法不过度奢侈，我外祖父母和爸妈给我留下的钱也够我玩一辈子了……所以我不太了解……” 面对百分百真诚的回答，牧瑰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是吗，我也不太理解你说的……” 因为他上辈子就是个苦于生计的穷鬼。之后的二十年也没怎么变过。 这一世，被撞的路上他估计还在打工。 然后他瞄到了基本信息角落的资产统计，他点开看了一下，然后被那个离谱的数字闪瞎了眼睛。 但发自内心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嘴角的弧度在不断往上提。 “我现在心情变好了，特别好。” 金墨心想，他突然又在说什么呢？ 牧瑰没想立刻向他解释：“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开局。” 事实证明，一夜暴富确实会令人心情愉悦。 第4章 尽管只是张24小时体验卡。 牧瑰对着无人车输入了他家的地址。 “我们先回家，从长计议。” 他们刚出医院，医院的人已经联系了死亡的牧瑰的最近联系人，是他的老师。 没过半个小时，有一个人，跑得太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他惨白着一张脸，赶到急救室：“是不是有人出车祸被送到这里了？！一个大学生，名字叫牧瑰！” 护士已经准备将人推到太平间，刚好碰到这人。 “是不是粉色头发的？” “不……他没有染发……” “奇怪，那人明明说没有朋友啊？”她奇怪的喃喃了两句，还是引着那个赶来的人看了尸体。 对方似乎是死者同学，也很年轻。 他脸色非常难看，似乎一时难以接受他的死亡。 “同学，节哀，他该进去了。” “请问……是谁撞的他？” “这……车祸送来的有三个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见到了另一个人，和他同名同姓，染成粉色头发的人，刚刚出院了………具体情况你去问民/警吧。” 护士觉得这学生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赶紧推着车走了。 民/警带走了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腕表，除了一具尸体，牧瑰什么也没留下。 那人攥紧了拳头。 第2章 最后晚餐 “我因为车祸而失去意识的时间，还有我醒来的时间，精确到分钟。” 基本上每个ai腕表都有实时监测佩戴者身体数据的基础健康维护功能，急救提示信息则被设置成无法关闭模式。 [您遭受撞击失去意识的时间是：2060年3月31日11：00 苏醒时间是：2060年3月31日14：00] 牧瑰眼中闪过异色，他轻声道：“如果是失去意识的时间，那就恰好24小时......太多巧合了。” 金墨：“你为什么问这个？24小时？巧合又是什么意思？” 牧瑰关掉了时间，调出附近的地图，还在查询资料，边说：“我不相信一天之内连续叠加这么多巧合，连续的巧合拼凑在一起就一定是必然。” 金墨的头上打出三个问号：？？？ “舅舅，你好歹和我解释一下？拜托？” 这时无人车发出滴滴的响声：“您已安全到达目的地，欢迎您的下次乘坐。” 牧瑰笑着开门出去，“别着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金墨从他的背部和车门间挤出来：“怎么了？不进去？” 牧瑰：“.......我地址有没有输错？” 金墨看了看：“没有啊？你不会还忘了怎么开门吧？” 以前的牧瑰的确没有过过有钱人的生活。这个房子大得和他大学学校的小型篮球场有得一比，单从外形就可以看出近十年时尚潮流的设计感。 房子已经全自动化，他来到门口，就自动进行全身扫描。 居家ai甚至温馨提醒：“电热已经启动，十分钟后可以入浴。” 金墨一进去就摊在沙发上。 牧瑰打开腕表。 “这21小时内，让消息在1小时时间内尽可能广泛地传播有什么办法？” 金墨想了一下，“21小时？时间有点紧啊，买个虚拟网的全网频道热消息通知？好像只有地震之类的灾害信息才能上危急通知。不然就是让粉丝量级大的虚拟网主播传播这个消息......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牧瑰粗略地扫了一下ai给出的决策方案，最终，判断得出金墨所说的算是实际操作性最强的。 目前集成虚拟网连接着所有ai腕表的网络还有全潜虚拟游戏端的网络，消息和直播应该都能看得到，就看传播力度如何，当然有些人会关掉通知栏。 牧瑰双手撑在金墨躺着的沙发靠背上，低头看着他，笑道：“你们年轻人应该经常看上网的吧？知道哪个主播粉丝量最多吗？” 金墨下意识反驳道：“你才大我五岁！”旋即他疑惑地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也能查到？”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金墨换了个姿势抱着抱枕也坐起来。 牧瑰拿出初步的名单摆在两人前面：“单纯的数值不能代表一切。” 金墨看着这些粉丝在千万甚至上亿的主播，想了想：“得看粘性吧，有很多内容质量的确不行，大半粉丝都是买的。但是有些做出的录像视频和直播内容确实很不错，很容易爆火。” 牧瑰指了指名单：“你选一个吧？” 金墨犯了难：“你总得告诉我你要传播什么消息吧？” 牧瑰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明天不是愚人节吗？我想一个充满逼真细节的灾难预言故事设定，会非常吸引人的。” 金墨：“啊？” 牧瑰：“总之，你选几个，投稿。应该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的。” 金墨虽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还是指出了他认为不错的人选。 “如果不接受，你怎么办？” “加钱。” “啊........” “作为广告商，只要开出他无法拒绝的价格，应该总有人会接受。” “会不会被当做是骗子啊？” “那这个钱对方活该赚不到，有本事可以去报警，我们又没干违法的事情。” 第5章 牧瑰把每个名单上的人都联系了一遍，然后打开了记事本。 他思考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金墨看着他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的模样，也一时不敢开口了。 过了一会儿，牧瑰张开嘴。 “我下面要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即将发生的。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被验证。2060年4月1日 ，将发生一场全球性的灾难.......” ....... 金墨听着他说出的那些话，缓缓瞪大了眼睛，最后真的是瞠目结舌。想打断他，但是又不忍。 虽然牧瑰语速居中，但是条理清晰，没有丝毫断句错字，而那些语言都被ai瞬间转化修正成了文稿。 内容简洁概括，一字一句都是关键信息，主要是细节太丰富了，连金墨听着都忍不住多次将要信以为真。 内容很长。 牧瑰念完，差不多得有二十分钟。 他最后修正了一下文稿里的错字和病句，做完这些，他转向金墨：“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金墨的身体此时已经不知不觉坐正了，他嘴巴张开又合拢，最后他说道：“啊这......这是你现编的？卧槽！！” 牧瑰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笑道：“嗯，确实没人会信，不过，这样就好。” 牧瑰视线又回到了聊天记录上，有一个主播回复了。 [夜莺：是关于灾难题材的故事？丧尸还是天灾？] 牧瑰笑着回复：全球生物变异。 金墨凑过来看：“你用你自己的账号回复？” “不，买的虚拟号，转了好几个地域。” 牧瑰继续聊：我将文案发过去。 文案过去后没几分钟，对方就回复了。 [夜莺：很精彩！] 牧瑰微微一笑，上钩。 金墨在旁边看着他以前近乎面瘫的舅舅露出了以前绝对不会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是狐狸般的狡诈味道。 [rose：这是预付一半的定金，请告诉我存账卡号，我先打进去，明天中午十点之前开始直播。直播形式由你自行策划，尽可能广泛传播，热度越高，后期我的付款会越多。] [夜莺：呃？十点？这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rose：钱翻两倍，再多我就去找别人了。] [夜莺：老板！明天十点一定要准时收看小鸟的直播！！！！] [rose：如果做不到或者有事耽搁记得尽早联系我，如果到点违约，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夜莺：呃，没必要吧，老板，好歹我的粉丝这么多呢，接下了就不会跑路的，何况您这么大方，我就算有事也给你推了，飞吻（动态虚拟动作）] 牧瑰一歪头，面不改色躲过了飞来的虚拟嘴唇：[就这么说定了，期待你的直播。] 金墨沉思着，明明付钱的是他舅舅，干的也不是违法的事情，但为啥看上去这么像诈骗。 牧瑰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换了身休闲的白底运动服出来，问道：“最近的商场是不是红花阙商场？” “对啊，你在车上就在查这个？” “什么时候最热闹？” 金墨还是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些毫不相关的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了：“通常来说商场晚上七点到九点是最热闹的，今天是周三，好像很多店家做活动，人会多一点。” “那挺不错的。”牧瑰已经来到了门口，转身向他招手：“走吧，我们去逛商场，要买好多东西呢。” “啊？” 金墨跳了起来：“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话说如果要去商场，你刚刚可以在无人车上把内容做好，然后直接去商场啊。” “无人车上有公司的摄像头监控，如果被人提前当成是散布谣言举报了，那就完蛋了。” “那可能性就像天上落陨石。” “那掉陨石的概率会大很多。”牧瑰用实事求是的口吻道。 金墨越来越搞不懂了。 于是，在出门前，他再次抛出了最初的问题：“舅舅，你到底想干嘛？” 牧瑰转头看见下方有个车库：“是不是还有一辆车？” 金墨也记起来，这是牧瑰以前说买来颜色不好看的那辆，没什么毛病，性能也很好，就一直放车库了。 “真不错，可以不用租车了，对了车钥匙，你知道放哪儿了吗？” 结果还是没回答他的问题，金墨气结地道：“在车旁边地保险柜里面！” 牧瑰用生物信息识别开了保险柜门，开着好车上路了。 *** 抵达商场之后，牧瑰真的带着金墨逛了起来，他直接领着金墨到了美食区。 “哪家店最好吃？你推荐一下，我请客。” 金墨没好气地走到了他前头带路：“有区别吗？” 他又问：“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我都问了你这么多遍了。” 牧瑰扫了眼旁边的粥铺：“这个看起来不错。”然后他的脚径直拐了过去。 金墨赶紧拽着他到对面：“那家店又贵又难吃！贵倒无所谓，关键太难吃了！而且谁晚上吃粥和煎包啊？” 牧瑰顺从地溜达进他推荐的店里：“哦，好吧，难吃可不行，我们要吃顿好的。” “为什么？” “毕竟这可是最后一顿呢。” “啊？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点你最喜欢的吃，不要管价格和量。” 第6章 “废话。”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金墨要了菜单给牧瑰看。 金墨看着点餐的牧瑰，觉得这一瞬间，他舅舅突然正常了起来。 金墨托着下巴道：“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出来吃过一顿。” 说完，他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我不记得我以前有没有。嗯，三个月前那个事故以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来吃。” 牧瑰头也不抬：“这话你应该跟你舅舅说，而不是我。你们在家里不吃？” 金墨脑子又打结了：“你怎么又这么说，在家里，我们当然……” 他卡住了。 在家里，他们虽然有面对面吃过早餐，但是，他舅舅的性格就是那么冷淡，虽然每天早上会给他准备早餐，也会准点跟他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但是他基本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吃完就去洗自己的碗，然后要么去上课，要么就窝在画室。 这三个月加起来，都不及今天他们俩说的话的十分之一。 “虽然看起来有点神经病，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你的样子……” 牧瑰不置可否：“这话还好你舅舅没听见，你长大后和你舅舅很像，长得像，性格大概也像。” 金墨摸不着头脑：“啊？” 牧瑰：“不过我也不了解你，也没资格这么说，”他把端上来的菜摆到他面前，问道：“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金墨：“………不知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黑暗料理除外。” 牧瑰笑着拆开一次性筷子：“我最喜欢吃皮蛋瘦肉粥。” 金墨：？ 所以刚才才想进那个粥铺。 牧瑰接着道：“我就是想说一下我喜欢吃的东西而已。不过也得看是谁做的。” 金墨怒而狂吃：“谁问你了？” 牧瑰：“我自己问的。” 他们吃着吃着，人不知不觉多起来了。 牧瑰道：“要是迟的话，估计要排队了，今天人很多。” 所以才这么早来。先吃饭，然后去买东西。 金墨：“你想买什么东西？” 牧瑰喝了口饮料：“你打游戏吗？我记得这段时期，是全潜虚拟游戏最流行的时期。” 金墨忍不住吐槽道：“你又用问题来回答我。我玩啊，我什么都玩，而且还玩得挺好。” 但他还是每次都会回答。 牧瑰笑道：“那生存类型的游戏玩过吧？这类游戏最重要的是什么？” 金墨愣了一会儿，说道：“水源、食物、装备、庇护所。” 牧瑰放下杯子，冰块在里头轻轻融化，他轻轻搅动了下吸管，淡淡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搞装备。” 金墨：“你还不会来真的……那个灾难预言……” 牧瑰用漫不经心的表情望向商场热闹起来的走廊：“无论真假，就当陪我玩游戏，反正不到一天就能验证了。” 金墨怔住了，他低头看了一下大部分空掉的餐盘，今天他们俩的胃口都出奇的好，大部分都吃光了，胃里暖暖的，舌尖残留的余味也非常不错。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件荒唐的事。包括今天，牧瑰所说的那些话都很荒唐，可他不讨厌。 这三个月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有趣。比学习，比篮球和足球都要有趣。 失忆后适应环境其实是一件让他感到困惑又烦躁的事情。 然而他身边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 他并不了解自己唯一的亲人。想要重新认识他，却找不到突破口。 学校里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他可以看得出那些球友跟他也不是特别熟。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过去15年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出了一次车祸，又完璧归赵的牧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发疯似的带着他到处跑，他对他说要玩个游戏。 如果只是一场逼真的游戏。 参加一下，又有何妨？ 他不禁这样想。 金墨起身道：“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牧瑰眉眼弯曲，含笑的面容霎是好看，他道：“去运动用品专卖店。” *** 金墨很快带着牧瑰来到了运动用品专卖店，是个全国连锁的大牌子，足足占了三个大店铺，里面应有尽有，人多起来位置还是显得很宽敞。 牧瑰最先走到了卖包的架子前，挑了四个质量最好、大小适中的登山背包。 “为什么是四个？” “因为计划里我们还要带上另外两个人，至于之后要是加人，之后再说。” 金墨试着背了下背包，“确实要先买这个，不然收纳空间不好控制。” 牧瑰点开腕表：“质量检测和舒适度模拟。” [正在检测中......材料.....防水.....负重....] 报出一连串数据，牧瑰快速扫过一边确认都没问题之后，将四个包放入推车。 金墨：“检查这么仔细？” “毕竟都是实用的东西，以后要是出问题是很难找到换的地方。” 牧瑰说着拿起旁边的净水杯和软材质的水袋，再次扫描，然后扔了四个进推车里。 金墨捏了捏旁边一个文具袋大小的东西，“这是睡袋？这么小？”然后他望向旁边，“打开竟然这么大？” 长度比他身高高半个头，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小个，竟然也能收入这么小的袋子里。 第7章 牧瑰随手挑选了保温效果一般的，但着重看了防破的材料。还顺手买了极限折叠收纳的巢垫。 金墨想起来，似乎他编的故事里没有降温这一茬。 牧瑰都是有针对性地选择装备。 看起来很像玩真的。 金墨也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那我们是不是得把家里再装修一番？再买很多东西屯起来？” 牧瑰拿起一盒折叠餐具看了看，扔到车里，随意道：“那个房子的安全系数已经很高了，没必要，而且我们不会待在家里，吃的东西也没必要。” “不待在家里，我们去哪？” “你是真没把我当初念出来的当一回事啊。” 金墨又记起文案当中的内容，恍然：“啊......对哦。”他抓起刚刚他扔进去的盒子：“这个是餐具？有什么用？” “吃饭呗，还能是什么用？你总不想像野人一样每次都用手抓食物吧？” “那普通的餐具就行了啊，这个折叠......” “折叠没用，但是这上面有特殊镀层，防沾油粘肉。至于盘子，就用普通不锈钢就行，别的店有。” 金墨这才恍然。 牧瑰头边说也不回往里头扔小型折叠柴火炉、钛杯、打火棒和高倍望远镜。 拿着打火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扔进去了几个。 牧瑰走到门口处，那里摆放着各种帐篷，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帐篷里玩。 金墨没说出口：这些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登山露营装备。 牧瑰把服务员叫来：“有没有全透明的帐篷？” 服务员愣住了，金墨奇怪地问：“为什么要透明的？” 牧瑰先看着服务员：“有没有？” 服务员连忙点头：“有个可以改变颜色，也能变成单向透明的。” 看服务员转身去取货，牧瑰才对金墨说：“帐篷通常来说是没用的，就算材质再好也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反而会阻碍人逃跑和察觉危险，一些鲜艳的颜色甚至会引来动物。” “那为什么还要买？” “因为下雨。如果下雨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庇护所，帐篷可以以防万一。” “啊......” 这时候服务员拿着货物来了，牧瑰测试了一下其变色功能和防水性能，就买了2个下来。别人看着神奇，也过来想买，但被离谱的价格吓跑了。 买完帐篷，牧瑰又带着金墨去了衣服区，主要是轻便的冲锋衣，保温又轻便的，给每个人买了两套，一套冬穿，一套夏穿。 金墨问：“鞋子不买吗？” “你穿的不是运动鞋吗？” “可是，不应该买一些登山用的？” 牧瑰挂笑：“你真以为我们去登山？非必要，不上山，非必要不徒步，而且比起新鞋，穿惯了的运动鞋更适合长期行路。” 金墨有些服了，牧瑰现在看起来像个经验丰富的长期旅行者。 “另外两个人呢？” “让他们自求多福吧，而且我的印象中他们好像也是穿运动鞋的。” 金墨感觉这话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很奇怪。 “他们俩是你朋友吗？” 牧瑰伸出的手停了一下，“其中一个.....算是我还没认识的朋友吧。” 金墨还想问，牧瑰“咦”了一声：“这里竟然还能卖野用刀具。” 柜台的服务员笑道：“每人限购一个，这边登记，还需成年的身份证明。” 牧瑰：“哦，可惜了，只能买一个。” 未成年的金墨：“.......” 牧瑰自然是挑了最实用，且最贵的。 虽然菜刀水果刀厨具之类的也有，但是在某些方面泛用性不如这种专业制作的野用刀具，而且不像前者，后者以后可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挑完刀具，他们来到智能产品区。 微型超级蓄电池，最新的版本已经缩小到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但一次性蓄满的能量至少足够这些腕表用两个月。而便携的太阳能充电板收纳起来也不是特别占空间。 牧瑰来到腕表区，扔了七八个最新的腕表进包里，每个都是最新款，功能齐全。 金墨拿起来看了看，腕表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已经大范围取代了电脑、手机，从小的来说，还能充当光源，下载了卫星图就能当gps，只要有电能，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但是有一个问题。 “有必要买这么多？” “因为很容易坏？” 金墨这次没问为什么容易坏。 玩游戏第一件事就是要代入世界观的设定，这不，体验感就出来了。 这几个包，买了这些东西，大概才装了一半的背包空间。 金墨提了一下包，很轻：“就这么些？我以为至少会装满。剩下的放食物吗？” 牧瑰把四只包放到结算柜台上：“食物放再多也会吃完，也不好储存，也没办法携带很多，没必要，剩下的空间塞医药箱。” “我刚刚看见医药箱了。” “我也看了里面装的东西，没用，我们去大药店买，自己装。” 结账的人一边扫描货物标签，一边笑道：“是去登山吗？” “嗯露营登山徒步，好几天，新手，先买齐装备再说。”牧瑰礼貌地笑道。 第8章 金墨无语地望着他的变脸速度。 这家店还附赠了寄送服务，承诺当日送到家。 接下来他们就出了商场，前往附近的大型医药店。 牧瑰在里面飞速地扫东西。 金墨跟在后面拿小箱子接。 水银温度计、胶带、医用生物粘胶、杀菌贴、消毒片、感冒药、消炎药、止疼药、清肠药、驱虫药、中暑药、维生素、皮筋、小剪刀、缝针、手术线、镊子、小型手术刀…… 似乎东西很多，但是都是很常见的，医药箱也不大，他们同样买了四盒。但就如保温餐盒一样大小，拎在手里很方便。 牧瑰装完就走。 金墨问：“接下来还要去哪？” 牧瑰：“哪也不去，回家睡觉。” “啊？” 金墨以为他会再做一些准备，毕竟大多生存游戏前期准备时间是最紧迫的。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真的没什么可以准备的了。 回到家牧瑰就拿出所有的腕表开始下载。 “下载什么？卫星地图能理解，专业知识数据库？为什么要下这些？” “指不定能用到，基站和卫星破坏之后就很难查了，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但是只要有了完善准确的数据库，ai就能回答大部分问题。” 从2050年开展的专业知识集成数据库，是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共同参与的项目，目的是收录所有行业相关的专业知识，由各领域的权威专家核验，算是目前最完善的数据库，且完全免费，对全球的用户公开开放。可以达到99％的准确度，就是占用空间极大，且实时更新，一般没人会选择全部下载。 牧瑰确认打开了所有下载，看向金墨笑着调侃：“去睡吧，未成年。” 金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舅舅，要是明天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发生灾难，你会怎么做？” 牧瑰倒了杯热好牛奶递给他，自己也端着一杯走向落地窗口，看外头渐深的夜色，淡淡地道：“那么明天还会是美好、和平又无聊的一天。” 金墨一愣，总觉得他这话里有深意，但他想不透。 牧瑰转过身笑：“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你就陪我把今天买来的东西全扔了，然后我们再去吃一顿好的，这次预约最顶级的酒店吃豪华大餐。” 如果是从前的舅舅，绝对不会笑着对他说出如此俗气的话。 但金墨不讨厌，他笑着回答：“别，买过来就放仓库。扔了可惜，指不定哪天去登山可以用得上。” 牧瑰温柔地说：“我也可以陪你登山。” 金墨：“可别骗人。”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又用清水漱了口，回房间睡了。 等人走了，牧瑰才补上最后一句：“只要我们还有明日.....” 夜色中，牧瑰静静地凝望着窗外模糊闪烁的光影，似在怀念着旧时代最后的余晖。 片刻后，他低头，点开腕表又开始调查别的事情。 他没注意到室内的摄像头离开了规律地摆动，移到了他那边，盯着他有一会儿了。 第3章 白日流星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八点钟，金墨爬起来之后，来到厨房，见桌上没有早餐，于是他开了冰箱：“今天我来做早餐吗？” “嗯？”他发现冰箱里除了一些水、水果和调料没有别的东西了。 金墨转头望向牧瑰：“我记得昨天还有一些食材的？” 牧瑰抬起头道：“早上就别吃东西了。”他把塑料袋扔过来，里面是许多廉价巧克力。“想要补充能量就吃这个。或者冰箱里的水果，水多喝一点。” 金墨捡起一版巧克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早上吃巧克力？不能吃其他东西？要体检抽血吗？” 牧瑰翻开另一个袋子：“因为会吐。” “那为什么不选好一点的巧克力？这些可可含量很低啊。” “这种类型的巧克力，糖分高，好消化，且能快速吸收。” 金墨注意力转移到了他手上，他见牧瑰拿出几个乒乓球，用剪刀剪细碎，然后包到锡箔纸里头，并在上面插入一条粗线头。然后将这个包好的“锡箔包子”塞进易拉罐。 金墨脑子里争先恐后又冒出了一大串问题： 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 做的这是啥？ 拿这个做什么？ 他看见旁边还有一个新的打火机。而牧瑰从不抽烟。 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出来，他只道：“要我帮忙吗？” 牧瑰笑着抬头：“不问了？” 金墨：“我要是问你会回答我吗？” 牧瑰：“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金墨：“嘁。” 他们总共做了几十个这东西。全都装好扔进了包里。 牧瑰拎起两只登山包，金墨拿另外两只，他们坐入车中。 [是否开启自动驾驶？] “否。” 金墨赶紧阻止：“舅舅！你忘了你才刚出过车祸！让智能自动驾驶吧！” 牧瑰笑着放下了手刹，“没事，我开车技术很好。” 金墨：！！！！ 当然只是虚惊一场。 正如他所说，他的开车技术很好，两人平安无事地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牧瑰本人的就读高校———s大。 金墨是第一次来他舅舅的学校，嗯，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 第9章 牧瑰带着金墨来到大操场，把四只包交给了他。 “在这儿，等着，不要走动，我可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要用寻人广播来找你。” “你以为我几岁啊？！”金墨骂道：“快滚快回！” 牧瑰笑了笑走远了。 操场中心是人工草坪，用来踢足球的，金墨现在还能看到大学足球队的人在训练，他闲着无聊就在那看他们打比赛。 今天天气正好，还有老师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跑道上放风筝。 操场上各种声音混合起来喧闹嘈杂异常，金墨却从中看到了祥和宁静。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到。 假如真的灾难来了。 这些人，会怎么做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曾经玩过的几类末世类生存游戏的pv场景。 最后，他想起昨天晚上牧瑰说的那句话。 “那么明天还会是美好、和平又无聊的一天。” 金墨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条件反射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疼痛后，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想什么呢？还把这当真了？” 也许今天，愚人节的游戏过后，他们仍是会回到那个无聊的日常生活。 但是他想，他以后有一个能不顾尊卑插科打诨的对象了。 *** 3月31日晚上。 橙花聊天群。 牧瑰找到了s大2059级的大群，从写了备注学院班级的人里找到了生物系研二的学生。 [hello？我是多媒体艺术设计的大二学生牧瑰，我想找你们系遗传学研二的青鉴。] [哦我知道你！艺术学院的校草！表白墙上经常见到你的名字！] 牧瑰：？？ [微笑.emoji那请问有谁知道青鉴同学的专业课表吗？还有他的导师名字？我明天准备去找他，有点事情想要请他帮忙。] 其实他想了很久，这套说辞会不会有些可疑。但他也没有更好的说法了。 [我有个朋友和他是同班的，但不熟，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发送图片）这是他们班级的课表，每个人也有一定区别，但是公共课和必修课是一样的。导师的话，他好像有张导师和学生的统计表格，啊有了（发送表格）] 担心算是白费，大学生还是那么好骗。 牧瑰微笑着输入字:[多谢多谢！] [没事啦，说不定以后我也需要找你帮忙呢！] 牧瑰犹豫了一下，问：[你看夜莺的直播吗？] [嗯？突然？你也知道夜莺的直播？我挺喜欢看的，她今天预告说明天十点开直播，刚好我没课，可以看。] [嗯，我早一点找到青鉴办完事也会看直播，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聊聊。] [哈哈哈好啊！] 牧瑰关闭了对话框，调出了s大的地图。找到了青鉴他们班级几个必修课的位置。 他渐渐露出了笑容。 *** 2060.4.1 ，9:30am 牧瑰离开金墨就开着车到了另一个校区。 南校区和北校区就隔了一个小街区. 他找到了青鉴上课所在班级，现在刚好是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学生都从教室里陆续涌出来。 牧瑰靠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人群。 偷偷瞄他的人多起来了，他也丝毫不在意。 终于，他在人群里找到了目标人物。 “青鉴？” 他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 身穿浅蓝色衬衫和浅咖啡色长裤以及白色运动鞋的男大学生，他抬起头，黑色厚重的眼镜框下，露出左蓝右灰一双异色瞳。 这是他最明显的特征。他不会认错。 牧瑰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把咬牙切齿藏起来的笑，他这样笑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他对这个人很生气，但暂时无可奈何。 毕竟，他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牧瑰再次喊道：“青鉴对吧。”这次更加亲切了。 青鉴疑惑地看着他，推了下眼镜：“你.....是谁？不好意思我.....” 牧瑰摆摆手：“我们不认识，不要在意，刚刚陈老师让我找你，带你去北校区11号教学楼，他说有急事找你，要你立刻过去，你接下来应该是空课。” 青鉴愣了一下：“陈老师？你是说陈媛文教授？可我之后要去做实验......” 牧瑰低头装作看了下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他大概也很忙，等会儿过去的时候他应该还在给别的学生上课，你现在联系他估计也不会看的，他说上完课他用一个课间和你说一下事情，他就提前联系我让我带你过去一下，他给了我你的课表，让我来这里找你，你也不熟悉北校区的路不是吗？我直接带你过去吧，正好我有一节公共课在11号教学楼要上。” 以防被怀疑是拐卖，他把自己的身份证件和学生证件给他了。 青鉴就这样被牧瑰拽入了车里。 “两分钟就到了。” 牧瑰径直直接带着青鉴走到了11号教学楼前面的大操场上，将他放在了金墨身边。 青鉴：？？？？ 金墨：？？？？ 青鉴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看到了上面标有十一的教学楼：“11号教学楼不是在那吗？” 牧瑰对他笑道：“你母亲和父亲是科学院脑科学与智能创新中心研究员，你的虹膜异色症，你对别人都说是天生的，但是这是你小时候在海边玩耍不小心被海水冲到礁石上撞击头部造成的，这件事只有你父母、治疗的医生和你自己知道。你如果不想死，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第10章 青鉴张开了嘴。 金墨也和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金墨万万没想到，牧瑰说要去找人，竟然是绑了一个人回来。 青鉴后知后觉地回复道：“那.....你说的陈教授找我......” “骗你的，为了把你带到这里。” 牧瑰从口袋里取出折叠的野用刀具，随意地打开，放在地上，就地坐在了草坪上，他向两人道：“打开腕表等直播。” 青鉴看到那崭新的刀具，一个激灵，脸都白了。 金墨一屁股坐下来，低下头，在他们三个人中心摆着那银光灼灼的刀。 因为周边的人都离得比较远，而且场地非常宽阔，没人注意到他们三个在搞什么，顶多以为是社团聚会，刀放在人中间更看不见。 青鉴脑子极速电转。 终于理解了几个事实： 他被人骗过来了。 他被人绑架了。 他被人威胁了。 他现在有生命危险。 他下意识点开腕表，手都脚僵住了。 牧瑰抬起头，脸上和眼里都存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命令的语气：“坐下。” 青鉴脚一软，瘫坐了下来。 他记起来了，刚刚他是不是提到了他父母。 他们是不是也........ 他不敢想下去，也就不敢点开求救短讯。 青鉴哆嗦着嘴巴：“究竟为什么？” 牧瑰用手指点了两下刀刃，对他笑道：“闭嘴然后打开夜莺的直播间，等着直播开始。” 金墨在一旁看着，虽然威胁的不是他，但是他背脊上冷汗涔涔就下来了。 撤回前言。 他可能看错了。 这个不是他舅舅！ 然而，他心底还抱着一丝希望：牧瑰是为了某个目标而行动的。毕竟他从昨天开始行事的指向性都非常明显。 为了什么？ 世界末日？ 金墨额头上冷汗更多了。 很快，时间转到了10点整。 预定的时间一到，夜莺的虚拟立体形象就从腕表上被投射出来。 莫名地，金墨心脏狂跳起来。 摘掉面具之后的脸上仍然戴着一张镶着漂亮羽毛的面具，“夜莺”退后一步，坐在了高脚凳上。 “hello？上午好？家人们愚人节快乐鸭！！！” “愚人节少不了的节目是什么？” “当然是有趣的故事啊！行行行我知道又有老板说是造谣了！讲故事那能叫造谣吗？信则有不信则无呗。” “我在预告里面已经说了，有个老板投了个很有趣的故事给我，所以我这不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咳咳，那位投稿的大老板在看吗？” “嗯，我就当在看了，我们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无非就是那一套呗。] [愚人节的新意都被人玩完了，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一看就是恰饭吧？] [能上她的节目质量肯定是有的。] 刷了一会儿留言气泡，夜莺转变了声线，是富有磁性特点突出的播音腔，一转她刚才的形象，她严肃地道： “接下来，我将开始播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2060年4月1日，将发生一场全球性的灾难，11点整，抬头，你能望见千万的流星......” [流星？天降陨石吗？] [嗯？不是陨石？] [哈哈哈哈越说越离谱了] [这不是只有一个小时时间验证了吗？我倒要看看会不会实现。] [主播日常翻车咯] [仗着愚人节啥都能编是吧？] 然而在他直播开始之后，观看直播的人数却在狂涨，短短十几分钟已经突破了百万同时在观影人数。 青鉴经过一开始的惊吓之后也被直播内容所吸引，瞳孔震动。 金墨已经听过一遍内容，觉得无新意，悄悄地凑到牧瑰身边问道：“你是不是又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这个主播，长期吸引几十万人观看倒是常见，这么短时间突破百万，着实不常见。 牧瑰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昨晚买了几个大热门全潜虚拟游戏的直播通知广告位，十点开始，二十分钟，用了唬人的显眼大标题。这个效果在预料之内。 [从游戏来的，还整什么世界末日预言，2012都过去半个世纪了] [愚人节定番了哈哈哈哈] [乐，这编得逻辑还挺通顺的] [除了不是真的，都挺好的] 主播除了讲故事，还会边讲边读评论，他们问什么问题，就用文案里的东西回答，对答如流，讲故事的人秉承着，“我不相信怎么让别人相信”，她就完美地呈现了这一点。 牧瑰勾起嘴角，这人，他选对了。 “瞧一瞧看一看，听了就是赚了！听了不吃亏，听了不上当，听了就能救你一命。” “嗯录播已经在切了，文案也全都在这里。” “哦！课代表把重点都用牌子举出来了，前面没听的同学去看那边！” 一个小鸟皮套的虚拟形象举着牌子跑到前面去。头顶插着个“早起的虫”标牌，估计是铁粉。 夜莺讲完了该讲的内容，开始和观众们聊天。 “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随便聊聊，见证大灾难的到来吧！嗯还有半个小时。” “我？我当然相信了！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 第11章 ...... 牧瑰看至此，关闭了直播。 青鉴和金墨一齐抬头望向他。 牧瑰把刀放在金墨手里，对金墨说：“看住他别让他跑了。我去去就回。” 金墨握住刀，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青鉴瞪大眼睛看着他。 金墨连忙挥手，“我不是和他一伙的！” 牧瑰转身就跑走了。 然而青鉴此时已经从一开始的慌神中找回了理智。 他觉得自己应该拔腿就跑，但理智之外的直觉又让他有一种莫名不详的预感，因此他立在了原地。 刚刚她说什么来着？ 11：00会有一场流星。 现在已经是10：30。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见分晓。 *** 牧瑰跑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封装的那一袋“锡箔包子”的易拉罐和打火机。 他绕过了距离最近的11号教学楼，骑上了租赁的单车，以最快速度跑进了北校区每一栋教学楼，最后又回到11号楼。 这个校区说小不小，但是骑车只需要十分钟就能逛遍所有教学楼。 他看了下时间，跑上了11号楼，径直来到了305教室。 他从后门开了一条缝，瞄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趁着老师转到黑板上的空隙，溜进去，坐在后排的那人同学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唤道： “封薄明。” 对方转过头，在阳光下呈现淡琥珀色的瞳孔此时尤其清澄。 “你是……？” 牧瑰凑到他耳边：“你父母出事了，老师让我来喊你。” 封薄明立马站了起来。 其他同学的视线瞬间被他们俩吸引。 牧瑰拉住他的手：“快走吧。” 封薄明竟然也即刻跟他出去了，然而刚迈出门没几步。 牧瑰松开了他的手，取出几个易拉罐，砰地蹭响打火机点燃被锡箔包着的引线，扔进了垃圾桶。 封薄明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行为。 然而下一秒他的神情转变成了惊骇。 垃圾桶内发出轻微的爆鸣，一团浓烟滚滚而上。 牧瑰靠着墙壁，没有动消防柜里的东西，而是狠狠敲响了火警铃声。 ［检测到烟雾与火源，请老师组织学生立刻避难。］ “什么？！” 教室里的学生懵逼地听着声音。 叮铃铃铃。 铃声响起。 30年前新建立的学校，教学楼装了自动灭火装置，现在马上启动了。 楼道里下起了喷雨。但没有立刻消灭浓雾的源头。 牧瑰又扔了几个自制的烟雾弹出去，然后不由分说拽着封薄明往下跑。 这时，从窗口看出去的学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纷纷起身跑出去。老师大声高喊着不要慌张，有序疏散。 牧瑰跑到下一个楼层也照样如此做。烟雾弹本身没有太大伤害性，只是看起来唬人，但也足以让整栋教学楼的人快速疏散。 封薄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带着跑到了楼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甩开他的手。 牧瑰笑道：“火灾，我们要紧急疏散，走吧，去安全的地方。” 封薄明：“那是你干的！” 牧瑰还是挂着笑：“是，我骗了你，对不起，你父母也没出事，你去那边等一下，等会我和你说原因。刚刚那只是个烟雾弹，不会产生任何危害。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哇，只有傻子才会信吧。” 牧瑰耳边响起了这么一句。 但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 是呀，谁会相信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诓骗了的人呢？ 封薄明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那没有半点危害的烟以及喷洒的雨雾，竟然朝着牧瑰指的地方过去了。 他想，真心想要放火的人，是不会还敲响警报的。 “……傻子在这里呢。” “………” 牧瑰面不改色无视了耳边的声音。 从教学楼门口不断涌出避难的学生。情况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而牧瑰站在那，等着所有人都下来了，确认教学楼里面没人了，才跑向金墨那个方向。 *** 金墨看见了一个金发的帅哥缓缓走了过来。 他脸上还带着迷糊的表情。 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牧瑰搞来的。 金发帅哥与青鉴金墨两人面面相觑。 青鉴：“………你也是被骗过来的？” 金墨手上的刀早就被他收了起来。 封薄明抓了抓头发，“他说会跟我解释，要我到这里来等着。” 青鉴欲哭无泪：“……这样你就信了？” 封薄明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太容易相信别人是他的老毛病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得相信这个人。 金墨眯着眼朝着远处看去，出声道：“我的天，都是烟！教学楼着火了吗？” 他们俩也望过去，不只是11号教学楼，其他的可见的教学楼，也从窗口门里冒出浓烟。 铃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有些学生甚至跑到了操场。 封薄明：“啊………这个应该是他搞的……” 金墨：？？？ 青鉴：？？？ 第12章 他说有事要干，就是去放火？ 金墨快抓狂了。 封薄明连连摆手：“不是，应该不是放火。” 这时，他们看见，远处的牧瑰跑过来。 牧瑰跑到三人面前站定，打开腕表。 10：50 他顺便开了夜莺的直播。 观看人数不增反减。 ［哟，这不是只剩10分钟了吗？什么都没发生呀？］ ［我倒要看看灾难到底来不来？］ ［其实我成年后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看见世界毁灭。］ ［哈哈哈哈哈真的有那么多人信，观看人数破千万了］ ［愚人节最佳谎言登基］ ［先去上个厕所］ ［泡个面的功夫总会来了吧］ ［地震来之前也会有先兆］ 青鉴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个傻逼：“我真的奉陪不下去了！”说着，他转身就要走人。 牧瑰也没理他，只是喃喃道：“应该差不多了。” 呜呜呜呜呜呜——— 整个开始城市响彻一种人们非常熟悉又陌生的警报声响。 那信号仿佛惨烈悲痛的哀鸣。 直播间里头静了一会儿。 六秒，最后一两秒声音渐弱。 又过了六秒，警报声再次响起。 ［这是什么声音？警报声？］ ［今天不是啥纪念日啊？］ ［为什么？］ ［有没有谁知道？］ ［我这边也有。］ ［我这边也是。］ ［卧槽整个城市都在发出这种声音。］ ［地址都不一样，是全国吧……］ ［这这这……这是……］ 终于有人想起了之前念过的预言的内容。 “接近11点时，全球各国将会响起防空警报，因为各国卫星提前监测到了有东西被地球引力吸引坠入地球大气层，但是警报和通知为时已晚……” 青鉴也被这警报声扼住了离去的脚步。 滴滴滴滴！！！！ 四个人的ai腕表上，响起急促的通知铃声跟红灯。 滴滴滴滴滴滴！！！！！ 不只是他们四个人。所有在操场上的人，他们手上的腕表都发出了这种声响。 金墨咽了一口口水，低下头。 ［注意！非他国空袭！有不明天体突然出现在地球引力场范围内！数量众多！体积小！请听到防空警报的民众立刻就近寻找人防工程躲避！！！预测坠地时间不到十分钟。附近没有人防工程的请就近寻找开阔地躲避！！！］ 目前比较少见的，充满迫切感情的人声录制提示音。全国控制，强制接收的信息。可见，情况已经危急到了一种地步。 警报还在继续。6秒鸣声，6秒暂停，以此为周期，不断循环。 ai腕表的强制通知不断重复。 ［是真的……］ ［真的……］ ［我要见证历史了吗……］ ［卧槽！！！！］ ［逃吧……］ 起身去窗口观看的夜莺回来切断了直播。 警报信号15遍循环3分钟结束，并没有停止，间隔了一分钟后，又开始另一个循环。 而且不是解除警报的信号。 只是在徒劳的重复。 ai腕表上的警告也没有停止过。 牧瑰抬起头。 在他身边的封薄明、金墨、青鉴也随着仰起脑袋。 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 赤红的点，在视线里放大。 一开始只能看见一两个。 今天的天气虽好，但是云层又厚又高，像漂亮的棉花糖。 眨眼间，他们涂上了不同层次的红色。 那变换之快如堕梦中。 但那厚厚的云层迅疾被残忍地撕裂。 赤红的光点在辽阔的蓝天上，密密麻麻地铺展开。 在无数人的瞳孔中。 赤红的火球。 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大！ 他们甚至能够听见那东西跟空气摩擦的声响，从高空中最先坠下来。 震耳欲聋的声响盖过了警报和铃声。 那场景，正是一场盛大的白日流星雨。 金墨赶紧自己全身的肾上腺素在飙增，伸手攥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似乎这样就能平息一些心脏的鼓动。 封薄明呆住了。 青鉴仍是不敢置信的望着天空。 这怎么会是真的呢？ 不可能是真的。 上一秒他们还在过平常的生活。 下一秒灾难就要来了？ 操场上的众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比起慌张，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们还没有从和平的现实中抽离出来。 青鉴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 他下意识看向牧瑰。 然后他发现，金墨和封薄明也在看他。 牧瑰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青鉴却觉得他的笑容里面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和苦涩。 那是在提前为将要死去的人哀悼么？ 但他没有浪费时间。 抬头也只是一瞬间。 牧瑰拎起登山包，跑过他们三个身边，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背，他高声喊道： “拿着，现在，跑起来！！！” 金墨、青鉴、封薄明现在都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被猛地一拍惊醒，他们不自觉的按照牧瑰说的做了，他们一人一手一个包，朝着他奔跑的方向跑去。 第13章 他们三个跟着他身后。 然后操场上的众人也开始慌乱的逃窜，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目的地。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救命！！！” “我们要去哪！！！” “防空洞在哪！！！！” “我不想死！！” 牧瑰带着三人跑到了操场上用来存放跳高垫的湖蓝铁箱子附近。 他上一次跑过这个操场的时候，记得这个箱子是没有被砸烂的。 这个箱子已经被他提前撬开了，留出了一个人能钻进去的缝隙。 他先让其他三个人带着包挤进去，最后自己留在外面看情况。 金墨对他喊道：“舅舅！！！快进来！！” 狭小的空间似乎给他们带来了些许的安慰，他们不自觉的相信了，这个地方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若不是牧瑰知道这个铁箱子没有被砸烂，在空地上反而安全一些。人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躲入封闭的地方。人无处可逃。 牧瑰对着金墨平静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金墨只能缩了进去。 在慌乱逃窜的人群当中，只有牧瑰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 轰！！！！！！ 轰轰轰！！！！！ 砰！！！！ 咣！！！！！！ 一个两个数百个。 随机坠落地面。 无视任何阻碍。 仿佛众神之怒。 随着一声尖锐响声，消失的警报声，天空中的异物砸在了11号教学楼上。 目测只有篮球大小的球状物体。 在引力加持下，11号教学楼被从中间拦腰劈断。 崩塌！ 轰然散架。 牧瑰望着那场景，扬起的风尘掀乱他的发丝。 本来，被埋在那下面的应该有原本的他和封薄明。 他们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大部分人都死掉了。 砸毁的教学楼不在少数。 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个的位置。 这次只能尽可能的将楼里的人疏散。 起码在空旷的天地下，他们可以逃跑。 而不是一无所知地被砸死。 轰！！！！！ 又有一个砸在了操场上。 操场的草坪较为柔软，但还是被砸开了一条裂缝。人工草坪起了火又灭掉。 而正巧砸在小树林里的就点燃了冲天大火。 “啊啊啊啊啊！！！！” 人类的叫声越发惨烈。 地面在震动。 铁箱子里的三个人全身震扬了一下。 金墨的头顶磕碰到了铁箱子的顶端。 “啊！！” 牧瑰扫视了一圈，便不再留恋，矮身钻进铁箱子。 他摸了摸金墨的脑袋。 “现在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话。” “等会儿你们会晕过去。” 这件事情他在预言里面也讲了。 “在晕过去之前你们会难受得想死。” 当然，这件事他并没有讲。 “醒来之后，会获得异能。” “如果事情没有变化，你们三个一定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异能。” “但是不要从这个箱子里出去，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等我先醒过来。” 青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 牧瑰微微一笑：“你说呢？” 金墨直愣愣地看着牧瑰的笑容。 重磅的轰炸声在耳边奏交响乐。 他终于意识到，过去的和平世界在此刻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第4章 光的射线 铁箱子只打开了一个可以看到外头的缝隙，金墨透过这条缝隙看见了外面的惨状。 曾经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地震的灾景，差不多就是如此。 但是坠落之物落地之后，一些人们逐渐冷静，这东西的密度，没有想象中大。 于是他们衡量着距离，和落地位置，寻找安全之地。 听过牧瑰的愚人节寓言故事的金墨心中却一片荒凉。 在愚人节发布的不是恶作剧的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这些都成了真，那么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啊……呃啊啊啊啊啊！” 身体内各处传来剧烈疼痛感。 骨头和血肉都要一并融化的那种感觉。 他喉咙还止不住传来干呕的冲动。 金墨眯着眼睛勉强看向牧瑰。 说难受的要死真不是开玩笑的。 原来说会吐也全是真的。 牧瑰早就躺在软垫上，紧闭的眉眼只是微微蹙起。 青鉴和他一样躬身蜷缩起来，惨叫起来，压根受不了这种痛。 封薄明脸和脖子爆红，额头全是汗，他粗重地喘息着，手攥紧了垫子的皮套，力度大到几乎要将它扯破。 很快，金墨失去了意识。 *** 一道细细的光落在眼皮上，金墨睁开了眼睛。 他稍微一动，就感觉骨头散架了又重新拼起来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瘫痪了。 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牧瑰。 他刚要开口，牧瑰转头，把手指竖起来放在嘴唇上。 他的眼睛还在缝隙旁边，冷静地观察着外面。 金墨看见青鉴和封薄明的手动了动，看来他们三个醒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第14章 青鉴刚想呻/吟出声，被牧瑰捂住了嘴。 牧瑰转头对着撑在地上，被汗水浸透的封薄明问道：“还行吗？” 封薄明虚弱地点点头。 牧瑰把金墨拉过去，轻声道：“看外面，有什么。” 金墨透过狭小的缝隙，看见了被“陨石”砸得破碎的地面，满地躺倒的人，还有一个绿色的巨大的东西。 他视线上移，那东西有五层教学楼那么高了。 “那是……什么？” 他正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 脑子里自动闪过一段话。 那是牧瑰录制文稿的前面一段。 “之后我们称之为the seed的天外来物坠落地面之后，靠近这东西的一部分人会失去意识，大约0.1％的人就地暴毙，爆炸而死 ，0.02％的人醒来后会觉醒异能，就是游戏里常见的【异能】。根据异能强度觉醒时间不同，但很快会苏醒。醒来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大变样了。因为发生变异的不只是人类，人类之外的其他生物也发生了变异。” 那巨物缓缓转过来。 它那向下收起的巨大镰刀前肢轻轻勾了勾喙。 如果，他眼睛没出问题，脑子也没出问题的话，这东西是螳螂！ 只不过是放大了百万倍的螳螂。 金墨被吓得后退。 “疯了！” 青鉴和封薄明也凑过去看。 地上有爆开变成一摊碎肉的东西。有尖叫着跑掉的人。还有瘫软不能动弹的人。 “怪物啊啊啊啊啊啊！” 也有像他们一样昏迷不醒的人们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然而青鉴却看到了和他们俩看到的不太一样的东西。 在那个螳螂的头顶旁边，他看到了两个字：螳螂。 仿佛是全息屏上出现的字，就这样摆在他实现中。但是字样很模糊，青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 青鉴揉了揉眼睛，那两个字还是跟随着螳螂的头摇摆，就像粘在了它旁边，很快他发现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 牧瑰突然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 青鉴先是一晃，然后发现摘下眼镜之后，眼前清晰度直接飙升，就像从114p变成了1080p。 “………我的眼睛？！” 牧瑰把他肩膀拽过来，“告诉我。刚刚看那只大螳螂的时候，你眼睛里能看到什么？” “嗯？我……我在他的头边看到了两个字，螳螂……还有弱点。” 螳螂头部旁边标注了红色的两个字“弱点”。 青鉴被迫直视牧瑰，他盯着他的脸，然而在他的视野里，牧瑰身边刷地挂出密密麻麻一大片字，看得他眼花缭乱。 牧瑰闻言点头：“看来没变。” 然后他指向封薄明：“认真看一下他的异能，详细的不用说，说个名称就行了。” 青鉴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只能跟着他的指示走，当他把视线集中在封薄明身上的时候，也是很快出现了一大片字。 + 姓名：？？？ 能力：光 ……… 青鉴念了出来，还想继续念下去，被牧瑰打断。 “封薄明。” 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青鉴就看见，姓名后面跟着的问号变成了“封薄明”这三个字。 青鉴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 牧瑰只是看向封薄明的双眼：“你的能力是光，由你来杀了那个螳螂。” 封薄明懵了片刻，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脑子完全一摊浆糊。 牧瑰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令人安心，“没事，你可以做到。” 说着，他让封薄明趴在垫子上，伸手去架起封薄明的手臂，甚至把他的手指摆成手/枪的形状。 食指与中指并拢，穿过缝隙，笔直指向那只螳螂的时候脑袋。 “我……我？” 封薄明的手僵硬却稳稳地放在那。 牧瑰就趴在他身边，扶着他的手，揽着他的背，他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应该学过光学的基础知识，光也是一种能量，激光射线是一种高能射线，把光凝聚起来，然后发射出去，就能干掉那个大家伙。” 封薄明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不要想别的，对，就像游戏，或者电影，想象你的手指尖前面形成一个光球。” 牧瑰的声音循循善诱，封薄明不自觉顺着他的引导，心念动了起来。 然后指尖就真的出现了一团散发着黄色光晕的白色光球。 封薄明倒吸一口冷气，瞠大了眼睛。 青鉴和金墨都看呆了。 牧瑰一只手紧紧箍住封薄明的手臂，让他不要颤抖：“薄明，冷静。” 此时，那大螳螂的脑袋又轻轻动了一下。 牧瑰看着这情况对封薄明快速道：“你要靠自己去瞄准他的头，他的头就是弱点，青鉴已经鉴定出来了。他现在还处于迟缓期，就像人刚醒来一样，摸不着头脑，等它反应过来，就会开始捕猎，它的速度非常快，等会儿就很难杀掉他。你需要尽快冷静下来。别的事情放完之后再考虑。” 牧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不就是一只小虫子，有什么可怕，你比它强多了，就当是打游戏。” 封薄明深吸一口气，放空脑袋，微微压低了身子，调整了手的角度，对准螳螂，问道：“可是，这么小的光，就算射中了也没办法造成多大伤害。而且要是我射不中怎么办？我的准头很差，玩飞镖没有一次在靶上。” 第15章 牧瑰凝视着他指尖的光球道：“既然小的不行，变大不就好了？” 封薄明心跳加快了一点，指尖的光球加速旋转起来，疯狂膨胀到了一颗篮球的大小。 他意识到，这是他的能力，掌控它就如同呼吸那般简单。 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凝聚起来，压缩起来，能量强度还不够。” 那光球又缩小了，但只是体积缩小，那里面的能量还是刚刚那么多，如他所言，压缩了。 封薄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想做什么就能做到，只要按照牧瑰说的去做，他就可以随意的控制“光”。 牧瑰催促道：“你得快点了，现在这还不够，重复我刚刚说的，还有，不是一个球打过去，而是一条射线，你知道射线的定义是什么吧？光的通路是直的，只要介质时空引力场不发生巨大变化，就不会扭曲。” 封薄明可以清晰地把他的话语转化为想象，于是他照做了。 光球飞快地变大缩小，白色越来越凝实，颜色没有多大变化，但是那光能量在变大的时候蹭到了草坪，几根人工草直接烧成了灰烬。 “不够。还不够。” 牧瑰望着外头的怪物，出声。 封薄明专心致志地压缩光球，就在那时。 “可以了，发射。” 封薄明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描绘出一条光的通路，那条射线，沿着预定的轨迹，轰穿螳螂的头部。 而现实中也发生了。 咻！ 破空爆鸣迟迟传来。 砰！ 螳螂还在迷糊中，被一条笔直的光射线，炸飞了脑袋。 焦灰顺着风轻轻飘起来。 而击穿了脑袋之后，那两只镰刀前腿还在轻轻上下摆动，残留着活动的痕迹。 封薄明还呆在那里。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我说了，很简单。” 他转头对着同样呆若木鸡的两人道：“拿包，我们可以出去了，还有一个需要解决。” 封薄明收回手，手臂后知后觉地抖起来。 他的手肘为了稳定一直磕在硬水泥地上，有些发红。 “异……能。” 牧瑰推开箱子，最先出去。 其他三人还缩在里面，刚刚的痛苦加上情况的剧变，脸色一个比一个菜。 牧瑰背起背包，抄着手，勾起一个笑：“你们看求生电影电视剧的时候，最讨厌什么角色？” “……” “傻傻地呆愣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的人，不出意外会被骂死。” “……” “我知道你们很慌张，人之常情，但是时间宝贵，我给你们三秒钟时间反应，从里面出来，不然我就一个人走了。三——” 没等他说第二个字，三个人一个接一个钻出来，背上了登山包，比军训要听话多了。 牧瑰扫了三人一眼：“把带子绑好。这就是你们以后全部的财产了。” 青鉴抬起头望向牧瑰，愣住了。 牧瑰：“准备好了就跟我走。” 青鉴伸出手：“可是，你身边的这么多人，都是谁？” 牧瑰冲青鉴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道：“哦，原来你能看见，你的能力果然好用。” 从醒来并走出箱子之后，青鉴就能看见牧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八个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心。 金墨左顾右盼：“什么人？他身边不就我们吗？” 封薄明：“你们在说什么？” 青鉴：“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八个人，你们都看不到吗？” 牧瑰比了个“下方”的手势，笑眯眯道：“你仔细再看看。” 青鉴低头，看见这几个看似站着的人，实则脚底离地面有大概5cm距离，飘在上面。 “………呃。” 青鉴脚底冲上一阵寒意。 这些人是鬼？！！ 第5章 计无复之 牧瑰低头看着手上那张纸。 《能力鉴定报告》 姓名：牧瑰 能力名称：赤灰罗盘 能力类别：特殊类 能力等级：ex级 注意事项：因特殊原因无法使用。 别的人的报告都是详细的满满一页纸，多的甚至有两页。 只有他，给了寥寥几行字。 封薄明在他旁边看了眼，也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ex级？从没看过这个等级，而且这个注意事项……” 当然牧瑰对此也没什么想法。 “就当我是无能力者了，这样正好，我就不用上一线，希望他们给我分配一个空闲点的后勤岗，我想找点简单的事情做做。” 这是他应该待的位置，也是他理所当然所在的地方。 可是青鉴力保他，让他一个没有任何异能可用的人，呆在了一线的队伍里。 青鉴是导致他社畜人生的元凶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个。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让一个毫无能力的人站在一线，即便不说我本人，对于其他队员也是不负责！” 他曾经当面质问过他。 青鉴只是冷漠地回复：“把你留在一线是有理由的，你的异能等级是国内唯一的顶级异能，超越vg级。你的能力详细内容是国家绝密，你自己也不可以知道。” 牧瑰没办法反抗，只能遵从命令。 第16章 因为青鉴死得比他早，知道他能力秘密的人他也不知道有谁，所以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因为是绝密事项，别人只当他是特殊待遇入队的无能力者。 队里随便抓出一个人都比他强一百倍。 ex级成了别人开玩笑的对象。打怪打了一辈子，归来还是被人诟病耻笑是个没用的空降/伞/兵。 他对此无话反驳，没用就没用吧，他只想早日脱离一线！ 因为各种事情，与不可抗力，他拖了很久才成功申请辞职。 倒不是被怕人说闲话，而是他实在忍受不这永无止境的战斗了，他一天休假都没有！更别提工资了。 然而退役才过了没多久世界就灭亡了。 他正是有幸见证世界灭亡的其中一人。 *** 异能相关有两个方面：条件和代价。 现在的牧瑰，可以猜到这个条件。 死亡回归。 回到过去。 这是这个能力开启的条件。 总会有能力，有千奇百怪的开启条件。 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以死亡为条件开启的能力。 虽然他因为和同名同姓之人相撞，阴差阳错进入了别人的身体。 但他的能力，应该没有改变。 而身边这八只鬼，大概率应该跟能力的条件有关。 正好这八只鬼他都认识。 牧瑰扫了眼青鉴。 昨天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累了，世界毁灭吧，关我屁事？为什么我要回到20年前？ 他又没拯救世界的本事。 然而，转念一想，他越想越亏。 他上辈子干了什么？ 活着、打工、活着、打工、逃命、打怪、逃命、打怪……… 有一天过过安生日子吗？ 真的亏爆了！ 第一次见青鉴的时候，有种想把他掐死的冲动。 然而青鉴现在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要真说他有什么错？那也并没有，他只是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从结果上看，应该算是给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保留了一线生机。是个挺有远见的人。 所需代价不过是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当然如果涉及平行宇宙，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还未可知，这是时光倒流，还是他一个人灵魂的穿梭。 更何况，世界毁灭了，他也没机会去过自己的和平退休生活。 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何不好好利用？让这些能力者们去拯救一下世界，然后自己美美退休。 十年内，不，最好是五年内，就退休。 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实现自己此生的梦想——当个无所事事的咸鱼。 如果不顺利的话，大不了一死，他就不信老天爷还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别的啥都没有，只有经验是最丰富的。 开了个大挂，不用可惜了。 什么脏活累活狠活，异能强者们去干就行。 为此，他也要对他们尽可能友好一点。 因为他很需要这些人好好工作，努力奋斗——为创造他美好的退休生活，拯救一下这个世界。 牧瑰把想法都打包藏在心里，付之一笑：“这个之后，等我们稍微安全点再讨论。” 不过似乎这也是一个假命题，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哪里有真的安全呢？ 青鉴跟着他的脚步由不得后退了两步。 那八双眼睛齐齐望过来，让他头皮发麻。 这家伙是怎么到刚才为止带着这八只阿飘还面不改色的？ 他们似乎只是围绕在牧瑰身旁不会远去。 其他两人对这个所谓的八个“人”是一头雾水，他们压根看不到。 金墨边跑边问道：“舅舅？你是怎么放火的？你不怕把人烧着吗？你为什么知道我们三个有异能？为什么你说的话全都成真了？你的能力是预言吗？” 牧瑰：“十万个为什么请闭嘴，小心咬到舌头。” 金墨咋舌，眼睛不由自主瞄到周边的环境，大吃一惊。 原本路边的野草长得和他们人一般高。更高的树木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比人高不了一点的，已经拔到了三层楼的程度。 树叶繁盛，一些不堪重负的树枝啪嗒落地，水泥地和沥青地被地下的树根撑破隆起，树干膨大，树皮开裂又生长弥合，有些仿佛树在褪皮，有些仿佛树在呼吸。 一些柔软的草茎藤蔓爬到路面上，宛如纠缠灵动的绿蛇。 大部分植物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 金墨跑着跑着差点被勾到，赶忙跳了过去。 “我去我去我去！好恶心啊！这是什么？” 旁边也有学生不停骂道。 封薄明担忧道：“看来植物也变异了，会不会很危险？” 牧瑰开口：“植物没有神经调节，只有应激性，只要不是一些捕食性食肉虫类植物，不会有攻击性，唯一要小心的是毒性。” 封薄明：“你刚刚在教学楼放的是自制的烟雾吗？” “对，赛璐珞材质（1）的，只是用来制造烟雾。” 封薄明恍然。 金墨终于想明白那些剪碎的乒乓球到底干嘛用了，气急败坏道：“你回答他就不回答我是吧？” 牧瑰道：“小孩子没必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第17章 金墨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刚刚他让他拿刀威胁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把他当个小孩？ 青鉴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你刚刚说还有一个，是什么？”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出这句话的自己，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相信这个前几分钟还拿刀威胁自己的男人了。 牧瑰带着他们跑到了游泳馆旁边，这是一个小篮球场，他暂且没有回答，听了一下。 喵！！！！！ 一声直冲云霄的猫叫刺穿耳膜。 牧瑰皱了皱眉头答：“是猫。在那边，那家伙有点麻烦，得及时处理掉。”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掉了个头，绕过实验楼。 果然看见了一个背脊弓起来，毛炸得根根直竖成针的野猫。 牧瑰跑到了稍微空旷点的停车场。 野猫毛皮不是特别规整，东一块西一块掉了许多，它的尾巴竖起来，激烈地从喉咙里发出嘶吼。 它一挥爪子就把装饰用的石亭子给拍碎了。 “它现在正处于严重应激状态，得赶紧杀了。” 牧瑰从包里拿出小刀握在手里。 金墨瞪眼：“你要靠这个去杀它吗？” 牧瑰：“怎么可能？我疯了才这么干。” 他转头对青鉴道：“金墨的异能是什么？” 青鉴刚刚被“绑”期间和金墨互通了姓名，他看过去说道：“能力写着【黑】，‘世间的一切黑暗为其所用。’这是什么意思？” 牧瑰道：“不知道，我和他不熟，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怎么用的，金墨，你试试看！” 金墨：“啊？”他一头雾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用，我怎么可能知道？” 牧瑰：“说反了，那是你的能力。” 他话音刚落，只见金墨扬起手，一道道黑色的柔软如烟墨的东西从黑色的影子、黑色的广告牌、黑色写字板、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大理石砖头里爬了出来。 他们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洪流，涌向那只野猫。 那一道道黑团里面似乎有白色的圆圆的光点，像极了简笔画点上去的眼珠子。 “嘻嘻嘻嘻嘻！” 在黑色的洪流中，金墨还似乎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的孩童的笑声。 牧瑰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们三个齐齐的望向金墨。 用出这种惊人能力的金墨本人则是一脸懵逼：“我！我不知道啊，手它自己动了！” 他吓个半死，手还是自己能控制的，但似乎他下意识就知道怎么做，鬼使神差的就动了起来。 牧瑰指着那只猫：“捆住它，青鉴你找一下弱点。” 黑色的洪流爬到一半，金墨招了回来，“不行！太少了！” 那黑色的洪流看起来多，相较于已经巨大化的野猫来说，如同挠痒痒的工具，根本捆不住。 青鉴刚刚就已经在看了，果断回答：“没有显示弱点！” 金墨：？？？？ 封薄明举起的手差点掉下来。 牧瑰：“那好，爆头！” 没有明显弱点，是常见的，而这种情况下，按照常识来就行。 封薄明一回生二回熟，开始凝聚光球，这次比上一次快了很多。 然而，一个声音传过来。 “啧。慢成这样，想死吗？” 青鉴惊奇地向着牧瑰那边望过去，然而，牧瑰没开口。 他这才意识到，开口的是他身边的八只鬼的其中之一。 “嗯？” 他忍不住疑惑出声。 牧瑰嗤笑道：“你也能听到他们说话？” 青鉴张了张嘴。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第一次听太害怕了没仔细看，这次如果他没看错…… 咻！ 光的射线击出，然而，猫的身体提前一跃，躲了过去。 这一击没有中。 “喵嗷！！！！！” 叫声充满了攻击性。野猫躲掉一击转过来，对准了他们。那一双眼睛真的比铜铃还大好几倍。 只不过它浑身充满了凶恶的气息。和一般的野猫不太相同，如果被现在的它攻击到，就不是被挠两爪去打个疫苗这么简单的事情。 它背部的毛被烧焦了一撮，警惕感拉满的瞪着他们。 青鉴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他刚刚是抽了什么风，非要跟着这个粉毛来着？ 死定了，现在。 放着它别管，不是挺好的吗？ 为什么要凑上去？ 封薄明难以置信：“那不是光吗？他怎么连光速都能躲开？” 牧瑰皱眉：“因为它也有异能。” 不只是人类觉醒了异能，动物除了普遍会变大，有一部分也会获得异能。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皮毛不是平白无故的竖起来的，上面流窜着细小的电流。 这只野猫如果按后期的变异生物评级，可以达到【危险】这个级别。 野猫已经撅起屁股弓起腰蓄势待发。 牧瑰走到封薄明身边：“一次不成就两次，这是速度的比较，你的能力很强。试着不要做一个，而是十个，甚至百个，让它逃无可逃。” 封薄明这次不再畏惧，而是无条件的相信他的话，相信并且坚定不移地去做是他最擅长的事。 一………二十 几乎是眨眼间，跳出了二十个光球。 第18章 虽然，没能到百，可二十个巨大而明亮的光球被他摆在身前的时候，那场景还是蔚为壮观。 对面野猫似乎依靠野性的直觉嗅到了威胁，准备发动攻击，抬起爪子，径直扑了过来。 喵嗷！！！！！ 平时可爱的叫声这一下能把他们魂都震破了。 眼看没时间压缩了，封薄明直接发射了出去。 封薄明的二十只光球化作射线刺穿了巨大化的野猫的身体。 它刚扑过来，就被扎穿了全身。 血花泼地，一声不吭地咽了气。 真的是千钧一发。 还好野猫因为身体巨大速度稍逊一筹。 不然死得可能就是他们了。 封薄明后知后觉，心脏狂跳不止：“我的……妈呀……” 牧瑰淡淡评价道：“明明早点逃走就不会死了。” 猫是有这样的习惯，直面比它小的东西，第一个想的不是逃跑，而是静候时机扑过去。 金墨心里纳闷，突然有点同情那只猫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如果真让那只大野猫存活下去，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他立马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青鉴心有余悸问道：“为什么要来杀这只猫？很危险啊。” 牧瑰淡淡道：“又不是宰不掉？为什么要躲开？” 封薄明看着牧瑰，心想，刚刚他也带着他杀死了那只大螳螂，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周围很多人都会因此死掉，所以他才说要早早处理掉它。 封薄明笑道：“你是要保护这周边的其他人，就像你用烟雾弹先让学生老师从教学楼撤离，还有你把我们拉到操场上。” 牧瑰顿了一下：“……那倒不是，这家伙会用极快速度在这边乱窜，我们就算准备逃出去，也很可能不经意被他偷袭中，那才是真的死定了，起码现在早一点有主动权。” 封薄明只当他是在谦虚。 他觉得牧瑰行动的方式很奇怪，但是本质是好意的，也救了自己一命，他笑道：“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谢。” 然而牧瑰没应这句话，封薄明觉得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很深很重的情绪，他看不懂。 金墨拍了拍身边黑色的玩意儿，软软的像黑色果冻，漆黑清透，除了那两个白点眼睛，不染一丝污垢，不掺杂任何颜色的纯粹的黑，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嘻嘻嘻嘻呵呵呵呵” 他们争先恐后地在他手底下攒动，似乎在感受他的温度，享受他的抚摸，让他觉得他们似乎是有生命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消失在黑影中。 金墨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是第一次使用异能，但非常的熟练，熟悉，就像人天生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手指。 牧瑰把刀折叠收入裤子口袋，“好了这边的解决了，我们走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金墨问牧瑰：“舅舅，那只猫呢？不管了吗？难道不会有什么晶体或者稀罕的东西在身上？” 牧瑰道：“没有结晶，尸体的话，只有专业解剖的团队才能做到，现在还没出现，想要把它身上的东西利用起来还需要几年。”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不过你提醒我了，我们回去一下。” 他们又马不停蹄回到了大操场，这会儿人已经逃的没几个了。 只见螳螂庞大身躯已经倒了下来，而从其腹部破出几条黑色的长长的玩意儿。 “我的天哪！这是铁线虫吗？”青鉴不敢置信地道。 牧瑰道：“偶尔会有这种东西出现，毕竟，寄生虫也是生物的一种。” 不过那虫子虽然恶心，行动力却不怎么强，被封薄明一炮轰飞。 而恰好在此时，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是他们很熟悉的声音。 几架军用直升机从低空飞过，恰好在他们头顶。 “那不是直升机吗？是来救援的？！”青鉴惊喜道。 牧瑰嘴角上扬：“是呀，只不过我们这些非重要人物在上面没有一席之位。” 三个人皆是一愣。 牧瑰接着对青鉴说，他的笑容在青鉴看来有些不怀好意：“青鉴，我现在心情不错，告诉你一件事，你自己来选择。” 青鉴有不好的预感。 “你的父母跟你一样，觉醒了异能，是脑部强化的异能，他们俩之前估计还晕着，醒来之后摸清了状况，会立刻联系你，大概等会儿就会打电话过来。” 青鉴立马慌乱拿出ai腕表，发现上面信号还在，说明这边的基站没有被破坏。 “你的父母大概会打电话给你，让你赶到魔都去，那些直升机就是飞往魔都的，而你赶到那边去之后，能赶上一辆直升机，那边有个人，和你父母认识，他会帮你一把，然后把你带到京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你的能力的重要性。” 青鉴屏住了呼吸：“你怎么……！” 牧瑰笑：“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但我偏偏知道这些。” 这也是以前青鉴告诉他的，虽然他们不熟。 “铃铃铃！” 如同印证他的话语一般。 ai腕表发送来了通讯请求。 “喂？”青鉴颤抖地开了嗓子。 “阿奇，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阿奇！开视频！” 青鉴听到父母的声音泪水夺眶而出，他开了视频。 第19章 他父母的真实形象通过虚拟的光呈现在他面前。 “爸，妈，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没缺胳膊少腿儿就好！哭个屁啊，起来！” “对啊，没时间给你哭了！” 青鉴的泪水流了几滴被硬塞了回去。 金墨忍不住偷笑。 封薄明也赶紧开腕表，满脸焦急，然而，他无论怎么都连接不上和父母的通讯。 金墨突然意识到，他们四个人，他和他舅舅，都是没爹妈的人了。 然而，他刚生出一点想要相依为命的感情，他发现，这个人，应该真的不是他舅舅了。 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无论是那些预言，还是他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行为。 而牧瑰似乎从来不想隐瞒。 那边青在中告诉青鉴：“你现在赶去魔都殷商大厦，那边会有直升机降落，你要等到一辆，我们就和他们联系，尽量把你带去京城。” 青鉴脸一白。 全说对了。 他看向牧瑰。 花棋喊他：“记住了吗！一定要过去！” 牧瑰还是对着他笑。 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这一切都知道，但还是把自己拽到了这里。 “爸、妈我听到了，你们保重，我会过去的，保持联系。” 他和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他提到。 “爸、妈，我的能力，是鉴定，我可以鉴定出别人的能力详细情况是什么。” 他父母对视一眼：“这说不定会是很重要的能力，我们会和上面传达这个情况的。” 虽然不舍他们还是挂了电话。 牧瑰对他道：“怎么样？决定了吗？去魔都？我可不能保证你一个人能安全抵达那里。” 青鉴气得脸都绿了：“你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提前把我骗到了这里？” 说什么给他选择，他现在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跟他走。他从一开始就被绑上了这个贼船！ 当然，前世他是幸运抵达魔都再到了京城，要不然后来他们也不会相遇。 这件事情牧瑰没有说。 牧瑰笑道：“你的能力很有用，跟着我走，虽然会绕一些远路，但我会将你安全送到京城，比起你一个人，死亡的概率要小很多。” 青鉴突然道：“你这么说是因为我一个人去，然后死掉了？” 牧瑰没回答，只是笑。 青鉴顺理成章将其误解。 虽然很气愤，但是他看了眼牧瑰、金墨和封薄明，他的理智告诉他，跟着这三个人走，存活的几率绝对大很多。 但他的直觉又告诉他，惹上麻烦的概率肯定也会等比上升。 他很快下了决定。 “我和你们走，但是我的目的地是京城。” 青鉴眯起眼睛看着牧瑰，他摘掉了眼镜，那双异色瞳显出异常的美感。有些人特地戴美瞳，就是想做出这种效果，但他的眼睛浑然天成，像只漂亮的异瞳布偶猫。 “你把我骗到这里，总得对我的性命付一定责任吧？” 金墨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秒，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 牧瑰还是笑眯眯道：“你拜托我吗？我可是这群人里面最弱的，比你是要强一点，我经验丰富。但是你的生命，你得自己负责，依靠别人是最不理智的做法，最好别相信我？这个苦头你刚刚才吃过，别不吸取教训。” 青鉴气得瞪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发脾气的，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令他讨厌的人，而他们今天才刚刚遇见。 金墨问道：“我们下一站去哪？牧瑰？” 牧瑰：“终于相信我不是你舅舅了？嗯，我们去锦城。” 封薄明猛地转过来。 “因为他的爸妈住在那里。” 牧瑰对封薄明笑得就温柔太多了，“你爸妈现在没事。” 封薄明：“你说……现在？” 牧瑰静静地看着他。 “你能及时赶回去救下他们就不会有事。” 似乎明白了话语中的含义，封薄明猛地攥紧了手。 “喂...你究竟是谁？” 那个声音又开口了。 青鉴看过去，他严肃地指着八只鬼中其中一个金发的男人，“刚刚我就想问了，为什么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样？” 那鬼也凝眉冷睨着他。 第6章 启程初夜 虽然气质天差地别，但他的脸和声音。 毫无疑问就是封薄明。 可他的长相是10年后的封薄明。 10年后的封薄明，长相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他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因为某件事，他从阳光爽朗的青年，变成了偏执冷酷的成年人。 这件事影响太大，也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牧瑰对已经变成鬼的封薄明*道：“你不记得我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是他第一次回答封薄明*，之前，他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几个人，不，这几只鬼了。 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都不想跟他们说话。 然而，从封薄明*的表现中，他很快可以看出，他失忆了，没有失去所有，只是不记得他了。 这他只能归结为自己能力的作用。 牧瑰心想，好能恶心人的能力。 第20章 能召唤自己认识的人，却让他们都不记得自己。 封薄明*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我在问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个时期的我，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能力，会知道我家在哪？” 牧瑰看着封薄明道：“因为我们是朋友，过去曾经是，以后也会是，你说对吧？” 封薄明先是望着他伸出的手，一愣，然后，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在这片暗淡的云天下，他的笑容明亮得刺眼。 “对。”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笑容，真令人怀念。 而那边成鬼的封薄明*嘲讽一笑，显然是完全不信，见牧瑰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也闭了嘴。这八只鬼总的来说是挺沉默的。 金墨倒是没问题，现在这世道，他也只能跟着牧瑰到处跑。他们在哪里都能安家，更何况，牧瑰看起来已经有了清晰的目标。 青鉴能听到鬼和人两方的声音，因此他脸色特别难看，他问了和他一样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我来自二十年后，准确说是我的灵魂。”牧瑰松开了手，随口道。 “重生？！” “回归或许更准确，因为还有时间线上的跳跃。只不过这不是我原本的身体。”牧瑰朝向金墨：“你在医院，我们见到的那个死了的，就是原来的我。真死的是你舅舅，当然我现在并没有你舅舅的记忆。” 虽然之前已经有点确信，金墨听见舅舅真的没了，还是有些伤感的，有，但不多。他已经失忆了，这三个月，他跟他舅舅的感情耶并不是特别深。 但是他看向眼前的牧瑰，他知道，这两天，他新认识的人是这个牧瑰，而不是他的亲舅舅。 金墨道：“我无所谓，我要跟着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样看上去反而更好活下去一点，我也有异能，多少也能帮上一点忙吧？”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牧瑰笑。 青鉴狐疑地看着他，感觉他在编故事。 这样的故事，普通人都难以一时接受吧。 可是，牧瑰所展现出的种种古怪，似乎都在这个原因下，有了很好的解释。 牧瑰笑：“你也可以理解为我的能力的一部分有预言功能在内，当然不是百分百准确就是了，不信的话，之后鉴定我的能力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然而现在没这样的时间。 说完，牧瑰看向三人：“走吧，我们得马上启程。” 牧瑰很快找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他选了一块附近没有植物的空地，好在也没有被变异动物摧毁。 他们上车的时候，一只成人大的麻雀喝醉了一般撞上教学楼的外墙，把撞到的玻璃震碎了，跌落下来，又挣扎着飞起。 碎破璃差点砸到下方逃窜的人。 险中逃生的哀嚎声响起。 “开车安全吗？” “趁着道路还没有被完全摧毁，先开一段路，之后就只能弃车了。” 他们四人入座，开车的当然是牧瑰。 他没有开自动驾驶，因为自动驾驶一向会选择“距离最短路线”，而如今的情况已经没有所谓的最短最优路线，他需要靠目视判断选择最优路段。 虽然并非交通高峰时间，主路上还是停满了车辆，急刹车导致前后碰撞，不少还在燃烧，有些漏着油即将爆炸。 牧瑰开出校门就听见了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他打了个弯，拐入了小巷。 他点开ai腕表，放置在前头，接入了车子的系统，全息的实景地图在旁边浮现，他一边衡量着道路，一边开车，而且速度不慢。 金墨这时候才真的体会到，他所说的“技术好”真的不是自卖自夸。 弯弯绕绕中，坐在副驾驶的金墨、后座的青鉴和封薄明都看见了外头的风景。 被摧毁得不成形的房屋、被吓得只能蜷缩在地上的小孩、爆炸的汽车、地上的尸体、尖叫着奔跑逃窜的人们，因为拥堵弃车而逃的人群，紧闭门窗的住户..... 他们都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天灾面前，人力如此羸弱。 “咕~~~” 打破三人沉重气氛的是一声腹部雷鸣。 金墨不好意思地开口：“可能是要到饭点了，我有点饿了。” 然而，其他两人的肚子里也传来同样的叫声。 他们明显感受到了饥饿。 牧瑰道：“包里有巧克力，需要吃多少吃多少。” 金墨恍然打开包，里面装着的巧克力量不少，填满了背包的剩下空间。 于是青鉴和金墨他们俩个都不客气地开始吃东西，金墨还抽空给牧瑰喂几个。 青鉴边吃边道：“是因为进化消耗能量吗？” “嗯，接下来需要的能量都会更多，尤其是使用异能，人体的代谢会加快，能量消耗量也会更高。” 金墨：“那这些东西不够吃啊？” “所以我们之后必须打猎。” 无论事先携带多少食物，都总会有吃光的一天。而且他们背一个包已经足够了，再多，对于移动就是累赘。 青鉴想到了那些变异的动物：“这和动物攻击性增强也有关系吗？动植物好像都有形状变大的倾向，根据克莱伯定律，生物体型越大能量利用率越高，但是体型的变大意味着能量消耗一定在增加，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饥饿........” 第21章 牧瑰说完了他没说下去的最后半句：“他们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青鉴陷入了沉默。 进食、获取能量对于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本能，为了获取食物，动物就会开始捕猎，这一点人和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现在这情况人类是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变大是生物变异的主要方向，植物基本上全部巨大化，而动物中大多数也都变大了，当然也有没变化的，就像人类目前只是一部分觉醒了能力，人类当中也有变成巨人的，只是这个数量很少。” 对于科普这些，牧瑰倒是毫不吝啬。 “在发生变异以前，大体型生物有几个倾向，行动缓慢降低耗能，寿命长。海洋中的大型动物比陆地上多也是因为深海的温度比陆地上低，低温也会降低代谢。但是这些变异动物，他们行动速度并不低，甚至有些也拥有异能，耗能只会直线飙升，大体型所消耗的能量更恐怖。” 话止于此，三人也都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不止是人类，地球上的动物都会为了能尽可能地存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而其中，体型没有太大变化，普遍比较弱，数量还贼多的人类就成了最容易获得的口粮。 金墨浑身起鸡皮疙瘩。 青鉴后怕道：“世界上昆虫这么多，每个要是都变那么大，人类不是已经完蛋了吗？” 牧瑰打了个转，放缓了一些速度，道：“并不是所有昆虫都能变得像那么大，也有不变异的，这个是比较特殊的个例，大部分顶多和一颗足球差不多。” “一颗足球也够大了好嘛！”金墨撇了撇嘴，想想苍蝇什么的变成足球那么大，他已经汗毛倒立。 封薄明还在联系自己的父母，然而还是联系不上，可能是丢失了联络工具，也可能是对方那边基站已经损毁，他始终安心不下，这会儿啥也顾不上，满头冷汗。 牧瑰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脸，道：“薄明，相信我，他们没事的。” 封薄明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也开始继续吃东西。 *** 牧瑰这一开，就开了五个小时。 途中除了上了几次厕所，喝了点水，他们就没有怎么停过。牧瑰早就在车子后备箱放了足够的瓶装水。 期间他们也碰见了变异动物，有过山的时候从山上蹿下来的红屁/股野猴子，好在体型只是和车差不多，而且似乎不擅长平地跑，被牧瑰极速飙车甩开了。 也有过街的老鼠和大猫，当然大野猫和他们在大学里看到的体型差远了，比起硬邦邦的车子，大猫选择了去追逐大老鼠。 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 开到夕色显露。 “你累了，不要继续开了，休息一下吧。” 牧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语气中充满关切。 他的脸颊旁边挂下一滴冷汗。 其余三个人都在座位上睡得不省人事，只有他能听到这个声音。 牧瑰没有转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没有回应理睬他，他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放缓了车速驶入城镇中。 行车路过一个小孩子的哭喊声吵醒了三人，小孩的母亲抱着哄着小孩，狼狈而艰难地走在路上，但她没有请求牧瑰这辆车的帮助，只是视若无睹地继续走着。 牧瑰又开了一段路，缓缓停下了车。 他们一路从s大所在繁华的杭城市区开到了这个宛陵的边缘一街道内。 路旁的行道树高得耸入云天，但似乎已经停止了生长的趋势。 “下车吧，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 街道上的的门户有些大开，有些紧闭，有些已经碎了。 该逃的逃走了，似乎去城市中心或者防空洞寻求庇护了，而有些从窗户窗帘缝隙中探出视线，似乎认为家中才是最安全的。 “刚刚我好像没看到几个【种子】。” 在醒来期间，金墨又重温了一下牧瑰的文案。the seed，据说后来成了专属名词，而他则直接叫这东西【种子】。 “也是有地方比较幸运，没有被砸到的。”牧瑰边走边看。 “那为什么这里的动植物也会发生变异？”青鉴跟着他，抬头看长到头顶的狗尾草。 牧瑰跨过破开沥青的树根，“the seed带有某种高强度的未知辐射，每一个种子都是辐射源，而它的辐射范围并非是几米——而是几千米。” “.......”青鉴哑口无言。 “现在身在地球上想要躲避这种辐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后期研究曾经证明，这种辐射生物的变异有着紧密的联系，不论好坏。” 封薄明环顾四周，“总有一种变成了森林里的小妖精的感觉。” 金墨笑道：“你的形容还挺可爱的嘛。” 封薄明略微一笑，他也是学美术的，他个人写生时最喜欢这样的森林环境。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灾难中，或许他可以和同学一起来游玩。 封薄明想到了背包里只剩下一半的巧克力，问牧瑰：“我们是要先去找吃的吗？” 牧瑰点头，找了几家店，拉上铁拉门的，他看也不看，一些被抢空了的超市他也没去关注。 “离灾难开始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估计也没剩下什么了，我们前期先尽量找能吃的人造食物，找不到了再开始狩猎，这样风险会小一些。” 第22章 青鉴在一家水果店看见了被霉菌包裹的水果和有他手指一般大的蛆虫，“腐烂得好快！” 包括鲜肉肉铺上的肉也是如此，腐臭味熏天，仿佛已经臭了几个星期的烂肉。 牧瑰找到一家超市，因为旁边一棵攀藤植物疯长的关系，墙崩裂了，石砾掩埋了里面的东西。 牧瑰招呼三人一齐来搬砖块。 他们找到了一些倒塌货架里没破损的真空包装食物。 “尽量装一些吧，不用太多，力所能及，人能带着走就行。” 封薄明问：“不是有车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弃车，到时候带着只是累赘，最后只能扔了。” 他们都只拿走一些干货、罐头、未曾损伤的真空包装与糖果巧克力之类的高能食品。 东西还不少。 等他们走后，牧瑰回了一次头，看见有人偷偷摸摸溜出来，捡他们剩下的那些东西。 他们似乎有些眼馋牧瑰等人的包，但只是悻悻收回视线。 因为牧瑰在裤腿边抽出了那把刀，放在手心把玩。 青鉴：“你在玩什么呢？多危险！” 牧瑰听若罔闻，吩咐金墨：“去那边肉铺上把菜刀拿过来，还有水果店那把水果刀。” 封薄明走向了另一边：“这边我来。” “洗干净再拿来。” 金墨问：“武器吗？” “不，大部分武器都没办法砍开变异动物的皮毛，即便是比较弱小的变异动物，某一些的皮毛也可以阻挡子弹。” “什么？！” “步/枪、重/狙、机/枪、火/箭/筒、手/榴/弹这些倒是可以，但是我们又搞不到。” “那把这些拿来干嘛？” “这些本来就是用来做菜的，你说拿来干嘛？” “哦～～” 然而金墨又想起来：“那你干嘛先前不买好放包里？” “已经装满了塞不下。” “呃好吧。” 像这类反正哪里都能拿到，他一开始只购买了一些之后比较难获取的东西。 金墨从百货店拿了干净的毛巾把两把刀包裹起来放包里。 他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车子旁边。 车子边上呆在家里的住户反而是最少的，因为这里基本上都是一层的平房店家。 而店家里的人一旦出事就赶紧跑路回家。 在忽闪忽闪的街灯的照耀下，街道上的气场显得格外阴森。 期间，他们已经见到好几只大老鼠爬过去了，他们以前说的大老鼠大概是比手掌大一点，现在这些大老鼠大概比自行车小一点，不过这几只大老鼠对垃圾堆更感兴趣，没有理睬他们，跑走了。 已经蓄势待发的封薄明松了口气，放过了那些老鼠。 封薄明抬头看了看：“这里的供电还在继续。” 忽然他眼前扑来一个东西，亏他反应及时，往旁边一闪。 一个白色的东西，重重地落在地上。 “呃！” 青鉴：“怎么了？！” 金墨：“哇！好大的扑棱蛾子！” 地面上躺着一只，放大了百倍的扑棱蛾子，远看像个能抱在怀里的玩偶，但是凑近了看，因为细节太多了有点毛骨悚然。 牧瑰把视线往上移动：“但是他怎么会往你身上扑………啊……” 青鉴和金墨也看向封薄明，也发出了赞叹：“啊………” 封薄明：“嗯？” 他身上不自觉地散发着明亮的光晕，看上去仿佛一层圣光光圈罩住了他，他的眼睛也变成了金色，在这黑夜里，犹如一盏明灯。 牧瑰笑道：“正好你可以练习一下如何控制你的能力。” 封薄明摊开手走入黑暗里，也看到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光芒，笑着说：“我的天，好神奇啊。” 他把手握紧一收，全身的光又消失了。 牧瑰夸他：“做得好。” 青鉴搭着车问：“天都黑了，我们难道睡车里吗？” “不，车里面最不安全，没办法及时逃跑，很容易死在里头。” 青鉴没脾气了：“你就不能换一种委婉的说法？” “我已经很委婉了，总比你死后再跟你说好，要你命的可不止动物，还有人。” “那我们睡哪？” “我这不是已经选好了嘛？”牧瑰手指指向旁边的店。 车子停在一家卖被褥床的家居用品店前头。 门开着，人去店空。 这种店倒也没有人想要去抢，还有现成的床和被子，因为都是拿来卖的货，所以装饰得很漂亮干净，拿出来展示的成品也都是最舒适的。 青鉴喃喃道：“确实，这种地方比酒店要好。” “而且不是高层楼，只有一层的平房，要是来了个怪物，把房屋给轰塌了，起码还有一线生存之地。”牧瑰补充道。 “你真的是什么都能想到啊。” 牧瑰点开了腕表的灯，“最后再跟我去一家店。” “哪儿？” 第7章 能力初鉴 “油漆店？” “我刚刚转到这儿的时候，看见这边门是开着的，好了，跟我一起搬吧，油漆。我一个人提不动这么多桶。” 于是他们一人两桶开始搬油漆。 “小心别落到自己手上脚上，很麻烦，没法子洗。” 第23章 于是他们手上都戴着手套，油漆店这种手套很多。 他们把油漆运到了离它不远的家用床品店。 “为什么要油漆？” “因为很刺鼻？” 他们没话说了，现在也没有更好容易得到的替代品了。 他们几个人全都进门之后，把油漆泼在了门口，泼成了一条与门平行的线，用旁边的大锁把门锁起来。 “还好这家店不是智能自动开关的。”金墨按上锁。 “这些气味起码可以驱赶一些野猫和老鼠。”牧瑰说着把向外玻璃设定成了隔光的颜色。 室内开启了灯，一室明亮，透不出去。 他们把背包各自放下，把桌子凳子从后面的房间搬过来。 把收来的食物清点了一下，开始吃东西。 “不用节省，也不用吃太撑。” 他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不节省的意思是，这些迟早会吃完，吃太撑可能会影响健康造成麻烦。 然而只是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饿得感觉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下了。 “哪怕不使用能力也会有这么大的消耗吗？” “刚开始会辛苦一点，因为体内环境正在进行剧烈的变化，需要巨大的能量，嗯，上厕所也会频繁一些，基础代谢会增加，以后消耗的能量也会比以前增加一些，但不会像初期这么恐怖，你们感冒发烧痊愈之后不是也要吃些东西恢复能量吗？修复身体改造身体都需要能量，差不多的道理。”牧瑰撕开一块夹心面包，面无表情地说，“这些东西以后十年内估计都很难吃到了，且吃且珍惜。” 金墨打开一些网络上的信息和视频，发现一些不怕死的主播竟然还在实时直播，倒不是为了钱，纯粹是寻求刺激，不然谁也不会把自己命当赌注。 有更多的人在网络上发布求救讯息，这才不一会儿，就有个求救的实时论坛建立起来了。 驻/军并非在各地都存在，派出机构、消防机构也不可能各地兼顾，医院自身都自顾不暇，一时间全乱套了。 青鉴突然想到：“国外也是这样吗？那些种子到底什么来头？突然就出现了。” 牧瑰在预言里面虽然有解释现象，却没有阐述原因。 牧瑰喝了口水，缓缓解释：“根据残存的卫星留下的影像，那些东西是突然出现在地球引力场范围内的，比月球和地球的距离还要近一些，用异能角度来讲，那东西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从另一个空间穿梭到了这里，用科幻角度来讲，种子通过虫洞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当然，我们并不清楚，是有别的存在送过来的，还是它本身就有这个能力。” 他继续讲：“不是从一个方向，而是各个方位都有，其实不局限于地球，也有被太阳吸引过去的。只不过靠近地球的被吸引过来了。那东西出现的第一时间，各国的卫星应该都已经收到视频图像了，他们花了点时间在犹豫要不要通知民众。你知道各国开会都需要点时间。但陨石落下是没有给你缓冲时间的。那东西原本是一个巨大的苞，里面有许多种子，在大气摩擦力下苞皮碎裂，里面的种子四散，就变成了你所见的模样，数量，落在地球的，粗略估计应该有上万，不，十万吗？不清楚。”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嘴边的食物。 青鉴问道：“那种子的构造呢？被称为种子，是因为它类似植物？” “不，只是因为形状像种子。”牧瑰回忆了一下，“那东西没办法用任何方法损坏剖开，只能通过扫描观测其内部，后来发现是近似植物胚芽的构造，但是其构成元素，在地球上不存在任何相似的。不过，种子除了发射强辐射外，没有其他动静，至于对寿命有没有影响，我不知道，反正这世界二十年后就毁灭了，也没见这二十年间多数人因为辐射短命而死掉的。” “什么？！！！” 三个人齐齐喊出声。 牧瑰：“嗯？我没说过吗？” 金墨：“不，当然没有！” 牧瑰想了想道：“毁灭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虽然也有人类亲自推波助澜的功劳，有些事情，得之后再讲，现在讲也没折。” 青鉴皱眉：“干嘛不一次讲清楚？” “因为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牧瑰刚张开的嘴又迅速合上，青鉴顺着牧瑰的眼神看向他身边的人，那个真正出声的人。 那个男人第一眼看过去的印象是干净，面庞白净而俊朗，稍微看起来有些幼气，头发微卷，柔软清爽，他身上套着白色的风衣，里面是很普通的褐色长裤衬衫，他凑在牧瑰耳边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着亲切的笑意，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纯粹天真的感觉，不知不觉就让人卸下防备。 真是一副讨巧的脸。 起码青鉴一见到他，就感觉这人很容易被骗，而如果牧瑰这么笑，只会让青鉴觉得他又想着如何坑别人了。 “他是谁？也是你朋友？” 牧瑰微笑起来：“你可不要被他这张脸骗了，他可不是我的朋友。” 那个男人，言心秀*，也是八只鬼之一，他闻言没有出言激烈反驳，只是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略微耷拉下来的脸，像只做了错事被主人乖乖罚站在那里挨骂的牧羊犬。 青鉴是除了牧瑰外唯一能看到他的人，忍不住道：“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第24章 牧瑰仍是没有理睬言心秀，“总之不要和他说话，和他说话你就会被骗。” 青鉴：“那我最不应该和你说话。” 金墨和封薄明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 金墨敲了敲桌子：“你们俩在说什么暗语？让我们也听听？” 牧瑰：“正好，我们来详细鉴定一下能力。” 金墨：“你又岔开！” 牧瑰无视了他：“你们三个人来选择要不要向在场其他人暴露自己的能力。” 其实也就是礼貌性征询一下，反正他们的能力大部分他都知道了。 三人面面相觑。 牧瑰先对青鉴道：“你的能力应该也能鉴定谎言，你不是信不过我吗？你的能力虽然鉴定不出谎言之下的真意，还有本人误认的事实，但说出来的话语本身是能够鉴定的，你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能力。” 青鉴一惊：“还有这种功能？怎么用？” 牧瑰道：“集中注意力，想着对方的某句话语是真是假。” 青鉴试了一下，他心想着，牧瑰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很快眼前浮现了一个大字【真】 “哇！” 牧瑰：“不要一惊一乍。” 牧瑰又转过头，视线扫过三人：“我先说好了，我认为你们三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但是关于我的能力，我自己是不知道的，我需要知晓后判断才能决定能不能给你们知晓。” 青鉴愣了一下：“这句话是真的。” 牧瑰淡淡地看着他：“我讨厌你这个技能，但也是真的好用。” 他继续道：“另外，封薄明和青鉴你们俩的能力我基本上都清楚，金墨的能力我不清楚。” “此话为真......”青鉴沉默了一瞬，“你真的认识我们。” 牧瑰平静地说：“我有想过利用你们的能力，但我绝对不会加害你们，毕竟要一同旅行的人，我希望取得基本的信任，而这是最快的方式。” 青鉴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真】的大字，不觉间一下子放松下来。 然后他想起，牧瑰似乎就只是为了拐他过去而骗了他一句话，之后无论语气多么恶劣都没有对他说过谎，第一次见面说的谎如今看来也更像是善意的谎言。 他突然就不明白了。 这家伙究竟是好人还是恶人？ 金墨和封薄明对视一笑，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样的想法。 金墨：“我无所谓，直接说吧，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嘛，而且我还需要牧瑰教我怎么用能力呢，不说怎么行？” 封薄明笑着，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们。” 青鉴被他们感动的同时有些愧疚，他眼前分别闪过两个【真】字，说明这两人都没说谎，他或许猜到牧瑰说讨厌这个能力的原因了。 但他还是很庆幸，一开始能和这样一群坦率的人组成小队。他的判断没错。 青鉴问牧瑰：“我也能看到我自己能力的详细？” 牧瑰：“可以，照镜子就行了。” 青鉴在店内找到了全身镜，他盯着自己，集中注意力，想着鉴定自己的能力，那清晰的字符就从身上飘了出来，有点类似用智能头显的感觉。 青鉴回来后，对三人说了：“我能够鉴定的不止是异能，还有身体素质、身高体重、身体状态之类的，上面说的，我能鉴定一切，我需要集中注意力在被鉴定对象上才能进行鉴定。” 他说着指向金墨：“比如你的状态就比较特殊，是【失忆】，你失忆了吗？” 金墨点头：“对，三个月前经历了一次重大事故，医生说我失去了叙事性记忆，常识性记忆还是没问题的。” 青鉴又转向牧瑰，愣住：“怎么你也是【失忆】状态？” 牧瑰想了想：“我小时候有段记忆是缺失的，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算是心因性失忆症吧？” 青鉴：“心因性失忆症不是.....”他的话停在了嘴边。 这不是通常是有心理创伤的人才会出现的选择性失忆症状吗？ 但是他没问出口。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不是他本人的。 对于原身的牧瑰来说，确实是“失忆”状态。 牧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记得重要的事情就行了。” 他看上去着实不像是有什么心理阴影的，倒像是会给别人造成创伤的。 于是他也将这件事撇开了。 金墨嘟囔道：“我有关系，我要是能恢复记忆就好了。” 青鉴问道：“那么你们谁先来？” 封薄明指了指金墨道：“小孩子优先嘛。” 金墨：“别了我不小了，不过我也很好奇，我这个能力是怎么回事。” 青鉴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说道：“能力名【黑】，只有这么一个字，vg级？这个vg级……” 金墨问：“没解释吗？” 青鉴摇头。 牧瑰道：“ex、vg、g、f、p，这是目前可知的所有异能等级，评价体系就是你的能力，综合能力评价，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最客观的。” 金墨歪了歪头：“那为什么不是s、a、b、c、d？” 牧瑰：“你不如问他？” 于是他们看向青鉴。 青鉴思考了片刻，有了头绪，尴尬地解释道：“这个是钻石切工的评价标准。” 第25章 封薄明好奇地问：“都是什么缩写？” “ex就是excellent，完美；vg是very good，极好；g是good，好；f是fair，一般；p是poor，差。” “你怎么会用这么偏僻的评价标准？” “也不偏僻啊，但是.......我知道的评价等级体系也不止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评价标准。” 牧瑰又道：“根据我的经验，虽然他鉴定出来的能力等级评价，从综合方面是客观的，可能力的运用绝对没有那么死板，一个f级的能力在某些方面可能会做到ex级做不到的事情，异能确实有优劣，每种异能也有其独到的应用之处。”说着他深深地望了青鉴一眼，“你得记住这一点。” 青鉴突然感觉自己被老师训了：“.......好的。” 青鉴很快继续鉴定金墨的异能：“能力的解释是：‘世间的一切黑暗为其所用。会产生自主意识，可在主体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保护主体。其行动力来自环境，无身体和精神限制。’” 牧瑰解释道：“有些能力是有显著代价的和限制条件的，看来你的能力的确是不错，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青鉴：“这里还有一个0序是什么意思？” “0序，1序，2序，3序，这是目前出现，不，我所知的全部序列。” “这几个序列有什么区别？” 牧瑰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批觉醒的，属于0序。较为不稳定，觉醒了强大异能的人有很多，当然，这并不确定。过了一段时间后，逐渐觉醒的属于1序，异能较为稳定，强度也不确定，因人而异。已经拥有异能，但是，异能在后来发生转变，是2序，为0序1序转变而来，大多数都会变强。变化的因素很多，也被称为二次变异或者二次进化。3序，异能者的后代，必然拥有异能，遗传异能，或者天生新的异能。” 他们几个人基本上都是0序。 金墨忍不住道：“卧槽，异能还会遗传吗？” “不会百分百遗传，但是有可能，大多数在这个年代出生的孩子，准确来说是异能者的血脉，都天生带着新的异能。” 封薄明问道：“他这个解释，该如何去理解呢？” 牧瑰看向金墨：“模糊的地方很多，也意味着可发展的地方更多。” “一般人觉醒了异能，不太可能直接知道自己异能的用法，只能一点点的摸索，有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觉醒了什么异能。所以说你的异能是很重要的。” 他最后一句话指的就是青鉴。 有些人的异能带着致命的代价，而有些人不清楚其代价频繁的使用异能，导致严重的后果。而青鉴的鉴定帮助很多人避免了这一点。虽然并不是百分百全面的，也为很多人指明了方向。 青鉴后期负责鉴定并登记全国所有的异能者，他的能力鉴定从未出错。此事有利也有弊，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只是这一点，他暂时没讲。 青鉴问：“可即便有了解释，还是不知道怎么用，怎么办？” 他能力解释已经比较详细了，可这并不是能力的全部。能力具体要怎么用，还得异能者本人去探索。 “但是有了最起码的方向，以及安全基础打底，可以进行实验，来检测能力能做到的事情，这个就要靠你自己来摸索了，同一个异能，用的好跟用不好，完全是两种东西。” 金墨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能力，能往哪些地方发展，太抽象了。 牧瑰让他们思考了一会，便给了点提示：“根据每个人的能力的不同，需要对症下药。你的情况，首先要去用能力，操控它们去做任何事情，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操控他们需要你多少精力？能够持续操控他们多久？他们活动的范围是多少？他们的自由意志是不是可控？你失去意识，他们会不会保护你？他们的攻击力怎么样？防御力怎么样？有什么弱点？形成条件是什么？如何去增强？在怎样的环境下，能达到最强？去尝试极限。” 金墨愕然：“你一瞬间就想出了那么多？” “是因为对你能力的解释太宽泛，也意味着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这是一个很好的能力，你要花心思钻研，大方向就那么几个，你需要用它来生存，必要的时候要用它来攻击，要用它来保护自己。为此，你要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自己的能力，以及熟练运用，你一拿到能力就能操控，说明你悟性不错。” 金墨：“感觉像游戏呢？” 牧瑰：“你这样理解也可以，毕竟异能的规则千奇百怪，万变不离其宗，掌握了规律就能玩的很好。” 青鉴和封薄明在旁边听着也受益良多。 封薄明笑道：“你这样看着就像一个好老师。” 牧瑰不在意地笑笑：“是吗？下一个是你了。” “能力名：光，vg级，能够使用任何光，制造任何光。在黑暗条件下受极大限制，但，只要自身的光芒不熄灭。就不会惧怕黑暗。失去意识则无法延续能力效果。” 封薄明摊开手，手中出现了一团小巧光球，光晕边缘模糊，有点像绒球，可爱又暖心。 “光也是一种能量，学会了，它就会变成最好的杀器，我希望你学会用它来保护你自己，还有，保护别人。你的能力限制条件很少，上限很高，你会变得非常强。” 第26章 封薄明愣愣地听着牧瑰笃定的话语。 这不是激励或者夸赞，他说出的话就是事实，未来的事实。 封薄明没有感受到压力，反而有一种从心底磅礴而出的自信和自豪。 世道已经变化，他需要变得更强，这样子才能在这个世界里保护他的家人和朋友。 他把手收紧，光被卒然捏碎。 “嗯，我会拼命的。” 牧瑰笑道：“你只需要随意就行，多去看一点光学相关的知识，多去尝试练习，你会有新的体悟，当然，我也会将我所知的所有都告诉你。” 金墨奇特地道：“通常来说，不都是会说自己体悟比较好吗？” 牧瑰扯起嘴角：“那都是老师骗你的，某些需要靠肌肉记忆，但使用能力大部分是要靠理论、技巧和脑子的，有我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节省这段时间，他还可以研究开发新的招数。” 牧瑰抽空看了眼封薄明*，毕竟他也是花了十年才到达这一步的，他靠的是不断的战斗跟训练。而跟在身边的牧瑰，见证了这一切。他知道要到达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摸着石子过河，与睁开眼睛过河，哪个更快就不用说了。 前世留下来的道路，会成为此生的铺垫。 封薄明*看着牧瑰的眼神还是有些警惕，但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出言。 青鉴在这时喊他：“牧瑰，接下来该你了。” 牧瑰笑着转过去。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他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太久。 第8章 眼见不实 金墨和封薄明都不需要提醒，他们尊重牧瑰的意愿，主动起身去了里面的房间。 青鉴把注意力全放在牧瑰身上。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牧瑰见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青鉴狠狠眨了眨眼睛，认真再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他开口：“大部分都看不到……这是为什么？” 这情况牧瑰也没料到。 牧瑰蹙眉，思考片刻，他告诉他：“你的能力级别低于我，这是有可能的，你说大部分都看不到，那说明还是有一部分看到了的。” 青鉴于是把看到的念了出来：“能力名：赤灰罗盘。等级ex……这个ex是最高级啊！” 他惊讶地出声。 牧瑰点头：“继续。” 到此为止，说的都是他已知的。 青鉴：“绑定身边已死亡强者的灵魂，并能直接调用。开启条件是本人死亡，世界时间强制回归至觉醒时间点前………不行，后面的就看不到了大都是模糊的……” 虽然他只说看到了这一部分。 和他现在猜的八九不离十。 牧瑰定定地看着青鉴。 这就解释通了。 为什么青鉴一看到自己就说要把自己带回京城。 后来又非要让自己进入一线队伍。 为什么后期他的能力内容又变成了绝密。 这些全都清楚了。 起码得是世界时间回溯这种才配得上ex级的异能。 不过他相信，后期青鉴知道的应该比现在多，这个异能绝不紧紧是时间回溯这么简单，不然他不至于如此坚定的力保他。 他猜测京城应该是有能够强化其鉴定能力的人。 青鉴看了很久也没把那些字揪出来，于是在旁边柜台上找了一张纸，把看到的内容都给写了下来。 + 姓名：牧瑰（失忆） 能力名：赤灰罗盘（ex级） 序列：0序 能力解释：绑定身边已死亡强者的灵魂，并能直接调用。开启条件是本人死亡，世界时间强制回归至觉醒时间点前（■■■），一共■■■■■■（■■）……… + 自那之后就全都是，涂黑的部分。宛如黑色签字笔在上面乱涂乱画，就像是泼在纸上的墨滴，乱七八糟地覆盖着。 这个和牧瑰以前所见的能力报告差不多，就多了几行字。 本来应该有的能力类别是后世人为划定的归类标准，所以目前青鉴的鉴定里是没有的。 青鉴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看到下面的内容。 前面的这两句验证了牧瑰的猜测。 他身边的这八只鬼的确是死在他前头的强者。 除了某一个人，其他都是他认识并熟悉的。 为什么是ex级，为什么前世不能使用能力也有了解释。 直接回溯世界时间的，理所应当配得上ex级。 牧瑰仔细看了一下，猜出了前面三个字，应该是绝对性，时间的回溯不受任何其他因素的干扰。 青鉴终于完全相信了他说的：“……你还真的是……” 牧瑰看着能力的详细，眯起了眼睛，“我姑且相信你看不到，你如果敢骗我就死定了。” 【假】 青鉴眨了眨眼睛。 突然有些好笑又荒唐。 原来，真的只能鉴定出话语本身的真假。 就是说，就算他骗了他，他也不会死。 牧瑰觉得他眼神有些古怪，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青鉴笑出了声：“没什么……” 牧瑰起身，准备去叫他们俩。 结果还是没能看到自己所知之外的信息，他有些失望，就是怎么用这个能力都不清楚。 第27章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前世，他就相当于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现在，有与没有，他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等一下！” 他转身的那一刻，青鉴拉住了他，正色道：“还有一串信息。” 就在刚刚，大部分的涂黑的信息消失了，出现了另一串信息。 牧瑰缓缓坐下：“你是说另一个能力？” 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两个身具多异能的人。 “情况有点不一样。” 青鉴一边抬头看，一边写，这一次，他写了很多，说明他能看到全部的信息。 他越写眼睛瞪得越大。 + 姓名：牧瑰（已死亡） 能力名：强化 能力解释：能强化任何事物包括异能…… + 能力理解释非常详细。 牧瑰看到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青鉴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过了不久，牧瑰嘴角的弧度扬起。 眼睛也弯起姣好的弧度，头顶明灯的光点沉静地落在在那双深沉的眸中。 “这是一个非常好用的能力。” 他很快把另外两个人叫了回来。 “怎么样？”金墨直接问道。 牧瑰比出两根手指：“我有两个异能。” 两人皆惊了：“什么！” “一个是ex级的，另一个是vg级。” 金墨：“ex那不是顶级了吗？” “不过，他没办法看到后面的内容，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使用。总而言之，有点类似于召唤？降神？” 他们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身边有八只鬼，你们看不到。这里只有我跟青鉴可以看到。意思是我可以把他们召唤出来，使用。但具体怎么用我也不知道。” 突然，他身后的言心秀*弯下了腰，好心告诉他：“喊我的名字，就可以让我实体化。” 青鉴不禁侧目。 牧瑰选择无视。 然而，青鉴刚刚在牧瑰建议下也试过了，他看不到这些鬼的具体信息，他猜测因为他们都不是实体。 牧瑰似乎很讨厌这个人，青鉴却总觉得，这个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言心秀*直起身子对青鉴友好地笑了一下。青鉴也不自觉点头回礼。 牧瑰伸手把他脑袋掰过来，让他不要盯着言心秀*。 牧瑰继续道：“我的第二个能力，是强化，我也可以强化别人的能力。” 封薄明：“感觉是很厉害的辅助性能力。” 牧瑰看着金墨道：“那是你死亡的舅舅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能力。” 金墨懵了，然后沉默，片刻后他笑道：“那挺好的，你要好好用这个能力。” 牧瑰点头：“那是当然，这么好用的能力，放着多可惜。”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过我只在必要的时刻用它。” 青鉴忍不住看向牧瑰侧脸。 他想起刚刚牧瑰对他说的。 牧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关于使用这个能力的代价，你要替我保密。” “………这不太好吧，”青鉴第一直觉是这人又要坑别人了，“总得告诉他们使用能力的代价。” “没必要。” 牧瑰只是淡淡地道。 青鉴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不过他很快又将其挥之脑后。 人都是自私的。 尤其牧瑰，他都说了，要利用别人。 “你觉得这个代价和性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关键时刻，他们要是犹豫了，丢的就是命。” 青鉴只能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一说。 如牧瑰所说，他只是告诉了他们，他觉得需要告诉的一部分，说出的全都是真实的。 不过，让青鉴最终接受的还有一个条件。 “但是你可以自己判断，我不会捂你的嘴，假如我使用这个能力做出了损害他们的事情，你可以将真实情况告知他们。如果没有，你就要答应我，替我保密。” 青鉴于是不再犹豫，同意了他的要求。 牧瑰说完了能力，对他们道：“这边应该也有洗澡的地方，趁着能洗，把自己洗干净一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就没多少机会了，但注意不要着凉，一定要用热水洗。前半夜青鉴和金墨你们俩守夜，后半夜我和封薄明守夜，这样没问题吧？” 封薄明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连金墨都知道他这是关照自己，他们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 金墨给青鉴和封薄明介绍背包里的工具。 他们整理好之后，封薄明和牧瑰到床上躺下了。 那张大床大到可以睡五个人。 也是牧瑰要求，四个人必须呆在同一个地方。 金墨打开腕表看网络上的信息。 各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国外情况不明，多处通讯处于中断状态。 之前在夜莺直播间播出的预言故事，像疯了一样的，在网络上到处传播。 有一群人在骂，有一群人在讨论可行性。 不过，鉴于当中的大多数都直接应验了，所以相信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似乎有些人还呆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救他们。而另外一些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国家似乎已经忙到都分不出人手来删除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了，广播信息一直在重复，强调国家一定会派出支援力量，让民众就近躲入人防工程设施。 第28章 金墨回想了一下昨天牧瑰做的事情。 牧瑰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确在为了帮更多一人争取生存的机会而努力。在那么有限的时间内，做到了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他想，假如重生的是他，他一定做不到那样。他只会考虑到自己，就像现在的那些人，遇到灾难就是一股脑的跑进超市抢东西，然后呆在家里面，直到待不下去了再去寻找防空洞。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未来的目标，整个人对于自己的方向都是迷茫的，陷入了末日的灾难，反而让他能走的路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生存。 他唯一的亲人，牧瑰，他的舅舅，灵魂上死亡，换了一个人，但愿意带着他。 似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至今仍对前路一片迷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去寻找答案。 青鉴和自己父母报了个平安，解释了自己的行路，便又回到他们身边。 封薄明和牧瑰两个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牧瑰的睡姿就像一个僵尸，笔直邦硬，脸上面无表情，但一点都不见放松的样子。感觉下一秒要是出了轻微的声响，他都直接能够跳起来。 封薄明睡梦中似乎皱着眉头。 青鉴托着下巴神情恍惚地想着。 这一天的变故，精彩程度已经赶超他20年来的人生了。 现在还是充满了不真实感。 以数量和科技征服大地人类一瞬息之间落入了劣势。 他们今后将何去何从呢？ 他脑袋里充满了迷茫。 青鉴转头看了看牧瑰。 然而，最让他诧异的是，跟着这个诓骗过他的人，竟然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安慰。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思虑，相对无言。 两人守夜到一点左右，不需要去推，牧瑰准时醒了过来。 他叫醒了封薄明，对两人说：“你们休息吧。” 于是金墨和青鉴倒头就睡。 牧瑰和封薄明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牧瑰也在看网络，不过他是在收集信息和情报。 封薄明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他：“你们之前说的‘他’，是不是你的鬼魂里面也有前世的我？” 牧瑰关了腕表，回答他：“对。” 封薄明问道：“是朋友吗？你…我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牧瑰仰头望着天花板。 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二十年，仍旧如同新打印出来的照片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如果害怕的话，就握住我的手，我听说，体温能够给予人些许的勇气。” “这是……光！真的是光！” “这样就不怕黑了！” “你先钻出去！” “我要回我家，你要和我一起走吗？路上也有个伴。” “你没有异能没关系啊，我有，有异能的人当然要帮助没有异能的人。而且你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帮到我，我们，互帮互助。” “嗯，我会百分百信任你的。不然两个人怎么一起走下去呢？” …… “假如我没有出事故，我应该跟你在同一个教室上公共选修课，种子就在那时候砸了下来，我们都没死，但被困在了废墟下面，你觉醒了能力，把我们俩都救了出来，后来，我们一起去了锦城。” 他真的不适合讲故事。 平铺直叙，没有半点情感。 他身后的封薄明*再次锁紧眉心，他记得这件事，但他不记得身边有这么个人。 但是，这是只有封薄明*本人所知的事情，他也知道。 而现在的封薄明知道，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那应该是非常惊险的事情。他们俩互相支撑着活过了初期。 封薄明微微一笑，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脖颈，“那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牧瑰：“嗯。” 他知道他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封薄明不是无端的变成如今这样盲目信任别人的性格的，应该说是他对于一件事更倾向于相信别人，而不是怀疑别人。 这是有原因的。 封薄明把手放下来。 脖颈那里有一串英文字母的纹身，斜着纹在脖侧，句尾落在肩颈连接处。 写着［see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他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从幼儿园开始的交情，他们一起学画画，高考也进入了同一个美术集训班。 有一次他花费巨大的心力完成了一幅作品，准备去参赛，可是，当他完成后第二天去看那个作品的时候，作品已经被人毁了。 他看见，站在旁边的是他的那个朋友。 他亲眼见着他划破撕毁了这幅已经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画。 他愤怒至极地……逃跑了。 因为背叛，难以忍受，他一声不吭地做出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向老师告发这件事，他认为这是对他青梅竹马的朋友最后的宽容。 他跟自己爸妈说了之后，让爸妈带自己转学到了另一个城市，继续完成自己的高考。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然而，等他高考结束之后。 朋友的父母找到他。 他们的脸色非常的憔悴，但是他们把一副画放在了他的面前。 第29章 那是他当初参加比赛的那幅画。 一模一样，但不是他画的。 他画好的已经被人毁了。 但不是他的朋友做的。 是另一个嫉妒他的人做的。 那个人把画给涂得乱七八糟。 他的朋友看到了这个情况，把画撕毁了之后，重画了一幅。 因为他之前拍照给他看过。 他的画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太了解彼此。 因此只有他可以做到。 他的朋友没有参加高考。 他生病了。 封薄明选择了和他的朋友断绝一切联系。 他找不到他。 他的父母告诉他。 他说，这不是他的错。 他不怨恨他。 只是很想在死前再见他一面。 而封薄明知道了真相之后，想要再见他一面，就只能看见他的墓碑了。 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痛哭是无济于事的。 他失去了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永远。 所以他把这个句子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每天洗脸的时候，望向镜子就能看见。 他要警告自己，一辈子都要记得。 ［see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在那之后，他也有跟其他同学进行正常交往，朋友们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再也没有办法获得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 他觉得这是他一生的惩罚，他也接受。 这件事成为了他一辈子逃不开的心结。 眼前的人能知道这件事，说明前世的自己，未来的自己，至少对他打开了心扉。 封薄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我后来………变得怎么样？” 牧瑰注视着他，缓缓道：“他不是你。” 封薄明一愣。 “你不会成为他，他也不是你。你会走上与他不同的道路。你们也不完全是同一个人。”牧瑰又说，“但过去的……未来的他，以及现在的你，都是我的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从这件事以后，比起先去怀疑别人，封薄明选择了先去相信别人，哪怕自己会被骗。 而在和平的年代，在他所处的环境当中，这样做并没有让他受到多少伤害。 可牧瑰知道，前世的封薄明，后期还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让他再次变得没有办法相信他人，而那件事让封薄明付出代价是极其惨痛的。 牧瑰不希望这一世的封薄明变成那样。 他会让他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们会成为不同的人。 但相同的是，他们还是朋友。 封薄明知道牧瑰不想多说关于他前世的事情，也就不再追问。 封薄明对牧瑰笑道：“我会完全地信任你。” 牧瑰回以微笑：“这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封薄明的笑意忍不住再次加深。 他现在仍觉得，相信别人一定不是坏事。 能够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而时间会证明那个人也如此值得你信任。 这是一件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就在此时，他们听见了石子撞击门的轻响。 牧瑰起身打开了玻璃门的单面镜效果。 从里面看到外面。 外头有一只门高的巨大的老鼠，在门外试探，他嗅了嗅泼满地的油漆准备跑走，却突然被一团黑影团团包裹住。 连一声尖叫都没发出，就被整个吞了进去。 黑影上方两颗白色豆子眼，对着牧瑰的方向眨了眨，一口吞下了巨大的老鼠。 封薄明捂住了嘴想要伸出手去叫醒两人，被牧瑰拦住。 牧瑰眯起眼睛看那巨大而灵活的黑团，与夜色相区别的浓黑。纯粹到折射着深夜路边闪烁的灯光。 不像包包子，包进去皮上还留个缝，被【黑】吞进去之后，没有任何缝隙的一团黑影耸动着。 然后一条完整的骨头被“吐”了出来。 【黑】对着牧瑰的方向，伸出了一条没有五指的“手”，挥了挥，眨了眨豆子眼，扭了扭，继续如同游戏里的史莱姆般游荡在家居用品店门口，像在巡逻。 而旁边已经悄无声息的堆了好几个老鼠骨架。 牧瑰看向床上睡得酣沉的金墨。 他不由得想，这可能是个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的能力。 牧瑰和封薄明又坐下来守夜。 有着忠实的守门人在外面，不代表他们俩就要放松警惕。 然而，他在房间里面没有注意到。 在只有一层的店铺顶上，还有一个更为巨大的黑影，扁圆一大团，摊在上头，比整个店铺都要大两倍，白豆子眼嵌在上头，时不时眨巴两下，在月光下还显得有些呆萌。 他在尽忠职守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哪怕在他睡觉的时候。 第9章 搭车行人 早上八点左右，青鉴和金墨醒来，他们四个吃了点东西，收拾好背包，就准备出发了。 打开门，因为他选择的是短时间不干的油漆型号，所以他们将卸下来的窗帘铺在了上面，走了出去。 金墨看到门口堆的好几个骨架子，吓了一跳。 “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骨头？” 封薄明道：“好像是你的能力，昨天晚上在给你守夜，把靠近这里的老鼠给吃掉了。” 第30章 金墨睁大了眼睛：“什么还有这种事？” 牧瑰笑道：“你最好和你的小黑们培养一下感情，他们看起来很能干，而且非常听话。” 金墨应了一声“哦”，他从建筑物的阴影里招出几个黑色团子捧在手心，越看越可爱。他让小黑团子呆在自己肩头，有几个跟在自己身后。 四人坐上了车，仍是牧瑰开车，驶向下一个城镇。 一路上，他们不断有碰到行路的人群，以及变异的动植物的阻挡。 但是人们都并没有向他们求助的样子，牧瑰也就当没看见，开了过去。 青鉴望着窗外飞速扯去的风景，不禁喃喃：“看来人们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相信别人。” 封薄明却道：“无论这世界怎么变，风景还都是一样的美。” 金墨仰头靠在座位上继续睡觉去了，他有些晕车。 牧瑰开了两个小时，在路上看见前方的混乱，是一群人在打变异动物，里面似乎有几个拥有异能的人，他迅速调头从刚刚经过的岔路口选择了另一条更加偏僻的小路，开往村镇。 开着开着，他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车，不过停在了一个公交车亭子旁边。 “********，傻逼，滚！” 牧瑰：“？” 他好像听到了一连串脏话。 青鉴和封薄明也一并探出头看过去。 站在前面车旁边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便是刚刚那声音的主人，不止骂，她还冲着车窗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前车的主人也不甘示弱，手伸出窗口，互相比手势以示“友好”。 “你这女人在这世道只有被轮的份，化妆化得跟妓女似的，没了男人的保护，只会成为公交车！” 女人微微一笑，蹲下，捡了一块脚边的石头，扔进了车窗里。 “你他妈的！找死？！” 牧瑰觉得有趣，放缓了速度。 女人伸手拍了拍那车子：“祝你们好运！” 然后牧瑰看着那车子在倒退。 那女人看见后面还有车子，好心提醒：“要倒车了！” 牧瑰开到了左侧，眼见着那两个车子，不断倒退。 “什么？” “你踩油门了没？” “我踩了！不是倒档！” “那为什么会往后退？！” 他们听见慌乱的几个声音，从那车子里面传出来。 牧瑰只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就慢腾腾的往前蹭。 女人抄着手，望着远处倒退的车，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牧瑰慢慢的停在了她身边，摇开了车窗。 其他三人奇怪地看着他。 牧瑰却盯着女人。 那女人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黑色长发烫成微卷披在身后，妆容倾向于欧美风，浓艳又嚣张。 女人眨了眨根根分明的夸张假睫毛，看见牧瑰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哟，帅哥？你愿意搭我一程吗？” 牧瑰点点头：“嗯，上车吧。” 牧瑰对副驾驶座的青鉴道：“你去后面，前面给她坐。” 青鉴疑惑道：“你认识她？” 这女人一看就不认识牧瑰，那么只有可能是牧瑰前世认识的人。 牧瑰却道：“不认识。”于是他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笑着把脚边小背包拎起来道：“鹰九，老鹰的鹰，数字的九。” 青鉴虽然仍不解，但还是下车了。 金墨就直接问道：“你不认识就让她上车？” 牧瑰道：“因为我看她在等车。” 鹰九眨了眨眼睛：“哇，你人这么好？就这样就愿意搭我？” 青鉴关门之前看了她一眼。 “喂，牧瑰，她怀孕了。” 金墨和封薄明震惊：“啊？” 鹰九看着走向后面的青鉴：“你有异能吗？” 牧瑰道：“嗯看出来了。” 青鉴奇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牧瑰：“她穿着运动鞋，衣服看起来修身，其实也是比较宽松。” 喜欢画这样妆容的女性不太可能把这么违和的穿搭穿出去，衣服鞋子和妆容一般会搭配起来。 鹰九青鉴：“就这样？！” 牧瑰笑：“对，还有就是阅历吧。” 说着他拉上了档位，向前开去。 青鉴仔细看了眼鹰九的背后，看不出信息，可能是被车座挡住了。 但她头顶名字旁边那【妊娠】的标志还是很明显。 牧瑰问：“你要去哪里？” 鹰九把包包放在膝头，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硬要说，京城？我男朋友在那，大概。” 牧瑰：“那看来，我们要一起走很长一段路了，我们打算先去锦城。” 鹰九：“能搭伙走就很谢谢了。” 前提是不要重蹈覆辙，不然她还是要下车的。 金墨奇怪地问道：“你男朋友在京城，你怎么会在这？” 鹰九理所当然道：“我是来做人流的，自然要跑远一点，谁知道碰上这事？” 三人均陷入了沉默。 只有牧瑰淡淡地问：“你没做成吧，是不是有点麻烦？” 鹰九拍了下手：“对啊！我都已经躺上手术台了，然后出了这事，医院把重病患者转移了之后，人就撤光了！我当时做了麻醉，怕痛做了全麻，醒来手术室就全空了。” 第31章 金墨迟疑道：“你来做人流，没经过你男朋友同意吧？” 鹰九奇怪道：“怀孕的是我，为什么要经过他同意？难道他不同意我就要生下来吗？而且只是意外怀孕而已。” 金墨头一歪，好像是这个道理。 鹰九一说到这个，脸颊就气得鼓了起来：“你说我现在把它强行弄掉，感觉我自己又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怀着这东西，甚至把它生下来以后的危险和麻烦更大。我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措施。现在稍微有点钱的人谁还自然生育啊？” 牧瑰道：“我们现在是要去锦城，说不定那里有医生可以给你做手术。” “锦城还挺远的吧，希望在分娩之前到吧，我这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我看前面这道路情况也不可能一直开车。而且能不能找到医生还是一说，哎哟，愁的。” 牧瑰：“到时候那里会有一个幸存者基地建立起来，会把医疗资源集中起来的，所以无论是做人流还是助产，应该都可以。” 鹰九：“嗯？你怎么知道？” 金墨给他看了当初夜莺直播的切片视频。 “哦！原来是这样！还真有人预言成功了？神奇啊！” 鹰九又看了好几遍，把内容记在心里之后，关掉了视频。 “所以说你们也是看了这个，才想着去锦城的？” “嗯，最终还是要去京城的。” “那我这会就跟着你们混啦！大事小事，我什么都能干。” 牧瑰：“嗯你会做什么？” 鹰九比着指头数道：“收集物资，扛东西搬东西，做饭烧菜，洗碗洗衣服，哦，开车，手动自动我都会，轿车、摩托、小电车、代步车、平衡车、自行车我全都会。” 牧瑰笑笑：“那挺好，我们可以轮流开，到时候我指导你怎么找路线。” 鹰九：“好嘞！” 看他们聊得这么开心，青鉴也不忍心出言。 鹰九似乎挺健谈的，她一点也不怕生，自然地和他们聊天。 鹰九转头问他们：“你们看起来都很年轻啊，都是大学生？” 封薄明点点头。 金墨道：“高一。” 鹰九：“一点都不像呢，小帅哥你长得这么高这么俊。” 金墨：“谢谢了啊，我就是显老。” 鹰九：“哎呀我还以为又要遇到刚刚那种人了，真是糟心，这社会秩序还没有完全崩塌呢，他们就一个劲儿地踩法律底线，脑子里全装的是下半身那根玩意儿，什么脏东西！” 青鉴刚刚在喝水差点喷出来。 金墨看向鹰九的眼神转变成了敬畏，这大姐真的是出口无忌。 “你们有带水，我好几个小时没有喝到水了，有多的话给我一瓶，啊喝了一半的那瓶直接给我呗？” “你不嫌脏？” “这有什么关系？” 车上的水还剩不少，他们也没小气给了她一瓶，还给了她吃的。 她只打开了真空包装的食物和喝了半瓶的放在座椅后面的水。 鹰九开开心心吃喝起来，一边说道：“你们真大方，跟刚刚那车上的人不一样，他们死都不肯给我一点，除非我跟他们上。” “咳咳！”青鉴疯狂咳嗽。 牧瑰道：“这里还有个未成年。” 鹰九灌了几口水：“哦哦抱歉我以后注意。” 不过青鉴想，还真是给什么吃什么啊，如果他们是不好心的，在里面加了东西怎么办？ 可鹰九显然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样毫无防备。 然而他又想到，现在这世道，谁处心积虑带着那样的东西逃亡，还一心就想着干那种事情？ 鹰九接着道：“如果有找物资，我会帮忙的，我刚刚看好像也有人在打猎，虽然我比较弱，有什么能帮得到的跟我说呀，我什么都会去做的。” 【真】 青鉴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在留意鹰九的话语。 她没有一句说谎。 青鉴也冲从后视镜看过来的牧瑰点头，牧瑰微微笑起来。 青鉴总感觉他也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既然他以前不认识她，他看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准呢？也是万能的经验吗？ 金墨完全不顾及其他人在场，问牧瑰：“之前也没见你搭谁上车啊？你就不怕搭错人？” 鹰九：“对哦，我也好奇。起码人会有点警惕心吧。” 牧瑰：“因为没有人想上车。” 金墨：“嗯？” 就这么简单？ 不过一路上确实没有人在等别人的车，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相信别人的车，还不如自己一行人结团走。 鹰九奇道：“如果有人想上车，请求你的话，你会让他上来吗？” 牧瑰淡淡道：“只要车里还有位置，对方的态度好一点，或许吧，还有，就是有利用价值的。” 这话说的非常直白。 鹰九笑：“那我有利用价值咯。” 牧瑰道：“你不是有异能吗？而且你刚刚说你能做很多事情。” “哎呀，你看出来了？这就够了嘛？” “嗯，这就够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情跟你其实也差不多，重要的是愿意去做这些事的心，如果只想依赖着别人生存，而不想着自己去做些什么。那我们也不需要。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互帮互助。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很强。” 第32章 他不强，但他们很强。 因为强大，所以不担心被害。 鹰九嘴角弧度又在往上提：“我就欣赏你这种的。” 金墨质疑：“你不是要去找你男朋友吗？” 鹰九：“那是因为我欠他一些东西，我想着帮他些忙，还了欠的账。不过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还的上。” 金墨开始八卦：“我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怎么喜欢你男朋友？” 鹰九神色如常：“嗯，我不喜欢他。但我也不讨厌他，相反我很尊敬他。” “但他是你的男朋友？” “嗯，小朋友，一看你就没有交过女朋友，现实中的谈恋爱跟小说电视剧电影可不一样，尝试交往之后，再喜欢上的才是大多数人。我一开始也是抱着这个心态跟他交往的，但是最后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喜欢上他。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当然，我和他交往还有别的原因，这样我可以得到他的钱。” 金墨上身往前倾了点：“什么？” 青鉴也被她的故事吸引了。至今为止，里面没有一句假话。 鹰九：“得到他的钱说的有点偏颇了，我们两个应该算是交易合作关系吧。说的难听点是金主，说的好听点是资助关系。” “？” 鹰九吃下一块巧克力，“他跟我告白的时候，坦言说他以前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朋友，只不过迫于家庭的压力，他们分开了，然后对方得病死掉了。” 金墨撇撇嘴：“替身？” 鹰九无所谓地笑道：“应该是吧。不过他没隐瞒这件事，我就和他提出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他资助我去上大学读书，读到我研究生毕业。我和他交往，给他陪伴提供情绪价值，为此我还专门去学了心理学的内容，我很敬业了，算是互惠互利吧。” 牧瑰插了句：“这算是不平等交易。” 鹰九眯起眼睛笑：“那也没办法呀，我从一开始就处于弱势地位，我没有钱，也没有权利，也没有家庭，只有靠自己的姿色咯。” 牧瑰看了她一眼。 青鉴看到，这句话也是【真】。 “开玩笑啦，他没有勉强我，即便我不和他交往，他也答应会一直资助我，而且他资助我的这些钱，等我以后工作了，我都会赚回来还给他，这个我们写在了协议里面。至于我们俩个的交往，算是两个成年人的试探。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过最后结果是我没有喜欢上他。” 金墨：“不喜欢还可以……” 鹰九笑意盈盈：“所以说你没有经验呀，不相爱的两个人也可以做/爱的呀。” 金墨愣愣地看着她。 青鉴用手捂着脸。 封薄明把头撇过去。 鹰九：“哎呀年轻孩子真可爱，还这么纯情害羞。” 牧瑰道：“你看起来也很年轻。” 鹰九：“我混社会比较久了嘛，和温室里的小花朵不一样，内在已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阿姨了。” 青鉴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本来是打算做完人流之后，和他提议和平分手，至于学费，我打工应该能支付剩下的。之后工作了还得慢慢还钱给他，谁知道出了这种事？回去之后，他要是没死，找到他跟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她说尊敬应该也是真的，假如是个不可信的人，她估计也不会跟着对方，而是像先前那样直接破口大骂然后一走了之。 成人的世界真复杂。 金墨开始有点佩服她了：“你看得真开。” 鹰九晃着腿：“人生在世，不看开点，怎么活得下去？” 牧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 他们接下来又开了一长段路，不过这一次，有鹰九和牧瑰交替，让牧瑰轻松了点。 鹰九开车技术很不错，有牧瑰在副驾驶指导路线，车开得稳当。 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从来不会停下或下车。 而遇到了大型的变异动物，直接重新绕道，真绕不过去的，就让封薄明和金墨下来清理。 两人用了几次能力进行战斗，也开始初步熟悉。 牧瑰全程在一旁指导。 用他的话来说，没有比实战更好的训练了。 天色将要暗下来之前，牧瑰指着一个小商场：“去那里，我们进去，找点东西。” 第10章 你情我愿 这个商场比较幸运，没有被砸到，里面的店家也不出所料的跑光了。 大门被砸烂，重点的食品店、超市、零食店都已经被扫荡一空。 “这里应该没剩下什么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牧瑰指了指鹰九，“我们不太需要，她需要。” 鹰九：“这么说是为了停下给我找物资？” 牧瑰打开背包给她看：“参照这里面的东西去找，还有你自己需要的东西拿一些，其他不用我多说吧？薄明，你陪她去找。我们在其他层看看有没有可用的。” 鹰九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翻找并记下背包里的东西。 封薄明点点头，来到她身边。 商场内部是封闭的，灯没有来得及关，因此，很亮堂。 往常热闹的商场如今空无一人，走在光洁可鉴的瓷砖上能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多少有些瘆得慌。 牧瑰带着金墨与青鉴沿着走廊巡视。 第33章 金墨看见玩具店有猫咪形状的玩偶，突然想起大学里的那只大猫：“舅舅，你说，如果一个人养了一只猫做宠物，那只猫恰好变异了，那个人岂不是赚大发了？” 牧瑰笑道：“确实，转头直接去见阎王了。” 金墨：“啊？” “不过，你怎么又叫我舅舅了。” “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叫名字怪别扭的。” 牧瑰道：“再温顺的宠物猫平时也会挠人，更别说狗。身体遭遇了剧烈的基因上的变异，动物也很难受，而且他们不像人那样拥有优秀的神经调节机制和自控机制，他们连发情都控制不了，更别说进食本能和攻击本能。” 金墨听着觉得也有点道理，但他又问：“那不都说猫狗有小孩子的智力水平吗？” 牧瑰一边看周围的店铺，一边回答他：“你想象一下一个小孩，变成三层楼那么大，他也会哭闹，手一挥，可能一栋楼就倒塌了，脚一踩，一群人被踩扁了，即便他们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出于应激和攻击性，他们是控制不住的，就像你不会在意你脚下踩死了多少蚂蚁。猫大成那样，它伸出舌头，肉刺往你身上一舔，你就会被千刀万剐，变成他牙齿里的一条肉丝。它的小爪子，往你身上轻轻一碰，就像大卡车把你撞飞。” 金墨张大嘴：“停停停！” 他呆呆地望着牧瑰，怎么以前完全没发现牧瑰有这么怂人的讲恐怖故事的天赋呢？ 牧瑰牵起嘴角：“总之不要对动物抱有太过童话的幻想，养宠物的人，宠物要是变异了，第一个打牙祭的对象就是他们的主人。除非这宠物很罕见地精神系变异了。又或者主人拥有控制动物的异能。” 事实上他前世也见过不少死于自己养的宠物的倒霉鬼。 前期带着没有变异的宠物求生的爱宠人有不少，食物没有饿死他们，与人的斗争也没有，他们视宠物为家人。后来宠物变异之后，被这个家人塞进嘴里的例子也不少。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那倒也不是说人就不会吃人。只不过除了在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而在末世，一切皆有可能。 牧瑰突然从一家商品篮子里拿出一卷黑色的垃圾袋：“你试试？” 金墨手指着自己：“我？” 牧瑰点头。 金墨歪了下脑袋，看向那黑色垃圾袋，这才意识到，是指要用自己的能力。 他半信半疑地勾了勾手，一道黑影从袋中钻了出啦，落在他手心，化作了熟悉的“小黑”。 金墨惊喜道：“真的可以！” 而反观那边，黑色垃圾袋上的黑色消失了，就像是被吸色器吸走了所有黑色，看起来像是白色，但完全不透明，不是真的白色，更像是“没了黑色”。 这是一个神奇的现象。 他们三人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金墨：“我都没注意到！” 牧瑰道：“之前你用能力的时候，衣服和物品阴影上的黑色都短暂地消失了，我想这有可能。” 青鉴眼里充满了探究：“这是什么原理？” 牧瑰耸了耸肩：“我并非什么都知道，而且异能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不能用现有的科学来解释了，只希望以后的生物科学能发展更快吧。” 另一边，鹰九扫荡完运动用品区，收集完了装备，换上了宽松方便的冲锋衣裤和运动鞋，她转到了生活用品店。 除了女性必备的一些东西之外，她还拿了一瓶卸妆膏，到里头的洗手间卸妆洗脸。 封薄明在外头守着，看到出来的她，不由得一惊。 “你？！” 鹰九：“怎么了？” 而后来他们汇合后，看到她的金墨和青鉴也是同样表情。 鹰九摸了摸脸：“怎么？我的素颜就这么惊为天人？” 她这话倒真没说错。 她的浓艳妆容之下，素颜像是一朵被雨水洗过的玉兰花，馥郁芳香，纯洁高雅。这张脸，和她本人性格似乎完全不符。反倒是那大浓妆更没有违和感。 但如果不开口，只看脸，这张脸绝对是丽质天成，走在路上会被星探搭话的那种。已经对她性子已经有一定了解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反差。 金墨：“你！手残为什么要化妆！” 鹰九笑了笑，“因为没有攻击性啊，我还挺讨厌我这张脸的。” 说着她看向那边不为所动的牧瑰：“你这个头发也是因为这个而染色的吧？” 牧瑰点点头：“我猜也是。” 金墨：“？？？” 鹰九又问：“这边有没有剪刀？我刚刚那家店里面只找到很小的剪眉毛的剪子。” 牧瑰带她到超市，拿了把大剪子。 鹰九直接剪下了自己的大把秀发。 在三人瞠目结舌中，她好笑道：“干嘛？现在把头发弄这么长又没用？” 话虽如此，她也不想剪更短的头发和剃光头，头发有一定保护头皮的作用，太长容易脏不好洗，太短扎不住，不好打理。 她只留下了一小撮，用顺来的干净发圈一扎，留下个兔尾巴，还挺可爱的。 金墨抄着手：“从大姐变成姐姐了。” 鹰九：“小屁孩，我本来就很年轻，我才24呢！” 牧瑰道：“该拿的都拿了吧，接下来去药店。” 第34章 他刚刚过来的路上就有留意旁边的街店，药店目前洗劫的人还不算多。 还是留下了不少有用的药品的，尤其是仓库里。 一般来的人都只顾着柜子和架子上的药，一些收入仓库和里面柜子的备用货药，他们都没动，而往往这些药的保质期是最长的。 “这个给你了，数据库很全了，用ai查一下怀孕常备的药物。” 牧瑰扔给鹰九一个腕表，鹰九笑着接下。 然而，在这个大型药店里面，他们刚开灯，走了两步。 牧瑰眉头一皱。 “谁？”牧瑰厉声呵道。 一瓶维生素从架子上滚落下来，一个人举起双手，从架子后面畏畏缩缩探出脑袋。 “我我我我！是来找药的！” 那是个青年人，也是二十岁上下，顺毛的短发刘海，有些盖住眉毛，下面是一副厚重的眼镜框，他把大背包背在身前，像一只乌龟一样张开了四肢，做出投降状态。 “绝对没有想和你们抢东西的意思！你们先请！您请！” 说着他飞速退到中医药柜台下面，蹲下，把自己缩了起来。 牧瑰仔细看了他一会儿。 突然，身后传来另一个细微的动静。 笃！ 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钉在了木制架子上，带着余下的力道震动。 一只毛茸茸的阔耳狐模样的玩偶僵在了刀刃边上。 它的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然后伸出爪子，把自己被刀刃扎住毛的尾巴一点点扯出来，飞似的一溜烟窜到了那青年身后。 石榴色的大眼珠悄咪咪地透过他的胳膊窝盯着牧瑰。 青年连忙解释，把它抱出来，扯出它的耳朵，又立刻塞回去：“我的机械电子宠物！我的好帮手！不会变异！很听话的！” 同时露出一个尴尬和害怕的笑。 牧瑰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走回去拔下刀，揣进裤子口袋。 他对着青年露出一丝歉意的笑：“抱歉，有些紧绷，别害怕。” 金墨在一旁摆出表情：鬼才信你。 那青年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没……没事。” 青鉴想起了自己一开始被牧瑰威胁的恐惧，突然对这青年有些同病相怜的感受。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对牧瑰放松了大部分的警惕。 可如今看来牧瑰还藏着很多危险的东西。 那刀要是瞄准人，应该是正中要害吧？ 一个普通人会有这本事？ 尤其是那很明显用来伪装的笑容。 他本质应该还是危险的。 思及此，他又打起了12分的精神，然后退了几步，自觉出去守门。 鹰九张圆了嘴：“哟，我该不会是抱上了大佬的腿吧？真安心。” 牧瑰无视了她，对青年伸出手，拉起他道：“我们也是来找资源的，我们各找各的，我们不会抢你的东西的。” 青年愣愣地被他拽起来，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在放心，眼前的人似乎还比较好说话。 他身后的电子宠物轻盈地跳上他的肩头，好奇地冲牧瑰转自己的电子眼睛。 牧瑰淡淡地扫了一眼这宠物，又上下扫了眼眼前的青年。 他背着的包也是登山包，里面鼓鼓的，装着很多东西。 牧瑰说道：“你们先去找东西。” 鹰九、封薄明应了声，立刻走开。 牧瑰肆无忌惮扫视着他，青年不知不觉地挺腰背站笔直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金墨蹲在一边，托着下巴看好戏。 青年似乎不怎么擅长说话，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找一些常备药品的……你们要是急，你们先，我会安分呆在这，啥也不干的！” 牧瑰神色缓和一些，问道：“你叫什么？” 青年不自觉脱口应了：“望……望冬青。看望爷爷奶奶的望！冬天的青草！” 金墨噗嗤一声笑出来。 牧瑰也笑了：“这么紧张干嘛？怕我吃了你吗？” 望冬青汗如雨下，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刚刚亮出那么一小招，仿佛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特技，我敢不怕吗？ 当然，他肯定不敢这么说。 他一脸汗颜笑道：“没……没。” 有气无力。 金墨道：“舅舅，你别逗人家了，看被你吓的。” 牧瑰奇怪：“我没有啊？我这不就正常问他名字嘛？” 金墨：“啧。” 望冬青也不像擅长主动开口那种，牧瑰就再次问他：“你的电子宠物看起来很智能，你买的还是自己改装的？” 说起这个，望冬青来劲儿了，他把露出懵逼表情的宠物放到跟前：“这个！我买来零件自己组装的！ai智能也是我自己改的！” 果然，牧瑰微微一笑。 他道：“金墨，你把青鉴叫进来。” 金墨毫不犹豫去了。 青鉴站在一边加入旁听席位，不过他知道，牧瑰找他肯定不是为了别的。 测谎。 青鉴看了眼金墨，这孩子似乎也马上意识到了，然后他把无语的眼神转向牧瑰。 这人心眼子比蜂巢房间还多。 牧瑰和望冬青亲切地聊了起来：“好厉害啊，竟然能自己改装，你这方面技术看起来很不错。” 第35章 青鉴摸着下巴觉得这对话的氛围很眼熟。 望冬青推了下眼镜，眼睛里闪过类似于锐利的光芒：“毕竟我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呢！” 牧瑰笑道：“看出来了，你就是那种所谓的高端技术宅吧。” 望冬青立马被捧吹起来，强忍着笑意：“那倒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牧瑰指着电子宠物：“有名字吗？” “眼睛很好看吧！这孩子就叫露比。” 那双眼睛是超出正常动物眼眶比例的红宝石，外壳制作似乎费了些功夫，看起来很漂亮又灵动，几乎看不出机械的痕迹。 从跑动的细节也可以看出，这只电子宠物的拟生行动方面做得非常好，可以说天衣无缝。这不是普通的技术。至少目前市面上的那些电子宠物绝对做不到如此。 大体上像阔耳狐，但是更像是游戏里的精灵，很明显是人为创造的毛皮和形状。 可爱是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 这人可能真的是个相当的技术能人。 牧瑰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和他搭话的。 说不定也能拐到京城去。 他只是有这样单纯的想法。 牧瑰勾起唇：“我看你准备也挺齐全。” 望冬青取出自己的腕表打开了一个视频的录播影像，正是夜莺的直播录像。 “我猜你们也是因为这个视频做的准备吧？”望冬青眼中的亮度蹭蹭上涨，“我原本就是末日游戏爱好者，看到这个之后我立刻跑去商场买东西了，还好我家离商场近，不过我家附近没有药店，这边街道比较拥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没被洗劫完的药店。” 牧瑰：“哦，你反应可真快，直接相信了这个，我还以为除了我们这群傻子没几个人相信愚人节的玩笑呢？” 望冬青盯着他严肃地道：“我家里有个小小的储备仓库，我本来就很喜欢囤积生存物资，但是看到了这个视频，我发现囤物资根本无济于事，必须行动起来，去基地才能保证自己未来几年的生命安全。我家又不是人防设施，而且就算是防空洞，里面的物资也是有限的，迟早要转移到基地才能维持这么多人口的存活。这才是生存之道，怎么能说这是愚蠢的呢？” 金墨惊讶地道：“你真的有认真听了全部啊。” 牧瑰不止是在预言故事里面提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也提到了普通人该怎么做。他有讲幸存者基地的建立，也建议人们就近寻找基地庇护，或者建立基地，包括如何选址，如何利用异能建设基地，以及没有异能的人该如何建立基地。 牧瑰听他讲的同时，微微点头，眼睛也在仔细观察着他。 他刚发觉自己重生的时候就有观察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 比如，原主明明是个美术生出身，看起来是个瘦弱的小白脸，却有日常锻炼的习惯，衣服底下肌肉基础很不错，身体全方面的素质都比他原生二十岁时的身体的好多了，但还属于普通人锻炼的程度。 而金墨是个正在成长期的青少年，他的身体素质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好很多，热爱运动使得他基础也很好，他的骨骼和肌肉都结实，身高已经和他差不多，似乎还有向上拔高的趋势。而他未来注定会更高。 封薄明现在和金墨有着差不多的身体素质，但他本身在运动上的天赋很不错，未来经过锻炼，成长性不可估量。 至于青鉴，他就属于典型的智能类型的人才，他的运动能力只能说到达普通人的及格线，他的异能本身也决定了他不用在身体素质上下功夫。 牧瑰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类似教官的工作。 事实上他要干的杂事实在太多了，像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不过也因此培养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技能。观察是里头最基础的技能之一。观察并且分析一个人已经成了他的职业习惯。 虽然不如青鉴的鉴定精确清晰，但也能收获一些青鉴看不到的东西。 没有熬夜的痕迹，脸色很健康，衣服下方有基础的肌肉轮廓，头发衣服打理的很好。 这个人，非常自律，起码有持续性健身。 长期足不出户的人，也有这么一类。宅家，但是把自己的居住环境打理的很好，也时常关注自己身体状况。少数人可能在家也会整理面容，但大多数不会，起码比不得外出的准备。然而他看上去绝不像不擅社交的人。 经常往外跑的人，才能在短时间紧急情况下将自己打理好，收拾妥当装备，从外面的装备来看，挑的东西基本上是正确的，没有犯新手会犯的错误。他手边落下的袋子里的药物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从直播开始放送到灾难正式开始也不过半个小时，就算他从直播开播的第一秒就开始看，到看完，反应过来，再去准备，这速度也过于快了。他预言里面也没有提到需要什么物资这么细节的东西。 他是原本就有末日爱好的经验，也很快相信了这件事，这都是真的，不是谎言，青鉴向他点头验证了这一段。 这么说来，这人脑子转得应该很快。 现在表现出这样战战兢兢，多少有点表演的成分。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这样的演技已经够用了。机警点的人能活得更久。 当然，也有可能，他本来性格就是这样，胆子比较小，但是对于爱好方面比较灵活。 第36章 无论哪一个，牧瑰都不太想轻易放跑他。 青鉴当时曾经为了技术性的问题苦恼。即便是人才济济的京城，因为那边着重保护了研究型的人才，忽略了技术性人才。这导致与其他基地的联络还有异能数据库的建立遇到了许多困难，损坏的机械也不少。 普通的技术人才，京城当然是有的，而能改造像类似拟生电子宠物又自律的野生技术宅，大概也不多。假如京城不留他，锦城的基地或者别的基地也足够找个安身的工作，尽一份力。 多带一个人对牧瑰来说不算负担，而且这人有用的地方还很多。 望冬青悄悄地瞅了眼他的脸色：“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要躲到防空洞去的吧？” 一看这全副武装，基本上是为了长途旅行而做好的准备。 牧瑰微微一笑：“不，我们要去锦城。” 望冬青立刻扒住他的衣服道：“带上我吧！” 牧瑰多少有料到，他自己会先一步提出来。 如果脑子能稍微转动一点，至少要有这样的眼力，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不过牧瑰以防万一还是问道：“你有异能吗？” 望冬青张了张嘴，摇头：“没有。”但他很快补充：“虽然没有，但是我会干很多事情！修电子设备！修车！我会修很多东西！只要是和电子设备或者机械相关的！” 青鉴点头：“我看也是，他应该说的是真的吧。” 牧瑰最后再问：“你对我们可有恶意？” 望冬青大概觉得这是对他的考验，他正襟危坐，肃然举手道：“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请相信我！” 青鉴冲牧瑰再度点了头。 牧瑰嘴角不断上翘，伸出手：“那么，这段路上，多多关照。” 望冬青露出赤诚的喜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牧瑰心想，把青鉴最先拉入队伍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省了很多事。 金墨在一边看着他们，一个像是很高兴抱住了大佬大腿的毕业新生，另一个则像是忽悠菜鸟入坑的hr。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皆大欢喜。 他翻了个白眼，拍拍大腿站起来。 封薄明和鹰九找完东西回来了。 鹰九笑道：“哟，又来新人了，你好啊？” 望冬青把背包从前面挪到后面，推着眼镜笑道：“我，我还得去拿点东西。” 那边小露比已经把东西都收集好了，一袋子塞到他手里。 “哇，你比我快多了！露比！你真棒！” 露比蹿上他肩膀尾巴像一条围脖一样绕在他脖颈间，他一声不吭的看着那几个人类。 牧瑰走出去的时候问他：“对了，他能说话吧，你的小宠物。” 望冬青笑着摸了摸露比的下巴，小家伙蹭手的微动作，宛如活物：“当然啦，只不过我调了一下，让他近期安静一些，毕竟ai嘛，执行命令总会发出声音。” 牧瑰：“不错，很聪明的做法。” 而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望冬青似乎又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 封薄明这时问牧瑰：“我们今天晚上去哪里过夜？” “郊区那边有别墅，我们去找找，应该有没卖出去的。”牧瑰回答他。 *** 如他所言，他们找到了一间闲置的别墅，原本这块地是别墅群，离城区较远的郊区，再深入一点，就是农村，但又离得不是特别远，离溪流河水比较近。 河水边摆着烧烤摊和烧烤架子，似乎是暑期烧烤游玩的地方。 无人看守，他们很轻松就爬到了别墅区里头。 这些别墅大多都没有超过两层，精致的小洋房模样，没卖出去的里头没有仔细装修，但是也已经非常干净漂亮。 树上有变异的大虫子掉下来被他们轻易打掉。 他们选择了离门口和道路最近的一间空房住进去，拿出睡袋就可以睡在地上。 值得一提的是，别墅已经是智能密码锁，而望冬青很轻松搞定了这个锁，也不过是拿腕表和门电源连接在了一起，输入了一些他们看不清楚的代码。 晚上住进去之后，牧瑰让青鉴给鹰九鉴定异能。 “要不要告诉别人你自己决定。当然，青鉴一定会知道。” 这很公平，因为已经告诉了她青鉴的异能是鉴定。 鹰九想了想：“那我先了解一下我的异能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吧！” 青鉴：“你和他倒是一样。” “什么？” “没什么，那我们走吧？去别的房间测。” 他们很快回来后，鹰九开诚布公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异能。 第11章 夜话谈梦 “和我想得差不多，逆化。” 因为她之前也有用自己的能力，所以多少能猜到。 金墨：“什么意思？？” “字面上理解，可以让任何行为、事物、动作、形态逆化，包括异能。” 金墨：“类似上变下，左变右？” “差不多吧？” 青鉴在旁边解释了她的能力，她的能力没有什么代价，vg级别的，除了不能让自己的异能和等级高于她异能的能力逆化。 牧瑰看到她让车逆行的画面就有些猜到了。 一个女人，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女人，敢坐陌生人的车。她是有一定能力的，起码她的能力能够赋予她自保的底气。 第37章 但是这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很多。 原本他只打算将她带到京城，就让她随意去过自己的，现在，她可能需要稍稍再努力一点了。 牧瑰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你的能力真的非常好，未来会成为某些关键也说不定。” 鹰九翻了翻手，一脸茫然：“我用它干过的最成功的事就是‘下头男退散’，还有其他作用吗？” 牧瑰微微一笑：“没有代价的异能，而且是vg级的异能，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青鉴接上了他的思路：“意味着它可以无限的使用……” 牧瑰摊开手，“而且她的能力解释也很模糊，解释模糊意味着这个能力能做到很多事情，无限的可能，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不如设想一下在这个世道以后会遇到的情况？” 鹰九皱眉思考：“假如我受到别人的攻击……啊！这个能力是不是能将别人的攻击都反弹回去？” 牧瑰：“用逆行可能更合适，我不清楚？你或许可以试试？” 鹰九说做就做，她把水果刀递给封薄明：“来！试着向我捅过来！” 封薄明握着刀不敢动弹：“…………” 鹰九：“哎呀这么害怕干什么！”说着她一把夺过刀，手指头在刀尖上碰了几下：“轻一点慢一点是不会受伤的。” 牧瑰把刀拿过去，笑道：“别为难他了，我来帮你吧。” 牧瑰反握水果刀，刀尖笔直指向鹰九的手，只是递过去的速度非常慢。 他想要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个能力的使用范围。 鹰九注意力很集中。 就在刀尖距离她手掌十厘米处，刀刃开始逆行。 并没有翻转之类的。 刀原模原样地往后退了回去。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而牧瑰则是更加奇妙的感受。 鹰九问：“什么感觉？” 牧瑰：“唔，我是用了力往前推的，但是看见它倒退了，没有受到阻挡的力，只是越用力，它倒退的速度越快。” 很奇妙，明明是向前却变成了退后，刀柄还是朝着自己的胸口。这也是能力在起作用。另外，手也随着刀具一起倒退。 望冬青露出朴素的笑容：“这很像游戏里一个设定，调整移动动作的逻辑代码。” 只不过游戏里面可以通过更改操作键来适应反方向的，现实中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牧瑰又试着朝鹰九的反方向攻击，让鹰九试了一下自己能力的启动范围，似乎是足够近的距离的才能够启动。 而能力解释里面还有一条：想要让异能逆行必须直接接触能力实体。也就是要接触能力者本人。 牧瑰对鹰九逆化能力的这一条比较好奇，但是在场人的能力都不好随意试验，也就先搁置。 鹰九雀跃得像个小孩子：“真有意思，还有什么可以尝试的吗？” 牧瑰给了她一些意见：“不是说，还可以改变状态嘛，你可以试试，比如说动静，比如说生长与退化。” 鹰九试着让一个静止不动的杯子动了起来，又跑到门口找了一株小野草，让它成功退化成了一颗土里的种子消失不见了。 她又反复地去尝试，乐此不疲。 这天晚上，他们安排好了值夜的顺序，为方便出事逃跑，他们全都睡在一层大厅地上的墙角。 金墨和牧瑰是第一班，怕吵着里面的人，坐在了门口聊天。 金墨一边将小黑们带在身边玩耍，一边问牧瑰。 “舅舅，你要去锦城不止是为了封哥的父母吧？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之后也要去京城吗？为什么你说基地要尽量远离沿海呢？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些问题他存了好久了，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股脑抛出来。 牧瑰戳了戳他手心的一只小黑团子，“你问题太多了。一个个来。” 金墨直接送了他一只，小黑团子似乎也对牧瑰很亲昵：“你终于舍得回答我了么？” 牧瑰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主要是有些事情，太早告诉你们了，也没必要，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忧，现在除了尽可能赶路过去，也做不到其他事情，走一步算一步。” 金墨的疑问并不会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消除，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如果只是像找个基地生存，本省城市内也应该有基地建立起来，假如你真的是二十年后来的，应该也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何必去那么遥远的锦城呢？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我看封哥的能力也很厉害，他一个人过去也不是问题。最终目的地要去京城的话，也有更近的道路，完全没理由绕远路。” 所以，他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锦城基地会发生巨大的意外。 而牧瑰是去阻止它的。 他也说了，封薄明的父母很可能之后会有生命威胁。 牧瑰笑笑：“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多。” 金墨：“不要侮辱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好嘛？” 而且他成绩非常好。 牧瑰：“基本对，也不对。” 金墨：“别打哑谜，听不懂。” 牧瑰轻笑着望向天空：“锦城会发生一些事情，但只要我们提早赶去，就有一定把握能阻止，但阻止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第38章 金墨：“什么意思？” 牧瑰慢悠悠地道：“你听我从头开始整理这个逻辑。” 金墨狐疑地看着他：“嗯。” 牧瑰反问他：“你玩游戏对吧？” “对。” “假如你遇见了无法战胜的boss，你会怎么做？” “升级、刷材料强化、买高级装备、找攻略、找队友。”金墨比着手指数道。 “和玩游戏的对敌策略没什么不同。”牧瑰含笑说着，“当你遇见了无法战胜的敌人，有几个方法可以让你反败为胜，第一，让自己变强，变得比敌人更强大。第二，如果自己不够强，无法变强，那就找帮手，许多强大的帮手，去打败对手。第三，攻略的本质是信息差，知己知彼，了解敌人的弱点，对点击破，削弱他，给他致命一击。第四，假如找不到一群强者帮手，就以压倒性的数量碾压敌人，蚂蚁也可以战胜大象，只要蚂蚁的数量足够多。” 金墨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如此。 游戏毕竟也是人做的，来源于现实。 牧瑰还在继续：“当然，现在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在敌人变成无法战胜之前，把他给干掉，为此我们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帮手。一开始弱小也没关系，一个人弱小也没关系，我们不会独自战斗，最终我们会变得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战胜敌人，守护我们想要守护的人。” 金墨愣愣地望着牧瑰，他原以为牧瑰仍会像前几次那样插科打诨地敷衍过去，没想到他最后在说正经话。 “这些策略不必取其一，可以同时并行。任何题目都会有多种解法。策略游戏也肯定不止一种攻略方案。” 金墨：“不过，现实又不是游戏，不能重来.......等会.....” 牧瑰勾起嘴角：“这可就不一定了。” 金墨每每都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从未来来的，但无论见过多少证据，他还是难以接受相信这一事实。 他又问道：“不对，那这不会涉及那个什么悖论？比如回到敌人小时候，但敌人又没杀人，这个时候他该死吗？对就这个，经常在电影里出现的。” 牧瑰道：“如果，敌人是人的话，是这样的吧。” 金墨嘴巴变成了o的形状。 是啊，世道变了，变异生物横行。 人心险恶是一回事，他们最终要面对的还是这些怪物啊。 假如是游戏，怪物是可以攻略的boss，但在现实，怪物就是致人死地的罪魁祸首。怎么可以先入为主觉得怪物是好对付的呢？ 牧瑰又说：“不过，人类有时候确实比怪物更可怕。” “所以到底是哪个？！” “因为杀怪物的时候你不会犹豫，但是杀人你会犹豫，起码保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会如此，而对于那些很快适应丛林法则的人来说，最好骗的就是善良而软弱的人了。” “我才不会这样！”金墨立刻否决了，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善良的人也变得强大就行了。” “嗯，我知道，只要变得强大就行了，我看好你，你一定会变强的！”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墨看向牧瑰，他的表情一直都那么游刃有余，他问：“那你现在就相当于有了一本攻略，你捡人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你的队友吗？好去攻略boss？” 牧瑰摇摇头：“不，我是在抽卡。” 金墨皱眉：“抽卡？” “很多游戏都是靠抽卡来赚钱的，也就是巧用侥幸心理，幸存者偏差，让玩家认为自己有一定可能用很少的钱抽到珍惜的角色、武器、技能，事实上游戏商家借此赚到了更多的钱，这一点从很远古的扭蛋游戏开始到全潜虚拟游戏都没有太大变化。” “怎么又突然开始科普了？” “你喜欢抽卡吗？” “没意思，只要氪就能拿到的虚拟物品，我更喜欢挑战boss。” “真是奢侈的无趣，正是因为你能拿到所有才会这么说。” “那你呢？” “我曾经非常讨厌抽卡，浪费时间，而且从本质来说，这种机制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刚刚也说了，氪金多少就能拿到保底，而我一直都没钱，我的运气也一直都很差。” “啊........” “但是假如，有一天你能看见卡牌正面的信息了呢？一抽一个ssr不是很爽吗？” “......开挂是吧？” “现在还泛滥的抽卡形游戏里，死很多遍去琢磨如何用低级角色打过，仍是比不上又肝又氪的账号。假如你能集齐所有ssr的角色、武器和技能，这游戏该打得多轻松？” 金墨撇嘴：“那样也失去了很多乐趣。” 牧瑰嘴角的弧度稍微向下了一点，但还是那样的笑容，语气也很平静：“现实不是游戏，现实无法氪金，现实的机制也不像游戏。我看到街上的广告了，现在的孩子还是喜欢独狼类型的角色，觉得那很酷，游戏也是，总是有人在追求单杀，少人数击杀。” 他停顿了一下：“可是，我更喜欢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胜利。” 金墨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是什么反派台词？” “不止是ssr卡，其他卡也能用啊，也是宝贵的。你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收集更多的强力角色，甚至不只是强力角色，只要你运用够巧妙，低级的角色也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能力等级制是存在的，这是现实。但是如果因为能力的等级低而忽视他们的作用，那就大错特错。” 第39章 “而且最重要的，人多力量大，能用的角色也是越多越好。伤亡率低且一次性过关，这不是最好的嘛？这是我20年来的经验，要相信过来人的经验呀。” 牧瑰把手抬起来，星点缀满夜空，令人眼花缭乱。 人类，有一个优点特别突出，那就是特别能生。 世界上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自然也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异能。 在这众多的人口中，有能之人有那么多，异能者也不少，以后还会更多，无论是高等级还是低等级，都有他们恰当的用处。 于是金墨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你没解释到位啊，你捡他们就因为他们的异能？那还不是一样？你以后也会继续这样做吗？” 他总感觉，他的这个新的舅舅，会干出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牧瑰拍拍他的脸颊：“我可是个弱者。” 金墨：“啊？” “做个安分守己的弱者，被善良正直的强者保护，这是最好的，不是吗？” 牧瑰的笑容充满了真诚。 绝对，绝对不会成为队友。 因为他很弱，他不配，他不想。 强者有强者所在的位置，而弱者也有弱者该待的地方。 他会尝试引导这些强者到他们该去的位置，把攻略情报免费送给他们，剩下的，就该他们自己去努力了。 他的异能注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强者，然而这正是他所愿的。 那些强者联合在一起拯救世界，而他就在那样的世界里面享受和平而美好的退休生活，这就是他毕生的梦想。 金墨眉毛扭曲了：“你没上没下说什么啊？” 牧瑰不语，只是笑着看他。 现实可不是游戏，游戏开挂会被制裁也失去了乐趣，但是现实里谁不想开挂呢？ 正确的。合理的。对的。 他从来没有走过好运，所以他不相信运气。 他只会抓住身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来创造机会。 何不试着来通关一下这狗屎一样的名为现实的游戏？ 然而，他也不打算辛苦地努力。 他希望轻松地，舒服地达成这一目标。 目前看来，似乎可行？ 第12章 一书一剑 “总之, 我的作用到京城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会在那边定居。”牧瑰站起来，曲伸了一下坐久而麻木的长腿。 “在京城....”金墨喃喃道。 牧瑰在预言里也讲了, 几大军/事战/区的主要驻/军基地会建立起官方的基地，也是最大的基地，五个原战区总兵/驻地外加两个偏远西北地，一共七个，其中一个正在政/要首都的京城。 那里集中了全国最重要的各领域人才, 其他区域的人才，如果没有占山为王的野心，也会汇聚到那里，在那里, 将是全国范围内最为安全的人类幸存者聚居地。秩序相对于其他基地也会好很多。 是作为一个力量弱小的普通人最适合定居的地方。象征正义的强者们会承担起责任，替他们守护家园。 假如连他们也守护不了, 人类幸存者也差不多完蛋了，大家一起给世界陪葬吧，他也管不了。 重活一次,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再成为一个能力不配位却被压榨到死的人。 金墨也站起来, 瞥过去一眼，似乎瞄到了牧瑰一瞬而逝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 他没看错吧？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表情。 “走了, 换班。” 可是他一抬头又是一张浑然天成的笑脸。 不知不觉, 里头的青鉴和望冬青已经醒了。 他们走出来和他们俩交接。 金墨睡之前，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天，月亮被乌云掩去清冷的面容, 星星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不知不觉就走入了深夜。 听了牧瑰的一系列话语, 他只觉得前路更加迷茫，他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就和末世之前一样。 牧瑰总是清晰地望着目标，而他自己现在只是跟随着牧瑰走而已。 眼睛闭上，又睁开，金墨小声问旁边的牧瑰，“舅舅，你说，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牧瑰的嘴唇掀动，似是回答，似是梦呓：“暂且，先活着吧......” 金墨一下子悟了，迅速缩回去。 是啊，在和平的年代，他还需要纠结一下这辈子怎么过，但是在这样的世道，他该做的只要一件事：活着。 只是做到这件事，本身就很难了。 他哪来的自信说，自己一定能在这样的世界里好好幸存下来呢？ 他扫了一圈周围。 果然，和牧瑰说的一样，人多起来，确实会给人安心感。 他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 翌日，他们醒来，收拾装备坐上车，车后座已经稍微有些拥挤了，但还是能坐下四个人的。牧瑰和鹰九俩会开车的在副驾驶和驾驶座轮换更替，他们在安全范围内开最高速度抵达下个城市 4月3日，今天才是灾难发生的第三天。 然而开到主路上，已经被车子塞满了。 牧瑰看到一些和他们一样，想要开车逃到外地的人。 他们尝试了一下绕路，结果朝着目标方向的所有道路都被大小车子塞住了。 他能想到绕偏僻道路，别人自然也能想到，过了两天，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了，不能窝在自家城市，都朝着一线城市聚集，或者是相信了那则已经被验证的网络预言，朝着有可能形成官方基地的地方而去，还有些人是去防空洞。 第40章 这边的道路规划不太好，似乎是三四十年代修路的时候埋下的祸事，为了无人车的发展所修整的道路，却并不适合众多手动驾驶车辆通行，而且大多数人已经不再手动驾驶，驾驶技术特别生疏，也不顾交通规则和信号灯，道路上一时之间乱套了。 于是他们开到半途，牧瑰觉着行车多起来了，就在后方还未被完全堵住之前，退到了附近的无人车停车场。 他们正在高速公路的路口。 “我的天，人真多，都快赶上节假日高峰了。”金墨感叹道。 车子的鸣笛声，警报声，还有人声的嘈杂，在他们耳边逡巡。 “我孩子发烧了！救护车！为什么救护车没来？车辆不是应该让救护车的吗？我们得去医院！” “都末世了！谁管你啊？车子让开！” “啊啊啊！烦死了能不能把这些没人的车都掀翻下去？放在路上真他妈碍事！” “倒是有人想这么干，可是就算你力气变得特别大，这么长的路，这么多的车？你能清理完么？” “我前几天看到直升机了，我现在后悔了，呆在家里是不是更好一点，国家会派人来救援的吧？” “没等到别人来救你就先死了！我家里那吃蚊子的蜘蛛都长到冰箱那么大了，一心就想把我们全家塞进肚子里！” “车子没用了！还呆在车里等死吗？我们拿东西先走！” ....... 有些人拖家带口从车里出来，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箱开始行路。 而有些人还寄希望于道路能动一动，不耐烦地敲车子的鸣笛。 有些人扯着行李忧心忡忡往回走。 牧瑰通过尚能用的地图看了下周边全红的交通情况，走去打开了后备箱：“每个人都出来，背上背包，我们去旁边的街上看一下有没有小车的店。” 封薄明：“你是指摩托、小电车之类的？” 牧瑰道：“摩托不行，道路情况不允许，难用。小电车可以，代步车、自行车，什么都行，单人车最好。但我们几个人都要用统一的代步工具。” 金墨：“我还以为要直接开始走路了。” “能用工具就用工具，实在不行再步行，步行是最消耗体力也是最慢的。” 望冬青举起手：“那这些小车都不会怎么办？” 牧瑰：“马上学会。” 望冬青欲哭无泪地放下了手：“........” 鹰九拍了拍他的背部，“没事儿，姐教你。” 望冬青：“我会尽快学会的！我不会掉队的！” 牧瑰：“你要是掉队了，我们也不会管你的。” “啊！别！！！” 正在此时，天空中坠下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砸在了高速公路上，直接砸烂了几辆车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人们看清那是什么，一个人已经被那张长长的喙叼住，一个囫囵就吞了下去。 接下来惨叫的就是下方的群众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 “不要吃我！！！” “求你们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金墨指着它：“那是什么？！” 牧瑰：“大概是白鹭。” 黑色修长的腿，浑身雪白的羽毛，灰色的长喙旁边沾着血，什么生物的血都混了点，包括人的。 曾经被称为“水中仙子”的白鹭，如今变成了一只巨无霸怪物，它转了一下不包含感情的眼睛，扑腾了一下翅膀，继续将脚底下的车子踩得稀巴烂，把喙伸向旁边逃窜的小小的人类。 青鉴带着恐惧嗤笑了一下：“白鹭有什么恶意，它只是把人当做了虫子罢了。” 望冬青已经提腿：“快跑吧？快跑吧？还不跑？” 鹰九：“哇哦，好大的白鹭，这东西变大了怎么都会变得那么难看呢？” 封薄明的手瞄准了白鹭，看向牧瑰：“我可以杀了它吗？” 牧瑰却把目光移向天空。 “薄明，打过移动靶吗？” 封薄明闻言立刻把手移向天空。 牧瑰又对金墨说：“金墨，你去救那些人。” 金墨这回没有问多余的问题，而是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就冲了过去。 无数建筑物、树丛的阴影中飘出漆黑的浓烟，那些黑影都汇聚成了他的能力，许多黑色的，轮廓无定的小黑出现了，他们紧随在主人身旁，为他而战。 青鉴拉着望冬青就地蹲在了车旁边。 而鹰九站在了牧瑰背后。 如同应验牧瑰的猜想，天空中又飞来数只白鹭。 牧瑰告诉封薄明：“把手松开，用你的眼睛瞄准，不要担心射错，准头低，尽可能多就行了。” 封薄明知道他在教自己，干脆将手放了下来，目光追逐着天空中巨大的飞鸟。 牧瑰早就已经告知他手和手势只不过是初期印象的引导，既然他已经用了几次，也就不再需要这些动作，这些动作只会延长反应时间，应该将使用能力变成一个快捷的习惯，更加灵活地去应用。 而使用这些固定动作越多，就越不容易改掉，所以他必须一开始就强迫自己适应。 封薄明放下了手，他的上方却浮现出了多个光球，收缩之后瞬时射出。 嗤！ 光线发出的轻微破空声在那之后传来，因为都是同时射出的，声音几乎融为一体。 第41章 虽然有很多射偏了，但是也有很多击中了，毕竟这些白鹭的体型真的已经变得很大了。就算它们灵活，没有异能，也不可能快过光速。 封薄明没有犹豫，第一波之后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天上的几只白鹭三次之后全都被击穿，泼洒着血，从空中坠落。 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猛地看向它们坠落的方向。 牧瑰道：“放心，那里是河流和山林，不会砸到人或者建筑。” 封薄明舒了口气，然后转向牧瑰。 刚刚才不过几分钟，牧瑰就已经将全局都掌握了。 望冬青捂着嘴：“好厉害！” 青鉴也有些羡慕地看着封薄明。 能够攻击的强大异能就是帅气。 牧瑰看向金墨那边，他道：“鹰九，你保护他们俩，我们去帮金墨。” 鹰九又站回俩人身边：“去吧！” 望冬青、青鉴面面相觑。 金墨那边，他跑得很快，但他的小黑们比他还快，先一步过去从白鹭嘴下捞走了人。 白鹭的喙扑了几次空，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挪动了一下身体。 从堆满道路的黑色车辆上，金墨手中还聚集了一只大的，他像是投篮一般，朝着白鹭的喙扔去。 黑色团子瞬间变作伸缩圈环，捆住了白鹭的喙。 然而到这一步，金墨一时懵了，他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能力攻击。 虽然他听牧瑰说过自己的能力可以吞噬生物，但是这么大的白鹭，怎么吞下去？ 金墨只能先把底下的人先捞走。 十几只小黑散开，同时卷着人逃离。 正是此刻，牧瑰和封薄明从他身后跑来。 然而，还没等牧瑰让抬手的封薄明攻击。 一个声音传来。 “动手！！” 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瞬。 不，不是一瞬，连一瞬都没有，像是画面零秒切换。 牧瑰和封薄明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见白鹭的头和身子先后坠落在地上。 脚边的血泊蔓延。 金墨离得最近，被血溅了一身。 他眨了眨眼睛，过了一秒，才跳起来：“卧槽！发生了什么？” 小黑们迅速飘回他身边，将他包围，甚至将他身上的血液给吸走了。 牧瑰眉峰很快锁紧。 这种诡异的错位感。 他的感觉应该没有错误。 确实连一瞬间都没有。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 对！就像是中间有一段短暂的时间，被人为切掉了！ 牧瑰眼中闪现异彩。 他迅速扫视周围。 在一群慌乱的人群中。 有两个男人不知何时，好端端地站在了倒下的白鹭脚边。 “哎哟，鞋子被血浸透了，早知道站远一些了。” 这是刚刚喊了“动手”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风衣的年轻男人。 “之后去店里换一双。” 另一个男人出声，他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和长裤，在这个四月显得非常清凉，他的右手轻轻甩去剑上的血，将剑收进了腰侧的剑鞘里。 金墨这时也看到了他们，奇怪地皱眉：“都21世纪中叶了，什么人还带剑？cosplay？” 然后他就看见了剑上的血，他认识到正是这把剑削下了变异白鹭的脑袋。 他眼神瞬间变了。 是真剑。 虽然用剑是古代流传的传统，但是现代剑已经沦为赏玩的装饰品，制造真剑的工匠工坊也几乎绝迹了，只留下一些手艺传承人被当做非遗保护起来。 而且这不是管制刀具之一吗？怎么会有人有这种东西？ 他只在游戏里见过剑。 两男人转过身来。 牧瑰径直朝他们走去，他抬手打开了腕表通讯功能：“青鉴，你马上过来一下，这边安全了。” 两人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年轻，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穿风衣的男人容貌没什么记忆点，清癯、棱角分明，眉目清秀，十分耐看，同龄人中似乎也是偏向老成的，但他一扬起笑意，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似乎变成了神采飞扬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刚刚是你吧！用了光魔法的！”他视线和指尖直接越过牧瑰指向封薄明，脱口而出。 封薄明和牧瑰在他们跟前骤然停下了脚步。 封薄明指着自己道：“我？” 牧瑰挑眉。 而他身边那个持剑的男人则是面无表情纠正他：“是异能。” 穿风衣的男人拍了拍手：“对哦，我又顺嘴了。” 青鉴这时也跑到了他们身边。 他看了眼两人，转向牧瑰，凑在他耳边道：“要我看他们的异能吗？” 牧瑰点头：“告诉我名字就行了。” 青鉴只是略微瞄了眼，就在他耳边道：“时光之剑。收藏之书。都是vg级的。” 另外男人问号的名字旁边也有一个“失忆”状态，他觉得这个不重要就没提。 牧瑰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青鉴似乎猜到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了。 那是捡到宝的模样。 封薄明已经先出声了：“刚刚是你们杀了这只白鹭吗？你们怎么做到的。” 第42章 他脸上是纯粹的赞叹。 而持剑的男人似乎也没想隐藏：“暂停了时间，杀了。” 穿风衣的男人显然对封薄明是最好奇的：“你呢？你是怎么做到把天上的那些白鹭杀了的？看起来真的很像巫师在念魔法！” 封薄明疑惑道：“魔法？巫师？” 持剑的男人：“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也没有巫师。” 对方笑着：“知道了知道了，是异能对吧？”他继续问封薄明，“那你会空间魔法……啊，不，异能？或者说你们有人会吗？空间.....能力之类的？能不能打开到达另一个世界的传送阵法？” 青鉴和金墨头上升起很多问号。 金墨心想，竟然二十几岁还没走出中二时期。 青鉴则是瞎猜他话语中深意，自从牧瑰和灾难出现的案例以来，他已经对任何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抱有一丝怀疑了。 封薄明虽然也很疑惑但还是摇头：“我的能力只是光。” 牧瑰倒是饶有兴趣地插话道：“但是说不定能找到空间能力者。”他说着，开始一一介绍，“我叫牧瑰，这边是金墨、青鉴、封薄明，你们呢？” 持剑男子点头打招呼：“我叫苍剑声，他叫顾疏。” 顾疏终于把目光移向牧瑰，他很明显愣了一下，后笑道：“对，我叫顾疏，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牧瑰摊开手道：“嗯，很有可能，你要是和我们一起走，最后去京城，到那里说不定能找到空间能力者。” 顾疏转向苍剑声：“京城是指这个国家的首都吧？” 牧瑰一愣。 苍剑声点头：“是的，你记性很好。” 顾疏他沉思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首都应该是聚集了很多能人，而且政府的管理人员应该更方便大范围找人。” 牧瑰略微眯起眼睛。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给他一种违和感。 气质和容貌上的剧烈违和感。 还有语句里的违和感。 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牧瑰：“你是k国或者j国人么？” 但是他并没有口音。 顾疏闻言，停顿了一下，略微睁着眼睛：“不，我的身份证明上写的国籍是本国、汉族。”他又求证一般看向苍剑声。 苍剑声仍是点头，似乎习以为常。 顾疏笑：“是的，我这个身体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这回不止是牧瑰，其他几人互相看了几眼也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 但他们一时都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青鉴的鉴定也显示为【真】。 牧瑰再次问道：“那你们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顾疏转了转眼珠子，用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他：“你刚刚说到京城就能找到空间能力者，是你认识政府高层的官员？又或者你在那里有办法找到？” 牧瑰笑道：“对，我有法子寻找能力者，当然，我不保证百分百找到，毕竟空间能力者诞生与否，还有其能力强度我都没办法控制。” 顾疏瞪大了眼睛：“你有办法探索和检测别人的能力？你也是巫师……阿不，异能者？” 牧瑰指了指青鉴：“不是我，是他，不过现在还做不到。” 顾疏又看向青鉴，青鉴礼貌一笑，退后一步，站在了封薄明身后。 顾疏没在意，笑得很灿烂：“现在做不到，说明以后可以做到嘛！好啊，我和你们一起走啊！” 牧瑰看着他。 他让他想到了某个人，熟络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不讨厌。 他想着，把头转向了身旁飘着的封薄明*。 封薄明*似乎一直在看年轻时的自己，见牧瑰望过来，轻轻地撇过头去，很冷淡。 那边的封薄明笑道：“那伙伴又变多了。” 青鉴悄悄对牧瑰说：“你不测试一下？”虽然他刚刚也没撒谎。 牧瑰直觉他们应该可信，于是随意道：“你们保证不伤害同行之人，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顾疏笑道：“那当然不会啦！” 苍剑声也道：“我也没意见，”他顿了一下，“不会的。” 【真】 青鉴舒了口气。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太过依赖自己的能力也不是好事，有些事情，你要学会用自己的心去判断。” 青鉴无语地看着他，因为他的能力好用而把他诓过来的是哪位啊？ 金墨问顾疏：“你就不怕我们有坏心思？直接加入了？” 顾疏笑道：“如果你们是坏蛋，就不会从魔兽脚下救人了。” 他也问过望冬青同样的问题。 他们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望冬青说的是“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你们贪图的？能让我跟着你们走我都谢天谢地了。” 金墨：“你是不是经常玩七圣剑领域之类的西方幻想题材的游戏？” 满嘴又是魔兽又是巫师又是魔法。 顾疏：“嗯？那是什么？” 眼神纯粹无辜，似乎看起来真的不知道。 金墨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中二病还没过？” 他数了一下人数，他们已经从最初的两个人变成了八个人。 这人数对于一个生存小队来说有点多。 “这样真的好吗？人这么多？” 第43章 顾疏：“人多不好吗？人多热闹啊。”顾疏一把子揽住金墨的肩膀，“我之前也想过和别人一起走来着，我只不过问了一些问题，他们就跑光了。” 金墨心想，这还是个自来熟，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别人没把你送进精神科很好了。 他们往回走的路上，金墨又问他：“我能问下你找空间异能者到底干什么吗？” 总不会是那样离谱的理由。 顾疏稍微认真了点，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因为我想回家，我的家人都在另一个世界。” 他抬头望天，和家乡如出一辙的晴空，记忆仍旧如此清晰，但他看不到回家的路。 他低头，再次看见金墨的脸。 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同情和感慨，金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 无父无母这点，他生出一点同病相怜之感，不过因为他没有记忆，所以也只是一点，不能再多了。 但是找空间能力者然后去另一个世界？找死吗？也说不通啊。 金墨决定放弃思考。就当他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一般人跟不上他的思路也正常。 顾疏歪了歪脑袋，一脸奇怪地看着金墨小步蹿到牧瑰身边。 顾疏和苍剑声自此加入了牧瑰一行。 他们跟着牧瑰他们与鹰九和望冬青汇合。 顾疏问苍剑声：“你真的还要跟我一起么？” 苍剑声表情没有变化：“嗯，我还欠你很多钱，房租、食宿都是你帮我垫付的，我还没找到工作，除了跟着你我也不知道去哪。” 他看着顾疏，有句话没说。 他看起来很聪慧的样子，记忆力也很好，不知为何没什么基本常识，太善良，也很容易被人骗，让人不放心他一个人走。 顾疏：“那点算什么啊，别放在心上，这世界都陷入这样的灾难了，那你家里呢？” 苍剑声刚想开口。 牧瑰那边跟他们说：“对了刚刚忘了跟你们说，我们去京城之前先要绕道锦城，没问题吧？” 苍剑声这时开口了：“我......跟阿咪们....就是我母亲她们通过电话了，她说她们正在往锦城迁移。” 顾疏：“那不是正好吗？” 苍剑声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淡淡喜色。 牧瑰看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意不减。 瞧瞧，又是一个善意的巧合。 第13章 禽鱼虫鸟 牧瑰不相信那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是偶然。 不过, 他还没有考虑出个所以然。 “那个……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他转身，身后是一对年轻情侣。 牧瑰看过去：“有事么？” 情侣之中一个人鼓起勇气道：“你们要去哪里？能带上我们吗？” 他们显然是看到刚刚他们几个的活跃表现，想要搭顺风车。 牧瑰淡淡笑道：“我们要去锦城。” 情侣愣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他们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在现在这个高铁和飞机都没办法用的情况下，最快起码要走几个月。 情侣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了。 牧瑰道：“这路会比较远，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就近去找基地安顿下来比较好。网络上传的比较疯的那个里面有吧？” 年轻情侣斟酌了一会，对着他们深深鞠躬道谢, 然后离开了。 金墨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捡人。” 牧瑰道：“我说了，我只需要有用的人。” 缺乏能力和力量的人只需要考虑怎样平凡地活下去。 鹰九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道句谢可不需要付出代价。” 青鉴把视线转向周围。 “哇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在父母怀抱里扯着嗓子哭，他父母抱着他，也同样哭得很狼狈。 有些人抱着头, 蹲在被踩烂的汽车旁边，似乎被吓得不轻, 嘴里一直在喃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有的人受伤了，他的同伴抛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只能咬牙拖着瘸腿，擦干泪水慢慢走。 还有的人拎着行李箱疯狂的逃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如无头苍蝇一般。 青鉴再看看自己这边这群人, 稍微弱一点的就他和望冬青，其余都是异能者。 他突然恍然明白过来，这并非是末日情况下的常态啊。 因为他一路上, 都有同伴的保护和帮助，有人的指引和领导, 所以才过得这么舒服。 普通人早在这种情况下，慌不择路。 然而他又想起牧瑰骗他的事情。 假如他不把他骗过来，他可能现在就已经好好在京城了。 他的心情又坏了。 不过他目前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有点想知道，牧瑰这个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咕呜呜呜～～ 异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苍剑声低下了头：“……我饿了。” 封薄明也挠了挠头：“我好像也是。” 金墨翻了翻包，这才察觉，他们上次搜集过来的食物，竟然几顿就被他们吃得见底了。 牧瑰微微一笑：“正常，我们先去附近的街道看看，把代步工具找齐，顺便去找食物。” 苍剑声指了指他们干掉的白鹭：“不是可以吃那个吗？” 第44章 牧瑰看向他：“你们之前吃过野生的动物吗？” 顾疏和苍剑声摇头。 “那就好。”牧瑰道，“找不到食物，再去料理这些野生的变异动物。” 青鉴：“而且这不是二级吗？” 鹰九：“哈哈哈哈紧急避险，现在谁管它啊。” 之后八个人步行来到街道，他们分成两队快速地搜索着可用的物资。 “我以为至少会剩下一些，没想到这边物资这么快就被人给清空了。”鹰九撇了撇嘴，把自己的战利品拿出来给大家看，只是一些没有被祸害的包装食物，还有几瓶没开封的水。 青鉴找到了几个布包折叠型小推车，可以直接挂在背包上的那种。 牧瑰：“这个有用，我们一个人挂一个在包上。” 封薄明找到了一些罐头还有刀具。 顾疏和苍剑声则找到了小电车的店家，用腕表通知他们过去。 牧瑰看了一下，是钥匙解锁，找了一下店里，于是放弃了，他们根本不知道钥匙放在哪里。 不过好在这家店附近就有自行车的店，各种类型的传统的自行车都有。 “薄明，你试着熔锁。” 封薄明小心翼翼从指尖放出细小的光，这种细微的操作比起之前的战斗还要困难。 他反复尝试，在破坏了两三个自行车的车轮后，终于把八辆车都解锁了。 牧瑰留了几条车胎还有修补工具以防万一。 他们骑着车在周边彻底搜寻了一圈，终于凑够了起码的食物。 不过他们都很清楚这些食物肯定撑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要开始打猎了。 牧瑰指定了方向之后，他们一行人就开始赶路。 望冬青虽然一开始骑车有些歪歪扭扭，但在鹰九和封薄明两边教导和扶助下，很快学会了，跟上了队伍。 车队整整齐齐保持着中匀速，牧瑰在前面领头。 “我们这样有点像骑行爱好车队？”封薄明一边骑车一边忍不住笑道。 “我真的就没有见过，哪部灾难电影或者电视剧，一群人骑着个自行车上路。”金墨忍不住吐槽。 “能有的骑就不错了，起码比走路轻松吧。”鹰九道，“而且吹着风还挺舒服的。” 顾疏惬意地享受沿途的风景：“自行车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青鉴嘟囔道：“希望别下雨，下雨就麻烦了。” 牧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以前也是这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有他跟封薄明两个人，现在有八个人。 一群人一边骑车一边聊天，先前紧张和低迷的气氛，很快消散了。 牧瑰微微一笑。 这样似乎也不赖。 *** 几日下去，他们来到了下一个城镇。 这里能获得的食物更少了。 他们在街道上甚至已经看到了有些人为了一点食物大打出手。 但与此同时，他们对于比他们大好几倍的麻雀，又避之不及。 牧瑰看了一下时间，4月6日，道：“我们开始打猎吧。” 他粗略分配了一下任务。 他自己和金墨，封薄明和望冬青，顾疏和苍剑声，两人三组，去狩猎变异动物，青鉴和鹰九寻找可以食用的植物。 青鉴问：“要去哪里打猎？” 牧瑰：“这里的公园挺多的。” 公园里面一般会有许多的禽鸟鱼，一些偏远农村应该有养殖动物。 牧瑰查了一下地图：“如果这里有养猪场就好了。” 可惜没有。 牧瑰：“鸟类，鱼类多打一点，其他随意，看起来能吃的就行。” 金墨：“总感觉一夜回到了原始社会。” 封薄明：“如果这些动物变得特别大，是不是打一个就够了？” 牧瑰：“这也说不定。” 不过大概率是不够的。 他们骑车路过公园花池内的时候，看见湖面上冒出一堆东西。 定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群乌龟，在撕咬着落下水的鸽子，不过片刻见，便只见一池子漂浮的羽毛。 “呃………”青鉴张大了嘴。 “平时也会有啊，乌龟太多了，食物不够吃。”鹰九笑起来。 牧瑰看了眼：“龟肉不好存放，看看里面有没有鱼？” 金墨：“这边有条大的！” 他刚说完，一条金红相间的大锦鲤一个甩尾，跃上半空，把一只麻雀给吞了下去。 牧瑰：“金墨！” 金墨应了声好，一群小黑迅速涌入湖水中，把鲤鱼包裹起来送上了岸。 它的个头足足有6米多。 苍剑声把刀扎到鱼的鳃里，鱼停止了动弹。 “好大……”望冬青目瞪口呆。 然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没办法把这么大东西运走。 望冬青和鹰九与他们分开，望冬青在公园附近一个商铺找到了一辆自动运货车，用科技手段打开了运货车停放的车库，并操控了这车。 几个人合力才将大鲤鱼送上去。 青鉴道：“这条鱼够我们吃了。” 牧瑰：“不，不够。” 他还没有问为什么。 一些大家伙从另一边飘过来。 嗡嗡嗡嗡！！！！！ 声音震耳欲聋，像是几十个发动机在耳边震荡，他们甚至在掠夺地上生物或者人的尸体。 第45章 “蜜蜂？？？！” 牧瑰淡定地说：“蜜蜂不吃肉，这是马蜂。” 青鉴倒吸一口冷气，和望冬青一起连忙躲到车子身后。 那几十只马蜂每个都有人类小孩大小，那些脚，也跟婴儿的胳膊手臂差不多大，他们能清晰的看到那锋利的口器一张一合。 “金墨，薄明。” 他话音刚落，黑白两股影子骤然射出。 不过几个呼吸，马蜂就全部落地。 这几日他们在路上也频频有碰见变异动物，而战斗的主要责任都交给了他们俩。他们已经学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动手。 牧瑰等到地上的马蜂没有动静之后，走过去看了看。这几只马蜂似乎还在适应变大的身体，飞行速度并不快。 “应该是山上的，这群数量不是特别多，只希望不要发生集群变异。” 话虽这么说，但是像虫类的生物，是最容易发生集群变异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很想直接把蜂巢连根灭了，这放着不管，要是全变异了，那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不过蜂巢是很难找的，他思考了片刻，也就放弃这个打算。 金墨问他：“什么是集群变异？” 牧瑰：“同种类的生物，群聚生活在一起的，就很容易同时全部产生变异，或者说互相影响先后产生变异。当然，像蜂群这种，它们的结构使然，假如蜂王首先发生了变异，那么它产下的蜂也很大概率会发生变异。” 他说着这话的期间，几只黄嘴黑羽的大乌鸫从树上直冲下来，叼走了地上的马蜂尸体。 牧瑰：“保持警惕，小心别被偷袭。” 在这个发生巨变的世界，猎人、猎物，双方的定位是随时会互换的。 封薄明道：“那个也是禽类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打下来？” 说完，光的射线激射而出。 黑色的羽毛沾着血飘落地上。 “可惜了。”封薄明感叹了一声，“准度还是太低了，被逃走了。” 而另一边，金墨的小黑把羽毛“褪色”的乌鸫死死捆住，拧断了脖子，扔上了卡车。 金墨笑着拍了拍回到身边的小黑们：“干得漂亮！” 其中一只小黑拍了拍胸膛，似乎在得意，这些家伙越来越有人样了。 青鉴吞咽了下口水。 这些人，现在，毫无疑问，就是猎人。 在其他人都抱头鼠窜，战战兢兢，不敢撞上变异生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轻松地打猎了。 他们在公园里面收获颇丰，一卡车上，不断的往上堆变异的禽鸟鱼。 虽然没有到一开始在大学校园里面见到的那只猫，或者公路上的白鹭那么大，体型也还是比原生的要大很多，起码一辆卡车可能都无法堆太多。 路上也见到了不少人类的尸体。 然而，他们这段时间已经见了太多太多，对此也能稍微视而不见了。 他们大概是这个公园里面唯一一群敢到处乱走的活人。 “这么多够了吧？” 牧瑰看了看情况，点点头：“差不多了。” 青鉴看着卡车货箱内，不断地顺着那个门缝流下的血，有些心惊肉跳。 “这车也没办法开到很远的地方去。这么多肉，怎么处理呀？我们一下子也吃不掉，没办法保存。”望冬青问他。 牧瑰笑道：“留下两个人在这边守着车，其他人去找调料。” 鹰九：“你是要把它们腌起来？做腊肉？” “对。” *** 即食的食物，几乎都被人掠夺光了，可是像酱醋盐，这些调味料，还剩下了很多，他们随便逛几家店就能找到。 但是因为用量比较多，也得通过小车来运。 金墨问牧瑰：“为什么要做腊肉？这个不是很费时间吗？我们直接打猎，立即吃不就好了？” 牧瑰反问：“打不到猎物的时候呢？” 金墨奇怪道：“外面到处都是变异生物？” 牧瑰笑笑不说话。 青鉴道：“先做起来再说，这个做起来，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经常打猎，也挺好的。” 顾疏问：“你们说的腊肉是什么？” 金墨：“啊？？” 苍剑声把图片调取出来给他看，解释了一下。 顾疏看起来有些明白了，但是很新奇，似乎他是真的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把工具跟调料全都凑齐了之后，他们找了个酒店厨房，也只有大酒店的厨房足够大，可以存放下这么多肉。因为找不到专业的腌肉的机器，他们只能自己亲手上。 然后画风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偏了。 苍剑声用他那利落的玩转兵刃的功夫开始给禽鸟剃毛，给鱼刮鳞。 青鉴拿西瓜刀面无表情地将禽肉分割切块，鹰九戴着面罩和手套宰鱼。 顾疏在望冬青指导下称调味材料分斤数，牧瑰亲自动手腌肉，金墨帮他一起做。 封薄明用光学习如何将肉烤熟。 “天呐！怎么会这么难？” 一直很耐心的封薄明也忍不住发出哀嚎。 他眼前的那块肉又化为了焦灰散落在地上，这已经是他糟蹋掉的第24块肉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练习。”牧瑰笑道，“你要好好控制光的温度，以后烤肉全靠你了。” 第46章 金墨问：“为什么非要学怎么烤？直接点火水煮不行吗？” 牧瑰往肉上肆意泼盐：“不行。目前大气压没有大变化，水的沸腾温度最多不过100摄氏度，细菌和寄生虫一定程度上也变异了，你看那些放在外边的水果和肉，它的腐化速度很快，就是因为这个。” 金墨：“啊！这个………那岂不是大多数东西都没办法吃了？怪不得你之前说最好不要随便吃野生动物。” “后期有研究证明，寄生虫和细菌对高温度的耐受性也提高了，目前情况下只能油炸和烤，温度高一些，假如随便水煮野生动物或者生吃，你的内脏很可能会被寄生虫掏空。” 他前世见过不少。 “啊啊啊！别说了，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吃了！”金墨狠狠地砸揉手中的肉块。 “不过不用太担心，环境在变化，人也会适应环境而变化，异能者的体内环境也在变异，大概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适应，也能更好地杀死大多数寄生虫和病菌。” 鹰九正宰鱼，用钳子把鱼肉内蠕动的一连串寄生虫拽出来：“我怎么感觉这些虫子也能吃？看看，全都是蛋白质。” 青鉴露出了敬而远之的眼神。 牧瑰笑道：“处理得好的话，倒也可以。但是大多数变异寄生虫里面带着毒素。最好还是别吃。水果里虫卵孵化出来的幼虫可以吃，不过不保证完全没毒。” 金墨：“谢谢你们啊，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了。” 青鉴：“我有点想吐怎么办。” 顾疏：“阿湫！” 第14章 乐观主义 他们这次落脚在公交车候车室, 因为这边是公园，旁边又有景区，公交车的候车室修得非常宽敞舒适。 就是清除满地尸体血污花费了一段时间。 墙和玻璃足够厚, 门是智能自动的，但似乎只要有望冬青在，似乎就没有他们打不开的智能锁。 当然他们也能砸门而入，只是那样就居住地防御力就会削弱了。 他们在酒店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处理肉，然后带到公交车停车场风干, 仓库里有夏日用的大电风扇也搬出来加快风干。 为了防止变异动物抢食物，他们还得守着这些肉干。 各种变异动物闻着这肉味都来了。 “我觉得我们这是自己找死......”青鉴无力地反对。 别人都是能躲则躲，能藏则藏。 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搞这些吸引变异动物。 牧瑰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座椅上：“正好给他们训练, 如果连这点都处理不了，接下去还怎么走？” 青鉴看着封薄明、金墨、苍剑声的背影, 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觉得他们的实力是真的很不错了，但似乎在牧瑰看来, 他们还远远不够，还需要锻炼。 青鉴：“假如, 我是说假如，他们体力耗尽, 或者, 数量太多，没办法对付，怎么办？” 牧瑰身体前倾, 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笑起来：“那不是还有我吗？” 青鉴一愣, 然后想起了他的异能，一时哑然。 因为牧瑰从来没用过他的异能，所以他一直都没当他是一个异能者。 牧瑰悠然道：“我的准则是，能不用就不用，等他们到真的极限再说吧，人总是能在极限中突破自我，他们会变得很强的，不用操心。” 青鉴狐疑道：“你该不会单纯就是懒吧？” 牧瑰笑眯眯撕下一块封薄明事先烤好的禽肉递给他：“吃？” 青鉴接过来，后知后觉自己又被他给堵嘴了。 “真难吃……” “什么调料都没有自然不好吃，将就先吃着吧，之后有时间我来给你们做烤肉。” 金墨、封薄明和苍剑声三人换班不断击杀着靠近腊肉的变异动物，牧瑰则坐在座位上时不时指导他们几句，主要是对前两者。 青鉴抬头还是能看见看见牧瑰身边八尊大神，感觉心慌，就跑过去和鹰九聊天去了。 这时，顾疏走到牧瑰身边。 牧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正好，我也想问你几件事。” 顾疏坐下后，认真地盯着他的正脸看。 牧瑰奇怪地道：“怎么？不然你先说？” 顾疏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我应该不会认错，我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的，而且你的特征这么鲜明，而且才过了几天.......” 牧瑰：“为什么这么说？” 顾疏直勾勾地看向他的双眼：“我们在3月31日中午见过一面，你真不记得了？” 牧瑰愣住，随即皱眉：“你是说你在3月31日中午见过我？” 准确来说不是黑发的“牧瑰”，而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顾疏道：“我和苍一开始还很奇怪，你为什么看起来像根本没见过我们一样，我一开始以为你根本没看清我们俩的脸，但我后来想了一下，你有看我们的脸，你的记忆力应该不如我好，但是，这才几天，不可能完全不记得。” 记忆力？ 牧瑰直接问道：“我们是怎么遇见的，提醒我一下？” 顾疏：“也不是大事，我和苍走在街上，我和他说话，没看前面，然后就和你撞上了，我手里的东西，啊，对，咖啡，泼到了你的裤子上，你看起来很急脸色还挺难看的，但是似乎赶时间，我道歉和赔礼都没搭理就跑走了，你上了车，我们也追不上。” 第47章 当时一个粉色头发，左耳三只金耳环的男人那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下，给了他相当大的冲击。 牧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其实没太在意原主车祸这件事。因为他当时认为再去追究也无济于事了。 但这下，顾疏提出来的这些，让他能构建事件的全貌了。 当日刚下病床的时候，他没仔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情况，但在家里更换衣服的时候，他能看见自己裤脚上的咖啡污渍，但他也没去深思这东西。看家里的陈设，原主应该是比较爱干净的，连私人画室都整理得很干净。 他还记得原主的课表上，下午是有安排的。 原主有自己的车，原本是无人自动驾驶，结果因为身上倒了东西，车上又没有更换的衣服，下午又很快有课，就需要快点开车回去换衣服，无人驾驶比较慢，于是换了手动，紧接着，意外发生，就出车祸了。 一系列惊人的巧合。 牧瑰感觉自己脊背上有些发凉。 顾疏问他：“你真的不记得？” 牧瑰缓缓地把视线上移：“......不，我记起来了。” 他反问：“倒是你，记忆力这么好？” 顾疏笑：“对，我看过一次的东西就不会忘记，人，物，文字，图像都是如此。” 顾疏也给青鉴测定过异能，顾疏没保留地向他们坦诚了能力内容，因此这不是能力。 牧瑰听说过似乎有超忆症这么一种病症，他赞叹道：“真是得天独厚的能力。” 顾疏笑容更加真诚：“是吧，我也觉得，我能记得很多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忘记的东西。” 牧瑰：“但是也会因为痛苦的记忆而困扰。” 顾疏略微怔住，思考了片刻道：“不开心的，痛苦的记忆我也有，但是每次一想起那些，就会被我家人安慰我的场景所取代。” 牧瑰笑：“那看来你以前过得非常幸福。” 顾疏点头：“没错！”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常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无论如何。 顾疏：“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呢？你想和我说什么？” 牧瑰：“你只有这个问题？” 顾疏头一歪：“对？” 牧瑰张了张嘴，因为对方的眼神过于清澈，以至于让人产生一丝怀疑都会有些愧疚。 他好久没遇见这样没心机的人了。 假如不是演戏的话，他应该就是单纯的好奇。 这从某种层面来说也挺可怕的。 牧瑰：“你的身份证明上写得是35岁，但是你的脸......” 顾疏：“啊......你说这个？我们碰到你们之前，来的路上，我被一个小孩子哭着拽住了腿，然后我就突然年轻了十岁。” 牧瑰挑眉：“返老还童的能力者？” 顾疏拍了一下手：“对，苍也这么说的！” 苍剑声大概是没被抓住。 “然后，那孩子就跑掉了，他看起来挺慌张的，但是苍让我别去管他。” 牧瑰：“那你这.....” “年轻十岁不好吗？我不管他啦，这样反而更适合我！再年轻十岁也行！”顾疏摆摆手。 牧瑰想了一下自己十五岁的样子，摇了摇头。身体素质太差，还不如现在这个身体。 这时，他身边的封薄明*开口了，音色和二十岁的封薄明一样，声调却非常沉稳：“你让这个人加入，不止是因为时间能力的特性吧？” 牧瑰也顺着封薄明*视线所及，看向那个人，苍剑声。 现在刚好是他上去的时候。 对于他，牧瑰没办法说什么。 他的经验对他来说没用。 那是极少见的时间特性的异能。 在他暂停的时间里面，谁也没办法做任何事情，也无法看到，他做了什么。 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是，他动剑，然后一具新鲜的尸体摆在眼前。 那段时间从未存在于他们的世界中。 苍剑声在知晓了他的异能内容之后，选择了告诉他们。 他一次性能够停止的时间大概是三秒。 能力的使用次数和他的体能有关，他的体能很好，但是每天也只能使用四次左右，尽管如此，这也已经非常恐怖，在某些至关重要的战斗中，一秒就能够决定一群人的生死。 更何况，在他暂停的时间、暂停的范围里，被暂停的生物和物质，具有可轻易破坏、位移、无相对质量等属性。 然而，让牧瑰真正属意的不是这变态的能力属性，而是苍剑声的剑术。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苍剑声平时也是有训练剑术的，非常基础的劈砍动作，然而仅仅从这些以及砍杀变异生物的模样，牧瑰已经可以看出，他的剑术相当不错。 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找出一个会实用剑术的人，一个剑术相当厉害，不是绣花拳脚或者表演性质的剑术传承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想让他教他剑术。”封薄明*静静地看着苍剑声道。 牧瑰：“嗯，他的剑术很强。” 封薄明的能力是最适合广域大范围远程攻击的，然而他近身战一直都是薄弱的，哪怕跟着他们师父学了一段时间体术，他的能力也没办法活用在近战实战上。 “你唯一的弱点就是近战。”这是牧瑰对着三十岁的封薄明*说的。 第48章 封薄明*看向他，“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顾疏冷不丁地插入了他们俩的对话：“苍的剑术很强是真的，我也很厉害的！我近战也不弱！” 显然，他听不到鬼的话语。 牧瑰被他的话吸引过去：“真的？” 顾疏拍拍膝盖，看着苍剑声手下的剑，似乎蠢蠢欲动：“可惜我没有剑，我在外面也看不到哪里有卖真剑，卖的全是玩具。” 牧瑰问：“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们你们的剑术是从哪里来的吗？” 顾疏倒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我的剑术是在家里和我妈妈还有学校老师学的，苍的话，我听他说，好像是他们家乡那边来了一个异民族的男人，那个男人教他们这些孩子剑术，并在他家乡村子里定居了一段时间，他的剑术就是跟着他学的。” 牧瑰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他妈妈是什么人？现在有哪个学校会教实用剑术？后面这个怎么跟武侠小说类似？现在真的是2060年？ 然而看到他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些话，他问不出口。 他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然后他记起顾疏说的，他想要找到空间能力者。 一般来说，他家就算再远，也可以走到——只要他家在这个地球上。 牧瑰犹豫了片刻：“.......你该不会来自其他世界吧？” 顾疏呆了一下，高兴地点头：“嗯？对啊？我早说了，你终于相信我了？” 牧瑰：“........” 一时之间，他脑子宕机了。 他拉人进来的时候真的没考虑很多。 然而此事越想越奇怪。 只有这条路能解释得通。 然而，亲口问出这句话的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看着顾疏激动兴奋的眼睛，他决定不去深思这个问题。 就在几天前还没人信这个世界会陷入这样的灾难，生物会变异，人类会产生稀奇古怪的异能，他能够重生回到二十年前。哪怕再来一个异世界的人也不奇怪吧？ 只要这个人能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过总体上他还是倾向于相信这个故事是假的，这人可能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不过，问题并不是特别大，需要慢慢疏导。 牧瑰笑了起来，“嗯，我相信你，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回家的方法。” 画饼不需要任何代价。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剩下以后再说。 反正这群人是要打包上交国家的。 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顾疏了然于心笑起来：“我知道你还是不太信吧，我自己接受这一事实都花了好久，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我还是想回去，总有办法的，对吧？” 牧瑰肯定道：“是的，一定可以找到方法。” 顾疏不是一个清澈而又愚蠢的傻子，他只是比谁都不愿意放弃这希望。 而这种乐观主义，牧瑰不讨厌。 顾疏似乎听了刚刚的话，有些激动，和牧瑰说了一声，就去隔壁的玩具店找了把玩具剑，摆出架势，站在苍剑声对面，利落地挥动，似乎在隔空和谁对练。 金墨笑他中二，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剑术是非常标准且有力的。 苍剑声看着生龙活虎的顾疏，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随手将靠近他们的飞虫斩落。 因为他的能力使用次数有限，所以，他尽量不用。 不过，他的真剑就算再锋利，有些变异生物的皮毛也不是他能随便直接割开的，这个时候他就会立刻退后，换封薄明或者金墨。 但是，他能很快瞄准变异生物的柔软薄弱之处，这样，杀死的变异生物一点也不少于其他两人。 他实战能力比其他人要高一些。 正欣赏着，金墨休息时又蹭回到牧瑰身边。 “舅舅？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为什么花时间晾这些肉？” “我们要吃东西才能活下去啊。” “那就不能随杀随吃吗？” 东西多又不好携带和保存。 “是啊~为什么呢？” “啊！你又这样！” 金墨的眼神中有种想动手掐死牧瑰的冲动。 “明明你之前总是说没时间了，没时间了！现在倒又开始慢悠悠？” “别急，很快你就可以知道了。这段时间是必要的。”牧瑰微微一笑，再次向后靠去。 第15章 收藏之书 经过几天的训练, 封薄明逐渐掌握了光能强弱的控制，甚至学会了用不同颜色的光线给腊肉杀菌，就是训练报废的肉也不少, 去除他们这几天的口粮，再扔掉风干失败发霉不能吃的肉，剩下的晾成的腊肉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怪不得舅舅你说要打更多的肉，最后剩下的也没多少。” 金墨看着眼前架子上的一条条香色俱佳的腊肉，还颇有成就感的, 毕竟这是他们八个人共同努力做出来的。 牧瑰点头：“省着点，这些应该够我们吃大半个月了。” 眼看着马上要出发，牧瑰把顾疏叫过来：“你试试。” 顾疏伸出右手，那里凭空冒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 书的外壳厚重，是目前在大型图书馆里才可以瞧见的英伦风硬壳精装书。 牧瑰在这几天内不止是训练那三个负责战斗的, 还专门留时间和顾疏探索他的能力。 第49章 实际上，在遇到牧瑰等人之前，顾疏是完全没有用过这个能力的, 也不知道如何用。 这就体现出青鉴的重要性了，假如没有青鉴看出能力, 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碰巧显露能力的也只是少数, 比较抽象的就更是如此了。 顾疏知道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也很惊喜, 在青鉴和牧瑰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召出了自己的能力【收藏之书】。 青鉴看到的关于他能力的解释当中，有收藏能力这一条。 不过, 能力的收集因为涉及到他人能力问题，他们都没轻易尝试, 暂且搁置。 他们尝试了收纳其他物品的能力，结果是成功的。 石头、树枝、人造塑料制品、金属零件等都成功收入书中，变成了一页纸上的图画，类似于老式彩铅画出来的复古手绘图，而拿出来则只需要顾疏看着那一页念出物品的名字。 不过有一点非常奇特。 “.....这个是什么语言？你能看得懂吗？”青鉴指着书页问。 牧瑰只能摇头，他自认自己了解的文字符号还挺多的，可真没见过这种，正当他准备拿腕表出来扫描时，顾疏开口了。 他们俩这才瞧见顾疏脸上震惊的表情。 他刚刚过于惊骇，以至于没有马上开口，他张开闭合嘴唇几次，才挤出一句话：“这是.......*丘涅语。” 牧瑰和青鉴都愣住了。 他们刚刚好像听到他嘴里冒出一句听不懂的语言。 是错觉吗？ 顾疏手指紧紧捏着书册，面露喜色：*“这是我家乡的语言啊！” 然而这句话他们俩也听不懂。 苍剑声走过去拍了拍顾疏的肩膀。 顾疏才道：“啊，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 牧瑰：“总之.....能看懂就行，也能读对吗？” 顾疏看着熟悉的单词，笃定地点点头：“对。” 他虽然到这里的时候自然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是文字什么的完全看不懂，还是苍剑声后来教他的，他记忆力好，学得很快。 而丘涅语是他的母语，怎么可能不会读呢？ *“石头。” 一个很简单的单词出口，刚刚他放进去的石子就出现在他手掌心，而那一页的图画和文字就消失了。 青鉴呆呆地道：“......魔法师。” 牧瑰也笑起来，是的，刚刚顾疏的样子正如同一个念咒的魔法师，他嘴里吐出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语，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顾疏转过头：“什么？我不是巫师啊，我是骑士，我是要去骑士班的。” 下一秒马上打回原形。 青鉴扶额。 替人尴尬症又犯了。 牧瑰让他继续尝试。 把曾经取出过一次的石子再塞进去，拿出来，重复这个过程。 青鉴忍不住道：“这有什么意义吗？” 牧瑰：“这意味着放入取出没有次数限制，而且看起来，物质在进去前后，质量状态上没有受到损害。” 青鉴：“啊.......” 然后青鉴也进入了研究模式。 顾疏陪着他们玩也没有腻味。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向，结果非常令人惊讶。 关于大小，从细针到一栋建筑物，都没问题，当然，一片地是不行的。大型建筑物的话是建筑整体被塞进去，包括建筑物里面的各种东西，无法拆分，出来的时候也必须有足够的空地给它安放。 关于数量，假如一撮头发一起被塞进去，就会合成一页，他们用沙子尝试了一下，似乎也没有限制，全看顾疏自己的意愿。而能塞下东西的书页的页数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怎么翻也不见底，有些诡异。 关于收藏的物品种类，只能塞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根未枯死的草或是一只活生生的小虫都是塞不进去的，咽气的鼠肉可以，没咽气的老鼠不可以，而里头的肉似乎是会腐烂的，神奇的是，随着肉类状态的变化，图画也会跟着变化。放在里头的肉腐烂程度非常快，大概放进去不过一个小时，拿出来就直接灰飞烟灭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原理是什么。 青鉴：“奇怪？按理说微生物也没办法放进去，为什么腐烂得这么快呢？是因为肉的细胞活性还没有消失？嗯.....好像和腐烂也不太一样，更像是销毁？” 牧瑰：“那说不定失活的肉可以存放进去。” 所以牧瑰把顾疏叫过来试试。 顾疏打开书，翻找到了那一页，是一小块风干的腊肉的图样，他念出物品的名称，这东西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在里头已经放了有24小时了，出来的那一刻没有化成灰飞，说明是可行的。 牧瑰见状笑道：“正好，省了带着这一大堆东西的麻烦。” 虽然也不是带不动，但带着这么多东西还是非常消耗体力和精力。 青鉴还是有点不放心：“假如这肉超过24小时会消失怎么办？” 这个牧瑰也想好了：“那就24小时取出来一次，留一个样本分装在另一页里面，测试它可以呆在里面的最长时间，反复测试，然后看情况增加存放时长。” 青鉴想了想最终点头：“不错。” 另外，在反复确认了几次死物和人造物不会消失和损伤之后，他们的一堆行李也都放在了他的书里头，他们现在是一身轻松地上路。 第50章 以防万一，他们还洗劫了一些车子和其他东西备用，能带的东西多起来了之后，他们也不再客气了，尽可能多得装，亏此，顾疏的收藏之书的书页一下子多了不少有图文的页数。 金墨：“这能力好用，像游戏里的储物空间。” 顾疏：“那又是什么？” 金墨：“嗯？这你也不知道？” 于是他又揽过他的肩头去解释。 这群人里面，他们俩倒更像是同龄人。 牧瑰看向其余七个人，在此地休整了几日，没见着人，好在他们一群人相伴也不孤单，吃得好，锻炼也有好好做，精神十足，脸色红润，他们随时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牧瑰很满意这个状态：“走吧，出发。” *** 谁想，没过几日，牧瑰又叫停了，他先是停下了车子，看了许久腕表，又走了一段路，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在这里停下吧，我们准备上山。” 金墨：“舅舅，你不是说非必要不上山吗？而且感觉上山会比较危险。” 青鉴：“拜托，大哥，你先说清楚。” 牧瑰抬头望天。 “要下雨了。” 望冬青这时插嘴道：“对！那里面也有写的，会下雨。” 金墨这才想起，牧瑰给的预言里面有写下雨，但是没写具体时间。 牧瑰看着天色，喃喃自语：“时间上基本一致。” 鹰九：“我记得里面写了，特大暴雨......将持续半个月以上.....” 青鉴：“那你....没写时间是因为各地遭受暴雨的时间不一样吗？” 牧瑰平静道：“嗯，毕竟我只知道我经历过暴雨的时间，南方可能会早一点，南方丘陵山脉较多，河流也多，会发洪涝，接着云雨团会冲至北方，北方受灾是最严重的，内陆高原阻挡山脚下受灾也很严重，甚至有一部分会越过高原。” 这是他所知的国内的情况，其他国家受灾也很严重，只不过初期信息受限，他也不清楚。 他在里头也写了躲避灾难的方法，就是在灾难发生时尽可能寻找高地，尽量储存多的食物，保持温暖和干燥。 牧瑰：“上去吧，我们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准备。” 顾疏问道：“你已经找到了适合的暂住点了？” 牧瑰笑道：“对。” 于是顾疏把车子都收进书里，一行人开始沿着石阶登山，最终见到了一个古老的道观。 “.......” 看到那道观的时候，一行人皆是沉默了。 道观很大，围墙很高，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充当手门神，厚重的门没有打开。 但是从外面略微瞧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家饱经沧桑的道观。 牧瑰毫不犹豫就跃上墙壁，翻墙进去了。 其他人略微犹豫，也跟了进去。 牧瑰进去后就到处逛，而看他那表情，似乎很满意。 金墨追着他问：“舅舅，这边景区不是很多吗？为什么非要选这个破烂道观？” 看起来已经倒闭的超冷门景点，到底是如何被他翻出来的？ 里面也有一些垃圾，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了。 顾疏则是好奇地左右看，“又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古老的建筑风格，好神奇。” 牧瑰摇摇头：“不，这道观建筑历史应该没超过四十年，你们感觉破旧，应该是一开始就用技术做旧了。” 当然还有就是这地方废弃应该有几年光景了，所以显得破烂而冷清。 如金墨所说，这边群山当中，海拔比这座冷僻的山高的有很多，热门景点也有很多，那边的公共设施应该也比这边完善。 鹰九问：“为什么选这边？” 她知道牧瑰肯定有他的理由。 牧瑰：“因为人少？” 青鉴：“啊？” 牧瑰：“你们能想到的，自然，其他人也会想到，等到暴雨开始，他们就会寻找高地，会过去的，那几座名山。你们想和他们挤一块地吗？” 金墨立刻冒出了节假日人山人海的新闻录像，甩了甩脑袋，那场景太窒息了。 青鉴这才来到道观殿宇旁边仔细观察。 “都是石柱。” 牧瑰：“没错，而且用的是古法建筑结构。” 他之前来到附近寻找落脚点的时候，查了详细的资料，这个道观是比较罕见的石殿，包括房顶也是石制，而且复古地模仿古法构造，用的是新型的混合石材，看似老旧，其实整体建筑都是比较牢固的，足以抵抗暴雨冲刷。 而且看了下建筑设计图纸的资料，道观的排水系统做的很好，地势高直接向外排流，完全不会积水。 至于周边环境他也用ai扫描计算过一遍，排除了泥石流、山体崩塌等灾害风险，是个很不错的落脚点。 望冬青仰头：“人少挺好的，不过，这儿的树真高啊。” 原本这种深山老林就容易长出高树，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灌木树林也未被人工摧残，肆意生长，原本就有七八米高，现在一变异，这边的树的平均高度直接跳到了十几米，树干也都变成十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尺寸了。 走台阶的时候，树林荫蔽又高又繁茂，他们基本上抬头就瞧不见天光，而身处在这石道观中，头顶一方蓝天，恍若身处天坑深井，被高大的古树围困一般，让人心中不禁油然而生敬畏之感。 第51章 牧瑰没让他们欣赏太久，他让顾疏从书中把行李拿出来，取下之前带上的折叠小推车：“几个人留下来清理一下我们要休息的地方，其他人去捡烧火的木柴，要干燥的。” 牧瑰出发的时候特地叮嘱了封薄明：“你不能用异能，只能用捡的。” 封薄明笑道：“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于是鹰九、望冬青留下来扫地，其他人都去拾柴了。 除了顾疏和金墨有天然的能力优势，其他人都用上了小推车，来回了多次，花了几个小时，他们收集到的木柴堆成了一座小山，因为都是干枯落地的树枝，所以顾疏手一挥就能收入书中。 牧瑰留下了一部分，在清理干净的地面上架起一个巨大的篝火。 树林趋于原始，潜藏的生物也不会少，他们路上就已经遇到不少虫蛇鸟，比起城市里的动物，这山林当中绝对更多，虽然多数生物都变异了，但他们还残留着动物的天性——怕火。篝火能给他们带来温暖，也能为他们驱赶一些威胁。 “这些还是不太够，明天如果没有开始下雨，我们就继续捡。” 牧瑰把剩下的木柴堆放到柴火炉旁边。 封薄明：“你要开始做饭了吗？” 刚刚他们拾柴的路上也打了一些猎物，顾疏和苍剑声把去毛剥皮好的鸟肉、野兔肉交给牧瑰。 牧瑰：“嗯，鹰九你来洗野菜和水果，薄明杀菌点火，金墨，你来给我打下手。青鉴、冬青你们俩看着周围，然后等饭后洗碗。” 每个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望冬青、青鉴拿出小板凳和桌子摆好桌碗筷，因为有顾疏在，他们能带的东西非常多，因此在这样的环境里，看起来竟然很奢侈。 望冬青坐在那里拿出卡片型终端打游戏，他的露比跑到外头乱窜去了。 青鉴看着牧瑰做饭，说道：“我还以为就吃点腊肉解决呢？” 牧瑰：“能吃新鲜的肉就先吃新鲜的。” 薄明现在对光的掌控也比之前更好了，基本上不用担心寄生虫问题。 鹰九洗着他们路上采摘的野菜和野果，当然是经过检测的，她洗到了一些蘑菇，提起白色的菌子问：“谁把蘑菇摘回来的？” 金墨：“我，蘑菇可能是我的小黑们顺回来的。” 牧瑰：“全扔了。” 金墨看着肥肥嫩嫩的菌子，有些可惜地问：“都不能吃吗？” 牧瑰：“不到快饿死的地步，不能吃那玩意儿。首先这东西的判定非常困难，哪怕是最高级的ai也不能保证检测百分百准确，而有些品种，有毒的和没毒的几乎无法区分，专业研究这一块的人都不敢打包票。更何况真菌的变异方向有些奇怪。如果你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菌子的培养皿，可以尝尝。” 金墨的手停住了：“.........” 他这个新舅舅，有时候总会用实事求是的语气说出很可怕的东西。 鹰九呵呵笑了两声，把蘑菇全扔火堆里去了。 她接着把果实切开，果然，有些里面可以看到白胖的果虫，她恶作剧地拿着虫子悄悄走到望冬青和青鉴身边。 青鉴看见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挥了挥手让她别玩了。 望冬青打游戏正入迷，一抬头，愣了一下，然后尖叫着跑掉了。 鹰九哈哈大笑。 顾疏对道家相关的文化突然很感兴趣，他边看网上信息一边拉着苍剑声问问题。 不一会儿，处理好的肉就架上了火，在诱人的油脂香里，几人又默默聚集了过来，静静地吞咽口水。 青鉴问牧瑰：“我还以为你会交给别人做？” 牧瑰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除了我你们还有谁能做？也可以跟我换班。” 青鉴他也跟着望过去，他自己的手艺自己最清楚，不如点外卖，望冬青最先双手比了个叉，顾疏眨了眨眼睛一看就什么都不知道，苍剑声欲言又止。 鹰九笑着说：“不怕吃死我也能给你们做呢。” 金墨摇了摇头道：“我比较习惯蒸煮炖，不擅长烤炸炒。” 封薄明举手：“我可以和你换班。” 牧瑰默默叹息着摇了摇头，无视了封薄明。 以前也是这样，他们一开始是两个人，后来是三个人，只能他来做，否则三个人都吃不上饭。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尽可能早点将这些人送去京城。 不过，他一个没有能力的人，至少得做到这些，反正都是比较轻松的。 烧烤这一行，随便怎么烤都能吃，但是想要烤得好，其实非常考验技术，主要是调味和火候控制，前世做了无数次的牧瑰，他的手艺早就不比店里的师傅差了。 因此其他人也能沾光，大饱口福。 青鉴吃得满唇流油，连连擦拭：“哇，你做烧烤这么好吃的吗？” 鹰九看着封薄明手中的黑碳，惊奇道：“你自己烤的吗？这能吃吗？” 金墨一看：“唔，怪不得舅舅不让你做菜。你之前那几次烤肉我们怎么吃的下去？” 封薄明不信邪咬了两口，最后只能泄气地放下去找牧瑰要吃的。 望冬青递给露比一串，被露比连连摇头拒绝，它活灵活现地翻了个白眼，他哈哈一笑，不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苍剑声拿了盘给顾疏，顾疏之前和他在摊子上尝过烧烤，和他以前吃的不一样，只是这次他一入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个比他在外面烧烤摊上吃的可要好吃多了。 第52章 苍剑声还教他撒调料。 金墨嚼着美味模糊嘟囔道：“舅舅你要是把我们口味养刁了会负责吗？” 牧瑰笑而不语。 曾经也有人问过他，在这危机四伏的世道里，食物，填饱肚子就行，为什么要追求质量呢？ 可是，食欲本就是人的基本欲望之一。 如果吃东西只是为了存活而单纯补充能量，时间长了，人也会抑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比起单纯填饱肚子，美食显然更让人心情愉悦。 补充能量也可以吃营养压缩块，然而，除非真没东西可以吃，这玩意儿谁也没办法连续吃上七天。 牧瑰还是微笑着给每个人喂食。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把他们喂饱了，他们以后就能心甘情愿地替他去战斗去工作。 吃得好也有利于身心健康，吃饱了才有力气锻炼，他们越强，对于他来说就越有利。 而且这些食材也都是他们打来的，借花献佛。 他只需要对他们吃进去的东西负责，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第16章 观中观雨 入住道观的第二、三天, 天气都非常晴朗，让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会真的下雨，一群人还是抓紧时间捡柴火采集捕猎野物, 牧瑰把搜罗来的桌椅凳子改造了，给无门的外殿做了个简易的门板，他们就在外殿打了地铺。 哗！！！！ 直到第四天凌晨四时，睡着的人都被雨声猛地砸醒。 值班的金墨和青鉴最先站起来。他们是守在门外的，因为有檐廊, 雨水并没有直接淋到他们头上。 可是，他们和殿内睡着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那突如其来的骤雨，仿佛往人头上直接泼了一盆水，不, 更像是是让人直接站在了瀑布里，洪流源源不断、从头浇下。 那雨, 是名副其实的瓢泼大雨。 雨声和雨水把整个世界都覆盖了。 牧瑰已经起身走出去，与两人并肩而立。 青鉴问他：“这样的规模，会持续一个月吗？” 牧瑰点亮了灯：“断断续续会增减, 但是，大体差不多, 中间没有变成小雨或停下来过。” 封薄明坐起来，透过那方石棱窗望向黑漆漆的天空, 只听见惹人心烦的嘈杂雨声。 很快天色渐亮, 一行人也没了困意。 金墨撑着伞去道观围墙外边看了一下，从外边的一处长廊亭可以看到山脚的风景。 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果不其然, 这才两个小时没到，城镇就开始涨水了。 道观内外的地面上湍流的雨水覆成了浅浅的小溪, 高地加排水系统，道观完全不用担心被淹。 金墨回去后裤脚都湿透了，他问牧瑰：“我看见有些被困在公寓里的人，他们如果往高层走，能活下来吗？” 牧瑰：“洪水会淹到三十层楼以上，除非楼层在四十层以上，且家里有丰富的物资，等救援是基本上等不到的，接下来几乎整个南方都会陷入这样的洪灾，人手绝对不够。” 青鉴打开腕表搜索了一下，显示无信号：“这边基站也没被很严重的破坏啊？” 牧瑰道：“大范围断电。” 青鉴这才恍然，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之前他们在一些地方留宿时基本上电源都还能用，所以还以为这种情况能持续一段时间，但是，一些供电设施如果没有人进行维护，就会在灾难中失去基本工作能力，大面积的断电是迟早的事情。 一些人原本还可以依靠网络进行求助，但现在也做不到了。 望冬青抱着露比插嘴道：“那个愚人节的预言里面也已经写了相关的内容。” 当然里面只写了建议在发生大面积洪灾的情况下，尽量往高地躲避，假如困在楼层中，尽量找机会通过水路逃离。 方法和注意事项他都提了，有多少人信，有多少人行动，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他们了，他们的命他们应该自己负责，如果只等着别人救，那也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金墨吐了口气，走了进去，擦干衣服，准备躺下睡觉。 然而，他一躺下，就能望见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这三位尊神一脸庄肃地俯视着他，他闭上眼也浑身起鸡皮疙瘩。 “啊啊啊，你们都不怕吗？这三尊大神能不能移动到里面去？” 但很可惜，这三尊栩栩如生的雕塑是和下面的石台连为一体的。 鹰九调侃他：“你鬼神怪物都不怕，怕道教的神？” 金墨：“这叫恐怖谷效应！” 青鉴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这像是守护神，非常安心。” 望冬青：“你那好像是拜佛的手势。” 青鉴赶紧收回手：“谁那么专业啊，我也不是信这个的，反正道士和尚不都是出家人吗？” 顾疏：“我查了资料，你们的神的类型可真多，我的家乡就只有两位神呢？我看很多神殿，同样的神都长得不一样，为什么？你们没见过神吗？” 青鉴笑道：“神算是人创造出的一种信仰文化，每个古老的文明都有其独特的宗教和神话，信则有不信则无，符合人道的宗教信仰应当尊重。不过，当然没人亲眼见过神，难不成你见过啊？” 第53章 金墨问：“你家乡的神是什么神？” “律和零，我们的创世神。”顾疏是从小听着创世神的神话长大的，他对创世神神话耳熟能详，“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听说历代教皇都亲眼见过女神，神会给她们传下旨意。” “这算什么？等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封薄明听见关键词立刻问道。 望冬青提醒：“漫画。” “啊啊啊，是那个前段时间大火但是烂尾的漫画！”封薄明大叫。 望冬青反驳道：“没烂尾！” 青鉴盖上被子：“这个我好像也听到过，但我自己没看，有段时间好像很火，我很多同学都在追。” 顾疏一头雾水：“漫画？” 封薄明抓狂道：“《黎明的赞礼》，后面变成葬礼了，啊啊啊你怎么把这个漫画里的神给拿出来说？我死去没多久的回忆又复活了！” 鹰九：“你们怎么都有空追这些？真这么有趣？我也想看看了。” 青鉴一看他们大有聊下去的倾向，立刻打断他们：“困死了！别吵！” 金墨想了想问：“那个是什么时候的漫画？” “四个月前完结的。” 金墨：“好吧，我就算看过也不记得了，晚安诸位。”说完他立刻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 封薄明从腕表里面调出那个漫画给顾疏，他下载了全部，他道：“你真的没看过这个？我不信。” 牧瑰对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对着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金墨道：“好好睡觉。” 于是封薄明点点头把顾疏拉到内殿去了，鹰九和望冬青也过去凑热闹。 牧瑰看着封薄明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 虽然这段时期，封薄明看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但那是因为他一时联系不上父母，牧瑰反复和他保证他父母的安全之后，他才能放下一点心。 这个时候他本身的性格是非常开朗健谈的，毕竟也只是个平凡的大学生而已。 前世，牧瑰和他一起走的时候，牧瑰不擅长开口聊天，天生一张臭脸，封薄明没有因此而排斥他，而是尝试用他那太阳一般的性格感染他，给他更多的希望，事事与他商量，信任、帮助和保护弱小的他，他本来是这样一个人。 他那时也有很多不安，但是面对比他状况更加糟糕的牧瑰，他选择了表现出坚强的一面，这对牧瑰来说意义很大。 牧瑰走到了坐在檐廊台阶上的苍剑声身边，轻声询问他：“你愿意教薄明剑术吗？” 苍剑声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没关系，不过，为什么他要学剑术？我看他的能力已经足够强了。” 牧瑰略微收起了点笑意，在他身边坐下，静静望着檐头的雨帘：“强，但还是不够。” 苍剑声觉得他这话里带着很深的意思，一时间猜不透，看着牧瑰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于是他选择了不问，他模样看起来粗拙，实际上还是比较会察言观色的。 他和牧瑰交谈不多，但他总觉得，这个人一直在凝望着比眼前的景色更遥远的境界。 *** 金墨和青鉴补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人都已经到外面去了，他们俩收拾了一下被褥，先后起身出去。 苍剑声在摆弄之前从玩具店搜罗来的木剑，似乎在温习剑招。 顾疏在和封薄明隔壁别殿聊天。 他们刚刚在里头就听到两人大起来的声音。 “这个漫画就是狗屎！！！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开头！这样的结尾！”顾疏似乎已经看完了全部，一脸不可理喻的破口大骂。 封薄明深表赞同，但说：“我觉得前期和中期都很精彩啊，就结尾烂完了！” 顾疏疯狂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我....啊不，涅卡家族凭什么这么惨？” 封薄明没想到他的着眼点这么偏僻，略微思考一下：“我倒觉得这方面相关的情节还好啊，想要成为王，就必须有这样的家族辅助，而这也是他们必死的flag吧，跟着人打仗总有伤亡，也不止他们一家死光了，这方面还是在意料之中的，有点剧情杀的感觉吧，前面铺垫也算合理。” 顾疏：“画这个漫画的人就是在胡编乱造，瞎扯！我不承认！这样的历史！！！” 然而，他前面所看到的很多信息都是吻合的，不禁让他慌了神。 “啊啊啊啊！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绝对不可以是这样！！！”他高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封薄明拍拍他背笑道：“怎么了？只不过是个漫画？虽然我也很讨厌这样的结局，但不要太较真了，气坏自己不值嘛。” 顾疏脸色是真心的难看加愤慨：“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怎么能不较真？这些死去的人也都是有爱他们的家人的！什么狗屁伟大的牺牲！不要牺牲不行吗？！” 封薄明愣了一下，神情也不由自主跟着颓丧下来，他至今没能联络上自己的父母。 顾疏看向他，咬牙切齿道：“先是去锦城找你父母对吧？然后去京城，找到空间能力者，这样我就有可能回家了！一步步去做到。绝对不能就这样完蛋。会改变的！一定得改变！！” 封薄明的脸又稍微明朗了起来：“嗯你说得对，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而且，牧瑰至今对他说的话都没出错过，他也相信，他父母，一定还活着。 第54章 鹰九还在津津有味地看漫画，她看得比较慢。望冬青又在打游戏了。 牧瑰看向他们这边，露出会心一笑。 青鉴走到他身边问：“你在干什么？” 牧瑰把手从墙上取下来，石头做的墙面留下了一个凹进去的手印。 青鉴张大了嘴，旋即很快意识到牧瑰是在试验他的能力。 牧瑰看了看自己的手：“嗯，和代价里面描述的差不多。” 青鉴问：“你是增幅了自己的力量吗？” 牧瑰点点头。 他的手指偏细长，骨节分明而苍白，因此上面的血色浮现之后就尤其明显，毛细血管破裂，大面积泛红，出现轻微淤青，尤其是施力的掌心。 “感觉如何？”青鉴问。 牧瑰盯着掌心的眼神似乎有些奇异，“完全.....不怎么疼，有一点，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当然是没变异的蚊子。 【真】 青鉴狐疑道：“代价这么小？” 牧瑰猜想，看手上的状况，代价应该没那么小，只是这是作用在身体上的代价，假如只能感觉到这么一点的疼痛，说明他的这副身体，应该属于疼痛阈值很高的体质。 牧瑰嘴角的弧度上扬，猛然攥紧了手：“这很好。” 青鉴：“好是好，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特别高兴？” 牧瑰漫不经心道：“因为我特别怕疼啊。” 最好是，不要疼痛，轻松地运用能力。 青鉴：“.......” 这人怎么把这句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这么说。 “不过……你在上面留下印记该怎么恢复？” “啊……” *** 牧瑰之后把一群人都叫来。 “外面一直在下雨，也不意味着我们只能窝在这里睡了吃，吃了睡，有异能的人要积极探索异能的运用方法，打开你们的思路，无论多么古怪的想法，都去尝试一下，当然，没有异能也要锻炼。”他说到最后一句看向望冬青。 望冬青立刻举手回应：“好！” 青鉴跟着他扫了一圈，现在才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这八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是没有能力的，其他都是能力者，而且除了牧瑰本人，都是vg级的。 让他不禁有些疑惑，高级别能力者这么普及的吗？ 他记得牧瑰曾经说过，初期的异能者数量并没有这么多，他们在路上碰见其他幸存者也不是随手一抓一个。 除了他们初期一开局的三个人，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牧瑰中途捡回来的。 假如说是运气，这也太好运了。 牧瑰对封薄明道：“薄明，从今天开始，你要跟着苍练剑。” 封薄明一愣：“我？剑术？” 牧瑰微笑：“怎么？不乐意？” 封薄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他总感觉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虽然他本人也并非不愿意，他连忙道：“不会，只是为什么突然要学剑术？” 牧瑰定睛看向他。 他回归之前认识的封薄明，有一个别称，白剑。 一般人听到这个称呼，会觉得他是一个用剑的高手。然而，他本人与这个称呼相去甚远，他完全不会使用剑术。 尽管如此，被赋予这个别称，是强者的证明，即便不使用任何的剑术，他已经足够强了。 然而，如果能补齐近身战斗的短板，他还可以变得更强，牧瑰要让他的能力在近战中也发挥巨大的作用。 牧瑰伸出手指着他说道：“你用你的能力，在你的手中创造出一把剑。” 封薄明恍然，他尝试了一下。 一把凝絮般的光剑浮现在了他的手掌心。 牧瑰：“压缩。” 封薄明这个步骤已经做了很多遍，现在速度也变得很快了，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刚刚还散发着淡黄色光晕的光剑已经趋向纯白，剑型轮廓那散开的光晕也逐渐消失，边界开始清晰。 没有任何线条，没有任何形状，没有任何构造，只是通体纯白的一把剑。 封薄明把剑尖轻轻在地面上划过，留下一道灼烧的痕迹。 大家都明白了，为什么要让封薄明练剑。 金墨看着觉得好玩，自己也试了一下，他动了动手，身边的小黑们，不需要命令，就直接按照他的意愿聚集过来，变成他手中的一把黑色的剑，与封薄明的完全相反，吞噬所有光线的黑影塑造的剑。 金墨把剑往地面一刺，剑嵌入了地面，拔出来只留一道黑色的戳痕。 “哇，我也能做到。” 这时，两人对视。 心中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假如这两把剑相碰撞，会发生什么呢？ 牧瑰开口，声音有些冷：“你们尽可以试试。” 金墨和封薄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墨：“舅舅，我也要学剑吗？” “要学也可以，不过，你的剑可以有不同的运用方法。” 金墨：“比如在用剑的时候，突然变成别的形状？” 牧瑰：“没错，你对你自己的能力比旁人理解要深刻。” 封薄明闻言，立刻将手中的光剑散做光点，射入了地面。 地面上坑坑洼洼留下了小而深的弹珠坑。 “还有这种用法。”封薄明也笑起来。 第55章 顾疏跳出来道：“那既然变成两个人了，我也来教吧？” 牧瑰点头：“好。” 金墨：“你也会使剑？” 顾疏露出自信的笑容：“虽然还远没有到圣骑士的程度，但单论剑术，我可是很有天赋的，我的母亲和老师都夸过我！” 金墨总觉得他在瞎编故事：“你这个设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顾疏：“什么设定？” 苍剑声把自己削好的木剑递给封薄明、顾疏、金墨。玩具剑显然不适合用来做练习。 牧瑰叮嘱他们：“积极思考，适当练习，不要受伤。” 于是他们跑到更空旷一些的檐廊下去练习了。 牧瑰对望冬青和青鉴道：“你们俩自主锻炼，冬青你指导青鉴锻炼，即便你不用参与战斗，基础的能力也是要锻炼起来的。” 青鉴叹了口气，除了学校的跑步任务，他都已经多久没有锻炼了。 望冬青笑着拍了拍他：“露比会给我们制定计划表，督促我们锻炼的。” 牧瑰最后看向鹰九，陷入了沉思。 鹰九眯起眼睛笑：“不如我们试试我的逆化能力？” 牧瑰：“你的能力性质比较特殊，我有两个能力，其中一个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清楚，而其他人的能力性质，逆化所导致的可能结果完全没有头绪，即便他们同意尝试也不太好试验。” 鹰九：“好吧，真可惜。” 牧瑰：“不过你还是可以查资料，多尝试一些可能性。” 鹰九：“知道啦～” 牧瑰想了想又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鹰九看见了牧瑰眼中闪过的狡黠的光芒，刚想问，牧瑰已经转过去，准备给他们做饭了。 *** 锻炼结束，饭菜也出炉了。 实际上上次搜刮的时候，有些米店还剩了不少大米，大米储藏良好，短时间内没有腐坏，也被他们全带走了。 所以，他们现在也能够吃上热腾腾的米饭，还有上面油脂酱香淋漓的腊肉。 因为锻炼出了一身汗的年轻人被香味勾动馋虫，饥肠辘辘，还没开吃就忍不住吞咽口水了。 牧瑰：“吃吧，都是我们前段时间努力的成果，吃饱了才有力气锻炼。” 在大雨磅沱的石殿里，在简陋的餐桌边，雨丝带着微微的冷意飘进来，然而，里面的人却吃得暖意升腾。 这一幕，与末日这个庞大的灾难背景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在叽叽喳喳地聊天，牧瑰则是比较安静，他吃到一半，所有人陆续转过头。 眼前站了一群人。 从道观外急匆匆穿雨跑进来。 不速之客。 第17章 门无杂宾 “这里有道观！” “快进去躲雨！” “有落脚的地方了！” “天呐全身都湿透了。” 比人先到来的是他们的声音。 虽然大多数人都赶去了某些著名景点的山头, 也有一小部分人，在雨中没能走太远，而误打误撞的上了这座山。当然, 也有可能是有意为之，牧瑰他们能猜到，某些地方挤满了人，也一定会有别人想到。 那群人一闯进来，就看见牧瑰一行人。 他们坐在大圆桌边, 吃着热腾腾的饭，旁边的柴火炉里还燃着火，很温暖。 他们吃到一半转过头。 与这群不速之客视线相对。 两方人彼此陷入了沉默。 金墨、青鉴等人不由自主将视线转向牧瑰，似乎在等他做决定。 牧瑰瞧了一眼来人。 这群人打头的似乎是一个看起来高壮健硕的中年人, 穿着黑色的夹克，头发修的很短, 眉毛粗犷，嘴唇厚实。 他身后跟着的人，有男有女, 没有小孩或者老人。 他稍微看了两眼，把目光转向青鉴, 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牧瑰于是轻声说了句：“继续吃。” 他们八个人都不在聊天, 而是开始闷头吃剩下的饭。 金墨原本还吃的好好的, 这群人一来，胃口瞬间没了，他瞅了眼桌子旁边其他人, 似乎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几个人不自觉就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因为很尴尬。 那群新闯进来的人，也闻到了米饭和腊肉的香味, 其中好多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好在被雨声给掩盖，不是那么明显。 他们也没有随便开口，打头的那个中年人向后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聚集收缩在石殿墙角。 有些人穿着雨衣，但是他们里面的衣服也全湿了，檐廊下的地面上很快布满水的痕迹。 那些人还是忍不住偷瞄牧瑰他们那边的模样，偷偷地吞咽口水。 即便有些人带着背包，他们没有一个人拿出东西来吃。 牧瑰倒是没有放慢速度，啊，按照自己以往的节奏解决了这顿饭，放下筷子，顺便说了一句：“吃快点，准备洗碗。” 望冬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而那边那群人终于忍不住了。 打头的那个男人，起身走过来，问他们：“那个……你们有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分我们一点吗？” 八个人齐刷刷的把视线对准他。 对方似乎也比较坦然，继续问道：“我们这边的人衣服身子都湿了，能不能去你们的柴火边烤烤火？” 第56章 其余七个人都主动把视线，再次移到牧瑰身上。 那个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牧瑰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人，于是干脆直视着牧瑰的双眼。 牧瑰静静地看着他，有一会儿，对方似乎也没有多尴尬，他们看着牧瑰从原来的面无表情，逐渐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金墨，给他们盛一碗饭。” 男人以及跟随他的人们露出喜色，有些人马上起身聚集到他身后。 金墨没有多问，照做了。 但是正如牧瑰所说，一碗饭，上面并没有腊肉。 对方拿到了一碗白米饭，只有一碗。 那个中年人愣了一下，看着手中的那碗白米饭，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这一碗……” 牧瑰仍是那样温柔的笑：“怎么了？” 青鉴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鹰九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摩挲着下巴。 男人的话语堵在喉咙里，他身后的人却迫不及待开口了。 “这一碗怎么够我们吃？” 牧瑰笑而不语。 “……那个……我们是想要每个人一碗。” “还有那个肉……拜托了……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吃上像样的东西了……” 而有几个人已经默默地脱了外面湿透的衣服聚集到柴火炉边上。 “幸存者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领头的男人适时地发出了温和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看着牧瑰。 牧瑰慢慢点头：“嗯，是啊。” 男人面露喜色，于是伸出手想要直接去盛饭拿肉。 苍剑声一言不发扣住了他的手。 那男人脸色有一瞬间青了，但他还是很快调整过来，问道：“……怎么了，他都说可以了。” 苍剑声的力气很大，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牧瑰重新坐下来，缓缓靠在椅背上，手指点着桌面，笑容愈发深邃：“所以……你们能给我们什么帮助？” 男人愣住了。 牧瑰伸出手指指向特定物品：“这个米饭是是我们自己搜罗来的，储藏起来带走的，这个腊肉是我们自己打猎来的，我们几个一起花了很长时间和精力做成的，饭菜是我烧的，这里的柴火也是我们几个人捡来的，这里的桌椅碗筷也是我们自己找到并带来用的。” 那男人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皱着眉头。 牧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帮助？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们如何支付这碗饭的代价，顺便一提，钱在现在已经不能用了，我建议是物品跟物品的交换。” 他身后的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但在这狭小的环境中，其他人都能听得到。 “他怎么能这样，趁机敲诈吗？” “就一碗饭而已。” “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人？” “这才不到一个月，果然是灾难临头各自飞。” “这气量也太小了。” “连基本的作为人的道德良知都已经没了吗？末世时期，人就应该互相帮助呀。” “他明知道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才这样说的，他从一开始压根就不想给。” “什么搜罗来的？就是偷来抢来的嘛，搞得好像米饭是他们自己种的一样，那些家具用品也是他们自己买来的一样。” 牧瑰看向那个人：“这可冤枉我了，每一次我们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都有付钱。我真的，钱特别多啊。”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在信号还能使用的那段时期，他每去一家店里面搜罗物资，只要那家店还完整，他都会用腕表输入他们拿走东西应有的金额，还总是被金墨吐槽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当然，他前世比较穷，没有这么干。这世钱多的用不完，反正末世以后金钱体系全部崩溃放着也没用，他就体验了一把，撒钱如流水的感觉，也挺爽快的。 被他呛着的那人讪讪地缩到了后方。 封薄明轮流看着牧瑰，还有那群人，欲言又止。 牧瑰撇向柴火炉，以及围在他旁边的那几个人。 他慢慢走过去，走到旁边，那几个人不由自主站起身的退后了几步。 牧瑰伸脚把柴火炉轻轻踢翻到了地面上。 “呀！你干嘛呀？！” “不至于吧你？！” “吝啬鬼吗？” 牧瑰露出的笑容仍是友善的，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这是我们捡来的，怎么用它自然也是我们说了算？你们打算怎么做？” 那几人骂道：“有病！” 然后纷纷扯起衣服退到那个男人身后。 鹰九憋笑憋到肚子疼。 顾疏一边呆呆地看着一边吃饭。 那男人露出严肃的表情：“我们并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吧？我看你们过的也比较宽裕，食材也比较多，分给我们一点有这么难吗？或许能保住几个人的命，社会还没有彻底崩坏，做人要留一丝底线啊。” 牧瑰淡淡的扫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我看你们还没有饿到活不下去的程度。至于底线，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鹰九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欣赏你了。” 与她的爽朗笑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那群人愤恨的眼神和表情。 第57章 牧瑰把鹰九的笑声当耳旁风，装作略微沉思了一下：“唔，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们看起来这么讨厌我。” 牧瑰没等他们开口，继续道：“我只是没想把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自己劳动所得的东西免费送给你们，这是什么错事吗？” 这下对面的脸色真是青红交错，煞是精彩。 金墨看着这一幕。 是他的错觉吗？ 他的舅舅似乎原地化身成了清新脱俗的绿茶。 虽然他平时就挺喜欢阴阳怪气的。 但，说实在的，这阴阳的对象不是自己，挺爽的。 金墨嗤笑一下，放下筷子。 “你！” 牧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转向金墨：“我今天给你上一堂课。 金墨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听着呢。” 牧瑰笑道：“我自认为我是比较善良大方的人。” 对面那群人露出了“你放屁”的表情。 牧瑰仍是自说自话：“一般来说，我都非常乐于与人合作，毕竟人多力量大，但是，测试一下是有必要的。” 金墨很配合地问：“怎么测试呢？” “一顿饭。” “ 当那人没有立刻展现出想要合作的意愿，而你有余裕和自保之力时，可以赠予别人一顿饭。” “免费的一顿饭，但是可以看出很多。比如有些人会给予感谢，有些人会给予承诺，有些人会给予补偿，有些人会试图合作，而有些人，会贪图更多。想要更多是人之常情，但是只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而不想付出，互帮互助，只索求单方面的帮助和付出，这不是值得合作的人。而且，他们请求人的态度也不怎么礼貌。” 金墨把视线重新放回到那群不速之客头上。 牧瑰问：“你觉得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 金墨给出了他的答案：“想要不劳而获的人。” 这时对面脸色已经铁青无比，但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牧瑰笑盈盈地说：“想要我们分给你们食物和水？那你们能给我们什么？我们的食物，我们的柴火，我们的水，我们栖身之所，都是我们合作得来的结果，每个人都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凭什么要分享给你们呢？” 金墨适时地插嘴：“舅舅，厚颜无耻的人是不会觉得自己厚颜无耻的。” 牧瑰顿了一下，总会把自己也对号入座，但是他无视了这一点，毕竟他确实不以此为耻。 但他的厚脸皮，跟对方的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那男人的脸色逐渐冰冷。 牧瑰吸引了一手好仇恨。 现在对方所有人都对他同仇敌慨。 “嗯，按照我的经验，往往这类人，在你给了他要求的那一部分之后，会变本加厉，继续不断的要求你给他提供资源，像一只吸血虫一样，寄生在你的血肉上，直到将你榨干。”牧瑰摊开手。 对面破口大骂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才是如此！” “不要跟这种人再说了，我们去其他的殿，不拿他的就是。” “他们才八个人。” 青鉴自从他们进来就略微数了一下，总共二十几人。 作为小团体来说，力量已经比较充足，而且都是青壮年。 假如这群人当中有几个异能者，应该能在末世横着走一段时间了。 可惜除了领头这个，其他都没有能力。 领头的这个男人，也只是力量稍微增强了一些，超过凡人的程度，能力等级才f。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边都是顶级的能力者，他的等级观有点扭曲了，vg以下的异能者在他眼里真的不太够看。 转头他想起了牧瑰之前跟他说的不能单纯以等级评判异能者，又收了收心。 牧瑰点点头：“假如，你讲弱肉强食，好吧，那掠夺，也是需要与之相对应的实力的，你们有这个实力吗？有这个实力的人应该可以自己打猎生存了。顺便一提，你们的雨衣上还有一些没有被刷掉的血迹，那个是人的血吧？” 如果是动物，他们应该能够拎着变异动物的尸体上来，又或者说他们害怕他们杀掉的变异动物的血迹，引来更多的动物，他们根本没有从中自保的能力。 人数应该比现在的要多一些，上山来估计也会费了一番功夫，死了几个人。然而，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悲痛沉重。 领头的男人深深地看着他：“我们没有这个实力，你们不是也窝在这个偏僻的角落？” 这下不止牧瑰笑了，金墨、青鉴、望冬青、苍剑声都露出了笑容，笑意中略带讽刺。 金墨道：“喂，你们是不是傻？你刚刚没有听我舅舅说的话吗？” 这些腊肉是他们自己打猎做出来的。 那些人终于反应了了过来。 “异能者？！” 牧瑰笑：“我们很强，但我们很善良，不想伤人，你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掠夺的东西，所以，趁我还好声好气，自己滚，ok？” 领头的那个男人，似乎，还不甘心放弃，“这个地方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寄宿的地，这个道观也不是你们建的吧？凭什么你们可以呆在这儿，我们就不可以？” 他还抱着一丝对方虚张声势的希望。 “而且，你以为就你们有异能者，我们这边没有吗？”他发狠道。 第58章 这时一道光，击穿了那个男人脚边的地面，留下一个深洞。 牧瑰惊讶的看了一眼封薄明，他只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 “那个是什么？！！” 金墨身后的黑影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好几个小黑拔高身体站在他身后，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未知之物，对他们露出了獠牙。 金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牧瑰心想，之后要好好夸夸他们，真的是很会举一反三的聪明学生。 牧瑰：“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们很强。” 当然，他自己是狐假虎威。 可他不会留下一群随时准备偷袭掠夺的人在身边。他要对自己团队的人负责任。 那领队的男人，有些骄傲自大，但似乎不是个十足十的蠢货，他咬牙带着人退出去。 他身后还有几个人不甘就此退走，“是我们错了，对不起！让我跟你们一起待着吧！我什么都能干！你们让我们做什么我都能做，只要给我一个地方住，给我一口吃的！” “是啊，我们真的太饿了，所以……” 青鉴想，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好声好气，真诚的恳求别人，并且不过分贪婪，表现出合作的意愿，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哪怕是再小不过的事，牧瑰大概是很乐意接受他们的。 他们队伍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么捡过来的。 牧瑰：“你们没有利用价值，我们不需要。” 这句话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顺便一提，如果让我在外面的走廊看到你们，我会动手把你们扔到山底下，我只警告这一次。我不动手伤人，但是我会动手杀人。” 他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事实。 听到他的话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动手的。 “草！算我倒霉！你们不走的话，就自己赖着吧，就算饿死了，他也不会救你们的！” 领头的男人最先跑出去了。 其他人也没有一个敢呆着，争分夺秒的逃了。 世界再次恢复了清静，只有雨声。 封薄明道：“你最后那句话是骗人的吧？” 牧瑰：“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你不会动手的。” 牧瑰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但是作为恐吓的效果挺不错的，屡试不爽，嘴上说说又不犯罪。” 青鉴：“那碗饭也是一开始也是打算免费送给他们的吧？” 牧瑰：“假如他们不那么贪心的话，一顿饭我们还是付的起的。不过斗米恩升米仇。你给了一个人，别的人就会想要，给了他一碗，他还会想要更多，假如是免费的就不愿意付出代价，他会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这就是人。” 封薄明略微低下头，为自己一开始，还想要为那群人说话的心而感到些许的愧疚。他也从这堂课中学到了很多。 金墨：“舅舅，你刚刚像极了一个大反派。” 牧瑰：“坏蛋总是能活到最后。” 他倒是宁愿当个真正的大坏蛋。 鹰九：“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望冬青舒了口气，似乎在庆幸自己初期表现非常好，成功加入了这个队伍，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顾疏：“来抢东西的人确实要赶跑。” 苍剑声对封薄明说：“你吃完了没有？我们继续训练。” 看到刚刚的场景，他的剑有出鞘的想法。 封薄明也完全投入了练剑的过程，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也希望变得更强，他道：“好了！我们马上开始！” 金墨和顾疏对视一眼也默契地站了起来。 牧瑰叮嘱：“一开始运动量稍微轻一点，你们才刚吃完。” 第18章 身无绝技 在那之后的几天内, 他们都没有再看到别的来客，此处确实是一个快要被从地图上抹去的地点。 金墨抱怨起来：“虽然这肉很好吃，但是连着吃几天, 顿顿吃肉，再喜欢吃肉的人也要吃吐了。” 牧瑰：“害怕营养不良就去吃维生素。” 青鉴：“当初怎么就没能想到把蔬菜类也风干或者腌制起来呢？” 牧瑰：“从哪里找新鲜的蔬菜水果？” “呃………” 灾难发生时，现有的市面仓库里的蔬菜水果基本上没过几个小时全部腐烂了，也没有人运新鲜的过来，就算有新鲜的也没办法保存, 顾疏的收藏之书把新鲜蔬菜认定为生命，不予收藏。 牧瑰给他们做心理建设：“之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水果了。” 金墨拖长嗓子：“啊——” 顾疏比划道：“要是能找到能让植物生长的异能者不就可以吃到了吗？” 牧瑰：“哪有这么容易找到？” 他前世倒是见过几个，但是他们的异能都非常的弱小，能够让植物长个几厘米就差不多了, 变异植物长的比异能催生的都要快。 封薄明道：“那变异的植物呢？比如我们之前吃的那些？” 牧瑰：“特定种类可以吃，结论是, 外面这些大多数不可以吃。” 之前他有指定他们采集植物果实的种类，收集到的其实也很少。山林中可食用的植物比城市多一些。 但是身边平常常见的那些植物大多都有毒素，更别提进化之后的。 第59章 鹰九乐观地道：“要是哪里有果树林或者温室大棚, 指不定能吃到。” 金墨：“真有这样的地方，那早就不剩下多少了。” 牧瑰点头：“树在道旁而多子, 此必苦李。和这个是一样的道理。假如你们看到人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可食用的果实，第一个要想到危险。” 金墨：“知道了, 又不是小学生了。” 他们看着米饭和肉, 再一次珍惜起放入嘴中的食物。如今已经不是挑剔吃的东西的时代了。 吃完饭，今天是鹰九和牧瑰洗碗，其他人在锻炼。 牧瑰问鹰九：“你最近吃的都很少, 是没胃口？” 鹰九：“哎呀，你看出来了？我在减肥。” 牧瑰：“减肥？” 鹰九：“减我肚子里的那个。” 牧瑰：“唔。” 鹰九：“当然, 该补充的营养我一直在补充，但是我不想把这东西养得太大，这样痛苦的是我自己，越小越容易生。” 牧瑰：“嗯，有道理。” 鹰九转了转眼珠子：“你之前还说要教他们体术，能不能也带上我？” 牧瑰上下扫了眼鹰九，鹰九看起来肚子完全没有大起来，身体不算笨重。 牧瑰道：“你可以先看着学动作技巧，以后再练。” 鹰九笑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身体缘故不让我学呢。” 牧瑰淡淡道：“你想学就学呗，只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合适，迟早有机会的。” 鹰九笑道：“是这个道理。”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总有很多人会美其名曰保护和体贴女性，不让她们接触危险的，劳累的工作。 牧瑰也有照顾她的意思，但是这是因为她目前这个特殊的状态。更像照顾病人一样。 鹰九真的很讨厌肚子里揣着这么个东西，很多能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了。 因为没办法手动拆除，她只能等待时间过去，早点卸货。 鹰九眼睛一瞟，瞧见了趴在围墙镂窗上往外探望远镜的望冬青。 “你让他观察什么？” 牧瑰：“啊，那个，我让他看看其他山头上有没有有用的异能者，如果有，再揣上几个。” 鹰九：“哈哈这么多高级的异能者还不够呢？你还挺贪心的呀。” 牧瑰：“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集卡。” 强力卡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鹰九心里明白了一点，这么多能力者，他只会收集强大并且好控制的好相处的，能够为他所用是排在能力等级之前的。 然而如果真的只是一般人的话，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般人会害怕身边这么多强者。因为依附强者的弱者总是害怕被抛弃被背叛被欺负。 他看起来完全不会害怕身边这么多强者，是因为他自身足够强大，信任这些人，且有着掌控这些能力者的自信。 封薄明和金墨的能力她都见过，是非常强大实用的，鹰九从没见过牧瑰使用他的能力，听他所说也不像是攻击性的能力，那么他的强大和自信，是来源于何处呢？还有他那些丰厚的经验，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 她对于构成眼前这个人的过去有点好奇。 和她拥有类似想法的还有青鉴，他的视线探寻过来，就被牧瑰身边飘荡的八只鬼魂给吓跑了。 他这几天都不敢凑得离牧瑰太近，因为无论他是否愿意，那八只鬼就会映入他的视线。 而牧瑰似乎完全不害怕这些人，任由他们在身边转悠，无论他是否认识，完全无视。 其中一两只似乎偶尔会开口，主要是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还有和封薄明长得一模一样的，其他六只嘴巴都没张过，合理地让人怀疑，是不是生前都是哑巴？ 他知道这些鬼都是牧瑰能力带来的。 牧瑰曾说，和其中七个认识，剩下的一个也似乎有所了解。 但牧瑰从来没想提起这八只鬼是什么来头。 青鉴曾经问他为什么不试试自己的另一个能力。 牧瑰说：“在未知代价条件的情况下使用能力太危险了。” 青鉴只能点头，这也能理解，牧瑰还是以性命为主，非常谨慎。 但他也说过，“迟早是要找机会试一下的，因为以后肯定有用上这些能力的时候，比起临阵磨枪，还是提早做准备比较好。” 青鉴好奇，但是也不敢问，因此每次看到这八只鬼，都怕得要死，但又被好奇抓挠心肝。 “来吧。剑术练习结束一个，来跟我练体术。” 金墨最先跑过来。 “舅舅你真的会体术？” 牧瑰把外套脱掉，缓慢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笑脸：“会一点皮毛。” 牧瑰这个身体也有锻炼的习惯，身上也有不错的肌肉块，加上他脑海里藏着的经验，不像他师傅那样厉害，教金墨这样的小菜鸟够用了。 金墨已经和牧瑰差不多身高了，但他给人的感觉，比牧瑰要高大一些，可能是小孩子长得快，他还有很宽广的发展空间。 金墨也笑起来：“那我要做什么？基础吗？扎马步？” 牧瑰：“不，你的核心力量已经很不错了，下盘也够稳，不需要特地练这个了。” 金墨：“你能看出来啊？我很喜欢和同学出去打球，以前好像也是这样。” 第60章 牧瑰：“那你和同学打过架没有？” 金墨笑容一僵，下意识道：“嗯？我可是好学生，公平竞争，绝不打架。” 鹰九在一旁旁观，虽然她没有青鉴的鉴谎技能，也知道这句话绝对是假的，她低头笑了下。 牧瑰：“是吗？真可惜。” 金墨：“我在全潜游戏里打过。这个算吗？拳击擂台，我排名还挺高的。” 牧瑰：“游戏和现实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牧瑰把左手放在身后，伸出右手朝他弯曲了一下四指。 “不用怕会伤到我，打过来。” 金墨的四肢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怎么打？” 牧瑰：“看来是从没打赢过，没关系，别害羞，出拳也可以，一开始我不会教你们特别难的东西。” 金墨撤开一步，把拳提至胸口，猛然向前冲去，目标直指牧瑰门面。 砰。 牧瑰伸开一脚踩在金墨膝盖上。 “啊！” 金墨叫了一声扑倒在了牧瑰跟前。 牧瑰：“起来，再来，我应该没踩得很重。” 金墨稀里糊涂扑了个狗吃屎。 望冬青听到动静，也不看了，过来围观。 金墨揉了揉膝盖，看见牧瑰伸出的手，这才意识到，他这个电影人物般的标准动作其实就是一个唬人的幌子。 金墨跳起来，扭身抬高一脚踹过去，这回没再客气，用上了十足力气。 牧瑰没有选择闪躲，而是直接接下了他的脚踝，扣住顺势后往侧边一扯。 金墨的身体平衡被破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牧瑰还站在他冲他招手：“再来。” 金墨呆呆地望着他。 牧瑰道：“不要单纯出招和接招，你要记住我刚刚的动作，还有我用的方法，确保等会等复现出来，挨过的招式总印象深刻吧？” 金墨咧嘴：“是———啊。” 金墨没有站起来，而是压低重心，将腿扫向牧瑰的脚踝。 牧瑰轻巧地后撤两步，躲过了他的攻击。 牧瑰边和金墨过招边说：“身体上所有部位，头，手掌，手指，拳头，手背，手腕，小臂，背，肩，手肘，腰，腿，膝盖，脚，这些全都是可以用来攻击和防御的，或者是成为连接两者的纽带，区别只在于这些部位在不同时机的用法。” 金墨越打越觉得无力。 牧瑰：“你是不是很憋屈？” 金墨咬唇。 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摆弄花拳绣腿的小丑，而牧瑰总是能一招叫他趴下。 金墨起身再次出击，上下分别侧拳扫出。 牧瑰抬手轻松格挡，转眼收手，跨步凑近，一个抬膝，金墨被击中胸口，虽然只是较小的力度，但毫无抵抗地向后跌坐了下去。 而牧瑰放下腿，身体还是稳稳立在那里。 都是简单的动作，但牧瑰做起来就格外游刃有余，收放自如，判断快，出招也快。 而且为了不真正伤着他，似乎没用多大力气，但是结果都能恰到好处破坏他的身体平衡。 牧瑰：“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个格斗术的天才，那只存在于想象作品里。你之所以觉得憋屈因为你会的动作太少了。你只会出拳和踹腿。” 金墨：“………” 虽然是事实，但还是很生气啊。 牧瑰：“你一开始学篮球的时候……好吧，篮球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动作？” 金墨记不起来刚学篮球的样子了，所以，按照他的现存记忆，他可能一碰篮球就会了，因为他的肌肉记忆还在。 金墨：“可是那些是篮球的动作。” 牧瑰：“学舞蹈同理，嗯，健身□□总有学习吧，一个个基础动作拆解，学习，然后再连接到一起，这就成了一套，万变不离其宗，这就是基础。用我刚刚对你用过的招数。篮球里面也有可以套用的，比如步法和闪躲。” 金墨突然抬脚，但是不再向胸口或者肩膀，下移，踩向他的膝盖。 但是很可惜，他忘了把手放下。 牧瑰一拳击中他腋下，一手扣住他的手臂，反身将金墨甩过肩头，按在了地上。 “啊！” 金墨又是没撑过一招。 这回是他自己喊的：“再来！” 牧瑰笑眯眯的再次回到之前的那个姿态。 鹰九在一旁观察动作，也学着模仿。 望冬青集中注意力，一动不动盯着他们俩，似乎对他们之间的练习很感兴趣，他怀中的露比也睁大红宝石般的眼睛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顾疏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牧瑰虽然都是一招把金墨按下，每次都不是靠力度，而是技巧。 金墨被温柔地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金墨最后瘫在地上，仰天长叹：“一百次……” 牧瑰：“进步很快，去休息吧，消化一下今天记住的招式。” 金墨：“舅舅，你是怪物吗？” 牧瑰：“基本招式是有限的，格斗的要点在于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在恰当的时机用恰当的招数，用最省力的方式压制对手或者——杀死对手。这个没办法速成，得依靠战斗经验的积累，你尽量多的去训练，形成肌肉记忆，你的天赋是不错的。” 金墨：“你说你只会一点，是骗人的吧？” 第61章 牧瑰：“不，比我厉害的还多了去了。” 【真】 青鉴呆呆地望着这个字样。 他记得，牧瑰说过，他的测谎无法测出对方信以为真的假话。 牧瑰道：“格斗术技巧是个通过战斗就能积累起熟练度的东西，但除此之外，还有反射神经、肢体力量、协调和平衡能力、身体柔韧度、灵活应变能力、对战斗的嗅觉等一系列因素，其中有些东西，不是靠训练就可以培养的，不可控因素就不去考虑，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是能够自保。” 金墨：“给我个标准呗。” 牧瑰：“达到和我差不多水平就够了。” 金墨：“不！可！能！” 牧瑰：“你才刚开始练怎么就知道不可能？我倒觉得你的天赋比我要强。” 金墨：“……真的吗？” 牧瑰笑着将他拉起来，递给他一瓶水：“是真的，去休息吧。” 金墨又开心起来蹦走了。 青鉴想，这家伙哄人真是有一套。 关键说的都不是假话。 金墨此刻已经大汗淋漓，虽然也有他之前就在练剑术的缘故，而陪着金墨练了相同时间的的牧瑰，大气没喘一下。 轻松取胜，但极致省力。 真可怕。 突然，牧瑰看向青鉴：“不要停。” 青鉴连忙继续做自己的俯卧撑，他满脸热汗但是手还是抖得厉害。 “把力量有意识的集中在你自己的核心，而不是你的手。” 封薄明过来了，金墨一脸笑容看着这个跟自己一样即将受苦的人。 封薄明：？？？ 牧瑰：“薄明，过来，你是下一个。” 牧瑰用教导金墨的方法一样教他。 封薄明同样被他摔得灰头土脸，牧瑰没有因为曾经和他相识就对他放水。 封薄明结束训练后，不甘心的说了一句：“还是没能过两招。” 牧瑰：“下一次做到不就行了。” 封薄明点点头，又问：“那十年后的我呢？” 牧瑰：“很强。” 封薄明之前见识到了牧瑰决策上的风行雷厉，今天见到了牧瑰遥不可及的体术功夫，封薄明一直想知道，让这样的牧瑰说强，未来的那个自己，到底是强到哪种地步。 “有多强？” 闻言，牧瑰看着道观内的雨幕，指着它：“看到这个了？” 封薄明：“雨？” 牧瑰：“当你的光，在每一滴雨水落地之前，能同时瞬间击穿你目光所及的所有水珠，你就和他差不多了。” 两个封薄明都看向了牧瑰。 一个成熟，一个年轻，一个带着深思，一个带着震惊。 牧瑰为这奇妙的景观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意。 第19章 口是心非 实际上, 牧瑰当时作为无能力者根本没办法和那些强能力者相提并论。 这一点牧瑰切身体会了二十年。 能力的等级差距强弱是客观存在的，他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能力是独特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强大的能力中也有辅助型和攻击型的能力，青鉴的能力也很厉害，但是没有任何攻击力和防御力，因为应用的方向根本不一样, 能简单地说此强彼弱吗？牧瑰本人以前不是拥有最顶级的异能，却也不能使用那个能力吗？ 能力低弱的人和没有能力的人也有他们能做到的事情。 而他这个没有能力的人只需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现在就可以帮助有能力的人开发他们的最大实力，这就是他该待的位置。 大雨下了十几天，这十几天, 他们就待在这个道观里，吃饭、训练、休息, 因为人不少，他们倒也不会感到孤独，而且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好像打起来了。”望冬青拿着望远镜喃喃道。 金墨正在拉伸中, 被这句话吸引过去：“什么什么？” 金墨拿出另一个望远镜，也一起看。 果然看见别的山头, 能够呆人的地方挤了一堆，而它们分成两个团体在对峙, 不过一会儿, 他们便打作一团。 这些人的脸上写满了憔悴和疲惫，但为了争夺生存的资源，他们变得更加狰狞。 又过了一会儿, 一些人被推了下去，只能跑进雨里面逃走。 胜利者夺走了失败者食物和落脚地。 而下方的城市已经被水没过了头顶, 高层的公寓也只露出一个天台，许多车子在水面上飘。也有一些人坐着皮划艇在救人，只不过杯水车薪。 “这有什么用？明明人们之间互相合作，就能更好地活下去，非要争这么点东西。估计过不了多久又得打。”金墨摇了摇头。 望冬青：“或许他们是真的已经活不过当下，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牧瑰笑道：“只知道从别人那里抢东西的人，一旦尝过了抢夺的甜头，他就不会再去自己打猎了。” 金墨抖了一抖，想想都觉得这种生活方式真可怕。 青鉴道：“一个团队很难实现人人都乐于合作的态度的，总会有人为了私欲，想要自己获得更多的资源，甚至不惜把别人杀了，独占别人的资源。” 牧瑰微微一笑道：“人可真是矛盾，对吧？明明合作才是最能提高活下去的概率的法子，却为了争夺资源而降低了自己活下去的概率。” 第62章 金墨却道：“我们团队就不会啊？” 青鉴顿了一下：“……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们的食物还够吃，之所以够吃，是因为他们合作保存了这些食物，而之所以打猎和储存食物，是因为有牧瑰在。 牧瑰反问道：“假如我们现在没了食物，你们会攻击其他人来夺取食物吗？” 金墨摇头，其他在场的人也紧跟着摇头，都毫不犹豫。 牧瑰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有意图的选择了，像你们这样的人。” 假如，是戴着面具加入他们的，面具一直戴着，不摘下来也就罢了。在相处的过程中如果发现是不适合作为队伍成员的一员的人，他会毫不客气直接将人踢出去。 在这个兽为刀俎、人为鱼肉的环境里，数量都不再是人类的优点，团结起来，才能活得更久，却总有人互相戕害。 虽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攻击其他的人。但也有他们这样的人，即便遭遇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也不会突破作为人的道德底线。他们遇到相同的事情，比起掠夺其他人，争夺生存资源，更倾向于去考虑如何合作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他们也足够聪明，知道哪种是更有利于他们活下去的。 牧瑰又道：“不过这也要结束了，因为雨快停了。” 一行人齐刷刷地望向外面。 果然，比起前两天，雨明显开始变小了。 封薄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了个腰：“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 牧瑰：“排水可能还需要两天。所以等雨停了之后，我们还得在这呆两天。” 其他人均点点头，对他的话语现在已经无条件信任。 雨停了之后，头顶天空露出了清朗的色彩，他们又耐心等待了两天，通过望远镜看见底下的水基本已经排干净了，他们收拾行李，开始下山。 在这期间，他们除了之前遇到过的那一队人，没有再看见其他人，他们也感到离奇，大多数人竟然宁愿去挤那些人多得要死的山头，也不愿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呆着。 当然，他们忽略了，大多数人并没有他们这样强大的战斗力，自然得往人更多更安全的地方跑。至于是不是真的安全，他们也无暇考虑了。 “太糟糕了。”青鉴看着道路周边的情况摇了摇头。 明明是主道，经过这场暴雨洪灾之后，也变得一片狼藉。 前所未见的大洪灾，暴露了排水系统本来就特别糟糕的城市弊病。 即便有残留的资源，也在这场大洪灾中，被糟蹋一空。 稍微走两步就能看到一具尸体从路边田梗的淤泥里探出僵死的躯体。 金墨脸色越来越难看。 青鉴脸色也白，他干涩地道：“我……好像……” 牧瑰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想吐，也没想尖叫是正常的，那都是影视作品里面演出来的，是营造氛围的夸张表演，之前在学校里面不也见到了很多碎掉的吗？” 正常人见到尸体，一个陌生人的尸体，是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的。 甚至以现代的情况，大多数人会拿出电子产品来拍照。 金墨：“……这正常吗？” “在没发生这样的灾难之前，你们应该也在新闻中看见过很多死亡的人，因为天灾、意外事故、犯罪，你们也会一一对他们感到悲伤难过吗？也会为不替他们感到难过而愧疚吗？” 实际上并不会。 人是一个感情动物，假如死的是身边的人，会感到难过，悲伤。假如死的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只要不是自己动手杀死的。是不会有任何的感觉的。除非那个人是一个共情能力特别高的，又或者是一个曾经有过类似心理阴影的。 牧瑰道：“如果觉得对不住，就在心里给他们祈祷，希望他们下辈子别过这样的苦日子。” 他的态度，可以说十分的冷漠，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 但金墨看着他就想，他的那些预言是不是也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呢？ 是不是也有人看到并听从他的警告，进而活了下去。 牧瑰看似对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命不在乎，他也没有主动去救这些人，实际上，从灾难发生前，他就在准备，尽可能带给他们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当然，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行动。 “舅舅，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口是心非的。” 牧瑰皱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事实上，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很多。 城市的道路上堆满了泥浆、树枝、砖石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垃圾，车辆横七竖八的摆在各处。 他们从前从未因为洪灾而中断过生活，那是因为有国家社会的力量来很快重建家园，分发粮食，安排临时的住地，一地受灾，还有其他地方的人捐款相助。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他们忘记了天灾的恐怖。 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余力了。 牧瑰等人走了一会儿，看见其他地方也有人下来，都是成群结队的，但看起来都疲惫不堪。 他们也看见了牧瑰这一群人，但因为没看见他们带着什么东西，所以也没怎么关注他们。 他们的东西早就让顾疏收起来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道路上，响起了喇叭的声音。 第63章 “还有幸存者吗？有的话请发声回答！我们是来带你们去基地的！” 望过去，是一辆卡车，上面坐着穿蓝黑制服的人。 牧瑰他们都没有动，离他们不远的那一群幸存者，却大喜过望，连忙跑着过去了。 很快，那大卡车也清除路障艰难开到他们的身边。 他们当中似乎有一个能让障碍浮空并移走的异能者。 “那边，是幸存者吗？快上车！我们带你们去基地！” 牧瑰没回答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每个警/察都有持枪，大多数持的是手/枪，有三四个个特/警，拿着轻型冲/锋/枪和狙击步/枪，还有几个防/暴/盾放在两侧。这样子的装备，在数量不多的普通变异生物手下，保护这群人，大概也够用了。 现在差不多一些小型的基地也建立起来了，最先建立的果不其然是官方的。 看这群人当中，没有军/事武/装人员，应该就是公/安力量构建的基地。只希望他们粮食够用。最好不要是在防空洞里建立的。 人们很快就会发现在防空洞不可能一直待下去。人们需要赖以生存的基地。 牧瑰走到前面，和他们沟通了一下，对方得知了他们的目的地，也不强求，最后牧瑰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他们还会继续去找周边剩余的幸存者。 牧瑰看着自己队伍里的人，露出笑容：“怎么？有人想去那边基地吗？” 一行人皆摇头。 比起跟一大群幸存者分配那点珍惜的生存资源，他们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得更好的。这个团队，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力。 牧瑰：“我想也是。那我们走吧。” *** “我们下一站是要去江城吗？”根据他们的行路，青鉴多少也猜出下一站的目的地了。 他们是沿着九派水路去的，经过江城也是理所当然。 牧瑰嘴角上扬：“顺道，带上一个人。” 金墨：“让我猜猜，又是一个vg级的异能者？” 牧瑰：“猜对了，真聪明。” 金墨：“嘁。” 牧瑰：“还记得之前去商场，我们买了四个包，其中一个就是给他的。” 青鉴：“不对啊，其中一个不是给我了吗？” 牧瑰顿了一下：“我一开始不确定你会不会跟着我走。” 青鉴怒了：“所以你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给我准备是吧？！” 牧瑰：“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有必要生气吗？” 青鉴感到了厚此薄彼的悲凉。 青鉴：“我上辈子是不是对你干了什么？你这辈子对我坑蒙拐骗。” 牧瑰笑意盈盈：“谁知道？指不定是你对我坑蒙拐骗。” 青鉴：“瞎扯吧你！” 封薄明走近：“是不是跟我们俩一起走的？” 他也猜到了。牧瑰和封薄明前世一起走过这条路，沿水路是最佳选择，而他们中途也必然会经过那里。 牧瑰点点头：“嗯，我们中途遇见了，就一起走了。” 他没有多讲。 只是牧瑰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一点期许：“他是个有趣的人，也很强。” 封薄明小声道：“可是他现在还不认识你，你有把握让他加入我们吗？” 牧瑰：“这倒不是……” 他话说到一半，被几声惨叫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 他们赶紧跑了起来。 转过一个弯，他们看见前方有一只两层楼高的青蛙，嘴里含着半个人。 很快，它呲溜一下，把那个人的下半身也吞了进去。 那曾是很常见的，路边的雨蛙。 雨蛙脚边有着十几个人，他们尖叫着，无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有的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面如死灰，有的人连滚带爬地逃跑。 咻！ 长长的舌头弹射出去，逃跑的人就被那舌尖粘住，直接送进了它的嘴里。 “金墨！” 金墨已经跑到了前头，几道黑影紧随那个人后头，缠住了他的身体，其中一只黑影的手臂变化作尖锐的刀刃轮廓，将长长的舌头割断，成功裹挟着人落地。 被舌头黏住的那个人已经口吐白沫翻了白眼，但活着。 雨蛙被割断了舌头吃痛地叫了一声，往前蹦哒了一下。 “薄明。” 十几道雪白凝炼的光束飞出，扎得雨蛙体/液横飞。 高能的光芒炙烤下，蛋白质焦香的味道缓缓扩散。 望冬青咽了口口水：“这个青蛙能吃吗？” “这个品种，没毒，能吃，味道还不错，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检测一下。”牧瑰淡淡地道。 幸存下来的那群人赶紧跑过来，把昏迷的男人接手过去。 抱着他的女人喜极而泣。 过了一会儿，他们惊魂初定站起来，穿着红白条纹运动衫的女人对他们道谢。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我叫王元初，你们要不要和我们去基地休息一下？那里有异能者设下的保护罩，很安全。” 牧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只有一个设下保护罩的异能者吗？” 王元初愣了一下，还是拒实回答：“不，还有其他的异能者，他们……挺强的……” 牧瑰：“那就奇怪了，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第64章 “……打猎……” 他身后的那群男人、女人也低下了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因为看这情况，他们才是被捕猎的那一方。 而刚刚牧瑰已经跟青鉴确认过了，这群人都没有能力。 牧瑰突然笑起来：“好啊，我们跟去看看。” 王元初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谢谢！” 牧瑰知道他们为什么而高兴，有这些强大的异能者同行，起码他们这些人能够活到回基地。 第20章 安全区域 一个男人翘着腿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面前是空了的盘子，他伸出手把牙线放在嘴里，啧啧出声：“王元初他们几个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们都快吃完了。” “丁哥，要不然我让人去找他们？” “算了算了，那几个估计死在怪物肚子里了，你再派一队去，这边食物也很快会吃完, 维持这个防护罩需要我，我要是没吃的就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得玩完，叫那些废物多出几个人, 每次都死那么多，真没用！”被称作丁哥的男人——丁宗平撇了撇嘴, 不屑道。 他身边的人连连点头，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丁宗平吃饱后心满意足往沙发后背靠去。 无能力的人，随便死几个他都不在意, 只有其中一个，他略微觉得可惜。 他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看出他的心情, 献殷勤道。 “王元初，那女人要是跟着丁哥, 也不至于白白死在外头, 在这世道，女人只有依附别人，能被丁哥看上她该感恩戴德了, 还敢拒绝，真是活该。” 丁宗平冷笑了下：“这世上难道只有她这一枝花不成？别人都得仰仗我的能力过活, 不缺她一个女人。” 他把手一伸，拽过来一个穿着分外清凉的女生。 对方忍受着屈辱挤出一个发抖的笑容。 看到女生表情中的不情愿和恶心，丁宗平也不客气的一巴掌甩过去，把人扔在地上。 “还他妈装什么清高，世道变了，有异能的说了算。你还能在这好好的活着，都是多亏了我，对救命恩人这种态度。你们能吃的上东西还能干干净净站在这里也多亏了我，你知道我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吗，被扒光了按在臭巷子里也不敢反抗，用完了，像破抹布一样，直接扔掉。” 女生倒在地上，神色惊恐似肝胆俱裂，但与之相反的是，她攥紧了手，骨节用力到泛白。 丁宗平扭曲地勾起了嘴角，他很享受这种掌控弱者，调教弱者的心情。 他相信，哪怕现在这些人还能嘴硬，过不了多久，就只能跪舔自己。 毕竟，他可是成为了能力者。 作为一个曾经的社会弱者，他只是啃食着父母遗留的财产苟延残喘，若是财产足够，也能活的像样，但所剩的只是足够他苟活的份量。 只有在游戏里面，才能获得一丝喘息，就是现下比较流行的一种人，全潜虚拟废人。 和那种能靠着游戏赚钱的能者与竞技运动者也不一样，他在游戏里面也混的不怎么样，只是依靠这个来逃避现实而已。 因为没有学历和工作，他在社会上没有丝毫的立足之地。只能靠在游戏里廉价的虚拟产物消磨欲望。是个现实的失败者。 他也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能突然之间获得一个金手指，又或者重生到十几年前，从头再来，变身强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现实当中了。 他的能力，非常重要，非常珍贵。 在这个变异生物横行的时代，有他在，这些人才能有立足之地，也就是说，他们得依附着他而活。 尽管他没有钱，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只要他有这个能力，他就可以在这个小地盘做个小小的王。 也是至今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古时候那些皇帝总喜欢霸占着他们的位置不下来，因为踩在别人头上的感觉，掌控一切的感觉，真的，令人欲罢不能。 旁边坐着的另外一个异能者，陈在崎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暗自冷笑。 不过是小人得志。 想着要在这样的男人手底下，他也很反胃万分。然而外面这情况，就算他有一点点增强力量的能力也没办法独自在外头混，只能委屈求全，在这里憋屈一会儿。 而其他就算是有能力的人也心甘情愿跟着丁宗平，因为丁宗平不会叫他们出去打猎，他们只需要在这个防护罩内保护他即可，享受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贡品”，住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总统套房，正乐不思蜀呢。 真是一路货色的孬种。陈在崎心中呸了一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其中一员。 这时，下去的人又回来了。 “丁哥！王姐……王元初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一群人。” 丁宗平笑起来露出黄色牙齿：“哦？又有新人加入了。” 陈在崎这时候出声道：“先看看里面有没有异能者。” 丁宗平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异能者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估计又是一群没能力的普通人，而且就算有，我们这边也有四个异能者，还怕他们？” 陈在崎懒得和他辩驳，在心里骂了一声蠢猪，面上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丁宗平招了招手，“让他们上来。” 过了一会儿，王元初带着身后的人爬上了酒店的楼梯。 第65章 虽然王元初本来的队员所剩无几，但是加上那一群人，看着也不少了。 索幸总统套房连门口走廊都那么宽敞。 “住顶层？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抽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越过人群，率先从门外传来。 丁宗平原本露出了点笑容想装一下好人，听见这句不加掩饰的话，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他身边那个瘦小男人连忙道：“丁哥，别跟乡巴佬一般见识。” 他这才暂时咽下怒火。 但心中已经记上了这一笔。 “看来是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了。” 另外一个好听的声音淡然响起。 丁宗平原本整暇以待，可当那群新人露出了面貌之后，他连装一下的功夫都懒得了。 怒气掀翻了他头盖骨。 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 陈在崎扫了那八个人一眼，再看看丁宗平，他忍不住默默嗤笑起来。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生气的原因。 一群活力洋溢，年轻又俊美的青年。 男的一个比一个帅气，尤其是粉色头发的那个，在现代社会中，很难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如此出挑的容貌了。 在丁宗平眼中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小白脸，娘炮。 嫉妒而不能成为他们的样子，自然会怒不可遏，尤其对方要是有钱，就更可恨了。这个男人可是连在游戏里都不想瞧见那些雕塑脸美男的家伙。建模一直都用的是自脸扫描，且以自身的“阳刚”而自豪。正是因为现实中的失败，才会去寻求精神胜利。 真是丑态毕露。 丁宗平把视线转移到他们八个人中，唯一一个女性———鹰九身上，怒火突然之间又平息了下来，脸色瞬间转好。 牧瑰进入这个房间就扫了一圈，在心中下了结论。 王元初扶着男友走上前，咬着牙道：“有一只青蛙，在下面给他们拿去处理了，是我们得来的猎物，这次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丁宗平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致，看着她的脸，心想也不过如此。 “嗯，你们就回去休息好了。这些人是你们中途捡到的？” 王元初点头：“是他们救了我们……他们……” 她还没说完，金墨开口了：“你让他们，一群没有能力的人，去打猎？自己坐在这里吃东西？” 刚刚那句脑子抽了正是出自他的嘴。 他真的是毫不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丁宗平站起来：“大人说话，小孩子就别插嘴。” 金墨转身捂嘴：“呕，一开口就是臭味，你们注意一下，别靠他太近，太恶心了这味道。” 丁宗平愣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牧瑰身旁的几人都笑起来。 他身边的瘦小男人站起来狐假虎威：“你们怎么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不礼貌？！” 牧瑰淡淡一笑：“我们需要对人礼貌。” 金墨接上：“但可以不对畜牲礼貌。” 丁宗平瞬间意识到，这群人，和之前那些被他们接纳的狼狈求生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他们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 丁宗平眼神凶狠了起来，先是刮了一眼王元初。王元初眼神中也带着担忧。 丁宗平再次开口了：“好啊，是你们不客气在先，我们也不会好声好气了。原本我还想着，让你们加入我们的防护罩，看到这个护罩了吧？有了这个护罩，这附近的这么多人才能够活下来，这是我们的地盘。闭着嘴巴少说几句，或许你们能少吃点苦头。” 他眼神示意周边三个异能者。 陈在崎叹了口气跟着站起来，拍了拍拳头。 金墨托着下巴思考：“明明是类似的台词，为什么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呢？” 牧瑰无视了他，他对着丁宗平道：“其实我们的时间很紧，还要赶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你的防护罩里面有多少人？把他们全召集起来，我们把事情摊开说清楚，然后我们就走人，如何？” 丁宗平：“摊开说？好啊？”他把视线转移到鹰九身上，“把这个女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不动你们一根手指头，也原谅你们刚刚说的话，怎么样，我大度吧？” 青鉴扶额。 社会中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白痴，他是在学校里面待久了，见识的生物多样性还不够。 鹰九看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太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她露出一个风采绝伦的笑容，抬起手，尤其是正中间那根手指：“我能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吗？” 牧瑰觉得她这个说话方式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太恶心了，所以不要。” 牧瑰平静地回答了她，走到众人前头。 王元初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已经被他们的胆大妄为和口出狂言给吓傻眼了。 牧瑰看着丁宗平，再问了一句：“给个话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丁宗平下意识退了一步，陈在崎和另一个人现在挡在他前侧了。 陈在崎心想，这人到底在讲什么？话说，把大家召集起来，摊开来要说什么事情？他都没说他的要求要他答应什么？ 他虽然好奇这一点，但是，暂时，丁宗平这个男人的能力还是有他的用处的，不能就这样被人搞掉。 第66章 但这几个人都挺年轻的，好像都是学生的样子。所以过分中二过分骄傲了吗？ 哪怕这些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也不见得能打过他们这几个练过一段时间拳击的成年人，更何况还有异能的加成。 就是有点可惜了。大好年华的青年就这样糟蹋了。 丁宗平一再被他们这样随性的态度惹怒，表情逐渐狰狞：“我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要，有什么结果，你们也自己乖乖受着吧，不识时务！” 牧瑰看了眼身后的配置。 金墨跃跃欲试但未成年，青鉴只有头脑比较发达，鹰九是“带货”人士，望冬青躲在门框那里不肯进来，顾疏和苍剑声那两双眼睛似乎都透露着一个单纯的灵魂。 封薄明啊，他不想让现在的他沾血。起码不应该沾人血。 牧瑰捏了捏眉心，低声道：“看来只能我亲手来了。” 不过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哪怕是他也能完成，所以没关系。 陈在崎见他转身，直接道：“同学，我们几个都是有业余拳击的经验的……” 陈在崎没说完这句话，脑袋一震，下巴就脱臼了。 眼前浮现的是牧瑰那雕塑般冰冷的脸。 ……？？ 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后背已经撞在了墙上。 陈在崎窝着身体，勉强抬头，张开的嘴里在控制不住地倒血。 牙齿掉出来了，下颌骨脱出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勉强半眯着眼睛看前方。 那个左耳带着三个金色耳环，染着一头惹眼粉发的青年出腿出拳，以干净利落但毫无美感的姿势，把他们三个练过拳击的异能者在数秒之间全打废了。 牧瑰慢慢走过来，陈在崎身体颤抖起来，想往后躲，只摸到了碎裂的墙块。 牧瑰蹲下来道歉道：“真不好意思，这是我能控制住的最低限度了，所以我才讨厌打架，尤其是跟你们这种人打。” 陈在崎脑子里所有神经都抽了。 他说的每个字他都理解，但他说的话的意思，他一点都不明白。 牧瑰拽着他的脑袋拖过来，把三个“保镖”的身体整齐地排在地上。 牧瑰伸出手把他脱出来的下巴牵拉推提抬了回去，手法非常熟练。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快被喉咙里涌出的血块给呛死了，只能痛苦地朝另一边吐血，肚子里面像塞着一个硬物，真反胃得要命。 牧瑰没再管他这么多。 丁宗平吓呆住了，双腿抖得像是瘸腿的公鸡。 牧瑰无语了一瞬，拽着他的领子，像拎一只待宰的鸡拖着出门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牧瑰身边的人都石化了。 他们比这些陌生人还要惊讶。 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牧瑰真正跟别人动手的样子，他平常可都不会亲自打怪的。 封薄明这才知道牧瑰教他们体术的时候是有多温柔了。 鹰九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 金墨跟上他，小声道：“舅舅，好脏。” 牧瑰：“我知道，别再提醒我了，离我远点。” 第21章 沉默多数 刚一进门, 青鉴就在他耳边轻声说了：“最右边那个，一个四肢力量增强能力者f级，中间那个, 防护罩能力者，f级，能力有范围限制，使用能力会急剧消耗身体能量，需要不断进食。其他俩, 一个是p级能力，一个是f级能力，速度和力量有所增强，但不多。另外, 他们三个身体素质看上去很不错，应该是锻炼过的。” 不只是能力信息, 身体的各种信息也在青鉴眼中一览无余。 他还提到了：“这个防护罩的能力，遇到稍微强一点或者大量的能量或者物理攻击就会破碎。” 实在是一个限制繁多的能力，但假如使用得好也不失为保护队伍的手段, 只是落在这么一个人的手中，被他滥用。 这也是很寻常的事情。牧瑰见过不少相同的案例。 强大的能力不一定出现在好人身上。 而拥有了能力的人也不一定用它来保护帮助他人。 用异能来霸凌他人, 以力量践踏他人的人类不计其数。 这也是人类多样性。 只不过，正是牧瑰最讨厌的那一种。 早在本世纪初, 就有人曾说过, 假如，有一个人类共同的敌人出现，人类就能够停止战争, 团结一致对外抗敌。 牧瑰想，这都大半个世纪过去了。答案可以确定为否。 人类不能。 哪怕面对共同的生存危机, 哪怕地球快要因为怪物而毁灭。世界各个角落，每个幸存者基地，各个团体，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为了眼前的生存利益而倾轧，争个你死我活。还有不知从哪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疯子非要把折磨人类和搞破坏视为毕生乐趣。直到世界末日降临的那一刻，人类仍在愉快地内斗并一无所知走向灭亡。 没有比人类更加愚蠢的智慧生物了。 他也不可否认是其中之一员，因此更加感到悲哀。 他拎着人走下了楼梯。 那家伙已经哀嚎起来了。 “你要什么？食物？住所？美女？这里都有！还有我的安全能力，可以保你吃睡无忧，不用担心外面的攻击！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不碰到脏东西他尽量伸长了手臂。 第67章 在王元初队伍中人分散的通知下，酒店里及其周边矮房间的住户全都聚集到了酒店门口的空地上。 大多数是没有能力的人。 他们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以及他手里的那个人。 丁宗平见劝牧瑰放过他不成功，开始惨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要是杀了我，我的防护罩就会碎掉，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然而，他们又惧怕展现出吓人武力的牧瑰，不敢开口。 青鉴跟在后边想，假如他想保护自己，把防护罩范围收缩到只有一个人范围就行，这样牧瑰估计也很难一下子抓住他。可他估计都没想到这一点。 果然是个不会动脑的纯种傻逼。 但是他忘了一点，人被吓傻了之后也是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的。 牧瑰问王元初：“王姐，人都到齐了？” 王元初握着拳头点点头，她的眼神已经从担忧变成了些许希冀。 这个防护罩真的很小，只能覆盖住一个酒店以及周边一点的区域。但对于没有栖身之所且无力生存的人们来说，大概是弥足珍贵的，起码他们能够安全地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 但这是有代价的。 王元初在路上和他们简略说了一些状况。 没有能力的人被分做几队，出去收集物资打猎，带回来的东西上交大部分给安全区域的主人，这是房租，安全过夜的代价很昂贵。 而能力强大的异能者则不需要付出任何劳力，安全地呆在酒店最顶层。假如有人提出不满，他们也可以凭借高于普通人的武力轻易制服。 力量不用于对外，而用于对内剥削。 真是一脉相承的“好”传统。 牧瑰把手中的人往地上一扔，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 看见平日霸道如同占山之王的丁哥现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人眼神不约而同地一怵。 牧瑰适时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首先，我无意接手这个小基地，我们在这里说完想说的，立刻走人。” 那群人眼中放松了一些。 但看着丁宗平的模样，他们又非常复杂，首先这里的人能活到现在确实多亏了丁宗平的能力，但是被他欺凌侮辱是真的，担忧着是不是自己下一个出去打猎的也是真的。 他们恨他，又怕他死。 牧瑰让人拿来一个喇叭，拍了拍：“喂喂。好，能说话，不错。持续大声说话很累，我就用这个了。” “姑且都听一下。” 金墨在一旁笑得不行。 牧瑰在众多不同心绪的视线中稳稳道：“我们只是路过，顺便给你们选择的权利。这个男人的那三个保镖，我都打晕了。你们来选择，继续跟着他呆在这个地方，还是出去，找官方基地。我们不久前路过一个公安力量建立的幸存者基地，那里的秩序比这里好，我们可以把那地方告诉你们。” 人群中有人鼓起勇气举手问：“如果选择第二个，我们要怎么过去？” 牧瑰笑起来：“怎么去？用脚走着去啊？” 他的表情仿佛在扇对方巴掌。 问话的男人脸爆红，低下了头。 牧瑰：“我又不是你们爹妈？帮你们降妖除魔还要护送你们去别的基地，你们自己有脚有手，可以自己一路打过去，别想着有谁能救你，能救你们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他话说得直白，一些人都面露难堪。 牧瑰：“你们这边也有一些人已经经历过打猎了吧，全死的多吗？至少有几人是能回来的，哪怕没有异能，人能活下去的手段还是很多，只要你们能真正团结起来。” 只是一味说着自己有多弱小，却不想做出活下去的努力。这样的人这里也很多。 牧瑰说完狠话，话音一转：“而且，谁能知道没回来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在怪物肚子里了？” 这个王元初也提了，有些队伍全灭，全都没回来，默认全死了。但是，也有可能是受不了自己逃走了。 毕竟，他们是有逃跑的自由的。 牧瑰：“但是你们选择了留下，即便被他奴役，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当然，丁宗平也做出了留人的努力，比如把亲人朋友留在基地当人质，比如用武力威胁一些人留下。 “我现在把人交给你们，他是个没有任何身体能力的废人。现在你们不能说你们没有力量了，人数毕竟这么多呢，你们要怎么做？” 牧瑰松开了脚，丁宗平被他踩的起不来了，在地上哀嚎打滚求饶。 突然，在人群中走出一个女孩。 就是刚才被丁宗平甩了一巴掌又推到地上的女孩，她的穿着还是十分清凉，但她一点也不害羞，因为地上那个才是该感到羞耻的畜牲。她的双眼只是死死盯着丁宗平，手上攥着一只折破的扫帚棍。 看样子是她自己打断的，中间尖锐的木杈突出来。 女孩看向牧瑰：“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牧瑰：“可以。他归你们了。” 丁宗平看见女孩，连连后爬：“不要！！！！你想干嘛？！杀人了！！！” 女孩冷漠地举起木棍，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她把上半身力气全部施加上去，把木棍尖端戳进了丁宗平的肥腿里。 第68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冷漠地拔出木棍再次举起：“杀了人的是你吧？这一下是园园的份。” 她身后出来几个男人，阻止她。 “这样就行了吧！他的能力还可以保护我们去其他基地！！” 女孩瞪过去，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狼。 “你们也像和他一样吗！来啊！！” 几个男人被那个瘦弱的女孩一声喝退了。 女孩一刺，再一刺。 除了男人的惨叫，血肉撕裂的声音，小广场上一时之间再难听到别的。 牧瑰冷眼旁观，没有阻止。 最后一下本来女孩将要把尖端刺入他脑袋的时候，另一个女孩握住了她的手。 她是在另一侧的，和她相同处境的人。 “你不觉得让他这样活下去是最解气的吗？” 女孩住了手。 丁宗平已经因为疼痛而抽搐，涕泪横流，他身上都是血洞。 没人救的话，他活不了多久了。 而她没必要做那个最后一击的杀手。 她闭了闭眼睛，想象了一下男人伤口上爬满蛆虫的样子，轻轻放下了木棍。 她身边的女孩扶了一下她。 女孩低头，过了一会儿抬头对牧瑰说：“谢谢你，我叫林俞。我欠你一个。”她说完这句话就和同伴转身走了。 她要去准备战斗了，即便再弱小，她也有手有脚，她宁愿死在怪物肚子里，也不要呆在这么一个恶心的囚笼里。 人群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发出骚动的声音。 牧瑰：“你们呢？准备怎么做？要走还是留？” “你都替我们做出选择了！我们只能走了啊！” “我们又不是你，那么强！” “没了保护罩我们怎么活下去？！” “你还把其他异能者打废了！”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救世主吗？” 有些人不再留恋沉默转身，有些人反而绝望地蹲下来骂道。 牧瑰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很感兴趣，缓缓道：“就像这个男人把一群没有能力的人推出去的时候，你们选择了沉默，只因为被推出去的不是你们自己。当她伤害这个男人的时候，你们也选择了沉默，明明你们都有能力阻止的。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沉默就是你们的选择。” 似乎是印证他的话语一样，刚刚还在破口大骂的人，再次沉默了。 牧瑰摊开手：“当然，你们也可以跟着我们，我们要去锦城，这是一个很远的路程，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成为同伴，前提是，我们要互帮互助。” 他特地加重语调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青鉴摇了摇头，看着些人的眼神，俨然和看另一个暴君似的，没一个相信他的。 展现出了这样一面，还有人跟他一起走才有鬼了。 顾疏点点头，因为牧瑰说的都是真的啊，他们一路真的是互帮互助走过来的，这个团队非常和谐！ 人群向着牧瑰的反方向退了两步，如同退潮一般。 牧瑰不出所料地笑起来。 砰！ 突然像是某个盖子打开了。 牧瑰转身，看见被像垃圾一样堆放在垃圾桶边上的一个破烂柜子，开了门。 一个人从里面钻出来。 牧瑰以及他身边的人视线下移。 准确来说，是一个小孩。 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男孩。 之所以是梨花带雨，因为他那睫毛长得和花瓣一样，脸颊嫩得像是白玫瑰，和肮脏狼狈的人群格格不入。 就像一个超级精致的洋娃娃在走过来。 似乎才十岁出头的男孩默默伸出手拉住牧瑰的裤脚。 他泪珠子止不住往下挂，也很漂亮，像珍珠，像水晶。 牧瑰头大起来。 同时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有些眼熟。 他皱起眉头。 顾疏：“啊，这个孩子，我在一些店铺玻璃上看见过他的照片，一模一样啊！” 儿童模特？ 牧瑰抬头望向同伙们。 鹰九撇开了头。 青鉴有些不知所措。 金墨有些莫名其妙。 顾疏和苍剑声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望冬青背对着他们，放出了露比，然后露比转了个圈回到他肩头去了，灵活地甩着脑袋。 牧瑰对着眼中装着怜悯的封薄明招了招手：“薄明，你过来，先把他拿走。” 封薄明走过去，在孩子身边蹲下来，柔声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先到这边来吧。” 小男孩一边抽噎一边抹眼泪，一只手还是死死拽着牧瑰。 他好不容易停下喘气，才把话说明白了：“我……我要跟你们走，我要去锦城，带我……带我去锦城…！” 牧瑰很快就答应了他：“好。但是不要哭了。要是再哭我就不会带你去了。” 牧瑰看不惯小孩子的眼泪。 他觉得小孩子也不应该这么常哭的啊，他自己小时候反正不会经常哭成这样。 男孩立马止住，打了两个嗝，似乎很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 封薄明那纸巾给他擦眼泪笑道：“别信这个哥哥，就算你哭，他也会带你走的，哭出来，很快就没事了。” 男孩使劲摇头，夺过纸巾擦干净了脸，睁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牧瑰，似乎在证明自己已经没哭了。 第69章 牧瑰却在想，失策了，不知道这孩子在柜子里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有这么多人围着……应该……看不清楚吧…… 牧瑰脸颊旁边落下一滴冷汗。 那小孩把他的短暂沉默误解了，他磕磕绊绊地喊道：“我！我叫艾柏枝！柏树的柏，树枝的枝！我会帮忙的！我可以帮上忙的！” 牧瑰低头看他，表情不明：“嗯，小孩子不一样，像你这样小的孩子，先接受别人的帮助就好，你爸妈呢？” 金墨抄起手露出无语的表情。 艾柏枝急忙道：“在锦城！我弟弟还有爸爸妈妈都在那！” 牧瑰：“嗯，你要去找他们，有点远，你能吃苦吗？” 这孩子看上去就像娇生惯养的。 艾柏枝连连摇头，一头精致卷烫的棕色小卷毛上落下几片花朵叶子，扬起小熊猫般可爱真诚的脸蛋：“我爸妈经常夸我乖的，我不会捣乱的，我什么都能做，不会做的我也会学的！带我走吧！” 听到前半句，牧瑰眉峰抽了一下。 牧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要说到做到。” 艾柏枝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一侧陷进去深深的酒窝。 不愧是儿童模特，笑起来比哭得好看多了。 牧瑰这才看见他夹杂着浅绿的瞳色，这孩子虽然容貌看起来混血，但是这眼睛颜色还是有些奇怪，天生的绿眼睛不是这样的。 牧瑰看向青鉴。 青鉴冲他点了点头。 果然是能力导致的。 有些能力会让身体某些特征改变，眼睛颜色就是其中之一。 牧瑰暂时没问他的能力是什么，无论这个孩子有没有能力，他都已经决定带他走了。 因为，这孩子是这里唯一一个自己做出选择跟他们走的人。 第22章 植物图鉴 最终王元初打头集结了一部分人, 开始筹备他们的旅程。值得一提的是，陈在崎竟然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选择跟着他们走了, 他看着牧瑰的眼神，似乎不像是愤恨。 其他人也都四散结队，同时失去了护罩和枷锁的他们虽然惶惶不安，但总算能够自己迈出脚步。当然，除了被牧瑰救下性命的那几个, 没人对牧瑰有多少好感。 牧瑰等人也没在意他们，只是再次动身前往他们下一个目的地。 “舅舅，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天降正义？”金墨跟在牧瑰身边调侃道。 牧瑰面色平淡：“不，我只是看他们不爽, 所以顺手去砸个场子，事实上很多人都因此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金墨笑笑：“一直呆在那里才更危险吧。” 人总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活下去的。 他们自困于囚笼, 而牧瑰将其打碎，不能说全是坏事。 “随便，反正与我无关。” “你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青鉴也如此说。 牧瑰低头看向被封薄明牵在手里的艾柏枝, 微微一笑：“也有意外收获。” 青鉴也看向艾柏枝，孩子的面相着实讨人喜欢。 原本小孩子就有着惹人怜爱的天生优势, 更别提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 但他不理解牧瑰的意思。 远离了人群之后，他就把艾柏枝的能力告诉他了。 是名叫【植物图鉴】的能力, 只有f级。看能力解释里面, 似乎只能让现实中的植物加快生长的速度。 他不明白，这样的能力，有什么作用？ 等走到了路况稍微好一点的地方, 他们又开始骑自行车。 牧瑰按照导航指示带着他们来到了附近一个大型农贸市场。 似乎在灾难发生之时，老板们及时将这些店铺仓库都锁上了门, 有些店铺遭受损害的情况并没有特别严重。 当然也有一些店铺在洪水发生之前被劈开了门，店铺内都被洪水冲烂了，一片泥泞糟乱。 封薄明问他：“我们来这里找什么？” 牧瑰道：“种子。密封好的种子。” 众人一时之间恍然，纷纷把视线集中于艾柏枝。 艾柏枝受宠若惊似的开口：“给……给我的？” 牧瑰：“对。” 艾柏枝举起手：“我也来找！” 牧瑰：“分散开一家家看过来，有些可能放在专门的柜子里，有可能保存下来了，找不到也没事。” 他们人数不少，很快搜完了这片农贸市场的店铺，就有些暴力地把门全砸开了。 农产品腐烂在里头很多。当然，一部分种子还是保留了下来。 牧瑰最后把人聚集起来，数了一下，一共有一百多种常见农作物的种子，十大包，能塞满一个人的登山包，要知道大部分农作物的种子都是极小的，而这么多的充实填满包裹的种子足够他们用很久了。 搜罗好种子，他们又骑行了一段路，障碍物较多就下来走路。 当晚他们找到了一个集装箱市场，进去休息。 “这好像是网红景点，我听说这里的夜市很火，每年假期都有不少人来这里吃。”金墨一边拿扫帚扫地一边说。 他扫得悠闲，他身边的小黑们却动作迅速，帮他们迅速清理出一片可以休息的空地。 周边是集装箱样式的房子，大概是店家用来摆摊的。 也并非真正的集装箱，而是有意建造出那个风格的特色建筑，马卡龙色五彩斑斓，颇为梦幻。这些集装箱扎地很牢固，也没被水冲走，留在这里，圈出中间一片地。 第70章 牧瑰做饭之前，先把一些种子放到艾柏枝手里。 牧瑰道：“你说你要帮忙，来试试这个。” 艾柏枝点头如小鸡啄米，闭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心。 几秒过去，摊开的小手上，一串胚芽挣脱种皮萌发了出来。 然后他从花坛抱来一个花盆，拔掉里面的花朵和杂草，把发芽的种子放了进去。 艾柏枝把双手平放在土上，不过十几秒，一枝鲜嫩的番茄苗出土了，蹭蹭长到艾柏枝头顶差不多的高度。 围在他身旁的金墨等人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青鉴见识了这一幕顿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他没想到植物生长速度能这么快。 艾柏枝脸上洋溢着单纯的快乐。 他喜欢看着植物茁壮成长的样子。 他们正赞叹的功夫。 番茄苗上迅速挂上了鲜红而饱满的小番茄。 整个过程仿佛延时摄影的视频。 只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走完了植物生长几个月的流程。 青鉴心想，这个能力真的比想象中要有用很多。 金墨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艾柏枝的小脑袋：“你好厉害啊！” 艾柏枝脸颊飞红：“真的吗？” 封薄明夸他：“嗯，这个能力真的很棒！” 艾柏枝高兴地摘下几个果实递给牧瑰。 牧瑰尝了尝：“很甜。” 他道：“做得好。” 艾柏枝看着牧瑰，睁大的眼睛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我能帮上忙对吧？” 牧瑰又摘了一些放嘴里道：“嗯，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艾柏枝眼神中晃动着一些他自己都不太懂的光亮。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然而牧瑰这是很寻常地又递出一些种子：“把这些也变成可以吃的蔬菜，今天我们有菜吃了。” 金墨忍不住握拳：“终于！” 终于可以摆脱每天吃肉的境地了！ 如果被那些什么都吃不上的人听到了，可能更想给他一拳。 看着一行人面露喜色的样子，艾柏枝更加兴奋雀跃。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吃力，就让植物种子快速生长成了可食用的蔬菜和果实。 虽然能力等级低，但他的这个能力也没有特殊的代价，更何况他用能力产出的食物还能补充他自身消耗的能量。 鹰九从他那里也拿到了一篮子水果，原本不喜欢小孩子的她也对这孩子有了一丝好感。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青鉴开口问牧瑰：“你一开始知道了这孩子的能力可以做到这些？” 牧瑰：“猜的。” 青鉴道：“可是这孩子的能力用处很大，为什么只有f级呢？我的鉴定评级也会有偏差么？” 牧瑰：“你的能力评价是客观的，但是从综合层面考虑的，这孩子的异能没有任何攻击能力，而且植物的生长速度也很不是很快，也没办法无中生有，能力范围也不是很大，总而言之有很多的缺点，但是其实用性是无法用等级估量的。” 青鉴奇怪地问：“我的能力也没有攻击能力啊。” 牧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是因为在鉴定方面，你的能力基本上已经是最顶级了。当一个异能在某个领域的能力达到极致或者能够发挥特殊的功能，证明其能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等级自然就高了。” 青鉴愣了一下，没想到牧瑰会给他的能力这样高的评价，他以前一直以为他自己的能力比起那几个能打的，是逊色不少的，不太配得上vg的评级，如今牧瑰一提，他才稍微有点理解这个评价系统了。 而这都是他自己也没办法鉴定出来的，是牧瑰的经验所得。 牧瑰看着青鉴，有的时候会把他和前世他所知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虽然他内心有些不喜欢前世那个青鉴的作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具有无可替代的关键性作用。他也是把前世青鉴告诉他的复述给了现在的他。 青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看来，全部依赖鉴定所得也不可取，任何能力还有很多潜在的信息需要发掘。” 回想过去一段时间，牧瑰教导那些人尝试使用能力，那些都是鉴定无法得到的珍贵的经验。 他的鉴定能力起到了关键作用，却也不全面。 封薄明提出了他的想法：“如果类似的植物系能力者聚集起来，那可以给很多人提供食物。” 牧瑰：“前提是能找得到这么多可以用的植物系异能者。” “啊.......” 以他的经验，他以前走过多个基地，能见到的植物系异能者都非常少，大多数也只是让植物拔高一两厘米的程度，而且限制还特别多，比起这个孩子差远了。 “他的能力远不止如此。”牧瑰道。 好久没吃到肉的艾柏枝吃得很香。 顾疏问他：“那你直到我们过去之前都藏在那个柜子里？” 艾柏枝点点头：“因为他们都很可怕，我只在外头没人的时候出来上个厕所，能找到一些腐烂的水果的籽，我就躲在柜子里吃我自己种出来的水果，但是每次我想出那个透明罩子，都没办法，好像只有那里的老大有能力打开护罩.......我太害怕了，不敢去找他。” 第71章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耷拉下来。 牧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样做是对的，不要觉得羞耻。” 艾柏枝抬起头，呆呆地问：“我？聪明吗？” 牧瑰看这孩子总表现得就像没被人夸过一般，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眉头。 金墨撇撇嘴：“你之前还骂那些人胆小不敢冲出去，现在又夸小孩子躲起来做得好。” “没有力量的时候逃跑、躲起来等待机会当然没错了，早上我们遇见的那几个能力者就是废物，其他人就算再没有力量，一个人一拳都可以把那四个人打死。有力量却不反抗，自愿被奴役，看着就烦。” 青鉴无语道：“你说得倒简单，有你那身手，谁都不会怕了。” 牧瑰淡笑：“那是你们还没见过真正厉害的人，我这种水平算什么。” 金墨：“舅舅，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吗？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牧瑰没管他，问艾柏枝：“你为什么要在土壤里面种植物？” 艾柏枝愣住，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因为老师说，植物生长需要水、阳光和土壤。” 牧瑰：“你学习成绩不错？” 艾柏枝低下了头，脸全红了：“........” 牧瑰：？？ 他只是单纯夸他懂得多？ 实际上，艾柏枝是个数学只能考2分的小笨蛋，虽然他学习很努力，他家里人对他完全没有学习成绩上的期望。 他爸妈虽然在他面前会顾及他的心情，说他学习成绩不好没关系，只要快快乐乐地笑就行。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会可惜地说，为什么他弟弟成绩那么好，他这个哥哥成绩那么烂。 所以，别人会夸他乖巧夸他可爱，却从来不会夸他聪明或者努力。 所有学科里面，他只对科学当中的生物实验感兴趣，但因为他害怕虫子之类的，更偏爱植物。而他目前的年级还没有科学这门学科考试。 牧瑰又道：“植物生长需要的养分和水分是很多的，但是你刚刚没有浇水，植物也生长起来了不是吗？” 艾柏枝：“........嗯。” 牧瑰：“异能可以用科学知识去运用，但是不能用现有科学原理来解释。”他说着，把种子交给艾柏枝，反正多得很，给他做实验正合适。 “你试着让这些种子成长起来。” 艾柏枝照做了，他手里多了一条完整的苗，茎根叶果实，所有都是完整的，但是不需要任何水分土壤或者阳光。 他有些惊喜。 “你把果实采摘下来，把植株放在一边保存起来，我们看看它能存活几天。” 艾柏枝脸上又浮现了酒窝，他最喜欢做实验了！ 牧瑰给他的种子多了一倍，“试试看这么多可以吗？” 封薄明哭笑不得：“喂，你们俩，吃完饭再做实验可以吗？” 说话间，艾柏枝已经将种子变成了成株，还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牧瑰摘下果实分给众人：“这不是正在吃呢吗？” 金墨一边毫不客气接下水果一边道：“舅舅，你有压榨童工的嫌疑啊。” 他感觉牧瑰就是想吃水果才借口说要做实验。 牧瑰把金墨的话语当耳旁风，对艾柏枝道：“再集中注意力，加快点速度，我们计个时，如果身体出现负担就和我说，绝对不能忍着。” 艾柏枝连连点头，真的是说什么做什么，乖得不行。 鹰九：“哈哈又开始了。” 望冬青摸着露比道：“他变成这样谁也阻止不了了。” 一路上牧瑰也热衷于陪他们尝试异能，在帮助他们变强，挖掘异能者潜能这方面，牧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莫名非常投入。 青鉴看着艾柏枝的名字，突然道：“这孩子的异能叫【植物图鉴】，这有什么意义吗？” 牧瑰看向艾柏枝：“你有印象吗？” 艾柏枝茫然地摇了摇头。 顾疏突发奇想道：“会不会和我的异能差不多？” 说着他召唤出了他的那本收藏之书。 艾柏枝觉得那书好像童话里的魔法书。 牧瑰从他那里得了一些灵感，对艾柏枝说：“那你想象一下，一本书，属于你的图鉴，上面是你用来记录收集所有植物的，类似百科全书那种，有图画和注释的。” 艾柏枝抿嘴，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牧瑰说过的话，自然而然地，脑海中浮现出一本厚厚的书籍的模样，因为刚刚看的是顾疏的收藏之书，所以他的这本书的外形多少有些近似。 绿色的，古朴的，沉重的。 书页缓缓翻开。 艾柏枝刚想象到一半，手中一沉。 他立刻睁开眼睛。 “哇哦！” 他听见了赞叹声，眼前，落在手心的正是他想象中的那本书。 他的想象变成了现实！ 他差点跳起来。 牧瑰笑道：“恭喜，这就是你的植物图鉴。” “这也行？”青鉴难以置信。 “大胆猜测一下刚好猜中了而已，假如这个能力本来不是如此，也不会真的显像。”牧瑰不以为意地说。 金墨问：“什么叫显像？” 牧瑰想了想道：“后期对于异能的研究有一种比较权威的理论，探讨了异能的虚实。异能所带来的东西，从无中生有的东西都是能力的显象化而不是具象化。” 第72章 他指了指顾疏和青鉴：“顾疏的书还有青鉴眼中的文字就是显像化，是把抽象的能力变得可见，有些能力能够显像化有些不能，但本质上，由能力显化出来的东西，并非实体，证据就是除了异能者本人，在他使用能力之前，其他人看不到或者碰不到那样东西，所以不存在这种能力显像化的东西会被别人所用的可能。” 金墨伸出手试着碰了一下顾疏的收藏之书，结果直接穿了过去。 “真的诶！” 他们以前都没有尝试去碰过他的书。 顾疏神奇地问：“可是我能把这个东西拿在手里啊。” 牧瑰：“因为那就是你的能力。”他突然又想到另一个可能，“也不是全然不存在，假如有一个人，拥有能够掠夺他人能力的异能，他就能夺走你的能力。” 青鉴皱眉：“要是存在这样的能力，那个人不无敌了？” 牧瑰：“实际上，拥有这样的异能的人真的存在，只不过会有很多限制。” 青鉴惊了：“你见过？” 牧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金墨指了指苍剑声：“剑哥的剑呢？” 苍剑声：……… ……剑哥？ 牧瑰把视线转向苍剑声：“苍的能力是附着在他的剑上，剑是本身存在的，由匠人打造出来的实物，并非能力创造出来的存在。他的能力是附着在剑上的，这把剑就成了特定的媒介和能力标记物。” 虽然能力创造出的东西是虚体的，但能力的本身构成的能量，又是实际存在的，因为它会作用于客观物质上。科学家给了它一个名称，异能量。使用能力消耗的便是异能量。可以无视，原有的自然、化学、物理规律，随意改变物质状态、运动状态。有的时候根据能力的代价不同，转化成异能量的源能量也不同，有的时候是自然元素，有时是人体内能量，有时候是精神力量，有时甚至是生命力。 不过这些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就有点难以理解了，牧瑰没深入讲解。 封薄明手中凝聚出了一把剑：“我的剑不是实体？” 牧瑰：“光的能量是实际存在的，所以是能切实伤害别人的。但是你一旦收起能力，它就消失了。” 封薄明的手心空了，“我明白了。” 艾柏枝听得一头雾水，哥哥们好像在讲什么高深的东西，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牧瑰让他来到自己身边，“翻开图鉴看看里面有什么？” 艾柏枝手还没动，书页就随着他的心思自动翻转。 “有了！” 这回的文字是他们能看得懂的中文。 翻到那页刚好是，艾柏枝刚刚加速生长的那个株番茄苗的品种。 上面画着这种番茄从种子到成株各个阶段的详细的彩图，下面还有清晰的印刷体注释。 写着这个植物的食用价值，药用价值，是否具有毒性等。 “不出所料。” 牧瑰嘴角的弧度上扬。 这个能力比他想象的要有潜力多了。 青鉴也凑过去看，他注意到了一个特殊的点：“这个特性是什么？” 下面有一栏特性，但是没有写内容。 艾柏枝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牧瑰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望冬青余光突然瞄到周边长得和人差不多高的蒲公英的花朵，突发奇想，脱口而出：“变异植物呢？” 封薄明：“对啊，你有没有试过让变异植物生长？” 艾柏枝晃着脑袋，他自从家里面逃出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封闭的地方，之后就一直在那个小基地，没有尝试过让变异植物生长。 因为路边大多数的变异植物都是没有办法食用的类型，所以他们也不怎么动这些大型的植物。 望冬青跑过去摘了一颗狗尾草的种子，放在手心，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草籽。 “试试看！” 牧瑰也点点头，他也很好奇，结果会是如何。 艾柏枝握着草籽，几秒钟之后，一株巨大的狗尾草，把他给压倒了。 牧瑰赶紧把狗尾草给扶住，甩到一边，把艾柏枝小小的身子捞了出来。 艾柏枝神情振奋：“成…成功了！” 望冬青：“快看看你的书上！” 艾柏枝翻开植物图鉴，最新的一页上写着植物名称：巨型狗尾草。 牧瑰：“这个速度比之前还快。是因为这是变异的植物吗？” 青鉴看见艾柏枝的能力解释有了些许变化，多了一句话。 ［解析现实中的植物，并记录于图鉴之中，收录于图鉴之中的植物种类无数量限制。］ 原来，能力解释还能随着情况变化而改变。 牧瑰看着艾柏枝沉浸在喜悦中的脸庞，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似乎可以一试。 牧瑰看向青鉴，青鉴一下子就察觉了他的想法。 青鉴赶紧阻止他：“有代价的，有危险怎么办，这个孩子承受的了吗？” 牧瑰奇怪道：“我可以自己承受啊，这样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而且他的等级比较低，就算有风险不是特别大。” 青鉴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金墨看他们俩：“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 第73章 牧瑰之前就一直想尝试一下自己另外一个能力：强化。他之前强化过自己的身体力量，它也能够强化别人的异能。 但是根据已知的能力限制条件，这几个能力等级特别高的，而且性质比较特殊的，他都不敢尝试，因为不清楚代价会多高。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承受这个代价。 而艾柏枝的异能恰好非常适合来做一次尝试。 他的强化能力，强化的异能越强，强化的时间越久，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艾柏枝的能力等级较低，强化的方向也很明确，只要代价是牧瑰自己来承受，那么，风险也会降到最低。 牧瑰对艾柏枝道：“我有一个强化的能力，我想试着强化一下你的异能，时间大概几秒钟？可以吗？” 青鉴：“就几秒钟的时间怎么可以试出来？” 牧瑰看着他笑：“你来看呀。” 对哦，强化之后的异能的详细，他也能看得到。到时候应该会有变化。 但是几秒钟让他看清这么多内容，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青鉴讪讪一笑，咬牙切齿。 艾柏枝完全不明白事情的严肃性，他只是单纯的相信这些对他很好的哥哥们，他点了点头。 “好呀，我们来试试吧。” 金墨：“舅舅，你没有骗他吧？” 牧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形象，真令我伤心。” 金墨：“………” 牧瑰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不是坏事，但是看着他那张脸，那种笑容，总感觉他要诓骗无辜的小孩子。 牧瑰握住了艾柏枝的小手。 艾柏枝发觉那只手的温度是有些冰凉的。 牧瑰却觉得小孩子体温果然高，手像个小暖炉。 牧瑰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青鉴同一时间集中精神盯着艾柏枝。 牧瑰在心里数了十秒。 他看着青鉴的表情逐渐由凝重变为了目瞪口呆，他适时的收回了能力。 大概比蚊子叮咬要稍微疼一点的刺激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聊胜于无。 时间短，能力弱，果然代价很小。 牧瑰：“怎么样？” 青鉴倒吸了一口冷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好一会才说。 “vg级。” 牧瑰：“嗯？” 即便他有预料到强化后的能力，等级会改变，但也没想到直接跳了两级。 青鉴快速道：“现在已经变回去了，但是刚刚他的能力解释变了。” ［解析现实中的植物，并记录于图鉴之中，收录于图鉴之中的植物种类无数量限制。能够创造出记录于图鉴之中的植物，并使之产生新的特性。］ 其他变化还有，扩大了令植物快速生长的数量、范围等，但最重要的一条，他最先说了。 牧瑰眼神变了。 令植物快速生长是一个很普通的异能，解析植物将其记录于图鉴当中，也是非常普通的。因为这都是基于现实已经存在的植物。加速生长也需要有植物本体存在。 但是能将生物体从无到有凭空创造出来，这性质就完全颠覆了。 还有那个新的特性。 牧瑰收紧了拳头。 自重新回到这个时间点以来，他的心脏，久违地激烈跳动起来。 他或许真的捡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宝藏。 艾柏枝茫然无措地被牧瑰一下子抱在怀里，白皙的脸蛋渐渐又涨红起来。 第23章 背叛黄昏 青鉴看牧瑰很开心, 他想得却是，牧瑰竟然选择了让自己承受强化能力的代价，而且将f级直接强化成了vg级, 这个强度他受得了吗？ 在牧瑰正高兴的时候，他凑过去把他掰过来，小声问他：“喂，你怎么样？” “嗯？能怎么样？我还好啊。” 青鉴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扫了一下牧瑰, 他看起来真的还好。 毕竟他之前说过他怕疼。 应该不至于在这方面上装不痛，也没必要，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白担心了。 看着大家都高兴，再加上牧瑰特地提过, 青鉴也没想着把牧瑰强化的代价说出来。 但是他们两人都没看到，牧瑰腕表上, 被静音的初始界面上连续探出三次健康监控提示，在小屏幕上滚动着字。 ［神经疼痛等级超32度，未检测到血液流速异常, 请及时就医检查内伤。］ 弹出三次之后，这个消息就收回去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牧瑰很想马上开始测试艾柏枝的能力，但, 他图鉴里的植物还不够多, 他打算让他先积累更多的植物。 “我可以在路上收集变异植物的种子吗？”艾柏枝问道。 牧瑰：“休息的时候可以收集一下，赶路的时候不太好停下来，比较浪费时间。” 艾柏枝点点头, 抱着自己的植物图鉴翻了又翻，多起来的页数, 与里面的画字给他一种成就感。 封薄明趁机问道：“你还没跟我们说呢，你去江城是为了找谁？就是你说很有趣、很强的那个。” 牧瑰笑着刚想说什么，他张开的嘴，却突然闭上了。 青鉴听到了他身后那只鬼，言心秀*的声音。 “你们以前就认识，不是吗？他是个个性非常独特的人。”言心秀*像是平常闲聊一般说着。 牧瑰面无表情，不去看他，青鉴多少有些看出他很不愉快。 第74章 但牧瑰很快又笑起来，对封薄明道：“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青鉴一直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牧瑰和这些鬼，他们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牧瑰看起来应该是认得这些鬼的，但是他不喜欢开口跟他们说话，他们也是如此，除了其中一人，偶尔说几句，他也不乐意搭理。非常奇怪的关系。 青鉴直觉，这应该跟牧瑰的过去，或者说前世有关。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已经接受了前世回归这一说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们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就继续赶路。 赶路了有小半个月，他们终于在六月上旬抵达了江城。 *** “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要久，导航上还说，骑车只用两三天就能到。”金墨道。 “哈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路畅通无阻大概可以吧。”鹰九笑起来。 这一路上因为有艾柏枝存在，他们都吃的不错，营养均衡，能量充足，每天都能走很多路程，比起预计的已经快很多了。 青鉴问牧瑰：“所以你说的人在哪里？” 牧瑰随着导航来到了一处，循着记忆找了一会儿，突然，他停了下来。 他们几人跟着他在似乎仍在施工中、半路停工的小土坡上乱转，都被他绕晕了。 牧瑰走向一处临近崖边。 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清下面的景色。 青鉴走过去一看，大惊失色：“卧槽，怎么这么多？” 其他人也凑过来，露出了跟他相同的表情。 在他们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个漂亮的建筑，停在湖中，是近些年新建的比较著名的音乐厅。 广场也非常的新式，内圈有彩色音乐键盘，外圈布置成植物园的模样，设计仿佛花园迷宫。 然而那个广场以及园林，现在却被各种各样的动物所占据。 老虎、狮子、猩猩、豹子、猴子、蛇…… 当然不止这片广场上有，那周边都散布开去，将人工林地和街道都侵占了。 牧瑰过来的时候特地挑选了路线，绕开了，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这些动物。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土坡，因为是正在施工的地方，多数的植被都被挖没了，动物不喜欢来。 封薄明道：“是从附近的动物园跑出来的吧？” 牧瑰点点头，只是盯着那个音乐厅。 金墨看着这些动物有些头皮发麻，原本这些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观看的时候感觉不到危险性。 但是其中猛兽仍是猛兽，并不会因为关在里面久了而失去了本性，之前也曾经出过有游客掉到熊群里被活活撕了的案例。 更别说，这些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了。里面有九成的都变异了。 张着血口獠牙的老虎和豹子为了猎物撕打在一块儿，他们脚边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羚羊。 长着硬喙的鹦鹉，停在高高的树顶，它下方一只从热带雨林来的蟒蛇，足有水桶那么粗，默默盘绕着树干而上，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鳄鱼在人工湖泊里游荡，猴子在树枝间飞荡。 “这周边天然湖泊跟生态区明明这么多，他们为什么不去？”青鉴头疼地道。 牧瑰：“应该是还没能转移过去。” 动物会寻找就近的栖息地，不远处的巨型大象和犀牛腾着慢吞吞的步子在街道上走，每走动一步，地面就发生皲裂。 金墨：“动物园里面的植被和生态不是比外面要好？为什么他们还要出来？” 牧瑰：“这些家伙个头可都变大了，动物园的密度比你想象的要大，自然有一部分待不下去了。” 鹰九指着音乐厅：“你要救的人，该不会在那里吧？” 从刚刚起，他就一直盯着那里看。 牧瑰点点头，蹲了下去。 因为这一块是周边城镇中植被与水源最多的地方，所以变异动物们都喜欢聚集在这里。 他们在这边一等就是大半天，其间还有老鹰从天空中飞过来袭击，被封薄明打落。 因为怕吸引动物过来，他们也不敢生火做饭，只是吃水果填肚子。 金墨打了个哈欠：“里面真的有人吗？都这么久了，就算有人也撑不下去了吧，出来就会被这些动物当点心。” 青鉴听见那只鬼又开口了。 “他时间扣的很准，就是在今日，大概傍晚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出来了。” 牧瑰条件反射般皱眉，并看了言心秀*一眼，言心秀*仍是对他露出亲切又温柔的笑容。 青鉴一边看着，心想，真是够诡异的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牧瑰还是没有要满足他好奇心的打算。 而正如他所说的。 傍晚时分，太阳开始靠近山边，天色逐渐昏暗。 非夜行的动物们似乎有着活动减弱的迹象。 而音乐厅的侧门悄悄打开。 从中溜出一群人，比起那些变异动物，小得似蝼蚁。 金墨见状赶紧掏出望远镜。 十几个人，似乎大多穿着漂亮的正装，但是那原本熨帖的正装也显得有些褴褛了，多数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恐惧，他们这些人能在被变异动物包围的音乐厅里面存活这么久也是不容易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想要借此机会突出重围。 第75章 然而，从上面来看，他们，根本无路可逃，走几步就会撞上变异的猛兽。 金墨跃跃欲试：“准备要救人吗？” 牧瑰笑问：“你从那一群里面把这些人全都救出来吗？” 金墨：“呃………” 突然清醒，想想都要命。 他自认他现在实力水平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牧瑰抬了抬手：“等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青鉴也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些人，人群中打头而行的是一位年轻俊美的男人，红褐色眼瞳，眉眼端丽，长风衣套在身上像个行走的衣架子，又高又瘦模特身材，棕发微卷三七分似乎专门做过造型，衣着很简约时髦在一群普通人当中，鹤立鸡群。 其他人都惶惶不安，只有他，面容冷峻而无惧色。 他左手持着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走在最前方，带着人群缓缓移动。 青鉴猜，这应该就是牧瑰想要找的那个人了，然后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看向牧瑰，他的视线果然也粘在那个人身上。 青鉴：“你如果想救他，为什么现在不动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真的没事吗？” 牧瑰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没事。” 与此同时，那把跟下方所见之人手上一模一样的剑，划过了他的脖颈。 青鉴眼皮一跳。 那把剑直接透过了牧瑰的脖子。 无事发生。 青鉴虚虚的吐了一口气。 还以为他要被一刀砍掉脖子。 “嘁。” 偷袭失败的咋舌声。 第一次听见的声音响起，青鉴的背部又迅速僵硬了起来。 封薄明*开口道：“白费力气，我试过了，打不到他的，我们现在又不是实体。” 青鉴冷汗在背脊上挂了下来，这些鬼都怎么回事，一个个想着要宰了牧瑰？真的没问题吗？ 明明和封薄明是同一张脸，不对，甚至应该是同一个人，性格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言心秀*在他身边又冷不丁的开口了：“他是想要让他亲眼看到背叛的发生。毕竟人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封薄明*又反驳道：“亲眼所见又不一定为真。” 言心秀*笑笑道：“这话我也认同。” 似乎被言心秀*说中了，牧瑰嘴巴抿成一条线，又重新把视线转移到下方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拿剑的鬼闻言深深蹙眉，眼睛眯起了怀疑的弧度，但终归是收起了手中的剑。 青鉴来回对比，果然，他的眼睛并没有出错，他之所以断定下面那个持剑的男人就是牧瑰所要找的人，就是因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这只鬼跟下面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和封薄明的情况一样，从音乐厅当中出来的那位帅哥，似乎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相当年轻，而这只鬼的容貌在年龄上也大了十岁。 在牧瑰多次耳提面命的教训下，青鉴没敢再和言心秀*对话。 他在心中疑惑。 背叛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的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他们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下方那群人的动作，虽然离得很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的动作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豹子伏低了身子冲人群扑过去，最先冲上去的就是那个持剑的男人，他为其他人挡住了猛兽，一剑刺入豹子的脖子，血花飞溅。 那些溅出的血花又重新化作利刃，反刺向豹子，又仿佛拥有生命的蛇，缠绕回去，死死咬住豹子的命脉。 他被他自己流出来的血给杀死了。 然而，当男人回过头的时候，他身后的那群人已经跑光了。 男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握紧了手中血一般的剑，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冷笑。 眯起的眼睛里噙着危险的光芒，嘴角的弧度写满刻薄的恶意。 但是他没工夫呆着，他一转身，就瞧见身后已经聚集了多只猛兽，他非但没有怕，反而是提剑冲了上去。 “哇，真勇。”金墨不由得感叹。 牧瑰瞥了眼不远处那男人当垫背，丢弃男人落荒而逃的人群，终于抬起手：“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救人了。” 牧瑰拍了拍金墨的背部：“要对自己要有点自信，你可以的！” 金墨：“？？？？？” 事实证明，牧瑰并没有在说空话。 黑暗已经降临，夜色笼罩天地。 而此刻，正是金墨的主场。 第24章 解离人格 所以, 救一群人做不到，救一个人可以是吧？ 金墨这样想着，他身前的黑影, 像捏人偶一样，层层往上堆。 在牧瑰的指导下，轻易做出来了。 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晚上主动进行过激烈的战斗。 所以他真的没想到。 晚上可以用的小黑竟然这么多。 而它们融合在一起，就变成一个巨大的“小黑”。 好吧，不能称之为小黑了, 变成了真正的黑色巨人。 巨人刚成型，最震惊的是创造出他的金墨。 牧瑰抬头望着那大家伙：“嗯，看起来体型还不错。” 被吸走了黑色，周围似乎有点白茫茫的, 像褪色的胶片，非常诡异的视野。 第76章 他们原本每个人都是一身黑, 现在衣服也失色了。 金墨手指向底下正在奋战的男人，“大黑，去救他！” 周围的伙伴都会心一笑。 黑色巨人的两个白色小圆眼睛还留着, 快速的眨巴两次，化作一道黑烟飞飘了下去。 谁说大块头行动就不敏捷？ 黑影飘到了男人身边又化作了只有轮廓的黑色巨人, 一拳头轻而易举砸飞了三只巨型豹子，一手捞起男人就跑。 男人似乎懵了一下, 很快开始挣扎, 拿血色的剑去砍大黑的胳膊。 可那胳膊被砍掉了，又重新聚集起来，像烟像水一样。 大黑把砸出去的左拳头收回来, 轻轻摸了一下右手里握着的男人的脑袋，以示安抚和友善, 然后下身化作云烟又飘回了山顶。 大黑回到他们身边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非常乖巧地蹲了下来。 金墨夸他：“干得漂亮，大黑！” 金墨转而托着下巴认真地想，喃喃自语：“别说十几个人，100个人都能救的下来吧。” 牧瑰：“是啊，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做，并没有否认你能否做到啊。” 顾疏道：“你这个能力真好用。” 金墨眼睛发亮：“莫非我在夜晚的时候非常的强？” 牧瑰：“嗯很强，真棒，所以，先把人放下来吧。” 金墨招了招手，黑影散去，持剑男人落在了地上。 男人稳稳落在地上，黑色西装裤裹着修长的腿，似乎还能看清衬衫固定绑腿的轮廓，曾经雪白的衬衫染着大泼鲜血，双手袖子被挽到手肘，左手五指攥紧剑柄，微微抬着下巴，眯起眼睛，薄唇抿成一条线，仍是保持着警惕。 青鉴心想，又是一个帅哥，他们团队的收人标准难道是看颜值？ 男人扫了一圈，把视线移向牧瑰，他一眼便看出，这人是团队的核心。 他朝着牧瑰倏地抬起了剑。 同一时间，苍剑声的剑撞在对方的剑刃上。 锵。 因为双方都没有用力，所以只发出了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响。 苍剑声默不作声，只是剑刃相抵。 他在等着牧瑰发话。 牧瑰静静看着他，露出怀念般的眼神，他开口说出了他的名字：“好久不见，颜烺。” 颜烺的神色一变。 从诧异变得古怪，然后是疑惑。 青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们三个人的神色：持剑的那个男人，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颜烺。牧瑰，还有牧瑰身后的那只鬼，和颜烺长得一模一样，目测就是他本人的鬼。 他们的脸色似乎一同改变了，表情改变的每一寸弧度都近乎相同，像是在照镜子。 牧瑰继续说：“知道你的名字的人，除了你那在监狱的养父母，以及心理医生，应该也只有我了。” 颜烺闻言，定定看了他两秒，手中的剑蓦然化作了红色的粉尘消失不见了。 看来那是异能生成的剑。 青鉴看见了他的异能名称：血剑，果然又一个vg级的。 “牧瑰，你长得和小时候太不一样了，我认不出来。”他脸色颇为平常，然而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一瞬间收起了身旁的利刺。 苍剑声也轻轻将剑收入剑鞘。 牧瑰笑道：“但你还是可以记起我的名字。” 颜烺皱眉：“你整容了？” 牧瑰笑起来，凑到他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 颜烺：“是吗？” 牧瑰：“你信了？” 他还以为要多说一些。 颜烺淡淡地回答：“世界都成这幅模样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牧瑰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颜烺看着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而且，能够一眼分辨出我们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 牧瑰：“是目前只有我。” 旋即，颜烺不情愿地咋舌了一声，“你刚刚是不是就已经守在这里了？” 牧瑰点头：“对。” 他看着颜烺，那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不会背叛的人，再艰难的环境也不会背叛。环境不会改变一个人作为人的根本原则。假如改变了，那证明那个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只是看清了事实。” 封薄明在一旁，心里却默默补充了一句：这么说的前提是，真的看清了全部的事实。 颜烺嗤笑出声：“我赞同你的做法，我早就提醒过他要注意那群人，他偏不信，非要我保护他们，拖着一群白眼狼在那里呆了这么久，只有他亲眼看见才能够死心，那些包袱跑了反而更轻松了，不用你们帮忙，我也可以活着走出那里。” 牧瑰笑道：“那是因为策之和你我不一样，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颜烺刚想说什么，突然伸出手捏了捏眉心：“他说想和你说话，那我换人了。” 牧瑰点头。 周围的人对他们的对话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在他们俩的对话里面出现了第三人的名字？ 颜烺把手放下的时候，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冷峻的神色，锋利的眼神和横眉，突然垮了下去，嘴角与眼角眉梢的弧度微微向下弯曲。 青鉴无法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眼前这个人突然变得温顺了许多。 第77章 “牧瑰.......我想请你帮我.......” 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语调，说的很慢。 金墨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牧瑰却按下他的肩膀耐心地问他：“策之，你想怎么做？” 颜策之缓缓道：“我想请你帮我救下他们......当然，如果，会让你陷入危险就不要答应我了......对不起.......”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牧瑰身边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牧瑰微笑起来：“好，我答应你，我的这些朋友都很强，救下那些人不成问题。” 于是，还没理清楚这些情况，牧瑰让金墨去救人了。 不打斗只是救人，那群人拿颜策之当垫背，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一群猴子逮住了，不少人受了伤。 但金墨的“大黑”巨人还是及时将人救下，带到了这边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原本还在嗷嗷叫，以为自己刚脱离猴子们的魔爪，又落入了不知名怪物之手，没想到竟然是一群人救了他们。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颜策之。 其中一人欣喜若狂地跑过来，拽住他：“策之，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你那么强！” “颜策之”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他不想和你说话，现在人也救了，滚吧，也真亏他能忍受你们这么久，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你你.....你怎么这么说，我们好歹是相处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你哪次比赛不是我在照顾你帮你处理各种琐事？” 颜烺冷笑道：“是吗？你是指暗中偷走品牌寄送过来的试用品，私吞他所得的大部分比赛奖金，还是暗中把他想参加的比赛给取消了？我没砍了你，你就去跪谢菩萨去吧！” 他说完一脚踹过去，把人踹滚出去老远。 青鉴：........ 金墨小声悄悄对鹰九吐槽：“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症？” 颜烺转过头看着他，咧嘴笑：“不是精神分裂，是多重人格。” 金墨只觉得毛骨悚然，不自觉跳到了牧瑰身后。 牧瑰还在补充解释道：“变态心理学的术语上是叫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所以说，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 金墨想了一会儿总感觉这种想法有点歧视，但是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由不得这样想。 而这样的人，牧瑰先前怎么说来着？ 强是看起来是挺强的，但很有趣？看着不像。 金墨又想到对方干不掉的变异动物，自己召唤出巨人就干掉了，瞬间拥有了底气，从牧瑰身后重新站了出来，挺直了腰杆。 实际上，颜策之还除了患有这个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病症，还有重度抑郁、社交焦虑障碍，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不见好。 近十年来，他也没有遇见过很好的人。 于是，正如牧瑰前世同一个时间点与他重逢的时候一样，他选择再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颜烺伸出手拍掉了他的手掌心。 “废话。” 牧瑰微微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颜烺这时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左手手肘上方的血痕。 “哦，刚刚弄得，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上次他遇见他的时候，他没有受伤，这也是蝴蝶效应导致的吗？ 牧瑰的笑容淡了一些，道：“顾疏，把我们的包拿出来。” 他们之前的行李都收在顾疏的收藏之书里了，医药箱也在里面。 顾疏刚把自己的收藏之书拿出来，艾柏枝开口了。 “牧瑰哥哥......要不要试试那个？” 牧瑰忽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和他尝试的结果，重新笑起来道：“正好，可以试试。” 艾柏枝小步跑过来，握住了牧瑰的手。 艾柏枝右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本墨绿色的厚书，正是他的植物图鉴。 书页飞速翻动，停在了某一页。 [透明玉芦荟] 他刚念出这个词，霎时，他的书页上绿色光芒汇聚成了一只小巧的半透明的芦荟的植株，表皮半透明，如清透的绿玉，整体更像是一株芦荟形状的玉雕，但下方的根茎完整柔软，确实是鲜活的植物。 路边普通花坛的野生芦荟用强化的植物图鉴收纳进去，就微妙地改变了形态，诞生了新的特性。 这支透明玉芦荟出现了之后，与之对应的图鉴页上的图画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保留着。 牧瑰放开了艾柏枝的手，收回了强化的异能，这个芦荟也没有消失。 颜烺挑眉，“这是做什么？” 牧瑰拿刀割开了芦荟肉，将汁液渗流那一侧贴在颜策之的伤口上：“拿你做个实验。” 紧接着，颜烺那不浅的伤口在芦荟汁液的浸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只残留了一丝血迹。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青鉴赞叹道：“速度真快。” 金墨道：“比老鼠身上还快。” 牧瑰之前拿变异老鼠做过试验了。 颜烺手臂上只留下了一丝淡淡的白色伤痕，他按压了几次，愈合效果很不错，也没有血肿，他对于这个孩子的眼神明显有所变化。 牧瑰把剩下的还给了艾柏枝，芦荟消失在他手中，牧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做的不错。” 第78章 颜烺对艾柏枝道：“谢了。” 艾柏枝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金墨拍着他的肩膀：“抬起头，你做的很好，别人夸你就好好接着呗。” 艾柏枝懵懵地照做，金墨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他雪糯米般的脸蛋。 牧瑰则是很满意地看着这个队员配置，他原计划是至少收纳他所知的几人，但是现在的强力卡牌更多了，结果比预期更好，有了这些人，接下来锦城的那场恶战，想必应该能够更加轻松地度过。 时间也比原来的时间点要早起码一个月，他们只要能够按照这个速度赶到锦城，就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嘴角的弧度不禁又提了上去。 “按照你以往的经历来说，这个时候，一定会出意外。牧瑰，这些人还不够哦，他们还不够强。”这时候，言心秀*又飘了过来，温柔地说着一些煞风景的话。 青鉴冷不丁被声音吸引过去，随即看着牧瑰的脸黑了一个档次，他用被阴霾覆盖的双眼看向言心秀，透露出威胁的信息。 而言心秀*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看他，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青鉴逐渐开始觉得，这人也算是挺可怕的。 他又看见之前用剑劈砍牧瑰的颜烺*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剑，抄着手看向牧瑰，神色阴晴不定。 青鉴脑内灵光一动。 隐约有些猜到了。 为什么这个封薄明*和颜烺*表现得这么奇怪，明明牧瑰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牧瑰。 尤其是和牧瑰年少相识的颜烺。 在过去的观察经验中，青鉴得知，他的鉴定能力无法作用在这些没有实体的鬼身上。 他猜想，假如他的能力也能鉴定牧瑰身后的这群鬼。 他们名字旁边一定有一个【失忆】的状态标识。 再进一步，根据能力解释中的“绑定身边已死亡强者的灵魂”，结合这些人的样貌，不妨大胆猜测一下。 假使这“已死亡强者”的容貌定格在他们死的时候。 封薄明*和颜策之*的年纪看上去比起现时间都大了十岁左右。 牧瑰回归之前，认识的这两个人，应该是死在灾难发生的十年之后。 牧瑰曾不止一次提到，他们很强。 目前的颜策之和封薄明已经可以看出巨大的潜力，他们是vg级的异能者，十年之后，更加成熟，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的那两人，会因为什么而死去呢？ 青鉴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卒然浑身颤栗起来。 牧瑰至今仍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25章 童话现实 旋即, 青鉴又想到，那个笑起来很亲切温柔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看上去像是唯一一个没有失忆的？ 而牧瑰到现在仍旧没告诉他, 他的名字。 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失忆，还有待考证。 在牧瑰态度的耳濡目染之下，青鉴也对这个看起来很善良的人，产生了一丝戒心。 他说的话也大多数模棱两可，即便没有记忆也可以猜测并说出来一些, 假如对方是装作没失忆，想要引导牧瑰去做些什么呢？ 那些鬼的失忆范畴也很诡异，为什么仅仅只失去了与牧瑰相关的记忆？ 到最后，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 纠缠在一起，青鉴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他们一行人, 现在变成了10个人的小队，夜晚远离那片布满变异生物的地盘，休息了一个晚上, 在太阳升起之时，一同上路了。 他们之前留下的腊肉还剩下一些, 所以不需要经常打猎，就找了片空地广场休息。 青鉴在休息途中分别看向两个人, 封薄明, 如果让他去问， “相信他就好了啊。他到时候了肯定会说的。” 这种话，像是封薄明会说出来的。 于是青鉴凑到了金墨身边：“你去问问你舅舅, 你也很好奇我们去到锦城要面对什么吧？” 目前来讲，这个问题是最紧迫的。 金墨皮笑肉不笑提了一下嘴角：“你以为我没问过吗？你觉得他会说吗？” 青鉴：“……” 他叹了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 金墨跳起来，“不过，我也的确有其他问题要问他。” 说做就做，他当下饭碗，跑过去：“舅舅！” 青鉴坐在那里，边吃东西边看他们。 这时，牧瑰边切水果，边和颜烺交谈。 颜烺：“你性格变了很多，你之前到底活到了几岁？” 牧瑰笑道：“四十？” 颜烺：“………” 牧瑰摘了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 颜烺皱了皱眉头躲了过去，用手接过来，放嘴里。 金墨转眼窜到他们身边，朝着牧瑰张开嘴。 牧瑰给他投喂了几颗，金墨就冷不丁开口：“舅舅以前应该是怎么样的？嗯，我是说，你认识的牧瑰。” 他又问牧瑰：“你们在哪认识的？” 牧瑰：“福利院。” 金墨：？？？ 颜烺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牧瑰，他的眼前瞬间浮现了当年初次见到的少年。 他刚来的时候，谁都觉得他是一个阴暗的家伙。 福利院里面原本玩作一团的孩子，看见他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 第79章 总是面无表情地用眼睛静静盯着你，不开口不笑不哭也不生气，眼睛里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他那个眼神就让人不禁想一巴掌抽过去，天生让人那么讨厌的气质。 不过巧的是，他自己本身是个更加古怪的精神病。他们俩后来玩到一块去，估计是命中注定。 其他孩子都因为他的多人格而对他避而远之，颜策之这个主人格躲起来不愿意出来，他只能出来，但他脾气是一贯臭，有谁欺负颜策之，看不爽了直接打过去。 孩子们欺负他软弱的人格，惧怕他强势的人格。 只有牧瑰对他说：“你好有意思。” “你过来干嘛？！就不怕被其他人孤立？” “那你做我的朋友不就好了。” “……我是个精神病，我的身体里住着很多人。”这时候颜策之却主动出来了。 “哦，现在换人了？有几个人？” “现在……是五个人。” “那你一个个介绍给我认识呗。” “………真的吗？” 十岁的牧瑰比了一下手掌：“那我一下就有了五个朋友，划算。” 和他介绍完，他还是那句话，“好有意思”。 颜烺那时对他就没有了恶感了。 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漠不关心，面无表情的那孩子，心地其实不坏。 关键是，和他相处很舒服。 从第一天认识他之后，他就能准确的叫出他每个人格的名字，他不是把他们当成一个人对待，而是把他们当成五个人对待，而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是他的朋友。 他是唯一一个不叫他去治病的人。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他是这么说的，似乎显得有些不负责任，但正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不需要说一句话，牧瑰只需要一眼就能辨别出他们，至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他本人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 “啊？是个瞎子都能辨认的出来吧。” “那照你这么说，其他人都是瞎子。” “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刻的往事，只是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的朋友，自始至终只有牧瑰一个人。 颜烺突然道：“你以前不是那么爱笑的。” 牧瑰的笑容没有变化：“是吗？” 他又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牧瑰看着他：“爱笑不是好事吗？不然白瞎了这张脸多可惜。” 颜烺挑了下眉头：“只要不是勉强，随你怎么笑。” 牧瑰：“没有。真难得，你能坦率地关心别人。” 颜烺咋舌：“要点脸，谁关心你？” 牧瑰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安安？” 颜烺神情一变，“他”嘴角卷起笑意，眼睛眯起来，轻轻吐了吐舌头：“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我演得很像呢。” 金墨近距离接受了暴击，嘴里的提子掉了下去。 青鉴也看着他们，差点一口喷出来。 牧瑰露出温柔的笑容，把切好的水果摆成漂亮形状放在他手里。 “真好看！我就知道这是给我的！” 用二十五岁“颜策之”的脸露出一副小女孩般雀跃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毛骨悚然。 金墨：“舅舅……这是谁啊？” 牧瑰：“任安安，我认识她的时候，7岁，我记得她是不会长大的，所以是永远的7岁，是他们最小的妹妹。” 任安安笑容更甜美了：“牧哥哥，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久没看见你了！” 然后她嘟起嘴抱怨：“这几个月我都没好好吃过一顿，但是我没哭闹哦，我这段时间忍得可辛苦了！烺哥哥总算把我放出来了。” 如果，这是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女孩说出口的话，那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可是，这是由一个成年男性的嘴里用蕴含磁性的嗓音说出来的。 颜策之的身高比牧瑰还高一点，牧瑰却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了不起，这是给你的奖励，都是你喜欢吃的水果。” 任安安：“谢谢哥哥！” 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她喜欢吃的东西。 牧瑰拍了拍同样目瞪口呆跟在身侧的艾柏枝的肩膀，“主要是他出产的水果，你要好好谢谢他。 ” 任安安眼睛一亮，立刻蹲下来：“谢谢小哥哥！” 艾柏枝脸爆红，抓着牧瑰的衣服，缩了回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客……气。” 牧瑰赞赏道：“当着对方的面好好说出来了，不错不错。” 艾柏枝于是挪出来了一点，看着任安安的眼睛道：“你喜欢吃，我还有。” 任安安：“哇真的吗！那我以后想吃就找你！” 艾柏枝小鸡啄米般点头。 金墨和青鉴蹲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眼神古怪地扭曲了。 任安安本来准备要走了，突然，她伸出手，落在艾柏枝头发上。 “啊！” 艾柏枝发出一声小声的惊音。 任安安：“啊，对不起。但是我没拔你头发啊？” 她手上拿着一朵金色的小菊花。 艾柏枝看着那花，低下了头，小声说：“那是从我身体上长出来的。” 周围的人皆是惊奇。 第80章 牧瑰问：“你是平时头上就会长这些？” 艾柏枝难堪地点点头。 头上长草长花这种事，也不好说。 牧瑰继续追问：“拔掉对你有没有影响？多长时间会再长出来？长出来的都有些什么？” 艾柏枝懵懵地回答：“没……没有……这个我也不知道，每次时间都不一定……水果…花朵…叶子…都有吧…也不是特别痛，就是拔掉一根头发的感觉……但我的头发没有少……真的！每次长出来我都拔掉。” 牧瑰笑着揉着他的脑袋：“有意思。” 任安安：“这花真好看，能给我吗？” 艾柏枝红着脸点头。 任安安笑得很灿烂：“那你就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生了。” 艾柏枝转过身躲牧瑰身后去了。 和他半大的年龄不同，他心智似乎比7岁的任安安还要小很多。 牧瑰：“别逗他了，他是容易害羞的性子。” 任安安撇撇嘴：“我只是说了事实嘛！” 她轻轻嗅了一下花朵，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她把花朵放在盘中做装饰，去享受自己的美食去了。 封薄明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任安安抬起头看见他，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亮闪闪的星星。 “哥哥！你好帅啊！你是王子吗？” 封薄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雷劈了一般僵在那里。任安安扯住他袖子问他名字。 金墨爆发出狂笑。 青鉴终于吃不下去了，弯腰艰难吞咽。 封薄明将求助的目光投降牧瑰。 牧瑰托着下巴沉吟道：“我猜她不喜欢我的这张脸，喜欢你这种的。” 是因为他染了一头金毛吗？ 读童话的孩子很容易把金毛和王子画上等号。 封薄明醒目地裂开了。 鹰九、顾疏、苍剑声、望冬青四人也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青鉴看见牧瑰后面两个当事鬼也同时黑了脸。 场面异常滑稽。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场景。 他会由衷地觉得，真不错。 *** “我的天呐！” “卧槽！！！！！” 青鉴和金墨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发出叫声。 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蜿蜒至他们脚边。 牧瑰领着其他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眼前的东西，也不由得微微屏息。 那是一个巨人。 如其名，一个巨大的人类。 动物能够巨大化，人类自然也能巨大化。 与血液一起蔓延过来的是尸体腐烂的恶臭。 两人捂住嘴连忙退后。 巨大化的男人如同一具搁浅海滩的鲸鱼。 只是他身下是几座高楼的废墟，废墟里头隐约能看见许多人类的肢体。 这就是牧瑰所说的为什么不能住在高层里面，事故发生时，里面的人基本上除了跳楼，压根无计可逃。 男人的头骨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碎了，许多肥硕的蛆虫在剩余的血肉骨骼和眼眶里蠕动。 重型的野狗野猫撕扯他的小腿肉。 各类变异禽鸟撕扯他的腹部，肠子内脏泄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长长的蜈蚣盘绕在其手臂上，强健的口器撕咬蚕食着皮肉。 更多不知名的大大小小的虫子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躯体。 巨人的身体俨然成了众多生物分食的美餐。 他们对路过的牧瑰这群人都视而不见。 金墨看着差点把中午吃进去的东西吐干净。 第26章 何谓活着 青鉴扫了一圈对牧瑰道：“都是尸体。” 路上碰到人的尸体, 牧瑰都会让青鉴确认一遍，看看那里面有没有活人。 颜烺手中立剑，剑尖将要碰到那血, 被牧瑰抓住了手。 牧瑰对他摇了摇头。 颜烺看着铺满地的血红色，最终收了剑。 “这里没办法走了，绕道吧。” 牧瑰面无表情地带着众人退后。 那个巨人大概死了没太久，血液还是流动的，但因为天气已经有些温热起来了, 尸臭大概会迅速发酵，周边的变异动物都被新鲜的肉吸引过来，虽说他们正处于饱餐中，但难保不会被围攻。 撞见了这样的场景, 他们多数的表情都不太好。 金墨脸色难看地问牧瑰：“为什么？体型变大了不是更强了吗？撞上了比他更大的变异动物吗？” 牧瑰淡淡道：“人类和动物的体型变大是不一样的，人变大一般是活不下去的。” 金墨还是不明白。 青鉴道：“因为动物是没有羞耻心的生物, 而人类是社会性的，且有羞耻心的。” 鹰九道：“变得那么大，也就成了一个移动靶子, 什么东西上去都能咬上一口，他根本无处可去。” 一般人类, 遇到了恶劣天气还是有地方可以躲避的，风吹日晒雨淋, 山洞、房屋、地下室, 总能找到躲避的空间。 但是巨大化到这个程度，他想找地方躲也找不到了。 他的皮肤并没有鳞甲动物那般硬质的鳞片，粗糙或者坚硬的皮肤都不存在, 原比例保留了人类的细皮嫩肉，一块肥肉放在面前, 没有哪个饥肠辘辘的生物能克制住本能不去咬一口。 蓝鲸都能够被比它小许多的虎鲸捕杀，更别提原本没有其他能力的普通人类了。 第81章 牧瑰以前没见过存活的巨型人类，因为几乎所有巨型化的人类都死光了。 青鉴发现，每次当他觉得过得还不错的时候，就会遇上这样的小插曲，将他拉回冰冷残酷的现实中。 真的，心脏真受不了。 然而他们都并非心性脆弱的人，即便心里难受，表面也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唯一一个小孩子被封薄明遮住了眼睛，没瞧见这一幕，就被带走了。 他们就这样沿着河道以及河流附近的公路走向锦城。 6月底的时候，他们沿着河道走入了盆地外层的崇山峻岭之中，将速度放缓了许多。 第一个是因为地形，高山茂林一下子簇起来，他们能选择的路有限。 第二个则是鹰九的身体开始沉重起来了。 艾柏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鹰九鼓起来的肚子上。 “小宝宝？” 他略带好奇又充满希冀的眼神让鹰九不太忍心谁出狠话。 她淡淡地说：“是啊，有个宝宝在我肚子里长大。带着这东西走路可辛苦了。” 艾柏枝跑回去，拿来许多果子：“多吃点，生出来更健康！” 鹰九笑着拒绝：“吃太多长得太大肚子会爆炸。” 艾柏枝吓得手一抖：“啊？！” 封薄明赶紧道：“别骗孩子，孩子会当真！” 鹰九摸摸他的脑袋：“开个玩笑，我想吃的时候找你要。” 艾柏枝也笑起来，蹲在她旁边，贴着耳朵听了她肚子里的动静好一会儿才走掉。 牧瑰把洗干净的毛巾还有消食药递给她：“还难受？” 鹰九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就着水吃下了药物。 她默不作声缓了好一会儿，抱怨道：“哎呀我怎么就不能像拉屎一样把这玩意儿拉出去！” 封薄明瞪大了眼睛。 牧瑰笑：“看来是好多了。” 鹰九瘪了嘴：“你可不要因为我而放缓速度，别看我这个样子，跑个马拉松还是没有问题。” 封薄明无语道：“太夸张了吧。” 牧瑰平静地看了看周围：“倒也不是，我算过时间了，我们的行程比预计要快了很多，接下来这段路，即便慢吞吞走，也不怕迟到了。” 青鉴走过来，突然插嘴：“假如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越早到不是准备的时间越多吗？” 牧瑰看着他，笑意深了一些：“别总急着套我话。” 青鉴：“………” 真是个鬼精的人。 牧瑰：“提早到了那边也无济于事，我现在只想这么说。” 他抬起手，明媚的阳光从他指缝落到他脸上：“就当是出去旅游，远足，最近这段时间天气很不错啊，放轻松点，不要为自己放慢脚步而有罪恶感。” 金墨露出了“你再说一次”的表情。 一开始总是说“没时间了”的人是谁啊？ 然而，在他的带动下，似乎大家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不再执着于多行一里，而是不知不觉将视线放在了周边的景物上。 “啊，这是我想去的地方，原本我决定下个假期去这边旅游的！”金墨向外伸出手。 他们中途在路上顺了一辆车，沿着弯弯绕绕的车道行到了山腰，在正午的某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川江”流经的三座深峡，构成了九曲画廊的山水美卷，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铺展开。 大卡车背上的一群人全都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震慑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心灵共振。 牧瑰开到了一个观景台，缓缓停下了车：“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金墨朝着前方伸了个懒腰：“还别说，真的跟旅游一样。” 牧瑰提醒道：“12点钟方向。” 封薄明的一束光击穿了前方俯冲下来的怪物。 而金墨则是下意识将飞到眼前的东西，用“黑色”幻化的锁链捆住。 待刺眼的光芒消失。 他们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一整只头被轰没了的，鹰。 封薄明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力度没控制好。 金墨：“……虽然很破坏气氛，但我们的午饭有着落了。” 牧瑰站在栏杆旁边吹着清风，微微眯起了眼睛：“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景色也看起来更鲜亮。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其他人自然赞同，自主分工收拾起来，经过个把月的相处，彼此之间都培养了不错的默契，他们都知道自己该要做什么。 牧瑰倚靠在栏杆边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想必以后他们作为彼此队友，应该也不用过多操心了，先培养起团队精神再训练配合，都是一群有天赋的人，像这样一群人聚成一团，想想都觉得了不得。 青鉴整理完自己的部分来到牧瑰身边。 “你真是没有半点紧张感啊。” 回望过去几个月间，牧瑰哪怕在赶路的时候，也会花心思处置食材，甚至有闲心听他们品尝的评价，战斗的时候抄着手教导他们使用能力的法子，还会在骑车的时候指着路边的花草考一下艾柏枝，让他说出植物的各种别名。 让人不禁怀疑他说的那些大灾难都是唬人的。 抬头望天看得痴迷差点被鸟雀叼走，最后，在他们尖叫声中轻松闪躲开；看着飘忽不定的云朵发呆，像个澄心无垢的傻子，差点把车骑到水沟里去，叫了好几遍才回神，这都是这家伙经常会干的事。 第82章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般轻淡而漫不经心的模样。 明明在这个世道下，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而拼命，他却一副事不关己、超脱事外的模样。 牧瑰摊开手臂道：“我很紧张啊。我在紧张地享受每一分美好的时光。” 青鉴：“是——吗。” 牧瑰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发现你们似乎搞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对吧？别说百年，也许是十年后，也许就是一个小时之后，甚至可能是下一秒钟。” “重死了………突然变得好沉重。” “有关生命的话题本来就如此沉重。而且，即便是没有发生变异的时代，世界上不还有那么多的人为了活着竭尽全力？嗯，指不定走在路上就被车撞了，这又有谁能预料的到呢？” 金墨耳朵竖了起来，纯粹是对于“车祸”这个倒霉关键词的条件反射。 青鉴愣住了，他没想到牧瑰会认认真真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牧瑰把视线投向辽阔的山水：“你见过，挣扎在温饱线的人吗？” “………”青鉴闭上了嘴。 在这样发达的时代，这样的人还是没有消失。 “因为有高额的房租、生活费、学费、电费等等东西需要支付，所以，他们吃一顿饭，只敢点最便宜的外卖，每天吃相差无几的东西，因为连他们给自己做饭的时间也没有，吃东西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进行的必要操作，加班也是常态，工作累了一天之后，躺在家里面，身心俱疲，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发展什么精致的娱乐爱好，刷一会儿游戏或者视频，就去睡觉。睡醒了之后再次重复以上操作。他们没有充足的假期去享受旅游。日常想买点东西都要精打细算。今年还没过完，就得考虑几十年后的事情，这样的生活，他要过上几十年。那时活下去很简单，好好活着又很难，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大多数人似乎都活得那么艰难。” 想想都觉得窒息的生活方式，是很大一部分人的日常。 娓娓道来，青鉴总觉得，他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 “现在也是一样，一路上你们见过的幸存者也不少了。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如何？” 只能用面如土色来形容。 各有各的憔悴和病态，惶恐不安和对没有明日的绝望，是身为猎物的恐惧。 “即便获得了珍贵的食物，他们也只是拿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哪有几个人真正能闲心去品尝味道？在这世道，有的一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吧。甚至有直接把生肉拿起来啃的，因为实在太饿了。” 牧瑰的语调逐渐趋向冷漠。 青鉴听得有些难受。 牧瑰并没有看着他们，而是朝着虚无之处发出了由衷地质问：“这样活着，为了什么？” 青鉴：“大概是因为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能看到希望吧……” 牧瑰轻笑：“也有可能到死都永远看不到呢。” 青鉴突然想起，他说过，他亲眼见证了世界的灭亡。 心被猝不及防地冻住。 牧瑰话音突然一转：“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只在于迟早的问题，能活一秒就是一秒，多活一天都是赚，人生的每一刻都是那样珍贵，只是那样子地活，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和平时，总觉得需要足够富裕才配享受生活，乱时，总觉得得等到安稳的时候才配享受生活。” 明日复明日，现在总是不配的。 正是因为活下去不容易，因此每分每秒才如此珍贵，在急躁温吞而和平的社会中不知道珍惜风景，只需要操心每天吃什么的日子，反而能抬起头看看天空，侧过头看看路边的花草树木，低下头品味每一种吃进嘴里的珍贵食物了。 牧瑰转过头，话语里都染上了笑意：“人生两大欲求，休息和吃饭。吃饭提供身体必要的生存能量，休息好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他接着道：“吃东西可太重要了，如何花在食物上的时间是必要的，哪怕再贫乏的食材，也要费点心思让自己吃得开心，不能变成只为填饱肚子而进餐。” “而休息从来不意味着浪费时间和懒惰。机器长时间运转不停都会坏掉，更何况人类？” “人一直都走得太快了，可是慢慢走和快步走，不代表着活的长度会改变。” 青鉴怔怔地想，这是他这段时间所做的。 他总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 不，做给他们吃，也做给他自己吃。 因为他每次也都吃得非常心满意足。 即便小小失败了也不可怕，总是有新奇的变化。 多亏了这个，他们每次都很期待吃饭。 他们每次的餐桌也都会变化。 说难听点是风餐露宿，说好听点就是露营。 幕天席地当中，他们每次的背景都会更换。 但是每当火升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发自内心的升腾起温暖。 坐下来的时候，身边就是诸多信任的同伴，不会多害怕，有着这么多人聊天，一人只说一句话都会变得很热闹。 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填饱肚子，情绪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第83章 这可能就是人类的本能吧。可能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虽然他们也在每天赶路，时常还有战斗，可是他们的疲惫并没有积累多少，因为他们好好地休息了。 并没有疲于奔命。 他们在守护彼此安全的同时，每个人都得到了良好的休整，节奏把控的很好，保障了充足的休息时间，身体得到了自然的恢复，于是下一次上路的时候就有充足的精力，甚至可以在途中得到锻炼。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急躁、紧张、快节奏可以带来的东西。 金墨也走过去，看着牧瑰。 他也听明白了，牧瑰想说的事情。 牧瑰笑而不语，言尽于此。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世道，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生是死，所以更要珍惜吃每一顿饭的机会，更要珍惜目光所及的每一寸风景，还有身边的人。 聚散离合的无常，在乱世里面彰显得最是淋漓尽致。与其花时间在担心忧惧上，还不如开心肆意地活每一分每一秒。 要赶时间，要生存，但比起苟活，更要好好地活。 别说二十年后世界将要灭亡，哪怕二十天后世界将要灭亡，他照样会这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结局会是如何，可是他能决定自己现在如何去活，每个人至少都有这样做的权利。 这是他经历过后得出的惨痛经验。 死去活来地战斗，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想办法轻松的活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高生活质量。 他想通过这段短暂相处的时光，教会他们这一点。 金墨笑着开口：“舅舅，说完了吗？准备好了，你可以做饭了。” “哦，来了。” 第27章 城墙边缘 2060年7月12日, 牧瑰、青鉴、封薄明、颜策之、金墨、顾疏、苍剑声、鹰九、艾柏枝、望冬青，一行十人终于抵达了锦城城市的边缘。 早在前几日他们已经抵达了山城，那里也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基地, 只不过牧瑰带着他们绕了过去，没进去看。 算着路程，他们今天再行三公里左右就能到了，封薄明话却变少了，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归家的情绪, 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金墨问牧瑰：“舅舅，这个基地情况怎么样？如果都是像之前我们搞掉的那个鸡蛋壳一样的基地，那可受不了。” 牧瑰笑道：“基地有很多种类型。” 金墨：“很多吗？不就是两种吗？官方基地和民办基地。” 牧瑰：“看主导力量是只有这两种，但是如果看构成, 就不是了。” “就幸存者自发聚集形成的基地而言，就有很多种类。第一种, 就是你见过的那种，仗着自己拥有强大或者特殊的能力，形成特权统治的基地, 不过那种也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规模不大, 通常来说，初期基地会分成异能者阶层, 与无能力者阶层, 异能者阶层来说，里面也有强大弱小，初期, 一些自然类和身体异化类的能力会比较容易显示出强势的姿态，他们一般会抱团猎杀猎物, 独占资源，假如势力扩大，会吸纳一些其他能力者以及没有能力但是有特殊技术的人才，继续扩大，占据地盘，建立基地，其他幸存者就会聚集过来。” 望冬青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那么，没有能力的人还是会处在这个基地的底层啊。” 牧瑰：“大部分基地是如此吧，但是，我说了，像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异能者蜗居不出、无能力者出去打猎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稍微正常一些的基地是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效率太低了，一般都是强大的异能者出去打猎，将部分资源分给其他人，让他们为建设基地运转基地而工作，至于能分多少，得看异能者的品性，稍微公平一点的，会按劳分配，按技分配，能者劳者多得。有珍贵技术的人。有珍惜异能的人都是资源主要倾斜的对象。不公平的就会陷入结党成派独占大头资源压榨底层人的情况。” 金墨：“........很现实，但还是会很气。” 牧瑰没管他们如何评价，阐述事实般继续说道：“第二种，异能者集结，保护无能力者，以接管所有物资，尽量合理地分配，共同投入基地建设和防卫，官方的基地大部分属于这一种。” 青鉴：“这种倒是不错。” 牧瑰笑了笑：“正规的军/事力量在现在仍是纪律性最强的队伍，没有之一，有充足的军/备战略物资和编制队伍支持，不会轻易崩塌。哪怕变异生物横行，异能者爆发，其武力威慑力还是不会逊色的，更何况军/队中也会诞生强大的异能者，别的国家我倒是不清楚，但在国内，几大中心基地都是由军/事力量主导建立的，是最值得信赖的。” 金墨：“......那该不会，锦城的基地就是？” 牧瑰淡淡道：“锦城的基地，未来被正式定编号为003基地，是七大中心基地其中之一。” 一行人，大多面露欣喜。 青鉴却想到，这样一个可靠地官方建立的基地，也能出事？该是多大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问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现在总算可以告诉我们了吧？马上要到了。” 牧瑰：“东西有点多，我不想说两次，所以，进去以后，我会一并跟你们、还有他们说明白的。” 青鉴露出哑然的表情。 第84章 这家伙，卖关子真的就卖到底。 金墨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你现在才说了两种，还有其他的呢？” “第三种......”他顿了一下，“异能者建立的基地，虽然也很少，但会出现的很极端的案例，异能者实行种族歧视灭绝策略，轻者奴役，重者屠杀干净。” “........”金墨张大了嘴，怒从心生，“这还是人吗？” 青鉴猜道：“那第四种是不是就是与之相反的，只有无能力的人建立的基地？” “是的，他们排斥所有异能者，将异能者视为病毒的感染者，虽然后来证明，每个人都会被辐射影响，还是有一部分人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有些会接纳想要变回普通人的异能者，有些对拥有异能的人敌视，渴望所有异能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呵，分裂与斗争，真是从古至今，都不曾改变的人类劣根性。”颜烺嗤笑道。 牧瑰：“虽然每个基地都有大的倾向，但是每个基地当中，也会出现不同倾向的团体，除了官方的基地，其他基地都不好混，充满了各种矛盾，基地的存续状态基本取决于那个基地的实际掌权者，有些基地建成之后，甚至会分割成好几个区域，好几个强势的团体混战。” 还有一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过，只是想要把一滩烂泥的社会现状搞得更加乱七八糟。 牧瑰想着，瞄了一眼身旁飘着的言心秀*。 “这是........墙壁？” 他们慢慢停下了步子。 距离还有一千多米，足有百米高的银灰色金属质感的高墙在他们视线前头出现了。 牧瑰：“我们到了。” 牧瑰确认了所有行李都收入了顾疏的收藏之书中，对他们叮嘱道：“等会儿，进去，服从里面人的指引安排，不要轻易开口，剩下的听我的就行了。” 牧瑰特地对封薄明道：“不要心急，我会让你去见你的父母的。” 封薄明咬着唇，点点头。 苍剑声也有点时间没联系上自己家人了，虽然最后一次联络互相报了平安，真的靠近之后他看起来也有些焦躁。 在距离高墙百米之内，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开了过来。 一名军/人背着枪走过来：“你们是来基地的幸存者？” 牧瑰点点头。 那名年轻的军/人似乎有些惊奇，因为他很少能见到这么干净又精神饱满的幸存者。 但是他态度还是很温和，他道：“来吧，到门口登记一下，经过病疫检测、检查随身物品这两项程序就可以进去了。” 高墙墙角下，尤其是门边，停靠着多辆军/用卡车，每隔十米就挺立着一名持枪的军/人。 而墙外方圆百里的大多数变异动物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起码他们过来的时候连一只鸟都没看见。 “是新的幸存者，麻烦你登记一下。” 坐在门口的是一名文职人员，他手下压着一堆文件，闻言抬头，表情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最显眼的金发、粉发，一个脖颈上有一条纹身，一个打着三只金色耳环，看起来充斥着一种社会人的氛围，但是俊美的年轻帅哥。 一个半大洋娃娃似的男孩子，被一个似乎大着肚子的漂亮女人牵在手中，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俊挺的高中学生。 异色瞳的男生、怀里抱着似乎是阔耳狐的宠物的男生、腰间别剑的男人、腋下夹着书本的男人、把手揣在风衣里看起来很拽的男人。 一个诡异的队伍。 其中多数人都穿得浑身黑。 最特别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不像其他幸存者那样，带着逃难的疲惫，也没有来到幸存者基地的欣喜。 每个人似乎都很平静，也不轻易开口。 这位文职片刻惊讶过后，很快便向他们递出表格，“在这里填写一些你们的基本信息，如果你们的腕表还保存着，也可以出示一下个人基本信息文件，但是纸质还是必须得填写。” 因为周边基站和电子信息数据站大量损毁，他们最终选择了传统的纸质资料留存方式。 他们排着队伍分别填写表格。 填写的时候，文职特地提醒他们：“关于异能这一栏，要尽量真实，把你已知的关于你的异能的信息写全面，这关系到后续工作和生活区的安排。没有异能就填一个无。技能和工作这一栏也是，需要写的是实际应用能力，不需要填荣誉、奖章、学历，你能做什么，尽量填，其他个人信息补充完整一些，后续更改可能会比较麻烦。” 文职按照惯例将该说的说了。 但他其实不太寄希望这些人当中会有几个异能者，异能者目前数量还是少的，即便有，估计也是很弱的。 牧瑰道：“原原本本地填写异能的名称就好了。” 青鉴等人均点了点头，他靠近这里的时候，就和他们讲清楚了，需要填写异能，就只写异能的名称和最简单已知的能力。 比如，植物图鉴：让植物加快生长。又或者，血剑：有一把能够吸血的剑。 他们都按照牧瑰所叮嘱的那样写下了能力，每个人都打开腕表给文职确认了一下基本信息。 他们的腕表因为超级蓄电池和太阳能电池板的存在，都还能继续使用。 文职人员越看越心惊。 一个、两个.......八个？！ 第85章 十个人上来了八个人，这八个全都是能力者，而且看他们的能力名称和介绍，似乎都是很奇特的能力。 怎么回事？能力者是烂大街了吗？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又确认了好几遍，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往日，来个几十波幸存者才能偶然发现一两个异能者，这个队伍里面怎么扎堆？ 这时，望冬青走了上来，就在文职盯着他写字的时候，他抬起头，尴尬一笑，在能力那一栏，利落地写了个无。 文职反而松了口气，原来，还是有普通人在的啊。 最后一个是牧瑰，他对着表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文职人员看着他想，这个人应该是这个幸存者小队伍的领队吧，他凭直觉如此想。 牧瑰把其他信息都填完，在能力那一栏停下了笔，他拿着表格，对文职人员微笑道：“请问，你的保密级别是？” “什么？”文职被他问愣住了。 “我的这个能力信息，之后可能会被列为绝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能接触到的保密级别。” 文职人员闻言，稍微有些生气了，他道：“那你也得先写下来，我才能向上报告，确认密级这块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而且，只有上头直接下达的某些特定内容才是需要保密的。 绝密？ 更无可能！ 牧瑰微微耸了耸肩，“好吧。” 他随意写下了两个字。 文职看见了他写的字，当即站起了身，惊骇之后，他严肃地道：“你能为你写下的东西负责吗！” 牧瑰淡笑：“等会儿就可以直接验证，我希望你去报告的时候把我们九个人的能力信息都带过去直接交给杨中校，我会和我的朋友们一起过去，希望我们能在一间稍微宽敞一些，但是隔音和保密性能较好的房间内，谈一下重要的事情。” 文职人员把十个人的资料表格都叠在一起，快速对旁边的军/人道：“请先带他们去检疫，清查随身物品。通知下一班先替我顶一会儿，我亲自去找领导，有紧急的事情报告。” 其中一位军/人拿出通讯机，走得稍微远了点，似乎在报告事项，很快，这名文职人员就坐上军/车。 厚重的金属大门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道网格状的金属闸门，闸门紧接着升起，军/车开了进去。 而牧瑰一行人被引导进入了旁边打开的小门里。 进去之后，他们才了解到，这个金属墙体的厚度，起码有十几米，金属墙体上除了门的轮廓，看不到任何拼合的痕迹。 牧瑰道：“是用能力做出来的。” 他的话语是笃定。 引导他们的军/人不禁侧目，但是没说一句话。 虽然墙体厚度只有十几米，但是里头空间被设计成了弯弯绕绕的道路，他们转过几道弯才进入里头，紧接着就是白色铁皮房，检疫用的房间。 他们一个个进去，经过精密机器的扫描，每个人都顺利通过了。只有鹰九走的是另一条路线，她花了点功夫才出来，出来后，手里多了一堆检测报告之类的东西还有一袋药物。 因为他们手边的东西基本上没有，所以身体检查也很快，但比起车站检查还是要严格不少的。 基地内部，门墙边，他们目前还是呆在房间里，看不到外头的模样。 但很快，有人过来了。 似乎是比刚刚的文职职位稍微高一些的文职干部，是位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的女性，身姿笔直，齐耳短发，十分干净利落。 她手上没有拿档案，只是直接站在了牧瑰面前，“牧瑰先生？对吗？” 牧瑰看向她，也是熟悉的面孔了，笑着点点头，“是的。” “请你和你的同行者，一共十人，跟我来。” 牧瑰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一言不发跟上。 他们走出房间。 外头是一道道铁丝网隔开的走廊过道，一部分上头盖着绿色幕布，他们跟随着这名文职干部蜿蜒前进。 越过铁丝网，可以看见一道长长的两米高的金属栅栏，一直完整延伸到基地另一侧，栅栏上方似乎装着高压电圈。 他们进入到栅栏内部，就相当于正式步入基地了。 旁边有些路过的群众，停下来看了看他们这些新人，露出了各种表情。 然而，他们被文职干部直接领上了军/用卡车。 军/车载着他们穿过基地里的道路。 艾柏枝坐在金墨膝盖上，金墨和艾柏枝好奇地从敞开的后方里看出去。 从外部看，基地外墙以及基本建设完成，内部的设施似乎也大部分拥有了雏形。 基地内部的人都比较忙碌，有些人忙着搬运，有些人忙着修理，有些人捆着大只的变异动物套了麻袋往卡车上装运，总之没有闲人，统一管制之下，算是秩序井然，虽然看起来都比较憔悴，但都有事情做，又能安全地住在基地里面，能得到配给的物资和食物，已经是他们目前的最大的安慰了。 他们一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这是他们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瞧见这么多人类群聚在一起，有种终于返回人类社会的莫名安心感。 艾柏枝：“好多人啊。” 金墨：“是啊，真不错。” 在这样的大灾难之下，人类总还是能够活下来并聚集在一起的。 第86章 第28章 如何取信 “请问, 这个基地目前收纳了多少幸存者？” 青鉴突然询问道。 那位女干部没有回答，牧瑰却说了：“九百万。” 说对了。 虽然女干部没有回答，但青鉴可以看出她的眼神透露了这样的信息。 青鉴心想, 对于一个基地来说，这个人数有点太多了，但是对于这个城市原本的人口来说，这个人数又太少了。 这个城市原本的人口起码在2000万以上。 不过由此可想而知，这个基地的范围有多大。 周边有一部分人还没有收纳进来吧？ 他正这样想着, 车已经穿越过了住宅区，往南开向更加偏僻的山林地带。 金墨心想，不用蒙眼睛之类的吗？这类军/事基地不都是绝密之地吗？ 然而，他正想着, 车子就很快停了下来。 卡车并没有进入山林之中，而是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大片营地。 一眼望去, 全是军/绿色的帐篷。 是临时营地吧？ 也对，是不太可能让他们进入禁区的。 金墨多少有点失望。 女干部带着众人下了车，“请跟我来。” 在进入营地之前, 他们接受了比刚刚进入基地更加严格的安检程序。 当然所有人都，无事地通过了。 安检的人在女干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们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行李？行李和随身物品是不是放在某个地方了？” 女干部摇了摇头。 是的，他们有问题, 问题就是太干净了。身上什么都没有, 是怎么存活并来到基地的？ 顾疏填写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只写了自己能召唤出一本书，但并没有填写这本收藏之书的功能, 他们也没有能够鉴定能力的异能者，自然无从知道。 女干部略皱了皱眉, 但还是依照命令，带着他们进去。 虽然临时营地中大多数以帐篷和铁棚为主，但还是有落地房子的。 似乎是直接拿了工厂建设时临时搭建的房子充做办公房。 看得出，这个营地本来应该是一个工厂的开发建设现场。 女干部带着他们来到房子前头空地上，对牧瑰道：“你先一个人进去，其他的人等叫到，再进去，我会叫人来通知你们。” 随即，他让另一个文职的人员来引导他们去休息室。 牧瑰被带到第三层第一个房间门口。 敲开了门。 “杨中校，人我带来了。” “请进。” 回答她的是一个清朗且年轻的声音。 门似乎没上锁，女干部得到了许可，直接开门入内。 对方应声的时候似乎还站在窗口，听见门开了就转过身。 牧瑰看见他身上穿着军/官常服，未戴帽。 右侧是一个白板，白板上面挂着大地图，有很多颜色的笔在上面圈勾涂画。 办公桌前是四座小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旁边叠着一累塑料制的廉价凳子。 看起来很普通的一间办公室，但看墙壁和窗户，就知道已经做了隔音处置，大概这个基地内的多数军/官都在这里商议要事。 女干部关上门站到了杨中校的身后。 对于这个级别的军/官来说，杨中校也算比较年轻了，看起来没过30岁，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已经十分稳重，他伸出手笑道：“请坐。” 牧瑰回归前对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很熟悉，他没有当面和他交谈过，牧瑰当时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价值，不至于和他见上面。 但是他的名字，之后，对于所有基地中的人来说，都印象深刻。 牧瑰坐下来笑道：“杨中校，很荣幸见到您。” 杨中校眼中闪过异色，他也回以笑意：“我从小林那里听说，你似乎知道我。” 小林，大概就是那个基地门口的文职人员。 军/队内部的人员名称，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叫出了的姓氏，以及他的军/衔，都是正确的。 整个办公室并没有搁置他的名牌。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牧瑰：“杨双胥，这是您的全名，我说对了吗？” 直入正题。 杨中校眼神瞬时凝了起来，他道：“知道我的名字并不算什么，想要验证你的能力，还需要一些证据。” 牧瑰伸出手淡然道：“还需要什么？比如你的能力是风。” 杨中校不动声色：“知道我的能力的人也不少。” 他撇了一眼压在手肘底下的表格，牧瑰的能力那一栏，赫然写着“预知”这两个字。 然而，他现在所说的都是已知的事项。 牧瑰想了想：“唔，这有点困难，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一些大事，时间的跨度都比较长，我并不能预言下一秒你们能做什么，因为预见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预言，对此，他没有撒谎，他的确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不是他的异能，但也是他的能力之一。 杨中校道：“没事，你将你所知的大事说出来，我们接下来会自行判断。” 牧瑰：“那先说个比较近的吧。你们有派出人前往京城吧，大概一个月左右，京城就会派人乘坐直升机前来，上面应该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异能者……” 第87章 因为这边基站大部分破坏，又没有办法修理，做不到实时联络，所以他们现在应该也联系不到他们派出去的那一队人到底进展如何。 牧瑰直接向杨中校说出了那名即将到来的异能者的身份、姓名、外貌特征。 假如青鉴在场，他会看到牧瑰身后，有三个鬼，露出了奇异的神情。 牧瑰还是和往常一样，压根没搭理他们。 “他的能力恕我暂时不能透露，得看他本人的意愿。不过也有可能来的不是他，只是我看到的未来里面，有他。” 他还说出了同行者其他人的身份。 原本青鉴也应该在那里头。只不过他被自己提前带走了。 杨中校沉默了片刻：“……你说的这些人，有些我并不认识。” 牧瑰笑：“但某些人的名字应该听过吧？” 军/队内部应该有名单，一些京城高级军/官的名字，他应该也略知一二。 杨中校看向牧瑰，对方的言行举止都非常的坦然，而且他想不到对方一个普通身份的人在这方面撒谎，有什么好处。 杨中校还是郑重其事地对他道：“……无论是否，一个月之后便可验证，我不相信空口白话，我只相信经过验证之后的确认事实。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负责。” 牧瑰笑容不减：“长官，我来此的目的，如果只是告知并验证我的能力，我大可撒谎。您身边这位拥有探索型的能力，能探测出哪些人具有能力，但是没办法得知具有哪种能力，我说的不对吗？” 女干部愣了一下，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杨中校也意外地看着他。 闫孟肃是跟在他身边工作的文职干部，但是她的能力，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就是说，这个能力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他需要她的能力，去探测人群中的异能者，对此保密也可以试探他人是否在拥有能力上说了谎。 牧瑰靠在沙发背上，十指交叉搁在交叠的膝盖上，接着道：“待一个月验证之后再相信我说的话，就太迟了。” 杨中校眉头锁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牧瑰：“8月28日前后，这个基地将覆灭。” 他的表情实在太正常，太晏然自若。 以至于两人对于这个石破天惊的发言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杨中校吸了口气，强压着怒火，缓缓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听错……” 牧瑰打断他，又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您没有听错，我说的很清楚，8月底，这个基地将覆灭。这是我预见的内容。” 杨中校：“………” 刚刚似乎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的信任，在此刻被全盘击碎。 但是他的理智不断的告诉他。 要么这是一个疯子。 要么他说的话是真的。 虽然很匪夷所思，但假如这个人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假定他说的话是真的，那这就是一个事关重大的紧急情形。 他说出了确定的时间。 牧瑰面不改色地把话往夸张了说。 全灭有些绝对了。 在这位杨中校和众多军/士牺牲自己殿后的情况下，还是有个几十万的人能够存活下来的，虽然这个人数到最后，经过漫长地逃难长征，也成了几万四舍五入相当于全灭，想让对方充分了解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就必须往大了说。 牧瑰的笑容在此刻有些毛骨悚然：“900多万的人，在几天之内全死光，杨中校，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你相信，但我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 他何必又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牧瑰的表情和姿态完全展现了这一点。 杨中校和他身边的闫孟肃均陷入了压抑的沉默姿态。 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以及挣扎着要不要直接将眼前的这个人拖出去关入精神失常观测站。 牧瑰这时放缓了语调：“我直接来到您这里，因为我知道您最终会相信我说的话，为了保护这么多的人而做出行动。” 牧瑰其实并不相信。 纵然他信任这个军/官为民而牺牲的高尚品质。 但对于他的话能不能被提前采信，牧瑰是没有半点谱的。 但他必须表现出这一点。 杨中校看向牧瑰，审视的目光几乎能将人剥皮抽筋，可牧瑰一点也不为所动。 要想让对方相信并满足自己的要求，首先自己的立场要绝对坚定，只展现出毫不妥协的一面。 牧瑰道：“假设，我说谎了，为此，付出的任何努力，都可以为这个基地的建设做出一定的贡献，假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时候只需要我一个人负起说谎的责任，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我跟你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会被列为重点观测对象，你们应该有把握也有能力，让我这样的人不到处散播谣言。我的同伴们也是一样。假如我真的有别的心思，我就应该在进入基地的那一刻，隐瞒自己的能力，然后开始散布谣言，但我没有这么做。” 他完全是假设自己在说谎的情况下，跟他们分析了利害。 这也是他们的忧虑。 第88章 可是当他们发现他们的忧虑根本不算什么的时候，当他们发现相信他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的时候。 他们会听的。 他们会觉得听一下也无妨。 杨中校：“……你详细说一下你所知的事情。” 牧瑰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第29章 选择权利 “好多摄像头。”金墨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 得出了这个结论。 青鉴：“结果还是单独交谈，这下看来还是得说两遍了。” 他们一行人老老实实坐在房间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就在金墨快将书架上满是积灰的军/工杂志薅没了的时候。 那名引导他们过来的文职干部开门进来了。 “请各位一起来。” 他们十个人都站了起来, 被他带向杨中校的办公室内。 多了十个人，原本空间就不大的办公室一下子看起来更狭窄了。 因为杨双胥和闫孟肃是站着的，一身军/服往那军/姿一立，即便把凳子摆开了，他们也都没敢坐下。 只有牧瑰还靠在小沙发上, 看起来像是在自家一样悠闲自在。 “牧先生跟我们说了，他的预言的能力，还有即将发生的巨大的灾难，我们决定采纳他的建议, 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能够, 祝我们一臂之力吗？” 笔直清澈的视线，带着十分的真心实意。 一群年轻人都说不出话来，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诚恳的请求。 牧瑰笑道：“如果你们不想上前线战斗, 是可以拒绝的哦，我已经和杨中校说好了。” 青鉴想, 他到底和杨中校谈了什么？ 杨中校看向牧瑰，牧瑰对他点了点头, 转向青鉴：“你帮杨中校鉴定一下能力, 把详细的东西写出来交给他。” 闫孟肃交给他纸笔。 青鉴也没多说，多次抬头看杨双胥，然后快速记录下了他所能看见的能力详细信息。 杨双胥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能力鉴定报告。 青鉴之后也给闫孟肃写了一张。 两人扫下来, 视线渐渐凝实。 就他们可以确认的细节来看，这个人的能力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牧瑰道：“给他准备一个房间, 中间安装单面镜，让他筛选每个人，记录下每位能力者的详细，并提供能力鉴定报告，这些数据也需要加密保存。” 杨中校点头：“我们会准备好的。” 青鉴：“......” 来真的？ 九百万啊？ 牧瑰仿佛猜到他的想法一般道：“这位能够探索出一个人是否有能力，他们只会把有能力的人带到你面前给你鉴定，如果快的话，几天就能完成了。” 杨双胥道：“辛苦你了。” 青鉴：....... 奇怪？他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 虽然不是上前线。 青鉴只能道：“嗯，我会好好做的。” 闫孟肃看着自己的鉴定报告上的等级：f级。 她的能力是能看到一个人是否拥有能力，其表现形式是那个人身上会萦绕着淡淡的火焰烟雾一般的东西，她以前是自行摸索才逐渐察觉有火焰烟雾的是携带异能的人，没有的就是普通人，然而烟雾是有不同颜色的，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等级。 [白色：p级，蓝色：f级，绿色：g级，红色：vg级，黑色：ex级] 报告上是如此记录的。 闫孟肃问道：“这个等级是？” 青鉴：“.......是类比钻石的切工等级....高到低依次是ex、vg、g、f、p。是英文缩写首字母。” 明明不是什么耻辱的东西，但说出口还是让他有些尴尬。 闫孟肃点点头，看向杨中校，他身上萦绕着的是淡红色，而自己身上萦绕着的是深蓝色，都是对的上的。 然后她缓缓扫过室内的这些人，心跳频率有些加快了。 除了两个人，其他全是红色，而且有个人颜色比较深。 至于那两个突出的不同颜色的，一个是淡蓝色，一个则是深沉的黑色。 闫孟肃曾经有意识地在脑海里记录，在人身上看到烟雾的颜色，到今天为止，其他所有等级的颜色她都见过，唯独没有看到过黑色。 牧瑰，他身上裹着黑色和红色。 青鉴凑到了牧瑰耳边的时候，闫孟肃几乎是同时凑到杨中校的耳边，他们都低语了几句。 牧瑰道：“哦？那这也更方便了。” 杨中校过了一会儿露出无奈的笑：“所以你才要提前跟我索要承诺。” 牧瑰笑而不应。 青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什么承诺？ “假如我提前知道了这个异能等级，还有他们的异能等级，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的。”杨中校叹息道。 牧瑰笑：“我相信您，言必信，行必果，一定能说到做到啊。” 杨中校：“.........我会的。” 金墨心想，舅舅刚刚是不是又坑了一个人？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牧瑰继续得寸进尺：“我希望能给他们几个提供训练能力的场所。” 然后，他还没等杨中校回应，转向几人：“金墨、薄明、烺、顾疏、苍，你们几个人，想要投身战斗吗？如果不想就明确地说出来，这是我为你们争取来的权利，你们可以拒绝，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第89章 杨中校也道：“虽然我们确实急需强大的能力者，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就不会反悔，不需要有顾虑，一切有我来承担责任。” 封薄明开口了：“牧瑰，你还没告诉我们，这个基地会遭遇什么。” 牧瑰：“一个月后，将会面对整个基地都会灭亡的灾难，你们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依据这个进行选择判断。” 封薄明问出了他们怀揣良久的疑惑：“现在还是不能跟我们说吗？” 牧瑰：“目前具体情况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们想知道吗？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封薄明：“你不想说，有你自己的理由吧？” 牧瑰：“我不想你们焦虑地度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但你们真心想知道，我不会再继续隐瞒，决定权在你们。” 金墨罕见地没吐槽：“很难吗？” 牧瑰淡淡地点点头：“很难。” 金墨：“做不好会死吗？” 牧瑰：“上前线肯定会有死亡的风险。” 封薄明：“我想知道我的爸妈是否还活在这个基地里。” 杨中校道：“牧先生刚才跟我说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很查到。” 他说完，门被敲响，一位文职人员递送过来两张资料表。 杨中校把资料表交给他，“你看看是他们吗？” 封薄明看见上面的证件照，还有那两行住宿地址，眼眶默默地红了，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三个多月，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封薄明抬起头，坚决道：“这里有我的家，还有我的父母在，我会战斗的。” 杨中校：“好！” 金墨看着牧瑰：“我还能变得更强吗？” 正如同一路上，无数次地赞赏，牧瑰再次重复道：“你现在就很强，而且你一定会变得更强的。” 金墨：“我可以保护其他人对吧？” 牧瑰：“怎么？你有一个英雄梦？” 金墨：“那倒不是，只是我想，你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而且我们都已经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你看起来还挺有把握的。” 牧瑰：“是啊，我不打没把握的仗，要是我觉得真打不过，我第一个就会想着逃跑了。” 金墨：“但你说很难。” 牧瑰：“你还未成年，不需要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 金墨：“古代十三岁就上战场了。” 牧瑰：“所以这不是古代啊。”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怎么感觉在吵架呢？ 金墨：“你之前训练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牧瑰：“我训练你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活下去。” 金墨：“那我会战斗的，拼尽全力，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会跑的，我一定会活下来，在这里的我们的伙伴也是一样。” 一行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牧瑰嘴角终于勾起欣慰的笑意：“不错的答案，做你想做的吧，你自己决定，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金墨撇撇嘴：“当然了。” 只是告知他自己的决定罢了。 他把之前还模糊的方向，在这一问一答中，逐渐整理清晰了。 他只是不想看着那么多人死去，想要去尽自己一份力，既然自己有这样的力量，能够救人，为何不伸出手？很普通的想法。一般社会化良心未泯的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至于能不能做得到，谁知道呢，反正他不会死的，拼尽全力，让更多的人活着，并且让自己活下去，这就是他想做的。 牧瑰把视线转移向颜烺。 “策之，你呢？” 颜烺已经切换成了颜策之。 金墨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眼神，还是感觉很神奇，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面对牧瑰那平静凝视的目光。 颜策之忧郁的脸庞上似乎有了一丝些许苦涩的笑意：“我想让他代替我战斗，但是他想把保护我放在第一位。” 因为颜烺那个性子，他就可以缩在心房阴暗的角落里享受安宁。 但这一次，他们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 副人格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而诞生出来的。 有着强烈个性的颜烺，一直以来就只以保护颜策之为己任，其他的一概不理会，他没有正常的社会道德观念。 牧瑰拍了下手道：“不如投票表决吧？你们刚好五个人，不会平票的。” 颜策之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他闭起眼睛一会儿，很快回答道：“4比1。” 他露出了不爽的表情，颜烺又出来了：“啧，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鬼点子。” 牧瑰：“很民主，不是吗？而且策之都这么说了，你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颜烺：“他的内心还是害怕的。” 牧瑰：“但他战胜了害怕，明确说了自己的决定。” 颜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每次都说不过你。但是我也和那小子一样，一旦遇到危险，我就会跑的，那个时候，除了你还有他们几个，别人我都不会管的。” 牧瑰：“这不是很正常嘛？” 杨双胥、闫孟肃：....... 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牧瑰最后转向顾疏和苍剑声。 顾疏的回答：“我是骑士，战斗本就是我的责任，而且我以前读的是军/校，相当于半个预备役，怎么可能不上前线？” 第90章 杨中校惊讶地看着他：“你在哪里读的？” 顾疏：“那你肯定不知道啦，在另一个世界的军/校。” 杨中校：........ 这是？中二病还没过期？ 鉴于对方没恶意，他只是叮嘱他不要乱说，就轻轻放过了。 苍剑声道：“我的能力不怎么实用，但是关键时刻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帮忙的，而且，我的家人可能也在此，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牧瑰道：“他的家人说是也迁移到了锦城，途中与他断了联系，能否也帮他找找看？” 苍剑声与他说了自己家人的名字，人数不少，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是少数民族。” 杨中校点头，让闫孟肃去找人调查去了。 杨中校看着他，满意点点头：“这样就行了。”他上下扫了一下苍剑声的体格：“你要不要......” 苍剑声果断拒绝：“不，谢了。” 杨中校：“........”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好吧，真可惜。” 牧瑰笑了笑，对着鹰九招了招手，鹰九牵着艾柏枝上前。 “杨中校，有无医院，妇产科是否还在运作的？” 闫孟肃眼神柔和了许多：“自然，我们把医疗资源集中在没被破坏的几个医院里了，到时候我带着这位女士过去备产。” 鹰九朝着她点头：“多谢，麻烦了。” 牧瑰把艾柏枝牵过来：“这孩子的能力能够使得植物快速生长，无论是普通的植物，还是变异的植物，只要有种子或者植株本身。” 杨中校眼睛一亮：“真的？” 牧瑰还没问，艾柏枝就先说话了：“哥哥，我的能力能帮上忙吗？” 牧瑰：“当然。” 艾柏枝道：“那我可以帮忙吗？我有用处吗？” 牧瑰理所当然道：“大家都需要你的帮助，你的能力可以派上大用处。” 类似的话语，他在一路上也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很多次。 艾柏枝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一直问，反复确认这一点。他知道自己这个性格很惹人厌烦，但牧瑰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艾柏枝于是看着杨中校说：“我要帮忙，我会.....努力帮到大家的！” 杨中校笑道：“好！” 牧瑰：“不需要搞垮你的身体，在你能做到的范围内，适当地努力就好。” 艾柏枝点点头，认真地记下了他的话。 然后诚实地雀跃起来，他也有能做的事情，他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帮到别人。能够为别人做些什么永远是令他最高兴的事情。 第30章 探寻鉴定 杨中校给他们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多数人都直接安排在了这个临时军/营附近，因为这边有能够训练的空间和设备。 按照青鉴的话说，就像又进行了一次军/训。 鹰九直接被带去了医院, 牧瑰陪着她过去，那边有个区域是专门为了待产孕妇而设的。 然后牧瑰看到鹰九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的表情。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住在军/营那边吗？”她直接说道，她可不想和其他孕妇聊未来的育儿计划！ 牧瑰道：“这边会方便一些，这附近还有公园，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可以去散散步，我们会时常找机会来看你的。” 鹰九撇嘴：“对我来说和监狱差不多，我会早点卸货然后去找你们的。” 牧瑰笑道：“别着急。” 安置好了鹰九，牧瑰又带着艾柏枝来到了生产区, 大片的田地上架着大棚，还有一处是完备的玻璃温室, 是直接用了原来的育苗基地的场地。 艾柏枝的能力果不其然在实验室里大受欢迎。 变异动植物的种植和培育在前期遇到了很多困难，所以目前基地的粮食供应还是以储备粮和外头收集的余粮为主要的，植物系能力本身就非常稀少, 育苗基地也有几个人，但是让植物生长的速度非常慢且有很多苛刻的条件。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大多数都非常喜欢艾柏枝, 牧瑰把他交给了他们关照。 “戴好腕表，我随时都会找你来玩的。” 还需要继续开发他的能力呢。 艾柏枝点点头, 下意识道：“嗯嗯, 我会乖乖的！” 牧瑰揉了揉他的脑袋：“也可以不那么乖，有什么想法就跟别人去说，这些哥哥姐姐还有叔叔阿姨会听你的话的, 适当任性一点他们会更亲近你的。” 艾柏枝第一次听人说要任性一点，懵懂地点了点头。 牧瑰与他告别, 就与闫孟肃来到了围墙之外。 闫孟肃身边还有一支武装队伍，是个十人组成的小队，身上带着几种不同类型的中短距离的军/用/枪/械。 牧瑰看了看他们笑道：“真是可靠。” 闫孟肃看向他：“牧先生，你说你能帮上忙是什么意思？” 牧瑰：“字面上的意思。”说着，他伸出手，“如果不介意的话。” 闫孟肃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牧瑰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你说你的能力只能探索二十米之内的东西对吧？” 实际上她的能力不止在人群里探索异能者，以及通过不同颜色分辨异能者的等级，类似红外线探测的功能，她可以探索出能力范围内的一切信息，包括生物热源，甚至有一些细微的痕迹等，不过她的能力不受各种热源、阳光源干扰，在白天也能很好地运用。 第91章 闫孟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皱了皱眉忍住了把他手掰弯的冲动说道：“没错，这就是范围极限了，我尝试过训练，但是没用。” 牧瑰笑道：“那么现在，你试着开启你的能力，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记住哪些方向有多少人。” 闫孟肃：？？？！ 然而他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她能力的开关。 她眼前猛然燃起了两种颜色的火焰，红色与黑色。 她之前就看到了。 牧瑰身上不止缠着黑色的火焰烟雾，还有红色的。 而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 她尚未深思，就发现，自己的脑内视野猛然扩展了。 一瞬间！ 原本二十几米的探测范围扩展开成为了方圆百里、千里。 她还在被这个巨大的变化，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牧瑰按着她的肩膀，稍微施加了点力气，开始数数：“10——9——.......” 闫孟肃不敢慢，为了视线减小干扰，她闭上眼，认真观测脑内视野，在千里之内她果真发现了十几波人，少的只有一个，多则几十，层次不同的橘红色恒温人类的热源分散在方圆千里之内的各个方位。 她迅速记下了这些地点的方位，以及周边的标记建筑物。 “.......3——2——1.” 牧瑰收回了手。 闫孟肃睁开眼，马上问：“你的能力！” 牧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暂且替我保密。” 闫孟肃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身边还有不少人呢。 牧瑰：“那么，记下了吧？” 闫孟肃打开腕表把附近的地图调出来，在上面精准地标记了能力探测到的人类所在地点。 她的速记有着不错的水准。 闫孟肃把标记好的局部地图传送给了小队。 小队长将所有人送上车：“好，我们根据地图上的标识，开始搜寻幸存者！” 牧瑰就坐在闫孟肃身边，道：“先顺着一个方向搜寻吧，这样速度快一点。” 闫孟肃点头同意，同时，又使用了自己的能力，探索下，红黑双色火焰烟雾在牧瑰身上烈烈升腾着。 她先前就已经看到的，他身上不止裹着黑色，还有红色，让她疑惑不解的。 是的，这意味着这个人同时拥有两个能力。 一个是ex的，另一个是vg级别的，按照那个学生的等级标准，第一和第二强大的异能评价。 一个是预知，另一个是类似于强化的能力吗？ 都是非常实用的辅助性能力。 这时，闫孟肃突然注意到他的腕表上的提示光芒，出言提醒道：“......你的表。” 牧瑰抬起手，看见了上面的健康警告标志。 [神经疼痛等级超42度，未检测到血液流速异常，请及时就医检查内伤。] 牧瑰抬手瞄了一眼，疑惑地挑眉，没当一回事儿，随口道：“可能这个功能坏了吧。” 闫孟肃看他没事人一样，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牧瑰却默默记下了这个数值，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体感，心中感慨，果然疼痛阈值高，也有相当的好处啊。 他们不止开了一辆车，一共两辆军/用卡车，一辆装队伍，一辆空车，用来装接收过来的幸存者。 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幸存者保护起来，送回基地，他们继续沿着一个方向出发，探索。 牧瑰和闫孟肃跟着幸存者搜索小队工作了三四日，基地外侧基本上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搜索干净了，而大多数被他们找到的幸存者都很配合，经过程序已经进入基地，比起之前的效率高太多了。 最后一次结束探索任务回到基地时，牧瑰看见了另一批车辆运送着大量铁丝出去了。 “真的要布置外圈的高压栅栏？”牧瑰也只是随口提一句，毕竟工程量很大。 闫孟肃道：“能做到的措施都要做，而且这也算变相扩展了基地的实际范围。” 她接着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对外面一些城镇进行消杀。” 牧瑰淡淡道：“作用不会太大的，你们药物存量够吗？” 闫孟肃：“反正外面暂时不住人，城镇数量不是很多。” 牧瑰突然道：“不如直接全烧了。” 周围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牧瑰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不过就算现在不烧，到时候也要面目全非，都差不多。 于是，牧瑰进去基地就找了杨中校。 杨双胥伸手揉了下眉心：“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牧瑰又说了一次：“布下地雷、炸弹阵圈。” 杨中校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猛跳：“这些高危物品从何而来？” 牧瑰：“一些化工厂的原材料应该还剩下一些，队伍里应该也有能够制作炸弹的技术人员吧？对方是怪物，哪怕埋得不那么隐蔽，也是可以起作用的。” 杨中校：“要是有其他民众误入怎么办？！” 牧瑰：“树立标牌明示圈外的人不能入内，告诉基地里的人不能外出，否则就会进入地雷、炸弹区，不是傻子的话就不会冒险吧，即便如此做了，还要入禁区的人，只能他们自己承担责任了，毕竟虫子和老鼠又不看标牌。” 杨中校一时无语：“你要我们花时间在这上面？” 第92章 “即便不是虫鼠潮，其他强大的难以对抗的变异生物也能通过这个来防御吧？” 杨中校吐了一口气：“.......我考虑一下。” 他们之前从来没考虑过如何应对灾害级别的变异生物，如今看来确实是欠妥。 牧瑰说完就直接走人，剩下的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为了确保基地外大圈内已经没有幸存者，他们又进行了一次快速搜查。 而这几批幸存者进入基地之后，就开始了能力筛查阶段。 青鉴坐入了为他准备的房间。 一个空旷的房间，两只座椅，一张桌子，上面是两个对准他的摄像头，与监听麦，无窗，前面只有一个单面镜。 青鉴知道，只有他能看到对面，而对面看不见这里。但进去之后，还是有一些紧张。 牧瑰跟随杨中校他们站在监控室里头，这里能看到两个房间的景象。 杨中校问牧瑰：“为什么要准备单面镜？” 牧瑰：“是为了防控洗脑和篡改记忆的能力者。” 杨中校这才恍然，他道：“你似乎对能力这方面很了解。” 牧瑰笑道：“毕竟我有预知这个能力，很多信息都是自然而然地吸收过来的。” 杨中校也没有多追问。 接下来就是通知所有人排队入内检测，当然是先由闫孟肃筛查过的一批异能者。 数量大概在两千左右。 被鉴定的人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入那个房间，然后由青鉴鉴定，在纸上笔录，同时有专人用ai机器在他身后录入电子数据，当然，主要是机器录入，那人就观看一下，有错误的手动纠错。 机器的录入精确度非常高，基本上没有需要纠错的。所以他大部分时间就盯着人和屏幕看。 鉴定两千多异能者花了青鉴五天时间，他这五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都是在那个房间度过的，手都要写废了，人数虽然多，但大多数等级都不是很高，g级以上非常少。 当最后一个人鉴定完，他直接倒在桌面上睡着了，睡之前，他朝着监控比了个中指。 监控室的人都不由得笑了。 牧瑰托着下巴，喃喃道：“果然没有啊。” 他期间也有去干别的事，最后一天过来加速看了一下监控里的出现的人像，并对照了一下，一开始收集的名单，两者是吻合的。 但里面不出所料，缺了一个人。 他转头又向闫孟肃确认了一遍：“基地里所有异能者都在这里了吗？” 闫孟肃看了一下名单：“是的，确认过好几遍了，应该都在这里了。”她问：“你说什么没有？” 牧瑰摆了摆手：“嗯，没有我认识的人。” 闫孟肃只把这当成是他预知里面认识的人。 第31章 申屠十三 牧瑰再看了遍基地所有异能者的名单, 最后转向闫孟肃：“闫参谋，我能不能请你再帮个忙？” 闫孟肃道：“你说说看，能够做到的, 我尽量帮你。” 牧瑰笑道：“请你再发个通知将所有vg级别以上的异能者都召唤过来聚集在一个地方。” 闫孟肃思索了片刻道：“除了两个人，一个杨中校，另一个需要制造高墙的，其他人应该都能够叫过来，你们队伍里的基本也都在这里了, 哦，还有那位怀孕的女士不能来。” 牧瑰基本有数了：“除了这三人，他们的位置我都清楚，其他人, 把他们召集过来吧，人数应该也不多。” 闫孟肃问道：“你想做什么？” 牧瑰：“也麻烦你跟我再来一趟, 我要找一个人。” 闫孟肃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这个基地里还有没过来接受鉴定的vg级异能者？” 牧瑰笑道：“没错。” 闫孟肃想，有些人知道自己拥有异能，却选择隐瞒, 这确实有可能，假如其拥有的异能是异常危险的, 就尤其如此了。 闫孟肃皱眉道:“这也是你预知到的内容？我跟你去，是很危险的人物吗？” 牧瑰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这不好说。” 闫孟肃疑惑地看着他。 牧瑰笑了笑：“毕竟不能给未实施犯罪的人定罪啊？” 闫孟肃：“你的意思是他要做出危险的事情, 但还没做？” 牧瑰：“差不多, 我们得去阻止他啊，不过危险倒是真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闫孟肃：“要带人吗？” 牧瑰：“我们两个人应该就够了吧。” 闫孟肃:........ *** 把vg级别以上的异能者召来安置在房间内等待。 牧瑰和闫孟肃安静地出发了。 他们的异能配合, 坐着车子，快速扫了一遍基地, 最后在西侧一个靠近围墙的社区发现了目标。 “红色的！在那边。”闫孟肃找到人后，立刻在地图上标记了方向。 两人找过去的时候，正是在定点分发救助粮的时候，每家每户凭借取粮凭证来取走份额的粮食。 闫孟肃再次发动了能力。 她在排列的队伍里面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那佝偻的身体上，飘荡着鲜红的火焰烟雾。 闫孟肃本想过去就将人直接拽出来的，可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她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七的瘦削男生，面颊凹陷，身体单薄，背带裤和薄内衫甚至能勾勒出根根肋骨，露出的手臂和脚踝都宛如竹竿般纤细，黑色头发自然卷曲爆炸，乱糟糟地粘了不少肮脏东西，眼睛下面涂满黑色阴影，像一只经常在垃圾巷子内晃荡的黑猫。 第93章 他捏着一个捡来的塑料袋排在队伍中，哪怕被人插队了也不出声，只是阴沉地瞪了一下对方的背部，然后默默地低下头。 牧瑰手插着兜，悠闲地看着那个人：“不如先跟着看看？” 闫孟肃看着那个像极了乞丐的可怜男孩，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未来的危险人物。 很快到了那个男生领取食物的时候。 分发粮食的原政府工作人员看着他这么可怜的模样，问道：“你家里人呢？” 那男生发出沙哑的声音：“都死光了。” “.........”工作人员赶紧把食物打包放入了他的塑料袋中。 不知为何，直面这男生的眼睛让他没由来地发憷。 他们都离得远远地，但还是缓缓跟上了那男生的脚步。 闫孟肃问道：“你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吗？” 牧瑰淡淡道：“申屠十三。” 闫孟肃忍不住观察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牧瑰也不是什么天生记忆力强大的人，假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大概也不会记住名字，但是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非常笃定，且没有任何犹豫。 闫孟肃问他：“在你的预知里面，申屠十三做了什么？”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默认，他的预知是真实的了。 牧瑰闻言笑了下：“他现在还没做那些事情，之后再说吧........” 闫孟肃看他说到一半不继续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 牧瑰收敛起神秘的笑意，加快了步伐。 申屠十三看上去像个狼狈的普通人，对于跟踪，毫无察觉。 跟踪他的不止牧瑰和闫孟肃两人，还有一群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社会青年。 一眼就能看出多年街溜子的经验，七八个人，拿着钢管、菜刀瞄准了弯腰屈背、过街野猫似的申屠十三。 闫孟肃看着这一幕皱起眉头。 因为公共资源被集中去需要的地方了，所以这些人就在看不见的地方肆无忌惮触碰法律的底线了。 她已经记住了这些人的脸。 维护基地的秩序还是他们要做的最基础的事。 她对牧瑰道：“我回去叫人过来，你就呆在这里，看一会儿，不要轻举妄动。” 牧瑰挑了下眉：“好。” 那边，那群街溜子已经在一个工地废墟里将申屠十三围住了。 “喂！站住！说你呢，前面那个驼背的窝囊废！” 其中一个拿着棒球棍的街溜子敲了一下地，喝道。 申屠十三捧着食物袋子转过身，扫了一遍他们所有人。 “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戳瞎！” 后面那个拿着一段钢筋的小伙子咧嘴道。 牧瑰站在外墙边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无声笑了起来。 申屠十三的眼睛刚刚没在看这些人的脸或者他们手上那些看似吓人的武器，而是他们手腕上挂着的，刚刚领来的救济粮的袋子。 “你应该也不是真傻子吧？看着这情况，识相把你的食物交出来，我们就允许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怎么样？到时候跟着老大哥们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也出言哄骗道。 “饿一天就能天天吃饱，很划算吧？” 申屠十三黑压压刘海之下，抬起了阴测测的眼睛，他没多犹豫，把手臂一张，袋子被扔到了地上。 “不错不错有觉悟，就是态度差了点。” 后头一个街溜子走上前弯腰准备捡起东西的时候，被一个人抬脚，一脚踹飞了。 “谁！！” 街溜子的“老大”面对着来人，立刻举起了菜刀。 然后那只握着菜刀的手很快咔嚓一声，折了，手中握着的菜刀反向朝着他自己的脸，菜刀刀尖抵着他的鼻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牧瑰从惊叫的人手中轻巧地夺了刀，挥向了另一旁。 刀刃堪堪擦过一人的肩膀，打了三四个圈，切入残存的水泥墙，那人头都没扭过去，直接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咣当咣当。 棍棒钢筋水管等等武器响亮落地。 那些嚣张的街溜子还是深谙欺软怕硬的原则的，纷纷站定不动了。 牧瑰环顾了一圈，笑道：“别想着跑哦，等会有军/人叔叔过来把你们抓走的，他们的态度比我好。” 一头粉发，耳朵上打着三个金色耳环的牧瑰抚着脖子鹤立鸡群的模样，比这群街溜子还要有社会人风范。 牧瑰看向申屠十三。 他手中正握着一块三角形的拥有尖锐棱角的碎玻璃，因为过分用力，他的手掌已经被这块碎玻璃割伤，血液从透明玻璃上挂下来。 他那张脸，五官已经极度扭曲了，然而那嘴角是挂着笑的，笑容的弧度夸张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 那些街溜子看得心神一震。 牧瑰翻了个手，指着他道：“而且你们可要感谢我，救了你们一命啊。” 牧瑰迈着从容的步伐朝着申屠十三缓缓走过去。 申屠十三脚步一动，把玻璃碎片朝着牧瑰扔了过去，竟然直接向旁边压低身体跑出去了。 大概是发觉他打不过他，直接跑了。 牧瑰喃喃道：“真是野兽一般的感觉。” 牧瑰伸出手，他的身长腿长，两大步跨过去，就逮住了他的后颈衣领。 第94章 申屠十三/反手从裤兜抽出一把水果刀，朝着他的腰子捅去。 牧瑰左手竖刀直接打在他手腕上，水果刀落地，他把人提起来，甩过了肩头，重重扔在了地上。 申屠十三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击，龇牙咧嘴瞬间想弹起来，被牧瑰踩中了肩头。 “啊！” 牧瑰蹲下来，抓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地上连砸了三回。 申屠十三被砸懵了，眼前一黑。 而旁边那群街溜子被吓傻了。 牧瑰靠近他耳边，“反正你也不会死，不是吗？” 他抽过旁边落下的水果刀，戳进他脖颈旁边的水泥地里。 申屠十三眼神还无法聚焦，脑袋嗡嗡作响。 这时，牧瑰听到了不远处整齐的脚步声。 牧瑰快速把申屠十三提起来，淡淡道：“你们也都过来。” 闫孟肃带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还那么嚣张的那群人双手抱头，跪在地上，身前一米远放着他们手上各自持握的武器。 牧瑰按着申屠十三瘦弱的肩膀，站在那边对她笑道：“他们好像都诚心悔过，要承担自己恶行的后果，然后重新做人了，对吧？” 跪地的街溜子们都低着头，所以没人看见他们恐惧的眼神，他们闻言颤抖着齐声道： “是！” 闫孟肃看着这场景也不由得怀疑：“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吧？” 牧瑰笑着对那些跪地的街溜子问道：“我刚刚有做什么吗？” 街溜子疯狂摇头。 绝对是做了什么！ 闫孟肃颇为无语地看着他们。 不过结果都还不错，看着这些街溜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述自身的罪过，让他们快点把他们抓起来关禁闭，她还是有些魔幻。 最后她看向申屠十三，这孩子的头发上多了一些新鲜的血污：“.......你打伤他了？” 牧瑰扯着头发给她看了申屠十三的头皮：“没有伤口，你可不能乱说。” 申屠十三咬着牙咧嘴笑，眼神极其恐怖。 闫孟肃看着他的表情不禁感到了不适，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牧瑰一手箍住申屠十三背后的双手手腕，一手拽着他的后颈笑道：“和这个孩子聊聊天，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个安静的房间，顺便帮我调取一下这个孩子的身份资料。” 闫孟肃抄起手：“可以是可以，但我要陪同。” 牧瑰：“没问题。” *** 他们找了一间空房间，将门窗关上，窗帘拉上。 申屠十三被绑在椅子上，没有过多挣扎，只是静静地瞅着眼前两人。 闫孟肃把资料递给牧瑰，看着申屠十三的模样还是觉得不妥：“人家没有犯罪，进行人身拘束不合规定。” 牧瑰敲了敲纸质资料：“没关系。精神病患者做出应激行为的时候可以被合理拘束，我刚刚看见他想要伤害他人了，所以是可以的。” 闫孟肃虽然把资料打出来了，但还没有仔细看，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于是她开始看自己那份资料。 这份资料牧瑰前世也看过，可谓是很熟悉了，但是目前这份身份资料还只有申屠十三的原生身份背景，不像他前世看的那份，后面跟着的罪行足可行列十几页。 闫孟肃看着这资料越看越心惊。 申屠十三的母亲死得很早，只有很少的记录，其父有失信和欠债的记录，没有稳定的工作，因为欠了高利贷而四处转移住地。 而申屠十三的记录就比较精彩了，虽然家庭是那样，但他还有有去学校，因为义务教育他获得了不少的就学补助，但都给了他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父亲。 而申屠十三是在学校自/杀的时候被发现的，因为尝试自/杀了太多次，学校也没办法隐瞒下去了，没有身份证、没有户籍，身上有许多家暴的痕迹，还有学校的集体霸凌事件，这件事一经揭露就掀起了巨大的舆论浪潮。申屠十三本人当时精神状态已经极其糟糕了，自/杀多次未果被送进了公立儿童身心健康呵护疗养医院，其实也就相当于儿童精神病院，其父当时已经被讨债人杀了，还成了一个涉/黑的案件。 申屠十三在医院里依旧多次尝试自/杀，可惜被“保护”得很好，因为当时一个拥有社会关注度的导演想要拍关于他的纪录片，所以他不能够这样轻易地死，而是需要接受更好地治疗。 人们希望看他从悲惨的境地爬出来，从渴望自/杀的可怜孩子变成健康与向往美好生活的正常人。 一个人.....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惨？ 闫孟肃看着资料，又抬头重新审视这个表情疯癫的男生，不由得在内心喟叹。 牧瑰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情，但他所知的会更多。 比如申屠十三的能力。 就算再疯癫，他在此之前从来没去伤害其他人，因此大家顶多将他认为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牧瑰把资料搁在膝盖上，对申屠十三说：“你在你最后一次自/杀那天，获得了不死的能力。” 申屠十三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的表情如同什么诡异的粗线条画面，笼罩在触目惊心的黑色阴影中。 一个渴望自/杀的人获得了他最不希望得到的能力，最不应该得到的能力。 于是他疯了。 他先前不去伤害别人只是因为他忙着自/杀，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第95章 当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尝试都没办法死去之时，他像一个中了病毒的电脑，彻底死机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牧瑰曾经见证过的了。 在获得了这样的能力之后，他就以他人的痛苦和鲜血为粮食，自己身在地狱，于是也打算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申屠十三现在正处于这个状态。 只不过还没能实际实施犯罪事实，被牧瑰及时阻止了。当然，牧瑰并不知道他前段时间，有没有把以前霸凌他的那些人给宰了。 牧瑰必须赶来阻止他，因为假如放任他继续这么下去，他会在最关键的那一天把城墙给破开一个口子，那么几百万人都得白白葬身此地。 这家伙的能力确实麻烦，但他本身目前没有任何武力，因此只要抓到这家伙就不足为惧了。 而且牧瑰打算将能利用的资源全部利用起来。 只是将申屠十三抓起来关着也太浪费了。 闫孟肃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她想知道牧瑰究竟打算怎么做。 申屠十三没有开口。 牧瑰长腿交叠，伸出手托着下巴，是个很舒服的姿势，坐在申屠十三前面，两人只相距几步之遥。 他们目前是第一次见面。 而那将他内外看透的眼神让申屠十三本能地感到恶心。 即便是这样的心理，也被牧瑰收入眼中。 他不由得旋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牧瑰前世见过很多种疯子，虽然他平等地厌恶这些以毁灭为己任的家伙，但其中也有层次分别的，像申屠十三这种把所有心思放到脸上的类型，他对付起来最舒心，利用起来也不用带任何良心。 他像是自问自答一般开口了：“一个不怕死的人，大抵也没什么会害怕的了吧？”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申屠十三阴沉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白里浮着红血丝：........ 牧瑰轻笑：“不，一个不怕死的人还可以怕疼，假如不怕疼，还可以怕——死不了。” 他的笑容在申屠十三眼里就像赤裸裸的嘲讽。 每个正常人都天生拥有的权利——死亡。 他被剥夺了这个权利。 自/杀也是不被允许的。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分每秒都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他厌恶这个世界，却无法与这个世界割离。 于是，毁灭这个世界就成了他理所当然唯一的道路。 毁灭世界做不到，可以先把能杀的人杀了，死得那么痛快也不是他所愿，尽量像他一样生不如死最好。 这时，牧瑰又继续下去了：“我知道，活在这个无聊的、肮脏的世界上才是你最忍受不了的事情。” “生不如死并不仅仅是个成语。大多数情况下活着是比死更困难的事情。可比起那些迫不得已承受活着的痛苦的人，比起那些经受了这些痛苦还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是真的厌恶这个世界，厌恶‘活着’本身这个事实，比如你。” 申屠十三气急而笑，重新咧开嘴，牙缝间的血滴落下来。 牧瑰还在漫不经心地火上浇油：“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能力的时候，想到关于怎么利用这个能力，你知道我脑子里最先跳出来的是什么吗？” 申屠十三：…… 牧瑰：“看来你知道。答案是刑讯。” 申屠十三：…… 牧瑰：“我知道你不怕疼。有时候你甚至享受疼痛，你也想享受带给别人疼痛。你以为情况不会比现在再差了，无论别人怎么对待你，你都能完好无损地复活。你错了。” 申屠十三的笑容再次消失。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能正中他的内心。他只知道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人能说出他所想的，他想要的。带着面具的老师和同学，医院的那些蠢货医生不行，那些聒噪的记者不行，为什么他可以！ 牧瑰弯着眉眼：“我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和让你死掉的方法。就看，你选择哪一个了。” 到此地许久都不曾开口的申屠十三终于张开了嘴：“……有那么多人都想让我死掉，也有那么多人想要将我千刀万剐，我很好奇，你所谓的方法。” 声音像使劲撕碎磨砂的纸。 牧瑰想了想：“你现在的日子虽然过的无聊，偶尔有战斗，但毕竟不是时时刻刻伴随着疼痛，假如你没有办法死去，且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痛苦，而且没有办法晕过去……比如在海洋里溺死，嗯，晕不过去又死不掉的滋味，每一刻都在濒死，但是下一秒就复活且永无止境的滋味，你觉得你受得了吗？” 说后半段的时候，牧瑰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这是他所知的最恶心的刑罚，会让他想起他不愿意记起的一段回忆。 闫孟肃略微张嘴，哑口无言：......... 申屠十三沉默了半晌，猛然爆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我喜欢！我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哈！！” 牧瑰淡淡地：“是吗？” 申屠十三的笑意戛然而止，突兀地问：“你真的能让我彻底死掉？”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有唯一一个希冀。 牧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 申屠十三道：“我跟你走。” 牧瑰翘起嘴角：“我会在我需要让你死的时候，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死，在此之前你要为我所用。” 第96章 申屠十三面无表情：“假如你没完成你的承诺呢？” 牧瑰心平气和道：“我说了，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也没办法去害人，我会让你比现在过得还难受，让你无法随心所欲去做任何事情也永远死不掉，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除了服从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申屠十三龇牙咧嘴：“疯子。” 他自认为自己的精神已经崩坏掉了，但是眼前的人看起来比他还要疯狂，绝对是个反社会的混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他的本能厌恶消散无踪了。 他现在真心觉得，这个男人可以带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第32章 会做到的 “喂。你知道你刚刚是在我的面前实行恐吓吗？”出来后闫孟肃冷不丁对牧瑰说道。 牧瑰笑：“假如说几句狠话就能定罪, 那么监狱要塞不下人了。” 闫孟肃：“没跟你开玩笑，要不要我给你背一下刑法？” 牧瑰摆摆手：“虽然我和他做出了约定，但假如这个我想让他死的时间是他寿终正寝的时间呢？我这算是挽救失足少年, 你也知道，他身心都有巨大创伤，假如我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让他收敛，他很可能会伤害别人，事实上先前他就差点做出这样的事情。” 闫孟肃思索了片刻问：“......这是你预言里面得知的？” 牧瑰笑道：“他会犯下一连串残忍的凶杀案、还会趁机在灾祸发生的时候打开围墙, 直接导致数百万人死亡.......还要我继续吗？” 闫孟肃眼神越来越复杂了。 假如牧瑰说的是真的，那么申屠十三应当被立刻监/禁起来。 但是他所说的这些事都没有发生，他们没这个权利这么做。申屠十三目前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十七岁的男生。 可假若这是真的等事情发生后再做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牧瑰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或许你可以查一下，和他相关的一些人, 是不是已经被他杀了，关于这一点, 我并不清楚。” 闫孟肃一惊。 牧瑰：“当然，这些事情都别发生最好，不然我说那一番话都是白说了, 另外，他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 最好先别放他出来，给他足够活下去的食物, 让他老实呆在一个房间里, 至少到那一天为止。他如果和别人起冲突了，也很容易发生流血事件，这可是个不会死的家伙。” 闫孟肃：“这件事我得去和中校请示一下。” 和牧瑰分道扬镳之前, 闫孟肃又跟他说了几句：“你也不要再参与暴力冲突了，要记住, 你没有执法权，你应该庆幸那个房间没有监控。” 牧瑰笑着应好。 *** 数日前，在杨中校的办公室谈话事毕，牧瑰、青鉴、颜策之、金墨、顾疏、苍剑声、望冬青等人都被分配到了距离临时军/营较近的住所，鹰九被带到了附近一个公立医院的备产区，艾柏枝被带去了植物培育园区，而封薄明则被人带去了他自己的家。 锦城基地在军/方政方联合商讨之下，实行这样的策略：在锦城市区内有自家住房的，且未严重损坏的，还是住在自家房屋内。外地探亲来的，就住亲戚家。外地学生可就住学生宿舍，家在基地范围内的学生回家住。外地务工者住员工宿舍。空房以及空余公共建筑全部征收充公，其余暂时无去处的人，包括逃难者和游客都直接分配住房，抽签分配住所。 水电粮食全部分配，在此基础上，所有人都要去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帮助建设基地，工作基本上都是分配的，技能配岗，按照工作重要程度与劳动时间，能够领取基础救济物资之外份额的资源。纸币货币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储存在电子账户里的货币如今相当于没用了，比起那些毫无意义的数字，人们如今更看重拿在手里的一份粮食。 封薄明的家正在锦城市区内，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他们家并非公寓楼房，而是年份颇久的四层落地房，是从他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后来经过几辈的翻新如今还能住人。 原本在路途中，封薄明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了，但是一看到自己长大的房子，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你在这边休息一段时间，明天记得去营地报到。” 封薄明对带他回家的那位文职人员点头致谢，正打算开门进去，身后传来了一串小心翼翼的声音。 “.......薄明？” 封薄明僵住了手，转过头。 许久未见的父母的脸。 视野像被水雾笼罩住了。 封薄明伸出手擦了擦眼睛，跑过去，抱住了他们。 “爸！妈！” 封晓峰和苏瑾玉也紧紧反搂住了他。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还是经不得哭得很狼狈。 苏瑾玉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再不回来我们都准备出去找你了。” 封晓峰重重拍着他的肩膀：“我就说会回来吧！从小就那么能干！我就想啊，你一定能好好找到回家的路的。我和你妈这段时间根本联系不上你，你知道我们有多急吗？” 封薄明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我和你们一样急！” 封晓峰这时注意到了旁边的文职人员，道：“真的谢谢长官送我们家儿子回来！！进来吃顿饭吧！” 第97章 对方直言推辞了，“你们好好团聚一下，明日他要去军/营那边参加训练，就这样，我先走了。” 苏瑾玉担忧道：“什么训练？你入伍了？” 封薄明搂着他们的肩膀：“我们先进去吧！我和你们慢慢说。” 两位吃得不算多，家里的一些存粮加上每日分发的救济粮还有两人工作所得的食物，还是做了一顿不错的给封薄明。 封薄明坐在餐桌上和他们谈从学校开始的事情，除了涉及其他人隐私的部分，他差不多都讲了。 他这一路也没有遇见过重大的危险，所以说的都是些开心的旅途见闻，当然对于一些残酷的景色，他选择性的略过了。 封晓峰笑道：“那都是多亏了那个叫牧瑰的同学，你才能安全来到锦城啊。” 苏瑾玉道：“那下次你带他到家里来，我们好好感谢一下他，还有你同行的那些朋友们。” 封薄明点头：“要不是他一开始带上我，我估计也没办法一路顺利走到这里........而且.......” 从一开始，牧瑰就笃定地告诉他，他父母不会有事，而且一路上都跟他多次强调这件事，不然他早就被众多情绪给淹没了。 世界突然变成这样，他并非不害怕，每天都充满了不真实感，是牧瑰走在他们前面，告诉他们明确的前进方向，需要做的事情，让他们什么都不用考虑。有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会让人感到放松，不再焦虑。 封晓峰看他欲言又止，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封薄明笑了笑：“没事，我只是觉得，总是依靠别人不太好，我也想帮到他们。” 苏瑾玉接着问：“刚刚说的那个训练，是因为你有很强的异能，所以得去训练吗？” 封薄明点头：“是的。我的异能确实是比较高级的，就像你们有你们能做的工作，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封晓峰：“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唉，哪个父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面临危险啊，按照你说的，你是要直接和那些变异的生物战斗吗？” 封薄明笑着宽慰他们：“我一路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没事，只要够强，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牧瑰说的这个基地将面临的巨大的灾祸，他同样也没底。 至少他不能提前让父母担忧。 “啊。”封薄明突然出声。 “怎么了？”父母连忙询问。 封薄明摆了摆手，不由得笑起来，他才明白，牧瑰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为提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忧是没用的，牧瑰只告诉了他们需要做什么去准备应对灾难，而没告诉他们详细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因为无论他们担忧与否，事情总会发生。 他提前为他们考虑到了这一点，而牧瑰已经告诉了杨中校他们两人，估计他们已经开展了防御计划的筹备。 从头到尾都那么令人安心，考虑周全。 一路上，看似是他们几个为了团队战斗，实则是牧瑰一直在前头牵着他们走，为他们筹划好了一切。 他正如此想着，门铃响起。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封晓峰起身准备去开门，封薄明已经有些预感了，他先一步跑下楼。 牧瑰举起手：“嗨，我下班来玩了。” 他这时刚好和闫孟肃结束了一天的搜索。 封薄明扬起灿烂的笑容：“进来，我和我爸妈正聊到你。” 封晓峰和苏瑾玉见到他就知道他正是封薄明所说的那个人，非常热情地欢迎他：“快来！我们还没吃完，正好一起吃。” 牧瑰也不客气地坐下了：“叔叔阿姨，改天我也给你们做一顿，我的手艺也不错，薄明也知道。” 苏瑾玉：“他刚刚和我们聊他一路上的事情，有一半都在讲你做的东西有多好吃。” 封薄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牧瑰笑：“为了让他们一路上能吃上好的，我也得多费点心思，慢慢就熟练了。他一路上一直在联系你们，总是联系不上，现在他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封晓峰：“这都是多亏了你啊！我们一家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牧瑰耸耸肩：“他比较谦虚，说反了吧，他能力那么强，一路上都是他在保护我们，所以我们一行才能毫发无损来到这里。” 封薄明：“如果没有你教我，我也没办法这么快熟练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啊。” 苏瑾玉：“而且，你不去别的地方只先来了这里，我们也很感谢。” 牧瑰：“那是因为我来此有别的目的，此地是必经之地。”他对此没有多展开。 他看着这一家人的眼神带着隐秘的怀念，但他尽力不让自己这样的态度被察觉出来。 他前世没有被检测出能力的时候，正是封薄明和他父母收留了自己，让他住在他们家里，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关照，他还记着这份恩情。 牧瑰继续道：“接下来薄明将要去训练，指导者还是我，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下这件事。” 苏瑾玉急切道：“刚刚薄明给我们说了，之后他是不是要去和强大的变异生物战斗啊？是不是一直要处于危险之中？能够拒绝这份工作吗？” 牧瑰：“我向杨中校要来了选择的权利.......”他看向封薄明。 第98章 封薄明接上：“是我自己选择了战斗。” 封晓峰攥紧了拳头：“你明明可以不去，可以要一个安全一些的工作。” 封薄明缓缓道：“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个基地，我既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我就没办法不去战斗。” 苏瑾玉听着，不由得又落泪了。 封晓峰也再次红了眼睛。 身为父母，他们听到这样的话，既骄傲又难受。 没有一个父母能毫无犹豫地将儿子送往前线。 世界变化太快。明明他们原本只是和平时代一个普通的家庭，他们只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地度过人生，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封薄明握住了两人的手：“不要太担心我，我不是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 封晓峰叹了口气：“你要想好，一旦做了，就很难不继续下去了，可能你的付出和回报根本不会相当，甚至很难有休息的日子。” 这是一条光荣的道路，也是一条布满沾血荆棘的坎坷道路。 封薄明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他看了眼牧瑰，笑起来：“我也不是那么正义心爆棚的人，我也不想牺牲我自己，我会在需要的情况下，尽量让自己舒服，休息好，这也是为了更好地战斗。” 牧瑰露出微笑：“实际战斗危险肯定是有的，但只要我还在这个基地之内，我会保证不让他受伤的。” 封薄明一愣，想起，牧瑰终归是要走的，他要去京城。 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他就要走了。 这几天他看起来也忙得很。 封薄明脱口而出：“你今天要不要留宿我家里？” 牧瑰看向他，过了一会儿说道：“可以啊。” 牧瑰猜到了他有些话语想和他说的。 封薄明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他真的很多时候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他们俩认识没那么久，牧瑰却能看透他的一切心思。 这也是他认识另一个未来的自己的缘故吗？ 牧瑰自己呢？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路上都没什么时间好好问清楚。 封晓峰和苏瑾玉对封薄明的事情也不再多说了，他们没办法那么坦率地接受这件事，但还是说：“你做出的决定，我们再怎么说你也不会改变的吧，只是你不想做了，就回来，就算别人都责怪，家里永远会保护你的。别让责任感把你压坏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世道，不是他们说了算，但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家人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 封薄明：“我都知道的，放一百个心。” 封晓峰和苏瑾玉也都很欢迎牧瑰留宿，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 封薄明和牧瑰站在阳台上，望向外头。 曾经灯火通明如同白夜的繁华城市，竟然灭灯灭得差不多了，这也是用电管制的结果。 封薄明突然道：“这一路上，多亏了你。” 牧瑰：“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句谢谢了，我们是互相帮助，要不我也给你说一大堆谢谢，看你会不会烦。” 封薄明：“哈哈，我知道，不止是生活物质上，你对我们的情绪也很照顾，我看起来这样，其实情绪还是挺脆弱的，要不是你，我可能走到一半就崩溃了。” 牧瑰：“.........” 他说过一样的话。 不是每个字都一样，情况也有所不同。但是他也感谢了他。 明明那个时候是他在保护他。 “牧瑰，不要这样说，我才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撑到回家呢？你看我总是笑，但是要不是你的存在，我早就崩溃了。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好好地撑下去。路上危险那么多，你却处变不惊，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回家的。” “你怎么知道我那不是吓傻了。” “怎么会？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可靠。”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牧瑰说：“你夸过头了。” 他没他说得那么好。 带着他们更多的还是利用，如果没有强大的能力者傍身，他一个人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而且，他让他变得强大，也是为了让他们为他创造一个好环境而奋战。 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 他会说漂亮话，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 “说到底，人终归还是为自己而活的。”牧瑰叹道。 封薄明：“这就是我想做的，你和我爸妈都在为我着想，你自己呢？你想做什么？你这一路上都在为其他人做事情。” 牧瑰早就明确了自己目标，说得很顺口：“我？我想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基地，有一个自己房子，领着丰厚的退休金，享清福，不用工作，不用战斗，就躺在床上睡觉，睡醒了，玩游戏，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去外面买，偶尔去公园逛一下，消磨时光。” 封薄明笑道：“什么退休老人啊，你才二十岁，就没什么想做的嘛。” 身体是二十，里面早就不是了。 牧瑰：“三十岁之前退休最好，越早越好。我没啥想做的，什么都不用做最好，养东西太麻烦了，学新东西也懒，人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吗？你知道过上这样的日子有多难吗？” 封薄明想了想，好像也是。 第99章 可是他突然注意到，在这样灾变的情况下，哪里有真正安全的基地？ 而且...... “可是，你不是说，二十年后......”封薄明直觉牧瑰不会明确回答的，还是问了出来。 牧瑰轻笑道：“是啊，二十年后世界就彻底完蛋了。”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这一次过后，也不是结束，我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世界和平可全靠你们这些人了。” 虽然封薄明可能会留在这。 但关键时刻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会不客气的找他帮忙。 他的退休生活也是。 封薄明苦笑道：“有那么容易吗？” 牧瑰：“不容易啊，但是要去做到啊。做得到，世界就不会完蛋，做不到，世界就完蛋，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封薄明看着他的眼睛。 说着无比沉重的东西，他的语气是完全轻松的，眼底是深邃的。 他的眼里有一条清晰的道路。 不止是到锦城，牧瑰设想的道路一直铺到了遥远的未来。 封薄明不知为何有这样一种感觉。 他说的“要去做到”也不是随口的戏言，而是沉淀了很多真切实在的分量的。 封薄明：“我会帮忙的，无论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你说一句话，我就会赶过去。” 牧瑰笑：“你可真好骗。话说，你真的信二十年后世界会毁灭这种话啊？” 封薄明：“.......你在骗我们吗？” 牧瑰沉默片刻：“........没有。” 封薄明睁着纯粹无垢的双眸凝视回去：“你至今说的大部分预言都是对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啊。” 他一开始就相信他，以及到现在绝对不会后悔自己对他的信任。 牧瑰盯着封薄明看了半晌，虽然他不抽烟，却不知为何有了隐约的想要点根烟的冲动，麻痹一下缺斤少两的良心的刺痛。 封薄明：“你不要自己想着做全部的事情啊。” 牧瑰：“我才不会，我会拉很多人去做，我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你知道我是很懒的，能不出手我绝不出手。” 封薄明：“那到了必须要你出手的时候呢？” 牧瑰：“......我会竭尽全力创造出不出现那种情况的局面。” 说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让他解决一些小喽啰做一些轻松的辅助工作可以，他才不要重复上一世那地狱般的生活。 封薄明：“哈哈你这算自信还是狂妄？” 牧瑰：“我的狂妄源于对你们的信任啊，所以从明天开始要训练了，我看好你们。” 一路上他们除了下大雨那几天，都在赶路，也没太多时间训练。 如今还有一个月，打打鸡血，他们就会努力了。 封薄明笑：“你不是说不要努力过头了吗？” 牧瑰：“劳逸结合是效率最大化的最佳方法。” 封薄明又问道：“你曾经认识的那个‘我’，也有好好见到爸妈了吗？也有保护好他们吗？” 牧瑰露出一个微笑。 “是的。” 前者是，后者否。 牧瑰身后的封薄明*表情沉了下去，他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牧瑰是会在他面前说谎的。 这是一句谎言。 现在的封薄明也看出来了。 但他没戳破。 他温柔地舒展了眉眼：“是吗？那么这一次我也会做到的。” 第33章 再见gray 在结束了所有幸存者的能力鉴定之后, 牧瑰就在自己一行人各处乱逛，一会儿去封薄明那里，一会儿去金墨那, 一会儿去看望鹰九，还走访了苍剑声和他那热闹的一家子，顾疏也在他们那边叨扰........每个人都走了个遍，好多人在训练，他自己却很悠闲, 正常吃喝，还在基地各处晃悠。 基地中多少也有些人眼熟了牧瑰，毕竟他那一头装饰和发色，还是抓眼的。 但是除了一些知情的内部人士, 大家对他的身份都不甚了解。 自从鉴定出能力等级和详细信息之后，杨中校就将g级以上的能力者全部召集到临时营地集训了, 战斗和辅助功能分明。 杨中校在观看牧瑰训练他那些伙伴之后，就也想让他成为这些能力者的指导者，但被牧瑰拒绝了。 “这些人的能力都各有其适当的用处, 对于现在来说每个异能者都是需要的，但我并不熟悉他们的异能, 熟悉也要花上很长时间，现在不应当浪费时间, 让他们自行先钻研能力吧, 中校以后应该能用上。” 杨中校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没强求。 “不过，有三个人, 可以先用起来。” 杨中校问：“哦？是哪三个人？” “樊芳燕、高袁、平少诗。” “樊芳燕，她这些天刚修建好围墙, 她的能力确实很珍贵，但她的工作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樊芳燕就是那个能够创造金属的能力者，也是这个基地少有的vg级别能力者之一。 “她的能力远不止如此，只让她投身于建筑方面太可惜了。”牧瑰看着她的资料这样说。 因为她之前忙于建造围墙，是青鉴直接过去给她鉴定能力的，发现，她既能控制金属也能够创造金属，创造金属的代价是非常消耗身体能量。 她和之前遇见的防护罩的能力者一样，需要大量进食，才能维持能力支出，她之前原本是一个偏丰腴的女人，如今却变得非常消瘦了。也因为这个能力，她身体的代谢系统变得异常，消化和吸收速度是普通人的多倍，当然排泄也是，因此多日受苦。 第100章 “她创造金属需要代价，但是控制金属并不需要代价，这才是她能力真正的价值。”牧瑰说道。 杨中校被她这么说，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那我明天把她叫过来训练。” 能够直接投入战斗的能力者自然越多越好。 牧瑰却笑道：“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告诉她技巧，让她自行尝试能力的使用方式就行了，逼得太紧，人也是会承受不住的。” 杨中校又问：“剩下两人呢？我看他们的能力只有f和g。” 牧瑰：“闫参谋的能力也只有f级，也照样挺好用的。” 杨中校笑起来：“也是，你说得对，用人不能只看能力等级。” 他发现，他在不知道等级之前，还能按照每个能力的功能分配岗位，知道了等级之后，却会总不禁用等级来评判人的能力价值。 牧瑰接着道：“平少诗的能力是精神类的，在关键时刻会有大用的，只是她年纪太小了，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而高袁的能力可以用于随时探测外头动静，全依赖无人机探测可能会有疏漏，他可以现在直接派到墙端上，以防万一。” 杨中校看着资料也赞同他的想法。 他从腕表里把一众收录在库的能力档案，粗略地扫了几眼，他心中暗叹，牧瑰是如何从这些档案中选出这几个能力的，两千其实也并不少了，他自己认真看也要看上好几天。 然而这件事并不是牧瑰今天来此的目的。 牧瑰刚要说什么，他身后的言心秀*却开口了： “牧瑰，你不能等着你的老师过来。” 牧瑰立刻合上了嘴，眼睛眯了起来。 他直觉，这家伙开口，绝对没什么好事。 另一个身后飘着的，几乎从来没开过口的鬼也说话了：“我之前就在想啊。你说的师父，该不会是我吧？可我只有俩徒弟啊？” 封薄明*：“我和那家伙的师父就只有你一个，除了你还能是谁？” 颜烺*：“我看他的体术招式也像是你教的，但是我们都不记得他。” 牧瑰立马一个头两个大，他伸出手托住额角。 杨中校问道：“你怎么了？” 他刚刚似乎看见牧瑰欲言又止的样子。 牧瑰抿了抿嘴似乎想再次开口，又被言心秀*打断了。 言心秀*：“你最好去接他一下，不然他有可能会死，落地即击杀。” 牧瑰眼神一凝。 言心秀*勾起一个微笑：“.......我是说，有可能，假如没死成也别怪我说谎呀。” 被他诅咒的本人，不，本鬼好笑道：“你是说我会被人杀了？你也有预言的能力？” 封薄明*冷笑一声：“我们这个状态都用不了能力，他也用不了，一样的。” 颜烺*皱眉：“说话语气真他妈恶心。” 言心秀*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啊。” 牧瑰也真的受不了身后四只鬼同唱一台戏了。 但是他不可能忽视言心秀*所说的那些话语的。 言心秀*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 无论他是否撒谎，牧瑰都必须亲自去确认一番。 杨中校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小牧？你在想什么呢？” 他眼中，牧瑰罕见地露出凝重的表情，而且似乎还在他们谈话途中走神了。 牧瑰站起身快速说道：“杨中校，还记得我刚来时跟你说过吧，近期京城就会派人过来联络了。如果时间没有因为我的干扰进行偏移，应该就是今天，我提前去机场接他们了。” 话说完，他就直接出去了，开门，闫孟肃就在门外，他向她点头致意，急匆匆走了。 杨中校也跟着他站起来：“等下？你怎么知道......” 闫孟肃看向他，眼中还残留着惊讶的神情：“杨中校，京城中央派人来了，他们进入联络范围之后，就收到了传讯，说半个小时左右直升机就会降落第一机场。” 杨中校只能收了声。 至此，已经彻底验证了，牧瑰所说的预言全都是真的。 他们两人也紧随其后整理装束出发前往第一机场。 最终牧瑰还是和他们同坐一班车，这样最快。 杨中校问道：“你突然态度这么急切，是会出什么事情吗？” 牧瑰皱眉：“暂时还不知道。” 他抬起头就瞧见言心秀*那张笑脸，心中火起。 他最恨有人拿他在乎的人的安危威胁他。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得不去，这也正入他所想。 只是烦躁过后，他又不得不疑惑，他究竟为了什么要说这种话，无论是真的提醒他还是让他过去，都想不出理由。 言心秀*却再次如同猜中他心中所想，他用温柔的声调缓缓说：“牧瑰，我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受害鬼笑着出声：“喂，这个时间点的我还不一定死啊。”但是他又转向牧瑰：“你会因为我的死伤心？这么关心我？我们什么关系？我们几个好像都没有关于你的记忆？” 牧瑰撇过头不想回应他们。 像有一根小刺扎在心脏的血管上，堵得难受又不能轻易拔出来。 “到了！” 前头传来声音，他们陆续下车。 原本为大型国际机场的地方被撤了原本的名牌，统一命名编号，这也是为了适应基地而做出的改变。 第101章 第一机场是其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机场，平时都是空着的，只为等待其他地方的来援。 牧瑰他们下车的时候，恰好，直升机也在头顶，正准备降落了。 牧瑰和杨中校快步走过去。 牧瑰抬头看着墨绿色的直升机缓缓垂落，直接强化了自身各方面感知。 螺旋桨的旋转的轰鸣声在耳中也无限放大，牧瑰只能集中精神，很快这样频率固定的声音被他归类为白噪音，方圆百里的动静都被他收入耳中眼中。 一只没有变异的蚂蚁的脚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都是空旷之地。 直升机落地了。 牧瑰迅速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那么是在内部？ 他正这样想着，目光紧盯着打开的舱门。 言心秀*突然又开口了：“看来这次那人不在，他安全了。” 没头没尾一句。 却叫牧瑰一瞬放松了心神。 但他立马拉满警惕。 “那人”是谁？“这次”不在？ 虽然不想承认，言心秀*的话语终究是影响到他了。 好好接到人之前，他绝对不能安心。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从舱门陆续跳出，迅速而整齐地排成了一队。 还有几个人从后面走出来。 他们穿着自身的便服。 打头一个人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模特似的高挑的身材，得对半折弯了身体才能从狭小舱门里出来，一身普通的运动服被穿出了高定的质感，银色短发，混血脸，鼻梁高挺，眼眶深陷，嵌入一双冰地湖泊般雪蓝剔透的眸子，皮肤带着不健康的透明感，看着整个人像是一碰就碎的冰雕艺术品，精致易碎。 闫孟肃喃喃道：“罗斯混血？” 牧瑰张了张嘴，一个名字从他嘴里流淌了出来：“gray。” 声音极轻，在宽阔的地方几乎是随风而散。 可那看上去像是罗斯混血的二十六岁上下的男人，还是瞬间捕捉到了那声音，他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与他浑身气场不同，本以为是个高冷的人，那笑容却如春水融冰，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gray*从牧瑰身后飘出来：“果然啊。” 一人一鬼几乎同时说道：“不过我有汉语名字，叫我‘伊灰’我比较喜欢。” 伊灰走上前去，向牧瑰伸出了手。 牧瑰看着伊灰略微愣了一会儿，伸出手握上，回以微笑。 封薄明*和颜策之*都愣住了，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明悟。 他们终于知道牧瑰那笑容的熟悉感那里来的了。 伊灰与现在的牧瑰，他们的笑法何其神似。 那边，全副武装队伍的领队在向杨中校行军/礼。 牧瑰瞥了眼，收回手。 伊灰收回手就插上衣兜里，正笑着，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牧瑰笑：“如果见过的话，凭你的记忆力应该不会忘记我的，不是吗？” 伊灰点点头，饶有兴趣的视线停留在牧瑰身上。 有锻炼，但不是专业水平。 耳环是名牌高定，戴的时间较久了，是富家出身，看皮肤状态，不是常年住在北方的人。 手上的茧不是练枪造成的，也不是乐器或者练字，是美术生。 习惯于观察，有全局视野。 全身高度戒备状态中，身体有些紧绷，鬓角有薄汗，着急赶来的，但将这些很好地伪装了起来。 戒备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某些环境中的事物。 认识自己，不，甚至可以说熟悉。 那眼神，是熟悉一个人的眼神。 虽然从逻辑上考虑，说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熟悉自己有很大的矛盾，但伊灰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说话的语气也很熟悉，而且毫不掩饰这一点。 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这一点来看，自己虽然不认识这人，这人也一定认识自己。 了解自己记忆力不错这一点，认识，应该不止于知道自己明面上的身份。 一个二十岁出头年纪的年轻人和这个基地现存最高级别军/官站在一起，并且最先知晓了这边要来的消息，过来迎接。 伊灰直接道：“确实，长得这么好看的帅哥，看过一遍应该也很难忘记，你怎么认得我？知道我的名字的？” 牧瑰：“你在北方的学校，我在南方，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边，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你，但我认识你。” 他没说过自己是在读学生吧？而且他知道他的学校在北方。 伊灰：“你和我一样？” 他话语中暗指他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牧瑰淡淡道：“一样，你也是异能者，而且我也知道你有什么异能。” 答非所问，而伊灰眼中的兴趣更加浓重了：“哦？” 他本以为这次派遣只是一次无聊的活动，没想到一下机就给他送来一个有趣的人，看来这次旅途不会乏味了。 闫孟肃看见了伊灰身上的红色。 杨中校也看见了这位容貌突出的男人，问道：“陈队长，这位是？” 陈亦汶道：“是随我们一起来支援的可靠的能力者，h大出身的高材生硕士，中文名伊灰，英文名gray。” 第102章 伊灰转到他们这边与他握手：“中校，请多多关照了。” 杨中校只当他和牧瑰及其伙伴一样，属于民间协助人士。 而这也验证了前些天牧瑰在他面前所说的“预言”，他不由得心下对牧瑰更加改观。 伊灰似乎看出他们的眼神，从容笑道：“我不是混血，我父母都是罗斯族，但我学的是汉语言专业，也在这边住了几年，所以口语还不错。” 半真半假。 不是混血是真的，他父母都是罗斯族，是土生土长的国人，他自己当然也是。因为他在外身份是罗斯人，所以是以留学生身份在h大就读的，这样接触的就是外国的留学生们。汉语何止是不错，就是他的母语。但他本人七八种不同语言无缝切换都不在话下。甚至会一口地道的东北地方腔，不过因为很容易暴露身份，从未听他说过罢了。 牧瑰心想，哪怕是以伊灰那过人的观察力，如今也该迷糊了，尤其是对他的身份。 先引起他的注意，再取得他的信任。 再次感知了周围环境，牧瑰的戒备悄悄解除了一些，如今看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就算有人想杀伊灰，他的能力也不是当摆设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杀得掉呢？ 但是，言心秀*那么说来吓他，居心何在呢？ 反正他迟早要来接人的，早来一点晚来一点，都没多大区别。 对言心秀*来说，这有什么好处呢？ 牧瑰望向言心秀*的方向，他也恰好笑着望过来，看得出来，他正等待他主动开口询问。 牧瑰很想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一开口，就可能会步步落入圈套，除非万不得已，一定要压抑自己的好奇心。 跟他交谈，言多必失。 他们寒暄了一番，初步认识，打完招呼正准备回去。 伊灰小步走到牧瑰身边，他很想问一句，他究竟是在防备什么，又为什么似乎解除了一些戒备。 但身边人都还在，他不方便直接说。 他于是悄悄用腕表给陈队长发了一个无声的简讯：[陈队，请派一个人调查一下，机场附近是否存在某人潜伏的痕迹。] 一个队员很快悄无声息从队列最后方撤出。 牧瑰察觉了这一点时，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 伊灰看着，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条：感知力极其敏锐。 伊灰这时候想起了，问道：“刚刚我说了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牧瑰。牧羊的牧，王鬼瑰。” 第34章 晴空雷霆 牧瑰对身后的其中一只鬼问道：“雷辰, 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已经到江陵城了，具体时间是？” 雷辰*第一次开口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他估计已经看了一些状况了，也没问为什么他会认识他。 牧瑰淡淡地说：“帮你提前解决你的能力问题。” 雷辰*闻言一下子反应过来, 立马道：“四天前已经到了。”他给他说了具体的地址。 他们来锦城的路上，有路过江陵城，不过那个时候牧瑰雷辰离得远，他们也没有方便的交通工具，他不可能绕道过去接他一起走, 只能等到现在。 牧瑰于是进了办公室就跟杨中校说了：“请借给我一架直升飞机一位飞行员，我去江陵城接一个异能者过来。” 然后他指着伊灰，对陈亦汶队长道：“这个人也请借我一下。” 杨中校问：“是和之后的事情有关的吗？” 牧瑰点头：“可以起到大作用。” 陈亦汶队长问道：“为什么是伊灰？” “因为他最强。”牧瑰理所当然地道。 伊灰摸着下巴：“.......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难承其重的感觉。 这个驻于北方的“白泽”特种兵部队只带上伊灰这一个异能者去各基地探查情况, 路途艰难，充斥着危险, 只需要他一个人，可见他的实力是受到承认的。 陈亦汶队长从刚刚下机开始，就也对牧瑰有了关注。 尤其是看伊灰对他展现出非常的兴趣。 伊灰习惯于和任何人打好关系, 这点他们都知道，只不过他的这种亲近, 并不近心，只是为了获取信息和情报的必要手段。 和伊灰相处很舒服, 但他总是和每个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非必要不会展示出过分的关心，这是他表示友好的信号。 假如他对某个人展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么应该是此人身上有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而且一个普通人竟然已经取得了中校的信任。 陈亦汶转而向杨中校道：“中校, 还不知道这位是？” 杨中校看着牧瑰，牧瑰点头, 他对陈队长道：“他是预言能力者。” 陈亦汶眼神一变。 伊灰挑眉，这种机密就这样让他听到？姑且他现在的身份算是民间协助者。 牧瑰懒得再解释一遍，他直接说道：“那拜托杨中校和陈队长解释了，我希望现在就和他出发去接人。” 伊灰微笑，伸出手指着自己：“那我的意见呢？” 牧瑰看了他一眼：“你不去么？那你留下，杨中校陪我去。反正这个基地总得有个人镇着。” 伊灰：......... 杨双胥：........ 真不知道该说他果断还是随性。 第103章 杨双胥扶额摇了摇头：“我不行。” 伊灰：“我没说我不去呀，不过你得告诉我要去哪里接什么人，以及为什么要去接他。” 牧瑰这次说得很干脆：“江陵城、雷辰、操控雷电的异能者，他是个可靠的战力。” 伊灰发现自己的疑惑更多了。 而想要解决这些横生的疑问，只有跟在牧瑰身边去慢慢了解。 杨中校给了他们许可，给他们分配了一架宝贵的直升机和飞行员，他们简单用过午餐就准备出发了。 “这样三个人真的够吗？一路上很危险。”杨中校看着三人，有些担忧道。 “人多了反而会拖他后腿，人越少越好保护。”牧瑰道。 伊灰：“你还真了解。” “总之，一定要平安回来。” 光是已经确认的预言这一个能力，就足以将牧瑰列为重点保护人物了。 白泽的队长听完详情估计会直接决定将牧瑰带去京城。 临上直升机，伊灰问：“什么都不用带？” 牧瑰：“有这张嘴就行了，带上人就回来，没必要浪费时间。” 伊灰笑了：“你的脾性还真对我胃口。” 牧瑰淡淡道：“每种类型的脾性都很对你胃口吧。” 伊灰：........ 伊灰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说真的，他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把伊灰以及白泽队伍接过来的飞行员心想，还是第一次看见伊灰被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 乘坐高机动性能的直升机飞到荆州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途中他们也京城碰到变异的空中猛禽，对他们这架机子展现出了非凡的兴趣。 他们提前将两侧舱门都打开了。 牧瑰和伊灰都系着安全带稳稳坐在位置上。 而大多数飞禽猛兽都没能靠近直升机十几米内，就直接碎成数块落了下去。 伊灰全程只是望着外头观赏风景，姿势都没怎么变化。 牧瑰也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为飞行员指明了落地的点。 “开始降落了。” 飞行员通知了一声，直升机飞行速度减缓，高度降低，最后降落在了一条宽敞笔直的公路上。 然而，当他们刚下机，脚刚落地，全身骤然一震。 伊灰下意识扶住牧瑰。 牧瑰摆了摆手，抬起头。 正在那一瞬间，他们看见不远处从天而降一道雷霆。 白日雷霆，炫然闪光先入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地面上的所有事物都短暂地被震荡上去。 短暂的失重与急速坠地，让人不由得悬起了一颗心脏。 伊灰问道：“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牧瑰点头：“走吧。” *** “哎呀，不愧是雷辰！这么大的家伙，你一招就解决了。” 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将巨大的鹅用绳子捆了，齐心协力拖向卡车。 雷辰收了下右手拳头，翻过来，手背上面纹身似的镌刻着两行平行的数字字母： 199w9610 09y08m 他皱了下眉。 他隐约有猜到，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两行数字，在他刚发现自己觉醒能力的时候就出现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手上印了一些数字的墨水，可是怎么也擦不掉，然后雷电的能力出现了。 最开始的时候，上面刻的还不是这些数字，而是： 200w 10y 随着时间流逝，上下的数字都在变化。 过了三个多月，他才终于意识到，上面的数字，加上他这段时间杀的变异生物的数量，刚好是200万，也就是说，他杀得越多，这个数字就越小。 而下面这个数字和字母，大概就是年份和月份，今天是8月2日，以灾难发生的4月1日为初始日，过去了4个月，由10年开始减小，9年8个月这个数字是正确的。 只是看着数字减小，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重了。 这个纹身的颜色是鲜艳的红色。像是在警告着他什么一样。 他每天都会检查几次手背，尤其是每次猎杀变异动物。每次猎杀，那数字就会变小。 他的能力太过于强大。 而他不信这种好事，天上掉馅饼还能掉进自己嘴里，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强大的能力也代表着等量的代价。 这在其他人身上也证明过了。 只是这样干想他也想不出什么，每次都只能放弃，更加重了他的焦虑和烦躁。 但他既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又不能不去杀变异生物，这么多人等着吃东西呢。 他轻轻咋舌，重新戴上手套。 正在雷辰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的脊背流窜过一道轻微的电流。 这是类似于危险警报的东西。 只有遇到特别危险或特别多的变异生物，还有特别强大的异能者才会出现的。 雷辰猛然转身，摆出战斗的姿态。 “雷辰！走了！你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雷辰吼道：“所有人都集中过来。”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几次。 他们一惊，赶紧抛下猎物聚集过来，在雷辰身后举着他们的各式武器。 第104章 过了一会儿，雷辰看见，公路前头废弃车辆后面走出两个人。 一个银发一个粉发。 发色很精彩，都是高挑的男人，容色难以令人忽视。 然而，最危险的气息也是从那两个人身上飘荡出来的。 雷辰挡在人群前头，他头皮现在有些发麻。 喉珠轻轻滚了滚。 如果这两人没有立刻展开攻击的意思，他打算交涉一下。看看对方是敌是友。 牧瑰从身后扯出一个东西，举起手使劲晃了晃。 雷辰仔细望过去，愣住了，然后，刹那间，全身的紧绷都消失了，他眨了眨眼睛。 银发男人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 粉发男人面无表情地摇着用筷子和撕破白色窗帘布绑的小旗子：“一群人在那边等着我们，要来群殴吗？怪吓人的。” 银发男人则笑着朝他们招手：“我们没恶意，别怕。” 粉发男人则径直走到他面前说：“雷辰，我们是来找你的。” 大叔问：“雷辰，你认识的？你同学？” 雷辰摇了摇头，他可一点都不认识这俩人：“我不认识你们。” 牧瑰笑道：“我认识你就够了。” 雷辰的眼神又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谁？来找我干嘛？” 牧瑰指了指他的手：“200万，10年，我知道和你能力有关的事情。” 雷辰眼瞳震颤：“什么？！” 牧瑰指了指他身后那群人：“先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我们好好聊一下。” 雷辰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和身后的伙伴讲了一下，他们先行带着猎物回基地里去了。他们虽然也担心雷辰安危，但他们更信任他的实力，他们不在，他战斗或者逃跑都更有利。 雷辰摘掉了手套，冷冷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能力的事情？” 伊灰在旁边也露出好奇的眼神。 牧瑰笑起来：“锦城的基地里有可以鉴定异能的人在。” 雷辰咬牙：“我问的是你现在是如何知道的？！” 牧瑰一改往日卖关子的习惯，直接说道：“10年内你要杀光数量200万的变异的生物，否则你就会死。” 雷辰瞪大了眼睛：“什么！” 伊灰：“嚯。” 牧瑰：“我没骗你。假如你做不到你就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这就是你使用你的能力的代价。杀得越多，你的能力越强，达不到这个条件，迟早有一天你自己也一起陪葬。” 雷辰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牙齿抖了起来，“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么......荒唐.....” 他心里清楚，这是最可能的，最合理的解释。而且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轻易说出了自己能力的详细。 可这太冲击了。 牧瑰笑得很轻松：“你不相信我没事，反正还有十年，你要是有别的法子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那挺好。不想解决也行，等死，反正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你一句话，我直接走人。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飘在他身后的雷辰*似乎爆发出了无数只黑色的怨念之手：......... 牧瑰笑着无视了他。 伊灰看着他逗人玩，感觉很有意思。 雷辰沉默了很久，牧瑰和伊灰都很有耐心，手揣兜里，等着他。 最后雷辰还是屈服了，他磨牙道：“你知道如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牧瑰：“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就能完全解决，前提是你要努力一些，而且要跟我去锦城。” 雷辰：“......可是，要是你说的不是真的.....” 牧瑰果断转身：“好，我们走了。” 一、二、 走出没三步，雷辰就拽住了他的肩膀，用签卖身契的悲惨语气说：“我和你走！” 牧瑰扭身握住了他的手，微笑：“谢谢合作，和你的伙伴简单告别一下，带上你的行李，我们等会就走，两个小时以内完成，我们在前面的直升机那里等你。” *** 直升飞机上，伊灰坐在雷辰身边和他说话：“他们真的就这样轻易放你走了啊？” 雷辰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们当然不想放我走，但我说我得了绝症就快要死了，如果不和你们去治疗，我活不过两个月。” 牧瑰：“啊，这是我教他的说法。” 伊灰：“是个好法子。” 牧瑰：“他们基地建设的还不错，强大的能力者也不只有雷辰一个，虽然他很强，但也不至于缺了他就运行不下去，我们那边还是比较需要他一些的，而且这次他也必须得去，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下一次。” 伊灰：“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牧瑰举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 雷辰抱住了头，嘴里嘟囔着：“所以说为什么不是达成了这个击杀条件就有buff奖励，而是死亡惩罚啊！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我以为自己走运了一回结果还是这样！” 牧瑰云淡风轻道：“何必这么悲观？达成条件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完成了之后，你的能力也不会受损，甚至能够加强。” 雷辰：“那我不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吗！” 人情他丫的比钱难还啊？ 牧瑰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那你要这么想，最好不过了，知恩图报是人的良好品德。” 第105章 这家伙外表看似高冷得像块冰山，实则是个有恩必偿、有债必还的耿直性子。 雷辰总感觉自己是一步步踩着人家挖的坑往里跳，心情更郁闷了。 他刚还完家里欠的债，以为能过上新生活了，结果灾难来了，又背了这样的一大笔命债！现在要变成更难还的人情债了！ 债主还是这样的人！ 牧瑰：“对了，这家伙恐高，刚好，我们要不要来个脱敏疗法，把他扔下去，反正你的线也能把他吊起来不是吗？” 伊灰：“我以前总被人说我的性格恶劣，我觉得你比我还要过分诶。” 雷辰：“！” 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歪在了伊灰的肩头。 伊灰：“他被你吓晕过去了。” 牧瑰：“哪有人这么不禁吓。” 伊灰：“嗯他装的，要不我们还是扔他下去吧。” 雷辰立马坐直了身体，但很快又把身子弯曲，把脑袋埋在了膝盖上。 牧瑰道：“你这样站在高墙上可怎么战斗？想办法自己克服一下恐高症。” 雷辰：“......那就别让我上高的地方。” 牧瑰：“那可能不行，高地你是一定要上的，克服恐惧对你来说会舒服一些。” 雷辰：“喂，混蛋，我要是打你，你会介意吗？” 牧瑰：“真可惜，你打不过我。” 雷辰：....... 不用能力的话他确实没什么战斗力。 伊灰来了兴致：“要不你来当我徒弟吧？” ...... “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记忆里的那句话仍然清晰。 gray还是那个gray。 他从来没有变。 牧瑰就是这么想的。 牧瑰顿了一下，看向他曾经的未来的师父：“......好啊，我们打一场，假如你赢了，我就当你徒弟。” 伊灰笑道：“你练过？” 牧瑰心想，跟你学的，“嗯。” 伊灰：“那我输了，我就当你徒弟？” 牧瑰：“输了的情况我来决定。” 伊灰：“也行。” 雷辰：“......你就不怕他随便乱扯一些要求？” 伊灰：“你会吗？” 牧瑰：“不会。” 伊灰：“那不就成了。” 雷辰：...... 他对自己颠沛流离的未来感到绝望。 第35章 沧溟之下 2060年8月28日。 “第三车了, 那些是厨余垃圾吧？还有吃剩下的食物垃圾，我记得之前就有工作人员引导每家每户强制垃圾分类，都装起来了吗？今天统一搬出去扔掉？” 有人看见一车车垃圾往墙外运送, 很是费解，跟同伴聊起来。 “不过就是垃圾嘛，总得时不时处理掉的，比起这个，我对安装在墙上面的那些东西比较感兴趣,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等下啊，我查查———这是？！” “我也查到了！电磁炮轨道炮？！” “但是……这上面的这些比起这个图片上来说，会不会小了太多？” 这时他们看见瞄过来的军/人的眼神，吓了一跳, 赶紧走得远了些。 但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你觉不觉得最近，墙边的武装兵哥越来越多了？你看他们手上全都拿着枪。” 虽然平时也是持枪的, 但武装戒备程度这几日似乎又升级了，就连他们这些老百姓也看出来了。 另一个人指了指上头：“何止啊，墙上面, 顶端，全都架好了机/枪还有火/箭/筒这些。我听我朋友说, 有几轨铁路被管制了，是用来运送坦克的, 应该马上就要送到墙外去了。” “嚯！”这人刚想说什么。 “滴滴滴滴！” 两人的腕表同时传出声音。 他们打开一看。 ［今日将会发布重大讯息, 请诸位基地内民众保持通讯设备通畅，与身边人保持紧密联络，请暂时不要进入睡眠状态。请有条件的民众通知未持有可用通讯设备的人, 这是提前预告，具体情况届时将通过基地内广播统一通告。再重复一遍……］ “哦豁又来？！” “到底搞个什么锤子哟？” 这样的预告通知他们今天已经收到三次了, 多少有点烦了。 他们抖了抖汗衫领子，只是随便扫了一眼通知，虽然不放在心上，但他们还是无知觉地收紧了呼吸。 这个夏天明显比往常更闷热。 前段时间烈阳曝晒，要干的工作却更多，基地建设像按了加速键，把人折磨的不轻。 今日天上却阴沉得狠，乌云灌了铅似的重重压下来，因为有着高墙，更像是困在囚笼一般，满天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原本他们觉得该高兴来着，终于要下雨了，但基地围墙已经建好，严丝合缝，不由得又为了排水而担心，上一次的超大暴雨刚过没个把月，大多数人对此还心有余悸。 就连他们也有一点点的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们坐到一个凉亭休憩，加入谈话的人又变多了。 “群里面说的那些会是真的吗？” “有些可能是真的吧，有异能的人都被叫走去培训训练了，我有几个认识的。” “他们说好些化工厂原本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大学老师研究生博士等等也都被叫走，不知道干啥去了。” 第106章 “大概七月中旬左右，基地里一下子多了好多新的幸存者，好像是军/队派人去周边搜罗了个遍，把所有活下来的人，全都接到了基地里。” “这一个月以来，办事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老是催催催，真累人啊，时间就这么多，再催也搞不完。” “但是领到的吃的变多了，蔬菜水果明显多起来了。” “听说育苗实验基地来了个植物系异能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是好事啊！” 这时，有一队军/绿色的卡车开过去。 人们短暂噤声，却把眼珠子全都放到那边去了。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杨中校，他和其他士兵一样穿着作训服。 他们列队整齐，由他带领上了墙内侧升降梯。那是军/队专用的快速通道。 “嗯？等会儿？那个是只有军/人才能用的电梯吧？” “对啊？咋了？” “我早上好像看见，有个粉色头发的年轻人上去了。不过他身边也都是一群兵哥。” “嗯？谁啊？” “不晓得。” *** 杨双胥登上墙顶，就瞧见牧瑰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裤，插兜立在风中。 他走到他身边。 牧瑰遥望着远方，他眼中和脸上都看不出激动、害怕、担忧等等各种情绪，只是很淡很淡。 杨双胥问道：“是不是放心不下？” 这话也是在问自己。 杨双胥扪心自问。 这几个月以来，他不敢不殚精竭虑。 他的履历非常的豪华，在人生这一路上，可以来说是优等生的典范，可是在灾难来临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种种，他也只是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一员，没有亲身经历过哪怕一场真刀实枪的战斗。 他强撑着过来了，也尽可能克服了各种困难，义无反顾踏入这片战场，为保护人民而战，履行他应担的职责。 然后知晓了，人命之重。 背负在肩膀上的人命越来越多，一开始是几万人，到现在几百万。 这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是那么多的，鲜活的人命。 新组建的基地政府的职责与他们不同，基地的运转需要靠他们的工作，但他们需要依赖军/队的武力。 而他是临危受命，因为上头都没人所以只能成为这个基地临时的最高指挥者的，仅仅中校之位的军/官，责任至重，无人能与他共同分担。 基地内维护秩序的责任，与变异的怪物的战斗，不能说哪样更简单，而是他两个都必须做的好，否则，就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人命是那么脆弱，翻天覆地的世界里，人类已经不是猎人，而是逃窜的猎物，是怪物口中的盘中餐。 他必须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守护人们。 当他验证了牧瑰的预言之后，他也不由得晚上做了噩梦。 他也会害怕。 他害怕自己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这些天，他看着牧瑰有条不紊安排一切，提出各种可行的建议，他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牧瑰所做要的事情，都会和他们详细解释缘由。 他从来不会去强调，让他们相信他，而是不断做出实际行动。 这么多天工作下来，让人感受到他是真的为了救下这个基地而献出努力。 他本人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但杨双胥总是会在心里想。 他应该也很担心吧。 要不然怎么会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呢？ 牧瑰闻言转过头，对他露出淡薄的笑容：“我只是喜欢看热闹，这里是最好的观景台。” 杨双胥：…… 也有可能他想错了。 杨中校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不想上前线吗？这里到时候会变成最危险的一线战场，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的工作到此为止了。” 牧瑰笑了笑没回话。 他自然不想直接参与战斗，如果可能的话。 金墨原本躺在行军/床上睡觉，听见他们的话，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牧瑰问：“你睡得怎么样？” 金墨打了个哈欠：“一觉睡到自然醒。”他看了看表：“睡了8个小时？” 牧瑰：“嗯差不多了。” 金墨起身折叠了床和简易帐篷，看向墙外。 “那些车子是？” 他看见一串车子开到炸弹区前面停了下来。 杨中校：“食物垃圾。” 牧瑰：“饵料。” 金墨：“嗯？” “废物利用不是很好吗？”牧瑰道。 他们想要食物。 就给他们食物。 金墨看着牧瑰，虽然他还是没有透露致使整个基地覆灭的灾祸的真相。 但他看着这些，起码也能猜出一些。 来的是什么东西？假如他这样问的话，牧瑰肯定不会说的。 “来了你就知道了。”感觉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金墨问道：“都等了一天了，要是不来呢怎么办？” 问完，他觉得这句问话似曾相识。 牧瑰耸耸肩道：“那这是最好的，不用战斗，所有人回家睡觉去。” 金墨：……… 第107章 杨中校：“我也希望如此。” 牧瑰笑道：“如果真没来，可还请杨中校从轻发落。” 杨中校：“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基地以后的防御工事，没什么好处罚的。” 牧瑰笑得很温柔：“那我就放心了。” 那个说着要让他担责的杨中校也对他宽容了许多。 而且这段时间，在杨中校的安排指示下，备战事项才能稳步推进，牧瑰自己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统筹组织、安排人事的权利的。 “杨中校，几位异能者送过来了。” 闫孟肃这时也走到杨双胥身边，对他说。 升降梯停在墙顶边沿，抓着金发的封薄明、抄着双手的颜烺、满面忧色的青鉴、沉默寡言的苍剑声、有些兴奋雀跃的顾疏、冷漠如冰的雷辰、微笑的伊灰..... 一众vg级别的异能者齐聚。 杨双胥眸光微凝。 他再次意识到一个他忽视的事实。 这些起到重大作用的vg级异能者，其中大多都是牧瑰带来的。 除了一个从京城来的伊灰，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不停擦汗的樊芳燕。 杨双胥想了一下，他们基地虽然也有不少强大能力的异能者，vg级别也有几个，但是，经过判断，他们中有攻击能力的适合对一，不适合对多，不是大范围攻防战所需的人。 是因为预言，他才能收集到这么多有能者的吗？ 如果仅仅是知道预言，也不能让这么多秉性各异的人追随他。 杨双胥越回想越觉得，牧瑰的真正能力恐怕不在于预言。 收集这么多异能者，仅仅只是为了帮助这个基地对抗灾难吗？ 虽然他的存在很可靠。 杨双胥也逐渐不由自主地开始信任他，听从他的合理意见。 但他并不是警惕心全部消失了。 牧瑰看上去也不像这样正义凛然的人。 反倒是态度很随意。 虽然一开始和他谈话恳切，说要救这个基地的这么多人。 那笑容里面藏着游刃有余的算计和不容拒绝的阳谋。 刚刚牧瑰看向基地之外的眼神。 也瞧不见大战临前的忧切。 似乎，在牧瑰眼里，这个基地存在与否都无所谓。 这是他心中残存的丝缕怀疑。 不过，杨双胥没有偏向这种想法，他根据已知的事实和利害来判断，目前为止，牧瑰是友军，仅此而已。 他更愿意选择去信任他。 于是杨双胥拍拍牧瑰的肩膀说：“这些天辛苦了，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准备很充分，这样哪怕真的如你预言的那样，也不足为惧。” 牧瑰越过他的肩膀静静看着走来的异能者们。 他道：“杨中校，你喜欢压倒性的胜利吗？” 碾压。 一边倒。 单方面屠杀。 怎么说都行。 杨中校：“……”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话语。 牧瑰表情一瞬变作无表情，毫无感情地说：“我更喜欢轻松的战斗，所以才找来了这么多强大的异能者。” “最好是能不费吹灰之力把敌人打跑，把怪物杀光。” 金墨听着都尴尬起来：“舅舅你又开始了？” 牧瑰：“可是事实总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 金墨一愣。 他发现，在相处的这一大段时间内，他很少见过牧瑰不笑的样子。哪怕是平时不怎么开口，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浅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像一个精美的永远粘在脸上的面具。 牧瑰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 他只沉醉于自己的思绪。 敌人总是远超他的想象。 他存活了很久，他是存活到世界末日那一刻的其中一人。 可是他一直都是失败的。 他很弱小。 总是依靠着别人的牺牲才勉强存活下去。 他是被迫站在前线。 经历了无数的战斗。 战斗总是艰难的。 结果总是失败的。 生不如死的战斗过后，尸骨堆叠的牺牲背后，永远只有悲惨的败局。 没有成功过。 一次也没有。 所以，牧瑰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美感。 他每一次都没有任何退路。 再惨烈的失败他都经历过。 所以他已经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只想要胜利。 赢一次。 无数的失败。 只需要那一次成功就好。 不。 一次不够。 从现在开始，他不容许任何一种失败，再在他的生命里重演。 不然他是为了什么而重活的这一次？ 为了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悲惨的活下去。 牧瑰开口了：“0。” 牧瑰眼中沉静地烧起了冰冷的火焰。 像是要燎尽这沧溟之下的废墟。 杨中校看着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睛，脱口而出：“什么？” “我要这次战役的死亡人数是0。” 第36章 血色残阳 锦城基地指挥中心。 望冬青在分配给自己的房间里面调试无人机的控制画面。 虽然监控画面在外面大屏幕上也有, 他给自己搞了一个备份。 第108章 切换到07号无人机，镜头正对准在牧瑰他们所在的地方。 “我要这次战役的死亡人数是0。” 牧瑰说的绝对不算大声，但声音收录得非常清晰。 望冬青轻轻拖动着这个镜头界面, 往椅背上躺过去。 他是作为暂时的编外成员进入里头工作，在这个非常时刻，也不管什么入职测试了，只负责紧急情况的支援。虽然也没交给他什么重要任务。 他想起牧瑰先前跟他说的话。 “这房间的监控和监听都处理了吧？” “嗯监控和监听画面我都调整了，他们只能看到听到我想给他们听的内容。” “嗯那好, 我想交给你一项任务。不是什么不利的事情。” 牧瑰搂着他的肩膀跟他这样说的时候，望冬青只得连连点头。 “在这样的世道，人们想要安心地生活在这里，这个基地就需要一个英雄, 那我们就来造一个英雄。” 望冬青：“怎么做？” 牧瑰：“无人机你都检查过，也有调试和查看监控的权利吧, 把源搞出来一个，由你自己控制，这方面我不太清楚, 你能做到吗？” 望冬青擦了擦脸颊：“......能是能，只是, 这个......被发现的话......” 牧瑰：“又不是拿这些来做坏事，我想让你录制下战斗的画面, 尤其是杨中校战斗的画面。” 望冬青：“只是这样的事情的话, 外面那些工作人员也一直在做啊，可以拜托他们。” 牧瑰道：“他们需要集中注意力在战斗指挥传讯上，你就集中注意力在追踪这个基地的英雄就可以了, 战斗结束之后，把与他相关的战斗场景剪辑起来, 发送到基地群众的联络群或者论坛里面。” 望冬青冷汗直下：“......这，不可以的吧？” 牧瑰循循善诱：“事成之后我会向杨中校征询意见的，又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假如战斗开始，墙边的居民也能亲眼观察到墙上的战斗，不算泄密，杨中校也不是那么古板不知变通的人。” 望冬青：...... 这应该叫生米煮成熟饭或者先斩后奏吧？ 望冬青：“我真的不会被处罚？” 牧瑰笑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都是我逼迫你干的，你什么责任都没有。” 望冬青：....... 他能咋办呢？只能照办了。 现在，望冬青拍了拍露比的脑袋：“露比，把所有高空监控的镜头都调取出来。” 露比眼睛眨了眨，双眸放出盈盈的蓝色散光，几十个小屏幕包围了他。 望冬青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拉伸了一下双手和腰背：“接下来要集中注意力啦！” 而实际上大部分操作，高度智能化的ai露比已经帮他完成了，他自己只是确认一遍，顺便看看各个镜头的画面，有个大致思路。 他调出已经给露比检查过一遍的程序界面，肉眼飞快地扫下来，手指轻轻来回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命令条件。 过了一会儿，他轻松哼着歌，出了房间去倒茶。 露比抬起头，往盯着指挥中心大厅的镜头屏幕凑了过去，又移动到另一个屏幕上，红宝石般的眼睛闪烁了一会儿光芒，很快又把脑袋重新搁在两只交叠的前爪上，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甩了两下，瞌睡一般闭上了眼睛。 *** 另一边，第二公立医院的备产区。 鹰九躺在手术推车上。 医生对她说：“不要太紧张，体外孕育的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即便是不足月的孩子存活概率也很大，这边医疗机械都完备，况且还有异能所出产的果实的帮助，手术失败的概率极小。” 鹰九笑道：“医生你看我像是紧张的样子吗？” 医生道：“看起来不像是为了生产而紧张。是为了别的事情？你要取出胎儿也可以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为什么前几天突然说要剖腹取胎？” 鹰九道：“我也犹豫了一段时间才终于下决心了，你说得对，我应该早一点的。现在也没什么休息和准备时间了，这不是那些大姐们总忽悠我说顺产更不伤身体嘛。” 医生笑道：“这看个人体质的，不一定的，不过可以肯定，无论哪个都伤身体，体外孕育最不伤身体。” 鹰九：“要不是意外和不可抗力，这个孩子本是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医生唏嘘道：“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鹰九：“本来每个人都没有决定自己出生与否的权利，出生在这样的时代，她也只能受着了。” 医生：“你是不是觉得，不出生对她来说更好？那也不一定啊。” 鹰九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她都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拜托医生了。” “当然。” *** 艾柏枝本来在桌前数着种子，这里的种子比他从农贸市场里收获的种类和数量都更多了。 但是数着数着他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旁边的姐姐看见了连忙过来安慰他：“怎么了？柏枝？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是因为你找不到你爸爸妈妈和弟弟吗？” 其他人来到锦城基地都顺利与亲人会面，只有他的父母兄弟不知所踪。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哭，说不定是藏在心里。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他现在伤心的点不在此。 第109章 父母兄弟没消息对他来说便是好消息，他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他们，他不会放弃。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 艾柏枝边哭边擦眼泪。 其实他在这里，是经常笑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 艾柏枝抽噎着，想要停止哭泣却更凶了。 他想起牧瑰对他说的话。 “这几天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好吗？” 不需要他特地说，他就没怎么从育苗基地里出去过。 艾柏枝茫然地问：“牧哥哥，你要去做什么？” 牧瑰对他笑道：“去处理一件事情。” “很麻烦吗？” 牧瑰：“有点，不过我很快会解决好来接你的，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好吗？” 是询问的语气。 爸爸妈妈每次出去的时候，也会说一声。但他的意见无关紧要。他们想要的只是一句“好，我会乖乖的，等你们回来。” 所以艾柏枝没有想过，假如他说一声“不好，我想要和你一起去”，他是不是会带上自己一起。 艾柏枝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几天，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于是艾柏枝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就像当时他回答他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样。 然而，昨天才刚说完，他今天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 因为心慌害怕？ 好像也不是。 哥哥是那么强大可靠。 他不应该去担心他。 是因为有一件有点麻烦的事要去处理，但不能带上他？ 他还是一个孩子没错。 他的能力也没那么强大。 牧瑰此举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无论多少合理的理由，也说服不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 他会带上其他人而不带上他。 因为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办法帮到他。 虽然牧瑰每次都在告诉他，他已经帮了很多忙，他的能力至关重要。 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必须老实地待在后方。 他也不会让他知道“麻烦事”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牧瑰一直在筹备一些东西，他的能力也是其中一环，能帮上忙他也很开心，很乐意去做。 可是牧瑰是不会告诉他的。 为了保护他。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因此而委屈，因为这就是事实。 艾柏枝只是为自己始终是那么弱小，为不能多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而懊恼。 艾柏枝为自己的钻牛角尖的碎弱心思而感到内疚。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通过哭泣来宣泄自己无法解释的情绪。 他希望等到牧瑰回来，他能把这些话好好说给他听。 *** 封家。 封晓峰和苏瑾玉早早起来了，他们送了封薄明一程，回到家两个人就互相对坐，打开联络群，看着乱七八糟的信息，心烦意乱。 他们这段时间带着学生参与了炸弹的研制，也知道封薄明一直在抓紧时间训练，所以清楚，基地在准备应对一些什么。 而今天就是那揭晓答案的日子。 他们亲自将归家的儿子又送向了前线。 苏瑾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静静握住了丈夫的手。 两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没说一句话。 他们从来不信神佛。 如今，却别无他法。 只能在心里祈祷。 希望他平安无事地归来。 *** 牧瑰说完那句话，就恢复了往常的笑容。 杨中校闻言道：“嗯，当然最好是如此。” 如果能做到零伤亡自然是最好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尽其所能方方面面都筹备到位了，他们不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如今也确实没有多少害怕。 牧瑰道：“杨中校，全靠你们了，我等着看大胜的场景。” 他要亲眼见证这次胜利，所以来到了最佳的观景台。 青鉴走过来道：“说的事不关己一样。” 牧瑰：“我顺便来给你们鼓鼓劲，可别临到阵前被吓得不能动了。” 金墨：“哪有那么胆小的？” 雷辰似乎很是疲惫，他瘫着一张脸对牧瑰说：“你要是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成了鬼的雷辰*：……… 伊灰凑到他身边道：“牧瑰，我真的很想知道，偷偷只告诉我一个人，行不行？” 牧瑰笑：“师父，你不觉得，等的越久，知晓答案的时候就越惊喜吗？” 伊灰闭上了嘴。 通常，牧瑰喜欢叫他gray，使坏心眼的时候就会特地叫他师父。 雷辰看向伊灰：“你们什么时候打过的？你赢了啊？” 伊灰挑了挑眉头没回答。 颜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啧了一声。 牧瑰问：“策之？怎么了？” 在这个时候切换成了颜策之。 颜策之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比较害羞说不出口，就让我来问，牧瑰，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休息？没有勉强自己吧？” 牧瑰：“当然。” 颜策之：“那就好。” 牧瑰：“你呢？没关系吗？” 第110章 颜策之轻声道：“这个我是不怕的。” 比起面对怪物，他更讨厌面对某些人。 他扬起的笑总是虚弱而没有底气：“而且把一切交给烺就行了，我多数时候只是看着。” 牧瑰笑了笑，没有继续接他的话。 封薄明这时走过来，脸上有些苦恼的神色。 金墨神奇道：“你的头发又去染了一次？还戴了美瞳？” 此时的封薄明头发和眸子都呈现白金色，实际意义上地在浑身发光。 封薄明道抓着头发道：“怎么可能有那种时间？” 牧瑰道：“这是能力造成的，你自己可以试着控制它，想象一下把你身上的光收集起来，放在手心再收回去。” 不过他心里也很惊讶。 他的能力对身体外貌造成影响，比以前还要早一些。 之前是身体发光，这次是眼睛跟头发都有了影响。 一如既往非常细致的描述，封薄明依言尝试了一下，眼睛和头发的那种璀璨光色汇聚到了他手心，看起来舒服了许多。 封薄明：“之前也不会这样，刚刚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牧瑰：“是好事，说明你的能力在变强。” 封薄明：“……那每次我用能力的时候都会变成这样吗？” 牧瑰笑而不语。 封薄明欲哭无泪：“………” 金墨摸了摸脸和头发：“那我是不是也会变？！” 牧瑰：“你的头发和眼睛变成黑色了，你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金墨拍拍胸口：“还好还好，黑色好，黑眼睛黑头发，都算正常。” 只要不是什么红橙黄绿青蓝紫之类的乱七八糟的。 雷辰也摸了摸自己顺直的头发，脸色有些变绿的态势。 他们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杨中校却没太多功夫和他们闲聊，他取出专用通讯机，问道：“运送垃圾的车辆回程了吗？请回复。” 他身后，空中，悬停着一架通讯无人机。经过技术人员的改造，发挥了小通讯卫星的功能。 墙上较高，这些无人机起到了很好的中继信号的作用，能够保证通讯顺畅。 无人机上同样装有摄像头，可以时刻观察动向，进行位置调整。 这样的无人机，沿半面墙停了近百来台。 “收到。运送车已完成作业，目前已经顺利回程，正在基地门口等待入内。” 杨双胥：“收到。” 他点开腕表，浮现了一些送出去监控地面情况的无人机的实时影像。 一切正常。 牧瑰转身看了一眼。 基地里面人流不少，因为压缩了生存空间。 而城市的情况和以前并没有两样，甚至偶尔还会觉得热闹。 而外头，锦城范围西侧的地比东侧还要平坦，居高临下，一览无余，高长的荒草和树木覆盖了城市街道，只是一片旺盛的废墟。 没了人的地，荒凉寂寞。 空旷得令人心慌。 偶尔从看不见的地方蹿出一些生猛的变异动物。 牧瑰手插在兜里，以一种相当轻松的姿态面向墙外而立。 不知何时，墙上的各种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 他们静静注视着阴暗天空远处的一道斜阳缓慢地沉入地平线。 乌云浓郁，而滴雨未落，夕阳的光晕染着黑黢黢的云，天空呈现出瑰艳的红紫色。 夕阳如血。 大红是大吉大利的喜庆颜色，血色却是不吉利的征兆。 全看人们如何去解释。 他们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大早就驻守高墙之上，从清晨到黄昏。 杨中校可以看见长期身为自己助手的闫孟肃眼里产生的轻微犹疑，还有虽然认真待命，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死守于此的下属们的疑惑。 “我们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 仿佛看到他们的眼里在诉说着这些话语。 就连牧瑰带来的那些人。 他们有些也有着不同程度的不安。 但因为不知程度，有，也没有那么多。 金墨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19时15分。 他忍不住开口了：“舅舅.......” 哔哔哔哔—— 尖锐的鸣叫打断了他的话语。 杨中校立刻拿起了通讯机。 “这里是高袁，西南方向发现异动，等待指示。” 杨中校回复：“收到！” 他立刻转了另一个频道。 最后一丝血色还残留在大地上，幽暗的天空已经被深色覆盖。 金墨不由得抬头仰望。 被雷云笼罩的天际，底色只有血红。 暗无天日。 城墙上几乎每个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变重了。 因为那场景，与想象中的世界末日，一般无二。 只需要一刹那，世界的模样骤然改变。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发生的全过程。 ！ 天空遽然裂开一道白痕。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刹那间暗沉的天空被照得如同白昼。 那是闪电。 轰！！！！！！ 紧随而来的是沉重的雷鸣。 重锤落地的声音如同砸在人们的心脏上。 砸得人全身震颤。 第111章 耳边嗡鸣不止。 杨双胥还未开口，就听见通讯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报告！西南17号无人机传来异常影像！那是！” 杨双胥立刻调取对应的镜头。 无人机迅速下沉，镜头对准了一个镌刻着岁月斑驳痕迹的老巷。 铁锈的门栏，充斥着年代感的房屋，上方被高楼砸中，塌陷的房屋堆积在一起，遮盖住了面积颇大的院子，其中一处缝隙潮水般涌出棕红色的东西。 镜头迅速拉近。 人们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第37章 阳谋招君 那日, 牧瑰来到杨中校的办公室。 牧瑰最先找到杨中校是因为他知道这么一个前提。 年纪轻轻已经身为中校的杨双胥虽德才兼备，但不至于在一个战区当中成为最高司令员。 在灾难发生前几个小时，观测到the seed出现在地球大气层外的时候, 每个战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们就被征召去了京城，进行紧急秘密会议，而这个消息，是他到灾难发生之时才猜出来的，哪怕对内, 此事也是绝密，大部分军/官只知道领导出差去了，具体去哪里也不清楚。 可是当灾难发生之后，整个军/事基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自他以上还有几位军/衔位阶较高的军/官留驻基地, 结果，灾难发生时，他们全部不幸牺牲了, 有的是不能承受辐射而自身爆炸，有的是被种子砸中, 联系了附近的各个部门和基地，都没有比他更高等级的军/官了。 目前这个庞大的幸存者基地的最高级别的军/官就只剩下他了, 他不得已也必须担当起这个重大的职责。 牧瑰真心实意地道：“真的十分令人敬佩, 在这不到三个月内就建立起这样一个能够容纳如此多幸存者的基地。” 杨中校却没有什么表情：“......网络上有一个贴子，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有一半是来自于那个。” 牧瑰笑：“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个贴子, 倒是希望他们也能建立起这样完备的基地。” 而且，原本那段话中关于建设基地的部分都是来自于杨中校和他的智囊们, 是他照搬过来的成功经验，杨中校不知情，但牧瑰心里清楚，他才是那个真正了不起的人。 杨双胥道：“没有队伍的支撑是做不到的.....不，先不说这些了，你刚刚说的那件事，马上详细地和我说一下。” 牧瑰伸出手指着那个白板上的地图：“我们在外头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围墙，还没完成吧？” 杨双胥点点头：“东面依山，我们围绕着环城的交通线路建造了围墙。” 右边是一条小山脉，也是有名的山林景区片，海拔不高，但是山峰林立，道路错综曲折，将锦城的整个东侧拦住。 牧瑰道：“那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把东侧也给围上。” “本来计划就是之后要完成的......为什么这么说？”杨双胥皱眉问道。 山林繁茂也意味着生态多样性，想到害怕变异生物侵扰的民众，他还是决定之后把围墙围起来，只不过这东侧放在了最后。 牧瑰：“围墙必须一丝一毫缝隙都不能有，否则，会进来的——”他停顿了一下。 “会进来？什么东西？”杨双胥不禁问道。 牧瑰嘴角的弧度翘起：“虫子，还有老鼠。” 杨双胥：....... 闫孟肃：....... 他们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了，他们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刚刚还觉得这人说的话有一丝真的他们绝对是脑子抽筋了。 闫孟肃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杨双胥。 杨双胥看着牧瑰脸色露出不满：“牧先生，你要再开玩笑.....” 牧瑰轻轻打断了他的话：“我可没说是普通的虫子———变异之后的虫子，一只，当然没什么危害，稍微花点力气，普通人也能杀掉，大一点的老鼠也是现在人们钟爱的午餐肉。那如果有几亿，几万亿只能够无限繁衍的虫群和鼠群呢？” 杨双胥和闫孟肃的脸色骤然变了。 牧瑰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卸下，面无表情的那张脸，冷淡中藏着凛然的姿态。 他可没这个闲功夫和他们开这种玩笑。 杨双胥支撑在桌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扣，他好一会儿才道：“这也是你那预言所见的？” 牧瑰微微闭了闭眼，用沉稳的声音道：“我想要阻止这一切，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找到了您。我说了，我看到的预言是能够改变的，而且我已经做到了一些，至于能否改变这个巨大的灾祸，关键，就在于您能否完全信任我，并为此做出行动，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定，假如什么都不做，这个基地九百万人，包括周边的无数城镇、新基地，会全灭的、毫无疑问。” 杨双胥想，心脏跳得这么快，还是三个月之前那场灾难发生之时，不，哪怕是那个时候，他也保持着一定的冷静，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无暇慌张，必须立马行动起来，可如今，听到一个陌生群众，说出一个耸人听闻的预言之时，他却动摇起来。 颤抖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闫孟肃忍不住开口了：“这怎么可能？！” 牧瑰淡然反问：“如何不可能？” 闫孟肃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假如变异的怪物，达到了这样的数量级，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再其践踏之下生还，即便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阻挡它们。 第112章 他们见识过腿长三层楼高的蜘蛛在街道上穿行，每踩一脚都可能刺穿一栋房子，或者一个倒霉人类的身躯。 他们也见识过长成和巨大会场一样大的可爱国宝，只是翻身滚了一下，一个社区就被碾没了。 他们也曾围剿过差点把小山坡铸成巢穴安家的马蜂群，好在他们在蜂王产下更多的变异马蜂之前将其一窝端了。 在这个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牧瑰看着他们想，就这样，得先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才好继续下去啊。 杨双胥是个能说得通的对象，所以他才敢直接找过来。 牧瑰接着道：“虫子和老鼠本来就是繁殖能力极强的生物，现在进入七月了，这里是盆地，大地形没有变化，而且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气温比起往年在更加迅速地上升，暴雨刚过，而植物却更大更多了，潮湿加热，大部分地方都一片狼藉，不像之前一样有机器人清扫，正是孕育他们的绝佳温床，这里面出现繁殖倾向能力的变异体，并集群变异，也非是小概率事件了。” 闫孟肃问：“集群变异是什么？” 牧瑰简短解释了一下，最后说：“直接字面理解也可。” 他又说了：“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能力遗传。” 杨双胥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瞳孔收缩：“异能能够遗传。” 牧瑰道：“根据后世研究数据，得知异能属于小概率遗传，完全遗传异能的可能性，只有0.0011‰左右，但是，一定存在，这是经过多次实验得出的结果。” 说到此处，以两人的学识水平也不用他明说了。 他们脸色逐渐转为苍白。 从这个点可以推出，虫子里面诞生了一个具有强大繁育能力的变异虫母，由其疯狂繁殖的虫群当中，即便概率很低，但到了亿的数量级，一定会有和它相同能力的虫母诞生，那么，这个数量就不止是指数级往上翻了。 杨双胥：“那......这些老鼠虫子想要如此大量地繁衍，也应该有限制才对....” 牧瑰：“当然，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 杨双胥和闫孟肃陷入了沉默。 牧瑰讽刺般抬了下嘴角：“入侵生物你们肯定知道，只要没有天敌，环境适宜，他们就会在其他土地上肆无忌惮地繁衍，破坏这片地区的生态平衡，所以才有海关检测，为了治理入侵物种造成的损害，本来就废了很多精力金钱。无论人类，还是其他生物，打不过这个数量，就会被吃，他们只会不停地繁衍，吃光所有东西，才会进入社群自我毁灭的过程。” 京城倒是有能够直接消灭虫鼠群的异能者在，但是对方需要镇守京城，无法轻易移动。 杨双胥：“所以你才说要把围墙尽快建好。” 牧瑰：“这是只第一步。” 杨双胥直接问道：“你知道那群虫鼠从哪里来的吗？你知道准确的爆发时间，那我们提前去剿灭不就行了？” 牧瑰笑道：“也行啊，锦城平原遗留的所有幸存者都接入基地内，然后把围墙以外的地方全部抹平，大概就不会诞生了吧。” 杨双胥哑口无言：“......这怎么可能做到？” 牧瑰收敛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嘲讽的本性，回归平静道：“我只知道他们来自基地之外，我可不知道虫子老鼠具体从哪个房子哪个水沟出现，即便一寸寸搜过来，也不可能消灭所有虫子老鼠，不是吗？” 没变异之前都做不到，更何况变异之后。 而且不是所有虫子老鼠都变异或者变大了，普通的也多得很。 牧瑰接着说：“不过要做的事情也差不多。” 牧瑰先向他们要了一杯水解渴，他轻捏着塑料杯子缓缓道：“杨中校，和我同行的朋友们的资料都看到了吧。” 在讲细节之前有些东西得先确定好。 杨中校点点头，但没问什么等着牧瑰自己说。 牧瑰道：“我这段时间会协助你们，我们共同渡过这个难关。” 杨中校露出了笑意：“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牧瑰：“不过，我有我自己条件。” 闫孟肃眉头皱了起来。 非常时期，国家有权利强制征兵，所有国民都是预备役，保护国家保护民众，应该是全国民的义务，这个人在提条件？ 牧瑰笑道：“别这样眼神嘛，在基地中，应该也有按劳分配物资的制度吧，我如果辛苦工作了，也应该给我相应的报酬吧？” 杨中校神色却颇缓：“我看你不像是缺乏物资的人，你说说看，我想不到我们能满足你什么。” 牧瑰：“我也不是很贪心的人，只需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什么？” “第一，除非我自己愿意，我不上前线。” 杨中校疑惑：“.......这，你的能力不是能够直接战斗的类型，即便你想我也不会把你放在前线的。” 牧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啊。 把他放在前线十多年的青鉴又被他在心底记上了一笔。 杨中校：“那这个要求就不算。” 牧瑰：“您真是慷慨又知变通的人。” 杨中校：“.......我们不习惯奉承的，牧先生，还有什么直说吧。” 牧瑰举起手：“第二，我的朋友们，要给他们选择的权利，无论他们拥有何种能力，假如他们不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意愿，不强制他们去前线战斗，最起码不能要求他们为了保护众多民众而牺牲。第三，假如我们要离开这个基地，随时能够放我们离开，这点也必须遵从每个人的意愿。” 第113章 杨中校沉默了片刻：“.......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知道在这个非常情况下，每个异能者都很珍贵，尤其是强大的异能者，假如他们不站在前线保护群众，那谁能保护他们？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牧瑰的眼神是无比认真和坚决的：“他们也是普通民众之一，他们可以保护别人，同样需要被保护，他们的生命也同样珍贵，我知道他们会挺身而出，但我不想这份大义成为剥削他们劳动力和精神的合理契约，所以我想至少他们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让这些强大的异能者心甘情愿去战斗去工作，他的这个想法没有改变，但是强者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必须是心甘情愿，而不是被迫。 这是他的底线。 闫孟肃和杨双胥在牧瑰那毫不动摇的眼中看到了很深沉的看不懂的情绪。 杨双胥打了个寒战，这才猛然意识到，他从何时开始已经没有将眼前之人当做一个普通大学生看待了？ 明明是个妆容花哨，面容年轻俊美的男生，他开始谈判之后流露出的那种莫名的气场，让他不自觉称呼对方为先生。 该如何形容这种气场，这种氛围？ 身经百战？ 思及此，他心惊，赶紧甩开了脑袋里离谱的想法。 一个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孩子怎么可能？ 连司令都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出生生长于和平年代，这一点来看他们都一样。 牧瑰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补充道：“其他基地可能无权限，但是起码在这个基地，我还有他们不会进入军/队的编制，我们只是作为普通群众，尽可能帮忙，力所不能及就选择撤退，应该有这样的权利吧，而且他们的年纪都不大，有孩子，未成年。” 杨中校考虑了一会儿便说：“可以。” 虽然每个异能者都很珍贵，他并不觉得这个大基地缺少这么几个人才，就算他们都不能成为战力，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其中有些人是以辅助能力为主要的，本就并不需要上前线。 所以他才比较轻易的答应了。 牧瑰勾勒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相信您的承诺，接下来我会将一切全都告诉您，并且尽我所能协助这个基地度过难关。” 他知道杨中校的心思。 所以他将这个要求事先提了出来，将最关键的部分放到后面，不然杨中校就算再好说话，也不会答应的。 闫孟肃的脸色似乎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闫孟肃：“你说的虫子，你知道是哪类虫子吗？” 牧瑰笑：“日常阴魂不散的，我们顽强的朋友，在几亿年前就出现于地球上的——蟑螂。” 杨双胥和闫孟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杨双胥苦笑道：“牧先生，真是个不令人愉快的玩笑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蟑螂生命力之顽强，分布之广，繁殖能力之高，大概也没有多少虫子能与之相比吧。 但是以往人们虽然会讨厌蟑螂，却并不害怕蟑螂，总想着怎么打死它，却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沦为蟑螂的口中餐。 蟑螂和老鼠可都是杂食动物。 牧瑰接下来和他们说了即将到来的蟑螂与老鼠群的详细特征。 “品种是比较常见的大蠊，也有和其他品种的杂交混种，变异后的个体长度大概有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左右，外壳较硬，带翅昆虫，能飞，而且飞行能力不弱，但是他们不喜欢一直飞行，所以只有遇见了越不过去的高障碍物才会打开翅膀。” “因为是从两个方向几乎同时冒出来的，推测是西面和南面的一些老城镇，老鼠的数量比起蟑螂少，但体型更大，攻击力更强，繁殖能力也不弱于蟑螂，他们的数量将在某个瞬间以秒为单位暴涨。” 杨双胥让闫孟肃把这些全部速记下来了，越听越心惊，他现在是真的不得不信了，眼前这个粉发的年轻人，是真的能预见未来。 牧瑰：“我在来这边的路上考虑了很久。” 其实他前世后来有复盘过这次灾祸，是那个时候得出的结论。 杨中校毕竟是军/校出身，刚刚听他说了情况已经有了一些应对想法，但他打算先听牧瑰说，他认真地看向他。 “首先，是建立高大的围墙，保护人们的性命优先。” 这一点，他们已经在做了，只剩下一面。 前世他们确实在八月底之前已经完成了围墙的构建，所以这一点牧瑰并不担心。 面对潮水一般袭来的虫鼠潮，阻挡的围墙是第一步。 围墙要高，而且必须严丝合缝，蟑螂，可是哪怕只有一丝缝隙也能钻进来的。 “其次，展开搜索工作，将城市外圈所有散落的幸存者全部接入基地内。” 杨中校点点头，这一点也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假如他们没办法事先清除祸端源头，就必须在其爆发之时与之对战，这样数量的虫鼠潮，波及的范围一定难以想象，假如还有幸存者在外面，必将无一生还。 “我的探索能力不仅可以探索能力者，也可以探索普通人，这个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会尽可能将所有人都找出来，带回基地的。”闫孟肃保证道。 牧瑰道：“你的探索范围只有二十米左右，效率太低了。” 闫孟肃哑然，她无法反驳，她同样难以置信，这人竟然连这么细节的信息都知道了。 第114章 牧瑰：“不过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上忙。” 闫孟肃脱口而出：“怎么做？” 牧瑰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关键了。想要战胜灾害级变异生物潮，普通人和现代军/用武器是不够的，需要依靠异能，具体情况来看，我们需要大范围的攻击性异能，但不局限于此，任何异能都能派上一定用处，为此我们要进行一次筛选，将所有人的异能信息都筛选出来。” 杨中校看了眼身边人：“这个我们已经在做了。” 牧瑰：“她的异能只能知道对方拥有异能，而不能得知对方是何种异能，假如有人撒谎了，假如有人连自己具体拥有什么异能，能做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 杨中校突然灵光一闪，低头看向手底下表格：“你是指这个‘鉴定’？他能够鉴定出具体的能力？” 因为能力栏只写了鉴定两个字，所以他以为是鉴定古董等物品瑕疵的能力。 牧瑰：“是的，非常具体，包括能力的等级、使用条件、限制条件，一切。” 两人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牧瑰：“我看你们这边设备多有损坏，没人修理吗？望冬青，你可以请他试试，他在这方面挺在行的。至于数据分析，录入腕表之后，功能足以做到分析，这个数据量也不是很大。” 杨中校：“是的，一切人才我们都希望用起来。” 但他又说：“我们这边也有能够修理机械的人，只是用电比较紧张，虽然我们把守住了几个大的水电站，但只能供应最急需的设备用电。” 离开了电，才发觉社会生产生活处处需要电。 牧瑰闻言又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这个不用急，我知道哪里有电。” 他卖了个关子又继续说道：“这场灾难的破局点在于，如何在短时间内消灭全部的虫鼠。” 不止要解决掉高繁殖力源头的母体，还要解决掉所有诞生的子体。 只要留下一点，就会春风吹又生。 “变异个体的体型比普通个人要大很多，哪怕卵鞘也个头不小，比起普通的要好搜寻一些。” 杨中校不由得锁紧眉头道：“这太难了，我们没办法控制他们朝一处去，外面地域那么大，他们要是向别的地方跑，我们根本没办法找。” 牧瑰点头：“自然会有一部分逃逸，但是，变异之后的生物，率先渴求的什么？” 杨中校握紧了拳头：“食物。” 牧瑰：“这附近食物最多的是哪里？” 闫孟肃：“......基地。” 为了建设基地与养活基地里的人，他们会将周边所有可用物资都搜罗过来，集中在基地里面，外面即便有动物尸体、垃圾残骸之类的，应该也不多了。 蟑螂和老鼠是杂食动物，比起往猛兽繁多、植被茂盛的山林里，他们更喜欢他们熟悉的城市，自然大部分就集中过来了。 牧瑰缓缓道：“高繁殖力也代表着恐怖的耗能，其爆发源头也必定朝着食物的方向前进，捕鼠和灭蟑螂首先要下诱饵啊，制造一些他们会喜欢的食物吸引他们，就不怕他们不来。” 杨中校心中一凛，这相当于把整个基地这一方都当做了诱饵。 牧瑰：“假如还是怕逃散较多，那就在更大的范围设一道更大的铁丝栅栏，通上高压电，比起建造这堵墙，电网铺设应该会容易一些。” 稍微模糊的爆发范围他还是知道的，反正不是在山林里爆发的，一定是在某个城镇。 杨中校道：“虽说要全灭，但最需要关注的还是具有高繁殖能力的那几个个体。” 听完刚才的话，他确信，绝对不止一个。 牧瑰：“青鉴可以鉴别出来的，交给他去做，这件事。” 青鉴就在自身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卖了。 杨中校握着的拳头支着下巴，他沉思了很久，他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想象不出短时间消灭虫鼠潮的场景。 哪怕动用他们所有能用的武器。 他睁开眼，看见牧瑰仍在笑，那是游刃有余的笑容。 “你跟我提出建议，是已经有办法了吗？” 牧瑰说：“不要小看了他们的异能。” 他道：“而且，还有一个月呢，那么多的异能者还等待着我们去发掘，我们能做的事情也还很多，时间很充足。” 杨中校呼出一口气：“是的，你说的对，要避免最坏的那种情况。” 牧瑰：“没事，反正最差也有最终应急方案，撤离民众，让导/弹把这些东西一炮轰了。” 杨中校冷汗下来了。 这就是他所说的最坏的情况。 当然，牧瑰说的是常规的，而非核弹。 前世因为事出紧急，群众也没能及时撤离，自然用不了这样的战略武器，后来只剩下几万人，疯狂地逃走了，也才终于能出动武器灭了那些东西。 牧瑰盯着杨中校，淡淡道：“不过这么大一个人口数量，撤离是需要时间的，撤离到何处也需要考虑。杀伤范围大小是否合适，太小了杀不光，太大了，围墙能否承受住。嗯，这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杨中校，您最好尽快做决定，没太多时间犹豫了，这里的最高决策者是您啊。” 杨中校一脸郑肃，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以上所述这都是基于牧瑰所说的事实皆是真实的情况下。 第115章 假如，牧瑰说的都是假话，这个灾难不会发生，那撤离是非常不合理的，即便他强制执行，民众也不会答应。 在灾难没发生之前，使用导弹就更离谱了，即便发生了也是，无论什么时候，他压根就没这个权限。 何况发生时，他们也没机会这么做了。 那么剩下的对策只有一个，用他们所有能用的东西迎击。 杨中校重新审视了一边眼前的人。 这个人，已经算准了，无论他相信他的话语与否，他只能照做，去做准备，因为他压根负担不起这个风险。 这是显而易见的阳谋。 但是，他打心底不讨厌他的做法。因为他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只是，前提是，此人的真实目的和他所说的话语完全吻合。 从现在开始，杨中校必然会让人密切监视着他。 牧瑰微微一笑，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他无所谓。 谨慎才是这个基地能长久存活的方式。 “啊最后，请给我调取观阅一些资料的权限，我既然要参与这件事，涉及到群众的一些隐私和资料的，如果次次都要申请权限的话，那也太麻烦了，根本办不了事，时间又那么紧。” “……可以。” “给我一个许可书吧，上面盖章的那种。” “………你倒是了解程序。” “凡事得留痕迹嘛。”以免赖账。 “保密义务也得遵守，签承诺书。” “当然。” 第38章 全力以赴 说实话, 直到这一刻到来之前。 他哪怕再相信他，还是存了一份怀疑的。 事实打碎了他的怀疑。 打碎了所有人的犹豫。 牧瑰是对的。 预言是真的。 “报告！！西北方向，大量.......大量的巨鼠从地下仓库里钻出！” 在如潮水般涌现的蟑螂之后, 另一则报告立刻就来了。 杨中校闭了闭眼睛。 他们是为了什么才准备的这些？ “29号、18号、54号机去鼠群，定点投放手榴弹、简制炸药，开始扫射。” “65号、14号、23号机去虫群，定点投放手榴弹、简制炸药，开始扫射。” “指挥中心随时汇报其他地区异变情况, 统计虫鼠灾害数量级。” “通知广播开始传讯，通告全基地。” “2060年8月28日标准时间下午18时15分，现在开始，进入特大1级生物灾害应对状态！” 杨中校一字一句极速而清晰地说完, 深吸了一口气。 比想象中冷静很多。 他自己也是，身边的人也是。 他现在任何多余的事情都不能考虑。 杂念将会成为致命的绊脚石。 必须如此。 *** 基地中心广播室。 十二岁的短发少女平少诗捏着稿子, 深吸了一口气。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冲她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开始了。” 他们在广播室内接收不到实时的现场画面，收到的只有一条指令。 播报已经准备好的内容。 那个内容他们已经熟悉到能够背诵了。 {相信大家今日已经收到了提前预告的通知信息。} 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清雅的嗓音。 g级的精神类异能, 清音，这就是她的能力。 她在学校里负责了广播站的播音工作。 {2060年8月28日标准时间下午18时15分, 从现在开始，本基地将进入特大1级生物灾害应对状态。} 小学的广播站是个很小的房间。 与整个基地的广播中心不可相比。 但要做的事情是差不多的。 {基地外出现大规模虫潮与鼠潮, 请基地内的居民不要惊慌, 配合维持正常秩序，保持联络，关注通知。} 她的精神影响力不算强大, 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她的能力能够通过间接媒介广范围传播, 清心静神，平复群众恐慌的心神，因此是g级。 这也是能力鉴定报告上所写。 {重要通知，再重复两遍，请听到广播的居民提醒未听见广播的居民，通知将在此十分钟内循环滚动发送至基地内所有个人智能便携终端，请及时查收，若情况有变化也将通过广播与短信通知，请保持信息交流。} 两遍说完，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心脏在疯狂跳动，说出的话语很稳。 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血液似在沸腾，脑子却冷静异常。 这也是能力在起作用吗？ 最后，她开口。 {杨双胥中校会带领部队，守护这个基地。} {请相信他们，祝他们克敌制胜，凯旋而归。} *** 金墨原本还想着：就这？ 蟑螂和老鼠。 入眼就踩的四害其二。 舅舅还有杨中校太夸张了吧。 可是接下来轰炸而来的报告粉碎了他天真的想法。 “报告！正西方三处发现同样巨大化的蟑螂群！” “报告！........” 通讯接连响起。 几十处同时爆发出蟑螂群、鼠群涌现的报告。 杨中校只是分别回应了收到，并下达了跟刚才一样的指令，可惜直升机有限。 第116章 他瞧见，最先报告的那一处，经过几轮密集轰炸，还是有不少虫鼠逃窜出去，并且数量以恐怖的速度上翻。 才一分钟过去，虫群已经覆盖了那附近一整片街道，如同一张深色地毯，覆盖其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时大部分人才意识到。 这真的是一场灾难。 假如，没有预言。 他们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然后一败涂地。 青鉴脸色泛白：“怎么会这么快？” 杨中校想起牧瑰后来和他商讨细节的时候的话。 “那即便一开始从一处爆发，那只要有所准备，迅速过去消灭虫鼠，那也不会扩散了。” 那时他的想法和刚刚在场的所有人类似。 牧瑰却说：“假如真的是那样，就不会爆发虫鼠潮了。” “为什么？” “卵鞘。蟑螂是的卵是藏在卵鞘里的。变异后的蟑螂，它繁殖有几个特点，变异后，它的普遍体型是原来的千倍以上，变异卵鞘的大小却变化不大，从红豆大小变得和半个拳头差不多，卵孵化之后幼虫才会随着进食而迅速巨大化，它卵鞘所藏的地点不会在一个地方，想要在这么大范围内找全到这么小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蟑螂的卵鞘只下在隐蔽的地方。 所以牧瑰才提出要将墙外抹平，抹平能否彻底消除还是个问题，毕竟是从远古活到现在的活化石。 “巨鼠呢？” “这个问题更大了。” 牧瑰接着道： “老鼠本是胎生动物。这次变异之后，它变成了卵生。” “什么？！！” “亲水性，白色的卵，在体内孕育，只下在水分和食物充足的地方，还有地下，变异巨鼠的爪牙都有进化，能够掘地。” 查找难度更大了。 他们先前探索，有按照他的提示寻找卵鞘和鼠卵，但是基本上没有找到几个。 “一只变异的母体一次性可以产下的卵的数量很多，我不知道具体数量，只能说很多，到时候会一齐爆发，想要刚开始就一次性清除源头是不可能的。” ....... 脑海中快速闪过回忆，杨中校没时间去解释这些。 他抬起通讯机：“最后一次调试轨道炮，检查/枪/械，随时准备射击。” 他换了个频道：“坦克准备，上前百米，进入射程范围后立刻开火。” 虽然不能动用战略级武器和战机，小型化改良的轨道炮，还是能够动用一二的。 多亏了樊芳燕制造金属的能力，一些稀缺的金属零件都可以迅速获取，技术人才日夜加班，他们在这一个月内成功赶制出了一系列小型的电磁轨道炮，安装在墙上。 还有，雷辰的能力，不但给全基地供应了充足的电源，也给这些电磁武器提供了充足的能源，所有超级蓄电池如今都是满的。 雷辰开口：“牧瑰，这就是你说的解决办法。” 牧瑰：“雷辰，你还没有使出过全力吧？” 雷辰原本冷峻的脸庞变得更加坚硬，他张了张手，取下手套。 牧瑰：“抬头看一看。” 涌动的阴暗云浪中，时不时飘过闪电，雷声轰鸣。 与他的能力隐隐共鸣。 从脊椎窜上一股轻微的电流。 雷辰知道了他要说的话。 尽管恐高，他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真是，也不知道，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的。” 牧瑰笑而不语。 雷辰心里却清楚。 他战斗确实是为了基地，而告诉他这个消息，把他带来，给他这个机会的是牧瑰本人。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不知何时有下次了。 是危险也是机遇。 他们说话的期间，所有直升机上的一次性储存的弹药都用尽了，它们陆续飞回。 虫潮和鼠潮已然淹没了几片街区，所过之处，片草不存，除了金属砂石，所有生命的踪迹都消失了。 就连变异的高大树木，也是一排排地倒下然后被群潮啃食为残渣。 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地平线处，可见一条黑线拉开。 最后一缕暮光被夜色吞噬。 带着像是谈论今天吃什么的平淡语气，牧瑰开口： “雷辰，清空它们。” 嗤嗤嗤嗤嗤嗤！ 抬起的手上缠绕窜动着粲然的电流。 随便一缕，就足以将瞬间将一个正常人化为焦灰。 雷辰：“都给我退后！” 他托起手掌，手呈爪状，掌心凝聚起巨大的电光团。 所有他身侧的人都撤离了几大步。 顾疏双眼一瞬不眨，盯紧他的动作。 嗤嗤嗤嗤嗤！ 电火花灼烧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喧嚷。 雷辰蓄力凝结了电团，停了一会儿，反爪为立掌，狠狠推了出去。 咻——————！ 风旋绕着电光的通道，直冲云霄！ 杨中校早已下令让直升机撤回，但那气势还是卷起周边的风压漩涡，直升机在空中颠簸几下，只能再次远离，赶紧飞回墙边。 电光柱没入云中。 骤然白光扩散。 视线所及之处，天空由黑转白。 轰————————！！！！ 第117章 几个呼吸过后。 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百里。 给人一种天空裂开了的错觉。 雷辰看了看下方，涌来的黑白两股浪潮，吐了一口气。 牧瑰道：“还没到。” 雷辰看着浪潮翻涌。 它们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还不急。 杨中校不知何时已经将无人机监控的画面放大了，全息屏投在他们前面，镜头放大，无人机本身却一直在急速远离。 “还差一点。”牧瑰轻声道。 雷辰看着浪潮涌到炸药区前——淹没了炸弹区域。 他觉得他一生中从未有此耐心。 他将举高的手，展开五指，不急不缓地向下压了下去。 雪白的雷电的洪流，形似五根撑天支柱，怒号落地。 轰！！轰！！轰！！轰！！！轰！！！！ 天地间只剩下这样的声音。 所有人，一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谁能不被这惊泣鬼神的一幕夺走魂魄呢？ 毁灭性，而又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嘭嘭嘭嘭轰轰轰轰轰！！！！ 雷光不仅漫过了虫鼠潮，还有埋在那一大片的炸药。 引发了连环爆炸。 爆炸火云宛如花朵般绚烂，次第绽放。 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雷辰看见手背上的红色数字疯狂变化，只能瞧见模糊晃动的残影。 他咧开嘴。 久违地扯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正如牧瑰所说，他使用能力以来，从来没有使用过全力，因为威力实在太强了，他每次战斗身后都还跟着队友，他不能这么做，他怕自己控制不好伤了人。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以赴。 实话实说， 真他妈爽！ 第39章 双向合流 黄昏过后, 四下却一片明亮。 雷云中不再是偶尔乍现一两条闪电，吐露一两声雷鸣，而是霹雳成团, 每分每秒都在电闪雷鸣，只能看见云里透出白灿灿一片。 五根巨大的雷柱很快相连，变成一道白墙，那正是雷霆万钧的具象化。 这样的雷击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因为距离遥远，雷辰也无法维持太久。 光芒消失,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探索用的无人机再次拉近镜头。 所有人都紧盯着屏幕。 牧瑰却对封薄明说道：“你先休息。” 封薄明：“嗯？这情况，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牧瑰递给他几片药。 “配水服下，等会儿就能睡着了，再大的声音也不会吵醒。” 封薄明沉默了一会儿。 他能猜到牧瑰是想让他在阳光充足的环境下战斗。 所以牧瑰才让金墨在白天睡足了觉, 让他现在过来休息。 这样他们两人可以轮班战斗。 只是这就意味着这场战斗不是一个晚上能解决的。 封薄明：“要持续很久吗？” 牧瑰：“不清楚，这边环境不好, 但是只能让你睡在这里了，假如情况恶化，我会随时将你叫醒。” “还有！” 尽管那道雷霆湮灭了多数虫鼠, 还是难免有一部分遗漏并逃生了。 一些新的虫潮，从更近的地方接连不断喷薄而出。 有一些巨鼠, 在雷霆落地之际，掘地或者寻找掩体躲藏逃过了一劫, 等待了一小段时间后, 又如雨后春笋般钻出地来。 原本虫鼠就是对于危机的嗅觉最为敏感的，他们善于逃亡和躲藏，一切有利于生存的能力都镌刻在他们的基因上。 指挥中心的报告不停传来。 虫鼠潮完全看不出被诛灭了大半, 没几分钟就恢复了原来的规模，化为黑白两色的浪潮朝着基地的方向席卷而来。 基地的围墙是圆形的, 西侧面向虫鼠潮。 虫鼠潮被食物残渣吸引过来，大部分都没有偏离方向，但是不免有小部分，在行进过程中，分流向两侧。 为了不让这些分散的虫鼠溜出去，两端已经开炮开枪了。 看着虫潮越来越近。 这时，杨中校道：“现在打开仓库开关。” 指挥中心的人接到命令，迅速传达出去。 掌握开关的人，按下了一个按键指令。 处在正西某一处巨大的临时集装箱群，开始作响。 这些集装箱和普通的集装箱不太一样。 高度足有十几层的酒店那么高，这样的临时集装箱足有百来个。 集装箱的铁皮特别薄，却又异常坚固，刚才虫群路过，直接绕了过去，也没有冲击到这些仓库。 按键按下，集装箱的铁皮直接散开了，因为被设计成了这样。 密封性好，但是能够通过智能远程控制，设计好了散架程序。 锵锵锵锵。 铁皮一散开，从集装箱里面滚落出了许多球形的东西。 金墨看向投出的全息幕，张开了嘴。 “土豆？” 杨中校听着他惊讶的声音也不由得嘴角牵起笑。 他回想起牧瑰的话语。 “蟑螂和老鼠大致上会从两个方向过来。” “你是说要分不同法子对付这两群？” “不。”牧瑰摇头，“可以借刀。” 他这才恍然：“蟑螂不吃老鼠，但老鼠吃蟑螂。” 第118章 对于老鼠来说，蟑螂不算很好吃的东西，如果有别的食物，老鼠不会主动捕食蟑螂，但也是猎物。 如果两者合流，碰撞起来。 就能够让它们自相残杀。 更何况是变异后的蟑螂和老鼠。 它们攻击性和进食性都大大增强，为了生存，会做出任何反常的事情。 而为了让他们合流的诱饵，正是土豆。 他们研究下来，最终选定的是土豆。 老鼠喜欢高油高淀粉的食物，肉类太难准备，而其他蔬菜水果是在难以保存和搬运，综合下来，土豆是最合适的。 这个土豆，也并非普通土豆，而是变异后的土豆。 育苗基地的人收集到了变大的土豆块茎，原本在基地内研究准备培育，艾柏枝来了之后，直接将其收入植物图鉴。所以就有了这几百个集装箱的变异土豆。 他们提前一天将其装入集装箱中，密封好，气味不会提前泄露。 集中箱的位置在虫潮和鼠潮的中央方位，大致位置没有偏差。 在虫鼠潮突破了第一道攻击阵后，便以此为诱饵，引诱两潮合流，尽量将虫鼠潮集中在一个地方，好清理。 哗哗哗哗哗哗。 老鼠和蟑螂都是安静的生物，他们不发出多余的叫声，只是齐刷刷地行进。 因为数量多，远处传来了宛如哗然水流的白噪音。 很快，如他们所料。 两遍的虫潮和鼠潮转变了方向，被突然出现的大量食物吸引过去。 巨鼠们快一步，先抱住了土豆疯狂啃食，虫潮面对巨鼠群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也漫了过去。 从高处看，那运动轨迹尤其明显。 杨中校刚转向伊灰等人，正要开口。 此时，顾疏站了出来。 牧瑰也没想到他现在站出来，断然道：“不行。” 顾疏没理会他，一步跨出：“可以！现在天上的云层还在！” 顾疏左手托着收藏之书，右手高举。 和雷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并没有特别壮实的手臂上缠绕着股股电流。 雷霆直贯入云。 顾疏看向雷辰。 雷辰心领神会，再度举起了手。 轰天裂地的雷柱再次坠下地来。 这次是刚才的两倍！ *** 一群人刚开始训练的那几天，牧瑰来到顾疏那里。 他正和苍剑声对剑。 牧瑰看了一会儿，将顾疏叫过来。 苍剑声扔给顾疏一块毛巾，顾疏接过擦了擦汗，来到牧瑰身边。 他看见青鉴也跟在牧瑰身边。 这时候他刚结束了对两千多人的能力鉴定，脸色不是很好。 顾疏：“什么事情？” 牧瑰微笑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顾疏看他神情，回头向苍剑声道：“你自己先练着，我有点事情。” 牧瑰带着他到隔音的房间。这个房间已经给她确认过，没有监控摄像头和监听器。 牧瑰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收录一些人的能力。” 顾疏的能力，收藏之书，也能够收录他人的异能。 顾疏略微沉思了一下：“所以你要让他给我测谎，来确认我是不是能信得过的人。” 收录之后能够随时取用他人异能，且并非一次性，是这个能力的厉害之处。 牧瑰笑：“这一路上我们都过来了，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要再确认一下能力信息会不会发生变化，你从来没有收录过别人的异能，不是吗？” 顾疏点点头：“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能力给别人用啊。” 牧瑰：“那我最后再确认一次，假如，你收录了他人的能力，会如何使用它？” 顾疏毫不犹豫地道：“身为一名骑士，永远要为了保护他人而使用自己的武力，我会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朋友还有善良的人民而使用我的能力。” 牧瑰嘴角的笑意上扬。 【真】 看着眼前不出所料的字样，青鉴心想，怎么跟宣誓一样，台词还那么中二。 他瞟了牧瑰一眼。 牧瑰显然对他说的话没有怀疑，都没找他确认一下真伪就伸出了手。 “那么首先，你试着来收录一下我的能力吧。” 牧瑰之所以这样毫无顾忌。 是因为顾疏的能力信息里面已经确认的部分。 收录能力并不会使得原本能力的拥有者失去能力，更像是复制或者拷贝了一份能力。 顾疏使用收录的异能时不需要承担此异能的代价，只是需要承担使用自身原本能力的代价。 而且收藏之书本身的页数是无限的。 根据能力使用者本身的性格和野心，这个能力的上限非常之高。 只是顾疏本人不是喜欢那样做的人。 假如他想收录他人的能力，必定会征求他人同意。 牧瑰既然已经同意，顾疏也没多客气，握住了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 顾疏收回手，歪了下头：“失败了。” 翻开收藏之书，上面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牧瑰一笑：“没关系，那可能是因为我的能力等级比你高。” 顾疏：“强化的能力也没有。” 牧瑰把手搭在他肩头，发动了能力：“现在呢？” 第119章 顾疏感觉身上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了，身体内部涌现出温暖的流动气息。 收藏之书簌簌翻开了，其中一页浮现了强化的字样以及能力的部分信息。 “有了！” 牧瑰拿下手，问道：“写了什么？” 上面的文字只有顾疏能看懂。 “写了你的姓名，‘能力名：强化，能力解释：能够强化任何事物包括异能。’就这么多。” 青鉴心想，没写使用这个能力的代价。 牧瑰：“不错，你想试着用一下吗？” 顾疏看着他认真点点头：“嗯，既然迟早要使用，不如提前熟悉一下。” *** 两人几乎同时收回能力。 灿烂夺目的雷光消失。 头顶原本乌泱泱的云层，竟然在两次电场暴动下遽然消散了，云气排空，水汽蒸发，黑天恢复一片清朗。 牧瑰的眉头还是锁着的，他扣住了顾疏的左手手腕。 顾疏笑道：“我知道的，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收藏之书一消失，他的身体就僵住了。 苍剑声就在他身边，立刻伸手扶住了他，问道：“是什么？” 顾疏眨了眨眼睛。 瞳孔扩散了。 牧瑰道：“是眼睛。” 顾疏本人倒是很冷静，闭上眼睛原地坐了下来，他道：“嗯，等我一分钟。” 用收藏之书收录的他人的能力。 代价是，使用结束能力之后，会屏蔽身体的某个者器官的功能。 代价持续时间是使用他人能力的时间。 根据使用的能力数量，等级，强度，屏蔽的器官会变多，屏蔽的器官每次都随机的。 经过他们简单的试验和猜测。 他无法同时使用两种能力。 但是可以连续使用不同能力，只要不间断就行。 这本是一个很危险的代价。 青鉴对他能力的鉴定在他们之前旅途中就做过一次，这次也是没有变化。 但是他的能力解释非常详细。 确认了一点，屏蔽器官绝对不会导致死亡。 假如屏蔽了心脏、脑部、两肺等关键器官，身体会失去知觉，进入假死状态，而并不会死亡。当然，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本人在代价持续期间，就是毫无防御能力的。 而根据牧瑰的猜想，这个代价限制还是挺大的，是没办法长时间使用他人能力的。 比如肝脏、肠胃等内部器官，长时间罢工会导致身体出现重大影响，反倒比假死要严重一些。 不过估计假死时间太久也不行，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这点还不明。 而至于雷辰的能力的代价，顾疏是不用承担的。 他的手上不会出现数字。 总体来说只要谨慎使用，这是个利好大于弊处的能力。 牧瑰本来想着迟一点使用他的能力。 从现在情况来看，顾疏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人收回能力后。 可见的虫鼠的数量少了大半。 他们俩使用能力的时候特地避开了中间的食物区。 所以这波一过，剩下的继续聚集上去。 数量还在攀升。 形势还是严峻。 杨中校发话了：“拜托你们了，首先保护好自己，尽力完成任务。” 伊灰、颜策之、苍剑声、青鉴四人已经站到了边缘。 一架直升机靠近墙边。 伊灰倒还是一副笑脸，目光从一直盯着牧瑰，转向墙外，转身跃上直升机。 颜烺一脸无所谓，临走之前看着牧瑰道：“很快回来，你老实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 牧瑰摆摆手：“用不着你说。” 本来从开局到现在他就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而已。 苍剑声似乎有些担忧顾疏，但顾疏很快睁开眼睛对他说挥手的时候，他就安下了心，顺道拽着一脸死相的青鉴一同登上直升机。 食物拖拽着虫鼠聚集在前方中央，巨鼠争夺吃食的时候顺便用利爪撕开不少碍眼的蟑螂。 砰！！！ 砰！！！ 砰！！！ 电磁轨道炮和坦克有序地开启了炮击的节奏。 有些蟑螂在被雷击和爆炸的余风中展开了羽翅起飞，立刻被机枪击坠。 他们正处于第一线，没人敢松懈。 杨中校看着承载着四人小分队的直升机飞出去，在通讯机中发布命令，让指定一侧的炮击暂时停止。 他们四人目标直指那虫鼠潮涌流的源头——高繁殖能力的母体。 第40章 各取所长 伊灰做主击杀, 颜烺作副击杀，青鉴负责鉴定，苍剑声跟着以防万一作救援。 飞行员挑了技术最高超的, 就是从京城来的那位。 直升机两侧舱门大开。 各种方向的气流风刮在身上，青鉴一边死死拽着拉杆，一边感觉胃里翻腾不止，好在他听从了牧瑰的建议，没吃很多东西增加胃的负担, 只吃了一些补充能量的易消化的食品，想吐也没东西可吐。 他一睁眼，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蟑螂。 恐惧压过了他的反胃。 他浑身打颤。 虽然硬着头皮上来了，可是真的直面这一幕他还是怕得要死。 过去几个月旅途中, 他从未亲身参与战斗，都金墨和封薄明等上前战斗的。 第120章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参战, 没想到初阵便是地狱难度。 伊灰笑着顺了两下他的背部：“怎么样，能看到吗？” 青鉴觉得他的语气和牧瑰真的很像。 他摇摇头，“不行。” “王栾, 再把高度降低一些。”伊灰向前头飞行员道。 “好。” 高度从几十米降低为接近地面十几米，并且能稳稳悬停在这个高度, 而且全程手动操纵，这个技术不可谓不高。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蟑螂, 各种器官部位的细节都在已经不再近视的眼中呈现得愈发清晰, 青鉴密集恐惧症犯了，忍不住闭上眼。 颜烺：“你闭上眼睛，怎么看！快点！别浪费时间！” 不远处, 雷柱还在接连下降。 黑色的巨大身影开始升起。 他们还在努力减少虫鼠数量。 青鉴只得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 扫视。 噗啦。 沙沙沙。 有几只蟑螂突然展翅，扑向直升机。 然而，它们根本没能靠近直升机，在半空中，被分割成了好几片，再次落入虫群消失不见。 那形状仿佛被什么丝线或者锋利的刀刃给割开了。 别人或许看不见。 青鉴却看见了，无数蛛丝一般纤细的丝线从伊灰手指尖收回来。 那便是他的能力。 【傀儡术】 这是他的能力名。 青鉴略微瞥了一眼伊灰的信息，便集中注意力扫视下方。 “不行，这里没有。” 他们的声音也透过通讯机传递给杨中校那边。 牧瑰看着跟拍的监控屏幕道：“这样不行，速度太慢了。” 牧瑰向杨中校道：“直升机定位图有没有。” 杨中校也没问要怎么用，直接从腕表里调取出来，投到牧瑰身前。 那是一个覆盖前方大部分区域的地图，标志着“b031”绿色光点正是四人小队所乘坐的直升飞机的代号。 它们的光点正在往前缓慢移动。 “来试一下能不能帮个忙。” 牧瑰说完，转向闫孟肃伸出了手。 闫孟肃心领神会，直接递出自己的手，跟他握在一起。 通过强化，探索范围直接辐射覆盖了全部虫鼠群所在区域。 “能不能看到？” 闫孟肃之前还试过对变异生物使用探索异能，但只能看到是否有异能的烟雾火焰。 闫孟肃在地图上标记了近百个红色标记点，这个数量还在增长。 她接着感知了一会儿，神情严峻道： “有一些团聚在一起，有一些在高速移动中，有些藏在地下，或者废墟下方，可能需要费一番功夫，我只能把现阶段的所在方位大致指给他们。” 她知道牧瑰的强化也不能维持太久，提供实时方向是不可能的。 杨中校：“足够了。我现在马上把这个传给他们，这样子会快一些。” 那边，伊灰终端已经收到了信息。 他挂着笑容：“缺什么来什么，这么远他都能读心吗？还是说早猜到了。” 他把标记好的地图迅速传到了直升机定位器上。 飞行员王栾不需要指令就立刻朝着最近的点飞去。 青鉴干脆趴了下来，眼睛疯狂扫描着下方。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个。” 伊灰看了一下：“俯角15度，十一点方向200米。” 青鉴继续道：“地下，向前移动了。” 伊灰：“地下？” 他咋舌：“啧，麻烦。” 他问道：“能探测…不，鉴定出在哪一层吗？” 青鉴集中注意力。 他的视野逐渐变成了三维立体图层的建制模型，最上面覆盖的蟑螂们，下面是房屋废墟垃圾堆，再往下是水泥地，然后是地下管道…… “在地下管道里！地下一米的浅距离。” 伊灰冲颜烺一笑：“准备一下，我们要下去了。” 颜烺喃喃道：“这样的话，得换个剑。” 伊灰：“嗯？” “策之，这里需要你的剑。” 他闭一次眼睛，再睁开，脸上神情变了。 常年观察人行为动作表情细节的伊灰可以看得出来。 这个人，刚才周身萦绕的那种攻击型极强的霸道气质一荡而空。 颜策之手中的剑一度消失，很快又出现，剑的形状不变，然而那剑由红色，变作了纯黑色。 伊灰能看见他握剑的手在轻微发颤。 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他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冰凉剑刃。 颜策之张嘴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将眼角眉梢的忧郁之气压下去，眼神却坚定了许多，仿佛石头沉入暗不见光的深海。 伊灰嘴角勾起了微笑。 是多重人格。 颜策之对伊灰说：“走吧。” 王栾再度降低高度，距离那些密密匝匝的虫群就只有几尺之遥。 眼看着就要面对面跟虫子的触角来个亲密接触，青鉴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赶紧起身，搂着救命的栏杆不放。 但是他还在报着母体所在地。 伊灰当他翻译。 他们最接近的时候，青鉴喊道： “停了！在这里！” 伊灰挂在绳梯上，伸出了手。 第121章 空气中掠过透明的细线影。 下方的有一大片蟑螂群瞬间化作齑粉。 短暂的清出了一片空地。 在他创造出那片暂时空挡里，颜策之从梯子上跳了下去。 黑剑刺入地面。 坚固的地面在剑下宛如柔软的豆腐，轻易被刺破。 刹那间！ 从黑剑上蔓延出生动的黑色荆棘与玫瑰的纹路，爬满周围一圈堆满垃圾残骸的水泥道路。 被荆棘玫瑰纹上的地方，无一幸免，崩碎了。 像是烧焦的煤炭一般，全部变成黑色的粉尘，散落了下去。 消失的范围很是平整圆滑，像是切走了以剑刺入的地方为圆心的一个十几米的圆形。 伊灰感叹道：“嚯。” 好便利的能力。 当然，与此同时，颜策之的落脚地也没了。 “小心！” 青鉴的声音刚叫出来。 他就看见颜策之背后多了十几条难以察觉到细丝，轻而易举的将他吊起来，送回了机舱内。 伊灰收回手对他们俩笑了一下。 就这样下水管里头的情况就这样暴露在他们眼前。 青鉴：“快！它要逃！” 他的话音刚落，下头巨大的正在产卵的雌蟑螂就被切碎成了几百份。 连迈出它的那几条腿都做不到。 伊灰仔细看了一会儿，平静开口：“去下一个地方。” 青鉴下巴差点掉下去。 这人！也太强了吧！ 他转向刚上来的颜策之，他正半跪在机舱里。 他手中的黑剑还未消失。 能力名却从【血剑】变成了【黑剑】。 青鉴一惊，却没来得及细想细看，直升机提高了高度，他们顷刻赶往下一处。 然而，伊灰入舱时，几十个拳头大的东西被丝线缠绕着飞到了青鉴脚边。 青鉴：“这是什么？” 伊灰：“那东西身边的卵鞘，大概是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就产卵，所以这些东西才这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青鉴倒抽一口气。 他看见了数个透明的小东西从红棕色卵鞘裂开的缝隙里探出头来，更是差点魂飞魄散。 颜策之提起黑剑几下划出去。 这几个卵鞘，连同里面的东西也化作了粉尘，随风散出去。 青鉴赶紧屏住呼吸。 现在不只是他身体像在坐海盗船，精神上同样也是在坐过山车。 伊灰这时候还能笑的出来：“也太能生了，生得也太快了。” 然而，他们别无他法，早些把这些生产虫鼠群的东西给铲除，才能快一些结束这场灾难。 他们全速飞往下一个母体所在位置。 *** 土豆虽然准备了百来个集装箱，还是在顷刻之间被虫鼠啃食殆尽。 根本撑不过几分钟。 吃完了东西的虫鼠，进行了短暂的盲目厮杀，再次转变了方向，共同找准了目标，朝着散发出迷人香气的基地进发。 最前方一部分的蟑螂已经到了城墙脚下，坦克群旁边。 而这批坦克全是远程程序操控，里面没人，不需要担心伤亡。 墙上一排狙击手也不是吃素的，对准虫群开始射击。 杨中校看这些蟑螂群靠得足够近了，便下令： “点火。” 西侧墙的另一端，接到指令的人回复了一个“收到”。 他蹲下来，伸出手对准沟槽，他的掌心出现了一道雪白的火焰。 那火焰直直倾泻进入沟槽里头。 那沟槽在坦克群后方，城墙前方，一道土沟壑，完整地连起来，平行环绕着西侧城墙。 是由工人开着机器日复一日挖出来的。 深沟槽里面装着油。 哗哗哗哗哗！ 沿着沟槽，火焰接二连三上窜。 形成一道连绵的火墙。 凡是沾了这个白色火焰过去的蟑螂全部黏上了这白色火焰，怎么晃荡翻滚也无法熄灭的火焰附骨之蛆般缠绕着它们。 浑身焚烧直至化作灰烬。 如同鬼火般的噩梦。 那人擦了把汗，伸出手继续帮忙清理漏网之虫。 杨中校那边见成功奏效了，松了口气。 根据这人的资料，是基地内g级能力者，火焰虽威力不大，但是有个粘着生物燃烧的功效，且只要被可燃物足够就能放大威力，一直燃烧下去。 巨型蟑螂不知道害怕，一个劲儿往上扑，纷纷被烧干净，而巨鼠群则是望着火焰驻足了。 它们右边溜去，被事先布置好的高压电网拦住，击毙了一些，又纷纷折返，它们抬起身子等待着火焰燃尽。 砰砰砰！！！ 轰轰轰！！！ 炮火连天，子弹纷飞中。 火焰终究是落了下去。 沟槽里的油并没有那么多。 况且沟槽太长了，他们没有这么多储备。 没了火焰。 一些蟑螂和巨鼠越过沟槽，碰到了墙壁。 然而，帮助它们任何地方都如履平地的足或爪子在攀登时失了效。 蟑螂的三对足，巨鼠的四肢在墙的外壁上疯狂打滑，无论如何使劲，都攀登不上去。 牧瑰唇边勾勒出具有相当美感的微笑。 这也在他的预料中。 第122章 那是p级能力者的能力，最低等级的能力。 滑溜溜的粘液，没有任何攻击性，接下来还剩三天之后就会失效，只有滑这一个特性。任何攀登强手都无法在这个粘液上正常抓握，摩擦力在这种粘液上面是完全失效的。 这位能力者花了十几天才将整面墙涂满粘液。 如今果然派上了大用处。 杨中校瞟了一眼牧瑰。 虽然牧瑰当时在他面前只扫了几眼能力者的资料，却挑出了数个能起到关键作用的能力者。 这些用法，他自己是压根想不到的。 牧瑰却能够想到并灵活用了起来。 从这两千人当中选出这些人。 他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如果没有牧瑰以及他带来的这些人。 恐怕别说半个小时，一刻钟，这个城墙就要被虫鼠潮突破了吧。 想象着可能实现的悲剧现实，杨中校不禁背上爬上恶寒。 哪怕是现在，他们应对得也绝对算不算轻松，但至少看见希望和胜机了。 “杨中校，你看！”闫孟肃出声提醒。 杨中校将视线转移到其中一个监控屏幕上。 一只虫鼠无法攀登，可不代表着一群虫鼠不行。 这才不到半个小时。 虫鼠潮水已经把无人的坦克全埋住了，无法正常开炮了。 聚集到墙角的虫鼠，虽然还是打滑，但是他们可不管这个。 数量堆积上去，一只踩着一只，累累重叠。 它们迟早能够上来！ 牧瑰用肉眼衡量了一会儿，心中计算时间，开口道：“没关系，足够他们爬一段时间了，暂时上不来。” 滑溜溜的粘液拖延时间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杨中校还是赶紧让人在墙上准备手雷和炸药去轰炸这些堆叠起来的虫鼠。 机/枪不要钱似的扫射、火/箭/筒也出动了。 那边能够操控金属的樊芳燕操控着地面一些零散的金属在尽全力杀敌。 但她做的不多，只是将车子之类的金属抬起来砸下去，训练时间太短，没有战斗经验的她很快便满头大汗。 牧瑰走过去对她说了句什么。 她惊讶地抬起头，并且照他说的做了。 下方的金属飞了起来，瞬间化作了较小的碎块。 然后扭曲起来拧成奇形怪状的尖利形状，刺入巨鼠群。 击杀效率一下子提高了。 她惊喜地望着这一幕，转过头，牧瑰已经快步走回去了。 牧瑰抬起头。 乌云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清澈的夜空，但是深黑不见星。 星都藏了起来不见踪影，满月月光格外朦胧黯淡。 黑暗中，墙头上、直升机上打着灯。 才过了这么一会儿，最后的天光也丝毫不剩了。 牧瑰身边，有一个人伸了个懒腰。 金墨站起来，蹲下来，轻轻蹦了两下，活动了下身体。 他的视线停在牧瑰望过来的面容上。 “到我了？” 第41章 重夜漫长 前段时间, 金墨正在属于自己的训练场地内犯愁，天色比较晚的时候，牧瑰溜达过来了。 “金墨。”牧瑰举手招呼他。 “舅舅！你来得正好！”金墨小跑过来。 牧瑰问：“训练情况怎么样？” 金墨斟酌了一会儿语言道：“我好像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没什么好训练的了。” 牧瑰不由得失笑：“你是真的不会谦虚啊。” 金墨：“我是实话实说，当局者迷，你帮我想想。” 他之所以求助于他，是因为来锦城的这一路上，都是牧瑰在给他布置课题, 他总能想到他想不到的方向。 牧瑰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的那些小黑们，都一直有跟着你吧？没让他们回去吧？” 金墨抬起左手，亮出他的左手手腕上附着着一串黑色珠链, 每个珠链上面都有两颗米粒大小的白眼睛。 “一直都跟着呢。” 牧瑰：“哦，不错, 第二个课题也完成了。” 在从那个破烂道观中出来时，牧瑰就让金墨尝试进行两种课题。 “金墨，你每次召唤小黑都是从黑色的东西或者黑影里召唤吧？” “对啊。” “然后你每次都会让小黑回去是吧。” “......嗯对。” “那你试着让小黑不要回去, 让他们一直跟在你身边，让更多的黑色吸收进去, 然后一直积累，让它彻底变成你的能力的一部分, 根据我的观察, 哪怕你睡觉的时候，只要没有你的命令，你的小黑也是不会消失的。” 金墨：“诶——感觉会很吃力, 我试试吧。” 牧瑰笑道：“所以你要锻炼你的体力啊，这样慢慢吃力感会消失的, 这个在赶路的时候也可以持续，也挺方便的。” 虽然嘴巴瘪了，金墨却说了，要试试。他不是惧怕困难艰苦的人。 “还有一个课题呢？” “变形。” “哦！”金墨几乎是一点就透。 牧瑰：“你的能力具备无限的可能性，变化多端是你的优势，你可以尝试让你的小黑们变成各种不同的形状，试试他们的不同应用，变成武器，动物，各种工具，人形都行，假如是武器试试武器的实用性，硬度强度耐久度，是否能够中途改变形状，人的话试试每个的自主性，是否和真实的人一样灵活。” 第123章 金墨听完他的一番话，瞠目结舌并醍醐灌顶。 “好！我都试试！” “另外，你可以尝试让你的小黑变小一些，因为这样大个，平时一直跟随携带也不方便，很容易暴露给别人看，巨大和缩小也是变形的一部分，看看最小能变成多小，最大能变成多大。” “确实，那我现在就开始。” 于是他一路上哪怕赶路途中也在不断尝试变形。 能够捆住动物的锁链，劈开骨肉的剑，砍伐树木的锯子等等，凡是能考虑到的武器工具他都尝试了个遍。 牧瑰喜欢拿他的小黑刀切菜。 “你的这刀，比人工的好使很多啊。” “......舅舅小心把手剁下来。” 动物他也尝试了几次，所有小黑能够随心所欲变化成他想要的动物形状，不过根据大小不同，有些巨大的动物需要几个小黑融合才能形成。 他的小黑们从与他差不多大小的人形缩小到抱在怀中的玩偶大小并没有花多久，到现在每一个都已经能够缩小做佩戴在手上的小小珠链，其中每一颗黑色珍珠都是一个小黑。 正如金墨所说，他能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而直至到达锦城，所有课题他都完美消化并超额完成了，就像他原本就会这些，而只是重新熟悉了一下。 回到当时的训练场中。 金墨右手轻轻拨动珠串道：“黑夜中我的能力会有大幅增强，但是黑夜的黑色是我并不能吸收并带走的，只能临时借用。影子的话，我吸收了一部分，原来的，过段时间，不知为何还会补回去，物体上的黑色倒是不会。” 这是他尝试中发现的规律。 牧瑰：“不错，慢慢探索会帮助你更了解自己的能力的。”他顿了一下，“你曾经说过你能感觉到小黑的情绪。” 金墨：“是啊，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个性，还挺好玩的，而且他们是以黑色为食的，对我的消耗也渐渐不那么大了，平时我要是把他们放在黑影或者阴暗的地方待着他们会很舒服，他们最喜欢在我的影子里。” 他的精神力量很强啊。 牧瑰看着金墨这么想。 操控有自主意识的能力分体需要精神力量，更别说多个了。 那到底有多强呢？ 他有点好奇。 牧瑰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金墨：“啊，舅舅你又想到什么折磨人的主意了吧？” 牧瑰：“什么叫折磨人？对你来说是很好的训练呀。” “那是什么？” 牧瑰：“我数了一下你手上这珠子是10颗。” “嗯，挺多了，我把他们变得这么小才能串成一条。” “那个，多弄几条吧。” “嗯？” “你现在应该熟悉流程了，现在也不用赶路了，多弄几条出来。” “........我就知道，你说得倒是简单。”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极限在何处，而不应该满足于现状，你到目前为止还很轻松不是吗？既然代价这么小，不好好发展一下实在有些可惜了。” “呃。” “你现在也还有在练剑法和体术，让你的小黑也和你一起训练，让他们随着你一起成长，你说他们甚至能够发出声音，既然这样，你要教他们说话呀。” 金墨：“一下子就扔过来一大堆，你确定我能在这一个月以内完成吗？” 牧瑰嘴角翘起：“能做到多少就是多少吧，能力的发展是一生的课题，而且，你不是很自信吗？做不到吗难道？” 金墨哑然而笑：“激将法对我没用啊舅舅。”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应该可以做到。” 他没有骄傲自满。 只是阐述客观事实。 *** 金墨看向身边正在简易帐篷里安睡的封薄明，拍拍腿，伸展了一下，再次站了起来。 “到我了？” 牧瑰点点头。 金墨：“终于啊。” 他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白天睡得很足，到了黑夜也没有半点困意，精神十足。 吃得很舒服，也不撑，消化的食物都转化成了身体的能量。 墙上的灯打得越亮，周遭的黑就越深沉。 重新飘来的云朵，将晦暗的月光遮挡了起来。 完美的环境。 金墨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抬起了手，手上数颗黑珠飞了出去。 粗略扫了眼，大概有三十几颗。 杨中校原本在盯着各处的动静，听见牧瑰和金墨的声音也不由得看过去，他也顺着金墨的视线望向天空。 很快。 一种浓稠的黑色从天上渗了下来。 宛如化开的新墨。 比黑夜还幽深的颜色。 从天上成片垂挂下来。 视线向下移动，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不止是天上，墙边，黑暗中，也冒出了这些东西。 黑色的移动的东西。 杨中校转向金墨。 这就是他的能力吗？ 他虽然看过金墨的能力资料，却没时间去观看他训练，所以不知道他能力实际应用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第一次。 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这个动静很大啊。 然后，他马上意识到了，现在是黑夜。 第124章 原来是能够因为特殊环境而暂时强化的类型吗？ 所以，牧瑰是知道了这点才让他现在出手的。 另外雷电的光芒和他的能力是背道而驰的，所以趁着雷辰短暂休息的时候，金墨才能够发挥最强的力量。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 飞出的珠子在墙外疾速巨大化，其中几颗变成了几只巨大的东西。 “嗯？” 不止是杨中校，很多人的口中都发出了这样的语气声。 牧瑰微微一笑：“不错。” 转过头，那是一只黑猫，应该说是拥有黑猫轮廓的巨型小黑。 体型巨大，可是身体却敏捷得很。 化成猫形之后，立刻伸出爪子拍击那些鼠群。 巨鼠开始尖叫起来，四处逃窜。 被几只巨猫围堵。 因为体型巨大，脚下移动的过程中，也能够踩死一大片虫子，甩过的尾巴也能扫击一大片虫鼠。 那尖利的爪子一拍一个准。 嘴巴一张，一群巨鼠含入口中，牙齿毫不犹豫撕咬开喉管，咬碎头颅。 不为玩乐，只为击杀。 另外的一些则化身多个有墙半高的傀儡巨人，十数来个，手上还握着巨大的锤子。 他们眼睛很小，身躯又粗又圆，肥肥的，显得有些呆萌可爱，力量却半分不容小觑，扬起锤子就锤在地面上，每次锤下去就是一片被砸烂的虫子，还有被砸烂的地面。 他们移动的时候，脚底板下面也是一片狼藉。 十几个巨人同时这样移动，附近的地面都震颤了起来，其威力堪比三四级的地震。 杨中校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喉咙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台上那些狙击扫射的人，还有通讯和后勤的人，望出去，都有些看直了眼睛。 普通的日常，或者是常规的现代战争，哪能见到这样魔幻的场景？ 令人不禁怀疑。 这不是在全潜虚拟游戏里面吧？ 金墨的手指向墙边。 已经堆叠上去呈现半个圆锥形状的虫群还有鼠群。 沿着他手指过去的方向，大片的黑影如同柔软的的布帛，也似软糯的果冻皮，轻轻地完全地包裹住了它们。 这个庞大的“包子”蠕动了一会儿，很快，一些虫子和老鼠的残肢碎屑掉落在了地上，被另一个巨人大手掌一挥，扫到了别的地方。 金墨只是站在墙头，像个得手应心的指挥家，精细地指挥着每个能力分身的运作。 杨中校至此才对他的印象彻底改观。 一个看起来才刚上高一的孩子。 原来，牧瑰所说的，他们很强，是半分水分也没掺。 他刚想夸赞一下。 牧瑰开口道：“太慢了吧？” ？？？？ 金墨：“好吧。” 然后那些黑色巨人和黑猫就如同开了二倍速一样，开始提速了。 猫倒是没事，它们敏捷又轻盈。 锤子就不一样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高墙上的杨中校感受到了五六级的震感，整个人有些麻了。 牧瑰：“嗯还是慢一些，我怕你吃不消，还有地面要是裂了，这个也很麻烦。” 金墨：“啧，要求真多。” 牧瑰沉思着：“就没什么别的好法子了吗？效率更高的。” 金墨：“人类和蟑螂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特别好的消灭方法啊，我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出来，能争取一些时间就不错了。” 牧瑰：“有些可能弄不死，蟑螂的抗压性很厉害的，果然还是火系异能更好用吗？” 牧瑰转头向杨中校问道：“我记得有个制造高温熔岩的异能者。” 杨中校道：“他前几天开始生病了，估计还没好，没办法来。” 牧瑰：“嗯，那是得好好休息。” 那边，伊灰和青鉴的声音从通讯机中传来。 伊灰：“我们已经干掉一部分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不断有高繁殖源母体生成。” 青鉴：“有些卵，蟑螂的卵鞘或者鼠卵，也能鉴定出来高繁殖能力。” 杨中校：“收到。请继续加快速度清除，我们这边给你们争取时间。” 能够鉴定出未曾孵化的卵中生物的能力，这是好消息，起码不会忽略了。 这时候，牧瑰提醒道：“先让枪炮停一会儿吧，下面有金墨的能力先可以对付一阵，保留一些弹药。” 杨中校点点头，命令炮火暂停。 雷辰恢复了一会儿又在给蓄电池充电了。 杨中校望着黑暗中不停消灭又生出的虫鼠的无穷无尽的浪潮，握紧了通讯机。 数量是真实的恐怖。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点。 而如今，他们能以力抗之，是因为他们做好了这一系列的准备。 他现在真心为相信了牧瑰的话语并付诸行动而感到庆幸。 他向牧瑰道：“对不起。” 他要为了心中对他的那一份不信任而道歉。 牧瑰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拯救这个即将覆灭的基地。 牧瑰淡淡道：“杨中校，有什么话，等剿灭了虫鼠潮，所有人都活下来再说吧。” 扬中校郑重地颔首。 夜还很长。 他们有一场持久战要打。 第125章 当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战场上。 对准在黑暗中映着光源而发亮的虫鼠的凶残眼珠子。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情况似乎在缓慢地好转。 牧瑰耳边响起了恶魔般的低语。 “牧瑰，你要小心。” 言心秀*悄无声息飘了过来，双手虚浮地按在他的肩头，虽然他不是实体也碰不到他，牧瑰的背脊还是爬上了刺骨的寒意。 “申屠十三虽然已经被你控制起来了。” “不只有他一个人。” “牧瑰，有一个你所不知的敌人在暗处标准你。” “城墙会被破坏的，你得去阻止他。” 牧瑰蹙眉。 他沿着城墙走开了几步，状似观察侧面战局，没有靠杨中校那么近了。 牧瑰终于开口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言心秀*的话语。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明明那次他说会有人刺杀伊灰，已经被证明是错的了。 他凭什么要相信他呢？ 他是在让他给出一个理由。 言心秀*温柔地笑着：“这个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他继续说着：“相信与否并不重要，你一定要去，哪怕是谎言。” 牧瑰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言心秀*总是能说出他心中所想。 然而哪怕是这一点，也被他看透了。 言心秀*仗着自己的话他只能听着，继续说着： “你换了一个身体，他这么做只是想引你出来。” “我猜他这次应该不会这么早对你动手，他需要时间。” “如果我让你不要去，你大概也不会听的，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性格。” “牧瑰，我知道你不想理睬我，你讨厌我。” “但是，牧瑰，不要因为对我的偏见而丧失了理智的判断。” “无论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我这不是给自己开脱或者让你对我的警惕心有所松懈。” “你要知道，讨厌和憎恨这一类感情也是会被人利用的，哪怕你觉得你憎恨的对象是应当的。” 牧瑰的语调很刻薄：“你可真会说话。” 然而，他记住了言心秀*所说的所有。 他的话里有很多难以理解的点。 言心秀*毫不在意地道：“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我自己说，你还是不会信的，所以我会等到你来问我。” 牧瑰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的烦躁。 他得承认，言心秀*的有些话是客观正确的。 冷静点思考就会知道。 使用能力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没有实体的鬼无法左右他什么。 鬼也无法使用他们的能力。 既然自己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话语而放他出来，那么何必担忧？ 但变成鬼了还要搞事情，只能说不愧是他么？ 牧瑰重新展露出了笑意。 然而这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就因为接下来的那句话僵在了脸上。 言心秀*静静地盯着他：“牧瑰，你似乎还是有些误解，你一直认为我拥有洗脑一类的能力，并不是，拥有洗脑异能的，另有其人。” 他尚没能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另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杨中校！我刚刚听见了一些对话！” 是高袁，本是普通公司职员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的异能强化的听力和视力，只有f级，能够听见的范围却很广。 “直接说。”杨中校道。 “有两个陌生人的声音，应该是从墙边传来的，” “‘破墙’” “‘是’” “他们只说了这两句。” 杨中校问：“那人在哪？” 高袁还在跑：“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应该还在前面，我正在看。” 他一边蹲在墙上轨道台上快速移动，一边向城墙下方扫视。 他的听力并不能精准定位某个的地点，他只能大致判断出方位和远近，饶是如此，能从乱七八糟的声音里面提取出有异样的声音，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牧瑰快步跟上去，他有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第42章 昼光早来 杨中校也急忙跟着高袁过去了。 突然他的腕表上收到信息。 他一点开, 就是一个监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 同时，通讯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人的声音。 “报告！墙外有人！” 镜头拉近，杨中校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方启荣？” 作为vg级的能力者, 他也一直有参加训练，所以他认得出来。 牧瑰：“是那个托病没来的熔岩能力者？” 高袁：“看到了！在那边！” 三人加快了步伐，跑上了轨道台，迅速移动到相应位置。 他们话音刚落。 轰！！！！！ 一道金红色光影闪过。 十几米厚度的高墙地下直接被纵贯，灼出一口大洞。 那大洞的空间足能够穿行数人。 杨中校脸色一变, 改了频道：“樊芳燕过来！向西侧过来！” 樊芳燕那边：“收到！” 第126章 原本集中于中间和东侧的虫鼠潮似乎嗅到了通路的气息，纷纷改换方向，只差百米就能到达洞口。 三人这时终于抵达方启荣所站之地的墙端。 杨中校不由得骂道：“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发觉下面有人吗？” 似乎值守上方的人、开枪守炮的人也是在墙破才注意到这件事。 “杨中校！那人是突然出现的！十分钟之前观测还没有！” 已经有狙击手将步枪调整方位了：“杨中校，是否射杀。” 杨中校刚要下令。 牧瑰厉声阻止了他：“不行！” 言心秀*刚刚在他耳边道：“那个人是被洗脑的。” 杨中校：“为什么？” 牧瑰：“他被洗脑了。”他扫了一圈, “有没有方法可以直接从这里下去的？” 杨中校转头看了下，樊芳燕还没来, 于是直接走过去把牧瑰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拽着他直接跳下了墙。 在落地之前，他们身体下方出现了巨大的风旋, 将两人托了一把。 两人都在离地几米处，跳了下去。 那边方启荣的样子有些奇怪, 脸颊通红，一边咳嗽, 一边举起手, 将洞口轰得更大了。 融化的液态金属蔓延到了脚边。 杨中校：“我的能力可能会伤害到他。” 牧瑰皱眉抬手。 方启荣突然间跪在了地上，很快整个人趴在了地上，面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 却无法起身，似是不堪重负。 他身体旁边的土地也一点点塌陷下去。 杨中校一惊。 是重力！ 牧瑰强化了熔岩能力者身体周边的重力。 牧瑰眉峰仍是锁紧的, 他道：“杨中校，减小他身边的气压。” 杨中校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还能这样用，马上照做了。 极速旋风包裹了方启荣的身体。 方启荣原本身上就带病，很快在低气压和高重力双重作用下，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杨中校抓紧上前，正准备把人拎走。 然而在他逮到人的领子的时候。 咻。 他的手里空了。 整个大活人在他手中凭空消失了。 一颗石子在他手边落地。 杨中校：“什么？！” 牧瑰：“对方有空间转移类型的能力者。” 杨中校还没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牧瑰道：“杨中校，请你去接樊芳燕，让人盯一下城墙各处，顺便叫醒薄明。” 杨中校：“那你呢？” 牧瑰看着洞口外爬来的虫鼠的潮水，平静地道：“我守一下这里。” 这时墙内侧的队伍也聚集过来了，大多是无异能的持枪军/人，还有一部分警/察。 因为他说得过于自然，仿佛在说“我在这里等一下人”的感觉，杨中校不禁放心了，没有犹豫直接转身而去。 风托着他上去了。 他转身看向下方，这才意识到，那个说不愿意站在前线的人正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守着敌人击穿的豁口，直面怪物潮。 他的能力并非强大的战斗型的能力。 他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 但是他站在了那里，理所当然地。 杨中校抓紧了胸口的衣襟，感觉胸口里盈满了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战局紧张，他强迫自己甩开杂念。 同时，在半空中，杨中校瞄到了一个跟在牧瑰身后的监控以及协助通讯的无人机，他没有多想，赶紧去接樊芳燕了。 只有她才能将大开的洞口重新堵住。 牧瑰短暂地收回了能力。 腕表频频提示。 果然，强化人以外的事物也是有代价的。 不能大范围使用。 他可不想陷入困难的厮杀，假如只是短暂据守这个洞口，就算是他也能做得到。 反正等会儿。 杨中校应该会带着樊芳燕回来。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他们至少要撑过这些时间。 只要—— 轰！！！轰！！！轰！！！ 和外头巨人落锤完全不一样的声响。 是他们刚刚才听到过的，破墙的声音。 “操。” 牧瑰低声骂了一声。 不知道那个看不见的敌人有什么方法，能让方启荣直接恢复意识。 他挥了挥手。 堵在洞口的大蟑螂们全部被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无论聚集多少，都只能停在那个洞口重力区，直接将洞口塞满了。 它们的抗压能力确实强，但不代表他们有足够的身体力量能反抗重力。 砰砰砰！ 有几人开枪了。 牧瑰提醒道：“先别开枪，那边是强重力区。” 高气压随即将重力区内的虫子碾碎，像是捏碎刚烤好的饼干一样。 对这一幕，周围的人都傻眼了。 牧瑰取出自己的通讯机：“金墨！暂时堵住被打开的口子！” “收到！” 金墨站在墙上，也看见了下方的情况，立刻召回了自己那些小黑，他们迅速变形，变小化作柔软的黑团，堵入打开的缺口之后又瞬间变得坚硬，甚至长出了尖刺，往上冲的虫鼠就被扎个透心凉。 牧瑰等了一会儿，他这边的豁口也终于被黑色填满了。 第127章 金墨的声音传来：“恐怕撑不了太久。刚刚那个人在攻击我的小黑补丁，他的能力克我！” 杨中校这时带着樊芳燕下来了。 牧瑰把标记点报给了金墨：“把这边这个撤了先，樊姐来了。” 杨中校说：“我已经让人叫醒了封薄明。” 他看着这情况，发狠道：“真的不行，只能把方启荣给杀了，不能拿整个基地的人冒险。” 樊芳燕抓紧开始了围墙的修补工作，她的体力也消耗不是闹着玩的。 牧瑰眼神闪烁几次，对着通讯机道：“金墨，你还有没有剩余的力量，使用熔岩的那个家伙，你先打晕他，再用你的小黑包裹住他。” 金墨：“收到！我试一下！” 金墨按掉通讯机，跑了起来，一只小黑变成飞鸟的样子，他踩上它背，蹲了下去，飞鸟展开双翼，循着声音飞向东侧墙边。 果然瞧见了一直搞破坏的人。 金墨手指下移，墙角的一片阴影变化作人形，一锤子砸晕了方启荣，但控制好了力度没过分伤着他，紧接着化作柔软的黑团包裹住了那整个人。 金墨：“舅舅！我成功了！” 牧瑰：“有没有再消失？” 金墨观察了一会儿：“没有！” 被他黑暗所包裹住的人竟然真的可以不受空间移动能力的干涉。 牧瑰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成功了。 然后金墨就注意到了，那些巨鼠，闪烁着血色红光的眼珠子，它们在撕扯他堵住缺口的小黑们，竟然还真的渐渐造成了损害，黑色碎屑在慢慢掉落。 反而是越坚硬越容易被损坏。 “舅舅！麻烦了，哪怕没有这个人破坏，我的小黑补丁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 堵住豁口的小黑不能再随意变形，否则很容易被突入。 洞口不算太小，而且一下多了十几个，金墨想要继续补充，也到了极限了，他的能力原来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撬动更多的黑暗为自己所用。 这次是真的触及了极限了。 金墨想起牧瑰训练时对他说的，要尝试极限。 他从来没有到达过极限，但极限确实存在。 金墨先前几个小时也驱动小黑们一直战斗，他的头从刚刚开始就疼起来了，甚至起身时眼前就黑了一瞬。 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很大。 可是他看向这片巨大的战场。 永无止境般涌出的虫鼠潮。 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对抗呢？ “开炮！” 砰砰砰砰！！！！ 炮火再次开始轰击了。 然而不同于那些炮火的光芒。 有一束明亮如同烈日的光，乍现于他的视野。 他更亲近黑暗。 而与他的能力截然相反的。 是光明。 黎明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封薄明苏醒了，并提前给这片天地带来了比黎明还要耀眼千百倍的光。 封薄明向前稳稳地迈出一步，他望向无尽的虫鼠浪潮，眼中无半点惧怕。 半空中，冒出了一朵朵白金色的光球，每一颗都如同小巧的太阳。 几十。 几百。 数千。 划破割破空气，撕裂黑暗。 射向了地面。 *** “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未来的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那么强？” 回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渴望变得更强的心情就越发明晰。 既然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就需要依靠它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牧瑰来到封薄明身边指导他训练的时候，封薄明最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牧瑰笑道：“你只是缺少一点自信，还有一些训练。” 封薄明眨了眨眼睛：“我？缺少自信？” 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说过的一点。 在身边任何人的眼中，他都是自信且开朗的。 牧瑰改了表达：“唔，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准确，应该说是缺乏对自己能力的了解。” 封薄明：“为什么这么说？” 牧瑰：“你相信自己能随手炸掉一座山吗？” 封薄明：“………” 牧瑰：“你看，你不信吧？但事实上就是能做到啊。” 封薄明：“那我……试试看？” 牧瑰说了这句话，封薄明真的会相信。 这也是封薄明。 牧瑰：“动静太大了，也没得给你试。” 封薄明尴尬地挠头。 封薄明：“你说的训练，我这一路上还是有按照你教给我的方法在练习。” 他学会了控制光线的强弱，学会了浓缩光的能量，还学会了用光制造剑。 但他始终学不会让光变形，像金墨的能力那样，随意变形，他怎么都做不到。 牧瑰对这样的他说道：“那说明方向错了，就不必纠结于此，换一条路子。” 实际上他也没见过封薄明未来会使用类似的能力。 封薄明身上散发出白茫茫的光亮，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很快，他整个人身形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他又出现了。 “这个倒是能做的到。” 封薄明所做的只是改变折射到他身体上的光线，所以在别人看起来他就像隐形或者消失了一样，实际上，他的人还是站在那里的。 第128章 牧瑰：“你都已经会这样精细的操作了，那说明接下来的事情对你来说并不算难。” 牧瑰给他准备了一个道具。 四根装了反弹材料的围栏，还有围栏中间的圆润钢珠。 封薄明：“用这个来训练？怎么练？” 牧瑰：“台球你没打过，总看过吧？” 封薄明点头，明白了他说的方法。 他指尖，冒出了一小点光，已经是凝聚好的，击在钢球上。 钢球被光的力量击出，滚到围栏边，反弹到另一个方向。 牧瑰：“继续。” 封薄明只能追随着游走的钢珠，一次次的用光球击打。 牧瑰看着他有一会儿了，勾起嘴角：“你这样一个个的来，不烦吗？” 封薄明于是一下子凝聚多个光球，攻击钢珠。 钢珠还是在不停游走，每次的方向都不一样，速度也忽慢忽快。 虽然光球多起来，封薄明只需要一个一个地击中钢珠即可，击中的间隙也短了很多，也可以多个一起击中钢珠，甚至控制钢珠走向。 封薄明吐了口气。 这还算简单。 牧瑰又加了两颗钢珠在里头。 这会儿，三颗钢珠碰撞交替的轨迹更加复杂了。 而封薄明需要用三个光球同时击中往不同方向游走的钢珠。 封薄明才练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钢珠变多了，而他还要操控三个光球同时击中三颗往不同方向游走的钢珠。 他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更别提精准控制他们射中，动作凌乱起来，准度也下降了很多。 牧瑰把一筐钢珠抬过来：“你自己看情况加，围栏也是，感觉这个不够了，就往大的改。” 封薄明：……… 封薄明哭笑不得。 牧瑰抄起手：“怎么了？做不到？” 封薄明坦然道：“嗯，就算难也要做，我想看看我能做到哪种地步。” 牧瑰又拿出一个空罐头：“用你的光去击打他，控制好能量别射穿了。” 说着他把罐头向上抛了起来。 封薄明下意识甩出一个光球。 啪！ 哒！ 落到了地上。 两人盯着地上的空罐头看。 …… 牧瑰无语道：“你要继续击打它，让它别落地啊。” 封薄明讪讪一笑，捡起罐头又扔了起来。 这次他击中了两次。 牧瑰道：“不要一次击打完就结束了，一次性打完就消散，转而凝聚下一次，那中间的时间就被浪费了，迟早会掉下来。也不要准备多个。” 封薄明：“那是要……” 牧瑰划动手指，指尖划过的轨迹画出了一个莫比乌斯环：“试着操纵光改变它的方向。” 虽然他之前说过，光的射线是笔直的。 但是在封薄明手里，光是能够拐弯的。 封薄明伸出手指，让光球轻轻转变方向，凝聚的光球真的如同他心念所想，改变了行动轨迹，并没有像一道射线一样射出去。 封薄明第三次尝试。 它的动作就变得灵活了很多。 像是打羽毛球或者乒乓球一样。 只不过难度比那个更高。 也不是用平面击打球，而是用球击打不规则物体。 不断的击打着空的罐子，让它一直停留在空中。 牧瑰：“熟悉了之后，你就往上加。罐子，还有你的光。慢慢地一个一个往上加。高度也可以往上。” 封薄明笑了：“感觉就像游戏，难度一直在上升。” 牧瑰：“游戏有挑战才有乐趣，不是吗？” 第43章 一着将死 “操了, 怎么这么多！杀完了还再冒出来一大堆！” 青鉴最后也烦起来了。 他的恐惧渐渐在长时间盯着恐怖的蟑螂老鼠群中趋于麻木。 那些东西现在对他来说和同色系像素差不多。 苍剑声一直不用出手，他看着三人问道：“你们还好吗？” 青鉴：“我没事。” 和其他vg级异能不一样，其他异能至少有基础消耗体力和精神力量, 他的能力消耗几乎趋近于零。 但是彻夜注意力高度集中，多少也会有些疲惫。 他的眼白上浮现些许血丝，只是轻轻揉了揉眼。 伊灰笑道：“坚持三天对我来说是没问题的。” 颜策之有些喘息，他的体力不如伊灰，虽然这一个月也有进行基本的训练, 一个通宵大概就是极限了。 但是青鉴却看到他的体力应该还有大部分剩余，看起来喘却还有余力。 颜策之虽然自知体力不如其他人，但他学会了很好地保存体力。 “我还能坚持。” 伊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先从巨鼠群下手, 目前看来老鼠的繁殖速度比蟑螂稍微慢一些。” 青鉴：“那不是应该先解决快的吗？” 伊灰：“因为蟑螂数量太多了，一时之间解决不掉。老鼠可以。” 他望着那边在黑夜中更显深沉的巨人和巨猫, 眼睛弯了起来：“那边还在努力给我们争取时间呢，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 颜策之站起来就换了一张面孔，他伸出手往剑上一抹, 长剑由黑转红。 他们到了目标的鼠群上方。 第129章 颜烺持剑跃下。 血剑刺穿了巨鼠的背脊，鲜红的血液飙出, 诡异地悬停在了空中。 苍剑声紧随其后跃了下去，暂停的时间过后。 颜烺身边的几十只巨鼠都倒在了血泊中。 而苍剑声本人就如同没有下去过一般, 按着收入鞘的剑站在直升机舱内。 血泊滚滚, 宛如注入生命一般沸腾起来，死亡巨鼠的血液化为无数长而坚韧的刀锋刺入周围的同胞的温热的身体中，喷出更多的血液。 那些从它们体内涌出的血液成为了刺死同伴的刀。 颜烺就站在中间。 他手中的血剑贪婪地汲取着鲜血, 愈发猩红。 伊灰站在另一侧的地面上，在滚滚鼠潮里, 一边轻松绞杀着靠近他的巨鼠，一边从水洼和土地里面探寻到了藏在洞穴与水底的数百颗卵。 他的指尖的无数丝线将卵一颗颗勾出来。 每颗卵里面都是数十只鲜活的小鼠胎。 刚刚青鉴指出这里面有高繁育的母胎。 也不需要辨别，直接全杀了即可。 水洼被染成血红。 这丝丝血色也被颜烺的血剑吸引过去。 伊灰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了不得的能力。” 而另一侧，在他们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情况下，突然从城墙那边乍现明明赫赫的光亮。 是封薄明吧？ 俨如天使落辉。 伊灰此刻却不知为何想起了牧瑰的话语。 他们确实践行了承诺，打了一场，分出了胜负。 然而，他并没有获胜。 这是他第一次在与人的单纯体术对决中落败。 他没觉得屈辱，只觉得新奇。 牧瑰本人也觉得神奇，笑容里有惊讶。 从短暂的交手中，他能看出很多信息了，牧瑰此人的对战经验远在他之上，至少有十几年的战斗经验，而且是出生入死的，但仅仅是经验，他身体是基本上跟不上的，假如身体锻炼的时间更长一点，应该不至于险胜自己一招半，而是压倒性的胜利了吧。 伊灰笑着问他：“你的要求，想好了吗？” 牧瑰以如出一辙的笑容回赠：“想好了。” 伊灰凝眸注释着牧瑰。 在战斗中，他还发觉了一件事情。 牧瑰的战斗招式。 和他很像。 连一些不易察觉的怪癖也是。 当然牧瑰本人的特点也有，大概和他本人的战斗经验有关。 但是那些招数套路的基础，伊灰很熟悉，那是他从小学习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什么？” 你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牧瑰：“我、封薄明、颜策之，请收我们三人为徒弟吧。” 伊灰：“........” 嗯？ 牧瑰盈盈笑着的样子煞是好看。 怀柔而不险恶。 这是伊灰第一次从牧瑰的眼睛里看见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狡黠。 *** “喂！伊灰！这种时候你走什么神？上来！” 伊灰抬头看见青鉴对着他大叫。 他抬高手，丝线缠绕上绳梯，将他的身体拉拽了上去。 转瞬，他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已经被虫鼠潮淹没了。 “你刚刚想什么呢？”青鉴无语道。 伊灰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点可爱的事情，注意力飞了，抱歉。” 苍剑声出声问青鉴：“现在已经没了吧？” 巨鼠还有一部分，但已经很少了，所剩的部分中，高繁殖力的个体已经没了。 还有一些跑到墙的跟前，逐渐在光芒中成灰了。 伊灰取出通讯机：“牧瑰，在吗？再帮个忙。” 牧瑰那边闫孟肃和他们汇合了，他们共同把剩下的目标标记点传给了伊灰。 伊灰没有马上挂掉，问道：“你们那边如何？” “啊！樊小姐！！” “怎么办，她晕过去了，血压降低。” “她才补了两个洞口！” 牧瑰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低血糖，给她注射葡萄糖液，先让她恢复过来。” 伊灰：“看来情况很不好啊。” 伊灰没再继续听下去了。 他向其余四人道：“我们每击杀一个目标，他们的负担就能减轻一分，数量增长速度也会降下来。” 颜烺手上滴着血道：“这里的人都还没倒下。” 伊灰笑道：“看来是得拼一下命了。” *** 金墨抖着牙齿冲通讯机道：“我这边有大问题！我的小黑在缩水！太亮了！” 封薄明正在使用能力杀敌，雷辰也再次加入。 导致了金墨源自黑夜的能力在减弱，那些原本足够堵住洞口的黑色在蒸发。 顾疏来到了墙角下：“我刻录她的能力，继续她的工作！” 牧瑰马上把樊芳燕交到他手里：“谢了。” 顾疏虽然要承担使用自己能力的代价，却不用承担制造金属的代价。 顾疏刻录一个人的能力只需要接触其本人即可，握住樊芳燕的手，他收藏之书上很快多了一页。 他跑去最近一个洞口尝试将金属墙补满。 然而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太慢了！” 他制造金属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樊芳燕原来的速度。 第130章 原来消耗和能力是成正比的。 其实他使用雷电时的余威也不如雷辰本人，只是刚好借助了天象，看起来差不多而已。 牧瑰搭在他的肩上，试图强化他目前的能力。 最后发现只能强化他本身的能力，而不能强化他正在使用的刻录他人的能力。 顾疏摇摇头：“不行，这样得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修复一个洞口。” 眼见着可行度低，他果断收回了能力。 一收回能力他就一只脚跪在了地上。 牧瑰将他搀扶着坐下。 这次代价是右脚小腿。 顾疏：“我没事，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他们这边还剩下七八个洞口。 金墨在通讯机里的声音急迫：“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他剩下的那些小黑只有薄薄一层，大概几分钟就要被虫鼠给冲破了。 同时也不知道那个隐藏在何处的敌人还会不会出阴招。 杨中校改拨频道：“伊灰你们那边如何，还需要多少时间？” 伊灰简略道：“最快半个小时。” 杨中校立即命令几队去守住每个洞口。 半个小时，他们的队伍应该能守得住，加上上面下来几个能力者镇守各个破开的洞口。 牧瑰心脏沉重地跳动着，胸腔内都有些发疼起来。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背脊爬上他的脖颈，宛如毒蛇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有什么细节，是他忽略了，但是至关重要的。 封薄明*拳头捏紧了：“让我们出手吧，他们还太弱了。” 颜烺*握着黑剑，面无表情道：“看在你帮了策之的份上，我可以出手。” 雷辰*冷冷地说：“我也在这里呢。” 伊灰*笑道：“徒弟有难我也不能光看着，不过，你能一次性把我们几个人都召唤出来吗？” 剩下四个人中似乎也有两人还要开口，却被其中一个人打断。 言心秀*：“不行，你绝对不能出手。” 牧瑰眼珠转过去，定睛看着言心秀*。 言心秀*脸上没了往日温柔的笑容，他只是静静看着牧瑰：“代价太大了。” 然而这句话过后，他嘴角短暂地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不过对你来说代价不算什么吧。” 他又道：“他在找你，为了逼你出手，他什么都会做的。你一出手，使用了你的能力，他就找到你了。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牧瑰没有回应他的这些话，反而是问道：“你知不知道刚刚的空间能力者具体是如何做到转移走方启荣的？” 言心秀*摇了摇头：“他身边没有固定的人，都是找到什么用什么。” 他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人，言心秀*不可能知道。 牧瑰快速回想着战斗开始之后的一切细节。 最后，回忆的镜头定格在了那颗落下的石子上。 牧瑰向杨中校道：“方启荣第一次被传送的时候是不是掉下了一颗石头？” 杨中校愣了一下：“是这样没错，这个又怎么了？” 牧瑰眼上笼罩了一层阴影：“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置换型的空间移动能力。” *** 一个打着俩蝎尾辫的高中生年纪的女孩站在基地外一处废墟顶端。 修长灵活的纤细手指间不停翻动着国际象棋的棋子，对着眼前的基地全息地图模型和直播的影像，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啊？” 她身边站着的，拥有一头栗色短卷发的高挑女性看了看腕表，表情沉静地开口：“等命令。” 蝎尾辫女孩装乖顺道：“好好~” 就在此时，腕表里探出一个信息条。 ［动手］ 她转向女孩。 眼角那小小印痕仿佛一只意欲展翅而飞的蛱蝶。 又如同火焰燃尽后的一点滚烫的灰烬。 蝎尾辫女孩嘴角弧度诡异地上扬。 “ok～” 她将手中的王棋一抛。 “checkmate！” 第44章 不能退却 当一个人面临绝境的时候, 第一个想的是什么？ 逃跑。 这是生物本身的求生的意志。 而违抗这样的本能意志，站在危险前方，渴望击溃绝境。 这也是一种生存的意志。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然而绝境之所以是绝境。 就是因为绝境无法被弱小的人类轻易击溃。 这是一个矛盾命题。 前世, 从这场灾难初始，牧瑰就一直在面对这样的绝境。 人力所不能反抗的灾难。 毫无准备地落在他们头顶。 那时的他没有能力。 墙破了。 虫鼠潮瞬间吞没了装满人类的街道社区。 他只能随着人流一起逃向东侧，还未建好墙面的方向。 他没来得及回家与封薄明的父母汇合。 封薄明本来身在第一线，见墙破，却不顾阻拦, 跑回家，却只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被巨鼠撕碎，残肢被虫群吞噬干净。 就差一点。 他就能救下他们。 如果不是颜策之，他也会当场死在虫鼠潮里头。 而那个时候, 牧瑰在逃跑。 和所有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一样。 第131章 他只是拼命地逃。 他有异能，也不能用。 他原生的身体很孱弱。 锻炼的时间极其短暂。 逃亡的第一天, 他的脚就磨出血了。 第二天，他的脚就和废了差不多。 是杨双胥牺牲了自己殿后，是封薄明和颜策之带着他, 青鉴和伊灰等人一路护送，他才能勉强存活下来。 他和普通人相比, 只是多了强大的异能者朋友，以及一个特殊的不能使用的能力。 这是他活下去, 活到最后的最大原因。 人数只是在不断减少。 从一开始的几百万, 到几十万，再到几万。 路途上，求助于其他基地而停伫求庇护的也很多, 也有被那些基地拒绝的。 最终到达京城的只有几千人。 牧瑰那时候只是单纯接受其他人的保护而已。 他无能为力。 除了做一些基础的辅助性工作，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持续着这样的状态。 一直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强者保护不了弱者, 弱者保护不了自己。那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但这一次，不一样。 根据他提供的信息，他们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不知道有何巨大代价，他原本的能力能用。 以及另一个强化的能力。 情况已经好了太多。 虽然还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他前世，一辈子都与这样的绝境打交道。 一世都不能动用异能的他还是一次次地生还下来。 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所以， 当整个城墙原地消失， 取而代之， 只有一颗棋子落在地上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陷入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 他们的思绪像古旧的电脑一般，面对超出计算极限能力的情况，死机了。 唯一一个动起来的人。 只有牧瑰。 “gray*。” 他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言心秀*告诉他：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出手。” “那就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打心底承认的真实的名字，届时，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随着迈出的步伐，牧瑰脚底踩出一圈闪烁着黑红光芒的灰底罗盘阵纹。 其中一个方位，从漂浮的虚幻状态，到脚尖落地，十年后的伊灰*站在了他的面前。 城墙上面还驻守着不少人。 电磁炮是连接在城墙上的，一并被带走了，可人不是。 城墙一消失，他们也随之落了下来，大多数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从百米高空坠落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啊啊啊啊啊啊！！！” “啊————！” 失重让他们下意识惨叫起来。 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伊灰*唇角还是含着笑的。 他轻轻向上抬起手。 所有从城墙上落下，即将坠地的人都如同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吊住了身体。 横跨几十公里的城墙，上方驻守的人数也足有数千人。 一个没有漏下。 被他的丝线卷住，扯过来，稳稳的落在他们后方的地面上。 此时此刻，距离原本墙壁最近的杨中校，他的脸庞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身侧的拳头攥紧，肩膀也颤抖起来。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基地的城墙没了。 这么多人。 就要死了？ 他怎么才能保护这么多人？ 快想啊！ 他想不到。 他什么都想不到。 他绝望地仅仅理解了这唯一的事实。 “这个基地将覆灭。这是我预见的内容。” 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牧瑰曾经对他说的话。 来不及了。 预言成真了。 他们还是改变不了覆灭的结局。 人在绝望地时候会下意识抓住身边任何能抓住的东西，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杨中校身边正站着一个牧瑰。 他看向牧瑰。 却只看见一张平静无波的脸。 他愣住了。 为什么？ 那张脸上确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慌张、害怕、生气统统都没有。 像是冬天冻住的湖面。 岑寂冰冷。 带着那样一副面孔的人，牧瑰，开口了： “杨中校，现在，请让所有人往后撤。” 牧瑰的声音清晰而沉重。 杨中校的手立刻停止了颤抖，张开了。 杨中校举起通讯机，用自身最高的音量吼道：“全体听令！即刻后撤！” 那些有惊无险落地的人，那些一直驻守在城墙脚下的人，哪怕有一瞬的脚软，听到命令那一刻，也如梦初醒般拼命跑了起来。 卡车接上一些人，也加速驶向后方。 杨中校拨通了指挥中心的频道：“通知全基地人民，立刻跟随大部队向东撤离。” 他略微闭上了眼睛。 他深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尤其是在这生死时速的几分钟之内。 咣！！！！！！！ 第132章 他们的脚底下地面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朝着基地方向涌来的虫鼠潮，被狠狠压在了城墙残留的痕迹之外。 在那条线上，构造出了一条半圆的高重力区域。 但那是个非常庞大的范围。 也多亏了如此，虫鼠潮没能第一时间越过那条线。 给众人的逃亡争取时间。 哗哗哗哗哗。 但它们前进的脚步不会因此而停止。 只是用恐怖的数量往前堆叠。 杨中校明白了。 他是要一个人守着这里。 直到所有人撤离。 他滚了滚喉咙，却发现口中一片干涩。 在所有人都朝着后方撤退的流势中。 只有一个人逆着这个方向。 向前迈出步子。 牧瑰的声音再次响起： “封薄明*。” “雷辰*。” “颜策之*。” 杨中校这时终于发觉了。 本该在直升机上击杀目标的伊灰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城墙这边，并且即时救下了所有人？ 紧接着，牧瑰口中呼唤的名字，一起落地的，还有三个坚实的背影。 他们是从无到有。 凭空出现的。 杨中校再次忘记了如何正确思考。 伊灰*用丝线把金墨、封薄明、雷辰等人快速拖拽了回来。 牧瑰头也不回道：“雷辰*，你带着他去右边。” 雷辰*没有回应，直接拽起因为高空失重而一脸魂飞魄散的年轻版本的自己，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了原地。 “策之*，你去左边。” 颜策之*轻轻颔首。 伊灰*不需要他提，直接用傀儡丝缚住颜策之*的身体甩了过去。 封薄明*的语调如寒霜般坚硬：“我留在这里。” 他不容他拒绝。 伊灰*笑着道：“那我去前面了。” 牧瑰轻轻点头。 全部安排妥当，牧瑰这才看向杨中校，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中校，需要你留在这里。” “只是现在出手还不行。” 直升机上还有人。 伊灰*也过去了。 飓风无法现在升起。 “要是我撑不住了，就麻烦你了。” 杨中校感受到了一种震撼。 牧瑰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语气仿佛在问他今天天气如何，吃饭了没有。 就是这般普通。 他没办法说出任何话语来回应他。 牧瑰却已经从他脸上看到了回答。 他转回去，遥望着不远处，金属高墙消失的地方，已经开始堆积的虫鼠构成的墙壁。 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慌乱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而不能扭转局面，必须有一个人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已经习惯了那个人就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轻松地解决这一切。 按照他的设想，他所准备的这一切，能够在1到2天之内，将虫鼠潮慢慢消灭，而不会造成伤亡。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这也是家常便饭了。 这个设想，直到这一刻也没有改变过。 他一直都非常慎重地去准备。 他本可以只是作壁上观，看着那些强大的能力者去对敌。 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站出来的。 但这次不是因为无能为力。 而是因为，当所有强者们都站在了属于他们的位置，奋力应战，情况仍被逼迫到了绝境的时候。 至少还有他可以站出来。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退后一步。 *** 牧瑰只是简单地考虑计算着如何最快速地将眼前的东西清干净。 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轻的力度，不是杨中校。 牧瑰转过来，看见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 “嗨！” 雪白的面庞上没了健康的红润，眼神却依旧透彻明亮的鹰九笑起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情况似乎好像不太妙啊。” 牧瑰沉默了。 杨中校：“鹰九小姐，你来这边做什么？快和他们一起撤退。” 鹰九摆了摆手：“我是来帮忙的。”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似乎是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到这边附近了。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非常虚弱的样子，而她的肚子已经不再那么臃肿了。 鹰九看见了牧瑰眼中的询问，她也不再废话，举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指向牧瑰。 “看到了吗？” 她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但牧瑰很快就看见她的食指上套了一个小圆盘。 以她的食指为中心点，慢慢旋转的，白色的圆盘。 “这个本来是透明的，可以看见白色，是因为，我让这个范围内的光也逆行了。” 牧瑰张开嘴：“你是说……” 鹰九扬起唇边的弧度：“这是我从那个护罩能力那里得来的灵感，让逆行能力变成一个具体的范围，我这段时间一直尝试。一开始是变成这样小小套在手指上的的圆圈，然后是更大的鸡蛋壳，覆盖的范围还能更大。” “只要略过光和空气流动，不让这俩逆行，就很完美了。” 鹰九向他伸出手，“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 第133章 如果没有把握，她是不会来拖后腿的。 这一路上，她所能帮到他们的并不多，反而是他们在一直帮助她。 她是个算得很清楚的人。 虽然她从来没和他们说过，但她都记在心中。 他们是个团队。 团队是要互帮互助的。 她的能力能够起到作用。 她就一定会过来帮忙。 她来到这里附近观望了一会儿了，只用了很短时间就掌握了情况，她判断出牧瑰需要帮忙，所以她来了。 牧瑰没有马上接过她的手，而问道：“你的身体如何？” 鹰九笑意更深：“昨天生的，剖腹产，孩子很健康，养在维生培养舱里，要相信现代医学啊。” “我问的是你。” “睡了一觉，用小艾小朋友的神奇植物治好了切口，补充了营养，稍微缺点血，很快就会恢复了。”鹰九话音一转，“别再废话了，手。” 牧瑰于是不再犹豫，握住了她的手掌。 比想象中有力很多的手。 鹰九是他们团队中这一个月来唯一一个没有特别接受过他指导的异能者。 然而，她并没有放弃训练。还探索出了自己能力的另一种用法。 白茫茫的“屏障”从鹰九抬起的右手中扩展开。 取代了原本的城墙的作用，只有西侧的半面，也足够了。 牧瑰撤回了重力区。 那一线的蟑螂和老鼠恢复了行动能力，本想挤上前去，却直接碰上了“逆化之墙”。 “逆化之墙”由白转变成透明。 “潮水”开始逆流。 虽然逆流的距离只有几米，它们却不得寸进。 鹰九的能力范围本来就很大，越强的能力强化效率越高，比他大范围强化重力必然要省力不少，他们应该能坚持更久。 牧瑰道：“多谢。” 鹰九：“和我说什么谢。” “对了……”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站在牧瑰身前的封薄明*和身后跪在地上喘气的封薄明。 马上忘记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她惊奇地出声：“咦？两个小明？” 第45章 代价选项 一个人看见了十年后的自己, 应该有什么反应呢？ 封薄明只觉得那张脸很陌生。 他想，啊，那是我的脸, 我长这样的吗？ 他不禁产生了疑惑。 封薄明缓缓站了起来。 天际已经露出了月白的色彩，薄光熹微。 他知道牧瑰的能力里有一个他所认识的未来的自己。 可是他不像青鉴，他一直都看不到“他”。 所以也没什么实感。 直至“他”站在了他面前。 他竟然对自己的脸，感到陌生，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看起来比他大十岁的, 与他模样如同双胞胎的男人，侧身瞥了他一眼，评价道：“太弱了。” 封薄明：......... 他咬着下唇。 他是不服气的。 实际上这一个月来，他自认从来不曾在训练上松懈过分毫, 先前击杀变异生物的效果也显而易见，不应该被人这样说道。 更何况这人还长着自己的脸。 然而, 下一刻，他就听见他*说。 “你的能力，该怎么用。” “好好看着。” 封薄明*往前走出十几步, 停了下来，脚尖跟前就是透明的逆化之墙。 鹰九提醒道：“从里面碰也会逆转方向的哦！” 她还是两眼神奇地来回看着两人。 她轻声问牧瑰：“这是你的能力么？” 牧瑰简略点了头。 鹰九见他没想多说的意思, 也就没继续探究下去。 封薄明*只是站在那里，手也没从兜里拿出来。 他扫了一圈那些挥舞肢体奋力前进却被逆化之墙堵在一处的虫鼠们。 眼中憎恨的光芒浓烈而刻骨。 这是在现在的封薄明脸上绝对看不到的表情。 他脸颊因为死咬牙关而绷紧。 父母死亡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反复烙下痕迹, 是他刻在骨血上的悔恨。 但是, 这次。 是牧瑰带着十年前的他回到了他的家乡。 他很清楚，牧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有些话，等到战斗结束, 他需要对牧瑰说。 现在，他要帮牧瑰还有他自己, 改写这一份遗憾。 他的过去已经不能改变了。 但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封薄明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封薄明*闭了一次眼睛，再次睁开，感觉全身心都处于一个放松的姿态。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 封薄明听到那句话。 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十岁之后未来的自己。 看着他从容地走上前。 看着那顷刻之间。 光雨从空中落下。 微观来看。 纤细的光点每一滴都精准地击穿了虫鼠的身体，灼穿身体之后再调转一个方向攻击下一个目标。 然而，后方的人就只能看见逆化之墙前方绵密浓烈连成片的安静白光。 像是一股倏然的光雾，只在虫鼠停留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扩散了。 看起来比起他的动静小很多，但是击杀效率比他高上千百倍。 第134章 封薄明身体渐渐僵硬。 因为靠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一个月的相同方向的训练。 他才最能理解。 眼前发生的这种事情。 即便知道了方法，也做不到。 现在的他，做不到。 他*说他弱，没有在说谎，因为他*正拥有着能够俯视他的绝对实力。 十年的差距，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一旦天开始露白，亮起来的速度就快得惊人。 牧瑰看向封薄明：“还能坚持吗？” 封薄明默然点点头，走上前。 无论他心中如何激烈地波动。 他现在应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两个封薄明对视一眼，举起了手，协力将远胜于微薄天光的，地面上的万丈光辉，向前、向两侧不断推进。 像是与这边交相辉映一般。 右边传来了烈烈轰轰的雷嗔电怒，而从左侧，隐约有黑色的残渣灰烬随风飘来。 *** 蝎尾辫女孩从废墟上灵活地点地而下。 “这样就好了么？” 栗色短发的女人看向腕表上的信息。 [撤离] “嗯，他似乎找到人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女孩用手指捻绕着胸前的细辫：“本来以为能再玩一会儿的，真没意思，还在这边等了这么久。” 女人道：“枫晴，以后有你玩的时候，只是，现在还不行。” “霞姐，我知道的啦~” “我们现在和他汇合。” 蝎尾辫女孩——枫晴打了一个响指。 两人消失的地方只落下了两枚兵棋。 *** 伊灰的脚踩在绳梯上，俯瞰着下方：“这样就没了。” 青鉴打开通讯机：“我和牧瑰那边确认一下。” 苍剑声从机舱望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墙好像离得比刚刚更远了，但我们没有拉开距离。” 飞行员王栾道：“不是错觉！几分钟前指挥那边发来的消息说，墙体整体被移动到了基地之外。” 颜策之：“那牧瑰他们呢？” 伊灰眯了眯眼睛：“我们这边的攻势态势似乎更强了。” 王栾：“民众撤离已经发布通知了，战线暂时还没发来危急警告，说明一线还未破。” 青鉴已经连上了那边通讯：“牧瑰，我们这边解决了，你最后再确认一次，有没有遗漏的。” 牧瑰那边：“收到了。” 他左手握着鹰九的手，右手轻轻搭上闫孟肃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闫孟肃的声音从中传来。 “目标暂时全部清除。” 牧瑰：“你们现在先回来，一起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全部清理干净。” 王栾点头，调转直升机的方向。 往回飞行的路程中，伊灰看见空中的一个人，疑惑地皱眉。 青鉴也看到了：“喂！那不是你吗？” 空中的伊灰*似乎也瞧见了直升机舱内探出头的自己，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青鉴：“笑容也一模一样，就是你吧。” 颜策之：“......在空中？” 原来他能飞？ 伊灰趁着直升机飞过去的短暂时间内，仔细观察了空中那个伊灰*。 原来是将衣服用傀儡丝控制了，吊在空中，看起来像是漂浮在空中。 伊灰笑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可以用起来。 他的傀儡丝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可以控制衣服啊。 不过，他又道：“我本人在这里呢，那边那个年纪大一些。” 青鉴突然忍不住脱口而出：“啊！” 三人均看过去。 “怎么了？” 青鉴冷汗下来了，他知道了那个伊灰*是怎么来的了。 之前他看到伊灰和雷辰的时候，就想起牧瑰身后的鬼当中也有这俩人来着。 该不会...... 呜呜呜—— 直升机螺旋桨嗡鸣。 鹰九看见他们靠近了，将空中的逆化之墙往下拉了一段距离。 没了高墙，直升机直接在敞开的空地降落。 伊灰一落地，就笑着走向牧瑰。 “看起来，即便我们不来，你们也快要解决了。” 刚刚在直升机上往下俯瞰，虫鼠潮的数量肉眼可见地在下降。 而站在第一线的人似乎看起来都挺完好无损。 紧接着，他看见了两个封薄明，一个略微年轻，一个稍显成熟，他顿时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杨中校看见他们的直升机也落了地，立刻走上前。 他的手心，升起小小的风旋。 他伸开手臂，轻轻往前一抛。 鹰九挥手给他打开了一个通道。 小小风旋落到外头就越变越大，不过几个眨眼就变成一股飓风。 虫鼠潮被飓风卷入，飞上了天。 无数坠落的残肢被逆化之墙反弹回去。 随后，一道雷霆闪过，遁入飓风中，飓风裹着重重闪电，狂暴加倍了。 仿佛人工生成了一个移动的天灾。 从直升机上落下的伊灰、颜策之两人也继续加入攻击的队伍。 比起一开始怵目惊心虫鼠潮的数量，目前的剩下的虫鼠增长速度明显断崖式下降了。 第135章 每隔十分钟，牧瑰就和闫孟肃探测一次，确认没有新的高繁殖个体诞生。 期间牧瑰和鹰九一直维持着逆化之墙。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 他们始终站在那里。 *** 当天空中的暗色差不多褪完，天光彻底敞亮之时。 虫鼠已经被他们消灭殆尽了。 但花了比想象中更长久的时间。 剩下零零散散的各处逃窜的各别个体。 初升的太阳已经没办法直接目视。 温热的光落在他们身体上。 他们有一种不真实的怅然感。 结束了。 这个足以覆灭整个基地的灾难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到来之际结束了。 比想象中短。 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危机。 结果是。 杨中校看着前方的残局。 喉咙干涩地几乎没办法正常发声。 因为直到现在，他的精神都一直处在绷紧那根弦的状态。 但他还是拿起通讯机：“一级警戒暂时解除......民众撤离暂停，指挥中心汇报战斗伤亡状况。” 他的心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其实不需要回复。 他对答案心知肚明。 但不知为何，他需要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 通讯机中沉默了片刻。 “......收到，伤亡状况统计，确认，死亡人数0，受伤人数0。” 所有还停留在一二线的人，都收到了相同的消息。 在场的人把目光汇集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青鉴一直注视着这场战斗直到这一刻。 他看向牧瑰的背影。 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是牧瑰，一直站在这里，第一线才没有失守。 只有他和牧瑰能看见的言心秀*，他来到牧瑰身边，对牧瑰说： “收回你的能力吧，已经结束了。” 封薄明*转身看向牧瑰，点点头。 牧瑰的态度除了鹰九的到来稍微有些波动，其余时候一直是平静的。 平静但不压抑。 似乎无论多么危难的情况，都不会动摇的那份平静，给了他们所有人战斗下去的安心支柱。 结束的时候亦是如此。 杨中校耳边似乎浮现了牧瑰所说的那句话。 “我要这次战役的死亡人数是0。” 当他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身边没有人完全相信这句话。 有哪场巨大的战役不会产生伤亡？ 尤其是直面这场真实的生物灾难的时候。 他们虽然觉得可以对抗，但至少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当墙消失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觉得，玩完了，瞬间陷入了绝望。 是牧瑰，用事实践行了这一句话。 明明他说，“全靠你们了。” 可到了这样的绝地。 他却第一个站在了前面。 一步也没有退后。 这就是他们看到的事实。 什么叫撑不住了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靠着他一个人的能力，还有他的队伍，就能解决这场灾难。 可反而言之，如果没有他，他的能力，他的队伍，这个基地将对这场猝不及防的灾难还有随之而来的意外，毫无防备之力，死伤惨重。 完全无视了周围的视线，牧瑰微微吐了口气，松开了鹰九的手。 鹰九手心的温度还没有消失，冷汗却残留在了她的掌中。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还是牧瑰的。 但是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剧烈地哆嗦了起来。 逆化之墙缩了回去。 牧瑰原本挺立的身体，缓缓地缩了起来，他半屈膝跪在了地上。 闫孟肃正站在他身后，看这情况，和鹰九一同扶住了他。 “呼.......” 和惧怕不同，那是生理性的、痉挛般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其他人看不见那双眼睛短暂地失去了焦距。 鹰九急切道：“喂！牧瑰！你怎么了？” 牧瑰没有搭着她们的手，而是把手撑在地面上。 咬着牙，颤抖地不停喘息。 闫孟肃余光突然瞄见他腕表上露出的醒目红色警告字样。 安静地，迫切地闪烁着的红光。 [神经疼痛等级超132度！身体轻度痉挛，呼吸性碱中毒风险！有生命危险！请立刻联络急救！] 闫孟肃眼瞳一缩，立刻转身道：“塑料袋！有没有塑料袋！” 杨中校扫了一圈没看见，马上跑去寻找。 然而青鉴已经先一步来到了牧瑰身边。 他一开始害怕自己会晕机吐出来，所以事先塞了一个袋子在口袋里，虽然最后也没用上，竟然这时派上了用处。 青鉴把塑料袋递给闫孟肃。 闫孟肃给牧瑰口鼻罩住，过了一会儿，呼吸情况有所缓和。 这时身边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金墨：“舅舅！你别吓我！” 顾疏：“怎么突然这样？你哪里受伤了？” 封薄明：“牧瑰！” 伊灰皱眉，蹲下来，把牧瑰的手拉起来探脉，又按照顺序顺着他的脊椎，抚过他的头、颈、背，端起他的脸仔细观察，将手贴上在他的胸腹。 第136章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他表现得像是在经历着剧烈的疼痛。 青鉴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在场，除了他和牧瑰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清楚。 可他从来没去考虑过。 因为，他曾经以为以牧瑰那自私的个性，是不会这样做的。 从第一次鉴定他的能力开始，青鉴就知道了。 牧瑰的强化能力是有代价的。 强化人体本身或者强化他人的异能意味着突破这个人本该有的极限。 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但是牧瑰的能力代价是可以选择的。 有两个选择。 其一，让受到强化的能力者本人，去承受突破极限的身体损伤以及疼痛，此时对于身体或者神经造成的损伤是真实的，轻者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恢复，重者就是不可逆转的永久性损伤。 其二，牧瑰本人代替对方承受代价，但是只需要承受突破极限的精神疼痛，身体并不会受到真实损伤，精神疼痛不会对他真实的神经造成损害，只是他需要一直承担相应的疼痛，期间不得昏迷过去。 强化重力、气压等这类东西的时候，他则是必然要自行承受代价，也是同理。甚至，根据强化的程度和范围，比起强化他人及其能力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而承受代价的时间和使用强化的时间是一致的。 根据强化的能力强弱，强化的水平高低，强化的能力数量等，这个疼痛强度会叠加增长。 这些青鉴都清楚，因为正是他将这份完整的鉴定报告交给牧瑰的。 所以，青鉴知道，目前牧瑰正在承受那份代价，按照他这段时间滥用能力的程度，他现在应该都被难以忍受的剧痛笼罩，而且这样的疼痛要持续数个小时。 他得硬生生扛着，昏迷也是不被允许的。 青鉴几乎咬碎牙齿。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平日总是念叨着自私自利的人，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人，为什么会选择第二个选项啊？ 这一点都不合情理吧！ 虽然牧瑰之前也曾给艾柏枝强化过几次，可那几次，程度很轻，而且对方是小孩子，他自己承担也是合理的。 但是现在呢？ 牧瑰其实完全没必要自己承担这一切，他没这个义务啊？！ 他完全可以让别人承担这些，也应该这么做。 骤然间，青鉴回忆起，牧瑰对他说的： “关于这个能力的代价，你要替我保密。” 那个时候，青鉴以为，牧瑰铁定是选择第一个的，不告诉别人是为了不让他人产生抗拒心理，而不接受他的强化。 但结果呢？ 他竟然是想自己一个人把代价全部承担下来。 接受强化的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而牧瑰自己，只要他熬过了那段时间的精神痛苦的代价，也没有什么真实损伤。 两全其美。 这傻逼的思路估计是这样的吧！ 青鉴彻底理解了。 然后他怒了。 可是怒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牧瑰似乎适应了，抬起手，出声：“我没事，别紧张。就是一时松懈下来，脚软了，然后焦虑症发作了。” 一个糟糕的借口，他一点也不像是有焦虑症的人。 他干脆直接盘坐在了地面上。 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似乎真的缓过来了一些，表情一如既往地轻松平常。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也稍微松了口气，放心了一些。 只有青鉴咬牙切齿地道：“………这是！” 什么鬼的“没事”，这样的剧烈疼痛起码还要持续两个小时以上，因为他之前就连续用了这么久的能力啊！ 牧瑰看着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话。 青鉴咬着嘴唇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但他的拳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他很想骂牧瑰几句，为什么要这样逞强。 可现在这情况下，这也是不可能的。 他也答应过他不会说出去。 于是一腔的闷气堵在胸口无处宣泄。 伊灰将他们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发觉他们隐瞒了一些东西，却贴心地没直接问出口。 闫孟肃举起他的手腕：“这个呢？” 牧瑰看着这可怕的数字眨了眨眼睛：“坏了吧？” 闫孟肃：“………” 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这句倒是真心实意的。 牧瑰很无辜，他真的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疼痛，他确实是久违了，突如其来，挺不适应的，所以才一时那样反应。但是习惯了以后，就好多了。 他发觉只是他自己把自己吓到了，疼痛灾难化了，比起他以前那个身体，这个身体的疼痛阈值显然要高很多，所以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按照感觉疼痛等级来说的话，顶多中度疼痛。 至于这个腕表，估计是根据他直接的神经反应来检测的，然而腕表是没办法测算出他的疼痛阈值的，所以事实上，他的体感疼痛要远低于这个数值，比起以前，确实好多了。 看似恐怖的疼痛度数，他真的还好，并没有撒谎。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牧瑰看着他们一群不信任的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第137章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封薄明*、雷辰*、gray*、颜策之*，回来。” 青鉴和牧瑰都听到了言心秀*幽幽的声音：“......只是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收回你的能力。” 牧瑰一愣，背脊一凉，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是已经晚了。 距离他们最近的封薄明的身体上浮虚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牧瑰刚刚站稳的脚，突然踉跄了几步。 随着身后的四只游魂归位。 牧瑰举起拳头放在嘴边，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他睁开眼睛，瞳孔一缩，只见满手的鲜血。 他自己的血。 “牧瑰！！！” “牧瑰！” “舅舅！！” 第46章 启携微明（1） “.......封薄明*.......回来。” 封薄明*听到了牧瑰让他回去的呼唤。 他是没有反抗的权利的。 他只是他能力的一部分。 哪怕他不想帮忙, 牧瑰的命令下，他也必须行动。 这是这次出战最明显的感受。 当然这次，他是自愿的, 牧瑰不会强迫不愿意帮忙的人出来，他也很感谢牧瑰为他、他的家人、他的家乡所做的一切。 一路上，牧瑰都展示出朋友的姿态。 即便不是，他们相处中也早就建立了身后的友谊。 然而这只是对现实中二十岁的封薄明。 牧瑰对他，似乎不想多说几句, 畅谈关于那些丢失的记忆。 他也没多少感触。 他甚至都不记得关于牧瑰的任何事情。 他本以为只是如此。 直到他闭上眼睛，陷入了他失去的那些回忆里。 *** 2060年4月1日。 后来被称为灾诞的愚人节。 如其名，命运似乎将全球的人类都戏耍了一番。 那是前所未有的大灾难的开端，灾殃的诞生之日。 那一天, 封薄明只是一如平日地去11号教学楼305教室，参加他所选修的公共课。 公共课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只是一个赚必要学分的东西。 这堂课也混杂了不同学院的学生。 教室最后面睡了好几个学生, 还有几对调情的情侣，以及用教科书做挡，写其他作业, 或者拿卡片终端玩游戏的。 封薄明挺喜欢这堂课讲解的这本经典名著的，所以听得还算认真, 虽然大多时候还是看录像，老师只是监督纪律, 这会儿老师嫌呆着无聊, 刚刚已经回办公室了。 偶尔，他会把视线投向窗外。 四月初，比往年暖和一些, 接近正午，在熏人醉的阳光中, 风送着轻盈的柳絮上了天空。 外头景色如同朦胧地笼上一层梦幻的轻纱。 瞥见一角的操场上有人带着孩子在放风筝。 封薄明边转笔边想着，等会买点东西吃顺便去散散步好了。 他看向墙壁上的小电子屏，10点50分。 快下课了。 教室前方的录像屏幕啪嗒一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整面底黑字红的警告界面。 “什么？！” “什么鬼？” “怎么了？” “什么字？” “出错了？” “被病毒入侵了？” “我喊一下老师吧？” 打破平静的意外事件让无聊的学生们愉悦地骚动起来。 然而，他们还没能仔细看上面写了什么字，广播里警报声刺入他们的耳中。 熟悉又陌生的警报。 六秒，渐弱，停六秒，再次响起，以此为周期，进入循环播报。 “防空警报。” 封薄明听见耳边传来轻声。 他转过去。 这句话落在耳中，他才把目光转向那边，对准说出这句话的那人。 一个应该和他同龄的学生，五官是普通清秀耐看的，可没什么记忆点，衣服有些褪色老旧，穿着没什么时尚感，面上似乎有些疲惫，像是没睡足似的，黑发和面庞倒是打理得很干净。 他说出来的时候，封薄明才意识到这个警报到底是什么。 只有重大纪念日才会响起的警报声。 安居于和平世界的人们几乎忘记了它原本的作用。 他没有停止，而是看向屏幕上出现的字样，快速地念出来： [注意！非他国空袭！有不明天体突然出现在地球引力场范围内！数量众多！体积小！请听到防空警报的民众立刻就近寻找人防工程躲避！！！预测坠地时间不到十分钟。附近没有人防工程的请就近寻找开阔地躲避！！！] “上面写的这些字什么意思？不明天体？” “愚人节的恶作剧吧？” “谁敢动学校的系统就为了一个恶作剧啊？” “而且这个广播，这个警报声，要是玩笑也太大动作了吧？会被骂吧？” “演习？要不要象征性出去一下？” “先稍微看一会儿情况吧。” “我看网上大部分人都听到这个声音了，情况会不会很严重啊.......” “开玩笑吧，谁会信啊，不明天体？天降陨石吗哈哈哈哈。” 原本昏昏欲睡的课堂一下子注入一些新奇的刺激，教室里的学生骚动起来，大声讨论。 “开阔地.......”在人群中，只有那名同学喃喃，猛地站起身。 第138章 封薄明也不由得跟着起来。 他跑到窗边。 封薄明晚他一步，紧随他来到窗边。 他们的动作也吸引了其他同学。 跟着他也有几个人走到窗边。 “说不定真有呢？” 有个人话音刚落。 封薄明眼中就映出巨大的燃着火焰的光点。 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屏住了呼吸。 “那个是不是啊？” 其他人还在有趣地观察。 他邻座的那位同学，最先来到窗边，也是最快离开窗边的。 “来不及跑了，跳楼也不可能，三楼下去必死.....”他嘴里这样嘟囔着。 封薄明脑子空白了，他的思维跟不上这个情况，但他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脚步。 他跟着他跑出教室。 封薄明对着他喊道：“喂！你想做什么？你刚刚那话什么.....” 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喉咙，他说不出话了。 那名同学打开了消防柜，取出了消防斧，他拿起斧子倏地转身，那眼神中冲来的魄力，让封薄明心神震撼，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消防柜中的斧子有两把，他看见封薄明在身边顺便给了他一把。 “跟着我做！” 封薄明懵了，但比起思考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他选择先去相信，他只是照做了。 那名同学举起斧头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人目前注意力正在窗外。 “这是真的吗.......” “真的是陨石.....” “跑吧！” “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他们陷入了恐慌，争先恐后朝着教室门口跑去。 却见一个人拿着斧头堵住了门口。 封薄明就在他身后，抱着斧头站着。 他们慌忙的脚步停了一瞬。 “什.....” 他冷冷地扬声道：“来不及跑了！蹲桌子下面去！” 然后，他举起斧子，拼尽全力，咬牙劈断了一个课桌连在地面上的支脚。 砰！！！ 继续另一个。 其他学生似乎也不算特别愚蠢，他们起码接受过地震演习训练，即便只是走过场。 他们有些蹲到墙脚边，有些蹲在桌子下面。 封薄明学着他劈断了另外两个课桌的支脚，劈断了，可手也剧烈发疼。 “呃呃。” 这个课桌是比较长的，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两个人两边下斧，才彻底劈断与地面分离了。 他一手扯起课桌，另一手扯上封薄明，蜷缩在了门边的墙角下。 桌面恰好斜靠在两人的头顶。 封薄明被一只手按下脑袋。 封薄明这才察觉自己正被身边的人紧紧地抱住。 声音在耳边骤然消失了。 在猛烈袭来的失重感之后，封薄明的意识被黑暗笼罩。 *** 他是在浑身剧烈的疼痛中苏醒的。 封薄明动了动手指，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哈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浑身泡在汗里，他如果不是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嘴唇没有动弹，他会以为这个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的眼前是刚刚那个护住他的邻座的同学。 他还紧紧闭着眼睛，身体趴在地上，那样凄厉的声音和扭曲的五官，让人毫不怀疑，他正在经历惨绝人寰的痛楚。 封薄明咬着后牙，在斜靠的桌面与碎石构筑的三棱柱空间中，他的身体动弹不得，眼前的人也是如此，他只能往前伸出手臂，他勉强碰触，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手也滚烫，像是烧得通红的炭。 封薄明却死死按着，没有放开。 他的视野不可抗力地扭曲了。 像是磨砂玻璃那样，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浑身感觉轻松了许多，不再像骨头要融化了那般痛苦。 可他还是愣住了。 因为他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纯黑眸子。 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也愣愣地定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封薄明听见他开口： “手。” 封薄明低头，他的手还握着对方的拳头，赶紧松开了：“啊！对不起。” 封薄明看见他无表情亦无感情地道：“没关系。” 寂静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难以忍受的。 狭小的空间中，他们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封薄明不想就这样下去，于是主动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对方重新看向他：“没有。” 封薄明：“可我刚刚看你很难受。” 他顿了一下道：“那个不是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他反问道，“你呢？” 封薄明感受了一下身体各处，笑起来：“那样就好，我也没事。” 实在是个奇迹，他们在这样大的动静里，竟然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至少身体和手脚都没有被压在水泥下。 封薄明笑道：“我叫封薄明，开封的封，浅薄的薄，光明的明。” “.......牧瑰。” “哪两个字？”封薄明眨了眨眼睛。 “牧羊的牧，王鬼瑰。”牧瑰表情变化不大。 封薄明：“多亏了你反应及时，我们才活了下来，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9章 牧瑰：“屏幕上写了。” 封薄明：“......你是说陨石？” 牧瑰：“不明天体。” 封薄明：“......你是说不明天体砸中了我们这里？” 牧瑰：“类似。” 封薄明：“真是......” 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陨石砸中。 封薄明转了下头，轻轻抬手推了一下，感觉起来压得很结实。 他很快放弃了，叹息道：“看来我们只有在这里等待救援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是面对面趴着，背上就是质量不错的桌板，与原来剩下的墙体形成支撑。 身体和腿基本上没有任何活动空间，手和头可以动的空间也不多。 牧瑰也在观察，不过他的手碰到了一些缝隙。 侧边墙上有几指大小的缝隙。 他用手指剥落那个缝隙上的碎石，让缝隙变得更大一点。 封薄明问道：“你在做什么？” 牧瑰：“确保让空气流通，看看外面情况。” 封薄明也学着他这样做。 从墙体的缝隙中，牧瑰的眼睛看出去。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的视野确实比之前清晰了些。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他目前也想不清楚，所以先专注于观察外头情况。 墙外走廊全塌没了，可以从缝隙往外清晰地看见教学楼后面的花坛。 牧瑰眼瞳一缩。 封薄明脸色惨白地收回视线，神色剧烈动摇。 尸体、尸体、尸体....... 遍地碎尸。 一群尖叫着逃窜的学生。 和一些被压在建筑碎渣里，伸出血手向外求助的人。 地上一滩血泥里面还残留着衣服、毛发、骨头之类的。 像是人从内而外爆炸开的样子。 牧瑰没有像封薄明一样移开眼睛。 看了一会儿，他瞧见一只苍蝇飞过来，停在血泥边上，拨动着细细的腿脚，开始吮吸鲜血。 牧瑰的身体僵住了。 之所以看得那么仔细清晰，是因为，这苍蝇足有一只成年的野狗那么大！ 牧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对封薄明道：“你再看一下。” 封薄明不是很想看，但是听他语气严肃，他再次尝试。 他随即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什么？苍蝇吗？为什么这么大？我眼睛花了？脑袋没有砸到啊？” 他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见过这么大的苍蝇。 牧瑰：“我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很疼。 他说：“我们没有在做梦，那么外面应该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封薄明觉得喉咙很干燥，咽了咽口水：“什么意思？” 牧瑰接着看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生物变异了，植物疯长，很多动物体型变大了，而且开始袭击周边的人。” 封薄明也看了一会儿，脸色青紫交加。 袭击真是一个委婉的词。 那些变异的动物是把人当零食嚼。 封薄明感到一阵眩晕。 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这不是真的。 他们刚刚还在教室里上课呢。 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 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了？ “三天，不，顶多一天，没有水，我们一天都撑不过去。我们得想办法自救。” 封薄明看向牧瑰。 牧瑰没有像他一样问为什么，而是开始研究怎么办。 平凡得毫无特色的脸庞上，只有平静。 封薄明颤抖的心脏开始缓和频率。 封薄明道：“.....说不定会有消防队或者.....” 牧瑰淡淡地陈述事实：“看这情况，大概来不了，也来不及。” 封薄明凝神看向那双眼睛。 刚刚他觉得牧瑰格外平静。 不，与其说是平静，更像麻木。 封薄明无暇思考，对他说：“我们要出去，一起出去，即便没有人能来救我们，也不放弃希望。” 面对他过分热切的眼神，牧瑰的眼珠子缓缓转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像是赞同。 封薄明想起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假如不是有求生欲，也不会这么快地反应过来吧。 封薄明道：“我们一起想想如何能出去吧？” 第47章 启携微明（2） 牧瑰听到封薄明的这句话, 没有回应，反而转向墙上那一小点缝隙，他伸手从另一边的缝隙里面抽出一小块混凝土块, 敲了几下缝隙的边缘。 然而，虽然有缝隙，但墙体比他们想象得厚很多，轻轻敲没怎么动弹，用力敲击, 外部的漆和混凝土碎片剥落一点之后，就不再扩大，里头是砖块，反而是他手中的那块混凝土块碎了一些。 封薄明看着他的动作：“你是想敲开这个裂缝吗？我也来帮忙。” 牧瑰阻止了他, 把手中混凝土块也放下了：“敲不开的，以我们俩的力量, 也没有工具，别白费力气了，找其他法子。” 封薄明沉思了一会儿。 可是越想, 他越觉得可怕。 他想不出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够自救。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危险。 直到此刻, 他才明白，一个人能够无灾无难、健康地活到二十岁, 是多么幸运的偶然。 第140章 牧瑰还在透过缝隙看外头。 封薄明问他：“你在看什么？” 牧瑰：“随便什么, 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或者求救的方法。” 然而，很快, 他们听见了外头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怪物！！！” “不要吃我！！！！” “救命啊！！！” ........ 惨叫凄厉，连绵不断。 封薄明心一凉。 他和牧瑰均透过缝隙看见外面, 尤其是后头聚集了许多人。 惨叫声从教学楼正面转向背面。 距离他们应该不是很远。 一只几层楼高的螳螂进入了他的视线。 螳螂身前的两把大镰刀上沾着血肉，嘴里叼着几个人，咀嚼之后咽了下去，很快它伏地身子，继续捕食进入它的捕猎范围的人类。 相对于他以往的体型来说，现在这些猎物都太小了，它需要吃很多。 封薄明将这一幕烙在眼中。 他无能为力。 他们俩现在自保都做不到，连从这里出去都做不到。 要是这个怪物迈步这片废墟，他们必死无疑。 人命就是这么脆弱。 封薄明死死盯着外头的动静。 不要过来。 千万别过来。 别再吃了。 快逃。 拜托。 活下去。 他只是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些话。 反正他的话语谁也传达不到。 那大螳螂在这边吃完了人，就沿着人群逃窜的方向过去了。 大螳螂走了之后，还有一只横冲直撞的大野猫，皮毛秃得很难看，浑身裹着触目惊心的电流，速度太快了，来时只能看见一分残影。 牧瑰看着它玩弄着手底下的人类，尽情地听完了惨叫之后，拧掉了对方的四肢和头颅，然后继续下一个。 显然它已经吃饱了，而要填饱这样庞然大物的肚子，需要多少猎物，他没办法计算。 这只野猫虽然横冲直撞，脚步却非常轻盈，曾经落在他们头顶的这片废墟上。 废墟却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心惊肉跳。 封薄明看见牧瑰没有害怕而移开目光。 他仍是不停地观察。 那仿佛是这样一个眼神。 在求一个不知究竟会不会存在的生机。 从中午看到黄昏。 期间和封薄明交替。 然而，得到的只有不好的信息。 到傍晚六点为止，没有一辆警车或者消防车进入校园，没有人有余力救别人，跑得掉的都逃走了。 多架直升机轰隆从天空中飞过，他们知道，那不是来接他们的，可每一次经过都会抱有一丝希望。 他们有时也听到与他们一样同在废墟里的求救，渐渐也没了声音。 大概这片废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 过了一段时间，鲜血从他们身边的缝隙渗进来。 封薄明转了个头，面向墙体，眼不见为净。 天色渐渐黑了。 校园里的夜灯如常亮起。 原本应该遍布人影的校园，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游荡的怪物。 封薄明感觉到了。 他们的身体因为之前的那阵痛苦，出了很多汗，七个小时以上，没有进水，身体这样下去很快会进入脱水状态。 假如一天之内，他们没有脱困，他们会死在这里。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脱困的希望只是越来越渺茫。 而且四月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下来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封薄明对牧瑰道：“手。” 牧瑰还在看外面，“什么？” 封薄明握住了他的手。 牧瑰略带讶异地看向他。 封薄明的嘴唇上沾着灰尘，已经干燥得起皮了，但他还是笑道：“你的手有些凉，我天生体热，这样可以把我的温度分一点给你。” 牧瑰愣住了。 握住他的手确实非常温暖。 和他不同，他手脚天生虚凉。 冷的碰到热的，那热度就更加明显。 幸好是两个人。 封薄明心想。 封薄明温柔地放缓声音道：“如果害怕的话，就握住我的手，我听说，体温能够给予人些许的勇气。” 不是单纯的体温，而是人的体温，且这个人会伸出手支撑他，这个事实会给人勇气。 牧瑰眼神对准他，瞳眸黑亮得可怕。 害怕？ 不是的。 封薄明怔怔地又想，他真的是在害怕吗？ 封薄明看向牧瑰另一个放在地面上的手，五指无意识划蹭地面，已经留有一些白痕，而指尖是颤抖的，上面已经通红，再继续可能要滴血了。 封薄明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将他的双手握在掌心。 “正是因为这样的时候，才需要冷静下来，不然就算看到了生存的线索，也没办法好好用起来。” 封薄明想。 他应该不是害怕。 而是愤怒。 这是愤怒的颤抖。 是为了那些如草芥般死去的人而愤怒。 牧瑰似乎认同了他的话语。 第141章 他深深吸气、吐气。 身体的颤抖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封薄明说：“体热不是好事，说明你身体散热快，消耗能量也快，支撑时间更短。” 封薄明失笑：“确实。” 牧瑰重新把视线放在外面，一只手攀着墙，另一只手扔与封薄明握在一起。 “嗯？” 封薄明：“你发现什么了？” 另一间教学楼的灯亮起来了。 似乎有些学生留在了教学楼里面，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 牧瑰透过窗隐约看到了人影。 他很快确认了。 那些人从教学楼下面门口出来了。 大螳螂和大野猫不在了，他们是学校里，目前牧瑰看过来最大的变异生物，其他生物虽然也有很多变大了，却都没有这种体型，行动也不是很快。 高耸的树木下面，小小的路灯映照下，一群学生各自持着棍子扫帚等东西，颤抖着，但团结在一起。 牧瑰刚想出声，骤然止住了。 “滚啊！！” 对着向他们聚集过去的甲虫 学生中带头的那个女生拳头挥过去，她的拳风带起了一道火焰。 真实的火焰。 虫子就算变大了，本性还是怕火的。 这一下就驱退了不少。 还有试探着靠近的大野狗也跑了。 “快走！” 牧瑰睁大了眼睛。 刚刚因为这个讶异的事实愣住了一会儿，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缝隙大喊： “这里有人！！！！救命！！！” 嗓音撕裂了。 对方似乎也听见了，这么大声，不可能听不见，然而，他们转了下头，牧瑰他们被压在重重废墟下，他们很难靠着声音找出牧瑰和封薄明所在的位置。 几个学生互相看了几眼，均摇了摇头，然后他们一路向外逃跑。 封薄明连忙道：“有人经过吗？” 牧瑰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是他猜到的结果：“他们大概听到了，走了。” 喊出来只是尝试一下。 在这时候，他们不可能冒险去救别人，这对他们来说不是明智的选择。 封薄明苦涩一笑：“........” 牧瑰：“但是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现象。” 封薄明：“什么？” 牧瑰：“生物变异了，人也可能变异了。” 他把刚刚看到的和封薄明说了一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有个女生拳头上出现了火，而且不止一次，她就是依靠这个驱赶别的生物的。” 封薄明：“异能！” 牧瑰：“应该是类似的。” 牧瑰说着，看向封薄明金灿灿的头发，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即使在这昏暗逼仄的空间内，似乎也在隐隐散发着亮光。 牧瑰突然道：“说不定你也有呢？” 封薄明愣住：“我？” 然后他问：“什么异能？” 牧瑰：“......不知道。” 封薄明苦笑：“那肯定不知道啊。”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验证。 这种魔幻的事实，他们又不曾遇见过。 外头的灯闪烁了几下。 教室的灯、路灯的灯光、月光，都没办法通过小小的缝隙照进这里。 封薄明和牧瑰都有些虚弱，他们只是握着手，坚持着而已。 夜色更深一些的时候。封薄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几乎抬起头都看不见牧瑰了。 他双眼迷糊地喃喃道：“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我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刚刚用腕表尝试过联系数次，可是没能联系上，而且他的腕表很快就没电了。而牧瑰用的不是腕表，是老式的智能手机，在躲避的动静中，甩了出去，不在身上。 牧瑰：“少开口吧，保存体力。” 封薄明笑了笑：“太黑了，我快看不见你了。” 牧瑰简短道：“手。” 是的，他们的手还连在一起。 封薄明想，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人留在身边，十个小时下来，他可能要疯了。 封薄明如今还能笑出来，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牧瑰。 封薄明：“好黑，如果有个蜡烛，或者是小灯......” 牧瑰：“你是不是困了？先睡一会儿吧。” 封薄明还在呢喃：“如果有光就好了......” 然而，他这句话一落地。 他们两人中间突然浮现了一个光团。 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 牧瑰和封薄明都精神一振。 瞪大了眼睛。 小小的光团浮动在两人中间，光芒柔和明亮，飘渺，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这是......光！真的是光！” 牧瑰和封薄明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吹散了这团光。 然而他们周围没有蜡烛也没有灯，腕表的灯光都开不起来了。 牧瑰和封薄明怔了片刻后，不约而同喊道：“异能！” 牧瑰嘴角终于稍微露出一丝的微笑，他轻声道： “你的异能是光。” 封薄明还是不能置信，他伸出手想要捧住这个光团，光团轻轻落在他手心，带着温热的感觉，又像是蒲公英的柔毛，轻若无物。 话说，光芒怎么会有重量呢？ 第142章 即便是这样微弱的光芒，也能温暖人心，给人带来巨大的喜悦和希望。 封薄明舔了舔干涩的唇：“这.....真的是我创造的吗？” 封薄明笑道：“这样就不怕黑了！” 牧瑰道：“我们有机会出去了。” 封薄明抬头看他：“可是光能做什么呢？” 牧瑰抿嘴：“这样的光当然做不到，但是激光可以。” 封薄明：？？？ 他眨了眨眼睛：“......你说真的？” 牧瑰面无表情：“你如果做不到，我们就死定了。” 他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 现在好歹有了点出去的希望。 封薄明：“好吧！我试一下！” 话说得盲目自信。 然后他停住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脑袋完全是空白的。 开玩笑，一个正常的大学生怎么可能直接会用异能？ 牧瑰沉吟了片刻，尝试性道：“你想一下游戏、动画、小说里面都是怎么做的？” 他又说：“你刚刚不是说了光，然后光就出现了，你集中注意力再试试？” 封薄明很容易就做到了。 他的指尖浮现了小小的光球。 牧瑰把手拢过去，问道：“能不能凝聚起来？高能激光应该不止这个温度。” 封薄明也成功了，似乎他说什么他都能做到。 牧瑰：“你很厉害啊。” 封薄明看着牧瑰面无表情却真心实意地夸他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才是，我一点思路都没有，你却这么快想到了。” 牧瑰没空和他互相夸赞，他拿起混凝土块，在墙上画出一个半圆。 “差不多这个大小，人可以钻出去。” 封薄明先试了一下用手指指尖凝聚的激光切割开了一个碎块，然后他看着那个半圆，再透过缝隙瞅了眼断墙剩余高度，重新在上面画了一个圆。 “以免卡住，再大一些承重也没问题的，墙体本身很厚。” 牧瑰看着他画得圆比自己圆多了，陷入了短暂沉默。 封薄明笑了笑：“虽然我是学服装设计的，但因为爱好选修了一个建筑模型设计课。” 牧瑰：“好，直接开吧。” 封薄明伸展了一下五指，没有发抖，也没有冷硬，他吸了口气，他的手指尖碰上自己画的线。 嗤嗤嗤嗤嗤！ 指尖的激光击穿了墙体和里面的砖块，砖石碎屑飞向他们。 牧瑰捂住口鼻，趴在地上。 封薄明也抽回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激光的能量很强，比起锯子锯木头还要容易一些。 那个半圆被平整地切了下来。 封薄明割完，与牧瑰相视点头，伸手一推。 夜晚冰冷的空气灌进来。 封薄明眼角的泪水沁出来。 他从未如此怀念外头的空气。 封薄明对牧瑰道：“你先钻出去！” 牧瑰点点头，弯曲身体从洞中慢慢爬出去。 他踩在稍微稳固一点的废墟碎块上，朝着封薄明伸出了手。 封薄明也同样钻了出去。 握着他的手，两人站在了一块钢筋突出的水泥板上。 看着下方，堆积的碎块还有游荡的怪物，他们面对面，坚定了眼神。 “我们慢慢下去吧。” 废墟堆积得不算过分高，但也有五六米，一不小心踩空还是很可能摔伤，他们好不容易从最困难的境地逃脱，不能折在这里。 他们互相搭着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终于踩在了平地上。 他们头顶飞过几只硕大的甲虫。 前方也有好几只聚集过来。 牧瑰问封薄明：“游戏中那些人怎么用激光来战斗的？” 封薄明笑道：“我试试激光枪吧，不行我们就马上逃跑。” 说完，他伸出手一炮轰飞了前面的几只虫子。 牧瑰：“你这个能力很强。” 封薄明：“这算是幸运，我们走吧！” 清空了周边的威胁，然而，牧瑰却没有马上动身，他站在原地道：“你要往哪里去？” 封薄明这才想起，宿舍他们是回不去了，世界大变了，哪里都是怪物。 封薄明对此没有多少犹豫：“我要回家，我要去我爸妈身边。” 牧瑰定定地看着他：“你家在哪？” 封薄明：“.......锦城？” 牧瑰：“你要怎么去？” 封薄明再次沉默了。 牧瑰接着说：“太远了，看看这情况，我估计铁路、飞机都不能正常运作了，公交车估计也停了，公路能不能开还是另说，另外就算有车我也不会开，你会吗？无人车估计是起不了作用了。” 封薄明张了张嘴，他一边惊讶于牧瑰一瞬间就理清了现状，一边惊慌于该如何回去。 想了半天，他想不出法子，直接道：“交通工具都不行，那我走也要走回去！总之我一定要回家！” 牧瑰轻轻回了一个嗯。 封薄明问他：“牧瑰，你呢？你家人呢？” 牧瑰：“我是一个人。” 封薄明愣住了，然后他反应过来，他说的一个人，是指他没有父母，或者任何别的亲戚了。 “真的.....一个都没有？” 第143章 牧瑰神色如常地点头：“没有。” 封薄明没有继续追问，他直接向牧瑰伸出手：“我要回我家，你要和我一起走吗？路上也有个伴。” 牧瑰看着他的手，没有立刻伸出手。 封薄明却明确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他是想和自己一起走的，他只是不明白他为何犹豫。 牧瑰：“我目前没有任何能力，我可能只会拖后腿，这样你要带上我吗？” 封薄明愣住，随即笑起来：“什么啊？你在顾虑这个啊？” “你没有异能没关系啊，我有，有异能的人当然要帮助没有异能的人，而且你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帮到我，我们，互帮互助。” 对他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牧瑰：“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要信任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 封薄明丝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我会百分之百信任你的，不然两个人怎么一起走下去呢？” 封薄明不再等他握住他的手，而是主动握上他的手。 “而且，要不是你帮我，我也会被困死在那个地方，你不能说你没有能力啊，能力又不止异能，我需要你帮我。这一路会很长，你要是不嫌弃我话多，就和我一起走吧。还有，我们是已经认识了十二个小时的生死之交，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算陌生人了。” 牧瑰那张不习惯做生动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茫然失措的神色：“.......” 第48章 确认一下 接下来的记忆就模糊了。 他想继续看下去, 画面轻轻破碎了。 明明相遇的记忆清晰地浮现了，似乎从某一点开始，这个人又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 他记得自己后来和颜策之一起同行, 可是细想起来，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下他，并和他一起行走了。 缺少了一个位置的记忆的违和感第一次被他真实地捕捉到。 为什么他会忘记呢？ “你不记得我了。”牧瑰曾经对他说过。 他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以为自己一开始就不认识他。 哪怕后来种种证据证明牧瑰确实认识他们，他还是不信，他当时记忆里从始至终没这么个人。 但牧瑰说的是真的。 他自己以为完整的记忆里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封薄明*睁开了眼睛。 他想, 他要和牧瑰说的话又多了一些。 现在能力已经使用完毕，他重新归位回到牧瑰身侧。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牧瑰吐血的景象。 “牧瑰？！” “牧瑰！” “舅舅！！！” 青鉴、封薄明、金墨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叫声。 杨中校立刻对着通讯机吼：“派最近的救护车过来！有一人受伤！” 牧瑰看着手上刺目的鲜血, 也愣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张了张手掌, 轻声无奈道： “来这套啊。” 疼痛还在持续，体内的每一寸血肉仿佛都沸腾起来，不, 更像是有一股岩浆顺着经脉在体内乱窜。 吐血的情况的话，内脏估计有损伤了, 肺部或者胃部。 “咳咳咳咳咳。” 这根本是不可抗力，牧瑰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喷出了更多血, 这回不止是嘴里，还有鼻腔，甚至耳朵、眼眶里面, 蜿蜒的血痕从中流淌出来。 金墨叫得格外响亮：“舅舅！七窍流血！” 牧瑰没力气回他。 知道了！别说了！ 他的情况不太妙，他当然最清楚！ 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他本来以为代价就算再大, 他也能稍微撑一下，结果没想到来这一套。 什么顶级能力！忒没用！简直是废物！ 条件贼多，代价还这么大！ 要不是真的万策尽了，他绝对不会用的！ 言心秀*这时又又又贴心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这种程度还不会死的，七个要是全用上，全力使用能力持续十几天，能力使用完毕又没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者续命，这种情况才会死。” 他的表情还似乎无奈又心疼的样子。 牧瑰：“.......咳咳咳咳！” 操！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气急攻心还是因为能力代价导致的吐血了！ 青鉴：“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怎么知道？” 牧瑰很想说，他又怎么知道他会知道这些？！ 但他现状是在无法开口。 喉咙像硬生生被塞进去一只烧炭一样，嗓子都发不出声来了。 牧瑰咬牙。 然而如果仅仅止于此，情况还算好了。 虽然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然而还可以更糟糕一些。 滴答滴答滴答。 伊灰看见牧瑰的袖口和裤脚边缘滴落的鲜血。 他直接拽过牧瑰的手，将衣袖一把捋了上去。 然后大家便看清了他手臂上宛若岩浆烫过一般发着金红的裂痕，绽开，崩出血，撕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伊灰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他愣住了 。 周围一圈人都吓懵了。 伊灰：“失礼了。”他说完直接撕开了他的领口，果然他的脖子和身体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崩裂的伤口，蹲下来掀开裤腿也是同样的状况。 第144章 伊灰皱眉判断道：“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 这会儿后方用机器飞速运送来了担架。 伊灰直接将牧瑰抱了上去。 牧瑰躺在那里，浑身是狰狞裂开的伤口和鲜血，他穿着的一身黑衣不断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他咳了一会儿又开始倒气。 医生直接扯出绷带给他脖子上包扎，因为那种裂痕也出现在了脖子上。 青鉴脸上还带着怒气：“喂！牧瑰！你可别死了！！！” 金墨完全慌了：“舅舅！撑下去啊！！！！” 封薄明焦急万分：“牧瑰，你伤得这么严重！这也是能力的代价吗？！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顾疏担忧道：“你这个样子太可怕了？你没事吧？喂喂喂，别闭眼睛！” 伊灰皱眉：“按照这个失血速度和伤痕增加速度大概很快就有事了。” 牧瑰现在像是一个被烧过头而开裂的陶土，浑身上下都在崩裂。 颜策之脸色全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跟着他们一起送牧瑰。 杨中校对着通讯机：“指挥中心联系队伍确保通路，联系医院，有伤患需要紧急救治！” 一群人跟着担架一起跑，边跑边喊。 牧瑰原本觉得还好，现在多少有点尴尬得想死。 身体的感官很快盖过了这种尴尬。 他现在不止是一处疼，而是由内而外每一寸骨骼、肌肤、器官，全都疼起来，皮肤寸寸皲裂，骨骼肌肉犹如溶解了一般。 然而，这样的感受，也渐渐麻木下来。 严重但不致命，他的经验这样告诉他。 他曾经无数次穿行于生死之间，负伤数也数不清了，他知道哪种程度的伤是致命的，哪种不是，哪怕不情愿，也清楚地知道了。 他还是讨厌疼痛，他还是怕疼，只是很多时候习惯了。 如果可以不承担，他也不想。 但比起他前世所承受的，这样身体上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 身体上的疼痛，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痛苦。 想到这个，他反而放轻松了一点，坦诚的让全身心去承受这种痛苦。 这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 牧瑰看着身边叫喊的人群，好好活着，都没有受伤，反而莫名感到有些欣慰。 他擦了擦嘴角和鼻下的血。 他轻声说：“你们做的很好。” 金墨：“啊啊啊舅舅！别说遗言！别立flag！！” 青鉴：“闭上你的嘴吧！等会你痊愈了有时间说话！” 封薄明：“拜托你……你不要逞强，疼的话喊出来会好受一点。” 颜策之视线死死粘在他身上，仿佛在祈求一般，令人不忍对视的目光。 伊灰：“能说的这几句话可能是回光返照。” 牧瑰：？？？ 他知道伊灰可以看出来他伤势并不致命了，现在开始混乱中逗乐子了吗。 然而伊灰紧蹙眉头：“这里就你的伤势最严重，不，就你有伤，而且是重伤，失血过多确实会致命，而且细菌增长速度也很快，伤口放任可能会有各种并发症，你不要不当一回事。” 金墨突然道：“让柏枝过来！他的异能可以帮他！” 青鉴：“那不是还是要用到他的异能吗？！” 牧瑰侧头咳出一口血：“咳咳，不，这样就好，这样我可以快一点恢复。” 他知道自己这种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如果这样能让他们安心下来。他也乐意这么做。 封薄明：“你先别说话了！” 伊灰：“如果内里有受伤，把瘀血吐出来比咽下去好一些。” 金墨：“那舅舅你快点吐。” 牧瑰：……… 他翻了个白眼。 感觉燃尽了。 随便吧。 他躺在担架上随便他们摆弄。 但他很快又想起那个暗中阻挠他们的敌人，刚想开口。 言心秀*打断了他：“那个人暂时不会再对基地出手了，你先集中注意力养伤。就算他继续搞什么动作，你必须得养好伤才有力气对付他不是吗？” 牧瑰直直的望入他的眼睛，那里面毫无保留地装着真挚的担忧和心疼，连他自己都无法判断那是否是演技。 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话，牧瑰张了嘴，也没开口。 牧瑰努力调整着呼吸，就连呼吸这个动作都能牵动胸腔各处的疼痛神经。 这时候，疼痛阈值高的好处就出来了。 换作是他以前的那个原生身体，两种能力的代价叠加在一起的疼痛，他是绝对受不了的，现在可以忍受，起码可以让他少吃点苦头。 他仰着头看见了跟在他身边的那八只鬼，其中四人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牧瑰几乎是一眼就察觉了出来。 他太熟悉他们了。 然而现在没有办法问。 上急救车时，牧瑰对杨中校说：“杨中校，闫参谋，你们得留下。” 他们留下来得做什么，大概牧瑰也不需要提醒他们了。 杨中校没有再试图迈上救护车，而是和闫孟肃一起对他郑重行了一个军/礼。 另一边金墨也没忘记带着方启荣和体力耗尽而昏迷的樊芳燕上车。 救护车砰的一下关上门提速飞驰去医院。 第145章 救护车上，医生尝试对伤口进行暂时粘合，做不到，因为伤口的裂痕在随时扩大，他浑身上下，包括脸，都蔓延着裂痕，按照他目前的情况来说，遍体鳞伤是一个真实而非夸张的修饰。 他所做的所有急救措施都无异于杯水车薪。 血把他浑身上下都浸透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气得医生大吼。 反倒是牧瑰在很冷静地安慰其他人。 等到了医院，那边艾柏枝也被送过来了。 他一见到牧瑰就哭成了个泪人。 “牧哥哥！！！不要哇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死！！！！！” 不会死的。 牧瑰哭笑不得。 牧瑰浑身是血握着他的手，觉得不是很好。 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这些。 “柏枝，不要伤心，你的能力能帮我。” 他们俩能力配合之下创造出了很多愈合伤口的植物。 之前用过的治疗外伤很有效的玉芦荟，虽然效果还不算特别强，但是比起一般的手术治疗迅速多了。 而强化的代价在与艾柏枝配合的方面是几乎温柔的，且持续时间不长。 只是内伤问题很大，牧瑰一直在倒血。 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会就此失血过多而亡。 这方面医院是比较专业的，好歹控制住了情况。 牧瑰身上的伤口到了某个时间点就不再扩大。 但重伤还是没有变。 只是他们的治疗只进行一半就被迫中断了，牧瑰在某一刻直接晕了过去，这意味着强化能力的代价持续时间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昏迷过去了。 *** 牧瑰再次醒来的时候。 他看见身边躺着一团东西，发现是艾柏枝。 发丝柔软微微卷曲，充满疲惫而睡着的脸蛋，眼眶红红的，眉头紧蹙像是被梦魇缠身，他匍匐在他床的边缘，死死拽着他的被子。 牧瑰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结果发现自己手被缠绕成了一只白色的绷带怪，他低头，碰了一下脸，发现自己全身都被裹成了木乃伊。 牧瑰扯了扯嘴角，解开了手上缠绕的绷带，还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手已经完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之前还有那么多狰狞的裂口。 牧瑰看向艾柏枝，看见他的脑袋上，突然冒出来，一朵小巧可爱的铃兰花，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行了吗？”伊灰走进来笑道：“这个小朋友的能力真是不错，这才多少时间，就将你补回去了。” 说的跟补什么破布似的。 牧瑰晕过去的时候艾柏枝吓傻了，然后哭得更惨烈了，他以为牧瑰死了。 后来发现没死，于是赶紧给他继续治疗外伤。 就这样，在他晕倒的期间，还有一群人照料着他的身体。 青鉴、金墨、封薄明、颜策之、顾疏他们全都在这个房间的其他病床上，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苍剑声和鹰九这时也进来了，他们都把声音放轻了。 “哟睡美人终于醒了？”鹰九笑着递给他一些清淡的吃食。 牧瑰：“你不休息一下吗？” 鹰九：“我现在身体可比你好太多了，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看起来确实没问题了。 生产之后的虚弱已经在她红润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了。 很难相信这是刚生娃不到两天的人。 牧瑰让鹰九轻轻抱着艾柏枝去别床睡了，看起来在他床上睡得不太舒服。 苍剑声轻声问道：“要我叫醒他们吗？” 牧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都很累了，让他们睡够了再说。” 伊灰按了床边按钮把医生叫来了。 然后过了几分钟，整个医院最好的医疗班子都站在了他面前。 十几双眼睛静静盯着他。 牧瑰：…… 倒也不必…… 他们看着他在护士帮助下拆完了上身和小腿的绷带，看到了他身上完全复原的痕迹。 病床边的医疗机械被打开，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扫描，发现没有异常问题，他们乌泱泱一群又悄无声息地撤了出去。 牧瑰看着他们终于撤走了，松了一口气：“所以我说已经没事了，何必这样。” 伊灰笑起来：“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的。” 第49章 一战成名 “雷辰呢？” 牧瑰没在这里看到他, 于是问伊灰。 伊灰拿了一个苹果削好皮递给他，说道：“他去给基地充能了。” 青鉴、金墨、封薄明、颜策之、顾疏几人逐个转醒。 金墨最先动起来，揉了揉眼睛, 就看见坐着拆完绷带坐在床上的牧瑰：“舅舅！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跳起来跑到床边：“绷带怎么没了？！” 牧瑰指了指艾柏枝的方向让他放轻声音。 金墨赶紧捂住嘴。 牧瑰：“医生让我拆的。都已经好了，怎么还把我绑成个木乃伊？” 青鉴：“什么叫已经好了？你那个伤口什么鬼，用小朋友的神奇植物全身涂满也恢复也很慢，而且内伤也超级严重，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你都睡了28个小时了, 中途都换了两次绷带了。” 牧瑰愣住：“这么久？” 第146章 他看了眼腕表，时间确实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颜烺嗤笑道：“不然呢？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想马上活蹦乱跳吗？” 牧瑰看向手臂上的针和挂在上头的营养液：“这个还要挂多久？” 伊灰笑道：“医生说了算。” 牧瑰：“我讨厌打针。”说完，他就拔掉了针，“反正刚刚检查我的消化系统是完好的, 我就吃东西补充营养好了。” 顾疏：“你得好好听医生的话啊。” 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稳重可靠的人, 有些地方竟然也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牧瑰吃了一会儿，抬头看他们：“你们有好好吃饭吗？” 他们几人都没有回答。 伊灰替他们说道：“吃了一些应急食物，都守着你呢。” 牧瑰：“这可不行, 你们现在去食堂好好吃一顿热饭热菜，还有洗澡。” 青鉴摸着下巴：“这就有点难度了。” 金墨：“医院食堂是职工和病人分开的, 但是人也很多。” 牧瑰：“人多又怎么了？” 颜烺咋舌：“烦。” 顾疏：“倒是可以去临时军/营那边吃，但是那边比较远, 一来一回比较费时间。” 伊灰勾起嘴角：“你睡着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先谈谈这个吧？” 看了一圈这些人逐渐奇异的表情，牧瑰缓缓皱起眉头, 他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伊灰开口了，唇角挂着调侃般的笑意：“首先, 从结论说起——” “你成英雄了。” 牧瑰张了张嘴，脱口而出：“说什么屁话？” 伊灰：“哈哈比想象要有趣的反应。” 青鉴也憋笑：“恭喜你，一战成名。现在你是拯救了这个基地的英雄。” 金墨眨眨眼：“舅舅确实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喜欢当英雄。” 颜烺：“谁喜欢啊？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麻烦啊，关注度这么高真的好吗？” 顾疏：“可是这也是事实啊？他不是真的救了这个基地吗？” 鹰九伸出手指指点点：“在那里说什么风凉话，你们也是一样的啊。” 牧瑰扶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来个人给我讲清楚些。” 他才刚醒就感觉又头疼起来了。 还是伊灰，他拿出卡片形终端，放在他膝盖前的小桌子上，轻轻点开中心的圆钮，白光闪烁，屏幕上浮。 “首先，看这一段录像。” 录像进行了加速处理，没有声音，但是影响十分清晰。 牧瑰看下来道：“这是监控？” “是的。” 这个录像清晰地记录了他们战斗的场景，主要集中在他和杨中校左右，大概是无人机拍摄的。 牧瑰：“这个又怎么了？” 伊灰笑道：“不急，你先看完。” 牧瑰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倒下、站起来、后吐血被送走急救的样子。 从他人视角看是真的有些惨。 牧瑰无语地看完了影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恶作剧。 伊灰：“看完了？” 牧瑰：“嗯。猜不到，你们直接说好了。” 伊灰把一个腕表递过去。 牧瑰：“给我这个做什么？” 伊灰：“已经解锁了，打开，找到信息箱。” 牧瑰依他的话，把信息拉出来。几十片信息叠在眼前，他从中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普通人的私人腕表。 “有个链接条看到了吗？” 一般现在跳转页面的链接都搞得比较花哨，为了吸引别人点进去，或者让人清晰认知到这东西在哪，有时甚至会搞出一个立体动画，像这样一条网址搁在那里，算是很古早的方式了。 牧瑰点进去。 显示的是一个停播的直播间。 浮现的是大大的红叉，以及封禁提醒的标识。 牧瑰皱眉：“等下......该不会？” 伊灰：“答对了~” 牧瑰：....... 伊灰欣赏着他震惊的脸，说道：“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监控镜头的影像在战斗的某个时间点，被指挥中心的一个终端，作为直播链接，‘不小心’被发送了出去，而且是送到了整个基地除了军/方和政府方的人的腕表里。” 因为之前他们发送危机预警信息是从指挥中心设置直接发送的，也只有指挥中心有这个权限，信息管控中心已经合并入指挥中心了。 牧瑰的震惊是半点都没作假，他怎么可能预料到这样的事情？ 怪不得，他们刚开始战斗的时候，民众都窝在家里，偶尔有一些出来看情况，尽管有公安队伍力量管制道路，也不应该这样毫无声响，安静配合。 而后期他们准备紧急撤离的时候，撤离又那样迅速顺利。 牧瑰：“荒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被病毒击中了？还是黑客？我有叫望冬青看着的，他人呢？” 伊灰道：“你这就怪错人了，就是他最先发现了这件事，赶紧去指挥中心查了一遍，才发现是哪台终端出现了错误，初步检查下来，那台终端上非常清晰地记录了一切流程，基本上没跑了，应该是那个工作人员的失误，但他对失误的事情也没有特别清楚的印象，看样子很慌张，就我观察下来，那不像是演的，那就是个普通的指挥中心职员，也可能是慌乱中出了错，也不是故意的。” 第147章 牧瑰看着伊灰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太信这就是个简单的失误。 “就没人检查公共网络么？”牧瑰问道。 “基地的公网都是管控的，大家都知道，谁会把这种显然违反规定的事情去公网上乱说？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的私群，传播是很快的，直播的这个链接源很稳定，他们也没必要去别的地方找，有腕表的都能看到，那个时候所有官方队伍都集中注意在战斗上，战斗开始前都已经强制断掉了所有私联的东西，连他们家人都可能联系不到他们。要不是望冬青的智能电子宠物违规连接着私网，估计还察觉不到这事情。” 不过战斗全程也播得差不多了。 公网上安静得可怕。 私网估计早就爆炸了。 牧瑰抱着头，“操。” 好像当初叫望冬青偷录影像想要把杨中校造成英雄的也是他自己，这算什么，回旋镖吗？ 看看这个监控里拍到的东西，杨中校的异能完全被一群强大异能者的光芒给掩盖下去了，适得其反了！ 青鉴道：“这个医院外头围的人不少，不坐军/用车我们大概都出不去。” 金墨：“等你出院了我们去临时军/营待一段时间大概就好了吧？” 颜烺抄着手叠着腿坐在那里：“搞不懂那些人想干什么，堵门很有趣吗？” 虽然牧瑰确实很讨厌站在人前，讨厌纠缠舆论，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那个暗地里搞事情的敌对者。 牧瑰朝着言心秀*站的地方看去，言心秀*对他点了点头。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想法。 牧瑰再次询问伊灰：“望冬青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伊灰：“你是想问他有没有发现外源入侵是吧？没有，他和那边的技术人员仔细检查了所有终端系统，那段时间没有被任何外源介入的痕迹。除非对方是个比他们技术力高很多的黑客。他们确认了很多遍，查到的那个直播源确实就是从指挥中心发出去的。” 伊灰突然道：“内鬼。” 牧瑰：“不，那里除了望冬青，基本上每个人都是灾难前就在里面工作了很久的人，望冬青他又是察觉这一异常的人，他跟着我们的一路上没有撒过谎，是信得过的人。” 伊灰沉思着，寻找着别的可能性。 然而牧瑰已经有答案了。 牧瑰道：“有人告诉我，有一个洗脑能力者。” 言心秀*闻言嘴角轻轻上扬。 伊灰思索片刻点头道：“确实假如是洗脑的话，就算是，在那边工作了很久的人，也可以动手脚，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即便死盯着那个被能力洗过脑子的人估计也没太大用处。 青鉴：“你是指那个把墙撬走的人？” 牧瑰：“对了那个墙……” 金墨：“放心，樊芳燕一醒过来就将金属墙变形移动过去了，毕竟变形不需要消耗那么多体力。” 牧瑰：“实在勉强她了。” 他说的是之前，勉强他她各处跑去补墙。 他此言一出，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拿着奇怪的目光戳他。 毕竟整个基地最勉强的就是他自己。 他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牧瑰：“………” 牧瑰无语地闭上眼睛。 真他妈头疼！ 伊灰继续道：“估计那个把墙移走的家伙是个置换型的空间能力者，他把整个城墙和棋子交换了位置。然后那个洗脑能力者就是他背后的人吧。方启荣和指挥中心某个人也被他洗脑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他两三句话就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言心秀*道：“据我所知，他身边只有被他洗脑的人，没有过合作者，但是也有可能这次不是。” 伊灰：“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牧瑰记起言心秀*曾经说过，那个人的目标是自己。 为什么是自己，答案也很清楚了，他身上只有一个东西是别人想要的，ex级异能。 但对方是洗脑能力者，不是掠夺他人能力的异能者……所以是打算控制他吗？ 想到这里，牧瑰问伊灰：“方启荣情况如何？” 伊灰：“你是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被洗脑了？答案是确定的，他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念叨要毁掉墙，很明显是被洗脑的症状，通过催眠暗示刺激全都无法唤醒他。” 牧瑰：“异能导致的洗脑必须要依靠精神力更高的精神类型能力者来解除，其他是不管用的。” 伊灰笑：“你这么清楚？” 青鉴突然警惕起来，伊灰还不知道牧瑰是来自二十年后的。 伊灰轻笑：“哦对，预言来着。” 实际上牧瑰在战场上所展现的能力绝对不是预言了，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伊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八个人。” 什么？ 青鉴和牧瑰都抬起头看他。 伊灰收敛了笑容。 他根据自己的观察，做出的判断，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突然出现在牧瑰脚底的类似罗盘阵法的东西，是他真实的能力，出现的那四个人都是他身边强大的异能者。 他也曾考虑过，是不是复制他们本人，并强化。 他也能看出另外一点。 第148章 牧瑰不止一个异能。 这一点他找闫孟肃问过。 在出示可靠的证件之后，对方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一个是ex级，一个是vg级。 其中一个是强化，另一个就是这个。 但是那突然出现的四个人的年龄，与现实中的人是不相符合的，性格也是不符的。 十年，至少。 他将十年后的他们召唤了出来。 能力使用结束之后，他们又消失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能力。 结合他知道未来的事情。 之前还表现出那么熟悉自己且毫不隐藏的态度。 伊灰问道：“你该不会是从未来过来的吧？还顺便带来了八个人？不过好像除了青鉴还有你自己，我们这些人都看不到那八位。” 青鉴能看到是因为他的能力是鉴定，这是合理的。 至于是不是人，还有待质疑。 虽然是很离谱的推断。 但却几乎等于真相了。 不止牧瑰陷入了沉默，其他知道内情的人也沉默了。 鹰九：“………嚯哦。” 顾疏：“哇哦～” 苍剑声：“………” 伊灰得到答案重新笑起来：“哈哈哈哈，在得到确认前，我还在怀疑我自己的推测呢，没想到确实是真的。这个可太有意思了。” 牧瑰无奈地笑了：“我知道瞒不住你。” 单靠观察和推理，就能判断出这样的事实，他所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伊灰一个能做到了。 伊灰*笑着点头：“嗯，不愧是我。” 金墨睁大眼睛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如果他舅舅没有告诉我们他的能力，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到现在也是，只有青鉴能听到他们说话，看到他们。” 他们的态度说明牧瑰以及在来基地之前将他的能力告诉这些人了。但似乎也有一部分人不清楚他从未来过来的事情。 伊灰手指弯曲贴着下巴道：“人的视线是有规律的有特征的，哪怕是发呆，他们俩的视线偶尔有时候会飘到没有人的地方，可眼神是集中注意力的，他们是看着某个东西的，但那里没有东西，所以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里有一个别人看不到，但是他们能看到的东西。” 青鉴也吃惊：“只是这样？”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怎么知道？’”伊灰这样说道。 青鉴愣住，这是之前他说的话。 “这句话很奇怪，明明没有人对你说话，或者对牧瑰说话，那么只能是牧瑰身边还有某些存在开口了。从你们的视线可以判断，起码有八个人。”伊灰淡然说道。 虽然牧瑰不会经常去看那八个存在，看得出他是有意识地不去看他们。 但是青鉴是完全不会隐藏或者刻意改变自己的自然动作的，时间一长，很容易就发现了。 再加上牧瑰召唤出来又召回去的那四个人，他基本上就确定了。 无论怎么看，至少有八个人。 不，能说是人吗？ 青鉴目瞪口呆，他竟然注意到了，记住了，在那种情况下。 “这其中有人告诉了你那个洗脑能力者的存在。” 在战后，他找过杨中校进行谈话了解了许多情况。 方启荣的情况似乎也不在牧瑰预判之中，可当他说要杀掉方启荣时，牧瑰却第一时间阻止了。 说明他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 牧瑰饶有兴趣地笑道：“还有什么？” 伊灰：“让我想想啊，前面的我都是有一定推测的依据的，不过后面的基本是我的猜测了。” “你说说看。” “十岁啊，是十年以后来的？或者说——”伊灰顿了一下，“十年之后，我们都死了。” 他是指出现在牧瑰身边的那些能力召唤出的人。 其他人，尤其是被召唤出来的四人，均是露出惊讶地神色。 牧瑰嘴角的笑容有一瞬不自然的僵硬。 他自然没有放过这一瞬间。 伊灰笑起来：“看来是后者啊。” 牧瑰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明显不想回复这个。 伊灰继续道：“听杨中校说，你之前来接我，也是主动的，当时我就注意到了，你很紧张周边的情况，但是我后来让队员去勘察了，没有潜伏的人。你自己看起来好像也不确定，是其中一个人告诉你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你们的信息有些不通吧？” “那八位，不全是友军吧？” 第50章 己明敌暗 太厉害了。 牧瑰无论多少次都会叹服伊灰的观察力。 “有一个是敌人。” 言心秀*没有表现出恼怒, 只是顺从地接受了这一称呼。 而青鉴则是很惊讶，这是牧瑰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将这个男人称呼为“敌人”，虽然他知道牧瑰很讨厌他, 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他也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伊灰抚摸着下颌问道：“但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牧瑰：“我不信，只是他说的有些话已经被证明是真的了。” 有些时候，即便不能相信，他也必须依据言心秀*的话做出行动。 他熟知他的性格。 还有就是—— “我是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的。” 第149章 言心秀*笑起来：“不，虽然可能会花上很长时间, 但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叫我的名字，使用我的能力，这是必要的。” 牧瑰心想，这是不可能的。 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杀人犯出来帮他？ 青鉴来回看着, 感觉这三个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虽然伊灰可能看不到那只鬼。 金墨反坐在椅子上, 托着脸：“只有你们能看到真没意思。” 伊灰：“那么，除了那个敌人，还有三个是可以叫出来帮忙的？” “得看他们是不是乐意。”牧瑰看过去, 脸色舒缓了许多。 青鉴也看着他们，一男两女, 从来没有开口过，他们只是沉默着, 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牧瑰。 牧瑰：“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连我自己都还很多不清楚的点，你有这样的洞察力，还不如分析一下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伊灰摊开手：“信息太少了, 而且我认为切入点在你身上。” 他笑道：“你能召唤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未来的我，为什么不问问他？” 于是牧瑰问了：“你说呢？” 伊灰*挑眉：“在我的记忆中, 没有洗脑能力者的印象，青鉴那个时候虽然展开了普及的鉴定项目，假如对方是洗脑能力者，想要躲过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搞事情，至少我死之前没有听过。从现在的事情来看，对方也不像是有正常道德底线的人，那么，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他原本使用能力是有限制的，不能多次使用，但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多次使用了。还有就是，根据‘他’的说法，那个人，大概率和你一样，保留了回归前的记忆？” 青鉴更加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牧瑰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 伊灰*看向言心秀*：“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我看下来，他没有害你的意思哦。” 牧瑰不为所动：“那只能证明，他演技好得可以骗过你的眼睛。” 言心秀*笑：“那我可真了不起。” 牧瑰以前遇见的敌对者不少。 敌人也是分级别的。 最低级的就是那种仗着自己的异能公然嚣张，放纵自己的欲望伤害他人，又没有真正硬实力的家伙，俗称炮灰。 他喜欢这样这样的家伙，因为处理起来很方便。 升一级，就是实力比较强也比较会判断形势的坏家伙，这种，只要不是穷凶极恶就可以好好地利用起来。 再高级一些，就是那种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不怕死，以各种方式虐待他人，只以搞破坏为乐的反社会分子。 这种人能活下来的往往有一些比较棘手的异能，比如申屠十三，很难处理。 这种类型，让他逃掉了会很麻烦，放任其成长为一个大势力就更麻烦。不过提前知道了对方在哪里，控制起来也方便。 最后一种，是他最讨厌，也是最难对付的。 戴着伪装面具的敌对者。 他们在人群当中，伪装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耐心地隐忍，然后在关键时刻背刺所有人。 而这往往就成为致命的伤。 他们的实力极强，智商高超，心机深沉，蛰伏期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动手，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手段狠辣果断，直接断掉所有人后路，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将一切尽在掌握。 这样的人，牧瑰有印象的有两个。 言心秀*是其中做得最好的。 假如不是世界末日，他大概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他是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然而，在场的人和鬼中除了牧瑰本人，其他都不清楚他的可怕之处，知道的话就不会说出他可以信任这种话了。 可是，按照他们现在分析下来，那个突然出现的隐藏的敌人，竟然也是同一挂的，连言心秀*对他所知都没那么多。 现在情况是，敌人目标是他，通过计策成功发现了他，瞄准了他。 而他连敌人的名字、目的一概都不清楚。 他在明，敌在暗。 这是非常巨大的劣势。 伊灰看着牧瑰表情笑道：“别这样担心嘛，往好点讲，起码我们知道对方的能力，还有对方瞄准你我的这一事实。” 牧瑰想也想不出个结果，也决定暂时将这个搁置在一边，他转向鹰九道：“既然你们不想去食堂，请几个医护人员帮我们打包一些饭菜送上来吃吧？” 鹰九点点头出去了。 封薄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是不是我们太弱了，所以才让你这么勉强自己使用能力的？” 牧瑰比较喜欢他有什么直接说这点。 牧瑰看着他们，金墨咬着嘴唇，颜烺沉着脸，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 牧瑰微笑起来道：“我在使用这个能力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代价，青鉴和我说他都看不见一些信息。” 青鉴闻言，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啊，现在能看见了。” 牧瑰：“只会出现已经知道的部分吧？” 青鉴：“……是的。” ［代价是本人身体需要承受与使用强度等量的伤害，承伤时间和程度与被召唤对象的强度、数量和使用能力的时间正相关，伤害可治愈。］ 第150章 就是这样写着的。 这个是根据他们之前的观察也能得出来的结论。 牧瑰没有去安慰他们，反而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使用我的这个能力，假如你们变得更强，由你们来保护我，保护其他人，我就不需要用了，不是吗？” 他笑得很自然。 三人愣了一下，然后表情都松了很多。 青鉴嗤笑道：“不愧是你。” 金墨：“那舅舅你以后没有用你的能力的机会了。” 颜烺：“那就不要这样站在最前线了。” 封薄明刚想说什么，被牧瑰伸出手止住：“薄明，等一会儿吃完东西，你就回家去。” 封薄明愣住：“可是我已经联系过我爸妈了，他们都安好，没事。” 牧瑰：“不，你要一直留在家里，你得和你的父母在一起。” 封薄明脸色唰地变白了。 之前一直在考虑别的事情，这一刻，封薄明才猛然意识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种事。 “你不一样，过段时间我们就要出发了，我们的终点站不在锦城，而是京城。你是要留在锦城的。”牧瑰近乎冷淡地向他宣告这件事。 封薄明低下了头，瞳孔中的动摇掩藏不住。 他们一路上互相协助，来到了这里，也共同经历过战斗，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可是却要他和这些朋友们告别了吗？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青鉴：“你这说话的语气也太差了吧？”他转过头去安慰封薄明：“你别听他说的那么可怕，我们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有时间我们还是会回来看你的，而且还有联系……” 他突然想起来，现在大部分的基地好像跟外界的联络都是断绝的，这个联络如何建立起来也是很困难的。 一时之间说不下去了。 封薄明握紧了双手。 伊灰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联系基地，只不过京城那边还没有找到方便的实时联络手段。” 全国几乎所有基地目前都是互相隔绝的状态，想要重新联络起这些基地是有极大难度的。 牧瑰：“等到异能者鉴定多起来，大概是可以找到合适的通讯的手段。” 青鉴：“我吗？” 牧瑰笑：“是啊，你得辛苦一下了。” 青鉴：……… 他内心流着宽面条泪，握紧了拳头。 这家伙就喜欢使唤他。 封薄明声音有些虚弱：“我得考虑一下。” 牧瑰：“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决定，回去跟你父母好好谈一下，没有什么存在，是能够取代家人的。” 他拥有一对关爱他的平凡的父母。 他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封薄明抬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委屈，牧瑰不为所动。 这时，睡得比较沉的艾柏枝也醒了。 “牧哥哥！” 他起来后就扑到牧瑰怀里。 牧瑰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上面的花瓣和叶子扫下来：“睡得好吗？困不困？” 然后他又开始哭：“我做了好几个噩梦！我梦到你死了！” 牧瑰给他擦眼泪：“你看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多亏了你的能力。” 艾柏枝反复向他确认：“真的吗？你还疼吗？” 牧瑰摇摇头：“伤口都愈合了，也不疼。” 艾柏枝泪珠子簌簌掉落：“要是我也能战斗就好了，这样牧哥哥你就不用战斗了。” 牧瑰轻笑起来：“你也有你自己的战场呀，你做的这些不就救了我吗？” 况且他的能力也不适合战斗，不同能力应该用在适宜的地方，这是很重要的。 艾柏枝：“可你还是受伤了啊。” “就算能治好，你还是受伤了啊。” 他带着哭腔的一句话，把周围的人都说得沉默了。 牧瑰愣住，过了会儿，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没关系，这不算什么。” 他道：“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他说的是“你们”。 艾柏枝含泪摇头：“你为什么要道歉呀，下次不要受这么严重的伤了好不好？” 牧瑰从来不许下实现不了的诺言。 “不，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受伤，不只是我，你们也是。”但他也说，“不过，我也讨厌受伤，所以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也是，好吗？” 艾柏枝瘪着嘴，显然是不喜欢这个答案，眼神中除了伤心心疼，还略微有点生气。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牧瑰的表情，终究没有说出口。 青鉴腹诽，这家伙好歹说点善意的谎言啊。 鹰九这时候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先吃饭再说吧！” 第51章 群众视角 他们正边吃边聊天, 金墨的腕表突然发来了消息。 “啊是望哥。”金墨说道。 他看了看发来的东西，是一个视频。 是在他们几人的私人联络群里发的，所以其他几人也收到了。 他们刚刚通知了望冬青, 牧瑰醒来的消息。 ［望冬青］：你们看看这些！我搞到这些群里面还废了点功夫呢。 ［实时录像］ 他录下了某些个群里面的一些历史消息记录。 牧瑰也点进去看。 /// 随机名1：喂，你们看到信箱里的那个直播链接了吗？ 第151章 #2：你也收到了？ #3：我家人多，我挨个问了，好像所有人都收到了，来信源是官方吧？之前预警信息也是官方发的。 #4：我家离墙近, 我出去瞅了眼，好像是军/方的无人机的监控镜头，对准的那个穿军/装的那个应该是军/队的领导吧？要么就是指挥官？ #5：军/方把这个发给每个人做什么？和之前的预警信息有联系吗？ #6：那也应该发个指示通知吧？比如说关注直播链接什么的，这里面什么字都没有啊？ #7：啊现在镜头移动了……墙上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们都不能上去，所以看不到, 这是大炮吗？ #8：这是电磁炮！不过怎么这么小？ #2：城市里面的铁路被完全管制了，我还看见坦克被送出去，是要打仗了吗？和谁打？ #4：我还看见一辆辆垃圾车被送出去呢！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9：不知道, 但是这些天基地周边确实高度戒严了，普通人都没办法更靠近城墙了。兵哥一大堆把墙脚下守住了, 大概大半个月前大批量进来的幸存者也没继续进来了。除了坦克，门被彻底锁上了。 #10：怎么搞得跟监狱似的。 #11：这是能说的吗？ #12：你是要自由还是要安全？！不呆在这个基地就会在外面被怪物吃掉！ #10：是是是, 监狱里面更安全, 我承认。 #13：嚯，狙/击/枪和机/枪都架起来了，他们到底在准备和什么东西打仗？ #14：某某国？不对吧？其他国家不也自顾不暇吗？有这功夫打过来吗？而且这可是靠近内陆的地方。 #15：当然是和变异生物战斗了, 他们估计是侦查到有变异生物过来了吧，看这个应对架势, 可能是个不弱的家伙。 #16：之前也有一些变异生物接近墙，正常了，很快就会解决的吧？ #17：真的吗？假如这么轻松就能搞定，为什么要发那些提前预警信息？ #18：之前也发过类似的呀，什么变异生物来袭做好准备，躲入防空洞之类的。我记得好像是飞禽。 #19：那是还没有完成围墙的时候吧？那时候好像除了空中的，偶尔也会有变异生物入侵城区袭击人的事件发生。 #18：可惜没声音，要是有声音就好了。 #19：让你听到那就是泄露军/事/机/密了。 #20：都没人问吗？那个粉毛男是谁？军/队不让染头发吧？ #21：我记得有些异能者会被招去训练，估计是被叫去帮忙的异能者吧？ #22：我也好想要异能，我发小就觉醒了高速的异能，真的全看命啊，这个。 #20：但看上去那人跟军/队的高层一直在聊天，挺熟的？ #23：这世道，强大的异能者是最需要的吧，要是一个普通人有了强大的异能估计能一飞冲天。 #24：我听我有异能的朋友说，异能好像分级了，之前异能者被召集去军/队那边做了一次测试，那次就是测定异能等级的，他排队进了一个房间，坐了一会儿出来就拿到了关于他异能的纸质报告，上面写了关于他异能的详细情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检测出来的。顺便一提，他是p级异能，但没写上所有等级。 #25：有人已经推测出来了，联合一些异能者初步验证了一下，好像是钻石的切工等级，p级是最低一级的，很差的意思。 #26：有些异能有跟没有没啥区别，比如我的异能就是只能给我的腕表电池充电，一次用完要等24小时，屁用没有，还不如用充电线充电呢。 #27：有就挺不错了啊，别人还羡慕不来呢，异能觉醒概率挺低的。 #4：又有人来了！ #6：怎么还有高中生？什么人都能上去吗？要不然我也过去问一下能不能上去看看？ #10：比想象中的要松懈呀。 #11：又来了个金色头发……说实话，还挺好看的。 #28：我靠，我才去做了顿饭，这个群怎么消息突然这么多了？ #29：人很多，都没穿军/装估计都是外援的异能者。 #23：城墙的厚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宽诶，甚至可以在上面放帐篷和床。 #25：普通的车都能在上面开吧？ #26：造这个造了好几个月呢。 #30：我倒是挺想看看究竟会来什么了，铺垫了这么久。 #31：你们还记得灾难刚开始某个主播的直播吗？ #32：夜莺？看过的人大概都忘不了。 #31：那时也有好多人觉得她在搞愚人节的恶作剧，然后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22：她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估计挂了吧？ #31：我是觉得今天这次事件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22：那即便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呀？要逃的话，这个城墙竖在那，我们也无路可逃呀。 #32：还是先看着吧，等情况发生变化了，再随机应变，这个直播得一直盯着呀。 #21：可惜没有实时弹幕，要不然应该非常有趣。 #33：我去搜了一下，没有人在官网上发布消息，或者是发这个直播链接有关的。 #28：谁敢啊。 #26：要是有什么事情，官方应该会及时通知的吧？我们总得相信他们呀。 #33：官方也不是什么都会通知的，比如说今天这件事，虽然提前预警了，但是也没人告诉我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第152章 #34：情况下发生变化了！你看他们的表情动作！ #5：开始了？！ #15：卧槽卧槽卧槽你们听见广播了吗？ #7：听到了。 #21：+1 #12：+1 #27：+1 .......... .......... #35：谁知道特大1级生物灾害应对状态是什么东西？？？！ #31：果然有大事情要发生，我还以为是一个强大的变异生物，没想到是一群，竟然是虫鼠潮。 #3：还没有在自己家里面的，现在立马回家！！！ #10：怎么办这个？！ #34：如果是跟游戏里的一样，我们是不是完蛋了？！！他们守得住吗？ #26：怎么办？等着看呗，守不住就大家一起死了，我们就算逃也逃不掉。 #35：镜头移到前面了。 #36：救命啊，那啥？蟑螂？？？？啊？？？不是吧？ #36：怎么还有老鼠啊？！偏偏是我最讨厌的两个东西！ #35：我艹，这他妈也太大了。 #36：啊啊啊啊啊！他们怎么还不开枪啊？等着他们爬过来吗？数量越来越多了！！！ #37：他们上面的人都干啥吃的？开炮啊！那么多武器，放那都当摆设的吗？ #12：卧槽卧槽woc！！！！ #38：太爽了吧？！！！ #23：那是雷电系的异能者吗？这么牛？！ #35：太刺激了我心脏不行差点吓撅过去。 #36：原来他们在那里埋了炸弹，雷电下来就引发了连环爆炸！太厉害了呜呜呜呜呜呜 #37：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大声了点！异能者真都是大爷！ #39：这样看下来很快这点虫子老鼠就能清掉吧。 #2：不行啊，数量越来越多了？怎么会突然之间暴涨这么多？ #2：这样下去，包围整个基地，只是时间问题吧。 #39：又有一个人出来了！也是雷电？！ #36：帅帅帅帅！！！！ #40：上啊！！把这些虫子老鼠都给干飞！！！ #41：怎么还是这么多？ #42：上面的那些人是一点没动呀。 #43：迟早会开炮的吧……啊，你看我刚说完就开始了。 #44：好像直升飞机送了几个人出去，不知道去干嘛？逃跑吗？ #40：傻逼吧，谁逃跑往怪物堆里面跑？ ......... ......... #56：那是……土豆？ #36：哈哈哈哈应该不会是用这个来当诱饵吧？之前的垃圾说不定也是。 #24：但是看起来好大个。 #62：变异的植物大多数都很大个吧。 #45：等下那些黑色的是什么？ #48：感觉在看电影一样魔幻。 #49：我好像玩过类似的游戏。 #50：他们下去了！ #50：他们移动速度好快，发生了什么事？ #52：天呐，墙被开了一个洞！！！！ #56：卧槽，那不会虫子全部要涌进来了吧？！ #49：你们在这边呆着吧，我要跑到东面去了。 #56：跑个屁啊，跑外面都有管制，怎么跑？ #49：还不让我们跑，呆在这等死吗？ #57：等一下，你看他挡住了！那个粉头发的！ #28：他做了什么？他之前在上面不是一直都没有动作吗？我以为他只是秘书一类的。 #39：是那个杨中校干的吧，有风，你看，他晕过去了。 #55：我操，怎么又消失了？ #89：……我在城墙边，我家楼层比较高可以从我的窗户往外面看，这边，墙破了！！ #84：我这边也是？？！ #72：城墙一整个被提走了，通知来了，跑吧………… ......... .......... #78：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125：战线还没有崩溃吗？ #148：队伍怎么停下来了？ #131：为什么不动啊啊啊啊啊！ #79：……直播还能用，确实还没有崩溃。 #45：……没有一只老鼠，一只虫子过来。 #48：他们为什么能够一直守在那里？不怕死吗？ #57：……有没有可能？或许我们不用逃跑了……… #110：反正很快也会守不住的！傻逼吗，为什么还不走？大家一起推着走，就会动了呀！为什么要这样？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等着当老鼠虫子的盘中餐吗？ #36：为什么说这么过分的话？那些人就活该被牺牲掉吗？他们可是为了保护这个基地，才留在那里挡着虫鼠潮的！ #31：是啊，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111：有本事你顶上去代替他们，这样子就不心疼了吧？！ #76：这疯狗乱叫别管他。 #51：那也没有我们能做的呀，我们只能早些避难去。 #41：有些人被安排暂时躲入防空洞和地下室了，但是人数太多了，逃也逃不掉的。 #99：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把这些东西给全灭掉。 #96：但是秩序也没有乱掉，我总感觉这个广播的声音有种令人平心静气的感觉，听着让人不那么生气害怕了。 #82：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们，他们一定可以消灭虫鼠潮的。 ......... .......... #46：几个小时了？ #258：三四个小时，总有了吧？ 第153章 #296：........了不起。 #374：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367：我们好像真的不需要逃走了。 #266：竟然真的一只都没漏过去。 #351：我平时泪腺也不是那么发达的……但我现在抱着我妹的头在痛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333：啊要是我也有异能就好了，这样子还能帮他们一点。 #349：好像军/队还在征兵，我打算去报名。 #349：我再也不想这样无能为力的在这里干等着了。 #36：看情况，好像不剩下多少了，危机解除了吧……… #28：他那个能力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几个人？但是消失的太快了，没看清楚。 #312：伟大的一战，我已经录下来了，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回看个几百遍。 #300：金色头发的那个人是异能是光吧？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37：应该是复制人的能力吧，把一个异能者复制成两个异能者拿来用，之前的雷电也是这样？ #184：直升机上的人回来了，中校的风能力也好好用啊，好强啊，他们全都好强！ #273：能够在一线战斗的异能者，当然得这么强！ #20：多亏了他们，我们才不用继续逃跑了。 #11：喂，他怎么了？那个粉毛。 #11：他怎么倒下了？ #20：广播里面播报，应对结束了，伤亡人数为零，真的吗？ #214：……奇迹。 #258：不，好像变成“1”了，那人被担架抬走了！ #375：啊！被掐断了！ #322：那人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啊会不会死啊？ #496：那样大范围长时间使用能力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36：呸呸呸，咒人死干嘛？ #211：他死了可不成，要是再来一波刚刚那样的，我们真的就完蛋了。 #73：希望他别死，基地可全靠他们保护呢。 #461：有没有知道那个城墙到底怎么没的？？？很明显不是变异生物干的吧？是人为的吧？！ #770：我们……要回去吗？官方说可以回去了。 #217：再看看情况吧…… 〔官方消息：现在起正式解除特大1级生物灾害应对状态，进入二级战备警戒状态，伤亡状况统计，死亡人数0，重伤人数1。〕 #492：恭喜大家都活下来了。 #12：受伤的就他一个人？！离谱啊？！！ #223：回去吧回去吧，干嘛没事儿蹲这。 #12：离那边最近的医院好像离我家挺近的，我等会去看看……希望他人没事…… #683：我就在这家医院里住院……忙着跑出来现在又要跑回去了。 …… /// 第52章 自由选择 看完了这一部分的消息记录录屏, 这还算正常的，另外还有类似的几个，有些群里面已经开始英雄化他们几个了, 有些人甚至都斩获了一批“粉丝”，开始扒他们的信息，想知道他们是谁，有些人开始猜测他们的能力。 看完之后，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笑容, 只有牧瑰脸黑了。 金墨：“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牧瑰一字一顿：“可—真—有—意—思。” 假如他不是群众口中的那个人而是群众中的一份子的话。 青鉴奇怪道：“别人都是想要名誉，你怎么这么讨厌成为出名？” 牧瑰道：“名誉在这个世道价值多少？他们能给我什么？” 当人们把一个人称为英雄的时候，他们的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 你是英雄，你来救我, 你要保护我，英雄当然要以救人命为主。 必须要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们没说出口的隐藏的意思是：你保护我, 你救我，但我可以不支付报酬, 不支付代价，因为我这么弱小,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啊, 因为这是英雄应该做的啊。 怎么的，英雄不需要报酬，不需要吃饭, 不需要休息吗？ 在被群众塑造成英雄之前，有没有问过其本人愿不愿意？ 作为一个英雄之前, 首先得是个人吧？ 甚至有更甚者，把英雄看做救命稻草，“你不来救我，我的悲剧就是你的错。” 而且在多数人眼中，英雄必须要胜利。不是一次胜利，而是每次都胜利。 如果失败了，导致人们损失惨重，那么就不是灾难的错了，人们有了可以指摘的具体对象，那就是英雄。 一个不纳入法律的职业，只有义务，没有权利，谁他妈要当英雄啊？ 话说回来，他做这些，主要是为了保护一部分他想要保护的人，一些曾经保护过他的人，他不想让这些人死去。 至于其他人只是顺便，他能做到所以做了。 但绝对没有想要去成为某些人的救世主之类的，这对于他来说太重了。 他尝试过那滋味了。 他再也不想背负沉重的责任，从一开始就不想。 那些人也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趋势。 他想救的人，都是希望通过他们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并拯救他人的人。 杨中校需要承担着维系建设这整个基地的责任，这是他认同并选择的职业、毕生的工作，也是被国家和民众认同的，同时享有责任义务和权利。 第154章 他不一样，他没有宣誓过，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对于广大群众没那么强的责任感，他只对自己认同的人有关照，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 他不愿意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他只想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救与不救是他的事情，不该被别人指摘。 伊灰勾起唇角：“确实什么都不值。” 但牧瑰此时的做法就有点像，说要做一盘饺子，却做了一整桌满汉全席。 如此拼命地救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单纯是为了利益吗？ 自然不可能，牧瑰应该最清楚，平凡的人们无法给他任何东西。 牧瑰的表情却是露骨地厌恶，他是真的讨厌这种。 仿佛在说，我救你们是我的事，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很有意思的矛盾感。 牧瑰：“不过，我们反正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基地，也不用理会这些人说什么，与我无关。” 把杨中校塑造成基地大英雄的计划是泡汤了，但是作为基地实际的掌权人，他展现能力的机会还有很多。 虽然牧瑰很不情愿自己也成了靶子，结果来说还是达成了类似的效果。 一个基地需要这样强大的武力镇守，或者说需要让所有人以为是如此，基地才能够安稳，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面临这样巨大的灾难，民众的安全感直线下降，混乱也会随之滋生。 申屠十三曾经就是以类似的手段从内部摧毁了这个基地，不过那也是被虫鼠潮摧毁后新生的锦城基地的事情了。 首先内部得安定，然后才能集中力量去应对灭世的灾难。 多安定一个基地，也能多保留一分有生力量。 全国范围内像这样的大基地不少因为各种原因乱起来的。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去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动乱，而且完全没解决掉，末日就这样砸到了头顶。 牧瑰一想到那些就一个头两个大。 想要塑造出期望中适合享受退休生活的和平环境，道阻且长啊。 牧瑰扫了一遍屋内的众人。 一方面，他认为这一次真的有戏。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担忧，光是解决这个事件就动员了这么多战力，那接下来的该如何应对？ 他只想轻松地解决问题，而不是那么辛苦地战斗了。 不，无论如何，哪怕现在“不轻松”，只要让他变成“轻松”就行了。 果然准备还是做得不够充分。 伊灰看着牧瑰频频变换的表情，倒是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了，只感觉他思绪太重，快累死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全部承下来，对着你的朋友们说出来。” 封薄明：“是啊，我们好歹现在也能帮上一些忙了。” 金墨：“我们会变得更强的，以后你只需要动脑子，战斗都交给我们好了。” 牧瑰脱口而出：“要是动脑子也能交给你们就更好了。” 青鉴无语：“你.......” 封薄明：“.........” 金墨：“.......呃” 颜烺：“........” 伊灰：“哈哈哈哈哈。” 鹰九也忍不住笑了：“看来白担心了。” 牧瑰微微撇嘴，他倒是真想这么干。 只是，带着信息回来的就他一个人，他不得不亲自去当这个推手，当然，实际执行的还得是其他人，站在自己这边的强大的异能者越多越好，群殴最好了。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飘到另一边去了。 迅速理清了思路，粗略勾画出理想中的蓝图之后，他嘴角扬起了微笑。 似乎非常可行。 他又对未来充满期待和信心了。 金墨：“舅舅，你精神状态还好吗？怎么突然又笑了？怪吓人的。” 青鉴：“同右。” 有时候牧瑰的思维太跳跃了，而且和他们有着巨大信息差，他这种凡人实在是很难跟上。 牧瑰无视了他们的话，问道：“除了薄明，我想问问你们的想法.....” 说到这里，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是杨双胥中校和闫孟肃参谋。 他们进来就笔直地对他们一群人行了个军/礼，不是对上级，而是充满敬意地。 牧瑰笑道：“请别那么客气了，中校忙完了怎么不去休息，还来这里，这边人太多了。”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早就等着他们来了。 伊灰笑而不语。 杨中校随便扯了一个凳子来坐。 金墨、青鉴、顾疏、苍剑声等人瞬间如同教室里的学生，挺直了身体，端正了坐姿。 杨中校一坐下来就说：“多亏了你们，这个基地才保住了，我目前能给你们的就这些了，实在是惭愧，假如你们中有人肯留下来，今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待遇我保证.......” 这一套连招实在是预料之中的。 牧瑰笑着打断他：“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自己来选择，不要诱导，不能强制。” 杨中校叹息道：“你在找我谈判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是不是？” 牧瑰想，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条件，谁会这么卖力表演？ 牧瑰：“猜到了一点，我刚好在问，正好一起说清了吧，这样以后也有个方向。” 第155章 杨中校的表情还算沉稳，但他和闫孟肃的两双眼睛都透露出了热诚的神色。 在见识过了这些异能者的本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而这群人的中心显然是牧瑰，所以他们才第一对牧瑰开口。 但牧瑰显然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他们自己，完全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眼，显然都没有犹豫。 可第一个开口的是艾柏枝。 他咬了一口从头上摘下来的苹果：“我要跟牧瑰哥哥走。” 牧瑰问他：“你在这边没找到你弟弟他们？” 艾柏枝连连点头：“嗯，我想跟着哥哥，也想在路途中打听我弟弟和我爸妈的消息。” 杨中校有些可惜，有他的能力在，基地内绝对不怕缺粮。 金墨：“我当然要跟着我舅舅了。” 青鉴：“我爸妈在京城。” 颜烺：“去京城。” 杨中校肉疼起来了。 原本已经在基地的异能者一个个都不留下。 他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封薄明：“.......我回去先问问我爸妈。” 有希望！ 杨中校：“好好！慢慢谈不着急。” 既然父母在基地，那么走人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顾疏：“我要去京城哦，听牧瑰说那里能获得更多情报，我还是想回家来着。” 杨中校奇怪地问道：“你家在哪？” 不是能直接回家吗？ 顾疏：“另一个世界。” 伊灰＆杨中校＆闫孟肃：？？？ 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疏也不再解释，转向苍剑声：“苍，你呢？你那一大家子呢。” 苍剑声：“你要去京城，我就和你一起去京城，我家里人本来就很支持我出去闯荡，而且我家里还有我的妹妹和舅舅能保护一家子，我很放心。” 青鉴想问为什么不是爸爸，但想想有些失礼没问出口。 顾疏和苍剑声伸出拳头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其实他们认识说起来也没太久，但就像认识了很多年那般默契。 杨中校遗憾道：“那.....你们都决定好了，我也不勉强。”他转向鹰九。 鹰九刚刚生了娃总不会赶路吧？ “我去京城，我打算把孩子交给她爸养，嗯假如不能就留在这里也行，我看看有没有人要领养她。” 闫孟肃忍不住问：“那孩子是你亲生的啊？你不要她了吗？” 鹰九：“意外生的，不要啊？我为什么要？” 她想了想：“不过带去京城也很麻烦呢，要不是我想问问这孩子父亲要不要养她，我才不会考虑带她过去呢。” 她转向牧瑰：“你说我是带好呢？还是不带呢？” 牧瑰反问：“你为什么想要将孩子交给他的父亲抚养呢？” 鹰九想了想：“一个是因为他对这个孩子的出生有一定责任吧，虽然决定生下她的是我，但是抚养的决定，他应该也有选择权，我想尊重他的意愿，如果他不想养，我就找个家庭收养这个孩子。” 她又看了一圈同行的伙伴们：“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可能会很麻烦，你们愿意和我还有这个孩子同行吗？” 因为肯定会烦到同行人，所以她必须得问一下，视情况而定，她可能会在此地把孩子给留下。 毕竟在她这边，同伴的优先级高于这个孩子。 “当然。”他们不约而同地同意了。 牧瑰：“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你得带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吧，你自己都还没看过吧？” 她生下孩子就去休息了，休息了一段时间直接去第一线作战了。 鹰九嫌弃道：“紫红色的婴儿，像个干瘪的小老头一样的脸，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而且目前在培养舱里面，不足月出生的，只能看一下模拟成像。” 牧瑰道：“那么，得等到他真正诞生我们才能出发了。” 鹰九：“那算不算拖慢了你们的行程？” 牧瑰：“不，我们所有人需要休整一个月的时间，经历过一场大战，怎么可以马上出发呢？” 鹰九笑着点头。 杨中校和闫孟肃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概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他们关系真的非常紧密。 彼此坦诚且互相信任。 一行人当中，只有封薄明低着头表情挣扎地攥紧了拳头。 牧瑰接着又在腕表上联系上了雷辰和望冬青，两者皆是秒回。 [雷辰：跟你走，我不是还要还你债吗？] [牧瑰：你记性好我就放心了。] [望冬青：带我走！京城肯定更安全吧？！你去那边定居吗？] [牧瑰：有这样的打算，还有，这次多亏了你。] [望冬青：啊哈哈，别说了，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那些人差点把锅甩我头上，还好有露比。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去看你。] 杨中校不知道自己叹息了多少次了，牧瑰这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带走啊，虽然可惜，但他也见证了，他是真的没办法撬走墙角。 虽然目标各不同，他们目的地都是一致的。 第53章 关心则乱 这时伊灰突然拍了拍手：“好了, 现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你们先出发吧，牧瑰这边，等会儿再做一次检查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到时候在营地再汇合。” 第156章 青鉴收拾了一下餐盒，发觉他是在支人走，他拽起金墨，“我们走吧。” 牧瑰用纸巾给艾柏枝擦了擦嘴，将他送给鹰九。 苍剑声拽起顾疏, 颜烺跟在他们后头。 闫孟肃把床边的帘子拉起来，门关好，确认了监控已经转到别处后，就站在门口守着。 伊灰道：“好了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在这里了, 你能说了吧？你去京城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京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牧瑰是有目的地前往锦城的, 目的已经达成。那么他前往北京，也应该是以后会出什么事情。 牧瑰嘴角眉梢都含着笑：“不，我想定居北京是真的, 一切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住在那里。” 杨中校：“一切结束之后？” 牧瑰：“北京应该有我想找的人, 我还要去那里完成一些事情，把关键信息告诉某些人。” 伊灰笑问：“现在不能说？” 牧瑰唇角勾起来,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行。” 杨双胥问道：“是不是跟你向我要闫参谋有关？” 之前牧瑰就给他传信, 说是希望闫孟肃跟着他们去北京。 伊灰：“刚好我们需要交换联络员，闫参谋应该是仅次于杨中校最了解这个基地情况的人，是最佳人选。你想带她走, 我猜猜啊，是因为她的能力吧？” 牧瑰点头：“是的, 我需要用她的能力来配合我做一点事。” 门口的闫孟肃闻言微微抬起头。 杨中校笑道：“她这次过去仅仅是联络，之后可要还给我的。” 伊灰：“自然。” 然后他看向牧瑰笑眯眯问道：“你对我的身份应该有点认知吧？我会把你的情报如实上报的。” 牧瑰不在意地摆手：“没关系，这是你的工作。” 牧瑰对伊灰的隐藏职业确实有一些了解，但也不多，他以前跟着他时，曾经根据一些线索猜测他是m*s的人，但是始终没有确认过。 杨中校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你的能力......” 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牧瑰的能力绝对不是预言。 牧瑰浅笑：“抱歉，我撒了一个谎，因为我觉得这样说你们才最有可能相信我。” 明明他对他们撒谎了，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撒谎，杨中校却莫名地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牧瑰：“不过我确实知道，有一个真正的预言能力者，我去京城就是为了想办法能找到她，这对知晓以后的情况是个巨大的助力。” 伊灰从他的这句话里面找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牧瑰曾经见过预言能力者，但他并不知道这个预言能力者现在这个时间点在何处。 伊灰问：“他在京城吗？” 牧瑰：“不。”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伊灰道：“那找的范围会很大吧？” 牧瑰：“应该吧。” 伊灰从牧瑰的眼中看见了整个棋盘，未来几年的局势在他眼中。 伊灰笑意更深：“真可靠。” 牧瑰装作不知：“你在说什么。” 伊灰：“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情况总是瞬息万变的。” 牧瑰：“当然。” 这次的危急情况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终归是无人员损伤，说明还没有彻底超出他的预期，他还是有把握控制住的。 杨中校：“......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伊灰：“没事，杨中校不理解也没关系的。” 杨中校：“对了，上次我说的那件事。” 伊灰：“我会将你们的诉求汇报上去的，至于有没有办法申请下来，就不是我能确定的了，通讯不变，想要知道结果，你们至少得等到你们的联络员回来了。” 杨中校叹了口气：“好。” 他说完这个字，不由得吐露一部分心声：“都这种情况了，还讲究个什么程序，要随实际情况而灵活变化才对啊。” 牧瑰倒是猜到了他们说的是什么。 估计杨中校是想让伊灰去京城给他们基地申请武器库的使用权，尤其是战略武器，毕竟光靠现在这些战力，是绝对无法好好镇守一个大型基地的。再出现像这次虫鼠潮一样的危急，就很难守住了。 牧瑰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杨中校这样的人，我觉得谨慎点是必要的。” 杨中校惊讶地看着他。 “当然，我不是领导者，判断决策也不是我来做，没什么发言权就是了。看上面的意思吧。而且我倒是觉得异能者的战斗力比武器要好用一些了。” 杨中校也赞同他的话。 杨中校忍不住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从天才院里出来的。” 不，他只是个经验丰富的普通人。 牧瑰的手指向伊灰：“这边这个才是真正的天才。” 伊灰：“你太自谦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牧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有没有线索？” 伊灰：“你是指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的事情？我们在墙移去的那个位置做了标记，沿着墙边搜寻了，还是没有找到痕迹，都是废墟，太杂乱了，不太可能留下线索。” 牧瑰也只是报了一丝希望：“嗯。” 他又道：“我们还得带走两个人。” 杨中校问：“谁？” 第157章 牧瑰：“申屠十三和方启荣。” 伊灰若有所思，方启荣他倒是理解，说不定到了京城有强大的精神系能力者可以给他解除洗脑，申屠十三又是什么人？ 牧瑰又是不打算说的模样。 伊灰只是对他的事情愈发感兴趣，很多时候，强大的洞察力，配合上详细的个人信息情报，一个人在他眼里都是一览无余的，然而牧瑰就像是一个无限缠绕的谜团，越发掘就能发现越多未解之谜。 伊灰：“再带两个人倒是没问题，就是方启荣的那个洗脑有点麻烦，你说的申屠十三没这个问题吧？” 牧瑰：“他脑子虽然不正常，可还是能自理的。方启荣的话更不用担心了，不是有你的能力吗？” 伊灰笑道：“那倒是。” 伊灰看了看时间：“那你一个人清静地再休息一段时间，有队员在外面，等会接你回临时营地。” 杨中校：“有什么需要就摇人，基地里能满足的都会给你的。” 牧瑰对着他们点了头。 ........... 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人了，不是豪华vip病室，却清空了其他床位，只给他一人待着，所有医疗资源优先供应，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顶级待遇了。 牧瑰听着脚步声走远，抬起头，轻声道：“你们四个，刚刚就有想对我说的话吧，现在可以说了。” 封薄明*、颜策之*、雷辰*、伊灰*皆是沉默着。 牧瑰皱眉。 这四只都怎么了？本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牧瑰：“有话就快点说，不要藏着掖着。” 最先开口的是封薄明*。 他说出了他本来想说的话。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牧瑰愣住，饶是他也没猜出这个发展，然后他看向封薄明*眼中，那双成熟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曾经熟悉的神色。 封薄明*道：“我想起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牧瑰脸色变了，封薄明*本以为他会稍微有些高兴，或者怀念，再不济也该是冷漠或者淡然的，可不是，牧瑰是生气的。 他脸上没有了笑意。 “你想起了？关于我的记忆？”他用又冰又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 封薄明*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牧瑰转向其他四人：“你们也是？” 其他三人虽然神情不一，皆是点了头。 封薄明*看见他的手用力地攥紧了，突出的手骨节泛出刺目的白。 然而他似乎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松开了手，表情也恢复淡漠，问道：“想起了多少，你们分别说一下。” 看他们这模样，应该不是全部。 封薄明*看着他现在的这张脸，与回忆中的那个人稍稍重叠了。 年轻版本的颜烺说的确实是对的。 他以前不是那么爱笑的。 起码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牧瑰不是像刚刚那样。 生人勿近，是他最突出的外在气场。 他又想起一件很微小的事情。 他进入教室之时，就坐在他旁边，他和牧瑰微笑了一下。 而当时的牧瑰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理不睬，就继续写他的作业去了。 态度不能说好。 反正，哪怕以他自己热衷交友的这种性子，直到灾难发生之前，也没有再尝试和他搭话，反正也只是一个公共课。 甚至在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把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他的脸长什么样给忘记了。 可是现在，他脑海里鲜明地印着他们两人互相携手走出那片废墟的事情。 曾经的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内里却是个拥有丰富感情的人，几个小时的生死同行就能让他明白这一点。 在牧瑰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遍。 假如没有牧瑰，他该怎么办？ 想了千千万种可能，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会死。 孤独地在那片废墟之下变成一具冰冷尸体。 不，首先，在种子砸下来那一刻，他就不太可能存活下来，就像碎块里渗落的鲜血。 而假如牧瑰一个人。 他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虽然只有接触很短的时间，但是从那段时间就可以看出，他有强大的求生意志，且会积极行动，从不放弃希望，哪怕没有他的异能，他终究也会找到方法出去并活下去。 不知为何，他比牧瑰本人还坚信这一点。 牧瑰之前对尚还年轻的封薄明说。 他说是他*救了他。 错了，事实应该是反过来的。 他才是被救的那一方。 他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当时的心境。 因此他非常确定。 他当时太依赖牧瑰了。 幸好牧瑰在那里，幸好他选择跟着他一起走，他由衷地庆幸这一点。 正是因为有牧瑰在，他才能把害怕的情绪压一下，好好行动起来。 需要勇气的是他自己。 他将牧瑰当做了那根救命稻草，死死拽住。 所以他说了谢谢。 不止是为了这一世的封薄明还有他的父母。 也有他救了他的恩情。 所以他又说了对不起。 虽然因为不可抗力而忘记了这些，他不相信他。 明明他才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 第158章 他的愧疚他的后悔。 他们一定经历了更多的事情。 牧瑰一定还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事。 他面对着失去记忆对他冷语相向的这些曾经的朋友们，他会怎么想呢？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牧瑰不怎么喜欢对他们开口的原因。 这时，牧瑰淡淡道：“薄明*，不要为此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们的，真要说的话，是我。” 他对于自己的异能还是恨意更多一些。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使用了这个能力，就是因为他们不记得自己，这是好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使用他们意味着会恢复他们对他的记忆。 真恶心。 那股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上喉咙了。 他的身体并没有不舒服。 是心因性的。 伊灰*这时候说：“你不希望恢复我们对你的记忆，为什么？” 牧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伊灰*：“看得出你很在乎我们这七个人，应该也不是你对我们做过什么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接触他们，带着他们脱离困境。” 这里的他们自然就是指四个年轻版本的他们。 伊灰*：“我们好像也记不起来我们的死因，是因为这个吗？” 他刚刚就在回忆这个。 牧瑰仍是沉默。 他在想，之后他必须要给自己筹备尽可能多的备用方案，不能再使用这个能力了。 一个是身体上，一个是精神上，都有点受不住。 牧瑰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记起来了什么内容。” 生气归生气，能力的代价和条件还是要了解清楚的，况且这个气不是面向他们的而是他自己的。 封薄明*还是第一个说了：“在s大，11号教学楼，我们一起。” 牧瑰：“到哪里为止？” “出来为止。” 牧瑰心想，不是很多。 他看向颜策之*。 颜策之*抿了抿嘴：“你在福利院呆的那两年，全部。” 牧瑰呆了一刹，这么久？ 不过颜策之确实是在他过去两年之后就被人领养走了。 颜策之*欲言又止，看着牧瑰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 牧瑰伸出手抵着太阳穴。 伊灰*笑道：“在这个锦城基地里，我们初次见面就是在这里，这倒是没变，你还真是我徒弟。” 和这一世不一样的剧本，他当时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教起来也颇为有趣。 牧瑰没想和他叙旧：“几天？” 伊灰*想了一下：“一个月以上吧，逃难到江陵城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雷辰也在？” 雷辰*点点头：“从那时起，我和你们的队伍合流了。” 伊灰*：“差不多就断在那时候。” 雷辰*：“我这次的记忆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大概还没到京城。” 前世，雷辰没有从江陵城提前来到锦城，自然还是一直停留在那里，直至虫鼠潮爆发，人们逃难出去，来到江陵城，一部分人选择留下，他选择与他们一同北上前往京城。 牧瑰合计了一下。 他们几人恢复的记忆片段时长没有规律，但是恢复的时间点有，那就是他们最初的见面。 假如下一次呢，是按照顺序一一想起吗？ 不，没有下一次了。 牧瑰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方案。 伊灰*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所想，笑道：“要是我们希望恢复记忆呢？” 牧瑰还没张嘴，颜策之*就开口了：“不，我宁愿不恢复记忆，也不想他受那么重的伤。”他少见的用这个人格说出如此坚决的话。 雷辰*：“这个代价确实很麻烦，你和我的代价都很过分啊。” 封薄明*却陷入了矛盾，他想要恢复记忆，又不想牧瑰再受那么严重的伤了，但若有选择他希望牧瑰不用受伤。 伊灰*却看得最明白：“这叫关心则乱，他也是我的徒弟啊，可是你们看他这一路上做的事情，想想后面会发生的，他怎么可能不用到我们的能力？” 牧瑰无奈地看着伊灰*。 第54章 曾经原石 伊灰*接着道：“代价这个事情也好解决, 只要找到一个能够快速治愈伤口的异能者，我记得京城就有这么一个人在。再控制一个使用的度，就不会有大问题, 至少你不会因为重伤而死亡。” 果然是gray*会说出的话。 牧瑰心想，那个拥有治愈能力的异能者他也认识，且经常找她治疗，但她的异能代价很大，这回是绝对不能用了。 不过, 京城确实有机会能够找到一些治愈类型的异能者，伊灰*所说的也是他想到的解决方法，可最大的问题在于—— 伊灰*：“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的记忆。” 牧瑰：...... 伊灰*勾起嘴角：“假如没有这样的条件，你会适当地使用我们吧？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受伤不受伤的, 这个才是你最在乎的。” 其他几个鬼都看向他。 假如让他们说真心话，他们肯定是想恢复记忆的, 但是他们又不想牧瑰受伤。 牧瑰却不想他们继续恢复记忆。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但最终决定权在牧瑰身上，他是能力使用者，他说了算。 牧瑰还是说：“如非必要, 我不会用的。” 第159章 这次为了保护这一世的他们本人还有其亲属，就是必要情况。 伊灰*：“情况往往不会如你所愿。” 牧瑰：“那我就试着让它如我所愿。” 伊灰*：“好吧, 没想到你这么固执，你要清楚, 我们不会害怕恢复记忆这个代价, 使用我们的时候，不要觉得良心不安，你对自己狠得下心却对别人狠不下心吗, 毕竟，我们都已经死了, 只是被你的能力召唤过来的鬼魂而已。” 哪怕他们不记得死亡时刻，他们也清晰地知道他们已经身死的事实。 封薄明*也说：“还会有比我记得的那些事情更承受不了的吗？你到底在顾及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牧瑰不回答。 就是有啊。 仔细想想这些人，生前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就根本没一个好的，变成鬼了还要任由他使用。 虽然听起来有点又当又立。 他有时候都替他们感到不值。 下次遇见了这种情况再说吧，交给那时候的他来判断。 牧瑰选择暂时放弃了思考。 他喜欢为那些已知的未发生的事情而绸缪，对于未发生的未知的事情，他一般置之不理，因为提前去担忧也无解。 嗯，好像似曾相识，堆积的需要解决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牧瑰捏了捏眉心。 颜策之*道：“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和我们不一样，保留了你的记忆。”他指向言心秀*。 牧瑰：“我怎么确定他是真的记得我，而不是在演戏？” 伊灰*：“这我倒是要客观说一句，他要是演戏，那国内应该没有人的演技能胜过他了。” 他倒是一直站在言心秀*那边的，虽然他也不认识他。 牧瑰放下手，淡淡道：“说不定呢？” 言心秀*笑道：“我在演技方面可完全没有造诣。” 见牧瑰无意回应。 言心秀*突然道：“在去京城之前，你还要去一趟西京。” 牧瑰眼瞳一缩。 伊灰*：“是找那家伙吗？这个时间....你是想阻止他？” 封薄明*和颜策之*均有印象，也露出讶异的神色。 伊灰*看向言心秀*：“哦？你总是能猜出他的心思。” 似是有欣赏的意思。 言心秀*不动声色，仍是看着牧瑰的脸庞说道：“我只是知道。” 牧瑰清楚，言心秀*在等着他开口问。 这让他很烦躁。 其实也不是猜不到，因为北上京城也是会路过西京的。 西京有一个非官方的基地。 未来将会成为官方特别头疼的几个大基地之一。 牧瑰：“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也不能证明什么。” 言心秀*道：“他会动手的，他也想掌控西京的那股力量，前提是，那边的势力格局按照原样进行下去。” “他”，那个隐藏的敌人。 牧瑰没有移开视线。 言心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模样，只要你.....” 牧瑰举手制止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他会透露关键信息的他也真是魔怔了。 这鬼还是在想方设法让他放他出来。 “这不可能。” 言心秀*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说下去。 伊灰*：“那你的能力呢？这个总能说吧？” 言心秀*摇了摇头：“不能说，说了他就更不敢放我出来了，而且，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吧？” 伊灰*饶有趣味地看向牧瑰。 牧瑰:....... 言心秀*淡笑着道：“我希望彻底取得你的信任再说出真相。” 他的表情昭示着他势在必得。 牧瑰终于撇过了脸，懒得和他对峙下去。 伊灰*：“那你得找时间告诉他。” 这里说的自然是年轻版本的伊灰。 要告诉他，他打算顺道前往西京的事情，还有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牧瑰：“这个我自然会说，不过不是现在。” 雷辰*：“我发现你的口头禅和某人很像。” 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着看吧，以后会知道的......诸如此类 伊灰*：“谁啊？” 所有都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了伊灰* 伊灰*：...... 牧瑰：...... *** 牧瑰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出院之后，去临时军/营和同伴们汇合。 他们一起约起来去看望了鹰九的孩子。 育婴师告诉他们是一个女婴。 很多人其实是第一次见育婴的维生培养舱。 “如果是从成功受精的受精卵开始培养的胚胎就会在人造子宫里面培养，如果是不足月的胎儿，就会在维生舱里面培养。”育婴师向他们介绍，甚至调出了数值屏幕。 “这里是外部成像、骨骼成像，心跳、脉搏、肠道蠕动.....一切都处于良好的数值。”育婴师看着一群双眼茫然的男人，忍不住猜哪个才是孩子她爸。 排除那个年纪特别小的高中生，其他也都长得很不错呀，可每个都看起来很年轻。 鹰九抄着手，坐在一旁查资料。 牧瑰问：“大概需要多少天？” 育婴师看了下推测时间：“少则二十天多则三十天。” 牧瑰点点头，推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第160章 金墨他们看完了鹰九的女娃，又去育婴室看其他孩子了，这里也有一些已经出生的孩子，暂时搁置在摇篮或者无菌舱里。 他们回来时，鹰九正和牧瑰坐在一起挑需要带上的必要用品。 青鉴过去问鹰九：“你给她取名了吗？” 鹰九：“还是给养她的人取名吧。” 金墨：“那你这一路上总得叫她的吧？” 鹰九想也不想：“那就叫咪咪。” 金墨：“噗哈哈哈哈！你当她是小猫崽子吗？” 鹰九撇嘴：“不是差不多嘛？那你们说叫什么？” 牧瑰：“还是你来决定吧。” 鹰九这时候莫名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给一条猫取的名字，于是说道：“小玖，大写的数字，玖。” 青鉴笑：“这不是和你重名了吗？” 鹰九：“我可没有小名，反正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随便啦！” 金墨：“也挺好玩的。” 牧瑰：“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鹰九：“我老家附近有一个煎饼菓子店，他们家养了一只猫，他们没取名字，我就给她取名叫这个，每年都生很多胎，但总是活蹦乱跳的，我离开那边的时候，她刚好老死了。” 牧瑰：“一生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寿终正寝，是个好寓意。” 鹰九：“是的，我有时候很羡慕那只猫。” 尤其是看她坐在店门口那个纸板箱上晒太阳的时候，眯起眼睛的样子，很舒服。 金墨：“我很好奇，要是这一路上，你喜欢上了小玖，你会养她吗？” 鹰九笑起来：“你没带过孩子吧？这个绝对不可能。你最好拦着我不要走到半路把这个孩子掐死才对。” 金墨：“啊？” 青鉴：“搞得好像你带过一样？” 鹰九：“我属于是那个烦人的孩子，而且我在旁边看过一些人带孩子，太可怕了，人会被搞得精神衰弱的。” 金墨：“我可以让我的小□□你啊，我的小黑现在越来越会做一些复杂的动作了。” 他说着指向地面自己的影子，手上一颗黑色珠子飞下去，影子里缓缓探出一颗纯黑色的圆润头颅，两只可爱的白色豆豆眼，怕吓到别人，很快缩回去了。 鹰九笑着接下了他的好意：“真可靠，那到时候就拜托了。” 鹰九挑完了东西问牧瑰：“我现在能参加训练了吧？” 牧瑰想了想，跟她说：“你去找gray，向他询问一下训练计划，跟着他的计划练习，我说的和他说的大概没有区别的，你没有基础，必须从最基本的做起，会很枯燥，也有点难。” 鹰九撸起袖子：“孩子都生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牧瑰看着她笑。 而他本人，接下来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睡到天亮，吃饭，做一些基础常规的体能训练，去看看其他人训练情况，聊天，晚上继续回去躺床上，如此循环。 对于他来说，这真是最大的幸福。 伊灰见到他就逮着他说：“把他们都交给我了，你倒是清闲啊！” 牧瑰笑：“你比我会教，你不是也教得很开心吗？” 伊灰看着前面趴在地上的青鉴、金墨、封薄明、颜策之、雷辰、顾疏、苍剑声、鹰九等人，微微一笑：“是挺有调/教的价值的。” 牧瑰看见艾柏枝小小身躯也在边上跑步、拉伸。 伊灰说道：“这孩子也过来找我，说要变强什么的，你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训练什么，所以我让他先增加体力去了，他身体似乎有些虚弱。” 牧瑰：“全交给你了。” 牧瑰亲身接受过伊灰的教导，他是他认识的人中最会指导的人，有他来教他们，他很放心。 伊灰：“你呢？有没有兴趣入队？” 牧瑰双手交叉：“不。” 伊灰笑：“我都没说是什么队伍？” 牧瑰皮笑肉不笑：“无论什么队伍我都不入，而且我建议，假如你不想累死累活，也别加入。” 伊灰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拒绝啊，上面命令的。”他揽过他的肩膀，“而且这是你说不加入就能不加入的吗？那边正在找人，即便我不推荐你，他们也会找到你头上，你还要来和杨中校那次一样的招数的话，可是行不通的。” 牧瑰提起唇角：“我自有办法，不劳费心。” 伊灰*飘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一幕。 他再次将自己回忆起来的部分对比了一下现在。 第一次真正看见他，是在青鉴的能力鉴定普查中。 他和青鉴一起从京城做直升机来到锦城，青鉴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和现在这个牧瑰选择的一样。 在那里，青鉴唯一一次震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就是因为牧瑰。 那时候不知道原因，如今知道了。 是因为牧瑰那唯一能看出来的ex级能力。 青鉴出来就跟他说。 此人一定要完好地带回京城。 他看着相貌平凡无奇，体格有些羸弱，气场不强的牧瑰，心中是有些奇怪的。 不是奇怪青鉴为何特殊对待他，他多少猜出是因为特殊能力。 而是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浑身上下看起来这么弱，眼神看起来又那么坚毅，不像是和平年代的同龄的学生会有的眼神。 第161章 第二次便是在训练场。 那时候，因为封薄明和颜策之两人拥有优秀的异能，他于是特地指导他们训练，那个时候他们远不如这一世，真的是毫无经验的外行人。 两个人带来的人就是牧瑰。 牧瑰当时虽然不情愿。 当他问他。 “你应该没有攻击型的异能，你要跟着我训练体术吗？大概会很辛苦的？要是不乐意趁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牧瑰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用那一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眸望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开始吧。” 不过，他看得出来，那时的牧瑰只是想多一分自保之力，所以他乐意拉他一把。 初步训练下来，牧瑰那时候确实也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人，基础不是完全没有，似乎有从事体力劳动的经验，但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指导。 可他坚持了下去，比其他两人更能坚持。 他的眼神，不是完成训练的眼神，更像是多年跋山涉水踏过荆棘，路过苦难，背临悬崖的眼神，极度缺乏安全感，又充满了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意志，这一点在后期的逃难路上更为明显。 他像一个海绵，无论他教给他什么东西，他都能完美地吸收进去，并迅速消化掉。 不是体力或者体术技术层面，这两者是需要常年累月锻炼和实战经验才能积累的东西，哪怕天才也非一朝一夕能成就。 然而他一开始只教了他半个多月。 他就已经从他那里学会了观察别人的方法。 这一点，他没有教他，也没想教他。 他有一天问牧瑰：“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 牧瑰淡淡地说：“从你身上。” 牧瑰看出了他一直观察别人的习惯，伪装与反跟踪的各种技巧，哪怕他没有教他，他也从他身上学过去了。 他看见，牧瑰清澈的黑眸中映出了自己灼亮的表情。 “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牧瑰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我们三个已经是你的学生了......” 一般这家伙要是没有立刻拒绝，就是有戏。 “这两个还是不一样的，怎么样？如果你当我徒弟我就把我的一切技术倾囊相授。” 牧瑰：“原来现在还没有吗......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很有趣？” “当然有意思了，你直接说吧，拒绝还是接受？” 牧瑰直接说：“师父。” 他那时忍不住笑起来：“嗯？什么？能不能再叫一次？” 牧瑰面无表情擦了擦汗水：“gray，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吧。” 伊灰*回忆着这一段内容，忍不住嘴角噙起笑意。 那个时候还是有点青涩可爱充满潜力的小菜鸟，是值得打磨的珍贵原石。 反观现在...... 伊灰*看着完成版的牧瑰，连脸都换了一张好看的牧瑰，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很好奇，牧瑰究竟是如何从当年那样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也是他想要取回关于他的记忆的主要原因。 假如设身处地，按照自己当时的思路进行推测，是肯定会将他收入自己的队伍，成为手底下的队员的，到此为止，还算正常。 嗯？等下？这样的话？ 伊灰*越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越觉得不妙。 最后，他严峻地皱起眉头，想到了一种大概率的可能性，终于得出了结论。 说不定，他做了很对不起牧瑰的事情。 第55章 桃源开端 2060年10月3日, 锦城基地第一机场。 陈亦汶队长领着白泽特种部队队员列队站在直升机旁边，伊灰、闫孟肃、牧瑰在旁，金墨、颜策之、雷辰、顾疏、望冬青、艾柏枝、抱着孩子的鹰九站在他们身后, 另外有两人特别被队员拘束起来，是方启荣和申屠十三，方启荣的拘束较为严格，申屠十三的拘束较为简单。 陈亦汶与队员对着杨双胥中校行了一个军/礼。 “感谢基地的协助，这段时间, 辛苦了。” “你们也是。装备物资都已经拿上了吗？” 顾疏在一旁道：“都在我的书里！” 陈亦汶笑道：“是的，这样存储运输都方便了很多。” 杨中校：“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他视线扫过去，停留在一人身上。 闫孟肃冲他笑着点头：“杨中校，我会如期回归的。” 杨双胥看着她：“多小心, 还有主动配合工作。” 杨中校身边也陪着一位充当联络员职位的白泽队员。 杨中校把目光移动到牧瑰身上：“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过来？” 牧瑰越过他望向不远处，“好像到了。” 视线那一端, 苍剑声扛着大包行李走过来，本该是只剩下他一人还未到的，可是他身后又走出了另外一人。 封薄明推着行李箱也走入了众人的视野。 大部分人都很意外, 只有牧瑰皱起了眉头。 他们俩走近，站在众人跟前, 气氛有一瞬的沉寂。 苍剑声开口了：“我来的迟了一点，顺路碰上了薄明, 我们就一起来了。” 牧瑰注视着封薄明：“你和你爸妈好好谈过没有？” 封薄明点了点头。 被通知他们要出发之前那一晚,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找父母谈了这件事。 第162章 封晓峰听完反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封薄明难以说出口，他无法选择。 他想要跟着他们去京城, 但是他担心呆在这个基地的父母，如果出了任何事情, 他不在他们身边该怎么办。 苏瑾玉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说道：“这段时间听你们说事情，我们多少有猜到，是你的朋友提前预知到了这个基地将发生灾难，所以阻止了这个灾难吧？” 封晓峰继续她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基地就是安全的，而且这个基地还有许多强大的异能者和可靠的军/队驻守，墙也回来了。” 苏瑾玉：“你那个朋友既然此刻能放心离开，也是相信这个基地接下来不会再有前段时间那种危机了，他们离开这里肯定也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俩因为你的关系，受到了军/队和政府的关照，不用操心生活和安全，你还在忧虑什么呢？” 封晓峰：“虽然我们也会想让你去京城会不会有危险，但是你有那么多强大的伙伴在身边，而且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是觉得，你没必要勉强自己为我们而留下。” 封薄明摇头：“不是勉强，我是......” 苏瑾玉温柔地笑道：“你很在乎你的那些朋友，假如此次你不跟上他们，就有可能再也追赶不上他们了，不是吗？” 封薄明含泪点头。 他真的两方都无法割舍。 封晓峰道：“去吧。你想跟着他们去，不是吗？” 封薄明：“可是......” 苏瑾玉：“我们在这里很安全，你不要有后顾之忧，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和你爸都是这个意思。” 封晓峰看封薄明还是进退两难的模样，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先跟你的朋友们去京城看看情况，完成重要的事情，假如那边环境不错，你就想办法把我们接过去，我们一家人以后在京城的基地定居。” 封薄明愣住：“这样.....可以吗？” 苏瑾玉也笑着赞同。 封晓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是京城的户口，现在用钱都买不到的。自然乐意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虽然锦城是他们长大的故乡，但是他们俩在此地的交友圈子很小且很淡，再加上现在工作是统一调动安排的，他们最重要的还是封薄明，自然是跟着他走。 苏瑾玉：“你如果此次不去，你一定会后悔，我们想你留在我们身边，但更不想你后悔，你是我们的孩子，更是一个独立的人，你终归要出去走走的，哪怕是这样的世界。” 封薄明看着两人期盼和鼓励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两人最后给他提了一个条件。 封薄明笑着对牧瑰说：“爸妈要我平安无事地回家去接他们，说要和我一起去京城住，让我先过去看情况。” 牧瑰眉头缓缓舒展了，他说：“好。” 这个基地已经安全了，除非再次发生那样恐怖的灾害浪潮，不过即便再次发生，这个基地应该也有应对的法子了，他已经教会了他们怎么做。 他的那一堂课，绝不会白费。 至于躲藏于暗处的敌人，对方的目标不是这个基地也不是封薄明而是他本人，他应该也有能找到他的法子，这样也好。 人到齐了，就马上出发。 临走前，牧瑰对杨中校说：“我们离开的事情不用公布。” 杨中校点点头：“谢谢。” 基地民众不太了解这些帮助基地抵御难关的异能者，只知道他们很强，且在基地当中住着，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基地，就会让人感到安心。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 牧瑰轻轻一笑，转身登上了直升机：“也谢谢中校这段时间的照顾，这个基地就拜托了。” 明明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却说，拜托了。 杨中校愣了一下，目不转睛注视着两架直升机飞上天空。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这些人接下来的旅程或许将掀起更大的风浪。 不过，他由衷相信，无论多大风浪，他们都能像这一次一样有惊无险地渡过。 *** 西京市西南方向一偏远山沟村镇，桃花源希望中学。 30年代捐建的这所学校至今也有30年左右的历史了，村镇人口减少，生源越来越少的如今，灾难于倒闭之前降临了。 自从四月灾难开始，能够逃回家的人都逃回家去了，窝在家中，靠着村里的田与屯粮，熬过了头几个月，附近小村镇联合，互相帮助勉强过活。 那之后，一些人成功逃走去了市区，有一部分成功进了基地，有一些人错过了时机，被大基地拒绝入内，无功折返，多数防空洞避难所人数也告急了。 这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各找去处，临时落脚。 这所偏远村镇的中学，就是这样的地方。 中年男人望着窗外一如既往的校园风景，还有越过那道墙，浓郁的粉紫色雾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校园内外隔绝，里面是隐蔽的桃花源，而外头是暗无天日的尘世。 然而他清楚，这里绝不是真正的桃花源。 黑白相间的头发不再打理得一丝不苟，而是有些凌乱地散着，容貌镌刻着劳苦清贫和年岁的痕迹，戴着褪色的透明框眼镜的男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过分清癯的脸颊上残留着抹不去的疲惫和颓丧。 第163章 他在这个学校干了二十几年，从毕业以来，就决定了将自己的全部职业生涯奉献给自己家乡这个小小的校园，工作日每日两点一线，从家里到学校再到家里，甚至有时周末都是在学校和家附近的公园渡过。 他本身就是个图安稳清闲的人，所以并不认为这是枯燥的，而是安心于这样一眼望的到头的生活。 同事邻居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得过分的男人，脾气太好了。 年轻的时候这样的脾气加上内向的性格确实在社会上吃不开，因此他回到了家乡，小村子的人都过着一种慢悠悠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变化的环境，让他发自内心感到舒适。 即便是这样的他，内心也是真心热爱自己的工作。 他喜欢和生机勃勃的孩子们相处，尽管有时候被熊孩子欺负到头上也生不起脾气，他还是从始至终认为，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他也曾因为没办法教导好学生而痛苦，在教学、教育上始终兢兢业业、追求精进，二十几年下来，也积累了许多经验，他认为孩子们大抵上是亲近他的，尽管他们迟早会忘了他，他也为指导过他们一段时间而心满意足。 父母已经安然故去，亲戚什么的也不常联系，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孑然一身，最珍贵的、放不下的只有学校里的学生，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退休为止。 前所未有的灾难降临了。 灾难来临那天，他和所有老师第一时间开始疏散学生，所幸那些天外来物并没有砸中教学楼，给他们争取了逃难的时间。 他回到家躲藏了一段时间，也随着人群流离去了市区，最终赶不上进去的时间，被非官方构建的基地拒之门外，辗转冒着生命危险又找了几个防空洞，最终也被告知人住不下了。 他像是个飘忽无定根的浮萍，哪里都留不下。 他本以为自己还算是这个社会微不足道的一份子，没想到他只是在小村镇安逸久了，早就和这个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了。 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自己工作了二十几年的这所学校。 他坐在教室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那时，他觉得，就算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人渐渐多起来了。 “老师！！” “老师我爸妈他们呜哇啊啊啊啊啊！” “老师！我找不到我爷爷奶奶了。” “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抛弃我了，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逃走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只留了一张字条，他们就自己跑掉了！” “哪里都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为什么？警/察呢？军/人呢？老师，他们会来救我们的对吧？” 当一些孩子回到校园求助于他的时候，他再次心软了，是啊，至少他得振作起来，起码这些孩子还在，他们需要好好活下去啊！ 银倩橘百感交集，紧紧抱住了哭得狼狈的孩子们：“会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首先，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等到他们来救我们！”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第56章 校园之家 本来, 他们这么一个老师，加上几个学生，是活不了太久的, 学校靠着山、林、田，周边爬出来很多变异的蛇、虫、牲畜，经常路过学校里。 但是，令他惊喜的是，这些学生, 在学校期间，陆续觉醒了自己的能力。 2060年7月。 轰！！！！ “啊啊啊啊！” 银倩橘本在整理花盆，正准备搬到别的地方，没想到隔壁菜园子传出了学生的叫声, 他手中拿着的盆直接摔碎在地上，转身立刻跑过去。 “辉泽！玲玲！怎么了？！” 银倩橘跑过去看见彭辉泽,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倒在地上，衣服和身体被一堆砖头压着，全身是水泥碎屑, 而齐耳短发的娇小女生张大了嘴，伸出手想去搀扶他, 被他喝止了。 “玲玲！停！我还不想死！” 所幸倒坍的只是一堵老旧破损的矮墙，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彭辉泽掀开砖块, 爬了起来，抖落自己身上的碎屑。 童玲玲只好收回手，她也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说了一声：“卧槽！” 银倩橘还不清楚什么事情，就赶紧跑到他们身边, 仔细打量他们的身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彭辉泽站起身来，意外地高挑，竟然已经有一米七左右了，大概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初一的年仅十三的学生吧？ 彭辉泽推了推眼镜：“你别碰老师啊，橘老师，你也别碰她了，小心她把你手掰断了，她的力气太大了，直接把这个墙给推倒了。” 这个矮墙以前似乎是农户家的花坛隔墙，现在划到学校里，成了学校菜园子的一堵隔墙，可有可无，也没人去清理，砖头外的水泥都快脱落光了，虽然年久失修，可水泥红砖砌的墙也不是一个人随便一推就能坍塌的。 童玲玲身量娇小大概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可也是初三的学生了，她睁大了圆圆的眸子：“这是......异能吧！” 她用亮晶晶的眼神望向银倩橘的时候，他还处于蒙逼状态，但是看俩学生没什么事情，他也习惯性回以一笑。 童玲玲激动起来就要抱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彭辉泽身体一闪，童玲玲扑了个空，银倩橘消失在了她跟前。 第164章 “呀！” 童玲玲扑到地上，双手撑住了身体。 但同时水泥地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而那边被彭辉泽直接拎走的银倩橘陷入了短暂眩晕状态。 彭辉泽松开了他的衣领，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童玲玲起身生气道：“喂！辉泽！你干嘛？” 她转头，惊讶地瞧见两人站在操场的对面，很远的地方。 “啊？” 彭辉泽很快意识到了，他弯曲了一下膝盖，双手放在膝上，抬起头：“我可能也有异能了。” 他本是想把橘老师救出大力魔女的魔爪的，结果他们身体直接飞了起来，一秒就跑出几百米远的地方。 银倩橘：“什.........” 他刚想问“什么意思” 彭辉泽留下一句“我再试试！”人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然后，他们俩就瞧见，操场上多出了一条看不清形状的虚影，就像是电影的特效一般，就三秒钟，彭辉泽回到了银倩橘身边，脸不红气不喘地问他：“老师，你猜我跑了几圈？” 银倩橘张大了嘴：“.......” 彭辉泽笑起来：“六圈！” 一圈四百米，他三秒钟就跑了六圈，是几倍的音速了。 彭辉泽继续兴奋地道：“我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银倩橘想，他是第一次见这个素来沉稳的男孩子露出这幅表情。 童玲玲一跺脚，地面上又多了一个坑，大吼：“喂！彭辉泽！你干嘛呢！” 银倩橘这下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他按住彭辉泽的肩膀：“老师知道你们有了异能很高兴，但是先冷静下来，我们回去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一起好好研究一下。” 彭辉泽笑着点头，他又拎着银倩橘瞬间回到了童玲玲身边。 童玲玲眼前突然闪现俩人，后撤了一步：“吓死了！” 然后她下意识手锤过去：“跑那么快干什么？” 彭辉泽赶紧拉着人再次闪了十几米开外，心有余悸道：“大力女！你这次是真的超大力气了，给我小心点，真的会死人的！” 童玲玲撇撇嘴，收回手，委屈地看向银倩橘。 银倩橘拍拍胸口，无奈道：“哎哟，你们俩小家伙，老师心脏真受不了，你们的能力现在还控制不住，都留神一些，不过你们都没事就好，我们先回教室吧。” 两人点点头，跟着他回了教室。 接下来几天，他们就研究如何控制他们的能力。 两个学生都是聪慧的孩子，经过几次尝试就能够自主控制力度或者速度了，银倩橘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整理东西的效率也高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两人将这个能力用到了对付变异动物身上。 偶尔会有误入校园的虫鼠蛇之类的，之前他们都是躲在教室里，把门窗锁得牢牢地，战战兢兢等待它们走开。 好在它们可能对这些塞牙缝的东西不太感兴趣，侥幸躲过了几次。 但是他们之前在菜园子种的东西有几次被祸害掉了，非常可惜。 所以他们后来打算在教学楼楼顶上种菜。 可是楼顶也有飞禽攻击的风险。 仓库里虽然还剩了一些做科学实验用的菜籽，可也不多了，他们得省着用，而且长出一次菜需要很久，他们收集的储备食物根本无法支撑他们活多久。 这时候，这两个人有了异能，不啻于天降甘霖。 虽然银倩橘一开始非常反对，但架不住学生热情高涨，彭辉泽利用他的快速奔跑的能力成功在附近的社区街道里搜罗来了一些珍贵的食物和物资。 而童玲玲则利用她的能力刺死了一只偷偷溜进来的老鼠，虽然准头不高，但是她的巨大力气，从远处扔出的一根铁棍还是杀死了它。 “啊啊啊啊！今天有肉吃了！” 银倩橘还是以谨慎为主：“有细菌、寄生虫，不过要是高温尽量烤熟应该能吃吧，得好好处理，可是，处理这东西散发出的血腥味和香味还是会引来其他变异动物啊，是不是太危险了。” 童玲玲举起胳膊：“来一个我杀一个呗。” 彭辉泽：“你哪来的自信啊？你以为能杀这一个就能杀所有变异动物了？” 这时，另一个男生举起了手，是个长相十分清秀干净的孩子，他道：“我好像也有能力了。” “什么！？” 这些孩子，几乎在这一段时间，全部开花了。 *** 常若影觉醒的是结界的能力。 他能够设置一个范围不大的结界，只允许特定生物或者东西通过，最大范围大概就是这个中学。 多亏了这个能力，他们安稳地度过了用餐的时间。 可是在使用能力的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他们的能力是有代价和条件的。 常若影想要维持他的能力就必须呆在结界中心不动，且必须要保持清醒，他一旦失去意识，睡着也一样，结界就会消失，失去所有作用。 而童玲玲和彭辉泽的能力又极度消耗他们的体力，他们本来就是成长中的孩子，每次要吃的都是不够他们消耗的，两个人迅速消瘦虚弱了下去，甚至生了几次大病。 靠着医疗室里的药品勉强度过了病关。 银倩橘看着这样的孩子们，焦急起来。 最终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开始了主动狩猎。 第165章 以学校操场为狩猎场，在那里放上烤好的肉块或者血腥味浓重的生肉，吸引其他变异生物靠近。然后趁机捕猎他们。 他们把捕猎来的肉一部分装入学校食堂的大冰箱，一部分晒成腊肉备用，维持这些电器的电就全靠彭辉泽从电器店取回放学校顶层的太阳能板，水则靠楼顶大水桶接天上雨水，还有山边的天然溪流泉水。 那段时间，他们生活确实好过了一些。 以教室为寝室，所有人都打地铺睡在同一间大教室，排泄物定期倒入外面的处理坑，或者直接用作蔬菜的肥料，吃东西则去食堂。 常若影用他的能力维持一段时间结界，其他人充分休息一段时间，再与他换班，由比较适合战斗的童玲玲和彭辉泽负责这段时间的警戒。 其他三人，银倩橘，还有俩姐妹骆珪和骆珏则负责处理其他事情，比如食物的处理之类的。 银倩橘一天晚上感叹道：“你们都还这么小，这才多久啊，竟然成长得这么可靠，如果没有你们，老师可怎么办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他们真的都是非常乖巧坚强的孩子，最大的不过15岁，最小的才11岁，他这个四十几的成年人似乎才是最没用的那个，说着要保护他们，却总是被他们保护。 彭辉泽挪了挪座位，凑近了他一些：“可一开始如果不是老师收留，我们可能就活不到能力觉醒了。” 童玲玲强硬地挤到两人中间去：“而且没有老师指导，我们怎么能用好我们的能力呢？更别说团结在一起了，我们一开始谁都不认识谁。” 银倩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看着这些年纪不同，班级不同，甚至有个都不是同一个学校出身的孩子。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互不相识，也都不是他原本负责的班级的学生，他们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这个学校，团结在一起，好好地活到了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银倩橘摘下了戴了二十几年的眼镜，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骆珪拿出洗褪色的布递给他：“橘老师.....你哭了吗？” 银倩橘用袖子擦擦眼睛，挤出一个笑容：“老师没事，这是高兴的。” 他们有了本领，可以独立地活下去了，哪怕他不在身边，他们也能很好地活下去了，所以他是真的很高兴。 骆珏小小的软软的手，握住了他粗糙的大手，那手的温度却很暖到了心里：“老师，我们都要一起好好活下去，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这和他对他们说的话是一样的。 这时，他才有功夫确认自己的心。 他是害怕的。 他本来就喜欢安稳安逸，讨厌变化，害怕动荡，无所适从，也无处可去。 假如不是这些孩子。 或许他也像邻居的大妈一样，从高楼上毫无留恋地跳下去了。 是这些孩子教会他，人要好好活着，哪怕再艰难的环境下，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无论年纪大小，都能互相支撑，成为彼此的力量，坚强地活着。 他是这些孩子里面唯一一个成年人，但他的勇气、坚韧、决心、希望都弱于这些孩子，他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也逐渐拾回了活下去的信心，让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意识到，平凡的生活和理所当然的生命是多么珍贵。 是他们救了他，身心皆是。 他再次在心底暗自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要为了这些孩子而付出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生命，他要拼尽一切去保护他们，这应当就是他毕生的职责、使命。 本来，按照这样的情况，几个月甚至一年，他们都有信心能撑下去。 可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9月初。 是他们村边试验田中大片桂花开花的时节。 每年，他们在学校就能闻到一公里外飘来的桂花香气，他们的学校里面也种了桂花，每次到了桂花盛开的季节，都能看见一些学生摇树，摇得满地都是落花，然后被路过的老师骂走。 银倩橘一般不喜欢这么粗暴地骂学生，他一般会和学生一起捡桂花，告诉他们可以带一些回去给爸妈腌桂花糖或者晒干做香囊。 这样学生都很开心，然后会因为满手的虫子而跑掉。 可是今年有些奇怪。 学校里的桂花没开，只是长得很大个可能还没到开花的时间。 然而外面却飘来了隐约的桂花香。 睡醒的银倩橘和童玲玲、彭辉泽一起去找常若影，出教室就看见学校外头弥漫的粉紫色浓雾。 “什么鬼？” “烟雾弹吗？” “怎么可能？这么多的雾，要用多少烟雾弹，谁有闲工夫搞这个？” “这种颜色的雾气第一次看到，是什么化学制品吗？” 天空、大地，四面八方都被这不寻常的雾气团团笼罩。 浓雾中传来人的哀嚎，各种生物的凶戾嘶鸣，令人毛骨悚然。 本该换班的常若影顶着黑眼圈摇头：“那个雾，我不能让它进来，很危险。” 银倩橘眯着眼睛，遥望着外头，雾气太浓，根本瞧不见任何东西，他守着常若影一会儿，扶着他一磕一磕的头颅，柔声道：“你这样撑不下去的，我们都进去，把教室里面封起来，不让雾气进来，你得先好好休息一下。” 第166章 童玲玲、彭辉泽、骆珪、骆珏全都先进去准备了。 终于，常若影精神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银倩橘抱着他赶紧跑进教室里。 结界一消失，浓雾就漫入了学校里，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入每个房间，除了他们待的教室。 他们换了一个教室，原本是舞蹈练习室，内置厕所。 他们提前把门窗全部用胶带纸封住，银倩橘进来后，他们直接把他进来的门缝全封得扎扎实实。 常若影在抓紧时间睡觉。 其他人则透过窗户观察情况。 可一旦窗外被浓雾罩住，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们的活动范围被缩小到这么一个空间，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较小的骆珏躲在姐姐骆珪的怀里瑟瑟发抖。 童玲玲则来回踱步显得很烦躁。 彭辉泽对她道：“减少体力消耗，减少代谢。” 简而言之，别再走了。 童玲玲原地坐下：“静不下来，烦！” 彭辉泽无表情：“看着你走来走去更烦。” 轰！！！！！！！ 巨大的轰鸣声将他们振起。 “什么？！” 他们几个都跳起来。 仿佛是什么东西撞塌了楼房，而且很近的感觉。 银倩橘趴在窗上。 这回能看清了，因为有个东西撞过去，带起行动风，暂时一部分的浓雾淡了一些。 轰轰轰轰！！ 砖石轰隆乱飞。 银倩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捂住了嘴。 一头巨大的蛇撞上了隔壁教学楼，直接撞塌了五层的大楼，凌冽的血红竖瞳眸光从浓雾中射出来，与之偶然对上，他感觉自己肝胆俱裂。 脑子直接被蒸发的那种噩梦。 彭辉泽：“怎么办？！它会不会撞过来？” 童玲玲咬牙发狠：“撞过来我就把它扔飞出去。” 神奇的是，听到他们的声音，他突然不怕了。 银倩橘让他们过来般桌子凳子，一些堆积在教室四墙边的桌椅凳子，他让他们先蹲在下面。 “老师盯着情况，如果要撞到这边来，我们就逃出去。”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再不行只能强行叫醒若影，让他坚持一下了。” 他最后说道：“手牵着手，保护好彼此。” 童玲玲握住了昏睡的常若影的一只手，又牵起彭辉泽的手，彭辉泽又牵起骆珪的手，骆珪牵起骆珏，骆珏握住常若影的另一只手，他们冲他点点头。 银倩橘死死的盯紧窗外发狂的巨蛇。 花斑纹的蛇不像往常那样安静地等待猎物的猎人，而是癫狂地摇头摆尾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估计跟那粉紫色的迷雾，脱不开关系。 它身上的大鳞片脱落了不少，似乎是一路上横冲直撞导致的，然而即便撞得头破血流，它也似乎毫无察觉。 所幸，它在此地发疯了一会儿就飞速冲走了，跑去祸害别的地方了。 银倩橘看着它完全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知道，他们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蛇是如此，其他生物呢？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似乎要冲破喉咙，有些发疼。 他再次深刻发觉。 人力是如此羸弱。 灾难来临，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只有祈求危险不要找上门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做好了觉悟，要想伤害这些学生，先要咽下他的尸体才行。 他张开双臂紧紧搂着五个孩子，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 几个小时过去，虽然有生物经过的动静，这间教室仍是安全的。 他们几人身上都出了冷汗，补充了一些水分之后，常若影转醒。 银倩橘：“你先睡足。” 常若影喘了几口气，说道：“这里的空气不够的，我们还得换一个再大一些的房间。” 银倩橘也感觉到了，这份压抑和郁闷不止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一个舞蹈教室，密封起来，里面的空气也不够他们交换太久。 银倩橘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你还能行吗？” 常若影招呼了一下骆珏。 骆珏过来把她的小手放在常若影的太阳穴上。 她的能力是刺激神经，有刺激但不是很大，恰好可以给他提神的程度。 常若影笑了起来：“像喝了咖啡，再熬一个通宵也不是问题。” 银倩橘知道，这是他为了缓解气氛而开的玩笑。 骆珏的这个能力可以一时提神，但是之后也会有更加沉重的疲劳积累起来，他是最需要充足的休息的人。 银倩橘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辛苦你们了。” 常若影温和地笑了一下：“为了活下去，老师，我们都要加油。” 银倩橘郑重地点头。 常若影盘坐起来，双手十指交叉相握，虔诚祈祷一般，以他为中心，无形的结界展开了。 虽然童玲玲一开始嘲笑他打坐又祈祷的姿势很搞笑，但是他们都是多亏了他的能力才活到现在的。 这个姿势看多了，也觉得分外神圣了。 结界过处，浓雾退散，也是亏了这粉紫色的浓雾，比起以往，能够更加清晰地看见结界的边界，呈现半圆体扩展开来。 第167章 第57章 引人入室 结界一开, 浓雾被挤出去，彭辉泽便迅速跑了一遍整个学校。 不过一分钟时间，他回来了, 喘着气道：“礼堂还好的，但食堂被埋了。” 银倩橘终于意识到，那个被毁掉的教学楼，旁边就是食堂所在的别栋，而他们备好的食物都在食堂的储藏室。 银倩橘赶紧让童玲玲过去：“先去看一下, 能不能把食物和冰箱抢救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先搬到礼堂去，如果不行, 就回来先。” 童玲玲抱住了彭辉泽，两人闪身而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银倩橘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俩回来了。 童玲玲道：“冰箱砸坏掉了，但是我们把里面东西全都取出来先放到礼堂去了。” 她说着拎起大家的行李，“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了。” 银倩橘对常若影道：“最后让辉泽来接你, 你安心在这里等一会。” 常若影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迅速跑去大礼堂。 因为大礼堂的隔音效果做的比较好，空间也很宽敞, 他们反而不需要做特别多的措施，锁上高窗和大门, 再把后门的缝隙给贴牢固, 就差不多了。 童玲玲站在阶梯看向舞台，喃喃道：“这里原来有这么大的吗？” 她原本最讨厌进这个大礼堂，因为来此, 基本上都是开讲座，或者是听公开课, 一些特别形式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听学校领导等讲废话，坐在这里半天。 明明高校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录影授课或者智能授课了，中小学大部分还是以传统授课为主，连智能腕表都不允许他们带。 可是就连那样子枯燥的学校生活，现在看来也是十分珍贵的。 曾经，这个大礼堂，每一次进来的时候，人都是被塞得满满的，他总觉得这个礼堂太小了，很多人都坐不下，只能站在后面。 现在，这个大礼堂就只站着他们几个人，显得分外空旷寂寥。 这时一切准备妥当了。 彭辉泽向银倩橘道：“我去把若影接回来。” 银倩橘：“嗯去吧。” 然而一分钟后，他独自一人回来了。 彭辉泽皱眉站在银倩橘跟前。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若影出什么事情了吗？”银倩橘慌张地按住他的肩膀。 彭辉泽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道：“他说好像有人要进来。” 银倩橘愣住：“什么意思？” “好像有幸存者逃到这个学校来了，正在学校墙旁边徘徊，想着要进来，若影让我来问老师，是不是要放他们进来。” 银倩橘没想太多，他问：“有多少人？” 彭辉泽：“……挺多的，十来个，都是大人。” 银倩橘：“唉，估计是被这个雾气逼过来逃难的，能帮就帮一下吧，而且说不定他们会知道这个雾气的来历呢？” 彭辉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银倩橘的表情，又闭上了。 他冲银倩橘点点头，又回去告知了常若影这件事。 常若影道：“应该也没事，他们感觉起来像是没有能力的，老师既然这样说了，我就放他们进来。” 彭辉泽：“老师就是人太好了，你记得留个心眼，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保护我们，这件事也不要跟老师说。” 常若影点头：“我晓得的。” 他改变了一下结界的进去条件，让人类能够正常进来，很快，他便感知到那些人迈过了结界，走入校园。 校园里面因结界保护，没有浓雾，彭辉泽从教室窗口看出去就能看见他们一行人。 有男有女，手持棍棒的一群成年人，他数了一下，有12个人。 其中他一眼忘记了那个短发的女人。 彭辉泽喜道：“是冉老师啊！” 桃花源希望中学的教导主任，比银倩橘年轻一些，三十六岁，是个工作狂，很多时候态度很凶，但是干事利落，也疼学生。 冉紫架着一个男人，表情似乎有些百感交集，慢慢地走到教学楼前头，看见了那个被砸毁的教学楼，瞳孔一缩。 她抽了口气摇摇头。 “也不知道这里雾气为什么进不来，不过，至少能落脚一时了。”她身边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说道，他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棒球棒，“我去找找这边有没有医务室还剩东西。” 冉紫把手上架的男人交给别人，走过去：“钟老师，我和你一起吧，我知道在哪里。” 她叹了口气，正是因为知道哪里，所以她知道很可能医务室已经被毁掉了，但他们也得去找一找。 钟坚勇道：“也是，我都忘了，你说过，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走吧。” 其他人则原地坐下来休整，他们也不敢直接进教学楼里面去。 但就在这时，从教学楼旁边走出来一个人。 黑白发相间，透明褪色的眼镜框，穿着老旧的毛衣夹克和单薄阔腿裤的男人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初中学生，朝他们招了招手。 “来这边吧。” 冉紫认出了他，面带喜色跑过去：“橘老师。” 钟坚勇也跟过去：“你们认识？” 冉紫介绍道：“银倩橘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人很好的，估计是带着学生躲在这里。” 第168章 银倩橘点点头，冲他们一笑：“我跟学生们已经转移到大礼堂去了，那边空间大一点，你们也过来吧。” 钟坚勇于是跑回去通知他们去了。 冉紫看着童玲玲和彭辉泽，眼睛霎时红了，她蹲下来，抱住他们：“你们都活着。” 两学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从来没有见平时那么凶的老师露出这么感性的一面。 彭辉泽：“多亏了橘老师，我们都好好的。” 冉紫擦擦眼泪起身，摸摸他们的脑袋：“真好，真好。” 俩孩子的脸上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银倩橘：“先进去再说吧。” 于是他们一行人跟随银倩橘进了独栋的大礼堂。 彭辉泽：“老师，我把若影接过来。”话音一落，他人就消失了。 钟坚勇一惊：“什么？！” 其他人也吓得瞪大了眼睛。 银倩橘赶紧道：“不用怕，这孩子觉醒了异能，速度变得很快。他去接的另一个孩子，能够布置结界。” 冉紫：“那外面这些雾进不来也是因为这个？” 银倩橘点头：“是的。” 很快，彭辉泽抱着常若影回来了。 “结界失效了，关门！” 银倩橘还有他们三个学生立马跑去把外厅的大门给关上。 外厅的大门，并没有留出多少缝隙，所以蔓延的雾气基本上也进不来。 果然如同他们所说，结界一消失，粉紫色雾气就滚滚涌入校园了。 银倩橘：“以防万一，我们都进内厅吧，把情况整理一下。” 骆珏和骆珪在里面等着他们。 她们看见来的人比想象的多，吓了一跳，躲在了柱子后面。 很快，骆珪瞧见了冉紫，跑了过去：“冉老师！！！” 冉紫是她的班主任。 冉紫：“天呐，你们姐妹俩怎么在这里？你们爸妈呢？” 骆珪气道：“他们带着弟弟跑掉了！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就给我们俩留了一张纸条！我们没有腕表联络不上他们！” 骆珏是她妹妹，才11岁，五年级，灾难发生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隔壁的小学接她，结果她们俩回家的时候，他们爸妈早已经跑没影了。 冉紫安慰她：“别伤心，或许他们还在基地或者什么地方等着你们。” 骆珪道：“我不伤心！为他们这样的人伤心个屁！我就是生气！” 骆珏拉着姐姐的手，眼眶红红的。 冉紫擦擦她的眼角：“哎哟，不哭不哭。” 她满腔的苦涩，看到这样小孩子真的一点都绷不住。 骆珪看见了他们身后的人：“有人受伤了吗？” 彭辉泽刚想阻止她。 骆珪就跑过去。 那个男人脚上有三道很长的划痕，似乎是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给勾破的。 冉紫对银倩橘道：“我们是想要找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治疗的东西。” 银倩橘：“医疗室大概已经被砸塌了，但是里面的东西我们全都搬出来了，医用酒精之类的还有的。” 那男人腿上伤口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有一部分肉明显腐烂化脓了，甚至能看到白白的蛆。 哪怕消毒，估计也没办法慢慢自愈。 骆珪从口袋里拿出小注射筒和抽血管，她把这两样东西递给冉紫道：“用我的血吧！” 冉紫懵了：“什么？” 银倩橘：“……这。” 骆珪却坦然道：“我的血可以治好他的伤。” 冉紫：“这是真的吗？” 银倩橘点了头，但对骆珪道：“你没关系吗？” 骆珪摇摇头：“用不了我多少血。” 这孩子是真的太善良了。 之前她切肉不小心划到自己的手指，而导致一滴血，滴入肉中，生肉划痕愈合了。所以才发现了自己的异能。 之后，童玲玲和彭辉泽有受伤的时候，也是她给他们治好的。 银倩橘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的意愿，他从冉紫手里接过去，拿了酒精过来，帮她抽了一小管血。 末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给她贴上：“一点小伤口也不要大意。” 骆珪看着可爱熊猫图案的创可贴，忍不住笑了。 银倩橘过去用注射器，把她抽出的血全数滴在那个受伤的男人腿上的伤口里，当然是经过清创后的。 那男人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眼看着自己的伤口直接收拢愈合，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谢谢你，橘老师！” 银倩橘淡笑道：“你应该谢谢小珪。” 那男人走到骆珪旁边：“真的太谢谢你啦！小朋友，多亏了你，我才能活下去！” 骆珪摸摸鼻子，“没什么，举手之劳。” 彭辉泽在一旁撇撇嘴。 童玲玲：“你干嘛？你也想被夸？” 彭辉泽：“闭嘴吧笨蛋。” 童玲玲：“哈！找揍！” 第58章 人或怪物 治好了伤员之后, 银倩橘先找到舞台后侧，一个准备室，沙发上铺了床被, 让常若影先躺上去。 “你好好休息，别管其他。” 常若影点头，一沾被子就睡了过去。 可能是频繁使用能力，对精神消耗较大，他这两天总是睡不够。 第169章 骆珏蹲在旁边守着他, 有情况的时候也能直接把他叫醒。 银倩橘小心关门出去。 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他们本来是六个人，一个老师，五个学生。 再加上刚刚过来的十二个成年人。 外头是不知名的雾气。 情况很糟糕啊。 舞台上，银倩橘过去和冉紫、钟坚勇他们坐成一圈。 彭辉泽在那边和童玲玲道：“喂, 怪力女，你把那个大的帘子扯下来。” 童玲玲：“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彭辉泽嗤笑：“所以说你的智商才不如我。” 童玲玲捏着拳头挤出几句话：“我脾气好, 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你就死了，我一拳过去, 你是真的会死哦，字面上意思, 会死！” 彭辉泽闪了几次，淡然道：“那也得你打得着我才行, 别废话了, 快拽下来！” 这些帘子是舞台的幕布，材质是比较厚实的，可以用来给那些人当被子盖, 他们逃的那么急，估计也没有带什么东西。 他把这个跟童玲玲解释了。 童玲玲：“你早说嘛, 你还想的这么周到，没我想象的冷血。” 彭辉泽摘掉了眼镜捏着眉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那是小心谨慎为上。” 银倩橘笑了笑转回去。 “我是市八高的钟坚勇，带高三班级的生物老师。” “冉紫，桃花源希望中学的初二三班的班主任…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我是……” 他们分别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叫银倩橘，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银倩橘顿了一下问道：“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从这个学校出去了，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奇怪的雾气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 冉紫神色复杂地缓缓讲述道：“我们原本是进了市区的那个幸存者基地…到那个基地不是官方的军/队或者是警/察建立的，是有一些人自发建立的，打头的也是异能者。我们没有异能，在里面，虽然也能过下去，但是情况不怎么好……” 银倩橘也露出无奈的神色，毕竟他们这种连准入资格。 冉紫：“后来我们听说基地不让人进来了，也有些惊讶，而且好像也不让人轻易出去了，除了异能者，偶尔会出去打猎，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出不去。” 银倩橘：“那你们怎么现在出来的？” 钟坚勇接着道：“是这个雾。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基地又不是什么不不透风的，大部分人，还有变异动物吸了这个雾气就开始发疯，人抓狂红着眼睛，攻击身边靠近的人，变异动物失去理智，横冲直撞，把大家搭的墙给撞坏了，所以我们才能出来，我怀疑这个东西可能有什么神经毒素。” 他们手中拿出他们刚进校园时脸上戴着的口罩。 原本用来防御疫病的口罩，被他们这一批人恰好拿到了，所以才能无损地进来。 他们进来后，立马摘下了口罩。 因为校园里没有雾气。 冉紫：“目前来看应该是不会通过皮肤接触进入身体，不然我们几个应该都遭殃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以免身体衣服上还粘着。” 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身上都套着外套，进入大厅之后，就把外套全都摘下来扔一边了。 银倩橘：“那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源……” 钟坚勇想了想道：“我猜可能是变异植物造成的，但我不清楚是什么植物，植物变异了之后，什么都有可能，有些植物还是有很重的毒素的。” 银倩橘：“那这雾气有没有可能驱散？” 假如这个雾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们没办法出去捕猎，没办法获取水源，还时不时地得担心又发狂的变异生物冲过来，他们迟早要完蛋。 一群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对这个雾气一无所知，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驱散，因为范围实在太大了。 他们能够活着，躲进这个学校，就已经是奇迹了。 银倩橘按了按太阳穴。 “总而言之，先观察看看吧。” 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观察。 但至少这时，大家对于现状还是稍微有点乐观的。 *** 希望是不会自行降临的。 希望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 银倩橘站在外厅，只能望见玻璃门外，一成不变的粉紫雾气。 银倩橘稍微感觉有些头昏，眼前时不时黑一阵。 他身上也有些脏兮兮的，头发和脸庞都没怎么打理了，胡子茬养起来，更显糟蹋。 冉紫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橘老师，你还好吗？” 银倩橘摆了摆手示意他还能站的住。 他的喉咙干得冒火，胃部似乎已经熬过了饥饿那一关，已经麻木了。 他看上去平静，实则心里已经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他自己如何无所谓。 这些孩子。 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这些孩子活下去才行。 ...... 雾气起来，收留了那些人，他们搬入了大礼堂之后。 他们把从食堂冰箱救出来的那些食物，全部摆出来，能风干的先风干，以免坏掉。 他们之前储备了几十桶水，以防被污染，都是随身放在住的地方的，也同样被搬到了大礼堂。 第170章 在大礼堂，他们又发现了几台饮水机，还有仓库里几箱子过期的瓶装水。 看起来挺多，但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存货了。 负责给这个学校供水的自来水厂已经罢工，学校已经全面停水，他们没有水源的补充。 常若影曾经和彭辉泽尝试去山边看看，可是那些溪水泉水也沉积了粉色粉末。 他们没有完全过滤的工具，谁也不敢喝。 以幕布为被褥，所有人就睡在大礼堂舞台上，礼堂内不进风还算暖和，每过一段时间就开结界透气。 他们制定了极端的节约用水进食的计划。 食物是最先吃完的。 他们撑了二十几天。 早期他们尝试过一起转移去别的地方，但结果是，中途遇上了大群发疯的变异动物，差点被他们吞入肚子，着急忙慌地折返，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物资。 不同方向，不同位置，尝试过一次，两次，三次……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力气去尝试了。 他们甚至试过去打猎发狂的变异动物，但最后拿到肉都迅速腐烂了，现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没有风干或者保存的手段。 但靠着之前收来的锅炉，劈开校内树木做柴烹煮烤的新鲜的肉好歹能再撑一会儿。 渐渐的，他们也打不着猎物了。 周围的人和变异生物就像原地消失了一样，只能在外面看到腐烂的尸体。 他们能去的最大的范围内，没有了任何可食用的活体动物。 他们发现他们哪里都去不了，除非走出这片浓雾。 但是这片浓雾的覆盖范围足有几十公里。 彭辉泽想试着全力跑出去看看，但是已经太晚了，他已经没有体力了，而且他根本没办法戴着口罩在雾气里奔跑，因为他的高速奔跑需要的呼吸交换也是恐怖的。为了避免在跑出去的过程中失去意识，银倩橘阻止了他这么做。 他们彻底断粮是在九月中旬，九月底，饮用水也见底了，水分每人每天只能补充一小口。 为了降低能耗，多数人都只是躺着。 然而，这样子让大部分人的情绪都非常的萎靡，越无法动弹，越感到饥饿，口渴，越是什么都做不了，仿佛在等死。 冉紫对银倩橘道：“对不起……” 本来这些食物给六个人吃，尤其其中五个还是孩子，可以维持他们至少两个月以上，或许他们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但因为他们这么多成年人的到来，他们把食物分了出去，最后的生机也没了。 银倩橘脸庞已经十分消瘦了，他缓缓摇头：“并不是没有人猜到这个结果，但孩子们还是选择，把食物分享出去，哪怕知道如此，他们也会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有良知的人。 哪怕是要死，他们也会带着良知饿死渴死。 这时，厅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银倩橘赶紧跑回去，但是他跑了两步，眼前就一黑，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他断粮比孩子们要早，因为他把自己的食物都省下来，一点点分给孩子们，全凭意志力死撑到了现在。 然而，他还没看到眼前那一幕，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橘老师！！！” 其中一人实在渴得忍不住，把沾了粉色粉末的泉水灌了下去。 那个泉水是他们拿过来试验用的，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会碰它的。 然而现在就有一个人以身犯险，证明了这东西确实不能喝。 那个男人喝了水之后，确实解了临时的渴，但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的双眼就开始充红，仿佛看见了幻觉一样，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乱七八糟的句子。 最后把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不停的挠，直到把自己的皮肤给抓破。 别人拦着他，他就挥舞着四肢，差点伤着同伴。 后来，大家合力把他绑在柱子上。 他挣扎了一段时间，越来越疯狂，大声怒吼一会儿，就开始哐哐的用头撞墙，大家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自己撞死了。 这是第一个死的人。 过了两天。 他们醒来，发现一个人消失不见了，就是那个当天守夜的人。 问了一圈，没人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所以他们都猜测他，应该是自己走入了雾气之中。 有了第一个人，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就这样，他们十八个人最后只剩下了十二个人，其中五个是孩子。 骆珏躺在银倩橘怀里，偶尔睁一下眼皮：“老师……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原本应该柔嫩光滑的嘴唇上，翘起了干巴巴的皮。 厕所水箱里的水都被他们拿出来喝了。 这个地方一点水都没有了。 他们断水了。 银倩橘之前晕过去了一次，好不容易在骆珏能力的刺激下，醒了过来。 他不敢再睡过去。 生怕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这些孩子可怎么办？ 童玲玲和彭辉泽靠着墙摊坐在地上，都眯着眼睛，嘴里只传出了细微的呼吸声。 他们再也没力气斗嘴了。 常若影盖着被子躺在他身边，银倩橘得时不时伸出手确认他的呼吸才能安心。 冉紫靠着墙，也坐在他们身边，她似乎对活下去已经完全丧失了希望，她轻声说道：“假如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就会死吧……” 第171章 她的手不随她的意志颤抖。 银倩橘的头疼得厉害，突然心慌起来，他强打起精神，看了一圈周围。 “小珪？” 他找不到骆珪，她不见了。 冉紫听见他的声音，也注意到了这件事，然后她望了一圈，发现还有一个人不见了。 钟坚勇也不见了。 银倩橘狠狠吸了几口气，是要强提起劲来。 钟坚勇此人，在相处中，银倩橘也逐渐发现了。 之前他都表现的很好，老实与人合作，也积极配合他们，想办法找出路。 然而，一旦发现即将走到绝路，他直接翻脸了。 他曾经带着其他几人，不顾均分，说着成年人应该多吃一点，小孩子少吃一点也没关系，把他们的那一份抢走了。 这是食物快吃完时的那几天的事。 银倩橘和冉紫，另外看不惯他的两三人还有学生们，他们用异能把东西夺了回来。 最终也是没能对对方做些什么。 钟坚勇也是认栽一般向他们讨饶，说是太饿了，一时鬼迷心窍，之后都没做什么。 他们心中膈应的狠，后来也不搭理他了。也没把他的那一份给收回来，反正也只有一点，就当最后的施舍。 他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快饿死了，也没心思和功夫去做些什么。 他们两人在此刻消失不见了。 银倩橘把骆珏交给冉紫：“……我去找她。” 骆珏小手拽住他的衣袖：“我……也去……姐姐……” 冉紫虚弱地点头，把骆珏抱在怀中，垂下了头。 银倩橘摸了摸骆珏的脸蛋，温柔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师一定把你姐姐带回来，不要睡过去，好吗，等着老师回来。” 骆珏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似有轻微的电流淌过身体。 银倩橘握紧拳头，把指甲扎入手心，撑起了身子。 心慌还是没变，手和脚都在抖，明明滴水未进，冷汗却不止地冒出。 如果有水就好了。 如果有吃的就好了。 这样他的学生们都能活下去。 他曾无数次的这样祈祷。 可是他也知道，没用的，水和食物，希望不会从天而降。 然后他想，假如他们命中注定要死去……境遇如此，就算他们要死，也不能是死于人手的。 银倩橘知道，人到了绝境，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只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因为以他自己正常的思路，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的。 既然他们都得死，又何必为难其他人。 所以，虽然怀疑，他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做。 骆珪只是在一个角落睡着了。 银倩橘抱着这样的想法，走遍了这个建筑，每一个角落。 他在舞台后侧，听到了一些声音。声音从一个隐蔽的，用来堆放杂物的通往天台的楼梯脚下，传来。 笃！笃！ 笃！笃！ 沉重的，如同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银倩橘胃里面已经空着很多天了，大概已经萎缩了，但他现在突然开始有呕吐的感觉。 但是没有酸水涌到他的喉咙，他张开嘴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真的什么都没有。 银倩橘拖着腿，走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 笃笃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 咻咻咻。 嘶嘶嘶。 就像毒蛇吐信那般的声音。 他的心慌加剧了，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 终于，银倩橘绕过门板之类的杂物看见了躺在那里的骆珪。 她发丝披散，闭着眼睛，眉头舒展，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银倩橘瞪大了眼睛，吊着的心刚想放下来，就看见旁边一个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人。 却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他明明看见那是一个满嘴鲜血的怪物。 第59章 血香行径 银倩橘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 如同锤子重重地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胸膛里。 视野的边缘似乎蒙上了一层血红色薄雾。 他从牙齿缝隙中挤出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钟坚勇看见他，一脸茫然地舔了一下嘴唇。 然后，他举起手中一只柔嫩白皙的断臂, 他露出了痴迷一般的表情：“她的血，真的很香，可以解渴，我真的......我真的渴得受不了了，饿得受不了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起码能撑过一段时间......” 银倩橘眼前黑了一下。 他把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强迫自己不倒下去。 被这一下声音惊到，钟坚勇似乎有些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唇, 他有些慌张地解释道：“这是紧急避险......避险!你应该听说过洞穴投票吃人案件这个.....这也是没办法的......对！没办法的事情！牺牲一个人起码大家都能活下去！我们去找其他人，这样其他人也能活下去！” 银倩橘看向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骆珪。 他之前就知道骆珪的血有奇特的香气, 但是哪怕她自愿用她自己的血液治疗他人，没人会想到去喝她的血，因为大家都同是人类, 拥有作为一个人类的底线。 第172章 银倩橘死死咬紧颤抖不止的牙齿，视野中的红似乎又加重了一分, 他的头脑滚烫起来，像发烧一般, 一会热一会儿冷, 正常来说，他现在昏死过去也不奇怪了。 神奇的是，理智却比刚刚清醒了一些。 这是回光返照吗？ 银倩橘看见落在少女嘴边的发丝轻轻飘动, 那是她微弱的呼吸还一丝尚存的证明。 还活着！ 还能救！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他面向钟坚勇，他看见对方的眼睛也是变成了红色, 他缓缓发出声音：“你......说得对......你能把那个孩子交给我吗？我把她......带给其他人，这样大家才能一起.....活下去.......” 钟坚勇的脑子似乎已经不清醒了，他闻言点点头，呆木地杵在那里。 银倩橘迈出步子，竭力走过去。 他看清了少女青紫残破的身躯，血肉模糊的断臂。 他觉得他的眼眶里流淌着温热的东西。 那应该不是泪水。 泪水不会如此粘稠滚烫。 那应该是他的血。 每走一步似乎都花费了他一生的力气。 没关系。 只要还活着。 就还有希望。 一定要活下来。 正当他正要抱起她时。 旁边的那个人形的畜生抓住了他的手，他睁大眼睛，露出惶恐但癫狂的笑容：“这件事，就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要给别人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有更大的活下去的机会了！” 银倩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但回过神来，钟坚勇的脑袋已经被他砸到了墙里面，他拿起他手边的菜刀，砍在他脖子上，菜刀一半嵌入墙壁，一半卡在他脖子里。 一半脖子被割开，钟坚勇喉咙里涌出汩汩的鲜血，还有咯痰似的窒息声，他双目圆睁，眼珠子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舌头伸的老长，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他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对他下杀手。 他会死，不过死前的几分钟，会异常地痛苦漫长。 银倩橘没有给他更多的眼神。 他蹲下身子，撕开裤腿，卷起布绕成卷绳，走过去用力扎在骆珪的手臂断口上侧。 碎骨和肉在地上散开。 用那把菜刀砍手臂估计砍了很多次才能砍断骨头。 她那时是睡着还是醒着的呢？ 为什么一声都喊不出来呢？ 捂住嘴的布团落在旁边。 银倩橘捡起断肢，轻轻挽上骆珪的臂弯和膝后，如同抱着一只易碎的琉璃器皿，转身。 刚刚他的脑子还如同遭遇钢筋贯穿般的剧痛。 突然间，剧痛没了。 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肾上腺素的最后的奖励也好。 他的幻觉也罢。 他想他现在应该有力气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了。 就在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曾经相信的那个世界，崩碎了。 他抱着女孩。 脚印沾着血。 那血不会停止流淌。 那伤口也不会愈合。 因为她的血治愈得了别人，治愈不了她自己。 他当然知道，就算她现在还活着。 他也没有救活她的可能。 在这个境地，如果他们能等到救他们的人，早就等到了。 没人会来救他们，他们也逃不出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这一条路。 可他还是带着她走了。 银倩橘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向大厅。 他在想很多事情。 骆珏曾说过，她姐姐以前怕扎针、抽血，和她一样害怕。 但是后来她甚至能做到自己给自己扎针抽血，只是为了给别人治疗伤口。 这样一个孩子，她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过分天真、善良和无私。 常若影总是耗尽自己的精力，为众人打开结界。 彭辉泽为大家东奔西走，童玲玲挡在怪物面前，他们一起战斗。 骆珏虽然年纪最小，她会在遇见熟悉的人的时候哭泣，却从不捣乱，关键时刻也会伸出手帮助他们。 他们都是孩子。 他们都是异能者。 他们为他们做了一切。 反观他们这些成年人、无能力者呢？ 被他们保护，将他们拖累。 银倩橘抱着人走入了大厅。 还没有昏睡过去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冉紫抬起头，瞠目欲裂：“......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马上抱住了骆珏，不让她看。 可胸前的衣襟被沾湿，她还是已经看见了。 银倩橘没去看孩子们，他望了一圈，那些成年人，除了钟坚勇，还有他自己，剩下了五个人。 他抱着骆珪，面上无表情地缓缓说道：“钟坚勇说，吃这一个人的血，大家就可以活下来，这是紧急避险，没人会责怪你们，她刚死还没多久，血还是温热的，你们要吗？” 坚勇，坚强和勇敢，一个带着美好寓意的名字出生的人，最后长成了一个不配为人的畜牲。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可笑，所以他说完就慢慢勾起了嘴角。 冉紫的嗓子因为太用力而破音了：“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银倩橘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转向其他四人。 第173章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犹豫。 然后是吞咽已经分泌不出来的口水。 接着是渴望。 除了冉紫之外，那四个人，或许眼中有些许怜惜不忍和犹豫。 但他们生物本能对于生的渴望战胜了社会人的良知。 他们或许在想吧，反正已经死了，就这样腐烂也是浪费，还不如让其他人活下来，这样也不算白白牺牲了一个人，或许还会有人觉得，她的牺牲是高尚的，他们会在以后的生命中感谢她。 银倩橘从每个人脸上确认了答案，他将骆珪轻轻放在地上。 冉紫紧紧抱着骆珏，嘴唇被咬破了，出血了，泪流满面同时又憎恶地看着他，如同看一个疯子。 银倩橘心想。 冉紫老师，假如你不是无能力者该多好。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他也不用动手了。 然而，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冉紫的眼神变了。 “什么声音？”她喃喃道。 然后她双手捂住了耳朵：“好吵！！！什么声音！！！” 她接着做出呕吐的情况，但是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她的鼻腔像是被泡在血里，浓重的铁锈味粘稠恶心。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能看清地面上最细微的微尘颗粒和最细小的纹路。 她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 心跳声、呼吸声、靠近的脚步声、血液的滴答声、衣物摩擦的声音、发丝碰触的声音.......还有不远处一个人濒死的抽吸声。 她快要被这一切逼疯了！ 银倩橘看着这一幕，笑了。 “看来不用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童玲玲望着银倩橘，被泪水蒙住的眼中还带着希冀：“橘老师，你在骗我们是不是，你在和我们开玩笑.....” 彭辉泽扯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当然了，这还用问吗？” 银倩橘对他们温柔地笑起来：“是的，你们乖一点，闭上眼睛好吗？很快就结束了。” 童玲玲和彭辉泽都没有闭上眼，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老师的叛逆、反抗。 因为他们不相信，他们依赖了这么久的老师是个魔鬼，他们要亲眼看清真相，听到真相。 银倩橘没有再勉强他们，而是走向了那四人。 他蹲下来对他们问道：“你们的答案还是没变吗？” 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人，眼中闪烁着动摇，开口道：“你先.......” 银倩橘没听完他的答案，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伸出手，以及手上的布，把对方按到了地上。 他双手手掌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呜呜呜呜呜！！” 对方瞪着眼睛拼死挣扎，但他已经虚弱到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了，就这样窒息，两眼一翻，陷入了休克。 银倩橘松开了手神情显出一些微漠的悲哀，但他接着转向另外一人。 其他人当然看到了他的做法，爬着也要逃跑。 “疯了！！疯子！！！！！救命啊！！！” 银倩橘拽住了那人的脚踝，温柔地说：“没有能力的成年人还是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只会变得肮脏而丑恶，不过你们放心，你们走后，我也会来送你们的。”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项。 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是最后一个。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生活在一个桃花源一般的世界里，自给自足，怡然自乐，友善相待，过着和平的生活。 他想要孩子们活在一个干净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痛苦和丑恶的世界。 而他们从外面来的这些成年人是污染这个环境的罪魁祸首。 清除掉这些没有异能的成年人，是不是这个世界会干净一些呢？ 他只能如此想。 你看啊， 有异能的孩子们保护着没能力的成年人。 没能力的成年人不知感恩，反而想着恩将仇报，兔死狗烹，把救了他们的孩子们吞入肚子。这难道不是原罪吗？难道不该死吗？ 幸好，冉紫老师是有能力又善良疼爱孩子的成年人。 她可以保护这些孩子。 他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 他没有以后了。 也不必再考虑了。 他也是肮脏的没有能力的成年人，没有能力保护孩子的成年人，也是最该死的那一批。 为了清除其他人，他最后一个死。 都理应给那个孩子陪葬。 对吧。 银倩橘的手漠然地伸向了第二个人。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遽然响起： “停手。” 清泠的声音夹杂着霜雪，那是冰冷的怒意。 第60章 粉紫桂林 因为他们乘坐的是大型的军/用直升机, 所以从锦城飞往西京只用了两个多小时，途中虽然也有碰上变异飞禽的袭击，对于俩机舱满满的异能者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当天出发当天落地。 金墨不禁对牧瑰道：“舅舅, 你会不会开直升飞机？一开始我们要是搞一台来，去锦城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 牧瑰还没回他。 青鉴：“.......说的倒是轻巧，直升飞机普通人怎么搞得来？”他又好奇地问牧瑰：“你会不会开直升飞机？” 第174章 牧瑰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青鉴：“.......总感觉会。” 金墨：“看上去像是会的。” 牧瑰：“........” 伊灰：“等会儿要落地了，小心舌头。” 然而他们飞过去，越过山头, 就见一大片粉色雾气笼罩下方几十公里的地。 封薄明出声：“嗯？那是什么？” 牧瑰脑海中浮现当时相关的资料。 他看着那雾气沉思片刻道：“应该是集群变异。” 伊灰问道：“是什么东西的集群变异？” 这个名词他也听牧瑰讲解过了。 牧瑰摇头，当时政府保留的关于此事的记载太少了，只是根据线人打听到的消息称有一片粉紫色的雾气笼罩着西京大部分城镇，雾气带着干扰神经的毒素, 致使生物和人类丧失神智陷入混乱，后来那里的人推测是某种生物集群变异了。 他们曾经到西京的时候, 这个诡异雾气已经散去了，是被当地的领导者处理掉了，似乎是放火烧了整片地方, 所以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驾驶员王栾道：“我会避开这个雾气，但会降落在稍微靠近的地方, 做好准备。” 伊灰点点头，看向顾疏：“防毒面具。” 顾疏摊开手, 收藏之书出现在他掌心, 他翻到了搁置防毒面具的那一页，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上方，黑色大袋子落在他跟前。 牧瑰把伊灰递过来的防毒面具依次传给将要下去的人。 “冬青、柏枝、鹰九、顾疏、剑声、雷辰你们先呆在飞机里。gray、金墨、青鉴、薄明、策之, 我们都下去。”牧瑰说着看向鹰九怀中：“还有小玖也留在这里。” 雷辰需要给这个电能源的直升飞机充能，毕竟高速不停地飞行了两个多小时。顾疏和苍剑声也有战斗力, 可以以防万一。 伊灰接着他的话道：“我和另外一架上的人等会说一下，他们也得留在这里。” 牧瑰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另一架上的特种兵队伍还可以接应支援他们。 一般来说，他们的布置其他人都是认同的，虽然牧瑰还没有说此行到底去干嘛，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行事方式。 这时，望冬青举起了手，他面上带着些犹豫和不安：“那个....我想我这次可不可以跟去？” 牧瑰看向他，有些意外，毕竟平时遇到一些危险情况，望冬青都会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退到后面去。 他问：“是有什么发现吗？” 望冬青拿出一张卡片型终端，打开给他们看了一下。 “刚刚靠近这边的时候，我偶然连接上了这边的网络，虽然马上断开了，这边好像还有一些地区信号还是能用的，我看到了一些消息。” 牧瑰和伊灰一起看。 是一个初步成型的基地的公用网络，似乎只是用来发布一些通知和日常任务，上面也提到了粉紫色雾气。 从信息来看，他们是从雾气开始之后往东部迁移了基地，还“忍痛”舍弃了一批没能从雾气中逃出来的发疯的人。 对于牧瑰来说，这是可以预料到的情况，他问望冬青：“这个怎么了？” 他只是不知道能让望冬青感到担忧的事情是什么。 望冬青沉思着，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述。 两架直升飞机正越过西南边大范围雾区，飞往东边。 这时，他怀中的露比站了起来。 他双目放光，几个屏幕浮现在他们面前。 似乎是个卫星云图，只是上面有很多红点。 屏幕一个个叠上去。 红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牧瑰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这些红点是人。 望冬青道：“这是本地区留在卫星地图服务器里的历史数据，断断续续的，有些地区数据可能不完全。”他拍了拍手中的露比。 露比播放叠图的速度加快了，似乎跳过了很大一部分，原本静态的图片快速叠加起来就像是动画。 牧瑰看着，猜测红点聚集起来的地方，应该是原来形成的基地所在地。 之后，雾气生成。 望冬青指着一块地方：“这里是雾气生成的地方。” 牧瑰问道：“这里有什么？” 望冬青拉大了其中一个屏幕：“是五年前新建设的试验田，种的是桂花，面积有一百亩。” 这不是重点，反正他们下去后就会知道集群变异的真面目。 这时，其他剩余的红点已经脱离了粉色雾气，消失的红点等于死亡。牧瑰这才意识到这个红点并非个人腕表里发出的信号标记，而是简化的人体热标记。 因为有环境温度以及其他高能热物的影响，想要提取出人体的热标记是很困难的。 而且他是何时又是如何获取卫星地图的数据的？有些东西可是不公开的。 现时间点的雷达扫描数据倒是有，他拜托飞行员看一下就行，过去的倒是难得。 他不禁有些侧目。 望冬青对他的想法不清楚，伸出手指着粉色雾气范围中一小团红点：“这里应该还有活着的人。” 这张图中粉紫雾气范围中的红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个，望冬青手指的地方，还有六个点。 “这里是？” 第175章 望冬青放大后读出名字：“桃花源希望中学。” 这个地名，他有印象了。 看图片成像，似乎有六个人留在这个学校里面。 牧瑰还看见了距离这六个点比较近的几个红点，似乎有向他们靠近的趋势，他问：“这是最后的图片了吗？” 望冬青点点头：“这之后，就没有记录了。” 牧瑰猜测，这个地方之前还留有一些信号应该是因为这里地势比较高，靠近山区，暴雨影响稍微弱一些。 他对望冬青道：“做得好。” 望冬青腼腆一笑。 牧瑰心里想，望冬青应该也是觉得他的能力能帮忙救人才提出要去的，实际上，他的确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道：“你要是不怕危险的话，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望冬青连连点头：“好。” 于是，他也戴上了防毒面具。 他们正说着，直升机已经找到了降落的空旷地点。 陆续下了直升机，公路的另一侧，他们可以看见那里浮动的浓浓雾团，雾团还在随着风扩散，但飘不远就会因为边缘过于稀薄而被吹散。 但大范围雾团还是没办法彻底被风驱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罩子锁在了原地。 他们正是要走入那个地方。 伊灰和陈队长他们嘱咐了几句又走回牧瑰身边，他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牧瑰对着众人道：“一定要戴好防毒面具，这种雾气中有神经毒素，通过呼吸吸入会诱使人癫狂。” 青鉴敲了敲防毒面具：“要是那东西可以通过皮肤入侵身体怎么办？” 牧瑰：“不会。” 这也是后期的资料。 他们靠近雾气的时候在上空看了眼西京新的基地边缘情况，基地基本上是全封闭状态，不继续收留幸存者了，没有高墙，但搞了高压电网圈子和几圈的铁栅栏，看情况是比较难进去的。 牧瑰：“不过保险一点，把衣服留缝隙的地方都拉起来。” 其他人都照做了，他们穿的本来就挺严实的，这次把耳朵脖子手腕脚踝等地方也遮起来，全副武装的状态。 青鉴道：“这地基距离还不是很远，他们就不怕雾再飘过去？” “东侧也没地方去了，再往东就是山区了，剩下就是往东北方向去吧，那边资源少，人数这么多，想要移动过去估计要花费较长一段时间，反正这雾团停在这边，估计暂时没有扩散的风险。”牧瑰随便说了几句。 封薄明：“是需要战斗的场合吗？” 牧瑰带的人，除了青鉴，其他都是擅长战斗的，所以他这么猜测。 牧瑰眼睛微微眯起来：“如果能不战斗就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只是这个时间比他推算的还要早一些，希望能来的及，如果一切顺利，会给以后的行动减少很多麻烦。 “好了，我们进去。” *** 不能使用直升机飞入，他们手边也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代步工具，只能列队步行浓雾之中。 比起常见的浓雾天气，此雾中的能见度直接下降到了五米以内。 他们跟着望冬青走，他拿着地图，对方位的把控很不错。 他们走了三十分钟，碰见了那个雾气的源头的桂花林。 整齐排列，机械化批量种植的桂花林，如今各个都有十米以上的高度，上面的花簇如同紫藤萝那般垂累下来，小花形状和一般桂花无异，只是颜色变作了浅粉色，不止是一株，这百亩的桂花林，所有桂花树都是如此。 他们都没有见过粉色的桂花，一时之间看呆了。 金墨问道：“桂花林为什么会集群变异呢？一株变异成这样还说得通，这些又不是其中一株繁殖出来的。” 牧瑰观察了一会儿，做出了判断：“植物和动物的变异有点不同，动物一般是通过个体高速繁殖，植物虽然也有，但不多。植物一般会是互相影响，或许一开始只有一株变异，但是假如有自身媒介能够影响其他植株，又同时具备相同种类植株群聚的条件，就很可能会发生集群变异，只是概率比较低，像这种，大概是依靠花粉和香气。” 他曾经见过的大多数大型生物灾害事件，八成都是集群变异导致的，多数比个体更具威胁。 花粉和香气对于人类是有害的，但或许对于其他同种类的桂花树就是引发变异的媒介，植物的趋同进化在灾难环境的作用下也加速了。 牧瑰沉思片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或许能导致同一个区域的所有桂花树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变异。 金墨：“是什么？” 牧瑰带着人继续绕着这片桂花林走着。 二、三、四、五、六......仅仅只是绕着边缘前进，他在这片林地里至少看到了六个种子坑。 应该是比较密集地落在了此地。 牧瑰将此事放在了心里。 伊灰这时候走到他身边：“你知道这个中学，救这些人和你此行的目的是相重合的，对吗？” 牧瑰点点头。 他此行有着清晰的目标，找到那个男人。 只是，他对整件事的了解并非特别清楚。 他前世随着伊灰来到西京并不是在这时候，而是在第二年，2061年。 第176章 那个时候，一个男人已经掌控了整个西京的势力。 不过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偏执疯子。 他杀光了西京所有无异能的成年人，绑架了所有未成年的孩子。 假如有外来者入内，他看到一个无异能的人就杀，假如无异能的孩子，他就抓走，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就是他统治下的西京。 他们本是过去谈判的，可是他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谈判破裂，伊灰判断他是危险分子，回去后，上面发布了正式的通缉令。 西京基地那时是官方需要剿灭的存在。 当时伊灰也没能拿他如何，因为他有个非常棘手的异能。 这个时候，伊灰问他：“你说要来西京找个人，现在能说了吗？他的名字。” 伊灰确信牧瑰是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和相貌的。 牧瑰沉默了片刻：“银倩橘......他原是一个普通的初中老师。” 第61章 真实幻境 牧瑰曾经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在老家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几年的教师会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他想要去了解这个人的转变过程是为了取得更好的谈判结果。 他找到了从当地逃出去的人。 他们告诉了他一个名字, 桃花源希望中学。 他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 对的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不清楚。 知道真相的只有当时跟着银倩橘的几个学生。 可那几个学生....... 牧瑰对众人道：“我们先去这个中学看看情况。” 因为他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随机应变。 他还想着要不要先把这片桂花林给砍了, 方便后续，但是太费时间，也就做罢了。 正在这时，牧瑰回过头，猛然发现身旁的人全部消失了。 人消失了, 声音也是。 ！ 牧瑰略微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眼睛，粉紫色雾气和桂花林也消失在视野中。 周遭环境全部改变。 他面上的防毒面具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牧瑰攥紧了拳头，骨节泛出青白。 幻境。 他快速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境。 估计在他们步入粉雾范围内的那一刻，就进入幻境了。 这并非集群变异的桂林的粉雾所致。 而是异能。 某个躲在暗处的异能者。 是他大意了, 在进去之前，他应该和闫孟肃一起探查一些附近的异能者。 不, 或许，从他们下飞机那一刻开始，幻境就已经起作用了。 他还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 意味着他的异能等级压制还是起作用的，或者对方的精神力不在他之上。 那么他想要破局这个幻境应该是不难的。 只是他比较担心其他人。 除了青鉴的能力比较特殊, 其他人也都不是精神类型的异能，精神力也不会太高。 牧瑰在幻境中不动。 突然, 他的膝盖后侧被踢了一下, 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 冰凉的雨丝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细雨很快变作磅礴大雨。 他的视线对准的是地面，沥青开裂的地面上, 血被雨水冲化，淡去。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幕。 一双手, 蓦地将他的下颌捧起。 他看见了伊灰那张脸，和平时兴致索然的欠揍笑容相反，他嘴角的笑意温柔和煦，他对牧瑰轻声道： “牧瑰，假如我没能回去，下一任队长就是你。” 牧瑰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张开的嘴里传出。 “我不要。” 伊灰笑容更深了。 “可我只能交给你了，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这样你也要拒绝我吗？” “………我不要。” 他只是无助地执拗地重复着这一句。 牧瑰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的呼吸被扼住了。 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照顾那些孩子，也好好照顾自己。” “.......” “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要反悔哦。” 牧瑰很生气。 这是你的职责。 凭什么甩给我？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还想早点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要威胁我继续工作！ 伊灰的手按在他的颈动脉某一处上，数秒过后，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紧接着，他翻滚落在地面上。 因为有个人给他做肉垫，他没有因此受太多的伤。 牧瑰抬起头。 封薄明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牧瑰注视着他的脸。 他脸上有多道伤口。 牧瑰忍不住伸手想给他擦一擦血污。 封薄明原本双臂揽着他，在牧瑰的手碰到他之前，他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身后是数道透明的光墙。 牧瑰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条乌黑沾红的触手模样的东西碰到了光墙，如同蚕食一般，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消解了光墙，光点被吸收进入其中，只用了一个呼吸就贯穿了所有光墙，刺破了封薄明的胸膛。 第177章 牧瑰瞳孔收缩。 封薄明双手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嘴角淌着血，他的手握着胸前的东西，似乎在极力阻止它再进一步。 封薄明轻咬着被血沾染的下唇，皱眉望着眼前。 他眼前有一个牧瑰。 所以，他绝不能让开。 那眼神坚定温柔如初，直至涣散。 牧瑰看着他，茫然地伸出手。 下一瞬， 一道剑影划过。 封薄明身后的东西被砍断。 他的身体被一个人搀扶了一下。 是颜策之。 颜策之把眼神失焦昏厥的封薄明轻轻放在地面上，他往牧瑰这边看了一眼，深沉的忧郁的眼中，含着决绝的意志。 牧瑰猜到了他想怎么做，张开嘴要阻止他。 嗤。 颜策之把手中的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脏。 他喷出一口血，却毫不犹豫将剑拔了出来。 浸透了他的心血的剑攀上细密的纹路，仿佛长出了血管，纹路归拢于一点，剑柄上出现了一颗小巧的宝石。 同时从宝石上长出了血色荆棘藤蔓，缠绕上他握剑的那只手臂，棘刺扎入血肉。 他站在他的前方。 用绝命之剑战斗。 怪物的身影被挡在剑影之外， 直至他沐浴着海平面升起的晨曦之光，像一尊雕像，立着剑，再也不动了为止。 他是生，周遭是死，界限分明。 牧瑰很久没切身感受到这一点了。 真的很久了。 回忆带着各种情绪像汹涌的海浪，将他裹挟卷走。 接下来，还是一幕接着一幕。 无论他多么抗拒。 纷至沓来。 .......... 被剖开身体的巨大的龙的尸体。 手枪、墙上飞溅的细密血沫。 被装在盒子里送过来的肢解的躯体碎块。 病床边的那一束枯萎的花朵，以及象征心脏停跳的漫长的机械声。 ........... 这一切都结束之后。 他脚底出现了一个罗盘阵法。 所有人，变成了鬼，围绕着站在他身边。 他们同时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 “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牧瑰眼中的眸光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究竟多久。 没有这样愤怒过了。 他笑了。 他很愤怒。 但是他只能笑起来。 场景即将再次变换之际。 牧瑰毫不犹豫伸出手往身边虚空之处，一抓，一握。 身边的场景卒然碎裂。 他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不会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这个幻境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呃哦！”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他转头，看向发声的人，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望冬青拿着一个无针注射器，正贴着他的脖子。 牧瑰迅速扬手，望冬青灵巧小跳后撤了两步，举起双手。 透明防毒面具之下，望冬青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灿烂明亮的笑容，他咧嘴道：“我真没想到你能自己清醒啊。” 牧瑰眼中杀意乍现。 眼见着牧瑰像是下一秒就要剁了自己，望冬青笑眯眯道：“stop！友军！” 他肩膀上的露比眼睛放光，一个屏幕展现在牧瑰面前。 蓝色标志是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绿色小人就是他们的同行伙伴，不远处，某个点标注了一个危险记号。 望冬青指着那个危险标记。 “在这里有个人。” 然后他指向周围。 抬起头，手中持剑的颜烺看着牧瑰道：“是幻境。策之陷进去了，但是我能出来。” 切换了人格所以能从幻境中挣脱出来，这是只有他能办到的。 再看其他人，封薄明跪在地上，面容悲痛，垂着头流着眼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场景，青鉴双目无神，伸出双臂，朝着身边的金墨走去，金墨神情茫然地挥着手，他身边有数个人形的小黑围着他，似乎在戒备什么，假如青鉴再靠近，可能要被他们攻击了。 伊灰看似没什么，双眸中的光芒和嘴角的笑意却消失了，他缓缓抬起手。 这里面最危险的就是伊灰，他要是失去神智动起手来，他们都得死。 牧瑰瞥了眼望冬青。 望冬青双眼弯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注射器：“麻药还有肾上腺素。” 他自己估计就是靠这个清醒的。 注射适量的麻药可以使得身体知觉丧失，不至于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情，一定的肾上腺激素可以让人意识清醒。 露比蹿到伊灰身上，被直接甩飞，他从地面上一轱辘跳起来，跑回望冬青身边，发出了清甜的男孩的声音：“注射，做不到。” 望冬青耸了耸肩，看着牧瑰笑道：“拜托啦！” 牧瑰不置可否，他勾起唇角，那是蕴含着愤怒的笑。 他手掌往下一压。 以他为中心，大范围粉色雾气骤然下沉到了地面。 粉色雾气说白了也只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微颗粒，气压和重力增强，也会受到影响。 周围的人，除了他自己、望冬青、还有颜烺，都倒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第178章 伊灰似乎在抗争重力和压力，艰难地半跪在地上。 望冬青刚迈出一步想去解救他人，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咦？”他侧着脸眨了眨眼睛。 很快他的身体一轻，身上的重力消失了。 牧瑰俯看了他一眼。 望冬青跳起来，拍拍身体，没什么脾气地笑道：“原来是范围重力。” 并不是针对个体的。 牧瑰没管他，开口：“雷辰*” 他脚下阵法展开，雷辰在他身旁落地。 望冬青只能看见一道看不清形状的电光闪过几个人身边，几秒过后，他归位，手上还拽着一个人。 雷辰*将人往牧瑰跟前地面上一扔，消失在原地。 望冬青很快理解了，这个牧瑰召唤出的雷辰*对于雷电的操控已经登峰造极，他用极其微小的电流快速麻痹了那些中了幻境的人的身体，又将自身化作雷电，光速过去把人逮了过来。 雷辰消失的同时，牧瑰的脸上崩裂出一条新鲜的血痕。 他压根没在意这个，蹲下来，拽起了脚边的人。 那是一个相貌很难让人留下印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破旧发黄的白衬衫、黑色长裤。 正是那个制造幻境的异能者。 “等.......” 他刚想说话。 砰！ 牧瑰一拳打偏了他的脸。 飞出去几颗牙齿。 望冬青抱着露比，眼神亮晶晶地看戏。 砰！ 砰！ 砰！ 三拳。 一拳抡腹，一拳再次打脸，一拳击中下巴。 不止如此， 然后颜策之和望冬青两人就看着牧瑰笑着将此人酣畅淋漓地揍了一顿。 直到那个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颜烺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牧瑰打完将人踹了出去。 嘭！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人的脑袋被一颗远处飞射的子弹击穿。 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颜烺想朝那个方向跑去，牧瑰伸出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灭口？ 颜烺正这么想着。 然后他看见地上的那人，化作了一只雕成人形的木傀儡。 颜烺不由得嗤笑一声：“也是幻象！” 望冬青：“那你怎么还打？” 手不疼吗？ 为什么打？ 如果是真人，他倒是不敢打了。 要是对方是被洗脑的就更是如此。 正是因为知道是假的，才会动手。 牧瑰冷笑一声：“假如是连接着对方精神的，那就值。” 反正他又没办法直接抓到本体。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傀儡代替异能者本人一般都需要异能者分出精神附在上面，给傀儡打击也能给对方一些精神伤害。 假如他猜错了，当个免费沙包也挺好的。 没别的什么理由，主要是为了发泄。 他把傀儡代入那个幕后黑手。 揍这个傀儡就相当于在揍对方。 他生气了，情绪失控了。 就想找个东西揍一顿。 揍完感觉好多了。 总不能憋着。 而且他必须做点什么把刚刚那些讨厌的回忆给埋下去。 否则，他怀疑自己的脑子会变作一团浆糊。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屡试不爽。 虽然可惜揍的不是正主。 至少成效显著，他已经强制冷静下来了。 而且，就算现在揪不出他，以后迟早会把人揪出来。 等着，很快。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这还不算完。 总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胸膛中翻涌的怒意，只是被他暂时压了下去。他的怒气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消除干净。 他心中早有计划，不急于这一时。 只不过，对方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想拖住他们。 牧瑰道：“我们先把人叫醒，马上赶过去。” 拖时间，让西京的混乱走上其原来的轨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最终目的。 直接目标应该就是这个了。 言心秀*也对此点了头。 所以他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牧瑰看向望冬青：“等解决了这些事情再跟你算账。” 关于他，牧瑰这次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在自己身边演戏演这么久，而且他和伊灰都没有半分察觉。 该说他捡人的眼光过分毒辣呢，还是自信过头看走了眼。 要不是看在他没有恶意且帮了忙的份上，牧瑰现在应该已经将他打晕拘束起来了。 望冬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样腼腆温顺，而是显露着孩子般的狡黠顽皮：“放心～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第62章 缤纷落英 牧瑰先自己试了一下望冬青给他们打的剂量, 并非是抢救的剂量，控制得很精准，能够让人苏醒, 但不会造成太大副作用。 牧瑰直接自己给金墨、青鉴、封薄明、伊灰注射了肾上腺素，四人逐个转醒。 清醒，经历过短暂的心跳加速和眩晕的感觉，他们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们的眼睛里。 金墨有些呕吐的感觉，他捂着嘴问道：“好难受, 舅舅你干嘛？” 第179章 牧瑰：“有埋伏的异能者，你们中了幻境。” 伊灰：“我也没察觉，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们三个人好像没事？” 颜烺道：“我换了个人格就出来了。” 青鉴：“我好像……看见了你们。”虽然拥有鉴定能力，但是他还是半中招了。 望冬青举着注射器道：“我是靠这个, 还有露比。”他摸了摸肩上露比的脑袋。 伊灰笑道：“肾上腺素？” 估计也给他们注射了吧？ 不然看情况他们没办法这么快苏醒。 但是一个普通人是怎么会自备这种东西的呢？ 而且这东西不是随便能得到的。 他倒是没注意到，望冬青藏得这么深。 望冬青笑着点头。 伊灰注意到他的笑容和平常已经有了细微的区别。 他看向牧瑰。 牧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没事吧？” 他们均摇头, 他们只是短暂中了幻境，都还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封薄明和青鉴回忆起幻境里的内容，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此时他已经撤掉了重力区, 雾气继续围拢过来，每个人重新戴上防毒面具。 陷入幻境的时候, 防毒面具不知何时也掉在了地面上，但落地不远, 估计是他们自己拿掉的。 牧瑰：“那个异能者已经逃走了, 暂且没办法追，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去那个学校，得加快步伐了。” 伊灰：“等一下。” 牧瑰：“什么？” 在他戴上面具之前, 伊灰从口袋取出一只创可贴，贴到他脸上。 牧瑰：？ 金墨：“对啊, 舅舅你怎么受伤了？是和那个人打的时候受伤的？” 青鉴：“该不会是你的能力的代价？” 封薄明：“你不要瞒着我们，很凶险吗？” 牧瑰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不甚在意也没有撕下来：“没什么。” 伊灰道：“有消毒的药物在上面。” 牧瑰点点头。 金墨看着创可贴上可爱的小花：“gray，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因为牧瑰一直叫他gray，金墨也习惯这么叫了，伊灰也没纠正他。 伊灰：“我在基地看望那里的小朋友们，其中一个小男孩送给我的，揣兜里，忘记拿出来了。我还不止带着这个呢。还有很多呢。” 那些小朋友应该是因为灾难而失去父母的孤儿，他们被集中养在基地的福利院，伊灰偶尔会去看望他们。 这时，望冬青，指明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牧瑰：“走。” *** 他们加快了步伐，不过二十分钟便穿过浓雾和废墟，绕过数条街道巷口，看见了老旧的学校门牌：桃花源希望中学。 校园内也是被浓雾笼罩的，只有站在门牌跟前他们才能看清字。 牧瑰几人停在周围。 牧瑰转向望冬青：“露比应该有大范围扫描周边环境的能力，给我找一下人。” 望冬青挑眉。 牧瑰已经猜到了他刚刚能发现敌方的异能者是因为他的电子宠物有大范围环境扫描功能。 他笑着对露比下命令：“看看人在哪？” 虽然最新的腕表也有类似功能，但范围到底不大。 “东北方向，教学楼后方的二层礼堂建筑。”露比只用了几秒就完成了环境扫描，张开嘴巴说。 金墨：“哇，原来露比的设定声音是这样的啊？” 他们是第一次听见露比开口，因为望冬青以前没让他发声。 正因此，他们原本还是把它当做一个吉祥物的存在，但他能做到的事情可能比想象的多得多。 露比扬起毛茸茸的脑袋：“没错！我自己选的声音！” 神气洋洋地似乎做好了被夸奖的准备。 金墨：....... 性格设定是个臭屁小孩吗？ 望冬青使劲薅着被他每天精心打理的毛皮套：“我们露比自己选的声音最可爱了！” 他还是那样一副沉迷吸电子宠物的模样。 露比用爪子去拨他的手：“好了！先办正事。” 牧瑰道：“注意提高警戒，我们现在过去。” 校园不大，他们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目标的礼堂。 露比：“建筑物内有12个人，其中十一个在正厅大厅，还有一个在外厅楼梯后方，初步判断已死亡，体温低于正常人体温度。” 伊灰：“做了密封处理，所以雾气没进去吧，倒是个聪明的做法，但这种情况下人多不是好事，很容易断水断粮，这几个人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雾气产生也有一个多月了。 牧瑰略微动用了自己的强化能力清开里头门口部分的雾气，他们进去之后重新关上了门。 正厅大门被推开。 他们迈入门槛。 然而，此时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捂住另一个男人的嘴巴。 他身后，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抬头看向他们这边了，眼眶红肿，涕泪横流，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 还有一个女孩，半身浸在血里，不省人事地躺在地面上。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靠墙而坐，一个孩子昏睡在地面上，只看到一个趴着的背部。 四个成年男人，一个昏迷，另一个正被人掐着脚踝，惊恐万分地被拖了回来，还有两个拼命爬向别处逃命。 第180章 牧瑰看向那个面容平静，眼神中却含着疯狂的男人。 他一眼就能明白，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停手。” 银倩橘的两膝盖猛然跪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僵住了。 手指一根一根从男人的脚踝上不自然地松开。 他的身体似乎不再被他自身的意志所掌控。 伊灰抬起的手对准了他。 那三个男人如同看见了救星，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喊：“救命！！！” 银倩橘只剩下双眸可以自由活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牧瑰觉得那眼神很熟悉。 他曾经在镜子里看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崩溃边缘的眼睛。 牧瑰迅速扫了一遍全局。 他指向了地面上断肢的女孩，以及她身边那些孩子。 他收起了来时的愤怒，语调平稳地道：“现在，我可以救他们，但是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任何事，如果你不答应，就看着他们死，我只给你三秒思考时间。” 伊灰笑了。 判断很准确。 这是一个试探。 他想，无论对方答应与否，牧瑰都会救人。 他看出了这些孩子不会立即丧命。 所以，他做出了尝试。 这是为了试探银倩橘此人是何种人。 是纯粹的疯子，还是....... 牧瑰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他道：“三————” 银倩橘没有等他念出第二个字：“我答应。” 至少他可以发声。 他眼睛看着他，那里面没有信任，他只是条件反射一般说出了答案。 现在只要救下孩子，哪怕是恶魔，他也会与之交易。 “我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 牧瑰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那里面装着透明粘稠的汁液，他向着断肢女孩的方向走了两步，伊灰紧随着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可是他们骤然间顿住了脚步。 咻—— 明明是个密闭的空间。 明明没有风可以进来。 他们却感受到了风。 带着甜腻花草清香的风，拂面而过，轻轻骚动他们的发丝。 宛若温柔又暖和的春风。 几片粉嫩的桃花花瓣飘过了他们的脚边。 那个男人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雪白的洞。 向内坍缩、边缘模糊的洞。 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 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裹挟着桃花花瓣的风就是从那里吹出来的。 银倩橘仍跪在地面上，他的双眸追着牧瑰的方向，眼皮不眨一下。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如果救不了人，你也得死。 青鉴越过金墨和颜策之的肩膀集中精神望着那个男人。 描述的字样瞬间多了许多。 姓名：银倩橘 能力名：桃源境（vg级） 序列：1序 ........ 1序意味着，并非灾难一开始，而是后期诞生的异能，也就是现在。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人觉醒他的异能的过程。 牧瑰的脚步只是暂缓了一瞬。 他从容镇静地走到骆珪身边，跪下来，他看见女孩的断臂正搁在她的腹部上。 牧瑰锁紧了眉心。 是被活生生砍下来的手臂。 上面还有人口齿的痕迹。 不过，幸好断臂的完整性还行，而且也和身体在一块。 他将断臂拿起来，放在上臂处，将断口拼合在一起。 骨肉都碎了，不能说是严丝合缝。 但是可以治疗。 牧瑰打开了瓶子。 将透明汁液倒入伤口。 这是从艾柏枝的玉芦荟中提取出的汁液，他在离开锦城基地之前和那些研究人员又玩了一段时间，正是在那个时候，鼓捣出了这个东西。 玉芦荟植株直接使用还是有些麻烦，于是他们就想着能不能把其汁液提取并保存起来。 鉴于他们对异能所创造的植物的构造和能力来源不太明确，他们也只能是把汁液提取出来，治疗的效果并没有打折扣，而且其汁液很难氧化发霉，能保留较长时间。 只是，这东西的治愈能力说白了，并不是特别强，能治，浅的外伤很快就能愈合，但对于太深太多伤口，中毒，以及这类断臂，收效较微。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质量不高，数量来凑。 牧瑰自己携带的用完了，又让金墨和青鉴拿来了他们备用的那些。 大概用了十瓶左右。 断肢算是被好好缝了回去。 末了，牧瑰给女孩擦了擦血，捏了一下手臂，骨头和肉都长好了。 他舒了口气。 想要从断臂上新长出手骨、小臂和手掌，凭借这些汁液，估计是做不到的，好在这个断臂保留了下来。 接下来他看了看女孩的身体状况。 脱水、营养不良、贫血。 牧瑰再看向前面几个孩子和那个女人，他们都是一样的状况。 但他们来这里并没有带水和食物。 牧瑰转过身：“我们那里有水和食物。” 银倩橘看着他真的治好了骆珪，眼中的疯狂之色似乎在消退。 牧瑰：“得先从这里出去，不然他们身体撑不下去。” 第181章 银倩橘看着他们，一时没说话。 牧瑰对伊灰使了个眼色。 伊灰点点头，收回了控制银倩橘躯体的傀儡丝线。 银倩橘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束缚，缓缓站起身来。 他身后的白洞没有消失，他的脚边堆积了不少的花瓣。 银倩橘一起身，他身边那三个还能动的男人就尖叫起来：“不要放开他！！！他会杀了我们的！！这人是个杀人魔！那边那个人就是被他杀掉的！他还说要吃了这个女孩！！！快把他抓起来！” 颜烺走向那个晕过去的男人，探了探，虽然陷入了暂时的休克，但人还没死。 望冬青：“露比，过去给他一针。” 露比灵巧地蹿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亮出爪子，准确扎入颈动脉。 那人浑身一颤，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呼吸，先是急促的，后来慢慢趋缓。 露比扫描了一下，张开嘴：“脱离休克状态，没有生命危险。” 说完他就跑回了望冬青肩上。 牧瑰：“第一件，你先不能杀他们。” 这是对银倩橘说的。 银倩橘眼神变换，最终轻轻点了头。 之前他万念俱灰，没想到竟然有人来了，无论如何，假如这些孩子能够得救，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牧瑰向其他人道：“把人带上，我们先出去。” 牧瑰转身，走向那个女人。 对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牧瑰平静地向她伸出手：“现在你只能相信我们。” 冉紫的胸膛起伏着，但他怀里还揣着一个骆珏，他看一下地面上的骆珪。 因为异能而觉醒的灵敏五感，让她一时间没办法冷静下来。 盗汗，颤抖，心慌，抽搐，注意力涣散。 她身上出现了这种种症状。 牧瑰伸出手，用适当的力度按在她脖颈的一个位置。 过几秒，她立马就晕了过去。 牧瑰将她连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 金墨走近了彭辉泽，抬起他的手，将他架在了肩上：“撑得住吗？我们出去。” 彭辉泽看了眼银倩橘，虚弱地点了点头。 颜烺虽然表情很冷淡，但还是过去打横抱起了童玲玲，女生只能随他摆弄。 银倩橘一步步走向地上的骆珪。 他珍重地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将她抱了起来，用轻细的声音喃喃道：“小珪，你能活下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牧瑰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声音不是在叫自己，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啊！” “我的身体！” “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他们浑身都没有力气，四肢却擅自地动了起来，像木偶一般走动着。 至于那个晕倒的，直接身体飘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吊住了一样。 伊灰律动着右手五指，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了，委屈你们一下，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稍微牵一下，还是能走的嘛。” 他一边用能力，一边抱起了地上的常若影。 封薄明从牧瑰怀里把骆珏接走。 冉紫已经晕过去了，自然没办法再圈着孩子。 骆珏蜷缩着身体，不知何时也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是体质太柔弱，早已经撑不住了。 看着女孩晕过去还攒蹙的眉眼，紧抿的起皮的唇，还有满脸未干的泪痕，封薄明露出心疼的眼神，他道：“我们快走吧。” 第63章 剑拔弩张 他们正要出去, 可是碰上了一个大问题，他们没带伤员的时候，快步行路来到这里都要花费一段时间。 牧瑰尝试了强化气压和重力, 强化部分气压是没办法很好的清开雾气的，伤员都没办法做好防护，他们之前带来的口罩都已经不能用了，而牧瑰他们没有带多余的防毒面具。 强化重力倒是能清出一小段路，但是这样慢吞吞走时间来不及, 估计出去的时候，这些人当中会死好几个。 但是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地办法了，牧瑰正要使用能力，却被一个人的动作止住。 望冬青站了出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 轻轻一扭，银白的金属球上半部分打开, 展出了一个小蜻蜓模样的螺旋桨，下半部分也随之掀开，半球四分盖子抬起, 里头有四个微型轮型螺旋桨。 螺旋桨转动起来，将金属球送了出去。 金墨：“哇, 你这是什么？” 望冬青对着他们各异的神色笑起来：“传讯工具，我记下了直升飞机停留的坐标, 只要中途没人截下, 这个东西就能到达那边，我让他们过来接我们。” 青鉴也对他稍微改观，奇道：“你怎么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肾上腺素也是, 这个也好。” 之前都没看他拿出来过。 望冬青露出朴实的笑：“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时刻随身携带, 有备无患嘛，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看似说了，实则没有真正回答他的问题。 这招牧瑰也经常用。 牧瑰看着他，果然光从表面看不出他在演戏，而且青鉴也没异样，假如望冬青说了谎言，青鉴应该是第一个能瞧出来的。 然而他们现在没时间讲这个，得救人。 第182章 那小东西飞得快，不出数分钟，他们听到了头顶直升机大螺旋桨轰隆造响的声音。 那边停留的两架飞机，直接来了一辆接人。 “完成任务！” 小金属球率先飞回了望冬青身边，停在他的手指上，发出了生动可爱的声音。 “辛苦啦，小蜻蜓，你先休息一下吧。”望冬青亲昵地喊一只金属小球，将其收拢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伊灰笑道：“小蜻蜓真可爱。” 望冬青：“是吧~” 直升飞机降落在校园外的空地上。 陈亦汶带着队员，还有雷辰，他们都戴好了防毒面具，逐个下来。 不需要再听他们细说情况，稍微一看，他就差不多理解了，他立即组织人手将伤员都带上了直升机。 他们的队员基本上都懂得一些急救知识。 稍微唤醒了这些虚弱的人，他们开始一点点喂他们水，有些人想要一次性多喝一点，被钳住了嘴巴，只能慢慢喝，水是最着急补充的。 直升机一开始不进来是因为大雾笼罩无法很准确地辨别地形位置，也不知道其中情况。这次有了准确的坐标位置，他们直接过来了，这次起飞也比较顺利。 浓雾对直升机没有影响。 卷起小小的飞行漩涡，飞机跃出浓雾的笼罩范围，很快飞出了这地方。 闫孟肃他们在另一架直升机那边等着。 鹰九也赶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牧瑰抱着人下来：“命是暂且保住了，这些人需要慢慢恢复，我们不如先去这边基地待一段时间。” 银倩橘开口了，语气淡漠：“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如果不是基地的人拒绝接受他们，他们又何至于流落至此。 而拒绝他们入内的不是异能者，正是无能力的普通人。 他们只想要保护他们的战斗力，而非分他们粮食的嘴。 牧瑰一笑：“那就接管这座基地，看看谁不让我们进去。” 周遭大多数人都是一呆。 伊灰：“也是，我们就是为了联络基地而来的，不合作的就只能收编了。” 如今各个基地分散，当务之急是重新收归并建立统一的联络网，不然一盘散沙，就算政府想开展工作也没办法，这是他们出来时被交代的首要任务。 艾柏枝靠近他：“哥哥。” 牧瑰招呼他过来：“荔枝或者葡萄都行，给他们补充糖用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艾柏枝攒起笑意，每次牧瑰找他做什么事情他都高兴，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有用的，而非是这个队伍的累赘。 他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放种子的盒子，是原本用来装耳环之类的首饰盒，他在每个格子上标注了不同的种子方便自己的拿取。 至于种子的类型，在锦城基地，研究员们送了他很多，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完了。 他很快找到了两者的种子。 他把种子放在地面上，轻轻在小小的种子上面拨动手指。 绿光洒落。 过了一会儿，荔枝种子飞快成长为一颗荔枝树，扎根于土地，葡萄籽长成一株粗壮的葡萄藤，因为没有攀援的架子，只能盘虬匍匐在地面上。 如同观赏延时摄影的影像，金墨每次看都忍不住赞叹：“你是不是能力又变强了。” 艾柏枝害羞地笑起来。 植株长成后，果实也成熟了，沉甸甸地挂下来，金墨和青鉴等人分别摘了些果实，在杯碗里捣碎，给那些虚弱的人喂了些下去。 童玲玲品尝到了许久未摄入的糖分，眼睛干涩，却仿佛冒出了泪花，那是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彭辉泽对着冉紫伸出手：“老师，你也吃。” 冉紫现在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了，但是她敏感的味觉使得她哪怕吃糖都难以下咽，她微微摇了摇头，还是继续补充水分。 哪怕是平时一直喝的干净的水，她喝起来也一股消毒水和金属的滋味。 她强忍着拉嗓子的感觉往下咽，那滋味不亚于酷刑。 银倩橘看着俩孩子状况转好，转向艾柏枝的眼神格外温柔：“谢谢你。” 艾柏枝摇了摇头，小声说：“能帮上忙就好。” 他看着比自己只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还有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还在昏迷中的骆珏，喃喃道：“......沉浅.....拜托，一定要活下来，我会去找你们的。” 他一想到他的弟弟可能遭受同样的境遇，他就心焦万分。 他没有考虑如何找到他，他只是想着，一定要一直找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人。 牧瑰看着还没醒的常若影、昏迷的骆珪和骆珏，想着他们还是得去基地里修整，说不定基地里还留存着可用的医疗设施。 伊灰看了看三个孩子的状况：“需要静脉注射葡萄糖。” 只是可惜他们没带这些东西。 牧瑰：“我们走吧。” 他们整理了一下，登上了直升飞机。 那四个人死活不肯和银倩橘一架飞机。 其中差点被银倩橘掐死的那人情绪上头，破口大骂：“钟老师没回来就是因为你吧！你杀了他！杀了那个女生！还想杀了我们！你想吃人肉喝人血！你简直就是畜生！” 他忘记了，他先前面对银倩橘问题的默许和心动的态度。 第183章 他甚至还骂他们：“为什么让这个食人魔活下来！让他饿死算了！” 银倩橘闻言只是轻轻地扯起了一点嘴角的弧度。 看着他的表情，那人尖叫着跑掉了。 陈亦汶队长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情况而定，他可能得将人拘束起来。 牧瑰看着银倩橘：“你自己说？” 彭辉泽推开了一个队员的搀扶，走到银倩橘前头，张开了手臂。 “老师没有做错，他只是想保护我们。” 经过这一小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 那个只想着保护他们的老师，不可能是食人魔，反而是他杀了那个真正的食人魔，所以骆珪现在才能活着。 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就是为了测试那些人是不是同一类人。 童玲玲也站在了他们身边，握住了银倩橘的手：“我也相信老师。” 他们的老师从来没有变，会一直疼爱并守护他们。 银倩橘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声道：“没事的。” 他看向牧瑰等人：“我确实杀了人，那个人想要吃掉我的学生，所以我杀了他，我没有觉得我这件事做错了，而且我还想杀了那几个人，因为在我问他们要不要吃人的时候他们犹豫了，所以我觉得他们该死。我会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的，和这些学生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受害者。” 他坦然的姿态让陈队长都愣住了。 他们见过不少杀人者，从未有一个像他眼神这般平静坚定，仿佛他做这件事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牧瑰淡淡一笑，说道：“暂时先看着他吧，至少，我们知道他很珍惜这些学生。” 陈亦汶皱眉：“你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你就不配当老师了，你先过来我们这边。” 银倩橘顺从地点点头：“把我拷起来也没关系，只是我必须看得到我的学生，我得看到他们安好，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说出来的却是带着威胁的话语。 他们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身后的白洞就收了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的能力，这代表着他已经能够使用他自己的异能了。 陈亦汶这时并不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东西，他气笑了：“这世道谁随身带着手铐？你要是再做出伤人的举动，喂你一颗枪子就是了。” 他说得也很寻常。 可是，他话一说出来，彭辉泽和童玲玲就同时拿敌视的目光看着他，像极了两头护主的小狼。 这时，休息调整了片刻，人又被搬上直升飞机了。 临上飞机前，牧瑰对着银倩橘道：“对了，我本来知道你们的事情。” 其实只知道一点。 银倩橘盯着他。 牧瑰和善地笑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看情况也可能是来杀他的。不过结果是救人了。总不能浪费了这份人情。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吧？” 无条件答应他任何事情。 是个完全不平等的契约。 但他答应了。 第一件事，让他先不要杀那些人。 银倩橘点头:“算。” 彭辉泽插嘴了：“他是用我们的性命威胁！要是他一直让你为他做事情，像奴隶一样使唤你，你怎么办？太不公平了，老师你不能再答应他了！” 牧瑰露出一个戏弄的笑：“是这样的，我打算让你的老师做任何我想让他做的事情，可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彭辉泽：“你！” 可他现在很虚弱，连能力几乎都用不了。 银倩橘对彭辉泽柔声道：“辉泽，这是老师许下的承诺，老师会践行的，而且他们救了你们是事实，他也救了骆珪，你不要这样说。”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不会完全相信他们，必须让孩子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着才安心。 牧瑰深知，这个男人，已经变了。 他的价值观在崩坏的世界中经历了重塑。 从前的那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辛勤浇花的园丁，不复存在。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他从前见过的那个人。 牧瑰从来不为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的事情后悔。 既然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轻易扭转，那么他只要让对方按照自己定制的轨道走下去，结果还是一样的，他的这种偏执性子是可以好好加以利用的。 偏执但是坚守自身的原则，这都是他。 牧瑰嘴角继续上扬，对他说：“等到了基地稍微安定下来，我会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 银倩橘看着他的脸，沉默着点了头。 *** 两架直升飞机越过了高高的栅栏和电网，找到了一条宽阔的主干道，准备在十字路口降落。 飞行员看了下情况：“啧啧，夹道欢迎呢，真热闹。” 如他所说，他们将要降落的地点，已经围了一堆人。 伊灰看了一下下方的情况。 几乎人人都持枪，有些直接瞄准了直升机，甚至有几个力气大的，在附近的矮楼顶扛着火/箭/筒。 闫孟肃道：“里面只有四五个有异能，都是f级的.......等一下，好像有一个人是g级的。” 她看到人群中飘出来的一抹绿色的火焰烟雾。 牧瑰看着显示屏中的那个人，感觉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第184章 直升飞机落地。 咔咔咔。 几十把机枪对准了打开的机舱。 牧瑰、伊灰、陈亦汶三人走在前头，鹰九把小玖交给了一名队员，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启用了自己的能力。 那名g级的异能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牧瑰仔细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下他认出来了。 正是从这个西京的基地潜逃出来的人，他最后是就职于京城的，被收编进入政府工作，和他算是同事关系，负责的是武器制造。 青鉴在他耳边轻声道：“异能是武器库，可以把生物的尸体转化成武器。” 牧瑰这时候已经知道，这人名字叫文徐风。 因为他的这个能力还算有名气的，能转化武器的，不止是变异动物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所以他同时也是遗体处置的负责人。假如工作人员不幸牺牲，又有比较完整的遗体送回来，其亲属签订了同意协议之后，他是能够将其转化成武器的，当然这个武器的处置权也在其亲属手里，如果没有亲属的，就还是留存在政府的武器库里。 此外一些重大伤亡事故也如此处理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异能所出产的武器，有一定概率会变异，出现一些特殊的功能，假如遗体是异能者就概率更大。 在这个国家，平民基本上搞不到这些违禁武器，也只能是他的异能制造出来的了。 牧瑰所知的一些关于西京基地的事情也是来自这个人。 牧瑰随伊灰出发前，文徐风得知他们要去西京基地，特地来找他们谈了一下那边的事情。 文徐风是给这些人提供武器的人，他自是走在了众人前头，他身上是一套米白色的运动常服，短发似乎还有些湿润，嘴唇血色有些淡，双手负在背后，人群给他分了条道，似乎有一种领头者的派头。 只有他手中没有武器，他看着牧瑰等人开了口：“身份？” 陈亦汶扫了一眼周边：“军/方。” 这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白泽这支队伍都是穿着统一的作战服。 文徐风看着他一身装束，也早有了猜测，他的眼神闪烁着，轻咳嗽了两声：“先放下武器吧，是来救援的。”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纷纷放下武器。 但显然他们看向牧瑰等人的眼神算不上信任。 他们早就过了需要等待他人救援的时期，都是自己拿起武器守卫自己的基地。 文徐风道：“我带你们去见高见宁，他是这里的主事人。” 说白了，就是这个基地的首领。 伊灰笑道：“麻烦你了。” 文徐风轻轻点点头，转身带着他们走。 牧瑰看见周围稀稀疏疏三四人一组走在街上，哪怕是十几岁的孩子也是人手一把枪，脸上殊无笑意，见到有生人更是满脸警惕。 他不理睬他们敌视的目光，还是四处打量着这个基地内部。 比起高墙当中的锦城基地，这个西京基地的安全系数并不高。 那个粗制滥造的栅栏很容易放野兽进来，天空更是毫无防备，指不定就空降巨型飞禽，因此巡逻的人们都绷紧了神经。 当然让他们无法放松的肯定不只有随时降临的变异生物的袭击。 他只在后来的文徐风口中听说过高见宁这个名字，也许在西京基地的相关文件里有略微记载。 文徐风那时候告诉他，高见宁被银倩橘轻而易举杀了。 至于为什么杀了他，他也没说。 因为他当时只有对银倩橘的恐惧，早就忘记了高见宁这么个人了。 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一二，在银倩橘过去前这个基地就已经处在高压统治下了，所以他一直都想逃出来，只是一直没能出来。 至于他后来为什么去了京城，这个他倒是说了。 文徐风当时看着银倩橘屠杀了整个基地的无能力的人，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说白了，只是个提供武器的人。 银倩橘因为他有异能而放过了他，只是问他们了一句：“留下还是离开。” 当时除了文徐风以外所有异能者都选择了留下，他们不敢不留。 而文徐风自己则是被那一幕幕刺激得崩溃了，他后来想起来都会觉得他当时疯了才敢这么问： “我想走你就会放我走吗？！别假惺惺了！你和那个人有什么两样？！” 不，不一样的。 起码高见宁不会面无表情地屠杀那么多人。 他后来这样和牧瑰等人说。 他的心理防线早就在两者的高压支配下毁灭了，他当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但是银倩橘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想要离开的就离开吧，只是再也不要回来。” 他丢了魂魄似的跑走了。 以及，他真的逃出去了。 他没有追杀他。 他大概是当时唯一一个活着走出西京基地的人。 在京城的基地他也接受了很久的心理治疗，才能够顺利入职，并在后来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信息。 牧瑰想起这一段。 而这期间，文徐风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藏在一栋不太起眼的酒店的地下负三层。 一看就是一些特殊的富人阶级喜欢来聚会的隐秘之地。 第185章 文徐风也没刻意藏着什么路线，一路上都有人持武器守着，看见他来了，就点点头，似乎在行礼一般，看他们的目光，应该很是尊敬他。 穿过乒乓桌、赌桌、游戏区、酒水架子、他们看到几个分割开的沙龙区。沙龙区前面是个扎着钢管的小台子，靠墙的地方架着三四个人形飞镖靶子，上面都是飞镖扎穿的洞。 沙龙区只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暗红近乎黑色的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领子上解开了两个扣子，身上不着装饰。看起来也清爽，应该没有到四十，骨相长相非常讨巧，不说很突出好看，就是完全不会让人产生恶感的那种男人，他身上肌肉也挺不错的，看得出有经常锻炼。 他往后一靠，手中玩着飞镖的样子，更是如不显山不露水的富家公子。 他身边有着两位穿着精致的人，一男一女，男的着西装，女的着礼服，从头到脚打扮得精致妥帖却不显花哨，他们的表情眼神也控制的很好，一群人过来也绝不动一下。 高见宁看见文徐风过来，就立刻站了起来，笑容亲切地走过去搂住文徐风：“我说你着急出去干嘛呢，原来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客人。” 牧瑰让闫孟肃、雷辰、鹰九、飞行员和几个队员带着冉紫、艾柏枝、小玖和其他孩子们，守在了直升机旁边，申屠十三和方启荣还是呆在直升机里头没让他们出来，所以来的是他们这些，数量也是不少了。 至于银倩橘，他虽然担心孩子们，想要留在他们身边，还是被他们强制拉了过来。牧瑰还需要他做一些事情。 陈亦汶率先上前去：“我们是京城来的，想暂时在这个基地休息一下，还有，得商讨一下基地联络的事项。” 他的说话方式向来如此，直切正题。 高见宁笑了笑，没回他的话，而是对文徐风道：“这次来的好像是了不起的客人。” 文徐风抿着的嘴唇的打开又迅速合上，欲言又止。 这下就连封薄明、金墨他们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能随意开口。 伊灰和牧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有同一种感觉，好好说话似乎对此人是行不通的。 紧接着他们就不约而同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笑意。 青鉴盯着高见宁看了一会儿，眼瞳微缩，然而狭小的空间，如果说话很可能被对方听到，于是，他在他背影里偷偷在腕表上输入文字，如此近距离的信息传输，还是能做到的。 高见宁拿开了手，转身从沙发前的餐桌上取了一把切橙子的小银刀，面向了靶子，抬手，慢吞吞说道：“谈谈，也行啊。” 他的手轻轻一动。 小银刀从他手中突然消失了。 嗤。 微弱的声音响起。 像是扎入什么东西的声音。 滴答。 滴答滴答。 比那更轻的声音落地了。 像是水珠滴落的声响。 他的刀去哪里了？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的想法。 高见宁这时，慢吞吞地把视线从空无一物的靶子上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 于是其他人也随之将视线移过去了。 牧瑰缓缓抬起左手，随意地拔出了贯穿了掌心的银刀。 面对着高见宁的笑容。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64章 精神洁癖 金墨难以置信地喊道：“舅舅！” 其他人也都不由得露出错愕的神情。 青鉴的信息在此刻从他的腕表上浮出。 [对方的异能是：瞄准。] [没有射程, 无视距离和防御，手中射出的武器直接命中目标，拥有绝对性。] 牧瑰低头瞥了眼表盘面想, 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惹到银倩橘的了。 估计是银倩橘带着学生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同样被带到了高见宁的面前，而高见宁也选择了和现在一样的做法。 大概率是其中一名学生因为他而受伤了，导致银倩橘直接下了杀手。 说实话，给别人一个下马威, 可以理解。 这样子才能更好地掌控主动权。 这个能力拥有绝对性的特殊属性，也算是比较特殊的异能了。 而且这个基地，刚刚一路走来也不乏强大的异能者，能将所有这些人掌握在手中, 多少是有些本事的。 这也是高见宁自信的来源吧。 前提是，他没踢上硬板子。 扪心自问, 假如高见宁不是第一个拿他开刀，而是碰了他身边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不过高见宁很幸运, 正好挑中了他。 他对此比较宽容大度，对这点小伤可以忽略不计。 高见宁原本已经准备扬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但是他僵住了，嘴角提了一半, 不尴不尬。 因为他看见了牧瑰的笑容。 明明手心被刀刃贯穿, 鲜血滴落，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看见牧瑰亲手拔出了银刀，对他露出了浓浓的笑容。 在到来的队伍里随机挑选一个人, 作为靶子，在他看准的目标, 扎入他投掷的武器，这是最快捷地通知对方自己实力的法子，很省事。 高见宁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有时候是飞镖，有时候是小刀，有时候是枪子，反正选哪个，看他心情。 第186章 他见过硬汉类型，挨了刀子也一声不吭地瞪过来的，也见过软脚虾类型的，受了点伤就哭着跪地的，当然最多的是震惊和炸毛的，他其实更欣赏前者，这样他的麾下又能多出一员强将，而且驯服烈马，会给人很强的成就感不是吗。 可是像这个粉发的男人一样表现的，他是第一次见。 高见宁脸上未起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直觉这个人，很危险。 颜烺手中的血剑已经在握，他冷厉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找死。” 苍剑声的剑也出鞘了，刚刚他竟然没反应过来，横眉而对，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对方成功。 牧瑰用右手轻轻按住颜烺的肩膀：“先别急。” 他要是急了，对方可能就死了，还有些用处呢。 牧瑰看着高见宁，笑道：“你一开始就把我们都杀了，倒也是能做得到的，我们这里大概没几个人能反应得过来。” 前提是，他要能够把他们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杀光了，爆头，只杀一个，还是不够的。 这是一个适合偷袭的能力。 却用来搞杀鸡儆猴的炫耀功夫，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也证明了一点，他对他们应该是以驯从目的为主而非杀戮。 那么就可以花些时间问一下了。 高见宁眉头缓缓地拧紧了。 这人？在说些什么？ 他背后的另一只手已经握着一把枪，无论枪口对准哪个方向，地板或者天花板，最终只会落在他们的脑袋里头。 优势在他才对，这人在虚张声势吗？ 明明刚刚的刀已经命中他的身体，可以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身体防御的手段，哪怕有，他的能力也会无视防御，直接命中目标。 他这么说？是想拖时间？ 外头都是他们的人，就算他们有友军也一定会被立刻发现。 高见宁瞬间脑子里掠过了几百种可能性，没有一种是自己会输，于是他也扬起了灿烂的笑意：“我并没有想杀你们，只是一个见面仪式，欢迎你们加入这个基地的小小仪式。” 牧瑰点点头，也不想跟他废话，轻松地说：“嗯，所以我们呢，也没有杀你的意思，如果你稍微配合一点，我们不会对你如何的。” 高见宁：........ 高见宁眉心再度锁紧。 他第一次遇到没办法回答的语境。 他唯一可能想到的是，这个人怎么能在受伤之后，一脸自然地说出这么嚣张高傲的话，他是真不怕死还是个傻子？ 金墨看着牧瑰手上那个刀子的贯穿伤，也没空吐槽他说的话怎么夺走了反派的台词。 “舅舅！血！” 顾疏从书里已经取出了绷带，他有将自己收藏的物品好好分门别类，所以找得很快，他自然而然地来到牧瑰身边给他手上裹绷带。 牧瑰任由他潦草地裹起伤口道：“小伤而已。” 他发现这种程度的伤口真的只比蚊子叮咬重一点。 高见宁和他身边的文徐风这时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异样，兵哥们没举枪，而其他人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们似乎更紧张牧瑰受伤了这个事实。 高见宁第一次遇见这种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情况，他脸上一沉，正要开枪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嗯？ 手指动不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 所有手指都僵在那里，纹丝不动。 文徐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高见宁眼睛转向前面那群人，疯狂扫视，他不能动了，为什么？是什么异能？是谁？ 牧瑰看向伊灰：“我看这里好像没有陷阱埋伏之类的。” 伊灰点点头：“也没有监控和监听。” 青鉴也开口道：“这里的异能者就这两个人。” 牧瑰接着指着文徐风道：“他就不用控制了，应该会好好配合的，让他通知一下外面的人别进来，不然事太多。” 伊灰瞥了眼文徐风，微笑起来：“你认识？” 牧瑰：“了解一点。” 伊灰：“那行。” 他选择相信牧瑰。 高见宁难以置信地望向文徐风。 文徐风被他的眼神看得肝胆俱裂，连声道：“我没有背叛你！” 牧瑰淡淡道：“那就现在背叛。” 文徐风完全搞不清状况，在那里干瞪眼。 高见宁百般尝试无果，身体除了嘴巴眼睛没有一处是受他控制的，他吼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文徐风被他吓了一跳。 牧瑰冲旁边看去：“你们先出去休息吧。” 那两个人偶般装点良好的男女麻木地看向高见宁。 然而高见宁此时已经气得没法子管这件事了。 很快，一男一女瞪大了眼睛，那如画一般的面上终于出现了生动的属于人的裂痕。 尽管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双腿迈动步伐，一步一步，姿态标准地走出了这个区域。 牧瑰往他曾经坐着的沙发上一躺，悠闲从容地叠着双腿，“都坐。” 他们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聊天了。 他们一行人也自然而然地纷纷入座。 颜烺还是用充满戾气的目光盯着高见宁。 封薄明叹气又嘟囔道：“这才刚出来又受伤了，柏枝可能看到了又要哭了。” 第187章 金墨：“啧，舅舅，伤口不大也是会感染的，你要不也先去医院看看？” 青鉴：“嘶，看着也还是很疼，血都渗出来了，不要先止血？” 伊灰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瞥他。 牧瑰对他们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 文徐风傻眼了。 牧瑰对他道：“你也坐下吧。” 高见宁双眼瞪大突出，这时，哪怕文徐风反应再慢一拍，也察觉到了，高见宁已经被他们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文徐风僵硬地端坐在了靠近的沙发上。 伊灰先问了他：“这边的医疗设施比较完备的地方有吗？” 文徐风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他也不敢不说：“.......市中心医院，医生之类的，还有医疗器械，那里都是最完整的，大部分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到那边了。” 陈亦汶立刻让白泽的一名队员上前，给他打开了腕表上附近的地图。 “指个位置，我让人带患者过去先进行治疗。” 文徐风下意识看了眼高见宁，他现在的表情堪称狰狞，他又吓得立马收回视线。 文徐风窥视着周遭的身影。 看上去普遍年轻、英气的一群人，干的却是如同黑/帮的做派，悄无声息就控制了局面，不容他们反抗。 想来也是，高见宁在这边横行了这么久一段时间，谁能想到猝不及防踢上了这样一块铁板子，心里必定不平衡。 虽然他有料到，那样bug的能力也终究会碰到克制的对象，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逆转太快了，他们都毫无准备。 不过，意外降临时人们都是毫无准备的。 文徐风被高见宁威胁也是，因为能力非常有用，高见宁看中了和他高适配性的异能，不得已才留下来的，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个基地二把手一样的存在，实则这日子每天过的都是如履薄冰。 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的样子，高见宁也好，这些人也罢，他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区别，那就是屈服。 文徐风叹了口气，伸手指出了那地方，接着道：“我把我们用的通讯机给你，假如外面的人不配合就把通讯机给他们，我和他们说一声，不要伤到他们。” 伊灰笑了，如牧瑰所说，他果然很配合，他道：“好。” 那名队员立刻出去通知了。 “嗯，带他们去医院吧，好好说话，尽量帮他们......对，高先生的指示......他正在里面和他们聊天，你们去做就是了......绝对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到了医院也尽量帮衬着，小心高先生责怪你们，直升飞机也不许动......” 文徐风和通讯机里的人交代完，看着他们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牧瑰笑盈盈地道：“很好，我们也不想起冲突。” 能省下麻烦事儿是最好不过的。 将最紧急的事情先安排好了，他们终于将注意力放回到高见宁身上。 高见宁恨声道：“我今日认栽了，你们想做什么？” 一上来就砸场子砸了个稀巴烂，却还没说他们的目的。 陈亦汶嗤笑道：“我们刚来的时候是准备和你好好说的，你自己没听。” 高见宁愣了一下，终于记起了，那句被他忘掉的话。 “我们是京城来的，想暂时在这个基地休息一下，还有，得商讨一下基地联络的事项。” 高见宁大笑了几声，恶狠狠道：“骗鬼吧你？” 青鉴不由自主瞥向牧瑰身后那八只鬼，其中好几只眼神正冰冷地盯着高见宁，他看着，自己汗毛直竖起来了。 牧瑰悠然道：“你信不信无所谓，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适合合作的对象了，那么也就没你太多的事了。” 牧瑰看向他想要聊合作的正主——银倩橘，开口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在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倩橘自从那边出来后，就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听牧瑰问他，也还是开口的，他简短地概括了整件事，这个过程。 垂着头的他的模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 他讲述的过程中，没有带什么感情。 只是讲到钟坚勇想要吃了骆珪那一段，他握紧了双手。 听完了他的话，这片空间就陷入了寂静。 直到青鉴开口打破：“......他说的都是真的。” 银倩橘看了青鉴一眼，他没必要隐瞒这件事，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只是说了。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他从没有对此后悔过。 颜烺淡然评价道：“听起来确实该死。” 陈亦汶深深皱眉，却也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 封薄明：“.......这应该是属于正当防卫吧？” 金墨：“不，他吃的是那个女生，要防卫也是那个女生防.....这是故意杀害。” 青鉴略微讽刺的一笑道：“故意杀害一个杀人犯、食人者吗？” 顾疏对他们的法律不熟悉，于是闭口不言，按照他原来的国家的法律，这种是可以宣判无罪的，只要陪审团一致同意放过他。 牧瑰看着银倩橘问道：“你还想杀了其他人，告诉我为什么？” 上辈子，他想了解这个人，没做到。这一次总算能问个清楚了。 银倩橘抬起眼睛，开裂的镜框下，那双包含风霜的眼里，含着清澈的眸光：“因为他们是没有能力的大人，我没办法容忍他们留在孩子身边，他们会污染孩子们的视野，会威胁到他们。” 第188章 看着他的视线从同情开始慢慢变化。 他的话语从这一句开始偏移，而他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 牧瑰仍是问：“那你为什么不想杀了冉紫老师？” 银倩橘笑得非常和蔼：“因为她有了能力，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也选择拼命保护孩子，她不能死，她可以守护孩子。” 有没有权利活下去，全凭他自己主观判断，他的脑子里没有考虑到，假如他的判断出了错，那又怎么办？ 他的思考回路如今就像一个出了bug的终端系统，在逻辑链里面来回打转。 牧瑰接着问：“假如出现了没有能力的未成年呢？你也要一并杀了？” 银倩橘摇摇头：“不，孩子都是无辜的。” 牧瑰：“但他们终究会长成你口中的无能力的大人，到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银倩橘：“孩子们会觉醒异能的。” 牧瑰：“如果没能觉醒呢？” 银倩橘微微一笑：“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觉醒的，如果还是不成，那我会让他们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在他们变成肮脏的大人之前，送他们一程，让他们干干净净离开这个世界。” 【真】 青鉴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也在这一问一答里有了巨大的转变。 牧瑰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目光。 和他猜的差不多。 银倩橘原本是一个温和、善良、忠厚、老实的普通教师，他平易近人，善待他人，与世无争。 但后来的他，认为非异能者就是世界上应该淘汰的蛀虫，该抹去的污渍，他会接纳所有异能者，尤其是有异能的孩子，他不允许同伴背叛，也不允许同伴替非异能者说话，他想要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非异能者，是个典型的异能种/族/主义者。 转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但即便是后来的他也还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 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定。 比如，他会杀了背叛他们的异能者，却不会杀了想要离开那个地方的文徐风。 又比如，他杀人的原则是让对方尽量快速、毫无痛苦的死去，他没有折磨人的习惯。 还有，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救助异能者，向他伸出手的人，他无一例外都会施以援手。 他对叛徒毫不留情，却会觉得孩子没有坏种，只要教得好就一定能让其回归“正途”。 一个有“精神洁癖”的偏执控制狂。 伊灰当年对他的评价就是如此。 对他忠诚的异能者很多，尤其是一开始跟着他的那些学生。 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师做的事情，但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也学会了他的这一套理论，并发自内心相信这就是真理。 对这一事实，牧瑰感到不爽。 所以，他打算破坏这样的未来。 第65章 重回正轨 牧瑰微微一笑。 金墨脑海里叮当作响。 这是…… 相处有这么一段时间了, 他也慢慢能摸出牧瑰笑容的规律了。 真正发怒的笑，宽慰鼓励的笑，让别人放松警惕的笑, 准备骗人的笑…… 每种笑容都有细微的区别，现在正是——— 牧瑰对着银倩橘开口了：“我跟你说过，到了这里，我就会告诉你，应该要做什么, 现在我要说了。” 银倩橘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牧瑰不管他回不回应，说着：“不过在那之前，你首先要知道一件事。” 银倩橘：“………” 牧瑰：“在你答应下我的要求的时候，契约就已经成立了。” 什么契约？ 同样的疑问不仅出现在银倩橘眼中, 也出现在其他所有人的眼里。 牧瑰浓郁的笑容里藏着些恶意：“假如你违背了与我的承诺，代价就是你学生的命, 5条命，换你一个郑重的承诺，你要牢记在心。” 金墨：……… 果然………又开始编谎话骗人了。 他的舅舅擅长的事情很多, 骗人这一项，绝对是其中t0级别的。 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 哪怕是知道底细的他们也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了。 伊灰笑容格外愉快。 青鉴扶额。 封薄明和顾疏愣愣地，脑子还没转过来。 颜烺抄着手撇过脸, 似乎还在生气。 银倩橘闻言, 十指紧扣，瞪着他的眼睛灼灼发烫，不可抑制地翻涌愤怒和杀气。 以他最珍视的学生要挟, 这是在拔他的逆鳞。 牧瑰摆摆手：“我不是要害他们，假如有一天他们因为这个契约而死, 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我救了他们，我要挟的是你，反而言之，只要你不违反这个契约，他们就不会死——那么，你会吗？” 牧瑰从容不迫的往后一靠，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 银倩橘眼神频频变化。 可以看出，他也是怀疑的。 凭什么相信？ 牧瑰接着补充道：“你知道我们这边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是你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能力。可我却知道你的能力，你刚刚才觉醒能力，除了你自己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但是我知道。刚刚，你的精神就在你的能力空间内探索，现在把里面的情况差不多摸清了吧？” 银倩橘眼神的动摇再也压不下去了，脱口而出：“你！” 第189章 青鉴惊讶地看着牧瑰，他在说什么呢？ 虽然他也看出银倩橘能力的详细情况，但他还没有跟牧瑰说呢，而且他什么时候用精神进去这件事，他也知道？ 青鉴再次认真打量着银倩橘，不行，依靠他的能力也完全看不出来。 牧瑰接上他的话：“桃花源、石头精、土地神、桃花精灵、萝卜精、人参果、兔子………” 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砸在银倩橘面容上。 青鉴目瞪口呆。 银倩橘失神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牧瑰笑：“你觉得呢？” 银倩橘：“………” 他扫了一圈牧瑰身边的人。 但他不是伊灰。 他没有办法从这些人的神态表情当中剖出有用的信息。 他还是不敢相信，连他也只是在几分钟之前才了解这些东西。这个人说的，仿佛他亲眼见了一般。 牧瑰还是悠然的态度。 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进去过。 当初谈判就是在银倩橘的能力空间里进行的。 青鉴他们似乎也猜到了一点，不再惊讶。 牧瑰回顾着。 银倩橘的异能，桃源境，是属于特殊类异能下一个分类，奇物领域类。 他能够构造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在那个空间里面，他就是绝对的主宰。 而且这个桃源境的能力，更加特殊之处在于，里面有完整的生态系统，一些神奇的生物，他们拥有自身独立的意识的同时，只听命于银倩橘。 这个能力空间蚕食现实空间延展扩大。 银倩橘就将他的同伴全部转移进去了。 当初他们过去谈判也必须进入其中。 他们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个空间该如何应对。 如果不是银倩橘对他们没有伤害意图，他们恐怕也无法从中全身而退。 一旦他将进入桃源境空间的通道给封闭。 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进去的方法了。 当初银倩橘是将桃源境的入口放在了桃花源希望中学里。 他们偶尔出来打猎、收集资源、救援的时候，会通过这个通道。只不过，进出都需要空间主人的同意。 他们在桃源境空间内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吃用不愁，然而当时他们的打猎对象并不仅限于变异生物。 银倩橘当时的目标确实是把所有非异能者杀光，绝不会止步于这个西京。 他们谈判不成，又将他通缉，原因在此。 牧瑰把银倩橘底牌给掀了，也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他的语气极尽冷漠刻薄：“我只是把这件事跟你说一下，你已经跟我签下了契约，已经变成了我的一条狗，无论我要你去做什么，你都必须给我去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就算我让你去死，你也必须照做，除非你想他们死。” 银倩橘现在的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了，他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并不觉得这个男人会杀了他，因为性价比太低了。 牧瑰冲顾疏点点头。 顾疏：？？？ 但他下意识地把异能收藏之书召唤了出来，书页翻动着，停在了某一页，他看向牧瑰。 因为牧瑰叫他有事情的时候基本都是要动用他的能力的。 牧瑰欣慰地颔首。 真聪明，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图。 金墨就坐在顾疏旁边，他在那一页上什么也没看到，瞪了一下眼睛，满脑子的问号，看向顾疏，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牧瑰重新把视线搁在银倩橘身上：“我要你成为这个西京基地的首领。” 银倩橘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 牧瑰接着道：“高见宁还有文徐风，都交给你，由你控制。” 文徐风僵住了。高见宁眼睛突得更出来，嘴巴却缝上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银倩橘：“……我……” 牧瑰并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你要把西京的幸存者都带到你的空间里，管理好秩序，建立一个新的基地，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无论异能者非异能者，都要一视同仁。犯罪者以法律处置。除符合死刑外，你不能杀一个人。有你这么强大的能力，应该是能做到不杀死人，而将其拘束起来的。” 银倩橘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干涩的嗓音传出：“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得到吗？”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牧瑰：“你要去做，然后做到。” 好霸道的要求。银倩橘苦涩地抿着嘴。 然而，这还没完，牧瑰接着说：“你还要集结力量尽可能的救助来到此地的幸存者，无论他有无能力，是否成年。你要管理他们，而非把他们当做奴隶控制，对他们的身心健康都要负责，将所有人团结起来，只考虑好好生活，就像你照顾你的学生一样。” 牧瑰：“假如你做的不好，或者无视你学生的性命而违反我们的契约，我会负起责任回来将你追杀到死。” 仿佛阐述事实一般清淡的话语。 银倩橘的心莫名的触动了。 这跟他之前的话语并不相符。 他说他是他的一条狗。 当他让他做的事情并非如此。 第190章 牧瑰又道：“当然，和京城也要保持紧密联系，听从上级合理的命令。假如以后出现需要支援的事情，也必须积极配合。” 既然出现了这么好用的帮手，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让他拼命工作，榨干他的最后一分价值。 牧瑰：“你做这些事情，没人会给你任何的报酬。” 银倩橘：“……我知道。” 虽然也不想拯救非异能者，也不想管理他们，但这些事情，他并非真的不能去做。 只是，真的只有这些要求吗？ 牧瑰：“那么你现在就做着手去做，在我们离开之前，我要看到你将西京基地的所有人都进入你的空间，文徐风会帮你的。”他转向文徐风。 文徐风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答应：“嗯，我知道了。” 银倩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跟那些人无亲无故，为什么要为他们做这些？” 他应该知道他提出的这些要求是在济世扶危吧？ 在这样的末日？ 他想要救下这么多人？安定秩序？建立基地？ 还将这个权利交给他，一个杀人犯。 牧瑰皱眉困惑道：“我？为了谁？” 银倩橘：“………” 牧瑰坦然道：“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我做的一切事情最终都是为了我自己，你们给我老实点，我就离我的目的稍微近一些，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死是活，能够帮到我一把就最好，妨碍了我的东西，我立刻会清理掉，就这么简单。” 银倩橘：“………” 看起来他的同伴们也对他的这种明晃晃的反派台词给无语住了。 他眉头一挑，露出疑惑，紧接着古怪的神色，他问：“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既然不想这里的人搞事情，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牧瑰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银倩橘：……… 明显是让他们活着更麻烦好吗？ 然而，他的选项里似乎压根没有这一项。 牧瑰：“都由你来做，让大部分人活着，维护好基地秩序，就是你的责任，你没有退休的日期，直到你死，你都必须得一直干下去。” 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别人去干，他就一身轻松。 他自己不用付出多少的时间精力，只需要验收成果，多好。 对于压榨别人，牧瑰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银倩橘失笑，嘴角扬起无奈的笑容。 假如我把他们全杀了呢？ 你就不怕这个吗？ 这些话银倩橘也不需要再问了。 他给了他走下去的台阶，并向他伸出了手。 眼前这个年轻人，深知他学生是他的命脉，用他学生的性命“威胁”他，让他做一些济世安民的事情。 并相信他会去做，且做好这件事。 把原本基地的首领绑架放在他身边，告诉他，他要承担起一个守护基地的责任。 尽管，他们知道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也想着要杀其他无辜的人。 不但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还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颠倒矛盾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发笑。 银倩橘最终有且只能有一个答案：“好，我会去做的。”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脱轨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第66章 mistletoe 【真】 青鉴看到了结果, 对着牧瑰略微颔首。 牧瑰对银倩橘说：“你带上他们俩还有陈队去旁边商量如何建立新基地的事情，必要时带他们进入你的桃源境看一下。” 牧瑰看向陈亦汶道：“陈队，麻烦你了。” 陈亦汶点点头站起来, 示意落座隔壁。 银倩橘顺从地过去了，他的表情这时已经去除了许多锋锐。 文徐风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高见宁全身都被束缚了起来，只能通过粗重呼吸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是被伊灰的傀儡丝控制着走过去了，终于给他松开了嘴。 他一能开口就咬牙切齿地骂道：“操！凭什么我要给你们工作？！” 他的身体遂然一僵。 冰冷的触感让他不敢再出声。 陈亦汶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那你就去死好了。我们是带着执行权出来的。我们判断你得死, 就可以开枪。” 他似乎忘记了，他们是什么人，需要好好提醒一下。 只会用死亡来威胁别人的人，也会屈居死亡的威胁之下, 高见宁牙齿颤抖着，不再反对。 眼见的那边不用自己操心, 牧瑰也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望冬青对面。 牧瑰勾起了一侧唇角，“现在, 我们有充分时间来谈一谈了。” 望冬青抚摸着怀中露比柔软的皮毛，弯起眸子, 嘴角含笑。 他当然记得，灾难发生以来的一切。 从那一天开始, 无聊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了。 *** 2060年3月31日, 愚人节前一日。 望冬青下午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露比就用爪子敲着桌子喊：“mistletoe！快来看, 我截获了一条有意思的信息！” 红宝石般的眼睛投映出数层全息屏幕。 第191章 望冬青：“哦？能让你感兴趣？” 这样说着，他表情仍是淡淡的。 他伸出手轻轻放大图文。 那是一连串聊天记录。 一个愚人节的故事, 一个商单交易。交易双方是［rose］和［夜莺］。 旁边［夜莺］的身份信息也全部详细罗列出来了，不仅包括她作为主播的身份，还有所有她的真实信息，以及所有相关情报。 望冬青在椅子上坐下来，叠着腿，看了一会儿，缓缓眯起眼睛，眸中闪过异彩。 露比开口道：“根据我的分析，约98.4％的可能性这个故事是胡编乱造的。” 望冬青：“哦？1.6％的真实性，这个比例还挺高的，你计算出，这么离谱的故事，有这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 露比哼了两下：“你不信那就自己看吧！” 望冬青全部看完后问：“账号来源。” 露比的耳朵轻轻抖起来：“这个［rose］的账号是转了几个号码后的结果，不过比较粗糙，我找到了最初发出信息的源头，是在一栋民居别墅，目前的产权持有人是一个叫牧瑰的人。” 他说完，牧瑰的所有可收集资料都呈在了望冬青面前。他只提取并放出了关键信息部分。 望冬青身体前倾，点开了桌上的按钮，全息屏幕瞬间升腾扩展。 他从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抿了几口。 他手指滑动几下，过了一会，一个全息球体出现在面前，他轻轻握住它，扭转方向。 “进入监控云系统。” 紧接着，望冬青报出了牧瑰别墅的具体地址，露比帮他输入了其别墅监控实时视频的文件代号。 哒哒哒哒哒。 很快，整栋别墅的十个室内外监控镜头，清晰排列在了他的眼前。 这时候监控中没有人，任何一个监控都没有。 望冬青：“打开历史监控记录，找到最近人出现的片段。” 他话音刚落下，视频就开始加速倒放。 但很快也停了下来。 因为距离他们回家到出去没过多久。 第一个停下的画面是门口的监控画面。 粉发的男人和他身后年轻的高中生的容貌进入了他的视野。 露比继续在他耳边说着：“查询到了车祸记录，车祸时间今日十一时，三个伤者，被送去二医，其中两人叫牧瑰，同名同姓同龄，都是s大学生，其中一人已经确认死亡，这个人醒来不久就出院了，和他被监护人外甥出去的，没有办理出院手续，根据医院当时监控，和警察有短暂接触，腕表接收到的对话信息中，表现出此人似乎认识死者牧瑰，知晓对方腕表的身份信息和密码，但过去的记录显示这两人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望冬青的语调上扬：“哦？” “而且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以推测其失忆，但有点奇怪，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行为不像是一个真正失忆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露比柔软的尾巴摇摆起来。 “顺便一提，那个叫金墨的高中生三个月前也出车祸失忆了，他是正式被确诊失忆。” 望冬青看着牧瑰走入室内，他瞥见了他衣服上的污渍。 望冬青道：“把他驾驶车辆的行车记录调取出来。” 因为之前在与警察聊天的过程中，出现了他的车牌号，不过几秒，车子的行车记录视频也放在了一边。 有向前的、向内的和车后方的。 “找出他衣服上的那个污渍出现的时间点，应该不会超过两天。” 视频开始倒放，马上找到了几个小时前他重新进入车内的画面。 他看到从那一刻开始，牧瑰改用了手动驾驶，接下来很快便是车祸。 望冬青这时又将视线放回别墅中的牧瑰和金墨。 他们的声音也传入他的耳中。 望冬青看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竟然一时之间猜不透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又为何做这些事情。越是如此，他越想要看下去，真是好久未见这样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情了。 他道：“进入红花阙商场的所有监控系统，识别追踪他们两人的行踪。” 露比：“完成！” 这次是实时追踪了，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他看着他们在一家店里面吃饭，然后去了运动用品专卖店。 如他之前所说的，逛商场。 他买的东西也都是露营所需要的，但远远超出了所需的，而且不止买了一人份。 结合他之前放出的故事，接下来的推测就非常顺理成章了。 露比：“99％的可能是在为世界末日灾难做准备。” 望冬青：“把他所买的东西记录下来，订一人份，告诉他们今天就送到我设定的地址，金额加到他们同意为止，另外，背包不能选同款，随便挑个性能大小差不多的。” 露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相信了？” 望冬青：“无论我相不相信，做一些准备又不会让我损失什么，只是这点东西而已。” 露比：“有备无患～” 望冬青淡笑：“是的。” 牧瑰带着金墨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挑完了所有的用品，很快又去了附近的医药店。 望冬青：“他买的所有东西也订一人份，另外再加一些东西。” 第192章 望冬青想了想，报出了一些药物名称，其中就有相当剂量的肾上腺素和安眠药之类的。 大部分都属于需要医生专门开出来才能拿到的，有些甚至是严格锁在实验室或者药物储藏室里的。 他自有自己的渠道，可以获得这些东西。 望冬青就这样一直追踪看着他们回到家。 “指不定能用到，基站和卫星破坏之后就很难查了，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但是只要有了完善准确的数据库，ai就能回答大部分问题。” 露比摇头晃脑：“这人还算有先见之明～” “舅舅，要是明天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发生灾难，你会怎么做？” “那么明天还会是美好、和平又无聊的一天。” 黑夜了，望冬青眼中闪烁着屏幕的蓝光，其中夹杂闪烁着更奇异的亮光。 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力度变得更强了，怦然且滚烫。 是激烈的运动比不上的亢奋感，注入了血液。 他有强烈的预感，接下的日子不会再无聊了。 露比：“调取聊天记录。” 牧瑰和s大研究生的对话一一拉了下去。 “青鉴，这两人过去二十年之间的交际，为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他。” 望冬青看着，喃喃道：“看来明天得准备去s大一趟了。” “露比，你继续追踪他的行踪，我去睡觉了。” 露比：“诶？你就知道使唤我，虽然我也不用睡觉啦。” 他要求订的东西都已经送到了。 他晚上边看着他也一边收拾了一下该携带的一些必要装备。 剩下的就是养精蓄锐，好好睡一觉。 然而，躺着床上，他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清晰的浮现牧瑰那张出挑的脸庞，以及他的每一句话。 想起来就忍不住琢磨，每句话里面的深意，越琢磨越兴奋。 连那人的每一寸细微表情都逐帧播放。 他就像一个无聊的小孩，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具。 实在按耐不住那种把玩探究的心。 望冬青深吸一口气，去取了安眠药服下。 第二天，露比在他设定的时间准时叫醒了他。 望冬青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回了桌子前。 他的身体周围铺满了恐怖的屏幕数据量。 望冬青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 露比：“你想干嘛？” 望冬青手臂快速移动，眼珠也跟着走，上下左右扫视。 望冬青问：“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有做什么吗？” “扔了冰箱里大部分生鲜食物，买了巧克力，乒乓球，线绳，易拉罐，还有锡箔纸。乒乓球是老式的易燃材料。” 望冬青手没停：“要制作烟雾弹？为什么？” 露比：“61％可能性用来点火，33％可能性用来玩或者吓人。” “剩下那6％呢？” 露比眉一挑，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夸张表情：“触发烟雾报警器。” 望冬青：“学校的？”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他要去s大。 “结合他提供的文本内容来推测，应该是为了让学校里的人提前避险。” “应该是吧，不过他真的在做一些麻烦的事。” 露比撇撇嘴：“好久没看你这么兴奋了。” 望冬青忍不住扬起笑意：“当然，还是你最懂我了。” 露比起身转悠了两圈，看屏幕：“各国的航空航天局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要不要我帮忙？” 望冬青：“马上就好了，稍等。” 露比提醒道：“你的代号还没有被各国网络安全部门记录下来，悠着点，人类神经太兴奋就容易出错。” 望冬青：“对我多点信心嘛，把你改造出来的人，还不至于出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利用这个技术扰乱社会秩序，没道理被逮着。 第67章 窥探之目 他们说话间, 屏幕里出现了金墨。 他们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出门了。 与此同时，望冬青长舒一口气, 往椅背上一躺：“完成！” 叮叮叮！ 屏幕展开。 那些是外国航空航天局的观测数据站的实时数据流。 露比跳起来，将这些屏幕收入了眼中。 “同步完毕。” 望冬青：“设置起来，这个房间和安全屋内所有的设备，在十个小时之后，全部销毁, 数据销毁以及物理销毁。假如我在这十个小时之内赶回来了，就撤销销毁程序。” 反正所有重要数据都已经被拷到他带走的设备里了，也不用心疼。 望冬青昨天洗了头，今天变成了顺毛, 刘海落在额头前面，他伸出手扫了扫, 往镜子里看去，是老实呆板又憨厚的印象，他取出改造的眼镜, 戴在鼻梁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戴眼镜了，因此有些不习惯, 轻轻端了下眼镜架子。 他测试了一下眼镜各种功能的性能，确认无误后, 背着背包, 抱着露比出了门。 他最后瞧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没有丝毫留恋。 因为他本身的职业缘故，他的安全屋经常更换。 住所里面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生物存在。 他只是确认一下一切是否都收拾妥帖，不余遗漏。 第193章 假如那个名叫牧瑰的人所说是真, 那么十个小时之后，这个地方将被彻底炸掉。 露比抬起脑袋道：“你是小心谨慎过了头, 你从来没被人抓到过，又为什么要销毁这些？怕以后被人发现？里面数据都空了，而且有谁能破解你的终端？” 望冬青笑了笑：“我活在这里必然留下痕迹，指纹，皮肤的油脂碎屑，灰尘和脚印，还有很多，都是我的个人信息，在其他地方，我的信息会被别人的覆盖，但是这里不行，我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在此地安身，必须要做到位，否则会诞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望冬青迈了出去，外头是葱郁的森林，这是一间看起来极其平凡的农村别墅。这种自建小别墅，在空洞的农村山林里很多，零散分布，常日无人，很难惹人关注。 别墅外一圈没有树木，与林子隔了一段距离，周边是一圈范围不小的沟渠水池，连着溪水，所以炸了也不怕引发山火，只会原地变作一堆山上随处可见的废弃拆迁工地。 望冬青从车库推出自己的摩托，一路下山。 到了城里，望冬青找到了一个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开了一辆车出来，前往s大。 距离不是很远。 一个多小时，他就到了s大。 期间他也一直在关注牧瑰的动向。 他先他一步来到学校，等了一会儿。 就见牧瑰和金墨两人在s大门口下车。 望冬青露出了笑意。 他利用校区内的摄像头追踪牧瑰。 看着他把青鉴、封薄明陆续接出来，又利用原先做好的“烟雾弹”制造火警疏散师生。 期间，国内外航空航天局的数据流也先后确认了地外不明天体的观测结果。 各国进入了紧急联合会谈的程序，在全世界人民尚未认知到的情况下，世界末日已经悄然降临。 露比：“………1.6％现在转化成了99.9％。” 望冬青脸颊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笑：“你不推测分析一下吗？他是从未来来的，还是提前觉醒了预言的异能，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高？我觉得是前面那个！” 露比：…… 饶是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也偶尔会宕机一下的。 他是由现代科技和程序逻辑创造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两者的事情，他没办法解析。 露比坐在他怀里，用爪子扫了扫耳朵：“根据你的行为模式，你要直接去到他身边吗？” 望冬青语气愉悦地解开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当然，这么有趣的游戏，当然不能光看着，要自己参与啊！” 露比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拥有极强的警觉性和反侦察能力，你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望冬青：“这个我熟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去读表演系？” 虽说大学读的这个专业，学校里教的东西却压根没办法满足他，他基本上都是搜罗国内外各种资料，分析表演数据自学成才。说到演戏，自然不得不学心理学，这个就更适合自学了。 他的“实战经验”也不错，至今为止，他接取一些动身任务也是为了锻炼这个能力，成功扮演了各种角色，完美完成了顾客交代的任务，他有信心不被察觉出来，对手越厉害，越能激发他的挑战欲。 随时可能被察觉的提心吊胆的刺激感令他欲罢不能。 只是很可惜，他虽然也有过多次，差点被察觉的经历，却从未被彻底逮到过。 逐渐也就觉得无聊了。所以停手了有一段时间。 如今再次重操旧业，是他又提起了兴趣。 望冬青又期待又激动地想着，牧瑰能不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呢？ 话虽这么说，望冬青很有耐心，没有急着加入他们的队伍。 他需要再观察一下现在这个牧瑰的行为模式。 通过历史的信息资料对比，基本上可以确定，现在的牧瑰和过去的牧瑰，就是一个皮囊两个灵魂。 虽然科学不解释灵魂。但是，当剔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一定是真相。 人格分裂的症状不是如此。 他的文字中描述了灾难之后才会觉醒异能，真实可能性很高，那么也排除了预言异能的可能性。 现在的牧瑰很显然拥有另一套记忆，来自未来的记忆。 此牧瑰虽然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显然是对数据信息这方面不太涉猎的，他小瞧了游走在0和1之间的人的能力。 只要他戴着腕表，只要电信号还没有彻底断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在望冬青的监视之下。 令望冬青感到意外的是，牧瑰竟然直接将他重生之事告知了那三个人。 露比评价道：“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选择。” 望冬青：“不，这说明他足够信任这三人，可以把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们。他应该了解这三人的为人，他以前认识他们。” 这些不是猜测而是根据已知情报的推测。 望冬青掏出枪射杀了一只靠近的大蚂蚁后，进了车子里。 露比：“他们出去了。” 牧瑰开车带上金墨、青鉴、封薄明三个人，在一片混乱中出了学校。 露比：“设定追踪路线？” 望冬青打了方向盘，另一只手将车子系统由智能操纵换成手动：“不，这样跟在他后面一定会被发现，打开雷达扫描地图和预下载的卫星地图，我要换另一条线。” 第194章 露比坐在副驾驶抬起爪子：“我来帮你预判可行路线。” 望冬青：“好。” *** 望冬青一路跟着牧瑰他们进入了宛陵。 5个小时高强度集中精神的驾车，加上需要判断躲避变异生物，还不能与牧瑰的路线重合，他的精力也有些吃不消。 他们下来休息的时候望冬青也找到了自己可以待的地方，一个房子的地下车库。 距离牧瑰他们不远，但绝对不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望冬青还是在自己的车里，他的这个车子经过特殊处理，子弹射不穿、炸弹也炸不开，大象也踩不烂，他很放心，他吃着准备的食物和水听他们的对话。 牧瑰透露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让望冬青越发坚定了要加入这个队伍的心。 而且他有感觉，越早越好。 牧瑰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但警惕心一旦打消，就会绝对信任对方。 望冬青想要先想办法得到这份信任。 “嗯？鉴定谎言？” 望冬青喃喃。 虽然他依靠露比分析对方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也能分析出一定概率的真假，但到底不如异能来得准确。 这样也给他扮演的难度加了一大层。 这意味着，他如果想加入他们，不能说谎。 或者说，不能在关键事情上说谎。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显而易见的玩笑上说谎反而能增加真实性。 望冬青并不怕这个，反而更喜欢。 他玩游戏向来不怕挑战高难。 望冬青在心里逐渐为自己勾勒出一个人设。 得知了他们的异能，望冬青知道自己这条路绝对是正确的。 无论他是否感兴趣，与这么一群人行走，是自己生命安全的绝对保障。 他自己虽然也有一些底气，但他自己没有觉醒异能，这样单打独斗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剩下的就是静待入伙时机了，但他不能等待太久。 翌日，望冬青看着牧瑰捡了鹰九之后，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望冬青猜到他们会去最近一家商城补充物资，于是提前过去了，他丢弃了车子和多余的物资，只背着包藏在了附近最近的药店里。 他们如他所想，来到了这里。 这便是他精心设计的“偶遇”。 “我我我我！是来找药的！” *** 从监视器上看了他几天，牧瑰本人比监控里面看起来还要好看很多。 警惕性也比他想象中重，可以看出，他虽然说了真话，他还是有一些不信任。 但是，牧瑰此人，本质是心软的。 望冬青塑造了一个普通的，稍微有点小聪明的技术宅的形象，反而是能让牧瑰放心的。 牧瑰很信任青鉴的测谎能力，也信任他自己的观察判断，望冬青没有对他们说谎，有他需要的能力，也表现出了积极诚心合作的态度。 他成功入队了。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瞒过一个观察能力高超的人有多难，他作为有专门学过这方面的人是最清楚的。 表演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里面包含了观察、理解、感受、想象、演绎、表达等等，其中还参杂了心理学和行为学。 角色无论如何虚构，本质都是从现实中来的，想要这个角色塑造成功，这需要将他的表情，行为，动作都贴近现实中的真实人物。而如何塑造，观察是第一步。 牧瑰应该不是表演此道的，也殊途同归，他的目光凌厉，不会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处破绽。 亲自承受这个目光，和从上帝视角监视他们，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他少见地浑身鸡皮疙瘩乍起。 面对牧瑰的害怕和犹豫，当中有一两分不是演的。 想真的骗过这样的人，必须至少展现出九分真，也要骗过自己。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就放松了身心，完全把自己当做那样的一个人去生活。 这样的一个人会如何行动，会如何说话，如何才能慢慢取得他们信任而不显得刻意，他们会倾向于对怎样的人放下戒备心。 这些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能得出来。 哪怕一直在表演，望冬青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感觉非常舒服。 他们的思维模式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不惹事情，不背叛，那我们就是同伴，我们互帮互助，互相尊重，也不干涉彼此私人空间和本人想要保留的隐秘。他们默认这样的准则，也妥帖地执行，成员都是一些聪明人，从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破坏团队和谐，他们都知道合作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正如牧瑰所说，是他刻意挑了这样的人。 换而言之，假如背叛惹事，或者可能引发矛盾的矛头出现，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样的人踢出队伍，望冬青从不怀疑这一点。 这个团队有一个绝对的核心掌控着前进的目标和行动的方针，利落地安排大小事情。 他们都有着一致的目标，也不需要去过多思考该怎么做，因为有人已经告诉他们了，基本上不用动脑子。 食物和住宿保障充足，生存安全焦虑基本上为零。 情绪焦虑也有人时刻安抚，牧瑰向来不会忽略这一点。 作为一个团队来说，几乎完美。 第195章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牧瑰。 人各有长，望冬青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和牧瑰一样的事情。 他自己是个绝对的个人主义者，他讨厌和其他人分享空间。 与人合作也只是暂时的。 他从来不跟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除了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以外能够信任交托自己私人信息的人类。 而牧瑰能做到这件事的基础在于他对于人的信任和接纳。 他秉承“要想让别人信任自己，先要交出自己的信任”的理念。 这一点和封薄明有些像。 但他们不同点在于，牧瑰更成熟，他并不怕被背叛，也不怕不被信任，同时保留最基础的警惕心。 遇到最糟糕的情况该如何做，他心里有数，也能保持冷静，重感情却不被感情驱使。 这也是经验使然。 越挖掘越能看到他身上不同的一面。 望冬青一直都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默默观察牧瑰。 牧瑰在他眼里就像一盒无限宝箱。 里面翻涌着无穷无尽的华美宝藏，引诱着他去探索。 见到他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兴趣。 相处时间长起来，兴趣没有减淡，反而如同精酿，愈发浓烈。 牧瑰对他的过去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甚乐意谈论。 望冬青一直看着他，久而久之，他就察觉了一件事。 他自己很喜欢挑战高难关卡。 哪怕他技术再厉害，他也不想开挂，因为游戏的本质是享受挑战的过程。 没有人第一次开局就能将一个高难关卡挑战通关，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难度设计出了问题。 一盘好的游戏，设计上是不会有问题的，平衡好敌我角色强度，塑造可玩性。 他往往是死好几局，才能摸索到里面的关窍、套路和破局的关键点。 到最后那一局，才是水到渠成，完美通关。 牧瑰亦然，他说他是从未来重生回归的。 一个人不可能生来就如此。 经验丰富意味着失败的次数也多。 他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能行事如此呢？ 现实不像游戏。 他却重来了。 牧瑰看似亲近朋友们，实则还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他的真心从来没对其他人打开过。 这是惧怕重新建立亲密关系的表现。 只是他掩藏的很好，估计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而惧怕的事实意味着，伤痕。 情感被破坏的经历。 心理阴影。 那笑容下面，埋着沉重的记忆。 望冬青发自内心萌生出一丝扭曲的阴暗。 如果以游戏来比喻。 他在挖掘牧瑰的隐藏故事上充满了兴趣。 他渴望扒开那人的胸膛，窥探曾经鲜血淋漓的真相。 第68章 不在此地 一旦知道望冬青是在伪装, 他那温吞腼腆的笑容在牧瑰眼里看来也可疑了起来。 牧瑰笑容淡了一些：“你的真实身份。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吧？好歹是一路同行至此的关系。” 望冬青眼神深了一些，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动。 金墨还不清楚状况：“舅舅, 你怎么这么问？” 封薄明、顾疏、颜烺、苍剑声亦是如此。 青鉴立刻知道了自己此时的任务，默而不言，只是他也十分惊讶。 伊灰笑意减淡，目光锐利。 曾是队友，他们却比对敌更为警惕。 以牧瑰的观察力能在这个队伍里隐藏真实身份如此之久, 还取得了包括他在内的军政人员的信任而不露出破绽，绝不简单。 如今的局面估计也是他主动露出破绽的结果。 有了基本的猜测，但他至今没能准确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估计牧瑰也是一样。 诸人的神色, 望冬青一个个端详过来，最后仍是落在牧瑰脸上。 望冬青张开嘴：“你们心中应该有数了, 不如猜猜看？” 牧瑰眸中寒光凝聚：“我这可以认为你没有坦白的意图吗？” 望冬青眨眨眼睛，眉眼微微弯起来：“那我就不会主动透露了啊。” 意思是，他如果还想继续瞒着, 他们真发现不了。 牧瑰心中一凛。 如果仔细思考一下，望冬青接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何时瞄准他的？如何做到的？ 这一切他们都不清楚。 这时, 望冬青把露比放到身边，右腿叠到左腿上, 摘下了眼镜, 搁在身旁，他轻轻将头发和刘海向后撩了一下，仰头, 身体靠向沙发。 这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 和之前他稍微有些拘谨的坐姿是天差地别的。 仅仅是这样几个动作，同一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金墨和封薄明吃惊地张开了嘴。 颜烺的眼神暗了一些。 青鉴突然浑身绷紧, 一刻也不敢把视线从这人身上移开。 但是看到的东西依然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望冬青是个无能力者这一点从没变化。 牧瑰身后的伊灰*看着这样的望冬青，想到了一个人。 他*俯视牧瑰，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牧瑰淡薄地笑起来，刚要开口。 第196章 望冬青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晓得我也是应该的，网络安全部并没有我的资料，我从没有惹事，从来没被抓到过，自然没有案底。” 牧瑰意识到他这话是对伊灰说的，他也朝伊灰看去。 伊灰也不和他兜圈子了：“你的代号是？” 望冬青笑：“都说了查不到，我随便报一个你也没辙。” 伊灰表现出和他攀谈的姿态：“我听说你们这行喜欢长期用一个代号。” 望冬青歪了下脑袋，挑眉道：“那这行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不过，也看人，我不一样，我比较低调。” 他们想炫技，想证明自己的有多厉害，所以就用一个代号打出名气，目的是挑衅，“哪怕用同一个代号，你们也抓不着我。”这样的意思。 他们攻击一些重点部位也是为了更好的引人注目，但结果大多是被逮进去，厉害的人很快被秘密招安了。 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不会这么干，又或者，技术冠绝到了某种地步，也不会惧怕这些，但这样的天才总归是少数。 【真】 青鉴看着他的每一句话，他忍不住凑到牧瑰耳边问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什么代号？ 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牧瑰暂时没回他，而是对着望冬青道：“你对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望冬青笑得真诚：“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鉴定能力的人，可以鉴定谎言，我刚加入你们的时候，就对我开始测试了，不是吗？” 青鉴想了一下，他们相处这么久，知道他有鉴定谎言的能力是很正常的，但他很快回过味来了，望冬青是在加入他们之前就知道了？ 他惊愕不已。 牧瑰：“你都知道了，所以，你只说真话。” 他不说假话，只说真话，但只说他选择的那一部分真话。 让他们不会对他起疑，又能隐藏真实的身份。 社会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和电子产品，被一个黑客发现，很正常。 虽然不坦言，他这也算变相承认真实身份了。 牧瑰问道：“只是你为什么盯上我们？” 望冬青盯着牧瑰的目光宛如一条瞄准猎物的蛇，他微微一笑：“我对你感兴趣，仅此而已。” 【真】 青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牧瑰：“………” 伊灰：“哦？” 颜烺皱眉。 金墨封薄明顾疏苍剑声：“嗯？” 望冬青轻声笑了两下：“你们对我有试探，我也总得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值得相信的人吧，演戏只是我的习惯和兴趣爱好，而且我确实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要不然这一路上我有很多机会下手的，不是吗？” 【真】 说出的话百分百真实，但总感觉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调侃和讽刺。 青鉴被他盯着，寒毛竖起：“……呃，是……啊” 任凭谁一朝发现身边同行了这么久的伙伴竟然演戏演了这么久都不会特别舒服。 牧瑰：“那你现在确认了？” 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望冬青听出了他言下之问，他笑得很开心：“因为你不喜欢啊。” 牧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第一次碰到这样合不来的对象，这算是同类相斥吗？ 不，他和他才不一样，不是同类！ 望冬青：“假如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你会接纳我入队吗？” 那肯定不会。 不只是牧瑰，其他人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 望冬青继续道：“假如我不是自己坦白，是被你发现的，我肯定就没办法在这个队伍中待下去了，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继续玩会儿呢。” 隐藏身份比如会发现，就算他对自己的演技再自信，长久可行，也不可能演一辈子。 “而且，这个队伍里尽是一些怪家伙，多我一个也不违和，你们说呢？” 青鉴深表赞同地点头，当然将自己也排除在外。 金墨心想，“怪家伙”里面应该没我吧？ 牧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段时间，望冬青显然有观察他们，收集信息。 对他的脾性已经摸清楚了，他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人。 牧瑰笑着问道：“锦城基地那事是你干的吧？” 青鉴等人脸色一变。 望冬青：“哎呀，你终于发现了？” 牧瑰在望冬青主动暴露身份那一刻，就联想到了。 离开基地的那段时间，他们对那个疑似被洗脑的人检查了多次他并没有出现和方启荣一样的状况。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想不到其他可能，只能归结为完美的洗脑能力。 而现在想来，只有望冬青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他的能力，操控这些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也被敌人利用了。 牧瑰：“没有恶意？” 他当时将这件事交给他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有这样的心思。 很难说他是恶意还是恶趣味。 望冬青莞尔：“生气了？” 望冬青笑着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稍微恶作剧一下。” 虽然他低调，却偶尔还是会有玩性，他当时只是很想看看牧瑰的表情，他也是按照牧瑰说的做，只是稍微过火了那么一点。然而他也没预料到情况会变成那样。 第197章 眼见着牧瑰的笑容有染上青黑的态势，他又道：“而且，我没有第一时间中断，也是发现了点东西，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望冬青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甩给他。 牧瑰两指精准接住，点开之后，是一个终端的屏幕。 信息对话界面很简单，只数条信息。 ［我们到了，什么时候动手？］ ［等］ ［动手］ [撤离] 时间有一定间隔，但刚好与金属墙消失的时间吻合。 牧瑰看着这简短的信息，眸光亮得惊人。 其他人聚集到了牧瑰身边，一起看信息。 望冬青说道：“打开语音信息记录。” 终端里面浮出立体语音球，一开始是一段轻声的杂音。 咔哒。 女声a：“我拿这个？” 女声b：“对，我们走。” 女声a：“墙打穿了，走你～” 女声a：“哎呀呀，回不来了。” 女声b：“那就丢弃。” ……… 女声a：“什么时候啊？” 女声b：“等命令。” 女声a：“好好~” 女声a：“ok～” 女声a：“checkmate！” 女声a：“这样就好了么？” 女声b：“嗯，他似乎找到人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女声a：“本来以为能再玩一会儿的，真没意思，还在这边等了这么久。” 女声b：“枫晴，以后有你玩的时候，只是，现在还不行。” 女声a：“霞姐，我知道的啦~” 女声b：“我们现在和他汇合。” 啪嗒。 似乎是打响指的声音。 男声：“做得好，把腕表扔了，过来。” 女声b：“好。” 女声a：“知道了～” 嗤嗤嗤嗤——— 语音的记录到此为止。 这些语音中出现了三个不同的声音。 都是牧瑰没有听过的声音。 牧瑰抬眼看望冬青。 望冬青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开口：“都是新东西，前面和后面的记录都没了，大概过去后直接销毁了，看来不止你买了那么多腕表备着。” 伊灰：“影像。” 青鉴：“什么？” 望冬青：“有，腕表上都会有的扫描人脸影像和虹膜的微型摄像头。” 牧瑰轻轻滑动了一下，是一段三维成像。 当对方抬起腕表面对脸庞的时候，就能看到脸。 一个是栗色短卷发的二十岁上下的女性，淡棕色的瞳孔，纤细的脖子上有一圈蜈蚣一样的旧伤痕，眼睛旁边似乎有一只蝴蝶般的胎记，另一个更年轻，扎着蝎尾辫的高中生女孩，黑发黑眼，眼角上挑，天生一张妖媚的猫脸。 最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背影。 两个女声以外唯一的男声的主人。 看身高似乎一米八三左右。 只是还没瞧见其真容，影像就此翻转，说明两人取下了腕表，就地销毁了。 言心秀*沉声道：“是他。” 他不可能忘记那个声音，还有那个身影。 假如言心秀*没骗他，便可就此确定了，他们所面对的暗处的敌人，正是此人。 他缓缓扬起一丝笑意，望冬青还真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大礼。 望冬青继续说道：“这个通讯线路不是靠异能的，不然我也无法追踪过去，当时这两个女人和男人的距离并不遥远，但不在锦城里头。” 有谨慎，但不够多。 “看起来这个人，和你一样，不太擅长我们这一道。” 不过谁能像牧瑰一样无意中得到一位黑客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不在乎。 不然也不会遗留下留言、语音以及面部信息。 露比跳上他肩头，眼睛投射出多道信息界面。 望冬青唇角的弧度上扬，“这两个女人也很有趣，枫晴，青城一高中的高二学生，家庭背景很糟糕，但本人学习成绩很好，社交媒体和线下是两个人，爱好下棋，参加过业余比赛成绩不错，但因为经济状况堪忧没有继续。” 封薄明越看越心惊，他可以仅仅依靠一段面部视频搜到这么全面的个人信息吗？ 枫晴的信息界面移动到了后方。 接下来是那个被她称呼为霞姐的女人。 和密密麻麻的枫晴的信息界面不同，她的信息界面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而另一个女人，没有过多的个人信息资料，根据面容推测，年纪在二十二岁左右，出身不详，国籍不详，过去经历不详。” 伊灰：“连你都没办法查到？” 一个现代人，生活在现代社会当中，一定会接触到电子产品，从出生那一刻开始，照片，体重，出生记录，哪怕是还在母胎里的光片，这一切在网络数据库都有记录。 望冬青指着伊灰道：“比如你，你的保密档案应该都是纸质的，我想拿到可能性应该比较低，但我也能查到你的表面身份和过去的经历。” 伊灰赞叹道：“嚯，了不起。” 望冬青摇摇头：“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没有，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金墨：“什么意思？！” 突然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第198章 望冬青：“有几种可能，第一，这个女人是秘密制造的仿生机器人，但如果是电源机器人，至少应该有电信号，我应该也能尝试接入，所以排除。第二，这个女人是个完全的假身份，经历过全身整容，包括骨骼，但哪怕是如此也会有记录，而且从影像中分析，她没有整容痕迹，可能性不大。第三，这个女人在2060年之前，不曾存在于这个地球上。”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奇怪。 牧瑰：“不存在？” 望冬青笑容渐浓：“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字面上的意思。我从过去全国监控系统里追踪到了此人，但是只有2060年一月到如今的记录。也就是说，2060年一月之前，此人不存在，哪怕在那之后，也几乎没有与她相关的生活用品消费记录，她多数时间隐藏在监控摄像和电子产品极少的山林内，她或许曾经使用过电子产品，但没有登记过任何身份信息，也没办法从中找到可用信息线索了，我还特地去找了国外的信息系统历史记录，也没发现她。” 因为这个女人很少在电子产品中留下信息，望冬青过去也不可能时刻关注全国的监控系统里多了一人少了一人，所以也从来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号神奇的人物。 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第69章 桃林永存 2060年一月, 是灾难还未开始之时。 假如牧瑰的回归可以说是有异能可以依据，那这个女人呢？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她曾经的资料？ 望冬青话语一出来，其余人皆猜测着, 可是毫无头绪。 牧瑰眼神闪动，晦暗不明。 顾疏蓦然间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望冬青朝他看去，突兀的一笑：“也有可能。” 他想起顾疏似乎总是说自己的家在别的世界。 那时候自己也是不太当一回事的。 可牧瑰也是皮囊与内里不符。 如今，结合这个案例看来，哪怕再匪夷所思, 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顾疏这个身体的过去资料也是能查到的，只不过跟他如今表现出来的性格截然相反。 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沉默低调。 一些幻想题材里面有不同的穿越方式。 一个是灵魂进入别人的身体，一个是身体直接来到那个地方。 望冬青笑道：“指不定这女人是原来的身体直接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呢？” 青鉴敲着脑袋：“怎么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望冬青耸耸肩摊手：“当然, 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验证的，要么就只有去问她本人了, 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望冬青突然灵光一闪，尝试的问了一下：“顾疏, 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顾疏坦然道：“律零。” 望冬青：“律零？” 露比搜索出了结果：“这是一本漫画中的虚构世界。” 望冬青点点头，不再询问。 “嗯, 有现实映射物，受刺激导致精神错乱的可能性比较大。” 顾疏：……… 果然还是不信。 他翻个白眼哼了一声, 撇过头去。 这个女人他们得不到信息也就先暂时搁置。 牧瑰问：“那个男人呢？” 他最关心的是这个人。 对牧瑰的话, 望冬青基本上有问必应，他道：“姑且声纹进行搜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吻合的人物。” 事实上, 一个人年幼时候、变声青春期和成年的声音有很大差别，再加上如今ai造声拟声泛滥, 想要光凭声音信息找出这个人基本上不太可能。 牧瑰：“嗯。” 但如今找到了一丝线索，也算进展。 无论如何，就算望冬青没有捕获这些信息，他也已经想好了一条路，就看能不能实现了。 望冬青的语气一瞬间回到了过去与他们相处的态度，温和地问牧瑰：“那么现在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看似放低姿态，实则谁都能看出来，在这一场博弈中望冬青才是占据上风的人。 牧瑰淡淡地凝视着他：“既然打算把面具摘下来就不要再戴上了，想要取得我们的信任，你得以你真实的状态面对我们。” 直白点说就是，别装了。 望冬青冁然而笑：“那多不公平啊，不是吗？” 像一根刺，精准地戳在他最敏感的地方。 望冬青的话在说，你牧瑰又何曾以真实的面目展示给同伴，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牧瑰略微垂眸：“你说的也没错，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的秘密的权利。但至少你在和我们交谈的时候，不要扮演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不只是他，其余人估计也会膈应得慌。 望冬青摊开手：“那自然，现在的我就是原本的我。” 【真】 青鉴无语地望着他：“耍我们好玩吗？” 望冬青向前倾身：“好玩啊，我在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拆穿我，不过我等不及了。” 牧瑰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生气一些，却也没有真的动怒。 牧瑰没有直接跟他翻脸，这也得益于他一路上确实没对他们动过真的坏心思，且给他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旅途中清楚的一点，对于牧瑰来说，真诚是最好的交际手段，所以他不能一直扮演下去，那样以后想让他真的信任自己就更难了。 第199章 毕竟他的最终目标并不是演戏隐瞒牧瑰一辈子。 他想挖掘牧瑰的过去，然而这份过去，只有牧瑰本人清楚。 看得出牧瑰很看重他的朋友，但现在仍是不会完全向他们透露他的过去。牧瑰既然不说，他只能自己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那些过去的碎片，这个过程本身，让他非常着迷。而且他对牧瑰想要做的事情也很好奇。越相处越能发现，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有意思的地方。 望冬青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深。 牧瑰看着望冬青，总觉得自己还是心甘情愿走入了望冬青的圈套。 不过，他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放弃无所谓的纠结了。 既然确认是友军，有合作倾向，那只要利用他对自己的兴趣，也让他多多帮忙就行了，他的真实能力远在预料之上，也是件好事。 己方池子自然是越深越好。 牧瑰于是重新展露出精致的笑容：“望冬青，这是你的真名。” 望冬青：“如假包换。” 如果他说了假名，一开始就会被青鉴识破。 牧瑰一改先前的冰冷，笑得和煦亲切：“我希望你一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你这样的人在这边，真的很可靠。” 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这温柔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 望冬青仿佛听不懂一般，笑吟吟地说：“良禽择木而栖嘛，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封薄明左右看看，觉得他们俩有一些诡异的相似之处。 *** 陈亦汶那边和银倩橘说完，他们计划了一下执行的实际操作，回到了他们这边。 陈亦汶在伊灰的护送下，被银倩橘带入了他的异能空间，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有不同程度的赞叹之色。 已经正式归顺的文徐风和迫于压力服从的高见宁开始命令下属的群众准备搬迁事项，银倩橘名义上就是他们的助手。 这个基地合计起来也有十几万人。 全体搬迁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这些人，他们接下来需要在银倩橘的异能空间里建立基地。 在高见宁的高压政策下，就算有意见也被他按了下去，迁移基地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期间还是文徐风出面说谈，讲述了将基地设在异能空间的安全性和便利之处，说得他自己都信了，还带着人进去看过，一些人才逐渐配合起搬迁工作。 接下来几日他们就在这个西京基地休息。 多日未进食的几人在医院调养了一段时间也慢慢恢复过来，还是遗留了一连串后遗症，但总归没有生命危险了。 10月10日。 原西京基地的幸存者就全部进入了银倩橘的桃源境空间，连同基地的所有重要物资全都转移了进去。 金墨站在那白色漩涡对面，对牧瑰道：“舅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进去过？” 牧瑰微笑颔首：“嗯。” 银倩橘看过来。 牧瑰眯起眼睛道：“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瞧瞧？” 彭辉泽和童玲玲是恢复最快的，现在已经出院了。 童玲玲小跳起来嚷道：“橘老师，我也去！” 银倩橘之前带她进去过一两回，因为居住的房子什么的都没建好，也就没让她继续在里面待着。 彭辉泽眨眼间已经来到银倩橘身侧：“不走吗？” 牧瑰对着银倩橘勾起嘴角。 银倩橘向着俩学生道：“你们两个先跟着那个大哥哥在外头等着我们。” 他指着伊灰说的。 童玲玲瞧了眼伊灰：“……也行吧，等会也要带我们进去。” 伊灰微笑道：“我进去过了，这次就不去了，孩子先交给我吧。” 彭辉泽抄着手，面色不忿：“怎么？我们是人质？” 银倩橘摸摸他的脑袋：“不是这么一回事，在外头等我们，乖啊。” 彭辉泽歪了歪嘴，分别瞪了牧瑰和伊灰一眼，还是乖乖地和童玲玲站到一块去了。 鹰九早就将自己的娃交给闫孟肃了，她站到牧瑰身后：“我也去！” 艾柏枝拽了拽牧瑰的袖子，“我去也可以吗？” 牧瑰握住了他的小手：“当然，你想进去的话。” 艾柏枝紧紧反握住他的手，露出高兴的笑颜。 但他又突然想起牧瑰手心的伤口，那被刀子戳穿的伤口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 他又抿紧了嘴巴，眼看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牧瑰看他神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艾柏枝赶紧将眼泪挤回去，“没事。” 雷辰溜达着走到他们身边。 青鉴：“你也要去？你不是一直进进出出吗？” 为着基地补充电力的事情，雷辰帮了很多忙。 雷辰：“我想进去就进去了？” 青鉴：“是是。” 这家伙相处久了就知道这种说话方式是亲近的表现，所以他也不怎么在意。 金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人到齐了，进去进去！” 封薄明笑着道：“有点像远足。” 牧瑰：“嗯，我们逛逛就出来。” 银倩橘率先踏着鲜嫩的桃花瓣迈入了白洞当中。 牧瑰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依次跟上。 *** 在决定迁移基地之后，他们派人砍光了集群变异的粉色桂花林。 第200章 粉紫色雾气消散。 取而代之，他们在那里种下了桃树，桃树林在艾柏枝的帮助下已经长大，只待等到春天的时候绽放。 与前世相同，桃源境空间入口还是设在桃花源希望中学里。 与前世不同的是，现在这里不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域，而是如历史传说的那样，是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 银倩橘从白洞中出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暗。 牧瑰牵着艾柏枝出来。 艾柏枝脸上红扑扑的，显然玩得很尽兴。 其他人也一一从白洞中现身。 金墨脸上的兴奋之色掩饰不住：“下次还有机会来吗？” 青鉴：“应该？” 封薄明：“那些东西真的有灵智，为什么？” 望冬青若有所思：“也不是ai一类的……真神奇……” 露比咬着他的耳朵：“怎么？不满意我没有真正的灵魂？” 颜策之已经切换成了任安安，露出小女孩生动雀跃的表情：“我们就不能在那里呆个两三天吗？那里真的好漂亮！” 雷辰：“还行，也就那样。” 顾疏和苍剑声说话：“里面房子这么快也要建成了，你说那是什么建筑风格来着？” “古典建筑。”苍剑声道。 童玲玲和彭辉泽在外头等他们，一见老师出来便跑过去，和他们一同过去的还有常若影、骆珪、骆珏。 “老师！” 银倩橘揽着他们三人：“你们怎么出来了？” 常若影：“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骆珏：“我们来找你，发现除了陪我们的那些人，其他人都不见啦！” 骆珪轻轻喊了一声：“橘老师，我们没事了。” 银倩橘看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忍不住鼻尖泛酸。 虽然之前她醒来的时候，他也守在身边，但那时候她太虚弱了连话都说不出几句。 常若影道：“医生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我们来了。” 牧瑰观察着他们三人，以为女生可能会有些心理阴影，但如今却一点看不出来。 伊灰在外面等的时候就跟他们进行了交谈，这时走到牧瑰身边对他轻声道：“因为创伤，对事件发生前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牧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嗯。” 有时候，有些记忆，不那么清楚，对于孩子来说，是好事。 银倩橘轻轻抱了抱他们：“以后就跟着老师去真正的桃花源生活，好不好？” 童玲玲笑起来：“房子快建好了吗？今晚马上搬进去也行！” 彭辉泽：“当然要进去了，人都在里面，外头一个人都没有，和鬼城一样，瘆得慌。” 骆珏先前从彭辉泽和童玲玲那里听了一些，捏紧拳头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想看会说话的兔子！还有萝卜精！” 常若影：“我也想看看辉泽都抓不到的人参果是什么东西。” 骆珪：“我都没进去过，我也要去，里面有真正的桃花林吗？” 银倩橘舒展了眉眼：“是的，桃花林一直都在。” 第70章 途经晋阳 10月13日。 颜策之走到礼堂的幕布后方的那架钢琴旁, 打开上面的盖子，黑白琴键仍是一尘不染。 他的手指轻柔扫过琴键表面，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今, 也只有这样偏僻的乡村学校还在用这样的老式钢琴了。 他垂落的目光充盈着复杂的情绪。 牧瑰站在不远处，看着颜策之。 那双手，白皙又纤长，那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如今，上面却贴着斑驳的伤痕。 牧瑰慢步走到他身边, 伸出手轻轻按在颜策之的手背上。 颜策之惊讶地抬眸，见到牧瑰对他温柔地一笑：“要一起弹一下吗？” 颜策之愣了一下。 他记得牧瑰并不会弹琴。 牧瑰：“你忘了？一开始是谁教你弹琴的？” 颜策之怔住，他开口：“我……” 他想说，是他的养父母。 那时, 他年纪还那么小，但是他的养父母将他从人贩子手里买过去之后就对他实行所谓的“精英教育”, 主课不用说，艺术琴棋书画中，自然也有钢琴。 他不算是天才, 他的义兄算是。可是养父母因此也对他们更加严苛。 他的多人格也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义兄死后，父母被捕, 他被送去福利院，他本应该不会再去碰钢琴的, 从福利院再次出来之后, 却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为什么？ 颜策之看着眼前的牧瑰渐渐与他记忆中的小时候重合。 被他提醒，他想起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那个福利院算是一个门面公益设施，很多富人干部喜欢去那里搞活动拍照, 据说是有人关照的。 因此那里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有专门教师团队和心理辅导团队看顾, 经常也有人送东西过来。 虽然不如正常家庭过得舒心，小孩子间也偶尔有小打小闹，却也无伤大雅。 有一次，有个富豪送了一堆礼物，据说是他家女儿不要的旧玩具，本想扔了，后来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捐到了这个福利院。 福利院的老师让他们自己挑选。 第201章 其他孩子都很兴奋地上前去抢。 颜策之有些胆怯不敢上去，最后还是老师拿来，分到了一个儿童钢琴玩具，也是能发音的那种。 琴键比较少，只有中音区。 应该是比较旧的玩意儿了，现在有些孩子都用上全息屏幕模拟的琴键了。 颜策之拿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玩具，可是看着老师温柔宽慰的脸，他说不出口拒绝，只能说了声谢谢，自己去窝墙脚了。 这个时候，牧瑰来到了他身边。 他手上没拿玩具。 颜策之把自己的递出去：“……你要不要这个？” 牧瑰拿过小钢琴玩具：“你不弹吗？不会吗？我教你？” 颜策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牧瑰看着说明书，就把手指按在了琴键上面。 do do so so la la so—fa fa mi mi re re do— 是小星星。 非常生涩的小星星。 也没什么指法，只是伸出一根食指在那里戳钢琴白键。 牧瑰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也很惊奇竟然真的能弹奏出一曲成形的旋律：“唔，你看～多简单，我已经会了这一段～” 琴键上用铅笔画着数字123456，所以他也能弹出来。 颜策之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笑出来了。 牧瑰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颜策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勉强说道：“嗯，你学得好快，你来教我吧！” 那一刻，他真的忘记了，以前如何弹钢琴的，肌肉记忆似乎也不翼而飞。 他不再是养父母精心教出来的音乐神童。 他只是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从零开始和小伙伴一起鼓捣着如何玩琴。 答案就是这个。 是牧瑰重新教他的。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重新喜欢上弹琴。 颜策之回忆起了这一段，于是对牧瑰笑道：“嗯，来弹吧。” 颜策之伸出一只左手在低音区给他弹和弦，牧瑰则是右手在中音区弹起了旋律。 ……… 还是小星星。 这次他把整首都弹完了。 牧瑰收回手，无声呆了一会儿：“……我弹完了。” 他为自己拙劣的水平而沉默。 颜策之却轻轻拍手，看着他笑，他的眼底有一丝含蓄的泪光。 牧瑰转过头看着他：“我只会这一首，你以后会教我新的曲子吗？ 颜策之缓缓把手搁在自己膝盖上，“……嗯。” 牧瑰将他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不要再靠伤害自己使用能力了，还有，如果想继续弹琴的话，我会陪你的。”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从重新遇见他，他就看出来了，手上的那伤口是源自他自己的能力。 除了从怪物身上涌出的鲜血 他不可避免会遇到这种情况，这时候，他会用自己的血。 血剑是颜烺的，可也是他默许的。 牧瑰当然知道，他总是优先他人而将自身置于次位。 他担忧他的同时也会尊重他的选择，所以他只是告诉他不要那么做，而不会出手阻止。 颜策之垂下脑袋，心绪悸动地闭上了眼眸。 除了他的其他人格，只有牧瑰清楚他在想的事情。 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刻拉他一把。 用不强迫，温柔且体贴的态度。 让他不自觉去回握那双手。 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你们在弹琴啊？！”正在他感动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入进来，金墨跳上了舞台：“我说怎么看你到这边来了？舅舅，你竟然还会弹钢琴？刚刚那是小星星吧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幼稚？” 牧瑰站起身，无所谓道：“没办法，我只会弹这一首。” 金墨叉腰：“我也来弹一首！” 他凑过去时，颜策之重新抬起头，他也站了起来，对金墨说：“你来试试？” 金墨：“颜哥也会弹？” 不过他想起之前他们初次遇见的谈话，拍了拍脑袋：“对哦，你当然会了，你是钢琴家嘛。” 因为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聊他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大多数让颜烺出来，所以金墨下意识忽略了他原来的职业身份。 颜策之点点头，含笑道：“我是作曲家。” 偶尔也会去参加钢琴的比赛。 因为有心理阴影，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敢去报名，只不过这次也被人破坏掉了。 金墨刚要坐下来，被身后的人叫住。 顾疏跑进来：“啊找到了！他们三个在这儿呢！” 青鉴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喂！走啦！别玩啦！” 金墨双手十指咣地摁在琴键上：“诶？我都还没开始我的精彩表演呢？” 顾疏凑到金墨身边：“钢琴吗？我也会啊！” 金墨抬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来吗？我们一起？” 照这样下去，两个人没个把小时大概出发不了。 牧瑰拍了拍他们肩膀：“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金墨：“舅舅你明明刚刚也在玩！” 这样说着他还是乖乖站了起来。 四人一同走出去。 礼堂门外，所有同伴们都已经收拾好行装等待他们了。 青鉴抱怨道：“牧瑰，不是你说要这时候出发的吗？人去哪里了？” 第202章 牧瑰漫不经心地走出来：“反正今天肯定到不了京城，晚几分钟不碍事。” 封薄明注意到了一点颜策之脸色的异常，关切问道：“怎么了？” 颜策之笑道：“没什么，耽误了时间不好意思，走吧。” 在此地耽搁了有十天，但这十天说长不长，银倩橘真的做到了牧瑰要求他做的事情，虽然只是初步的。 毕竟牧瑰与他签下的是个长期合同。 桃源境空间里的民居房屋也都建好了，有十几万的人在里面安居，这次，异能者和非异能者都在里头。 他们体会到此地的好处，便也没心思出去了，都打算好好在里头生活。 高见宁被银倩橘控制着，也不敢再造次，新的秩序在逐步重建中。 银倩橘最后将孩子们都送了进去。 他给他们建了一个小院子，他们一起生活的庭院，旁边还有小菜园和池塘。 最后，白洞入口外只剩下他一个人，送行牧瑰他们。 牧瑰和银倩橘规定好了联络的方式。 牧瑰：“假如下次我自己或者派的人来的时候……” 银倩橘：“我知道，我会让喜兔带你的人进来的，他已经记住了口令。” 牧瑰点了头，看着银倩橘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银倩橘张开嘴：“假如我那时候没有答应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牧瑰微微一笑：“我会杀了你。” 银倩橘完全不讨厌这个答案。 因为他知道，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我会杀了你，然后救下他们。” 银倩橘知道自己一定要说这句话：“谢谢你救了孩子们……也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拯救了差点弥足深陷的我。 牧瑰理所当然地道：“救你也是有条件的，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以后我有需要的地方，你也必须要无条件协助我。” 银倩橘：“………” 后面这句本来应该是他说的话才对。 但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一点道德绑架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已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了。 银倩橘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好，全都听你的。” 牧瑰渊静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这个世界上有‘坏孩子’，不要被‘坏孩子’骗了。” 银倩橘还没琢磨清楚这几句话的深意，牧瑰已经转身带着队伍走了。 下午三点左右，两架直升机再次满载而出。 飞机上，飞行员王栾问他们：“今日时间比较迟了，满电也只能飞一半路程，要在一地落脚休息一晚上，去哪里？” 牧瑰调出全国地图测距：“晋阳，应该可以飞到吧？” “两个小时左右。” 伊灰道：“好，天快黑的时候就下晋阳找地方休息。” 直升机晚上赶路太危险了。 伊灰问他：“晋阳情况如何？” 牧瑰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的晋阳…可能有点混乱，分散的小基地很多，大基地还没有。” 金墨：“划地割据？” 牧瑰笑：“也可这么讲。” 第一次牧瑰是因为逃难来到晋阳，但是他们没敢在此停留太久，因为此地太过混乱，只休息了一晚上就继续北上去了。 但那时，也有很多人留在了晋阳。 “虽然没有一个统合的大基地，大多数小基地却并不害怕变异动物的袭击，反而是互相争夺猎物居多。” 望冬青：“那说明强者很多。” 所以互不相让，虎踞龙盘。 青鉴担忧道：“那下去休息一晚上，会不会更危险？” 他脑补了很多黑恶势力的争斗场面，有时候对人真的比对怪物可怕。 牧瑰：“我们在偏一点的郊区降落吧，唔，可能还是会有人抢飞机。” 青鉴：“……？” 牧瑰：“四面八方都是山，去西边的城市又绕远路没必要，能够降落的能一次性抵达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晋阳了。” 金墨豪气地摆摆手：“你看我们这个阵容，完全看不出会输的可能，他们来抢直升机才是找死好嘛！” 青鉴视线转悠了一圈，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也是，那么恐怖的虫鼠潮都挺过来了，还怕几个人不成？ 鹰九笑道：“小心立flag。” 金墨：“我这叫反flag，指不定还能在这里捡几个人呢？” 牧瑰一哂：“哪有一直那么幸运？随便走几步就能捡到人？” 大部分还是他以前认识的人，不算捡，是他主动去接的。 真要说捡来的，也就，鹰九、顾疏、苍剑声和艾柏枝这四个人，金墨开局送的不算，望冬青自己扒过来的，也不算。 而且这飞机上人已经够多了，再加人可能也比较辛苦。 牧瑰只是对金墨这个玩笑话，一笑而过。 *** 两个半小时后…… 牧瑰看着倒在草丛里不省人事的一大一小，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第71章 一大一小 他们本来是打算不引人瞩目地在不靠近基地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在空中扫了一下附近可能的基地点，不过，这几个基地都有对空的观测站, 两架直升机，不可能不醒目。 他们也没在意，假如有不长眼的上来惹事，打跑就是，他们能力者这么多, 也不带怕的。 第203章 其他人原地驻扎休息，牧瑰带着人出去探查周边一圈的情况。 原本牧瑰打算和闫孟肃一起使用能力，隔一段时间探测一遍也方便，可是知道了他滥用强化能力的青鉴强烈阻止他这么做, 于是他们就一起出去了，权当散步。 可是他们走着走着, 走到一个山崖边，欣赏郊区蔓生的风景时，低下头就瞧见了两具“尸体”。 青鉴看了看：“没死呢？快下去救人吧。” 牧瑰直接跃下了山崖。 封薄明：“牧瑰！” 青鉴：“我靠！” 当然, 牧瑰没有一跃到底，而是在山崖下方攀着岩, 一步步蹬了下去。 封薄明和青鉴没这样的技能只能绕路过去。 牧瑰从枯萎的高高苇杆中扒出了这两个人，一个小孩, 一个大人。 青鉴赶到的时候, 牧瑰已经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 青鉴：“伤很重吗？” 牧瑰：“身体上没有明显外伤，可能是饿晕了，体力不支。” 青鉴看着孩子点点头, 和他差不多判断。 封薄明看见那孩子眼睛上裹着一圈厚厚的白色布条：“眼睛？” 牧瑰轻轻颔首：“可能受伤了，暂时不拆, 等会回去再动。你们俩先把另一个人带走。” 青鉴和封薄明赶紧过去，青鉴把那边那个男人放在封薄明背部，刚要走，就听见牧瑰的声音再次传来。 “轮椅别忘了，还能用。” 青鉴这才看见苇丛中那个翻倒的轮椅。 青鉴过去把轮椅推着走：“这男人的？” 封薄明的手正托着那男人的双腿：“应该是的。” 只是......那双腿状似无力，腿部肌肉却还是紧实的，假如真的残疾了，时间应该也不久。 封薄明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开：“我们快走吧！” 金墨本来在喝水看见牧瑰抱着人回来，差点一口呛着。 金墨张大嘴：“舅舅，你真又捡人回来了？” 牧瑰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来个人检查一下这两人的情况，初步判断应该是体力不支的昏厥，可能血糖低。” 他说完，露比从望冬青身边跑来，亮出爪子，轻轻刺入孩子的身体，扎出了一滴血。 牧瑰刚要把他拎起来，望冬青抄着胳膊笑道：“消毒了。” 逃过了魔爪的露比一溜烟蹿到男人身边，与此同时他也完成了人体扫描。 扫描结果几秒钟就出来了。 “两者血糖均低于正常水平，轻度脱水，无毒素。小孩10岁，眼球旁边有出血情况，神经正常。成年的男性32岁，腿部神经正常，推测是心因性躯体障碍。” 白泽那位负责医疗的队员已经从顾疏那里取出了医疗用品，“先输液吧，看看人能不能醒过来。” 在锦城基地没有拿葡萄糖注射液，之前从西京基地补充了。 青鉴仔细盯着两人鉴定，表面的他也能鉴定出来，血糖这些的倒是不行。 他正想着，假如一个人中毒，他是不是也能看见状态异常呢？ 这时，他注意力完全放在两人身上，他们的信息界面也就浮现了，青鉴瞄到两人身边的字。 能力名：动物图鉴【状态异常、暂时无法使用】 能力名：瞬移 青鉴愣住，看向后方走过来的艾柏枝。 艾柏枝跑了起来，他在那孩子身边站定，睁着眼睛脱口而出：“沉浅........” 露比跳回望冬青肩头，歪了歪嘴角：“他们俩的dna验证结果出来了，是双胞胎。” 牧瑰分别看着两个孩子，陷入了沉思。 负责医疗的女队员池甘伸出手拆开那孩子眼睛上的白布。 露出的那张脸，的确和艾柏枝一模一样。 池甘拿酒精棉给他擦拭眼角干涸的血迹。 艾柏枝握住了弟弟的手，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嘴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沉浅.....沉浅......” 除了呼唤他的名字，他什么也做不到。 封薄明轻轻搭着他的肩膀：“没事的，会醒来的，只是晕过去了。” 青鉴这时候也看完了，他来到牧瑰身边告诉了他，他们的能力。 “那孩子，艾沉浅的能力也是vg级的，动物图鉴，能力解释里说，可以将动物或者变异动物收录并控制，只是随着收录的数量增多，对他眼睛的负担也会变大，应该是过度滥用能力导致眼睛坏了，现在的状态是异常，暂时无法使用。” 牧瑰：“就只写了这么多？” 青鉴怔住，他又确认了一下：“......只有这些。” 牧瑰托着下巴，轻声道：“假如能力彻底无法使用了的话，应该显示‘无法使用’，可是前面有一个暂时。” 这个也是前世的青鉴告诉他的。 青鉴恍然：“你是说这个状态异常应该是暂时的？” 牧瑰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头绪，于是对他轻声道：“你最好过一段时间就看看他的情况，这个能力还有一点东西。” 青鉴点点头：“嗯，不过，只能说不愧是双胞胎吗？这个能力也成双成对的。” 封薄明走过来悄悄问他们：“他是一个人吗？旁边那个看起来不是他们爸爸，他爸妈呢？” 牧瑰看着艾柏枝，他似乎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弟弟身上，也没有提自己的爸妈到底在哪里，这也有点奇怪。 第204章 青鉴：“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了。” 牧瑰又问道：“那个男人的能力呢？” 青鉴：“也是vg级的，瞬移，而且是能够携带多人的大范围瞬移，携带人数和瞬移距离成反比.......但代价是他的腿，就此废了。” 牧瑰沉吟了片刻：“有没有写他的腿能不能治好？” 青鉴：“这......没写。”他惊奇道：“因为能力而付出的代价还能治好？” 牧瑰：“不然呢？” 青鉴突然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因为能力而遍体鳞伤，现在还完好地站在眼前。 他完全笑不出来，只是无语了。 青鉴突然想到：“假如他眼睛真的废了，不是‘暂时无法使用’，而是‘无法使用’，可不可以换一双眼睛，这样异能能不能再使用？” 以现代的医疗技术，换眼球也不算危险，顶多就是视力可能下降。 毕竟艾沉浅的能力的发动条件是和动物的目光对视，只要有视力就符合能力发动条件。 牧瑰：“这些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哪怕在和平年代也很难找到一个适合匹配的，捐献的眼球。” 其他器官也是同理。 而3d打印器官的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肝脏肾四肢之类的倒是成功了，只是成功几率也还是不高。 牧瑰继续道：“也没必要执着于能力，人活着就行。能治好眼睛最好，治不好也没关系，就算能力就此没了也无妨，也是能活得很好的。” 青鉴另眼相看：“我还以为你会可惜他这么好的能力没办法用呢？” 牧瑰：“他这个能力明显就是滥用了，而且你觉得他本人像是心甘情愿用的吗？也是形势所迫用的。”他顿了一下，看向青鉴笑道：“你们使用能力的时候我有逼迫过你们吗？” 青鉴满头黑线，龇牙咧嘴：“是是~你没有逼我们，都是我们由衷地‘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给他打工！ 不过，牧瑰确实有确认过他们的能力是不是有代价或者副作用。 他也不是很喜欢让顾疏使用他那个能力，说是有风险。 话说回来，他自己倒是很常用。 封薄明代替他说了：“你呢？牧瑰？” 牧瑰一脸如常：“我也是能不用就不用啊？” 封薄明皱眉，直接问了：“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必须要用的时候就不计代价地用吧？” 牧瑰的代价他们可是见识过的，而且青鉴也说了，这个代价严重到某个程度确实会危及生命。 牧瑰把目光悄悄移向远方：“不用操心我，我很珍惜自己的命。” 【真】 青鉴心里默默打出好几个问号。 他是认真的吗？内心认同这一点？笨蛋吗？ 明明他做出的事情都是完全矛盾的。 牧瑰又偷瞄了两人一眼，假如情绪有进度条，那两人的进度条就已经蹭蹭上涨了，他又不经意地收回视线，当没看见。 心中却奇怪，他们在生气什么？明明都很坦诚地说出心里话了啊？ 牧瑰重新将视线放在那个瞬移能力者身上，他突然道：“这个人是几序的？” 青鉴：“序？我看看......1序的，后来觉醒的呀？” 牧瑰想，果然。 瞬移能力者的能力是非常珍贵的，能在各种地方派上用处，更别提vg级别的，在晋阳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各方势力应该在争相抢夺此人才对，哪怕他双腿残废，也可以被人保护起来，通过支援来起作用。 他这样倒在外头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是后期觉醒的，并非像他们一样，灾难一开始就觉醒了，哪怕觉醒了之后，估计也不会用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这种例子是很常见的，毕竟他们身边没有青鉴。 瞬移，而且是大范围的可协助多人的瞬移。 真是个理想中的便利能力。 他原本想要得到这样的能力，这样到处跑就节省了很多时间，只是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里给他捡到了。 牧瑰勾起嘴角，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收揽过来。 青鉴看着他的表情就有预感了，喃喃道：“又开始了是吧.......” 不过，他很快释然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反感牧瑰这种做法了，因为事实证明，跟着牧瑰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无论一开始招揽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手段，牧瑰对他们都很好。 反而被捡到的人才是真的幸运。 这样看来，虽然不想承认牧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团队领导。 等下？ 青鉴思及此，突然想起来，牧瑰前世是干什么的？ 因为牧瑰向来没想跟他们回顾过去，他们也都没问。 牧瑰总是说他自己很弱，但是他浑身十八般武艺俱全，好像什么都会一点。 他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他和军/方那么熟稔，该不会也是特种兵、特工之类的？ 啊，但是那个做派，也不太像，能看出明显的区别。 青鉴迷糊了，他真的想不到牧瑰前世会是什么人，有点好奇，问本人肯定不回答，他刚想开口问一下牧瑰身后的那些鬼，指不定他们会透露一些？其中一个似乎是记得牧瑰的。 躺在地面的那个男人最先转醒了。 第72章 苦尽甘来 第205章 那男人一醒来看见这么多人, 吓了一跳，双手撑着往后撤了一段。 伊灰蹲下来，递给他一杯水, 柔声安抚道：“别害怕，我们刚刚从那边把你们救起来，你先说说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摇了摇头不敢接他的水。 伊灰笑了一下，亲自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了, 再递给他：“水没问题，你得补充点水分，不然又要晕过去了。” 这一次对方接过去了，他抬眼看他们, 惶惶然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牧瑰道：“你那手上的针先别拔掉，只是葡萄糖。”他又对金墨道：“拿点容易消化的食物给他们。” 金墨端来了一篮子水果, 都是艾柏枝提供的，他们刚好驻扎吃饭。 “给你，都是完好无损的, 你仔细看着吃吧。” 那男人捧着水果篮子，呆愣了一会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瞧见新鲜的水果了。 但是拿起其中一个苹果，真的是完好无损的, 宛若刚从果树上摘下的恰好成熟的果实, 其他水果也是如此。 他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香甜的诱惑，啃了一口, 咽了下去。 他拿这些水果填了肚子之后，再次对他们道谢：“真的谢谢你们救了我！” 他已经看到一旁接受输液的孩子, 叹了口气：“我叫李麟，那孩子叫艾沉浅，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小公司的经理，我因为灾难失去了我的妻子和儿子，而那个孩子与他父母兄弟走失........” 李麟说着，突然注意到站在艾沉浅边上，握着他的手的男孩，竟然有和他一样的面孔，他问道：“那个孩子.......” “是他双胞胎哥哥。”伊灰道。 艾柏枝擦了擦眼泪也看过来，点了点头。 李麟露出苦笑：“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竟然能在这与兄弟重逢。” 牧瑰也跟着半膝蹲下来：“你继续说。” 李麟垂眸：“小沉浅从锦城而来一路流落至此，而我在此地辗转逃亡，我们先后分别被救济团的成员救下，成为了团中一员，救济团的首领是袁通群袁先生......” 牧瑰：“救济团？” 李麟说到此处抿了抿嘴：“算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求生团队，在晋阳这边，原本这种类似团体很多，只不过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合并，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三个团队，救济团就是其中之一。” 团队、即势力，强大的势力吸纳弱小的势力，强大的势力继续吸纳零散的幸存者，变得更加强大，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伊灰问道：“全都是自发组织的？没有官方团队？” 李麟抬眼看他摇了摇头：“估计也都分散在了各个团队中，现在谁也不清楚大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无法证明。” 金墨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是这个比较厉害的团队的成员，为什么你会在那里呢？出了什么事情？” 李麟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因为丧子丧妻再加上双腿突然残废而一蹶不振，是救济团的成员救下了这样的我，小沉浅虽然不擅长表达，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他和我的儿子一个年纪，于是......我对他会更亲近一些。他的能力很厉害，救济团对他格外关照，也经常带他出去做任务，而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 周边的人都静静地围过来，坐在地上，只是倾听他的故事。 李麟没办法起身，他感激地看着他们。 金墨托着下巴想，这个故事一定有转折。 李麟继续讲道：“有一天，沉浅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安定，我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没和我说，直到一个月后，他的眼睛彻底失明了，我才知道，他的能力是会损伤他的眼睛的，他使用能力是通过视力，没了视力他的能力也就不再起作用，刚开始那段时间还好，袁先生和救济团的核心成员都在安慰他，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治疗他，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找不到治好他的方法，而他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他们就露出不一样的面目了。” 金墨撇撇嘴，果然。 封薄明眼神暗淡了下去，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交托了全部信任却被人背叛的感觉。 李麟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们也没有欺负孩子，只是对他的态度冷淡了很多，不再照顾他，找他说话。” 他已经说得足够委婉。 一个孩子从被团队宠爱到一夜之间无人搭理，这怎么会没事？ 牧瑰冷淡地道：“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 尤其是态度差距如此明显，就算对方是个孩子，也是能感受到人心冷暖的，一定会给他造成巨大伤害。 况且这个孩子曾经给这个团队提供了这么多价值，他们非但不感激，只是能力不能用了就弃之不顾，太令人不齿。 金墨不屑道：“道貌岸然、沽名钓誉。” 还取了一个叫做救济团的名字，现在听来多少有些可笑。 李麟：“只是，在前两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和小沉浅都被划入了队伍，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些没有能力的人，我们首领亲自带队，说是转移到别的住处。” 牧瑰：“是把你们丢掉吧？” 李麟轻轻嗯了一声，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我一个残废能留在救济团里面本来就和那些家属一样，是沾了沉浅的光，我和他关系好，他私下一定求了首领照顾我。我之前也见过他们不少次将受伤残废、没用了的成员的家属带走的情况，这个团队就是这样的，只留下有用的人，没用的人全部丢掉，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第206章 李麟转向艾沉浅躺着的方向：“我是个窝囊废，保护不了我的家人，还要依靠这么小的孩子的保护，有时候我会想，假如我也异能，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牧瑰用笃定的语气道：“你觉醒了异能，所以你们现在还活着。” 李麟视线移回牧瑰脸上：“是的。” 依照牧瑰的猜测，应该不是临时觉醒，假如他的腿在那之前就残废了，只能说，他已经拥有了异能，却不知道是什么异能，没有意识到，也不会使用。 但是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在经历生死一线的境遇或者符合异能发动条件的情况，从而激发了异能。 李麟：“我们走到一半，遇上了变异动物，原本依靠攻击队是能够解决的，核心团队的成员却一一后撤离开，只留下了一群没有能力的人。小沉浅眼睛看不见了，我坐在轮椅上，我们本来是在一起等死的........但死到临头，我发现自己还不想死，我想逃，当时我抱着孩子，脑子里只想着这一件事，所以.......我的能力就发动了，我想我的能力可能是......” 青鉴给了他确定的答案：“是瞬移。” 李麟讶异地看向他：“你们知道？” 青鉴伸出手指比了比眼睛：“我可以看出来。” 李麟张嘴点头：“我们原本的位置在偏西侧，靠近晋阳市区中心的西南侧，这里是东侧，是晋中地区，这边也有一个团队，以老城区为中心建立了云火城基地，我们俩第一次瞬移到了这边，那是云火城的内部，我们俩一开始隐藏着身份，但是在一个身份信息均有登记的基地里面，不可能藏太久，几天后就被发现了，我就再次尝试了瞬移，带着小沉浅出去，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掌控瞬移的位置，所以.....我只记得我们坠落了很小一段距离就失去了意识。” 池甘之前检查的时候提过一句，说两人头上有轻微撞击的痕迹，但不严重。 看来就是瞬移时候，不小心移动到了刚刚山崖下的半空中，两人失重落下，陷入了短暂昏迷，这才被他们捡到。 牧瑰起身道：“你的能力是可以控制的。” 李麟眼睛略微睁大：“什么？” 牧瑰：“你腕表还有电吗？” 李麟摇了摇头。 牧瑰：“顾疏，你给他一个新的。” 顾疏没有二话直接从收藏之书里丢出一个给李麟。 李麟愣愣地接过腕表，是他以前工作五年都买不起的品牌，而且崭新如初。 而且刚刚那本书？是能力？ 牧瑰：“你打开地图，看看，在这附近选一个坐标点，只要是脱离视野范围的点，不超过千米都行。” 李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这是要教他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吗？ 李麟选择了距离此处五百米的一处乘凉角亭，左右看不见，需要绕路过去。 这时，牧瑰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记住它在地图上的位置，也要想着移动在地面上，心中默念着三遍瞬移。” 李麟心脏跳动得愈发快了，他紧紧盯着地图上的坐标位置，心中照着牧瑰刚刚说的，只考虑着两件事：记住坐标，移动到地面上。最后，他闭上眼睛，默念三遍。 下一秒，李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青鉴目光闪烁：“这算是成功了吗？” 金墨：“要不要我去那边看看？” 伊灰笑道：“不，他会回来的。” 伊灰与牧瑰相视一笑。 果然如他们所说，十几秒后，李麟又重新出现在原地。 他目瞪口张地看着牧瑰等人。 封薄明：“真的回来了！怎么做到的？” 牧瑰指着他腕表：“地图上应该有位置移动的信息。” 他们来的时候，检测了一下这个地区的信号，还是能正常运作的。 李麟显出激动的神色，差点身体向前扑过去：“是的！我成功了！” 青鉴凑到耳边问牧瑰：“你怎么知道怎么做的？” 他的能力鉴定可没写这些。 牧瑰轻声解释道：“很多人不知道如何使用能力，其实是缺乏将其和意念链接在一起的意识，模糊的想象，可以通过具体的暗示来形成具体的逻辑链接。他的能力鉴定里面是不是写了他能够带着人瞬移，没有说地点随机，那么他就能做到确定瞬移的地点、距离。他之前遭遇危险，脑子里只想着要逃离这个地方，而没想着确定的地点和距离，自然会随便传送了。” 牧瑰又道：“你将他的能力鉴定报告一字一句不落写一份给他，让他自己好好琢磨一下，他的能力还有很多可以尝试的点。” 青鉴点头应了，这也是他主要负责的工作，他又问：“你这是想招他进来了？” 牧瑰笑而不语，表情已经展现了他的志在必得。 青鉴想，也是，他的能力这么方便，他怎么会轻易放跑他。而且他们救了李麟，他欠了他们人情，他不太可能拒绝。 同样是利用，牧瑰却是不会丢下人不管的。 这不，牧瑰直接开口了：“跟着我们去京城吧，你的腿，说不定有办法治好。” 李麟愣住，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他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能治好？ 他在救济团时也尝试过医疗的检查和治疗，都是没用的。 牧瑰：“你双腿残疾是因为你能力的代价，但是这个代价不一定是不能治疗的。” 第207章 他已经想好了几个治疗方案，让有治疗能力的异能者给他治疗试试看，假如他同意那个代价，对方又可以治疗，那么就可以。如果不行，就技术性截肢，再长一个新的出来，这个对方也能做到。或者是给他腿上安装一个外骨骼机械，京城应该有最先进的设备。 总之，值得一试。 李麟无处可去，又被他们救下，此时他们说要收留他，他眼中此刻重新燃起了希望：“我真的......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牧瑰：“你如果不放心，就当你的异能对我们有利用价值吧，我们这边有可以看出异能代价的人，你的异能的代价只是这双腿而已，不会有其他副作用了。我们不会强迫你跟我们走，你自己决定，假如要中途退出，也由你决定，只是你如果选择留下，就是团队的一员了，我们保证，不会擅自丢下你不管。” 李麟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比起说漂亮好听话的伪君子袁先生他们一群人，把利益要害摊开了说的牧瑰，是他应该做出的选择。 只是，他没忘记艾沉浅。 他问道：“那沉浅能跟着我们吗？” 牧瑰：“这是什么废话，他必须留下，他哥还在这里。” 李麟笑道：“好，我和你们走，谢谢你们肯收留我们。” 这算是苦尽甘来吗？ 人走这一路，不会总碰见恶人，也不会全是坏事。 第73章 天生一对 艾沉浅和他哥哥拥有同样精致漂亮的脸蛋, 浓黑的睫毛，只是发色与他有区别，是自然柔顺的黑色, 闭上眼睛躺在那里，尚未转醒。 艾柏枝执着地守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牧瑰让人将食物送到他身边，他们晚上就聚在直升机旁边露营。 围坐在篝火旁边，李麟说了一下此地的势力格局。 “目前晋阳城有三大主要的团体, 救济团、火云城、高塔市。救济团的核心基地在古城遗址这一圈，附属势力圈子是北侧和东侧的市区那一片，首领是袁通群；云火城在晋中这边，首领是云凌炎。高塔市, 就是偏中部的高塔区，二十几年前因为那座著名的高塔建筑而改名的地区, 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他们的基地。” 牧瑰：“你是说摘星塔？” 封薄明：“这个我也有印象，2040年左右，1000米的高塔, 建成之时大肆报道了，目前国内外最高建筑了, 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还特地给我们提了。” 李麟点头：“是的，不过原来的那座摘星塔已经被砸毁了, 就是被天上落下的那个, 陨星。” 金墨：“你是说the seed——种子吧？” 李麟：“你们这么称呼它的吗？” 伊灰问道：“既然高塔已毁，他们的基地还是被称呼为高塔市，是因为什么？” 李麟正色道：“因为高塔市首领的异能就和塔有关, 他创造出了高塔，让其他人能够生活在塔中。” 牧瑰：“仔细说说看。” 李麟：“具体能力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确实能创造出高塔，十几日一座，目前高塔市已经高塔林立，我给你们看看照片吧。” 他之前的腕表已经拿去充电了，目前也有了点存量，他打开了图片和实地记录的影像。 的确如他所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规整的圆柱形高塔耸立着，取代了原本位置的建筑。 但那高塔外形更类似于古代的土石建筑，而非现代风格的。 李麟接着道：“这是救济团成员之前过去时拍摄留下的资料，别看外面是这样的，里面和现代的酒店没什么差别，里面的空间也比外头看上去要大很多。” 青鉴一下子想起来什么，凑过去问牧瑰：“是你之前说的奇物领域类的能力吗？” 牧瑰点了头：“大概率就是了。” 银倩橘的异能也是，特殊类当中的奇物领域类。 牧瑰问他：“高塔你们既然进去过，有没有什么条件，或者说，高塔就只有一种吗？” 李麟诧异地点头：“是的，高塔不止一种。” “这也是听沉浅说的，他进去过，有专门给人居住用的高塔，有养育植物的高塔，也有圈养动物的高塔，还有专供娱乐的高塔。” 望冬青笑了一声：“搞基建？” 牧瑰问他：“养殖的植物和动物当中有变异的？” 李麟：“是的。” 伊灰：“高塔市首领，那个鹏飞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麟思考了片刻，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救济团的核心成员只是被允许进去过一次，鹏飞飞当时和袁通群谈合作，救济团让他给做几个高塔，而高塔市则想要借走沉浅，当然，这次合作没谈成，那时，沉浅的眼睛也没坏，救济团也不愿意放他去那里，他们和鹏飞飞的接触不深，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伊灰若有所思的托着脸颊，嘴角很快浮现浅浅的笑意：“那我换个问法，生活在高塔里的人精神状态如何？他身边的人是否忠诚？或是恐惧？” 李麟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回想了一下。 “我听其他成员说过......高塔从来没有被外部攻击击倒过，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变异生物，所以居住在里面的人很安全，这也是为什么袁通群要亲自过去谈判。可住在里面的人，似乎也不是一直蜗居在里头的，他们也会出去捕猎采集，而且变异生物主要以活捉为主，可能他们是想在高塔里养殖这些生物，要说恐惧，在他们脸上也看不着，起码出来时能看见的，面相都还可以。” 第208章 金墨：“这听起来挺不错的呀。” 伊灰不置可否：“还有其他信息吗？” 李麟摇头：“我其他的记不得了，而且我也没亲眼见过那里的场景，或许沉浅会知道得比我多一些。” 牧瑰：“我们等他醒来再问问他，那个云凌炎和他的云火城呢？” 李麟：“我听说他是个暴脾气的人，他和他的核心团队中，火属性的异能者特别多，他本人有和爆炸相关的能力，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的那个幽灵很恐怖，云火城是个秩序严谨的基地，很团结，里面的人对领头的团队也很忠诚，只是他们和高塔市似乎有过节，每次见面就红眼，但是从来没正面打起来过，不知道为什么，高塔市的人也从来不怕他们。” 牧瑰：“爆炸和幽灵之火是指？” 李麟：“云凌炎的爆炸能力我不太清楚，但那个幽灵之火，她的火温度高至几千度，可以黏在生物身上，普通的水无法浇灭，如影随形，直至将其烧得骨灰都不剩，名副其实的幽灵之火。” 金墨：........ 是烧得只剩灵魂所以叫幽灵之火吗？ 伊灰笑道：“这女孩多大？叫什么名字？性格如何？” 李麟：“名字好像叫汝豫南，看起来十三岁吧？性格我也不知道，只是据公开的信息，还没见过她对人类使用过她的能力。” 他把照片和信息都投出来给他们看，这是团队内共享的资料。 牧瑰仔细看完了每一个字，和伊灰对视了一眼，两人露出了极其相似的笑意。 牧瑰很快就收回了笑容和视线，伊灰却揽住他的肩膀：“你和我想法一样对吧？” 牧瑰：“还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应该选什么人。” 伊灰：“如果这几个当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牧瑰勾起嘴角：“简单，再造一个就行。” 伊灰打了个响指：“英雄所见略同，不愧是我亲传弟子。”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青鉴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望冬青抄着手笑，他心中也有了猜测，估计牧瑰和伊灰两人是想从这三个势力当中找出一个适合当此地管理者的人，与他达成合作条件，协助他将此地的势力重新归于统一了，并且招安重新放在官方之下。 他们在西京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假如三者中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就另外找一个人推上去，只是这真的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吗？ 望冬青沉默不言地笑着，跟在他们身边果然不会无聊。 金墨：“看来我们是还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咯？” 他这话刚出口，旁边传来了艾柏枝的叫声。 “沉浅！” 牧瑰、池甘一行人立马起身过去。 躺在行军床上的艾沉浅的眼皮睁开了，他的手身侧的轻轻动弹了一下。 池甘伸手去测他的脉搏，刚触碰到他的脖颈，被他迅速用手打开，他的声音尖锐：“谁！！！” 艾柏枝连忙重新握住他的手，喉咙里卡着哭腔：“沉浅是我，我是柏枝！” 艾沉浅愣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那声音那双手，他很熟悉，他眨了眨眼睛：“.......柏枝？你还活着，你就在我旁边？” 他的手换乱地摸上艾柏枝的脸庞：“......柏枝.....真的是你！” 他不可能认错的，和他一样的五官，他曾经天天面对的，他的双胞胎的哥哥。 艾柏枝此时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了。 艾沉浅抱住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么爱哭......绝对是你！你这个笨蛋！我终于找到你了！” 封薄明看着两人团聚的模样，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金墨伸出手指蹭了下发酸的鼻子，拍了拍艾柏枝的肩膀：“弟弟找到了，要高兴才是！” 艾沉浅的头马上转向金墨这一边，他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对着地面，他的话语却警惕得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你身边有很多人？什么人？” 艾柏枝好不容易停下抽噎，说道：“.....是一路上照顾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是他们带我来到这里的，我想去锦城找你们....可是也没找到，就一路北上.....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也可以相信他们的！” 艾沉浅的嘴上没有笑意，他沉默以对。 李麟这时推着轮椅过来了，眼眶泛红道：“太好了，沉浅，你终于醒了！” 艾沉浅：“李叔！”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舞，李麟前倾身体，接住了他的手，似是要让他安心一样捏着他的掌心道：“我没事，真的，他们给了我吃的喝的，现在身体情况好多了，他们给你注射的是葡萄糖液，你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艾沉浅这时才注意到另一只手上扎着针，他直接拔掉了那针。 艾沉浅握住艾柏枝，冷声对李麟道：“李叔，之前袁先生对我们也很好，可是他最后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还记得吧？” 池甘蹲在那里，有些愕然，这么说着的艾沉浅，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封薄明听过了前情只有怜悯，本想安慰他几句，被牧瑰伸出手拦住。 牧瑰扬起一丝冷淡的笑：“艾沉浅，假如你不信任我们，就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而是应该找时间偷偷逃走，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是最愚蠢的行为，你再逞强，也只是一个装不成大人的孩子。” 第209章 艾沉浅炸毛了：“你！！！” 看着牧瑰不安慰反倒出言刺他，周围的人皆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因为他平时对艾柏枝并不是如此。 望冬青却看得很清楚，牧瑰向来是个看人下菜的主，对付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法子，哪怕对方是孩子，也不例外。 伊灰也笑而不语，由他发挥。 牧瑰继续说着扎心的话：“而且你瞎了，没能力，你哥哥没有攻击或者逃跑的能力，李麟已经信任我们了，打算跟我们一起走，你再怎么抗拒，你又能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艾沉浅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了，他略微张开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他已经没有能力了，还是个双目失明的残废，没有李叔，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这些人也会把他扔掉吗？ 牧瑰：“你得跟着我们一起走。” 艾沉浅略微抬起脸：“因为我哥吗？” 牧瑰：“当然，你哥哥是我们团队重要的一员。” 艾沉浅讽刺一笑。 的确，李叔也是因为他才能呆在那个团队里的，但现在他失去了能力，李叔拥有了能力，艾柏枝也有能力，所以情况反过来了。 艾柏枝急切道：“沉浅，哥哥姐姐他们都对我真的很好，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我会照顾你的，你留在我们队伍里好不好？” 艾沉浅却想，他也曾经相信过别人，那些人也确实救了他，对他很好，那些好都是真的，可是当他失去了能力，他们就会毫不留恋地收回这些，然后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弃。 他那天真又傻瓜的哥哥也在走和他一样的路。 只能说，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吗？ 牧瑰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你哥哥和你不一样，你的能力需要付出代价，他的不需要，他不会失去能力。” 艾沉浅：“.......什么意思？” 牧瑰：“意思是我们不会抛弃他。” 艾沉浅：“.........” 艾柏枝：“你看吧，别担心，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艾沉浅轻轻点头：“柏枝，我不放心你，我想陪着你。” 艾柏枝一把抱住了他，露出了真心的喜极而泣的笑容。 艾沉浅脸上却没多少高兴的表情。 牧瑰将两人的表现收于眼中，嘴角笑意未褪，眼中闪着古怪的色彩。 金墨：“你们的爸妈呢？” 艾柏枝似乎才意识到问爸妈的事情：“对啊，你们不是一起去锦城参加比赛吗？你和他们走散了吗？” 艾沉浅：“.......爸爸妈妈，死了，他们是为了保护我.....” 说出爹娘死了这样的话，他表情很是淡漠，一点悲伤也无。 金墨：“呃......对不起。” 艾柏枝被这样一击重击戳中，勉强道：“........你没受伤就好，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他说着，泪水又从眼眶里无可遏制地涌出了。 “哇啊啊啊啊啊！” 艾沉浅摸着他的脑袋，看着他趴在身边大哭的样子，表情逐渐温柔下来，轻声道：“谢谢你活着回到我身边。” 望冬青评价道：“这俩兄弟倒有意思。” 金墨对他此话敬而远之：“你说啥呢？人家爸妈死了啊。” 望冬青经此提醒，想起了自己远在国外的父母，一秒后，决定不去思考，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刻，没什么可想的。 青鉴却干瞪着眼睛，望向牧瑰那边，摇了摇头。 【假】 艾沉浅说他父母死了的这句话，是假的。 牧瑰嘴角笑意愈发深。 确实有趣。 青鉴百思不得其解，这孩子为什么要在这一点上说谎呢？ 第74章 打断一下 李麟：“什么？！你们要去见云凌炎？” 他听到这句话, 嘴里的饭差点卡在喉咙呛到，勉强咽下去，才问出了这句话。 牧瑰面不改色：“是啊, 我认为这个顺序是妥当的。” 他们已经确认了李麟说的大部分话是真的，那么就没必要去见袁通群了。 想要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他们交付此地，只有亲自去看一看这两个基地的情况。 李麟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听说他的脾气真的不好, 不是那种适合坐下来谈判的人。” 牧瑰笑道：“那也只有谈过以后才能知道。” 李麟：“要是他不打算谈判，还想把你们抓起来呢？” 牧瑰：“你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他以前干过类似的事情吗？” 李麟愣住，他想了想，好像只有态度不好且偷偷闯入的人才会得到被逮捕的待遇, 他因为之前逃跑的经历，有了一点偏见, 云火城向来是会接纳前来避难的幸存者的。 牧瑰：“只要我们态度好一点过去，他应该会给我们谈话的机会。” 他正说着，身边传来艾柏枝的声音。 “这个你要吗？” “要, 谢谢~” 艾柏枝又开心起来，给每个人都送去可即食的蔬菜和水果, 他拎着一整个篮子坐在艾沉浅身边，放下水果, 端起米饭, 用勺子喂到艾沉浅嘴边。 “沉浅，你先吃点饭菜，然后这里还有水果。” 艾沉浅：“.......放下, 饭我是可以自己吃的。” 第210章 于是艾柏枝就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夹肉。 艾沉浅眼睛看不见也有一段时间了，起码能够做到自己进食。 只是在动口之前, 他总是十分犹豫，每次都是李麟跟他说了，“没关系可以吃”之后才勉强动筷子，他的情绪不怎么高，每次也都吃得很少，面色恢复很慢。 比起日渐圆润且发光发亮的艾柏枝，他真的可以说消瘦了。 他的性子也很冷淡，不怎么和旁人开口，只是最大限度地减少和他们这群人的交流。 只有艾柏枝察觉不到，他傻乎乎地盯着他笑。 艾沉浅哪怕看不到也能知道，艾柏枝一直在自己身边。 牧瑰想着，这边也需要谈话啊。 他把金墨叫过来：“你去套一下艾沉浅的话，听一下他们过去的事情，当然不要让柏枝听到。” 金墨抄起手：“诶？那个脾气臭的要死的小鬼？我不要，你自己怎么不去？” 明明一个娘胎里几乎同时出来的双胞胎，怎么性格差别那么大？ 牧瑰：“我要是去问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回答我？” 金墨即答：“滚。” 牧瑰：“去吧。” 金墨过去了，当时就麻利地回来了。 “‘关你屁事’，他还送了我四个字呢。”金墨呵呵地笑了两声。 牧瑰笑吟吟地似乎不信邪，找了其他好多个人试，包括李麟，都无功而返。 李麟：“我以前也试探过一两次，可是他不愿意提，可能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吧？” 这时，艾沉浅朝着牧瑰这边过来了，他拿着艾柏枝给他削的竹节拐杖点着地，途中绊倒了一下，艾柏枝连忙过去搀扶，他才走到了牧瑰跟前，当然脸没有对准牧瑰，而是对着李麟和牧瑰两人中间的位置。 “够了！别再找人问我了！” 他语气里夹着怒意。 牧瑰不恼：“那你自己说给我听。” 艾沉浅：“我！不！要！” 接着他笃笃笃地回到了他的专属座位，艾柏枝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 牧瑰笑着看向金墨：“你猜错了。” 金墨无语地也转走了。 望冬青弯下腰凑到牧瑰身边道：“要我帮忙吗？” 牧瑰瞥向露比：“你该不会把所有全国历史监控录像和网络信息记录都储存带走了吧。” 那么一个小小的机械能储存多少数据呢？ 望冬青：“说不准呢？” 望冬青很快给出了艾柏枝和艾沉浅的过往全部个人信息，主要是他们的家庭信息。 原来艾柏枝和艾沉浅是在出生后即被丢弃的弃婴双胞胎，丢弃者的信息没办法找到，因为对方将俩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盖着帽戴着医用口罩，出后去了附近的公共卫生间，那里人流量大，没办法判定。 福利院还是收了俩孩子，他们越长越漂亮，在3岁的时候就被一对夫妻领养走了。 艾沉浅从小被送去学习钢琴、书法，十岁的他钢琴已经考到了九级的业余水准。上幼儿园的年纪时，他没有去幼儿园，他的养父母专门请了幼教在家里教他初级阶段的一些知识。上小学的时候，又是请人在家给他补习主课内容。7岁他又开始学习画画和小提琴，还有智能操作课程。 他的养父母经常带他出去参加比赛，也喜欢在社交媒体上炫耀自己儿子的成绩。基本上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秀，长得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还沉稳乖顺，他父母的朋友对他的评价皆是如此。 而艾柏枝的成长过程还算正常，他上了家附近的幼儿园，和艾沉浅在不同班级，成绩很差，远不如艾沉浅，技能一个没有，但是因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他母亲还是给他找了一个经纪人，让她带着他去拍摄，他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儿童模特。 他父母皆是大公司的高层管理者，物质生活优渥，社交圈都是上流水平，两人私生活也都很干净，除了无法生育这一点，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牧瑰看完了资料，问望冬青：“这两人有什么隐藏的爱好吗？” 望冬青挑眉：“如果有，资料上也会写清楚，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会漏了这一点，他们都是工作狂，真要说爱好就是炫耀自己俩儿子，特别喜欢和他们拍照，还有就是带艾沉浅去酒席宴会。” 这些牧瑰都看到了，他也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建立社交圈和人脉网从小抓起，精英教育也不止此一家，比他们做得更过分的也不少。 伊灰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他道：“一般来说，紧张的工作和生活进程是一定会给人带来压力的，无论这个人自身的情绪调节能力有多强。心理咨询师一般也要定期去找心理咨询师。”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们将无法消化的情绪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一些家庭中的父母习惯于打骂孩子，情绪上头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纵然有一部分孩子调皮的因素，但是肯定也有因为工作和生活压力而导致的转移发泄。 大部分家庭的父母是不会去找心理咨询师的。 艾柏枝和艾沉浅的养父母本身算是大部分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可他们也会有他们的烦恼、压力，尤其是如此密集地投入工作中，而他们没有一些纾解情绪的爱好，就只能通过别的方式宣泄。 第211章 宣泄的手段是教育孩子。 而这个宣泄对象肯定就是接受高压精英教育的艾沉浅。 不是所有孩子从一开始就乐于坐在钢琴前面十几个小时，哪怕那是个天才，在四岁的时候也只是个饿了就哭着要吃的，不被人搭理就吵闹不休的孩子。 对孩子的教育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个社会驯化的过程，大人需要教会孩子遵从社会制定的规矩，家庭的规矩，尤其是遵从父母所说的话。 所以艾沉浅才完美长成了一个“别人家的小孩”，而艾柏枝那么地听话乖巧。 具体的成长过程必定是不为人知的，但可以从中推断出这些。 为什么艾沉浅嘴那么锋锐，为什么艾柏枝那么喜欢哭，都是有迹可循的。 伊灰也已经看出来了，他说：“那孩子自尊心很高，很快会崩溃的。” 牧瑰：“你不去和他好好谈谈？” 伊灰笑着摇头：“谈不了一点。” 牧瑰：“那我们想的是一样的事情。” 望冬青：“不破不立？” 两人均露出微笑，轻轻颔首。 堵不如疏。 问题既然很严重，那不如彻底冲垮，然后重新建立堤坝，虽然这个过程可能很痛苦，但有艾柏枝在，相信他可以挺过去。 *** 翌日。 这次去云火城，牧瑰只带了封薄明、青鉴、颜策之、顾疏、苍剑声、鹰九，伊灰也跟着他们去，因为金墨的能力与火有一定的相克性，而雷辰的能力有爆炸的风险，就都被留下来守驻地了。 金墨：“这个组合，端了整个云火城都绰绰有余，你也太小心了。” 牧瑰：“我们不清楚云火城真正的战斗力，这种骄傲的心态，很容易坠机。” 他觉得是不是一路上让他们过得太顺利了，鼓励太频繁了，以至于他们都对他们的实力有了过高的认知。 他决定以后少夸一点。 金墨：“我知道，虽然已经很强了，但还是不够，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 自从那次锦城守卫战，他早就明白了一点，异能就算再强大，光靠一个人是无法应对巨大的灾难的，团队整体的强大更重要，为此，团队中每个人都不能懈怠，这样才能汇聚成对抗灾难的力量，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牧瑰也就不再说什么。 李麟惴惴不安地将手按在轮椅扶手上：“真的要过去吗？” 牧瑰：“我们刚刚应该试过了，哪怕有结界屏障之类的，你也可以直接瞬移到云火城内，一个人最远可以一次性移动十公里，带上十个人最远一次可以移动一公里，一天移动次数也有三十次上下，这里到云火城的直线距离也就五公里，把我们全部带过去是可行的。” 伊灰：“他应该是怕我们被围攻。”他对李麟道：“我们这边强大的能力者有很多，就算对方实力比想象中强大一些，我们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李麟听罢终于安心了一些，左右分别握住牧瑰和伊灰的手，他们几人围成一圈。 李麟为了集中注意力闭上了眼睛，他缓缓说道：“中途会停四次，顺利的话第五次就会抵达目的地，不要松手。” 这个距离是以直线计算的，不论途中有多少障碍物。 牧瑰道：“准备好了吗？” 众人一一点头。 “好，走。” 医院。 高速公路。 加油站。 公园。 每次一睁眼，就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事先确定的中途落地点。 然而风景没有在眼中停留超过一秒，就转到了下一个地方。 最后。 是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他们九人恰好落在会议室沙发的后端，牧瑰一转身，正好与前方的大办公桌和首位之人正对上视线。 面对愕然起身的那人，牧瑰双眸微眯，嘴角上扬，勾勒出蛊惑又危险的笑容，他举起一只手： “抱歉，打断一下？” 第75章 不请自来 云凌炎正和云火城的战斗核心成员商量进攻高塔市的事项。 和之前几次一样, 这次讨论最终还是终结于死局，他们没有攻破高塔的方法。 云凌炎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搁。 他看向那些核心成员脸上同样痛苦纠结的表情，只得略叹一口气道：“散会，再谈下去也无济于事，回去好好休息，准备各自的狩猎。” 而就在此刻。 他眼前一闪。 会议室中凭空出现了九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当中那个粉色头发的青年笑着举起手： “抱歉, 打断一下？” 云凌炎懵了一瞬，猛然拍桌起身。 “敌袭！！” 战斗核心成员只晚他一步起身，然而他们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向后，翻过沙发让出了中路。 只因站在云凌炎身边的女孩——汝豫南已经抬起了手。 他们可不想被她的幽灵之火黏上。 可是没有火。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云凌炎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虽然他已经摘下了手套握住了一支签字笔, 但他不能，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让汝豫南攻击。 他们正等着火。 可是他们没有等到。 牧瑰身边，苍剑声一手将女孩的双手反扣在身后, 一手横剑于女孩的颈侧。 第212章 他平静无波地念着台词。 “都别动，动一下, 她就会死。” 汝豫南本人茫然无措地被他揪在手中，云凌炎以及一众核心成员在那一瞬间都傻了眼。 他是怎么抓住她的？ 一秒？ 一眨眼？ 不, 在他们意识到的时候, 他们已经在对面了。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牧瑰笑容趋于温和了一些：“我们没有恶意，只想谈谈？” 云凌炎沉着脸凝视着牧瑰，寒意窜上背脊。 他们怎么进来的？ 有传送类型的异能吗？ 瞬移？ 云凌炎余光略微扫向两方成员, 他们都咬牙，蓄势待发。 就算距离比较近,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牧瑰轻轻摇摇头：“不要想着攻击我们，也不要想着向我们扔炸弹，会死的是你们，那样即便是我们也救不了你们。” 假如他们扔了炸弹，鹰九的逆化屏障就会将扔过来的东西原路返还，那场面就很精彩了。 云凌炎的眼瞳微缩，心绪急速转动，他抬起了手。 “别动手！” 他这不是对对方说的，而是对己方成员。 当中有些过度恐惧和愤怒的人，听了首领的话，勉强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牧瑰：“哦？” 比想象中冷静很多，并非传言中暴脾气，任由情绪控制的人。 苍剑声感受到了怀中女孩的异动，他轻声道：“不要用火，我的剑一定比你的火更快。” 汝豫南咬着下唇，脸上血色褪去。 伊灰从后方走到牧瑰身边，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云凌炎刚要开口，可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不以自己的意志动了起来。 他使劲反抗，但他的身体，在这一刻，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转动眼珠子，看见其他成员和他是差不多的情况。 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惊慌失措。 这是他们第一次，毫无还手之力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伊灰身侧的手指拨动着细微的弧度。 云凌炎让出了位置，坐到了左侧沙发上。 云火城战斗核心成员都站在了他的身后。 望冬青走到他原本坐的位置上，露比跃上桌面，他们打开了办公桌上面的终端，用了大概五秒的时间，拷走了所有数据，起身回去了。 牧瑰在他对面的那个沙发上坐下来，除了李麟，他们队伍的其他人也都站在他身后。 青鉴在牧瑰耳边说道：“云凌炎能把他双手触摸到的物体变成炸弹，是主动能力。汝豫南的能力有两种效果，白火能够用极高的温度瞬间将人烧死，蓝火能以低温将人冻住。” 万物皆可炸弹。 幽灵之火。 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但确实是他们的能力。 靠牧瑰最近的伊灰也听到了，代替云凌炎将手套戴了回去。 那个女孩刚刚应该是想用第二种，蓝火。 他想，那双手套应该是用来当心理暗示的，以防自己不小心将什么东西变成炸弹。 云凌炎咬牙切齿地看着不听自己脑子指令的手，可他清晰地知道了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眼前的这些未知异能的能力者，想要搞死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伊灰：“可以随意说话。” 他只是提醒一句，他没有控制他们的嘴。 然而这句话在对面眼中就是，允许他们说话的意思。 大概想要控制他们开口的能力也是能做到的。 云凌炎心中忍不住想，哪里冒出来这一群强到离谱的家伙。 但他还是不得不开口：“你们目的是什么？” 牧瑰叠着腿抄着胳膊靠后，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道：“就是谈合作的，不要紧张。” 这是谈合作的态度吗？！不紧张才有鬼了！ 云凌炎恨的牙痒痒，说：“你想问什么？” 青鉴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似乎冒出了金墨的吐槽。 假如他在此的话一定会说他舅舅怎么这么像一个黑/帮大佬。 牧瑰：“你们和高塔市有什么矛盾？” 云凌炎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他眼中的愤恨喷薄而出：“你什么意思？” 牧瑰轻轻歪了歪脑袋：“我们和高塔市没关系，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还有，记住，你没办法在我面前撒谎，我不想浪费时间。” 云凌炎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下来了。 这个男人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他身后是一群不知名的能力者。 来到这里只有几分钟时间。 他就已经编织一张，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大网。 云凌炎想，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配合了，这样兴许还能拖一点时间。 云凌炎吸了一口气，这是此时的他少数能自主控制的行动。 他道：“高塔市那群人把我们最亲近的亲属朋友都抓走放在塔里当人质。” 【真】 青鉴点了点头。 而牧瑰能从他与他身后那群人脸上看出，这句话绝对没说谎。 他们眼中的不甘、憎恨都是真实的。 这也是他们不敢和高塔市全盘撕破脸的缘由。 牧瑰来之前，也猜到了这个可能，他道：“高塔市就以此威胁你们，云火城实际上是他掌控下的势力。” 第213章 鹏飞飞甚至不需要攻打云火城，只要掌控了这些核心成员的亲属，他们就不得不配合。 云凌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这和牧瑰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牧瑰也不想试探了，直接问道：“你是否尽心地管理这个云火城基地，心甘情愿为大多数基地里的幸存者负责？” 云凌炎愣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牧瑰要问这个。 “回答？” 云凌炎：“是.....” 牧瑰看向青鉴，他对他点了头。 “假如京城派人来，你是否归服中央？” 云凌炎皱眉，完全搞不懂话题怎么朝着这边去了，他还是说了：“是.......” 【真】 牧瑰眼中闪过诧异，他笑了起来：“很好。” 云凌炎：？？？ 好什么？ 什么鬼？ 他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 牧瑰拍手笑道：“我是说，我们应该能很好地合作了。” 苍剑声手中的剑离开了汝豫南的脖颈，剑刃锋利却并没有碰到女孩柔软的皮肤。 汝豫南一步一步走回了云凌炎身边，她抿着嘴，五官轻微扭曲，显然也不是出于她自身的意志。 云凌炎：“你起码要跟我说明一下合作的内容吧。” 尽管他一点主导权都没有，可是这一头雾水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牧瑰一向不在重要事情上废话，他直接道：“我们会帮你救出你们的亲属，我们还会帮你打掉救济团和高塔市这两个势力，取而代之，云火城需要成为晋阳唯一的幸存者基地，登录基地名册，暂时先交给你和你的下属进行管理。” 云凌炎：“啊？” 牧瑰：“你应该已经听清楚了，假如你不做的话，我就去找高塔市了。” 目前来看，云凌炎误解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高塔市是不用考虑的了。 他如此说就是为了逼迫云凌炎快速做出决定。 云凌炎果然急了：“等一下！你们真的要帮我们救人？” 牧瑰：“我们有必要骗你们吗？我们也有这个能力救人出来，当然，你们要协助我们。” 破坏那个塔大概是比较简单的。 救人还是要慎重。 “凌炎！你要信他们？！”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大声吼道。 云凌炎火上心头，也忍不住喝道：“我们能怎么办？！你打得过他们吗？你救得出人吗？！” 那个男人脸庞憋红了身体也动不了分毫。 牧瑰举起手：“三.......” 他折下中指。 “二......” 云凌炎心跳加快了，然而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一........” “我答应！” 牧瑰递出手，会心一笑：“合作愉快。” 云凌炎发现自己手部的控制被解除了，他可以自行驱动双手了。 他犹豫地将手臂伸出去，握住了牧瑰的手。 云凌炎紧紧盯着牧瑰。 假如他这时候发动能力。 手上最先接触到的手套会变成炸弹。 他自己虽然也会受伤，牧瑰必然不能幸免于难。 他们也知道这一点吗？ 他看着牧瑰弧度没有一丝偏差的笑意。 云凌炎闭上眼睛，如常地放开了手。 他肯定知道。 牧瑰笑容不减：“接下来，假如你和你的人对我们有哪怕一次的加害行为，都宣布合作的破裂，后果自负。” 他这话一出。 其他成员的控制也都解除了，躯体四肢就没了限制。 云凌炎咽了咽唾沫。 虽然此人一直是微笑的表情，但那种魄力和肃杀的气场让他真的面对他笑不起来。 毫无疑问，他已经用绝对的实力拿捏了他们。 拒绝与否，反抗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云凌炎瞄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们估计连和对面对抗的心思都没了。 比起高塔市或许这些人更可怕。 但云凌炎还是得说：“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就凭他刚刚的那一系列行为。 他怎么知道是不是又落入另一个魔爪。 牧瑰：“我们只是做了和你们刚刚要做的一样的事情，只不过你们比我们这边弱，才会被挟持。” 云凌炎愣了一下，他们刚刚怎么做的？ 在没问清楚之前，直接让汝豫南动手。 假如这些人不如他们强，那么落入同样处境的就是这些人了。 但这是这些人闯入在先，他这么做......也理所应当.... 牧瑰：“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所以，我们的应对也是正常的，这是避免两方在这种地方对战的最快捷手段，我不介意你们不由分说动手的事情，你们也不应该计较吧？” 云凌炎没的说了。 牧瑰：“况且，你都没问我的名字。” 云凌炎：“......你的名字是？” 牧瑰笑意盈盈：“牧瑰。牧羊的牧，王鬼瑰。” 他身后的封薄明*微微侧目。 做着同样自我介绍的同一个人的身影，现在却是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点没由来的难受，那份情绪是来自于那些尚缺位的记忆吗？ 第214章 第76章 同在一船 云凌炎问道：“所以, 你们的打算怎么去救人？” 牧瑰：“首先你们得给我们提供资料，被绑架的家属的资料，尤其是照片。还有你们是否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座高塔里。” 云凌炎摇了摇头：“资料可以给你, 但是我们查验了许久，还是不清楚人质藏在哪座高塔里面，每座塔都有人进出。” 牧瑰想了想，看向青鉴，青鉴也点头示意他可以试试。 他的能力应该是能够鉴定出高塔的区别的, 只不过还得亲自过去尝试一下。 牧瑰问：“被绑架的人质除了你们的亲朋，还有别的吗？” 云凌炎：“据我所知，救济团核心成员应该没有，袁通群喜欢自己挟制他手下那些人的亲属, 看的很紧。还有就是，我们这里一些民众还有救济团势力中一些人会都自发组成队伍, 出去打猎，但如果中途和高塔市那些人碰上了，实力不敌而战败, 可能会被抓走。” 当然也有获胜归来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将高塔市的人带回来, 从他们嘴里套情报。 云凌炎接着说：“高塔市内部有很严格的等级积分制度，鹏飞飞创造的娱乐性的高塔中就有一项是斗兽场, 把团队贡献积分最低, 实力最弱的人投放进去，或者……一些反抗他的人，不服从他制定规则的人, 或许还有敌对团体的俘虏……他把这些人放进去，又把活捉来的变异动物放进去, 看人与兽厮杀。以此取乐，顺便杀鸡儆猴。” 人原始的嗜血本性在规则破坏之后展露无遗。 封薄明握紧了双手：“过分。” 青鉴皱眉：“啧，这种人真当自己是皇帝或者是国王了吗？” 牧瑰：“鹏飞飞的能力就是制造高塔，这个高塔有什么性质，他大概几天能建出一座高塔？” 这个云凌炎倒是知道：“每座塔大概有十层，建一座塔，可能需要间隔十几天的时间，但是一座塔建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高塔从外部几乎无法攻破，这是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得出的结论。” 汝豫南恨声道：“那家伙就是躲在塔里面，不敢出来。” 伊灰：“但是他们能将你们的亲属朋友抓走，说明他们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 云凌炎：“他手下有一个异能者，他的能力是制造出一个鸟笼，这个鸟笼每天可以无视所有障碍指定抓走一个人。” 牧瑰：“被抓走的人是异能者？” 云凌炎一下子愣住，他思考了一会：“……好像不是的，被他抓走的都是非异能者。” 牧瑰又问：“他这个鸟笼能够抓变异动物吗？” 云凌炎：“据我所知，他们的变异动物都是人工捕获的，没见过那个人用鸟笼捕捉变异动物。” 当然，只是因为他没见过，也可能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曾经捕捉了。 牧瑰瞥了李麟一眼，他之前说过，救济团首领曾经和鹏飞飞谈判，高塔市首领向袁通群索要艾沉浅，估计也是为了更方便的捕获变异动物。 伊灰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核心成员在哪座塔了？” 云凌炎有些屈辱愤懑地咬牙：“他们很谨慎，基本上不露马脚，我们也曾经派人进去过，但那个人再也没能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让自己的人进去了。 牧瑰想起来，李麟跟他说过，袁通群的能力是融化，可以“融化”一切事物，他是有能力从内部破坏高塔的，所以哪怕谈判破裂，他也能带着他的人完好无损地从塔里出来。 “高塔无法被从外部破坏，但能从内部破坏。”牧瑰轻声道。 云凌炎抿嘴：“按理说确实是如此，是我们找不到进去的法子，也无从下手。” 牧瑰：“我们有进去的方法。” 云凌炎以及他身后的人都不约而同脱口而出：“什么？！” 李麟举起了手：“我有瞬间移动的能力。” 众人眼神亮了起来。 云凌炎迟疑了片刻道：“可是那高塔里面是一片空间。和外表看起来不同，每座高塔里面应该有许多层，空间也比想象的大很多。” 牧瑰：“既然你们能看到人的进进出出，应该不是进出皆需要塔主人的允许的，就是开门有条件。既然有空间就能移动进去。” 只不过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需要尝试。 牧瑰：“顺序是这样的，我们先救人，再毁塔。” 云凌炎眼皮一跳：“你准备怎么救人？人数不少，弄不好就打草惊蛇了。” 既然高塔是鹏飞飞建造的，他应该知道高塔里的一切动静才对。 牧瑰：“这个不用担心，我知道和这个能力类似的异能，高塔内部是自成空间，除非高塔毁灭，否则他本人也是无法时刻掌握每一座高塔内每个人的动向的。” 在桃源境中拜访的时候，他也问了相关的事情，银倩橘如实相告了，同为奇物领域类异能，桃源境也一样，虽然他的能力很强大，可是他没办法光靠对于能力的感知得知里头每个人的动向，但里面的操控的智慧生命很多，还是可以有各种方法知道的。 不过李麟也说了，里面应该有监控设施。 这点是需要小心的。 牧瑰继续道：“我们有鉴定和探索的异能者，可以试着找出人质在哪些塔，再用瞬移送人进去查探情况，找到了人就将其送出来，再破坏高塔。” 第215章 云凌炎思考了一会儿，发现他说的每一个部分都很难实现。 他不知道他们的鉴定和探索能力到哪个程度，能够直接在外头分辨出里面人的身份吗？ 而且里头突然多了人，不会惊动里面的人吗？查探情况，说得轻巧，他们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破坏高塔？怎么破坏？把人送进去，再从里面轰炸？他倒是对自己人的火力比较自信，可是塔有那么多？ 疑问太多了，云凌炎看着牧瑰欲言又止。 牧瑰道：“以免夜长梦多，我们明天就开始尝试行动。” 云凌炎身后一人开口：“这会不会太急了？要不要准备几天？查看下情况？” 牧瑰扫了他一眼：“你们准备了这么久，不是半点进展都没有吗？我们现在有能力去探查，那么就应该马上动手，纵然有很多点还持疑，不尝试怎么会有突破？而且承担风险的是我们的人，你们暂时还没有用处。” 那人闭嘴了。 云凌炎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难堪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们？” 牧瑰露出温和笑容：“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完成之后，你们也要信守承诺。” 云凌炎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眼神认真地注视着牧瑰：“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人救出来，我们都会无条件配合。” 和刚刚威逼勉强配合不一样，这一次是诚心实意地。 云凌炎对身后的人道：“去把资料整理出来，给他们。” “你们不用整理了，牧瑰，我把资料发给你了。” 开口的是望冬青，他这边已经调出了那些被绑架家属的资料，传到牧瑰的终端里了。 云凌炎愕然，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做到的？ 他突然想起，刚刚他们来的时候，这个带着宠物的人去他的位置操纵终端。 可是那也只有几秒啊？ 牧瑰低头快速扫了一遍，他点了几下：“gray，我把资料发给你。” 伊灰一笑：“哈，我吗？” 牧瑰：“当然，这里没有人比师父更合适。” 探查这一项任务，伊灰拥有丰富实践经验，最适合不过，他个人能力过强，哪怕出现什么意外，也可以全身而退，塔内应该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而且他的能力能够控制，打草惊蛇可能性较小。 伊灰摸着下颌道：“虽然技术有专攻，但你似乎有点高看我的能力了，即便是我，也不太可能突然出现，明晃晃在敌人大本营乱逛。” 潜入倒是可以慢慢来，但目前的状况来说不太可能。 牧瑰：“无妨，你把薄明带去。” 封薄明：“我？” 牧瑰对他眨眨眼：“那最近不是开发了新的技能吗？就用那个。” 封薄明闻言想了想，恍然道：“哦！你说那个？可以！我现在已经训练的比较稳定了。” 伊灰：“哦？是什么？” 封薄明凑到他耳边说了一词。 伊灰：“啊～那倒是确实可行。”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惊讶的，这应该是极难控制的技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他的天赋真的不错，而牧瑰教得也好。 伊灰看着自己新收的三个徒弟，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牧瑰心中有了计较，对他们辗然一笑：“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出发，云凌炎你带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去，我们有两架直升机停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们明天一早就坐那个过去。” 青鉴：“有车吗？这里也距离我们停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汝豫南问：“不能瞬移过去吗？” 李麟无奈地道：“次数用完了。” 云凌炎不由得又担忧起来，瞬移次数还是有限制，人数会不会也有限制？怎么把那么多人全带出来？ 然而，他们已经绑在同一条船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凌炎只带了汝豫南和另外三个核心团队的异能者，他派了一辆卡车，他们坐着卡车开回了俩直升机所在地。 开到的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 艾柏枝拉着艾沉浅，问他：“沉浅，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 艾沉浅冷哼一声：“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李叔不是说了吗？我们能好才怪了！” 艾柏枝握住他的手。 艾沉浅想，他的手还是那样暖烘烘的。 艾柏枝说道：“那我陪你一起骂他们！” 艾沉浅嗤笑道：“你？为什么？” 艾柏枝傻呵呵地笑起来：“以前我被人欺负不敢回手也不敢回嘴，你就替我骂回去，那时候我就很开心，看着你骂得那么生气，我心里就爽快。” 艾沉浅也记起来了。 他那时候气急败坏地骂那些家伙，也在骂艾柏枝又蠢钝又懦弱怎么不知道回嘴，那时的艾柏枝只是傻乐，原来是在乐这个。 他那时候不明白，现在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艾沉浅忍不住道：“我是在告诉你要自己骂回去！不要总等着我帮你骂回去！你还是这么天真以后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他这话说出口，他自己先僵住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艾柏枝的脸，只有手上握住的温度证明他在身边。 第216章 艾柏枝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握紧了。 很久之后才组织好语言对他说。 “我不在乎那些人，我只在乎你，而且不是有你吗？我不是一个人。我以后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艾沉浅感觉到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正因眼前一片黑暗，有些记忆格外清晰。 他恍惚间想起，以前，艾柏枝被其他孩子暗戳戳欺负，甚至当面骂他傻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他是很爱哭，但他从来没有别人的辱骂而哭过。 他以前觉得那是艾柏枝傻，听不懂，跟着他们一起笑。 可他生气啊，根本忍不住，他的傻哥哥，只有他能说他，别人不能说的。 他也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自己有一个这么柔弱可欺的哥哥，而爸妈还这样无条件溺爱他。 现在他说，不在乎。 眼睛看不见了，艾沉浅反而突然明白了一些，或许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他。 那团郁闷，自从与他重逢就充盈在胸口，艾沉浅突然道：“也是我活该，信了不该信的人，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就当踩到狗屎了。” 艾柏枝在他肩头笑道：“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来讲我的故事吧！我们一路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牧瑰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对我很照顾，我学到了很多很多，还有我的能力，植物图鉴！” 他有那么多想说的事情，终于有机会跟艾沉浅说了。 艾沉浅默默地听着他讲话。 他自己的手天生冰冷。 艾柏枝的手天生温暖。 他就像一个小太阳，而自己就像一个月亮。 无论吸收了多少太阳的光，月亮都不会自己发热，那光也是冷的。 握着那手越久，越发明显的不是温暖，而是自身的冰冷。 “……虽然我的能力很弱小，但哥哥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夸我，爸爸妈妈都没有那样夸过我……说我聪明，说我的能力很重要……我没办法参与战斗，他们就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我知道那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还是有些难受……他受伤了，那么严重，我也只能帮他治疗，我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战斗，我也没办法保护他们……” 他把之前没能对牧瑰说出来的话说给艾沉浅听了，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兄弟。 他说到这里，艾沉浅就甩开了他的手。 他的声音又冷又无情。 “到此为止吧，我真的对你那些温馨的旅行故事不感兴趣。” 他撑着身体，拿了竹杖起身，因为冲的有点快，脚尖磕到地面的小坑，趔趄了一步。 艾柏枝赶紧扶住他，又被艾沉浅狠狠拍开。 艾沉浅面孔上展出凶相，他喝斥道：“烦死了！不用你一遍又一遍提醒我你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好人，有多幸运！走开！你怎么还是那么笨！我不想你可怜我，更不想你总是帮我！那样只会一次次提醒我，我现在只是个残废！” 艾柏枝惊慌失措，泪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沉浅……我不会再说了，你别不高兴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艾沉浅快步走开了，他不回头地冷声道：“别跟过来！我现在看到你就烦！我不想继续骂你！” 艾柏枝含着泪不敢再跟过去了。 伊灰瞧见了这边的动静，来到艾柏枝身边，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艾柏枝擦着眼泪，抽噎着道：“我惹沉浅生气了……哥哥我该怎么办……” 以前沉浅也总是骂他，但他知道，那大多不是真的生气，但这次不一样，沉浅也曾经有好几次真的发怒而不搭理他，这次似乎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他们才刚重逢，他不要这样。 伊灰：“你跟我说说他怎么生气的？” 艾柏枝断断续续说着：“我……我和他讲我旅途上的故事，他听着听着突然说很烦，一定是因为我说错了什么，但是我很笨啊，我不知道，他不要我扶，他不让我靠近，他要是走远了摔倒了怎么办？哥哥你去找他吧？他应该不会对你生气……” 伊灰给他擦了擦眼泪：“没事，这附近都有我们的伙伴守着，他那样也走不远的，他现在可能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安静一下。有的时候一个人是需要自己独处的时空的。还有，这件事你并没有错，你没有说错什么话，反而错的是他，他把他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了，你要知道这一点。” 虽然他因什么而生气，此中原因，伊灰并不知晓。但可以明确的说，艾柏枝并没有错。而且这一点必须清晰的告诉他。 艾柏枝茫然道：“我……可是要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伊灰笑着抱起他：“他生气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你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要愧疚，等气消了，你可以好好的去问他一下，那是你弟弟，不要不敢问，也不要将所有错误归于自己。” 艾柏枝：“我很担心他，我想去找他。” 伊灰点了下他的鼻尖：“忍住，有时候，他也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伊灰将孩子抱了回去。 艾柏枝过一会儿脸红了：“哥哥放我下来吧，我不去了。我等他回来。” 他也不小了，给大人抱着总归羞耻。 第217章 牧瑰抬头问：“怎么了？” 伊灰：“他弟弟发脾气，跑了。” 牧瑰：“跑不远的吧，等会就会回来的。” 牧瑰看向艾柏枝：“你等他的时候就看着植物资料库，已经记了几种了？” 艾柏枝低下头：“三百二十八种……我记得太慢了……” 牧瑰：“不，记得很快，轻松去记就好，试着和植物做朋友，而不是死记硬背。” 艾柏枝还是记挂艾沉浅，但听他们俩都这么说了，也就沉浸到背书里去了。 偶尔看到有趣的，他也会忍不住牧瑰分享，而牧瑰总是很认真的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艾沉浅回来的时候，就能听见他们说笑的声音。 他一个眼瞎的人自然走不了多远。 而且他也后悔自己说过分了，想回去道歉，只是摸不到方向，走得很慢，回来已经很晚了，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而后，继续迈出了脚步，来到了营地无人注意的一侧，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没人来问他，他也不知白天黑夜。 听着篝火噼啪熄火，夜晚露水嘀嗒，他想了很多，坐了一宿。 只是当白日，听到那些人整理行装动身后，艾柏枝找到了他，走到了他身边。 艾柏枝没有再碰触他的手，而是从他头顶穿出了声音：“沉浅，你什么时候回来啦……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他没有再道歉，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小心翼翼。 其实微小这样的改变，从他们俩重逢不久，他就感受出来了。 夜晚那样漫长而冰冷，至少那时他的心还是热的。 可此刻，艾沉浅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艾沉浅淡淡地开口：“……我没事了。” 艾柏枝的声音马上又兴高采烈起来：“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牧瑰哥哥说，无论怎样难受，东西必须得吃进去，这样才有力气。” 他没看见，艾沉浅眼瞳中一片虚无的漆黑。 第77章 狭小空间 伊灰注意到了那俩孩子的情况, 他笑着对牧瑰说：“看来就差一点了。” 牧瑰扫了艾柏枝和艾沉浅一眼，他们俩正在吃早餐，他只是淡淡道：“嗯, 回来的时候跟他好好谈谈。” 伊灰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是啊，是要好好‘谈谈’。” 过了一会儿，两架直升机就起航了。 他们飞到了距离高塔区外区两公里外的地方。 谨慎起见，他们分了两队，让一队人和一架直升机留守此地, 另一队则出发去行动。 牧瑰、青鉴、闫孟肃、李麟、伊灰、封薄明，作为先遣探测队伍最先出发。 他们直接瞬移到了高塔区。 高塔林立边缘一废墟大厦里头。 “没有对这里的盯梢，这个房间也是空的，没有监控装置。”伊灰检查了一遍, 他们才解除光隐。 因为是高地的大厦，青鉴从窗口看出去, 下方近几十座塔都能尽收眼底，说是高塔，平均高度在七八层左右, 最高不过十层，跟小城市普通的酒店差不多。 然而那塔的外墙完全是土石堆砌, 除了一扇扇仅作装饰用的小窗子，连门缝也没看见在哪里, 每一座塔的外形一模一样, 普通人光靠肉眼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青鉴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我能看出来这些东西的区别。” 何止是能看得出？ 他刚刚看的时候, 感觉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精密雷达扫描仪，内部空间结构还有其中所藏的人、事物、生物都一览无余。 这些, 用现代科技估计是扫描不出来的。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的能力，除了不能战斗，真的是处处好使。 青鉴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电子图，标出了植物种植塔、动物豢养塔、人类居住的塔还有娱乐塔。 他简要地对他们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植物种植塔里面只有少数人在维护、采摘、研究。居所塔里面人的分布比较均匀，里面一层的空间比外面看到的塔的面积要大很多，一层大概能住千人，有分寝室、公共生活区，一个房间四到六个人，层数是一样的，十层。动物豢养塔有点奇怪，上面9层是豢养动物的，用于维护的人也不多，一层不知道放了什么，散发出很强的能量，红彤彤一片我看不出来，目前有几个塔的一层都是如此。另外每个塔只有中间有一条中空的柱形区域，人类会在里头上下直线移动。我想那应该是升降梯之类的，用来沟通每层的通道。” 牧瑰：“哦？比我想象中看得多啊？” 他仔细记了他标出来的点，顿了一下继续说：“可还是没有找出关键的东西。” 青鉴：“是的，我看不出这里面哪些是异能者，只能看到热成像一样的东西。还有关押人质的地方，我也找不到，我是能看到塔空间内部结构的，人类聚集的塔就是普通生活区。” 他们这个角度应该是已经把所有塔收入眼中了。 牧瑰看着那塔沉吟片刻，道：“地下层。” 青鉴恍然：“是啊！说不定还有地下的。” 可是他又定住了，他也没办法鉴定地下层啊。 牧瑰：“只是有可能，不一定有，总归要进去看了才知道。” 牧瑰看向闫孟肃，她朝他点点头，伸出了手。 第218章 青鉴下意识伸出手阻止：“喂！” 闫孟肃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除了伊灰看出了一些，因为青鉴没说，其他人都以为牧瑰的伤和疼痛是因为赤灰罗盘导致的。并不知道强化能力的代价，所以闫孟肃没什么顾及的，当然牧瑰本人也没有。 牧瑰压着眼皮瞥了他一眼。 青鉴牙痒痒，握着拳头收回来，挤出几个字：“没事，我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经过牧瑰强化的闫孟肃的能力很快找出了所有高塔里的能力者。 “在这片高塔区内的，就有两百三十二人是能力者，其中g级以上的有一百多个，这个，怎么会这么多？”闫孟肃标完有些心惊肉跳。 时间有限，闫孟肃只能将异能者聚集的几个点标记了出来。 青鉴皱眉：“这基地里住的人只有十万不到，这个异能者的数量的确多了点。” 封薄明：“还有在外的一些成员。” 牧瑰拳头抵着太阳穴，淡淡地说：“异能者大多都聚集在一处，倒是省事了。” 伊灰道：“移动次数有限，我们就尽量减少人数和进去的次数，第一次就和原来说的一样，尝试进去再出来，确认一下能否进出，假如进不去，就一起回去。假如进去了却出不来，被困在里头了，你们就撤回去，我们三个在里面尝试别的法子突破。” 牧瑰：“第一个去植物塔，人少，也容易查探和突破.......”他说着，停了下来，转向青鉴。 青鉴：“怎么了？” “你刚刚说，中间有一个通道，你也能看到人在上下移动，那么能不能看见某人移动到一层以下，而非停留在一层的迹象？” 青鉴拍了下手：“对！” 这样就能判断是否有地下层了。 “我再去看看！” 他瞄准了最近的几座塔仔细盯着看，片刻后回他们道：“植物塔目前没看到迹象，但是动物塔和人塔有些人下去了，不在一层。” 众人互相看看，点了头。 那就是确定了，有地下层。 地下层有什么，尚且还不清楚。 伊灰：“这第一次，我们也要下一层和地下层看看，以免浪费机会。” 封薄明和李麟自然赞同他。 闫孟肃给他指出了异能者最少的一座塔。 李麟握住了封薄明的手，而封薄明握住了伊灰的手。 李麟还是面带忧色，但他最终没有临阵退缩，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很有意义。 他看着选定的位置标记点，加深了记忆，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伊灰和封薄明面上带着不一样的笑容，伊灰的笑意轻松而惬意，封薄明是充满了安心的笑。 伊灰：“去去就回。” 说完这句，他们就消失在了原地。 牧瑰知道，有他在，这件事就不用担心。 他们在原地等待了三十分钟，在此期间，闫孟肃和青鉴也在观察着高塔区周边进出的动静。 牧瑰在看闫孟肃列出的那些不同颜色的点，这个基地里至少有3个vg级的异能者。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高塔市的首领鹏飞飞，第二个估计就是那个鸟笼的，另外一个尚不清楚。 只是他比较在意刚刚闫孟肃说的，异能者的比例太高了，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异能者确实会越来越多，但是现在还远没有到达那样的水平。至少在锦城的时候不是。 牧瑰凝神望着那些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原因的，但一时之间没有联系起来。 部分地区异能者浓度高.....可能的原因...... ！！！ 牧瑰眼睛微微睁大，他抓住了。 假如不是幸存者聚集并筛选的缘故，而是人为刻意导致的。 那么原因还有一个！ “看来是回来了。” 恰好这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青鉴：“回来了！” 三人对着他们笑了起来。 牧瑰、青鉴、闫孟肃快步走过去。 伊灰知道他们迫不及待了，打开了他们刚刚标记信息的简易塔模型全息图，指着第一层说：“这里放着的东西是the seed，种子。” 牧瑰的猜想被确认了：“果然。” 青鉴先是惊讶，而后疑惑：“可是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东西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能量也高，但那是一种独特的波动，不像那座塔里面那么高能。 牧瑰对他的问题做出了解释：“因为那是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并非一个无限延展的空间。” 能容纳千人的空间自然不算是狭小，但相比起外面广阔的天地，自然是小的。 牧瑰继续道：“辐射在外面会被其他事物吸收，在里面也可以，但是更多是被空间壁垒给挡回去了，所以会在里面聚集起来。” 青鉴：“这种辐射的性质我不太了解，他们就不怕里头空间被毁掉吗？” 牧瑰：“异能构建的空间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不然他也不至于直接在那上面建塔。”他问青鉴：“你能看见能量传递到上面吗？” 青鉴：“.......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比起第一层，很少很淡。” 他一开始都忽略了，是后来仔细再看的时候发现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牧瑰：“那就是能传播，但是层级之间隔绝了大部分辐射。” 第219章 伊灰：“原来如此。” 青鉴问：“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转得足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跟不上他们俩的思路。 伊灰笑道：“目前京城那边已经提出是种子的辐射影响导致生物变异，人类出现异能，所以，他们这么做，要么是为了催生变异动植物加快变异，要么是为了催生异能者，依我的观点，这位应当是两者都有。” 青鉴大惊失色：“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他已经听牧瑰说过死亡和变异的概率，死亡概率可比诞生异能概率高，这是拿人来做实验啊！ 闫孟肃脸色也沉了下去：“所以这个基地的异能者比例才过分的高。” 伊灰接着把手指往下移动：“地下层，我们也下去瞧了一下，那里有人在研究植物，储存了很多植物样本，是实验室，里面有很多化学试剂，大概是在提取变异植物的成分制作什么东西。” 牧瑰：“变异植物能够提取的东西很多，有些可以制毒，有些可以制麻药，有些可以提糖，这边没有太多的食人植物，应该干系不大。” 伊灰勾起一个笑：“这还是有点干系的。” 牧瑰一顿：“什么意思？” 伊灰：“我似乎看见，他们将一些变异动物的器官也搁在那里，似乎在尝试和一些再生速度比较快的植物进行拼接。” 青鉴：“我靠，好恶心。” 牧瑰：“暂时别管这个。” 这个他以前也有所耳闻，就是一些人的异想天开，基本上不可能成功。 伊灰和他确认后，也就转移到了下一个目标。 “植物塔去过了，下一个就去动物塔。” 青鉴去窗口再看了一下：“有点奇怪，人好像聚集过去了。” 其他几人也走过去看。 这个就发生在塔外，所以他们也能清楚地看见。 拿出望远镜，他们看见一大群人从居住的塔里面出来列成长队，在一些人的引导下，有序进入到动物塔里面去，进去的门是在二层。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接下去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从各个人塔流向不同的动物塔。 “为什么他们要进入动物塔？这么多人？是去劳作的还是给他们当粮食的？”青鉴张望着道。 “看他们表情，两个不像啊。”封薄明道。 闫孟肃：“人变多了，还要不要进去？” 牧瑰对青鉴道：“你看一下人数，我们改变目标，先进人塔。” 青鉴：“对啊，人转移了，人塔就人数少了，更容易潜入了。” 伊灰放下望远镜，伸出手点了点牧瑰的肩膀：“有一部分人是被押过去的。” 牧瑰也举起望远镜，朝着他指的方向观察了一下，人群里面主要分两类，一类是面露兴奋之色的，还有一小部分是面露恐惧、愤怒、绝望、麻木的，他们手腕上绑着扎带，他们身边紧紧跟着配备武器的人。 牧瑰扫了一遍可以看到的队伍：“我没见着人质的面孔。” 不过也是，要是这么轻易把人放出来，云火城那群人应该早就发现了。 牧瑰放下手，“等流动休止，我们就进入人塔看看里面的情况，这次我们五个人一起进去，闫参谋请留在外头侦查情况，如果有不对劲就回去求援。” 等待了十几分钟。 看着塔外人数基本上完全消失的时候。 五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闫孟肃向着他们点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她眼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李麟闭上了眼睛。 牧瑰感觉到眼前一黑接着一亮。 景致突然清晰。 咣！ 猛地有一张脸贴面撞过来。 面庞糟乱，五官突出，狰狞如恶鬼。 “唔！” 伊灰迅速捂住了青鉴差点叫出来的嘴。 第78章 古老娱乐 牧瑰定睛看过去。 那人被一面铁栏杆拦住, 出不来。 李麟在腕表上写字，牧瑰低头一看。 [李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要传送的时候，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地下层。] 所以这里是地下层？ [牧瑰：别放在心上, 专注眼前。] 李麟没有坐着轮椅，而是站在他们身边，却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伊灰在用傀儡丝提着他。 青鉴戳了戳伊灰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有人饿死了！！！！把我们放出去！！！” “换我去斗兽场！！死在那些东西嘴里都比呆在这鬼地方好！！！” “发霉了的东西猪都不吃！他妈的让我吃？！” “救命啊！救命啊！我再也不违反规矩了！放我回去吧！” “我的孩子还小啊！他在上面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啊！求你了！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了！啊啊啊啊！不要过来！！！” 耳边交杂着诸如此类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味。 这里是人塔的地下一层。 这是一座监狱。 牧瑰心想, 这倒是正巧了，反正他们迟早得下来，第一站来此也一样。 封薄明已经使用了能力，调整了他们身上的光线反射, 达到了近似隐身的效果，所以, 现在，这些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第220章 这是个很复杂的技巧, 但是有了二十年后的自己的指导，封薄明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学会了, 当然，是通过牧瑰这个中间人来传递的。 他们五个人紧跟着彼此, 从中间过道缓步行走, 小心绕过了中间巡逻的“狱卒”。 因为他们只是光学隐身，并非存在本身“隐藏”了。 “吵个屁！你们以为我乐意在这里管你们啊？小心老子心情不顺一棒子砸烂你们的脑瓜子，你以为有人会管吗？” 这并非是一个遵从法规的地方, 自然也不会有人关照没人权的“犯人”。 从乱七八糟的惨叫抱怨里，逐渐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他们这些人是因为得罪了一些人, 或者触犯了规矩才被扔到这个地下监狱里的。 而他们之所以还被提供吃食，是因为他们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那就是娱乐价值，或者说，“杀鸡儆猴”的价值。 没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犯人”被扔下来，而到每周五的时候，动物塔就会开展斗兽场的活动。 会有一批幸运观众被抽选去参观这次的斗兽场活动，同时，也有一批“幸运”参赛选手，从这群犯人中抽选出来，去与抓捕而来的变异猛兽搏斗。 结果无非就两种，人被猛兽撕成碎片，人宰了变异动物。 古老而又残忍的娱乐方式。 倒是与这样的古塔相衬。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积分不够....我那么拼命地干活了.....为什么我会到这里....为什么我会到这个地步......” “那冤大头估计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人坑了呗，傻逼。” 青鉴看见一个人在墙角抓狂地喃喃自语，而与他同室而居的室友抠着脚说风凉话。 积分制度。 也就是说，不止是破坏规矩的人，即便每个人都规规矩矩，顺从地做事，不得罪人，也会有一批人被放下来，因为积分不够。 这保证了一部分人一定会处于底层，而且赋予了他们最悲惨的命运：被关在监狱，被扔进斗兽场，过着奴隶一样毫无人权的日子，最终只能悲惨地死去。 所以见证这一切的居住在上头的“普通人”必然会发了疯一样，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最底层的人而不择手段。 最为病态的社会结构。 而这一切不过是“上层人”为了不费力地掌控这个基地，满足自身变/态的欲/望作出的规定。 封薄明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捏紧了，白皙的手背上可见青筋。 光是走了这么几步，他们就已经目睹了杀/人，强/暴，凌/虐等各种令人发指的罪行实施现场。 但他们没办法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他光是遏制胸膛里满溢的愤怒就用尽了力气。 这些监狱里关着的，绝不止品性恶劣的人，还有被恶意陷害的无辜的人。 他们见过锦城的场景，就算活得再差，也有救济粮，也有个人一地的挡风之所居住。 基地的管理势力不同原来会带来如此大的差别。 在这个基地的人又很难去别的基地，他们甚至不知道别的基地是什么情况，就不得不困局于此。 牧瑰却在想，假如把这个塔毁了，那么在里面的人是会死在里头还是被一口气放出来？ 言心秀*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对他笑道：“去问问制作塔的那个人不就知道了？” 牧瑰给了他一个平淡的眼神。 言心秀*说完这句话就又退回去闭上了嘴，只是笑意浅浅地注视着他。 很快他们来到了中央的升降梯旁。 “把身体交给我。”伊灰做了这样的口型，也发了信息，对着他们伸出了手。 青鉴心里吐槽这句话怎么这么有歧义。 但他说的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感到背后绷紧了，像是衣服被数根细线勾住了。 他们站在门外，和等待上去的人只隔着几米的距离。 尽管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青鉴的心脏却一直保持着紧张的状态。 梯门打开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圆柱厢体，里面大概能站下几百个人，周遭是透明的。可以从里面看清这一层的模样，外面却不行，是单面镜。 门推开了，此刻里面的人算不多，大约占了一半空间，门外的人开始涌进去。 “唔！” 青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感觉身体猛然间浮空，失重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睁开眼睛一看，其他人也都贴在了升降梯厢天花板上。 是伊灰把他们吊在了天花板上。 牧瑰和伊灰抄着手，脚点着侧壁，一副如履平地的模样，封薄明、李麟和青鉴都浑身别扭，四肢不知道往哪放，生怕掉下去。 门关上了。 梯厢开始往上缓慢移动。 移动到三层的时候，梯厢发出了警告声。 “超重了。” 有人看了一下内部显示屏上的数字。 于是还没进来的人只能退了出去。 这个电梯做的比较粗糙，没有红外线等装置，压力传感器也是在地板上的，但监控还是有的。 他们在三层、六层、九层都停留观察了一下。 越往上走，每一层的条件就越好，居住的人越少，个人空间越大，同时，异能者也越多。 第221章 他们没有去十层，而只是在升降梯内部观望了一下，那里已经验证，有不少异能者居住。 此时，停在十层的升降梯内部除了他们几个，是无人的。 十层一片寂静，从他们的视线里只能看到空旷开阔的公共区域。 伊灰在腕表里输入信息。 [gray:出去了。] 其余四人均回了好。 他们将手握在一起。 睁开眼就看见闫孟肃。 “怎么样？顺利吗？” 牧瑰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得到了关键信息。” 封薄明：“接下来我们要去动物塔吗？” 根据人塔里面听到的，那个斗兽场应该就在动物塔的地下层。 可是以目前的状况，下面应该聚集了很多人。 伊灰看着牧瑰的侧脸：“你是不是在和我想同一件事？” 牧瑰：“目前还剩下一个，人质。” 他们在人塔里面没有看见名单上的人质，这些人质应该是关在其他地方。 伊灰：“估计就是在动物塔的地下层了。” 牧瑰：“这个也得确认。” 青鉴：“现在就走吗？会不会太急了？” 李麟：“要直接去地下层？可是刚刚那次是意外，我不清楚地下层的构造，要是送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牧瑰：“那你就再移动一次，短距离就行。” 李麟:....... 好像是哦。 闫孟肃完全不清楚他们在那里面获得了什么，但她还是点点头，退后一步。 李麟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 下一秒。 他们站在了一个空地上。 “吼！！！！！” 四面八方的鼎沸人声与震耳欲聋的吼声率先刺疼了他们的耳膜。 “什么？！” 青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只满口獠牙巨虎张大了嘴朝着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封薄明*。” 牧瑰拽了封薄明，伊灰拽了李麟和青鉴，两方各自侧身滚到了两旁的地面上。 巨虎越过了他们，扑向了他们身后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拿着一把铁棍在虎口下勉强支撑。 牧瑰扶起封薄明小声道：“还可以吗？” 封薄明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再次尝试给他们隐藏起来。 这个技巧很难，且需要一定的注意力集中。也是多亏了封薄明*，承接了这一片刻，他们才没有暴露。 但也印证了伊灰*所说的，到了不得不用这个能力的时候，他还是要用的。 牧瑰轻轻蹙眉，这才再次对召唤出来的封薄明*轻声说：“回来。” 在这样吵嚷的环境中，基本上没有人可以听见他的这几句。 封薄明*回到牧瑰身后，僵了片刻：“你的伤。” 牧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现在关键是要将注意力集中在环境上。 “吼！！！！” 巨虎撕下了男人的一只胳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了他！！！” “反杀啊你！窝囊废！！！” “老子的积分要打水漂了吗？给我起来孬种！” “看起来那么壮，还是那么弱，嘁。” 场内场外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伊灰搀扶着腿软的青鉴，冲牧瑰扬首。 牧瑰也就不再犹豫带着封薄明跳下了擂台，他们互相握住手，李麟带着他们瞬间移动到了进出场的过道旁。 看那些观众的反应是没有发现他们。 封薄明脸上挂着冷汗，反复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 青鉴捂着脸摆手，惊魂未定。 这样的遭遇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李麟完全是被伊灰的傀儡丝拖着行动的，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也后怕起来。 那巨虎撕下了男人的胳膊就开始往后退，像是发疯一样地朝着四面吼叫，而在此期间，受伤的那个男人被抬了下去，好歹保住了一命。 巨虎跑了几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脸砸在了地上。 现场沉寂了几秒，爆发出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算什么？猛虎平地摔？”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大宝贝还怪可爱的！” ....... 牧瑰瞅了眼伊灰，后者对他扬起一个弧度姣好的笑，顺便眨了眨眼以示无辜。 巨虎爬起来，唇外那长剑一般的牙齿也没有磕断分毫，它郁闷又生气地在擂台上打转，想要跳出擂台，每次都被透明的罩子挡了回来。 伊灰当然很快就收回了能力，这一点的异样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擂台周边有一圈有很高的透明护罩，并非是像之前遇到过的异能者那样的，这是实体的，也不知道是用异能做出来的还是人工制造的，这材料非常坚固厚实，但有一点，他上方是开盖的，只是做到了让地面的动物跳不出去的高度。 看清了这些之后，牧瑰突然想到那伊灰的傀儡丝怎么伸过去的？ 他身后的伊灰*解答了他的疑惑：“当然是戳一个洞送进去的。” 牧瑰重新想起伊灰的傀儡丝是具有绝对坚韧、轻易破坏、无视重力、无限延展等属性的，他了然地点头。 第222章 “有请下一位选手继续挑战！且看今日，是否有勇士能将剑齿虎的一血取走呢？” 一血，而非脑袋，说明他们对于此种情况司空见惯，他们也并不认为有人能战胜这只怪物。 青鉴暗想，剑齿虎？难道生物变异还有返祖？这特征确实像远古的剑齿虎，不过体型比剑齿虎恐怕还要大两倍。 “下面这名选手是.......我们的老朋友，修！”主持人似乎吸了口气，接着笑道，“哎呀话说早了，这下胜负难料了。” 极高的天花板上挂下的电子显示板上浮现了男人的名字和照片。 擂台上开了个四方的口子，送人进出都是靠这个口子，刚刚那个重伤被抬下去的人也是如此出去的。 在狂躁的音乐和人的呼喊声中，一个男人的身影从擂台上浮现，他拿着两根钢管，这估计就是他被允许所携带的所有武器了。 这个男人眉目如刀锋凌厉，穿着一条单薄破旧的背心，浑身腱子肉，露出的胳膊和脸上还有多条陈年伤疤，他表情镇静，没多少恐惧之色。 观众席不明所以的骂声狂潮般扑过来。 修把俩钢管夹在腋下，给自己的手臂上紧紧绑了几圈布带。 “咦？”青鉴眯着眼睛看那人，觉着眼熟。 第79章 人质脱困 牧瑰想起看过的资料, 那个男人是汝豫南的父亲之一，云凌炎的义兄。 巨虎可不会等他准备好，它已经被饿了好多天了, 见着肉就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修狠狠一拉布带，把俩钢管正握在手中，迎着巨虎后退了一步。 巨虎的血盆大口扑面而来。 修一扭腰身，正在别人都以为他要逃跑的时候，他的身子划向了巨虎的腹部下方, 巨虎跳跃而腾空，下面刚好留出了空隙，利爪擦着他的头发过去。 修划到一半，用左手的钢管掣地半刹, 右手狠狠将钢管捅了上去，扎入巨虎柔软的腹部。 噗嗤！ 钢铁入肉的声响。 左手恰好松了力, 送了身体一把，他整个人从巨虎身子底下滑了出来。 “吼！！！！！！！” 这次不再是示威的猛吼，而是吃痛的惨叫。 修从巨虎身下逃生之后, 没有罢休，当即弹身而起, 踩着它的尾巴，跃上了它的背脊。 巨虎身体晃动挣扎, 它腹部的钢管喷着血。 修抓着手中的钢管, 在起伏的背脊上跳了两三次，最终落在巨虎的头顶，他坐下去, 双手用力，竟然硬生生将那钢管掰成两段, 一手一个，毫不犹豫地扎入巨虎的双眼。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只钢管中间断口大部分是齐整的，像是事先就用什么东西割开了，斜角相接，只剩下一点点粘连的部分。 “嗷！！！！！！！” 青鉴嘴里嘶了一下，看着这个都觉得痛得要死。 修做完这个就跳下了虎头，跑远了一些距离，在擂台边缘看着巨虎垂死挣扎，最后呜咽着蹲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独自一人，靠着破烂的武器，就完成了对巨虎的讨伐。 这下巨虎铁失去战斗力只能等死了。 自始至终，他表情都没怎么变，只是身上沾了许多血迹，往那一杵，像是一尊杀神。 伊灰轻声道：“这个男人是雇佣兵出身。” 牧瑰点点头，他收回观察周围看台的视线，把青鉴拽过来：“找到了，等会我们去那边。” 青鉴朝他说的那个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高台包厢外墙，透明的玻璃后面，坐着三个人，他瞬间明白了，高塔市的首领应该就在里面。 他们进来之前特地选择了这个塔，因为闫孟肃探测出这个地方应该有vg级的能力者。 是中间那个吗？ 青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距离太远，他的能力也没办法起作用。 于是他们几个人趁着比赛进行，开始移动过去，他们与那边隔了半个场子。 “获胜者是修！让我们祝贺他又轻松地讨伐了一只猛兽！比起变异兽，他才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观众席一半人骂，一半人欢呼，自然与他们买了哪一方挂钩。 修用冰冷的目光扫视那些人，看着巨虎死绝了，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的身体出现了异样的停顿，他把手放在腰间，皱了下眉头。 刚刚他似乎感到很细微的针刺的触感，是他的错觉吗？ 这时，牧瑰他们一行人也来到了高台包厢之旁，挑了一个能看清里头人的视角。 青鉴举手，几人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这个距离刚好能让他的能力起作用。 那三个人，中间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样貌普通，属于放在人群堆里找不着的那种，他手肘支在扶手上，拳头托着脸颊，用一副无聊的表情观赛。 在他右侧，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与其年龄不相衬的小西装，一脸不爽的表情。 在他左侧，站着一个高大的寸头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像是一尊雕像守在他身旁。 过了一会儿，他把那几人的能力信息输入了腕表。 [青鉴：中间首领，能力是高塔。高塔具有极高防御力，不可轻易破坏。高塔被从内部或者外部破坏的话，里面的人和物品会原地散落在外界。] 因为时间紧急，他只打出了关键未知部分，其他已知部分就省略了。 第223章 [青鉴：左边那个小孩是返老还童的能力者，通过肢体接触发动能力，一次返五年，右手发动能力，无法主动恢复年龄。] [青鉴：右边那个男人是石化能力者，需要视线接触，可以石化任何生物以及非生物，物体越大石化时间越长，解除石化需要他本人允许，假如石化后碎裂，就没办法解除石化了。] [青鉴：另外，这三个人的年龄，都返了十年。] 青鉴突然想起顾疏的状态里也有一个【20/35】，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结合这个能力，该不会他碰上过这个家伙吧？ [牧瑰：做得好，足够了。] [伊灰:我想我知道那些人质被关押的位置了，现在去吗？] 青鉴和封薄明惊讶地看过去，伊灰抬起手，勾起唇角，轻柔地拨动了下指尖。 他刚刚粘了根线在修身上，他回到了他所在的监牢，自然就相当于告诉了他位置。 *** “进去吧。”带着他来的人将一个大包裹扔在他脚边，里面装着他赢得比赛获得的粮食奖励。 修走入这个巨大的属于他们的监狱。 门口的高压电开关在他进入的那一刻又被开启。 以他的能力，从这个监狱出去自然是很容易的，但要出塔他没办法，更何况...... 修看着里面的几十个人，男女老少，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哺乳期的婴儿。 修脸颊绷紧，臼齿磨了两下，捡起包裹，往里走。 一个人迎上来，金发碧眼，是很典型的欧罗巴人长相，身高比他还高一个头，身材比他还健壮，俊美而粗犷这两种属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修！” 他上来就抱住了修，“能活着回来就好！” 修拍了拍他熊虎般的背脊：“我不会有事的，里瑟。” 修把粮食包裹拆了，是一些包装的面包零食之类的东西，他道：“去给孩子和孕妇分了吧。” 里瑟拿出了一块，塞在他手中：“你比赛也很累，先吃了补充体力，其他的，等急需的时候再分。” 又走来一个铜黄色皮肤的女人，混血长相如同甜酒一般迷人，棕红色中发落在肩头，穿着短背心，腹部的八块腹肌和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都轮廓分明。 “修，这次有没有发现什么？”安雅问道。 修把手放在嘴边，遮住了嘴型，轻声道：“还是一样，在包厢里，接近不了。” 安雅咬唇：“啧，那胆小鬼，就捏着我们这些人的命。” 里瑟：“关键还是这个塔怎么破开，不然就算从这里逃出去也没办法真的出去。” 修：“.........” 他胸中堵着一口气，无处宣泄，只能一拳头砸在墙上。 在这里被关了几个月，找了这么久，还是找不到半点突破方法，他们这些人又都是没能力的。 在外面的云凌炎估计也找不到突破进来的办法，还得因为他们这些人质，而处处受掣肘。 安雅用母语骂了一句：*“真他妈憋屈！” 他们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聊了一点比赛、擂台、以及之后食物分配之类的事情。 过了一段时间，身后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妈妈，我的纸上怎么突然多了几个字？蜡笔自己动起来了！” 他们的电子设备早就被收走了。 小孩子孩子只能用废弃的蜡笔在包裹包装纸等东西上画画玩。 孩子妈妈笑骂道：“这怎么可能？” 修三人也注意到了那边，走过去。 小孩举起纸：“你看啊，我写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字啊？” 孩子妈妈看到那藏在画里的字，愣住了。 修拿过纸：“不好意思给我看一下。” 纸上写着：监控死角。 他们三人眼神一变。 孩子妈妈赶紧对孩子说，“你继续画画，刚刚是你看错了，我们玩别的。” “诶？” 修、里瑟、安雅互相看了一眼，刚刚那张纸也是背着监控的。 修笑了笑道：“挺好看的字，孩子有进步。” 他把纸还给了孩子妈妈。 三人移动到了监控死角，说是监控死角，其实就是镜头可以被两个人的背影正好挡住视角的地方，三人围在一起，眼神碰撞之间，流窜着疑问。 修刚想说些什么，他们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全息屏。 ！！！ “什么？！” 屏幕呈灰色，亮度很低，只是能让他们看清字样，上面闪现一行字。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已经确认云火城人质全员在此，你们让所有人都互相手拉上手，不能少一个人，哪怕是婴儿，必须有肢体接触。] 三人眼中均是震动。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开口只是眼神交流。 这个屏幕怎么出现的？ 为什么出现？ 谁来救他们？ 文字再次转变。 [云凌炎委托我们来救你们，照做，你们就能出去。] 修是不太相信这些字的，怎么看都太可疑了，像是陷阱。 但是他们如今别无选择。 他们被困在这里是个死局，如果不借助外部力量，他们没有任何出去的希望。 他们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里瑟口型：“赌一把？” 第224章 安雅口型：“我没意见。” 修闭了闭眼，他就知道他们多年战友，都是一条心的，那就是赌/徒心。 修道：“好。” 那全息屏紧接着消失了。 安雅转过身对着众人重重拍了下手，吸引来了他们的注意力。 她道：“刚刚我们讨论了一下，我们来做一个祈祷仪式吧？” 刚刚那个孩子妈妈眼珠子转了一下：“为什么呢？” 安雅笑道：“我们国家一些有信仰的人会举行的一种仪式，正是在这样的境地，大家才需要团结起来，给予彼此力量，虽然有点迷信，但是确实可以给人静心凝神的力量。” 里瑟：“就当一个游戏也可以，每个人，手牵着手。” 他们几个是众人当中的领头人，他们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不会激烈反抗，而且只是很普通的小事，他们都没什么精神，也无事可做，玩个游戏也无妨。 小孩子响应得最快：“拉手游戏吗？我在学校里也玩，就是那种拉起手，然后第一个人从其他人的手搭起的桥下面穿过的那种，穿来穿去就打结啦哈哈哈哈” 修摸了摸他的脑袋：“类似的，不过要听从指令哦。” “嗯嗯！” 孩子们纷纷拉起了母亲或者家长的手，也有母亲抱着婴儿，捏着宝贝的小手，身边的人搭在她肩膀上，而其他人也是纷纷拉起了身边人的手，几十个人围成一个柔软扭曲的大圆。 修最后握住了里瑟的手，扣上了这个圆的最后的一环。 其实他心中也很忐忑。 他根本不知道那个说要救他们的人会怎么做。 在确认了所有人都好好连接在一起之后。 孩子天真的声音传出：“接下来呢？” 修张开嘴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和里瑟的手分开了，抬头看见里瑟的面孔同样浮现出错愕。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陌生的触感。 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却感受到了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走了。” 他耳边忽地听见一句陌生的男声。 视野的黑幕接踵而至。 ！！！ 恢复视野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他仿佛觉得自己晕过去了一次。 那手松开了。 清新的空气沁入鼻腔。 修仰起头，睁开眼睛。 许久未见的蓝天。 晴空碧蓝澄澈，偶尔飘过一丝薄云。 天那么高。 让他一瞬间产生了将要向后跌倒的错觉。 在那个监狱呆了太久。 一下子来到空旷的天际下，他有些把握不住距离感。 白日的炫目天光也让他双目酸涩。 里瑟喃喃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们真的.....出来了。” 修的心脏猛地灌入强有力的血流。 “修！里瑟！安雅！” 这次是熟悉的声音。 修转身，看见云凌炎快步走过来，情不自禁地一把揽住了他们三人。 第80章 塔可以破 伊灰根据自己傀儡丝停留之地, 记住了修最后所在方位。 他们没有急着直接过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外头，将其他预备的人员都接到了塔边。 因为用的是李麟的能力, 这个过程非常迅速。 然后李麟直接直接带着四人再次进去塔中，把所有人质一齐带出。 如果只是从塔内带出塔外这么短的距离，那么几十人也是完全能够负担得起的。 云凌炎等人早就等在外头了。 汝豫南也跑上去，抱住了修的裤腿：“爸爸！！” 修看见云凌炎仍是难以置信，知道汝豫南过来, 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豫南......” 他弯下腰把孩子抱起来，揉进怀中。 汝豫南带着哭腔在他耳边道：“欢迎回来。” 身后的人也从茫然中逐渐找到了情况。 “出来了？” “真的？” “我没在做梦吧？这个仪式这么神奇？” ....... “叙旧等会再说，带人后撤，我们要开始了。” 修看见了身边一行男人, 银发、金发、粉发、黑发，发色多姿多彩, 除了一个坐回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其他都是年轻人。 开口的是粉发男人，他面无表情地对云凌炎说着。 云凌炎立刻拉着他们三人, 对身后的三人下属道：“带着所有人去后面，保护好他们。” 那群人里面也有那三人的家属, 他们红着眼大声回应：“是！” “来，都跟我们快走！” “真的出来了呀！” “太好了！！！” “怎么做到的？” “具体情况等会再说！哎呀都快点走起来！撤离撤离！” “我来帮你抱孩子。” “您老腿脚不便吧, 我来背您吧？那边！你来背你爷爷, 快走！” 里瑟凑到修身边，抱走了汝豫南，亲了她的脸颊。 汝豫南抹了把脸推他：“爹地, 你的胡子！” 里瑟哈哈笑道：“之后你给我刮胡子好不好？” 汝豫南嘟了嘟嘴却没反驳，敲着他的手臂：“好啦, 先放我下来，我等会也要战斗去了。” 安雅捏着她的脸蛋：“小屁孩，我们在，还有你登场的分？” 第225章 里瑟还是把她放下了。 汝豫南拍拍裤腿，站定：“哼，这点得承认，我可比你们都厉害。” 修问云凌炎：“是你请来的人？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云凌炎拉着他们边往后走，边说：“是。他们有瞬移能力者，可以把你们一次性带出来。”他说着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讲：“他们现在要......破塔。” 他们被引着走到了一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穿着一套休闲的黑色衣裤，短发在后脑勺扎成一匝，她坐在一块削平的石头上，身边的篮子里搁着一个婴儿，她看见那么多人过来，招了招手，眉眼隽丽，笑颜温婉。 她指着旁边沙地上一道用树枝画出来的圈：“进来，只要不出这个圈子，我就可以保护你们。” 小孩子跳过了圈，没去踩：“这是法阵吗？” 鹰九笑了笑：“差不多吧？” 修再次问云凌炎：“你刚刚说他要破塔？怎么做到？” 云凌炎的表情难以言喻：“.......这个......” 牧瑰等人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在那里，金墨、颜策之、陈亦汶等人已经在等待。 颜策之对他道：“我刚刚....试过了，没办法对那塔造成损伤。” 他的黑剑没办法损毁高塔的外墙。 牧瑰：“所以说，其他的东西没必要尝试。” 他看向陈亦汶身后，被白泽一位队员制住的人。 “申屠十三，让他跟我过来。” 陈亦汶亲自押着人来到他身边：“这小子倒是没瞎闹腾，只是眼神渗人，小心他出阴招。” 这一路上，似乎是理解了反抗没什么用处，他倒是也没惹事，就是一直紧闭着嘴巴，看什么都一副不爽的模样。 牧瑰用刀划开了他手上的扎带，伸右手从后侧扣住了他的脖子。 封薄明之前已经听过了他说的方法，牧瑰对这个方法有绝对的自信，这时他却担忧地出言：“可是靠得那么近你自己也会.......” 牧瑰举起左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就不用跟过来了，我们两个来就好。” *** 3号动物塔，地下一层。 斗兽比赛正进行到一半。 鹏飞飞正百无聊赖地观战，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 “进来。” 通报讯息的人凑到他耳边：“监控室通知，人质不见了。” 鹏飞飞挑眉道：“有几个人逃跑了？抓回来不就是了？” 料他们也逃不出他的高塔。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颤抖着道：“是所有人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监控里面是这样记录的，派人去监狱检查了，里面确实空了，一个人都没了。” 鹏飞飞瞳孔一凝，站起身。 他身旁的那个返老还童的能力者，刘嬴，用还没有过变声期的稚嫩声音说道：“是瞬移能力者吧？” 通讯者：“监控里面没有显示有别的人出现。” 哪怕一帧也没有出现。 石化能力者鹏天世道：“还有一个隐身的异能。” 鹏飞飞冷笑：“也难为云凌炎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帮手。” 现在去探究他们是怎么找到人质所在已经无济于事了。 鹏飞飞立刻对传讯者道：“终止比赛，但暂时先不要让观众出去，发动紧急异能者召集令。” 另外一个传讯者闯了进来，大声道。 “高塔外部发现大量人数！是云火城的人质！云凌炎和汝豫南也在其中！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鹏飞飞快步出门：“距离不远，估计是有备而来，做好了和我们全面开战的准备，真是嚣张，以为带着一群外援就可以攻破我的塔了么？” 刘嬴小跑着跟在他身边：“他们拖着一群累赘不好发挥，估计此次还是以救人为主。” 鹏天世：“要不要我出去？” 鹏飞飞带人乘坐升降梯，来到了最顶层，这座动物塔的顶层是人居住的地方，从那里的窗往外看，是可以从里面看到外头的风景的，当然反过来就不行了。 果然，他看见了下方分散人群。 但是，比他想象得要少。 “云火城的主力也不止这么些人，云凌炎？他果然和人质在一起。”刘嬴搬来凳子，站上去，扒着窗口看下去。 鹏飞飞拿着通讯机：“让岗哨守备的人先不要轻举妄动，还不清楚对方外援的实力，先观察一下。” 只要他们守在塔里面，一时半会儿，对方不太可能突破进来。 至于瞬移能力者和隐身能力者，确实有些麻烦，需要预防偷袭，但假如对方真的能做到，刚刚他在地下层时就应该中招了。 鹏飞飞还觉得不放心，他换了大的公共频道，继续下令：“通知到每一塔每一层，现在起，禁止所有塔的人员进出，我将封禁空间。”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这一层的升降梯的门前轰然落下一道石墙，堵住了通路，其他塔估计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那个瞬移能力者估计也进不来了。 因为他直接将所有塔内空间给封禁了。 不得进入也不得出，除非他解除封禁，不然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出去，甚至上下层移动。 第十层拥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就算对方有再强大的攻击能力，只要他们还在塔里，就绝对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外面的岗哨人员和下面底层的死活，他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 第226章 鹏飞飞看着下方被完好无损营救出去的人质们，眼神发狠。 他废了多大心思才将这些人抓到手，就这样轻易被救出，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云火城那群人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今后势必迎来他们更可怕的反攻。 都是因为这些外援！引来了这么多麻烦事！ 据守不出不代表他打算放过他们。 只是他擅长忍耐，先收集情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鹏飞飞继续观察下方，只见那群人当中走出了两个人。 粉色的头发异常显眼。 那个男人似乎抓着另一个人走向一个地方。 鹏飞飞看清楚了，忍不住深锁眉头。 为什么朝着那个方向去？ 他们走的方向直指嵌在地面上的一颗黑色“天外陨石”。 那是他打算构建下一座塔的地点。 这片地方落了许多黑色陨石。 那东西是灾难开始的征兆。 他们原本都不敢靠近。 而经过一段时间，他发现，在这些陨石附近，异能者诞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有技术人员猜测，这应该是陨石的辐射所导致的。 所以他之后才开始在陨石上方建立高塔。 之所以不移动这些陨石，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陨石有大有小，小的和篮球差不多，大的甚至有直径三米开外。无论大小，都无法移动。 现代人工制品，尤其是电源驱动的，一接触到这东西就会当场报废。而其他材料制成工具用尽了各种技巧也没办法搬动、推动这东西分毫，这是多次试验之后的结论。 抛飞的方向不同，密集程度各地都不相同。 只是有一点，可以靠近，决不可触碰。 人触碰上去，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承受不住，浑身爆炸而死，另一个就是变成异能者。 虽然靠近也容易导致身体的一些变化，但那需要较长的时间，有的时候是好的方向，即觉醒了异能，有的时候是坏的方向，比如身体一部分开始溶解，突然得了精神类疾病等等，不一而足。 即便是异能者，靠近太久也有会异变，只不过受到的影响比非异能者少很多。 这是一个赌运气的双刃剑。 所以鹏飞飞这次是真的毫无头绪。 他们过去想干什么？ 想要创造一个新的异能者和他们对抗？ 无厘头的猜想。 鹏飞飞只能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个被粉发男人捏在手中的那个瘦骨嶙峋的男生已经站在了陨石跟前，这个陨石直径有两米，比他们要高，距离他们躯体也只有几寸之隔。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危险了。 鹏飞飞心中的不安渐长。 那个头发糟乱的男生果不其然朝着陨石伸出了手。 不是一只手，而是双手。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陨石，双手双臂都紧紧贴在上面。 粉发男人还是抓着他的脖子。 刘嬴笑起来：“他们在干吗？找死吗？” 鹏飞飞的眉头没有松开，他总觉得那两人并非单纯的傻子。 然而下一幕令他骇然变色。 三人不约而同脱口：“不可能！！！” 那个怎么看都弱不禁风的男生将陨石就这样徒手举了起来。 陨石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凹凸不平的。 不对，和这个无关。 他是怎么举起来的？！ 然而，没给他们思考的空余。 那个男生不但用双手双臂将直径两米的陨石举上了，还换了方向，他将陨石举过头顶，脚边留下一个黑色的坑。 鹏飞飞看向他身边那个粉发的男人。 他忍不住拿起了窗边的望远镜，那个男人抬起了头，拉近的那张脸精美得让人有些失神，他见他嘴唇微动。 鹏飞飞认出了那清晰的口型。 他说的是：扔。 鹏飞飞呆住了。 然后，听从他所说的，那个瘦弱的男生将手中的陨石“扔”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做到，他确实如同扔小沙包那样，轻而易举地扔了出去。 鹏飞飞视线随着陨石移动。 那天外来客精准地撞在了一座植物塔上。 “啊......” 鹏飞飞似乎从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然后他的颅内响起了崩碎的声响。 在他眼前，一座塔倒塌了。 一座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构建起来的塔，在碰触到那个黑色陨石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他是能力主人，他当然知道，毁了，毁得很彻底。 土石墙壁化作浅棕色的沙尘，随风飘飞，转瞬即逝，连遗迹都没留下。 和古代文明一砖一垒建起来的建筑不同，这是由他的能力构筑成的建筑，消失的时候自然也什么都没有。 不，有东西。 那就是里面的人和物。 高塔消失，一层的陨石旁边站着坐着一些蒙逼的人以及好好摆放在地面上的事物。 鹏飞飞表情裂开了，如遭重击。 这毁灭的不止是一座塔，而是他对能力本身的自信。 塔是不可攻破的。 这是他自信的来源。 然而，眼前这两个人残酷地击碎了他的自信。 塔可以破。 第227章 他们做到了。 那个男人嘴角扬起的从容弧度，在他看来，是恶魔的微笑。 第81章 爆体复生 牧瑰捏着申屠十三的脖子, 申屠十三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牧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申屠十三对他审视的视线感到生理上不适，或许是同类相斥，他低声喝道：“看什么？” 牧瑰没有回答, 仍是盯着，他耐心等了几秒。 没爆炸，很好。 牧瑰手上稍微用力，淡淡道：“下一个。” 申屠十三被扣住的是要害，登时呼吸一窒, 不过牧瑰的力度控制很好，给予了他短暂的适当的警告，就迅速松开了一些。 申屠十三抖着抽了两口气，犬齿衔着下唇, 脸颊和脖子却诡异地滚烫起来。 牧瑰只觉得他体温似乎升高了一点点，他没在意。 他在想那个种子。 the seed并非无法移动。 人工制品和异能都没办法将其移动。 目前所有人类可用能源制作的移动工具, 都会在直接碰触其本体那一刻失灵。 异能的能量攻击碰到它就会消散。 而异能者一旦碰到它，异能就会完全失灵，异能者的异能是不能作用在那上面的。 这东西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完全反异能的。但可笑的是, 它正是给所有人类和生物带来变异和异能的元凶。 根据曾经成千研究者已经验证的结果，理论上, 单纯的生命是可以移动这“黑色种子”的。 但是也是同样的，普通原生生命碰到这种子, 要么爆炸要么变异。 辐射的影响实在太大。 然而, 异能者碰触到它也有几率出现身体各方面的变异或者异能的二次异变，况且碰到它，本身的异能就失效, 这也没法起什么作用。 但与此同时，也催生出来, 一种可能。 假如有一个异能者，仅仅凭借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异能去搬动这个种子，是否可行？ 那这里又有一个问题。 这个种子的密度和质量是可以计算的。 目前已经探知到的，地球上密度最大的物质是锇，其密度达到22.59克/立方厘米。 宇宙中，中子星拥有仅次于黑洞的密度。 这些落在地上的种子，当然没有中子星那样恐怖的质量，不然也不可能被地球的重力所吸引。 不过也远高于地球上密度最大的物质，这些种子中，最低每立方厘米约有6千克，最高密度可达10。 那这样就矛盾了。 试问有谁能光靠自身力量取得起吨级的东西？ 力量类型的异能者碰到这东西，异能就会失效，也做不到，无法使用能源的工具也动不了这个量级的物体。 所以牧瑰做出了尝试。 假如靠他的强化能力强化申屠十三的身体力量，再由他来碰触这个种子…… 最后结果是成功的。 他的强化异能是作用在申屠十三身上的，而碰触种子的，并非申屠十三的异能。举起这东西的力量是他肉/身被强化过的肌肉力量。 这也算得到了一个有用的实验结果。 申屠十三迈开了脚步，走到毁灭的植物塔中间，那些附近的人早就在伊灰的控制下，开始不由自主地有序向后移动，给他们让出了条路。 那里现在有俩种子。 申屠十三举起种子，轻而易举扔向附近的另一座塔，这次是人塔。 两座，三座，四座，五座…… 眼看着牧瑰他们俩要将他倾注心血构建的塔给一个个毁光。 鹏飞飞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痛恨至极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找死。” 同时，他压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他是用愤怒和辱骂掩盖自己害怕的事实。 “………一定要阻止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禁不住的喃喃。 刘赢按住他的手，稚嫩的面孔镌刻着不属于这个身体年龄的成熟：“你要是被激怒就上他的当了，你现在在动物塔里面，他砸的都是植物塔和人塔，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探明的，但是谅也他不敢轻易砸这几个动物塔，他知道，一旦砸毁了，里面的变异生物全都要跑出来，到时候哪怕是那些人也收拾不了局面，冷静下来。” 鹏飞飞被他这一提醒，脑袋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可是看着如灰烬般飘散的高塔，他的心还在滴血。 等他什么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躲在里面看着，抱着对方不会冒风险砸了动物塔的侥幸。 终于，花了一点时间，所有植物塔和人塔共二十几座都砸完了，剩下了最少的9座动物塔。 其中就包括鹏飞飞本人所在的塔。 鹏天世看向下方，发现了违和的点：“那些人怎么这么听话？不吵不闹也不逃跑？表情很奇怪，是被人控制了？” 刘赢脸色难看，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拥有的异能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更厉害，绝对不能硬碰硬，这回是一个铁板子。” 刚刚有想过要出去跟对方一较高下的鹏天世也打消了荒唐的想法。 申屠十三拍了拍手：“扔完了。这样就行了吧？” 牧瑰看着他转过来的半个侧脸，犹豫了一秒，还是松开了手。 第228章 只是松开手的同时，他就急速后撤了一大步。 “嗯…？” 嘭！！！！ 所有人呆在原地，刹那傻了。 不只是牧瑰团队里的那些人，从高塔里出来的人，云火城被救出的人质。 还有高塔上的那三名敌对观众。 人炸了。 真炸了。 在牧瑰松开手的下一秒，申屠十三直接原地爆炸。 变成了一摊，骨肉血红白混合物。 牧瑰冷漠地站定，只有裤脚溅了一点血痕。 过了几秒。 乱七八糟的痕迹收拢汇聚，一个人又重新站在了原地。 原地复活了？！！！ 只不过……他没穿衣服。 围观观众下巴整齐地掉了一地。 不知道是为他复活的事实，还是没有穿衣服的事实。 申屠十三本人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他神情呆滞，还维持着转身的状态。 牧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到了他身上。 他被衣服砸中，瞬间恢复了神智，然后，他就张牙舞爪地扑向牧瑰。 牧瑰一步不退，伸手从正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像一只瘦弱的鸡仔，被牧瑰拎在手中。 牧瑰另一只手扯过他肩头的外套给他披上，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身体。 青鉴张着嘴巴发呆，他现在终于理解了，这就是为什么牧瑰今天反常地换了一套长风衣，就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牧瑰掐着他的脖子，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命令道：“穿衣服。” 申屠十三扬起脸，咬着嘴唇，脸色涨红，嘴角一点一点的上翘，神色堪称疯狂。 牧瑰皱眉，以为自己用了过多的力气，所以不由自主的放松一点，然而对他的“宽容”，申屠十□□而沉了脸。 牧瑰松开手退了两步。 申屠十三阴沉着面孔，还是听他的话，乖乖穿上了风衣，系上腰带和扣上纽扣。 牧瑰觉得还是得补充一句：“你应该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他让申屠十三自己承担了代价。 牧瑰强化能力，如果是选择了让被强化的异能者者本人，承受代价，那么，他将会承受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的代价，而且身体承受的代价，是真实的。 牧瑰计算过了，在疼痛来临之前，身体的代价会让他直接爆体而亡，压根没时间让痛苦反应到神经。 然而，申屠十三又是不死的能力者，他会原地复活。 申屠十三划拉着嗓子笑了一声：“我不在乎这个。” 伊灰*在他身后呵呵笑出了声：“牧瑰，这次你判断错了，这家伙，他可并不怕疼痛，反而因为习惯性应激，他在享受疼痛，他有受/虐倾向，他可以从疼痛里面获得快感，无论是窒息还是皮外伤。” 他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假如给这家伙脖子带上一条链子，他大概会很喜欢，而不是讨厌。 伊灰*笑得有趣极了。 牧瑰缓缓地拧起了眉心。 好像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事。 不怕死也不怕疼。 而且受虐倾向？痛苦怎么会是愉快的事情？他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这点。 被迫的去习惯也就罢了，从中获得快感，真的是荒谬，果然是疯子。 怪不得这家伙前世是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祸端。 申屠十三：“不过，我现在相信，你真的可以给我带来真正的死亡了。” 这一句还算正常。 下一局就如同幽灵，在他耳边幽幽飘来： “只是，你可一定要信守承诺呀，不然………” 申屠十三咧开了嘴。 复活一遍之后，他身上干净了许多，头发也不再是乱糟糟的，唇红齿白，不瘦骨嶙峋，但还是一样的纤瘦。过度咧嘴笑的样子，像极了恐怖电影当中的年轻小鬼。 牧瑰摸了摸后脑勺，总感觉凉意从脚底窜到了后脑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他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那座3号动物塔的第十层。 伊灰走到他身边问他：“把人抓出来？” 牧瑰：“让李麟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他们三人走回去，让李麟尝试了一下，失败。 牧瑰：“他应该是封禁了空间，禁止出入了。” 伊灰：“那就砸。” 牧瑰：“行。” 金墨：“等等等等！你们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里面的变异动物呢？要是放出来了怎么办？” 伊灰想了想，悠闲地开口：“数量还行，足够应付。” 一座塔里面，最多关押不多于一百只，比起上亿数量的虫潮，真的不算什么。 牧瑰笑：“嗯，这点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伊灰：“是不过你可别一下子全砸了，那我也够呛的。” 牧瑰：“不，你知道的，只需要一个一个来，第一个已经确定了。” 伊灰了然的笑起来：“你说得对。” 刘赢僵住了，他张了张嘴：“他们过来了？！” 鹏天世摘下了墨镜：“他们真的想砸了这座塔！目标是我们！” 鹏飞飞拍在窗沿上：“他们怎么敢？！” 然而，下方的人没有犹豫，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在他们进行这三句话的时候。 塔消失了。 第229章 鹏飞飞作为塔的主人，下一秒也利落地瘫坐在了地面上。 牧瑰和伊灰，率先站在了他的面前，两人身高都不低，他们表情平静地俯视着他们，没有获胜的得意，只是对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 鹏飞飞不愧是一手建立高塔市的首领人物，他很快判断出了如今的形势。 他双手举高：“停！我和你们谈判！” 牧瑰嘴角微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伊灰轻轻勾了一下手。 地上吼声此起彼伏的大型变异动物们，被不知名力量勾起，浮空，来到了空地上。 下一刹那，鲜血飙飞。 所有变异动物的身体被直接切成了碎片。 碎肉落地，血泊浸透了沙土的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 “啊啊啊救命！！！！！” 不明觉厉的观众慢半拍地发出了尖叫，多数人太过惊骇，连逃跑都爬不起来。 鹏天世不知何时脸朝地，趴在地面上，再起不能。 刘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在装柔弱。 鹏飞飞感觉自己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虽然他们基地也有其他有能的异能者，可是他完全想不到击溃前面这几个怪物的办法，因为在那之前，他自己就先完蛋。 牧瑰看着他神情茫然呆滞的模样，挑眉道：”看来不需要费工夫了。” 伊灰评价道：“他这个能力倒是好用，只是留着是一个祸害。” 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好的操控此人的手段，假如放在此地，会埋下隐患。 伊灰道：“那就杀了？” 陈亦汶队长这时走过来道：“把他带回京城好了，那里有能够收纳他这种异能者的设施。” 青鉴看向刘赢，嗤笑道：“别装了，三十几的大叔在那装什么小孩？” 顾疏和苍剑声走过来看见了他。 顾疏：“啊！是你！” 刘赢看着他一愣。 顾疏：“你之前抓着我哭，然后我的年龄就倒退了十五年！” 刘赢想起了这个男人，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俩从变异动物手下救过他。 他立马爬过去，想要拽住这根救命稻草。 然而伊灰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他被吊着后颈拖了回去。 苍剑声拔剑挡在顾疏面前，露出狠戾的眼神。 他可不想看着顾疏再退回变成小孩子。 顾疏也退了两步躲在他后面：“不不，我这样就刚刚好。” 陈亦汶拿了一个麻袋给刘赢套上，顺便给他的嘴巴贴上了封条。 “这三个人的能力都还不错，如果能用起来就很好。” 雷辰冷着脸啧了一声：“累赘又多了三个。” 金墨：“反正坐的是直升机，下一站终于要回到京城了吧？” 颜烺挥了一下剑：“剩下的呢，还要解决吗？” 牧瑰嘴角轻扬，拎起脚边因为痛苦折磨而倒地的申屠十三：“当然，我们继续。” 申屠十三冷汗涔涔地在他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还是那样烫，浑身不正常的战栗。 牧瑰无视了这一切，向旁边的人再借来了一套衣服，带着申屠十三将剩下的塔给毁了个一干二净，自然，连同里面的变异动物一起。 接下来便是云凌炎的登场了。 他们一行人从鹰九的保护区中出来，看到的是一片血肉遍野的屠宰场。 那些普通人被吓出了心理阴影，有些走不动。 修、里瑟、安雅都是雇佣兵出身，可也没见过如此血腥的现场。 牧瑰解决了最关键的事情，于是向着云凌炎道：“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控制，我们先飞回去，顺便通知你们的人派车过来。” 这一大群人，将来的命运大概是归入云火城，或者是流落去别的地方，只不过救济团也是要铲除的存在，他们大概也无处可去了。 剩下的便全靠云凌炎的领导力，不过这一点他并不担心，人家好歹已经是掌控一个势力的首领，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云凌炎对修和里瑟说：“大哥二哥，你们跟着他们回去吧，这样子也方便带人带车过来。” 修点头应下：“好。” 汝豫南骄傲地扬起头：“我留在这里帮叔叔！” 修摸了摸她的脑袋，里瑟夸道：“我们家南南是个小战神！” 汝豫南：“当然！你们快走吧！忙完了回去一起吃晚饭！” 陈亦汶给石化能力者眼睛蒙上了厚厚的布，将三人捆绑，扭送上了直升机。 俩孩子和其他队员等人还在另一架直升机旁边守候。 鹰九不需要继续保护人质了过来与他们汇合。 伊灰在飞机上提醒他道：“到了以后就让小孩子帮你愈合伤口。” 牧瑰的手下意识放在腹部。 这是刚刚在塔里召唤封薄明*留下的伤口，只是很小的一道伤口。 “什么？！舅舅你又受伤了？”坐对面的金墨要伸手去扒他衣服，被他打开。 牧瑰：“小伤。” 青鉴：“呵呵希望是吧。” 封薄明：“在这世道下，任何伤口都不是小伤！” 颜烺：“啧。” 牧瑰：“………” 怎么感觉他好像在被他们轮流训斥？ 第230章 伊灰挂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他。 与此同时，雷辰*开了口：“牧队。” 听到熟悉的称呼，牧瑰下意识转过去：“什么事？” 然而说完这句话，他们俩的表情都僵住了。 青鉴听见这句话也愣住。 他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两者之间探寻。 其他人则是鸦雀无声。 飞机上除了螺旋桨和发动机的轰鸣，刚刚就只有牧瑰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们的眼神看向他，他们意识到他这句话是对那召唤的鬼说的。 雷辰*过了一会儿改口了：“抱歉……之后再找机会跟你说。” 牧瑰沉默地点了点头。 雷辰*应该是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是那个“牧队”又是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队长”的意思吗？ 什么队长？ 青鉴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不能说他们什么。他们总归有些过去是不愿意给别人听到的。而他自己并不在牧瑰的排除名单里。 *** 可是他们落地之时，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艾沉浅跑了。 而艾柏枝哭着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之后，自己也跟着追了出去。 池甘对他们道：“我们两名队员追踪去了，望冬青也去了。” 牧瑰皱眉，他先对修和里瑟道：“你们先坐直升机回云火城，我们这边就飞行员和你们一起。” 修：“不是说孩子丢了吗？先找孩子吧。” 牧瑰：“这是我们自己队伍里的事情，会处理好的，你们就不用耽搁时间了。” 这个发展他离开前多少有点预料，只不过艾沉浅比他想象中爆发得早一些，本来以为他还会再忍耐一段时间。 修和里瑟也就不再干涉他们的事情，上了直升机。 牧瑰招呼闫孟肃来找人。 闫孟肃自然配合他。 他们合作之下，很快找到了他们几个的方位，他们停留的这个地方，周边人数并不多，更别提那两个小孩子。 “找到了，距离这里大概一千米左右，不远。” 牧瑰转个身，刚想说，我们俩去就行了。 封薄明：“我很担心他们，我也跟你一起去。” 看了一圈，他们都是相同的眼神。 虽然只是找两个孩子，但其中一人是跟他们同行了一路的伙伴。 牧瑰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去接他们吧。” *** 艾沉浅踩在天台边缘，那里的防护栏已经扭曲脱落了大半，他的脚一半踩着边缘的大理石砖，一半脚尖悬空。 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高楼附近的上升气流，他的身体单薄瘦弱，给人一种风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吹落下去的错觉。 不，即便风不动手，他自己也想着要下去。 就这样化作一只，折去翅膀被放逐到笼外的鸟，最后一次，自由地坠落，自由地死去。 第82章 如上高楼 艾柏枝给艾沉浅拿来了吃的东西, 但艾沉浅对这些细致的动作还是不熟悉，他当瞎子的时间毕竟不长，吃的时候饭和菜总是因为颤抖的动作而掉落在膝盖上, 这个时候是艾柏枝替他轻轻擦掉，艾沉浅不喜欢让艾柏枝给他喂东西，所以他就只做这些。 艾柏枝喜欢守着艾沉浅，在旁边看他吃完，自己才开始, 总是跑前跑后给他拿东西，就算艾沉浅不喜欢他搀扶，他也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哪怕看不见也能知道, 那张脸上一定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艾柏枝原本就是只需这点小事就能满足的纯真无邪的孩子。 艾沉浅在这几个月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体上的, 精神上的，同样，他知道, 艾柏枝也会发生改变。 艾沉浅睁着无神的双瞳，在一片黑暗中回忆过去。 短短两天不到时间, 足够他感受到艾柏枝的变化。 曾经的艾柏枝是个完全无法照顾别人的普通的孩子，他照顾不好他自己, 他适合被别人放在怀里宠爱。 他们很小的时候, 福利院的老师会照顾他们，养父母带他们走之后，他就一直哭, 父母就光顾着哄他。 他花了很久都没办法适应环境，只知道哭, 哭得很烦人，养父母受不了，骂了他几句就扔给保姆去忙工作了。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没在哭，看到了这一切，并且记住了。 艾沉浅的记忆力没有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只是“很优秀”。 他当然忘不了，“优秀”这两个字就这样伴随了他短暂且仅有的童年。 当养父母离开的时候，作伴的就剩下了他们俩。 艾柏枝还在哭，拉着他问，为什么见不着老师了，为什么见不着其他小朋友了，一遍又一遍地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大人当然会烦。 于是，艾沉浅说了：“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也回不去了，我们被领养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家了，那两个人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了，你要是在他们面前哭，小心他们把你丢出去。” 艾柏枝打了一声嗝，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愣愣傻傻地问：“为什么会被我丢出去？” 艾沉浅：“因为你哭起来很吵很烦，受不了。” 那时艾沉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们是同一时间出生的，为什么他是哥哥。 第231章 艾柏枝又大颗大颗泪珠地掉：“我不要被丢出去......” 艾沉浅生气起来大叫：“你和我哭有什么用啊！哭有办法嘛！” 他后来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也是害怕的，只不过艾柏枝已经把他那份的泪水给哭完了，他只能生气了，其实也只是逞强而已，毕竟那时候他们都只有三岁。 谁知这一叫，艾柏枝哭得更狠了：“哇啊啊啊啊啊！我不要被丢出去，我不要和你分开！” 然后囫囵地把他抱住，他们俩在地上滚啊滚，直到保姆回来将他们俩扯开，好不容易将艾柏枝哄好了。 在保姆去给他们还有养父母准备晚餐的时候。 艾沉浅过去扯住了艾柏枝的肩膀：“你不想被赶出去就少哭，在爸爸妈妈面前笑，多笑笑，他们会喜欢你，这样就不会把你扔出去了。” 艾柏枝抽着鼻子：“可是我忍不住.....” 艾沉浅：“那你就在我面前哭，或者在阿姨面前哭，不行，阿姨哭烦了也可能打你，不许在她面前哭。” 艾柏枝于是呜呜地把头往他怀里钻。 当时艾沉浅虽然小，但他确实萌生出了一点自己才是真正的哥哥的使命感。 所以他总是不喜欢叫他哥哥。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哥哥。 艾柏枝虽然喜欢哭，他也很听话。 艾沉浅说让他别哭，他真的就只在爸妈面前笑了。 虽然他们俩都三岁，艾柏枝却各种事情都不灵活，明明他们都已经会走会跑，在同样一条路上，艾沉浅走得稳稳当当，艾柏枝会跌倒十几次，在艾沉浅已经会洗碗的时候，艾柏枝吃东西吃得满脸花，还需要别人给他擦嘴，因此，养父母自然要对艾柏枝多操心一些。 四岁的时候，养父母请了一个老师教他们钢琴。 练习了几天，老师夸他有天赋，说艾柏枝需要练习。 一年之后，老师说他很优秀很勤奋，说艾柏枝可以不用练了。 养父母在和老师交谈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哥哥是笨笨的，一直抓不住要领，也没办法，老师就好好教弟弟就行啦。” 他抬着眼睛，仰着头看老师和养父母，手里还牵着艾柏枝。 艾柏枝也听到了，但只是憨傻地笑起来。 谈完了，养父母把艾柏枝抱起来：“以后你不用练琴啦，但是也不要去打扰弟弟练琴哦。” 艾柏枝点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我总是弹不好听，我喜欢听沉浅弹琴，我很乖的，不捣乱。” 所以，艾柏枝被允许在艾沉浅弹琴练习的时候旁听。 他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像一个小羊羔一样，睁着眼睛，安静且乖巧地听着他弹琴，很享受的样子。 就是经常在凳子上听睡着了。 艾柏枝是他的第一位观众。 这是他们双胞胎之间的第一次对比。 随之而来的是滋生的那小小的优越感。 老师夸他了，而艾柏枝没有练琴了。 孩子气的洋洋得意让他练琴更加勤奋，在艾柏枝和养父母面前展露出自己迅速进步的样子，一开始让他难以坐定的枯燥钢琴在熬过了初期之后似乎也有趣起来。 然而，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五岁的时候，养父母请的老师教他们小学一年级的内容，然而，艾柏枝的学力还停留在认读拼音的水平，根本没办法跟上他的进度，他们分了课程。 其实艾沉浅自己也是勉强跟着老师的进度的，这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注意力，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做到这一点本身是很困难的。 同时，养父母又给他报了小提琴的课程，他们不再考虑艾柏枝，而是专心培养他。 艾沉浅开始吃力，同时学那么多东西，还要学得好，那对他来说是极其困难的。 只是没当他做不好的时候，养父母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他们的话语格外清晰：“那是你还不够努力，你是有天赋的，多花点时间，不要玩耍，就会做得好的，现在辛苦一些，以后长大了你会感谢爸爸妈妈的，知道了吗？” 可他一天的时间就那么多，哪怕牺牲了一部分睡眠的时间，哪怕他一整天都在学习各种东西，没有玩耍过，他还是感到了力不从心。 养父母的表情从开始的鼓励，到严肃，再到隐隐发怒，这样的变化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心智成熟早，他能够敏感察觉他们对他情绪的变化。 他想的是，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爸爸妈妈才生气的，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把我丢出去？去领养别的更优秀的孩子？ 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于是他更加认真专注地去学老师教的那些东西，偷偷晚上起来学习知识，记不住就抄一百遍，他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 他做的更好了，重新得到了父母的夸奖，然而，夸奖的水准随着他水平的提高也在提高。 这一点在小学更为明显。 艾柏枝和艾沉浅，这一对双胞胎，相同的学校，不同的班级。 艾沉浅，一入学就考了全科目的满分，惊呆了所有老师的下巴，哪怕这是一所培养精英的基础小学。 于是那时候，他听到了另一种称呼，天才。 在他的印象中，天才是不需要努力就能考那么高分的，而他是拼命努力才把所有题目都做会的，所以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只是勤奋的普通人。 第232章 小学阶段学习的东西，都是背记的东西，只需要勤奋就可以得满分。 事实上，他那个班级，90分是最低分，所以养父母没有夸奖他，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地欣慰一笑。 与此同时，分到普通班的艾柏枝全科只考了二十几分，全校最低分。 那时候，艾柏枝没少被同班同学嘲笑，说他有那么优秀的双胞胎弟弟，本人却是一个笨蛋。 然而，艾柏枝没有和他们说这件事，直到他偶然中发现了他躲在校园厕所里偷偷哭。 艾柏枝在他怀里哭得肆无忌惮，于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了。 艾柏枝似乎又惊惧又感动，拉着他不撒手。 艾沉浅因为打架被老师责罚，但还是坦言了是那些孩子辱骂自己的弟弟。他的成绩好，家境更好，老师相信了他。 回家，被爸妈狠狠骂了一顿，但在他再三承诺不再犯之后，他们也没有过多责怪他。 艾柏枝晚上和他一起睡的时候，跟他轻声说：“谢谢你为了我去打架。” 艾沉浅忍不住道：“你自己打回去不会吗？就任由他们骂吗？” 艾柏枝轻轻地笑：“我不会打架，我也不会骂人。” 艾沉浅恨铁不成钢似的戳着他的脑袋：“他们说的没错，你确实是笨蛋！傻瓜！” 艾柏枝摸了摸额头：“........唔。” 艾沉浅：“但是只有我可以骂你，这点你总得记住！” 艾柏枝笑得如同一朵太阳花，他挽住了他的胳膊：“嗯！” 艾沉浅：“我在骂你诶！这个时候可不可以别笑了？” 艾柏枝：“我开心啊。” 艾沉浅：“笨蛋。” ....... 艾柏枝还是不太会照顾自己，经常生病，养父母三天两头带着他往医院跑。 同时，虽然他们俩长了同一张脸，但艾柏枝笑起来是那样好看，于是他们带他去试着拍了广告，成效反响很不错，甚至去了客串了小成本电视剧的儿童角色，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工作。 除了去拍摄，他们就带着他出去到处玩。 父母孩子的队伍里，是没有艾沉浅的，他忙着学习、练习。他要准备很多的乐器比赛，还要参加数学、科学、计算机等相关的竞赛班。 他们对艾柏枝没有任何期待，他的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学什么都烂泥扶不上墙，养父母也很早看清了这一点，就没有让他继续下去，把他放在普通班级中，让他过着最懒散的学生生活，与艾沉浅那充实的学习生活截然相反。 艾沉浅是看着艾柏枝成长起来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一起上的小四，艾柏枝心智上还是如同一张白纸，单纯、纯洁、天真，看上去像小他好几岁的幼儿。 这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可他那时候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的父母和他会保护他一辈子。 他只需要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就好。 一个快乐的废物，多好啊。 可是，只是过了几个月。 他们的境地完全颠倒了。 艾沉浅成了一个废物。 艾柏枝不再不停地向别人道歉，他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他还学会了怎么细致体贴地照顾别人，他开始照顾艾沉浅。 艾柏枝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假如艾沉浅一辈子就这样瞎了，再也恢复不了，他作为哥哥，也会照顾他一辈子的吧。 艾沉浅吃到一半，突然没了胃口，他感到恶心，食不下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平静地放下了碗筷，柱起了杖：“我去厕所。” 艾柏枝立刻道：“我陪你！” 艾沉浅和往常一样拒绝：“上厕所你还要陪着，幼不幼稚？我走不远的，你就离我远一点等我回来就行。” 因为之前几次上厕所也是一样的情况，艾柏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等着了。 可是等了十几分钟，他终于等不住了，他去附近看了一圈情况，慌张地跑回去。 人不见了。 在队员的帮助下，艾柏枝再次见到艾沉浅是在一栋废弃高楼的天台上。 艾沉浅手上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水果刀，站在破损的天台边缘，缓缓转身，没有焦点的瞳孔里面溢出虚无的晦暗，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笼罩着无限沉重的阴霾。 第83章 异极同体 牧瑰他们片刻之后也赶到了。 牧瑰看着那个孩子, 垂着头，眼睛虽然看不见，还是直直地望向前方, 脸上是他熟悉神情，一种平静的绝望。 他以为这种表情不太可能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脸上出现。 但事实就是摆在他眼前那样子。 艾柏枝站在那里，距离他十几米，泣不成声地道：“沉浅......为什么你跑到那里去了？你能不能先过来.....” 封薄明急切道：“先救人再好好谈话吧！” 牧瑰伸出手拦住了身后的人。 金墨：“舅舅！” 青鉴和颜烺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伊灰却道：“救下这个孩子很容易，但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想要解开他的心结就难了，一个人想寻死有很多方法，那么救得了一次，救不了千次。” 牧瑰只是说：“相信柏枝吧, 他会好好谈一谈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的。” 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没笑意。 第233章 艾柏枝没有向牧瑰求助, 他含着泪一步步上前去，朝着弟弟伸出手。 艾沉浅把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艾柏枝僵住了。 死之前，还是有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要跟艾柏枝说, 所以他站在了这里。 艾沉浅抬着头：“艾柏枝，你知道吗？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否死了, 因为灾难发生的那个时候，他们丢下我逃走了, 我们就隔着十几米, 我向他们求救，他们头也不回地逃走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们。” 艾柏枝顿了一下, 小声道：“我知道......” 艾沉浅反问了一句：“你知道？”他冷笑道，“你怎么会知道？” 艾柏枝眼睛通红：“.......我知道爸爸妈妈并不是真的爱我们, 可是沉浅，是爸爸妈妈给了我们一个家，是他们养育我们长大，是他们提供我们吃喝，给我们接受课程教育的机会，他们还会带我出去玩，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抛弃了我们，我都无法怨恨他们。这样的恩情是回报不尽的。” 这是艾沉浅第一次听见艾柏枝说这样的话。 他以为艾柏枝只是那个天真地享受着父母的宠爱的小孩，却没想到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他的话确实是对的。 可是，从他们那里获得了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宠爱的只有艾柏枝一人。 艾沉浅麻木地看着他：“至少他们是对你有感情的，我只不过是他们炫耀的工具。” 艾柏枝艰难地道：“........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明明爸爸妈妈对沉浅一次次获奖都那么高兴，有什么重要宴席也都只带着艾沉浅出席，炫耀自己优秀的孩子是父母的常情，怎么能说是工具呢？ 艾柏枝的泪水模糊了视野：“你是他们的骄傲啊。” 艾沉浅无表情地垂眸道：“我曾经也是那样以为的。” 爸妈夸他，说他有天赋，夸他厉害，聪明早慧，这是他从小就被夸到大的。 于是，爸妈把他送去比赛，如果得了第一就可以得到夸奖，而如果没有拿到第一，他就会被严厉呵斥，然后进入更加严格的训练。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在做题、训练。他的童年就是在永无止境的培训中度过的。 但得到夸奖的时候，他也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为了成为爸妈的骄傲，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灾难发生的时候，爸妈正带着他参加比赛，他从舞台后方跑出去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他们看到他了，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 他们将他抛弃了。 因为他没有用，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他们将他抛弃了。 救济团那群人也夸他，异能强大，能够帮到他们，他们救了将死的他，给他吃的东西，住的地方，他当然也要回报这份恩情，他也很开心，自己能力能派上用处。 他们会毫不顾忌的将自己带在身边，一起并肩作战。 那时他也很骄傲，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战斗力。 所以哪怕眼睛干涩模糊，出现了疼痛，他也不在意。 为了团队而牺牲自己，他在所不惜。 然后，他的能力没了，眼睛瞎了。 他害怕被抛弃。 然后他果然被抛弃了。 他嘴上说着恨。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 都是他自己没了能力。 在这世道，弱小就是原罪，他没有了能力，没有了战斗力，他们抛弃他是应当的，要怪就该怪他自己不争气，异能竟然也能失效。 况且，成了残废就是一个累赘，呆在那里也只会拖累团队。 他应该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才对，这样苟延残喘下去，只能依靠别人而活，有什么意思呢？ 艾沉浅突然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 艾柏枝呆呆地发声：“......什么？” 样样比他优秀的艾沉浅羡慕他？这样的想法，他压根从来没有过。 艾沉浅声音沉了下来：“你不需要学很多的东西，你什么都做不好，却只需要笑一下就能得到爸妈的夸奖，爸妈也只带着你出去玩。” 他现在也有一群对他很好的伙伴，他们不嫌弃他一个小孩子累赘，明明他的能力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他们却一路带着他，对他疼爱有加。 艾柏枝从来就不是一个废物。 艾柏枝生来就是被人所爱的存在。 为什么他们长了同一张脸，境遇却截然相反呢？ 这不是一句幸运能概括的。 艾沉浅接着说：“我羡慕你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那么多人的喜爱，我就算做得再好，也只是理所当然，我羡慕你什么都敢尝试，我羡慕你可以尽情去做喜欢的事情，没有任何压力，不会有任何人给你期待，你不害怕任何失败，天天活得那么开心。我羡慕……不……我嫉妒得发狂……我有时候都会想，如果你一直这样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至少就不会夺走我唯一拥有的东西，可是…我不允许我自己这样做，我太清楚了，你拥有独属于你的能力，温柔、坚强、勇敢、善良，所以大家都喜欢你，这都是我没有的，我最羡慕的品质，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 所以…他拼了命也会去保护他。 艾柏枝就是他的理想。 他过着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第234章 他一边嫉妒艾柏枝能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这一切，一边亟不可待地证明自身仅有的价值。 骄傲的极致是自卑。 只能通过外界评价来不断证明自己有价值的自己反而是最清楚的，自己的内在有多么不安，多么自卑，多么渴望被承认，失去了能力和存在价值，变成残废的自己，是根本不被人需要的真正的废物，哪怕被人带着也会被那些人丢下，这样的自己性格也是那么差劲。 像是将最后一根稻草放上了背脊，艾沉浅的语气由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突然转变成歇斯底里：“可是看看现在的我！一个脾气暴躁性格别扭阴暗的没有能力的瞎子！残废！谁会拽着这样一个拖油瓶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我死在怪物肚子里才是皆大欢喜！” 他的刀吻上脖颈，开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艾柏枝：“不要！！！” 艾沉浅近乎自暴自弃的这副模样，让牧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怨恨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更恨自己。 认为自己的一切悲剧都是源自自己。 别人的离开也是因为自己。 推翻这一点，用了他二十几年的时间。 喘不上气的二十几年。 所以，他知道，能让这个孩子走到这个地步的，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眼睛的失明或者异能的缺失。 而是过去到现在的一切。 艾柏枝颤抖着，带着哭腔说着：“我知道的，我是个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成绩样样烂透，次次考倒数第一。别人都能背下来的东西，我都记不住，别人教一遍就会，我学十遍也不会，我脑子天生缺一根筋。”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我， 比起爸爸妈妈说， ‘没关系。成绩什么的不重要，你开心就好。’ 我更希望他们说， ‘下次一定可以考好，我相信你。’ ” 熟悉的话语。 连艾沉浅自己都忘记的。 艾柏枝：“沉浅，这是你对我说的，你对我说了无数次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只有沉浅知道，哪怕结果不好，他也一直一直没有放弃过努力。 只有沉浅承认他的努力，名为失败的努力。 他的鼻子蓦地酸了，咬着嘴唇，泪水汹涌而出。 艾沉浅听着他的话语似乎沉默了。 “我……我总是哭总是哭，我那么懦弱，只有你，说我是坚强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说一个爱哭鬼坚强呢？” “可是……沉浅，我不是一开始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害怕失败，多少次都能傻呵呵地站起来，是因为我的前面有你，无论多少次，我摔倒了，我失败了，总是有你向我伸出手。” ...... “别哭了，笨蛋，你下一次，会做得更好的。” “他们都是没眼光的傻子，你悄悄变强，给他们一耳光，不爽吗？” “站起来，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你是我的哥哥，我们同一套基因出来的，别给我丢脸。” ......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仿佛理所当然般说着的，是他次次都争第一的优秀得过分的弟弟。 他没有敷衍，而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连艾柏枝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信。 “我从你给我的话里，获得了多少的勇气和力量，你从来不知道。” “你是我唯一的向往啊。” “我也羡慕你啊，我想变得像你一样优秀，我想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也想像你对我做的那样，在你摔倒的时候，帅气地拉你一把。” 艾沉浅喃喃着：“我不信.......”他激动起来：“我才不相信！” 艾沉浅吼道：“就算我眼睛看不见了，成了一个残废，你也要带着我吗？我这个累赘会拖累你一辈子！！” 失明的这段时间，走路、吃饭这种普通人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好了。他可能一辈子都需要别人帮忙照顾。这相当于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碾碎。他是一个包袱，累赘，可能他的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会缠着他一辈子！ 艾柏枝似乎看出了他想说的。 所以，他伸出了手。 “就算你毫无能力，就算你眼睛看不见了，就算你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会保护你一辈子，我永远永远不会抛弃你！变成老爷爷了我也要当你的拐杖！你的眼睛看不到了手不能动了我就把食物和水喂到你嘴巴里，你什么都不做也行。有我在，我会……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变成一个值得依靠的坚强的大人……牧瑰哥哥说，假装强大一辈子，就真的会变成强者……这个是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所以……所以……” 他声泪俱下地述说着自己的誓言。 艾沉浅像是被砸晕了脑袋，难以置信地道：“......为什么，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做到？” 艾柏枝声音大起来，嗓子因为说了太多的话语而有些嘶哑：“因为当我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样，我不可以？！” 艾沉浅摇着头，愤恨地、无理取闹地反驳道：“你骗我！你也会和那些人一样！中途把我抛下的！” 他已经受够了被抛弃。与其滋生希望又破灭，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235章 艾柏枝：“笨蛋！傻瓜！我说会一辈子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能力，不是因为你多优秀，只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你不是废物！不是累赘！不要再那样说自己了！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艾柏枝前所未有激烈的语气振了艾沉浅一下，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一只脚终于彻底踩空。 他脑子一片空白。 “不！沉浅！” 然而，在那之前，牧瑰在他身侧稳稳托住了他的背，钳制住了他握刀的那只手。 艾沉浅浑身颤栗。 他经历过死亡威胁，但刚刚那是最近的一次，也是最窝囊的一次。 他竟然想着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 身边人握住手的温度那么滚烫，似乎让他神经都麻痹了。 牧瑰一言不发地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夺走了他的刀，将他放在地面上。 艾柏枝冲上去抱住了他。 艾柏枝：“我不允许你再做同样的事情了！你听到没有！哪怕把你锁起来关起来，我也要你好好活着！你要为我活着！” 艾沉浅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声音，似哭似笑：“我没想过，你还有这样的个性，你好过分，你好自私。” 艾柏枝眼睛充红，他大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我要缠着你一辈子，我要按照我的想法照顾你，我再也不听你的拒绝了！” 牧瑰看清了那孩子的神情，骄傲自尊之下是悲伤和脆弱。 他一直想要休息。 他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关注，向来都来自于他自身的能力价值，那些利欲熏心的大人，从来没将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他也想要不那么努力，就得到别人的爱，哪怕他没了能力，没了眼睛，也有人能无条件地爱他，照顾他。 他渴求了很久。 却不知道能给予他这一点的存在就一直在他身旁。 像是确认一般，艾沉浅问道：“就算我一辈子是一个残废，你也会一辈子照顾我吗？” 艾柏枝嚎啕大哭，抱着他死死不撒手：“我会的！我会的！全交给我吧！” 无论沉浅问多少次，艾柏枝都只会给他肯定的答复。 他们彼此是在这世界上无可替代的存在。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艾沉浅喉咙里吞咽着细微的呜咽。 这么些年，他想要的仅仅只是这样一个保证而已。 可是没有人跟他说。 兜兜转转，他以为是他保护的懦弱哥哥，不知不觉已经长得比他坚强、勇敢，并且向他毫不吝啬伸出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听到艾柏枝的心里话，也是他第一次坦诚地向他宣布自己晦暗而又扭曲的心思。 原来，他们都在嫉妒对方。但这个嫉妒，似乎也拽着他们再次与对方紧密链接在一起。 艾沉浅回抱住了艾柏枝。 和重逢那时百感交集不同。 现在只是纯粹地安心、快乐。 艾柏枝最后说道：“而且还不一定就一辈子都失明，我们一起寻找治愈的方法好不好？” 艾沉浅：“无所谓，你不是说会一辈子照顾我吗？这么快就要食言…” 艾柏枝连忙道：“当然不会食言。只是你也希望自己能重新看见吧？不要放弃希望啊！” “嗯。” 又听见了熟悉的笑声，艾沉浅想，如果能重新看见那张笑脸就好了。 第84章 心口的疮 将艾沉浅的情绪安定好, 他们坐直升机去到云火城暂时休息。 修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住所，然而这一夜也并不能安睡。 而不消一个晚上，高塔市被云火城吞并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救济团会行动的, 无论是逃跑还是进攻。”云凌炎下了这样的判断。 牧瑰：“最好就是趁今夜把救济团给拿下，你是这个意思吧？” 云凌炎点点头。 牧瑰：“救济团首领袁通群的异能是溶解，这点没错吧？” 这也是从李麟那边了解的情报。 云凌炎：“据我所知是的。” 牧瑰看向一旁的艾沉浅。 想要了解救济团，去问他们的前核心成员是最好的。 艾柏枝也在旁边，看见了牧瑰的眼神, 就明白了，他对艾沉浅说道：“沉浅，你知道多少，都和哥哥们说一下吧。” 艾沉浅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救济团远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厉害…除了袁通群的能力对高塔能力有点克制, 其余的攻击力核心并没有云火城强。” 然后他详细描述了一下他所知的那些核心队员的能力，判断之下, 他们确认了这些能力并没有造成巨大威胁的可能。就连首领的能力也需要触碰这个条件才能发动。 李麟看艾沉浅说完，补充道：“其实，我们离开救济团也没多久, 就算他们有补充战力，也不太可能那么幸运, 短时间发现强大的异能者。” 云凌炎看着艾沉浅道：“我认得你，能够控制变异动物的。” 艾沉浅闭上了嘴。 当俩股势力正面对峙的时候, 他自然是在救济团那一方的。 云凌炎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对你的危险等级判定要高于袁通群, 之所以我们不敢正面和他打起来，是因为你。你可以随意操控生物进行作战，而且不论体型数量, 一旦打起来我们必定死伤惨重。” 第236章 也就是说，艾沉浅是救济团不可或缺的核心, 他们能跟高塔市和云火城三足鼎立，也是依靠他。 但也正是因为艾沉浅滥用自己的能力，他失去了异能。 艾沉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尖锐，他缓缓道：“我现在没有能力了，所以，救济团已经没办法和你们对等作战了。” 不，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的能力还在，还没有脱离救济团，面对牧瑰这群人，救济团也不可能打得过。 牧瑰：“李叔的能力和你提供的情报都很关键，至少没有李叔的能力，我们没办法如此轻松地救出人质，你的情报能让我们更安心的解决救济团，毕竟我们都不太清楚他们团队里是否潜藏着特殊的异能者。” 这一点是只有作为救济团核心成员的艾沉浅才能提供的。 艾沉浅又不说话了。 曾经对他冷语相向的这人，是昨天救下他的人，现在也在肯定他仅剩的价值。 他太清楚了，没有他们两人，这群人也照样可以轻松解决这件事，可他却将此事当做他们的功劳。 云凌炎继续问他：“那你知道袁通群现在所在地吗？或者他很可能会去的地方。” 艾沉浅沉思片刻道：“袁通群狡兔三窟，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存在多个安全屋，他只会带着核心成员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李叔觉醒了能力，我们俩都活了下来。所以，这些地方还是会用的。” 艾沉浅说出了他所知的所有安全屋的坐标位置，并指明了进去的方法。 云凌炎在地图上标注出了这些地点。 牧瑰：“还是用之前的方法，青鉴、薄明和李叔用瞬移先去各个点看看，既然对方没有探测型的能力者，也就不用担心被发现。” “今夜零点之后出发。” 古城遗址距离云火城还有点距离，他们需要坐直升机去那边附近，再展开行动。 云凌炎留人再商讨了一下具体细节。 牧瑰回去给自己腹部的伤口上药，也是艾柏枝帮忙，这样愈合较快。 他们现在只有几个小时时间休息，都各自回房间去了。 牧瑰让艾柏枝回去睡觉，并告诉他不用参与后续的行动，虽然艾柏枝眼神看起来很委屈，但还是乖乖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艾沉浅敲了他的房门。 他身边没跟着艾柏枝。 牧瑰知道他是要找自己谈话。 “进来吧。” 艾沉浅手拄着杖坐在沙发上，他直接说：“我问过柏枝了，他说他想一直跟着你们，这样我也会一并被带上，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能力，而且是个瞎子。” 他知道牧瑰才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如果要跟着他们走，就应该找他问。 牧瑰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因为没有能力没有价值所以活该被抛弃，艾沉浅绝望的点在此，哪怕现在还是不认为除了他哥哥，会有人无条件去帮助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牧瑰于是开口了：“你一直在对我们说你不能做到什么事情，你能做到的事情呢？” 艾沉浅茫然地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牧瑰：“那我来告诉你，你可以像刚刚那样给我们提供有用的情报信息，你可以好好吃饭、睡觉、休息、陪在你哥哥身边。” 艾沉浅：“……” 这也算？ 牧瑰仿佛从他脸上读出了这三个字，他含笑道：“你想问的是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你？” 艾沉浅点了点头。 牧瑰：“因为你是你哥哥的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柏枝是我们的伙伴，他帮了我们很多。因为你在害怕成为我们的负担，你是一个过分为了别人着想的孩子。这就是我们留下你的理由。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艾沉浅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我？为别人着想？” 牧瑰挑眉：“你不是说你自己是累赘吗？你不是为了不成为你哥哥的负担甚至想去寻死吗？你是有多大的圣心啊，为了不成为别人的麻烦，要除掉自己。” 一个真正自私的人，是不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他是累赘，他却已经贴心地为他们铲除“后患”了，能这么想的小孩子是很少见的。 艾沉浅：“……我是自己受不了。” 他从小是个被人夸赞的优秀孩子，放下自尊和骄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牧瑰：“不可否认也有这一点吧，可是你李叔残废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和我说了，是你帮助他坚强地存活下去。为什么到了你自己，就不被允许了呢？” 没人教过他，爱，可以是毫无条件的。 然而这是他们监护者的失职，不是他的错。 所以牧瑰需要直白地和他说出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你总是在为了别人做些什么。” “任性是孩子天生的权利。” “你可以对我，对你的哥哥提出更多任性的要求，包容你的任性就是我们的职责。” “你不需要多优秀，不需要多强大，就值得被爱。起码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哥哥都会无条件地爱你。” “即便你过去经历了很多不幸，但你还是碰到了好的人，一直寻找你的柏枝，还有对你不离不弃的李叔。你现在还没有成年，你应该要去学会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意，你应该学着去做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成年人，人的童年只有一次，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第237章 ……… 艾沉浅愣了半晌，眼眶里竟然怔怔地滴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如何反应，直到脸上滑过冰冷的液体，他才发觉自己真的哭了。 学习和训练成绩不如意的时候他不曾哭过。被父母抛弃的时候，他不曾哭过。被救济团的人抛弃的时候，他也不曾哭过。艾柏枝哭喊着将他从绝望边缘带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曾哭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艾柏枝代替他流了很多眼泪。 所以他觉得他得坚强，不能哭得那么难看，那么脆弱。 他以为自己从懂事不久后就忘记了怎么哭泣。 因为哭泣是不被允许的。 他总是得那么优秀、坚强。 不被别人允许。 不被自己允许。 可他忘了，哭泣不代表脆弱，不哭泣不代表坚强。 一直哭泣的艾柏枝比他坚强，他不埋怨自己所处的环境，只看着自己获得了多少美好。 艾沉浅只看着自己失去的东西，并将这些怪到自己头上。 牧瑰觉得他真的和过去的自己很像，所以他才没办法放着不管。 艾沉浅轻轻擦了擦脸颊。 可泪水还是决堤的河水般肆意地涌流着。 他完全控制不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从来没人和我说过……” 没有人告诉他，你可以不优秀，你可以脆弱，你可以任性，你可以像个孩子那样哭。 他嫉妒艾柏枝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那么多人爱他，并且为此在心底感到痛苦扭曲自责，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丑陋，与纯粹无垢的哥哥比起来就更是如此。只因为他希望他自己也能被那样对待，他疯了一般地嫉妒他拥有这一切。 而牧瑰不甚了解他的过去，也没有将他的自杀行为当做小孩子的矫情，脆弱在牧瑰这里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牧瑰叹了口气，伸出了手，将艾沉浅抱在了怀中。 他的身体整个僵住了，像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瑟瑟发抖。 牧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假如你不敢在艾柏枝面前哭，就来我这里。无论你要哭多久，无论你有什么怨恨，我都全盘接受，你可以哭到你不想哭了为止，你有什么想说的事情，也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会将所有事情都推后，因为你现在是最重要的事项。” 虽然看不到，但那怀抱的温暖是可以感受到的，抚摸头发的温柔是可以感受到的。 这是艾柏枝无法带给他的，成熟可靠又从不委婉的支撑。 心口的脓疮一旦被戳破，坏死的细胞就会流淌出来，意识到的时候会很痛，但那之后，才能用许多的爱去慢慢愈合伤口。 所以，艾沉浅再也不必控制，不必压抑自己。 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哭得声嘶力竭。 “啊啊啊啊啊啊———！” 他所有的的话全部都放在哭声里。 牧瑰静静听着他哭了好久。 ……… 声音减弱之后，艾沉浅就昏睡了过去。 他的躯体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艾沉浅的那根弦到底紧绷了多久，牧瑰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孩子需要真正地破后而立，拔除这个心魔，越早越好。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开就看见艾柏枝哭诉：“牧哥哥！沉浅又不见了，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我身边了！求你帮我去找他！” 牧瑰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他进去看睡着了的艾沉浅。 艾柏枝看见艾沉浅，安了心，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也在艾沉浅身边睡着了。 *** 艾沉浅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不过他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也没有区别。 他当然记起他昨晚来这里干什么。 他下意识找人。 牧瑰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醒了？” 艾沉浅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握着。 牧瑰轻声道：“不要吵醒你哥哥，他昨晚找过来了。” 艾沉浅点点头。 然后后知后觉脸红起来。 他来这里本来是想和牧瑰谈谈未来的事情，是抱着谈判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在他怀里哭到睡着了。 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一下子愣住，急忙问道：“现在几点了？你们还没去？” 牧瑰随意道：“推迟了。反正他们就算再警觉，那么大个基地，也跑不了多远。” 他昨天说的，“我会将所有事情都推后，因为你现在是最重要的事项。” 他是会做到的。 牧瑰没有仅仅将他当做艾柏枝的弟弟来看待，他还将他当做一个需要关照的孩子。 艾沉浅细声道：“对不起……” 牧瑰笑：“你和柏枝一样的毛病，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还需要我教你吗？” 艾沉浅更正了：“谢谢你……” 牧瑰摸着他的脸颊：“做得好。” 艾沉浅心中复杂的情绪涌动，感动和尴尬交织，脸颊越发滚烫。 这时，艾柏枝醒了。 他直接抱住了他：“沉浅！沉浅！太好了我又做噩梦，你又跑去跳楼了，昨天我醒来看你不见了我吓死了，以为你又要去跳楼了！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第238章 艾沉浅无奈道：“我不会了。” 艾柏枝：“就算你会我也会阻止你的，我要粘你一辈子！” 艾沉浅是真的从前开始就一直被粘到现在，生死分离了一段时间后，艾柏枝显然更加粘人了。 艾沉浅：“你适可而止！” 艾柏枝抱着他：“我不要！” 牧瑰看着兄弟俩玩闹的样子，微微一笑：“既然都醒了，柏枝你好好照顾沉浅，我先出去了。” 艾沉浅心念微动，叫住了他：“等一下！” 牧瑰：“什么？” 艾沉浅向他伸出双手：“我想摸一下你的脸。”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可能错过这次机会，他就再也没这个胆子提出这个要求了。 牧瑰蹲下来，把他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脸上。 “这样可以看得到吗？” 艾沉浅的手轻轻地在他脸上移动：“可以。” 他将他五官摸了个遍。 心理下了个结论，是个年轻帅气的哥哥，大概大不了他们几岁。 最后他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一扯。 牧瑰：“………” 这是什么脾气？ 艾沉浅脸上扬起了笑容。不是冷笑嘲笑，而是开心的笑容，恶作剧的笑容。 他松开手。 艾柏枝：“你也摸我的脸啊。” 艾沉浅：“你的脸和我的脸不是一样的吗？我还不如摸我自己的。” 艾柏枝：“呜呜…” 牧瑰：“只是不要去这样弄别人。” 艾沉浅：“我不要。” 牧瑰：“……随便你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艾沉浅：“嗯。” 牧瑰开门出去：“那我去去就回，有事情就找人帮忙，他们都会帮你的。” 他那轻松的语气，不像是去捣毁一个势力的老巢，而是去公园散散步。 门关上之前牧瑰又说了一句：“对了，回来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件礼物。” 艾沉浅眨了眨眼睛：“什么？” 第85章 遇危化龙 然而很快, 中午刚至，他们正准备去吃午饭，牧瑰等人就回来了。 同时还绑回来一群人。 “你们要干什么？！想要我成为云火城的人？！想都别想, 干脆杀了我！” 艾沉浅很熟悉那个声音。 是袁通群。 牧瑰将袁通群等人送到了艾沉浅的面前。 云凌炎：“你如果不屈服，我也不能杀了你，只能将你关起来了，关到死为止。至今被你打杀的我们这边的人，还有一大笔账要好好算一算。” 袁通群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 还被五花大绑起来，扔在地上，只能叫嚣着怨毒的话语。 牧瑰一手将他的头按到了地上，他对艾沉浅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会给你一份礼物, 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 艾沉浅说不出话来。 他攥紧了手上的杖，抿着嘴唇。 一个人怎么有本事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弄哭他两次呢？ 只是这一次, 他忍住了泪水。 袁通群被迫扬起头，他的鼻子在流血。 他看见了艾沉浅，惊恐万分：“你怎么还活着！” 艾沉浅阖上眼皮, 心想，这就是他想听到的话。 艾沉浅再打开眼睛, 已是面无表情，他的声音也很冷静：“是的, 我还活着,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们，但是我拼命工作也已经回报了这份恩情，你抛弃了我们, 你抛弃了很多人，所有‘没用’的人都被你抛弃了, 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你活该。” 那是一个伪善者，那是一个笑面虎。 被抛弃不是他的错，不是因为他没用，而是这个人本就是这样的。 袁通群瞪大了眼睛“你这个白眼…！”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前，牧瑰伸手卸下了他的下巴。 牧瑰：“听这个家伙说废话也没好处。” 艾沉浅：“我觉得没意思，随便云哥处置吧。”他转向牧瑰的方向：“牧……牧哥，我们什么时间出发？” 云凌炎揽住了牧瑰的肩膀：“总得停留两日，别这么着急走，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一下，连日赶路还要抓人，都没好好休息。” 牧瑰刚想回答，就听见身后雷辰*开口了：“牧队，庄薇。” 牧瑰眼神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他要关注的人和事太多了，他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封薄明*：“你是指特勤医疗队的那个……啊。” 颜策之*：“……她或许还没有发现，我们也一时没记起来。” 伊灰*：“现在的那个我还不认得她，说明她应该现在还没进入特勤医疗队。” 牧瑰对云凌炎道：“我们只在这里呆两天，休息一天，替你们观察情况一天，之后我们就马上出发。” 云凌炎看他表情不对：“是有急事吗？” 牧瑰皱眉道：“算是。” 于是，接下来两天，他们简单了解了云火城的整合三势力的后续举措，给出了一些建议。 伊灰和陈亦汶与之商定了联络人选，这边距离京城也不算很远了，不过还是需要一个熟悉晋阳情况的人过去。 云凌炎一直犹豫不决，还是修主动站了出来，揽下了这个职责。 “我去吧，我不是异能者，很多情况下无法成为战力，这一路上，有他们在，也不会危险。” 第239章 云凌炎刚想说什么，里瑟插嘴：“那我和安雅也可以去吧？” “你们俩长相着实不太亲切，而且京城那些弯弯绕绕，我怕你们应付不来。”修说得冷静又直白，让两人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即便修本人的扮相也不算“亲和”，他意有所指是他的种族血统优势，虽然不生长在祖国，好歹他还是长着本地人面孔的。 伊灰眯眼笑：“不要有这样的担心，你看我就知道了。” 修挑了挑眉，没应答。 牧瑰：“就这样决定了。” 云凌炎最后一日紧急给他们筹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兼欢送会，中午完毕下午即出发。 带上鹏飞飞、鹏天世、刘赢三个俘虏，中途加入的艾沉浅、李麟、修三人，他们正式跃上去往京城的航路。 *** 京城基地（编号001） 异能灾害管理局指挥部，局长办公室。 蓝远星正在埋头于公务，突然紧急信息发来，他点开，看见联络员说：“外派的直升机信号接入，是0队队长和白泽队的。” 蓝远星大喜过望，拍桌起身：“好！位置是不是很近了？我去接他们！” 他们去的时间比想象得久，虽然他是很信任伊灰他们的实力才派他们出去的，可是在这世道，会出什么也说不定，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队伍全都了无音讯，他担心了很久，万幸他们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把对应方向的监控调过来。”联络员说了一声。 墙外无人机就将两架直升机飞来的立体影像实时传过来了。 “两架？”蓝远星伸手拉大其中一架，他认出了刻在外头编号：“是锦城那边的军用型，好！” 千祁要取下衣架子上的外套递给他：“是gray他们回来了？” 蓝远星：“对，我要去接他们。” “枭————！” 某种禽类动物的尖啸声传入耳中。 蓝远星赶忙看过去。 他的办公室里同时响起了警报声。 “［墙外三级变异生物灾害警告，20米体级巨型金雕，近音速。］” “局长！有东西偷袭了他们的机子！直升机旋桨损坏！要坠机了！” “嗯？还没坠机……嗯？啊？？？？” 蓝远星眼瞳一缩，正要驱动能力去帮助他们。 然而，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伸出的手僵住了。 *** 直升机上。 “……牧瑰？” 牧瑰看向伊灰。 伊灰淡笑着问他：“我刚刚叫你了一次，你没回我，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牧瑰缓缓道：“我在想去京城之后要做的事情。” 伊灰：“很多么？” 牧瑰：“还行。” 伊灰笑容扩大：“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要直接随我去见局长吗？” 青鉴听到半小时就要到京城了，心情很激动，听见这句话又疑惑了，什么局长？ 牧瑰随口答：“自然，蓝局可能有些担心了。” 果然，他也是知道蓝局的。 牧瑰瞥了他一眼：“gray，首先说好一点，我态度和在锦城是一样的，我会帮忙一阵子，但我不会加入队伍，不会进入编制，只是合作。” 伊灰笑：“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牧瑰：“蓝局总体来说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但在某些方面比较死板。总之，我并不是征求意见，我只是决定这样做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伊灰憋笑点头：“嗯嗯。” 金墨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说的那个蓝局是谁？” 牧瑰回答了他：“异能灾害管理局的第一任局长蓝远星，他原是北部战区x8集团军的军长，少将，现在兼任异灾局局长。” 金墨：“……好大的军官。” 紧接着金墨小心翼翼补充问：“那舅舅你现在是要去坑这个大军官吗？对方实力和权力都很强吗，有没有事？” 牧瑰：“………” 颜烺忍不住轻嗤出声。 封薄明也无声笑起来。 牧瑰扯了扯嘴角：“我不干这种事。” 他是去争取自己的合理利益诉求，以及办正事谈合作的。 这方面更不用操心，对方是个讲的通的人，他以前打交道最多的上司，也是京城基地目前在异能管理方面实权最大的人。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栾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到了！” 青鉴贴窗坐，望到外头，升高海拔，越过最后一座山峦，他看见了不远处高耸的城墙，与六道璀璨的金光。 封薄明：“天呐？那是什么？” 顾疏脱口而出：“黄金剑？” 金墨嘴巴长大得能塞下鸡蛋：“天上那么大的剑是怎么回事？” 艾柏枝：“沉浅沉浅！超级大的剑飞在天空上面！” 艾沉浅：“我看不到谢谢。” 百米高的城墙绵延开去，眼见着比锦城范围还广。 城墙之上的高空中，明晃晃地悬挂着六柄通体流金的巨剑。 剑尖朝上，彩晕弥散。天光与之相比似乎都黯然失色。 每柄巨剑的长度似乎也近乎几十米。 眼前真实的巨物，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恐惧，起皮疙瘩起了全身。 伊灰笑着解释道：“那是蓝局的能力，叫什么名字还不得而知，不过大家称它为守护神，他的异能本身就是京城基地的一级防御工事。” 第240章 王栾道：“基地禁空，我们只能在外降落，那边有专门的停机场，准备好下机。” 城墙已经近在咫尺，可这时，意外横生！ “枭——————！” 尖锐的鸣叫率先刺穿耳膜，震得人脑壳嗡嗡响。 伊灰第一个松开安全带起身，拍开了舱门，风灌进来。 然而，同一时刻，一对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直升机抓翻了！ 螺旋桨叶被勾弯扯断飞了出去，机身还算坚固只是被划出几道痕迹。 直升机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摇摇晃晃地坠落下去！ 那爪子一下子没逮住直升机，大翅膀扑腾了两下，再次迅疾下沉，那速度显然不是那样庞大身躯本该拥有的。 牧瑰第二个起身，勉强扶住了后仰的伊灰，然而直升机正好被掀翻，他们俩一起向后滚到了地上。 两人一起拽住了护栏。 直升机此时已经在坠落了！ 鹰九怀里挂着婴儿，瞬间展开了大范围的逆化结界。 朝着直升机飞来的巨型金雕速度极快地冲过去又莫名其妙地退返，尝试了几次，晃了晃脑袋，迷惑地在空中盘旋。 鹰九赶紧又在直升机下方设置平面的逆化结界。 直升机下坠了一部分，抵达逆化结界又飞上去，上下颠簸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但逆化结界并不能阻止坠落，这只是暂缓坠落，直升机像个皮球一样一上一下地弹，形成了一个诡异奇观。 金墨尝试用自己的小黑托住直升机，但现在不是夜晚，大型直升机的吨级，光靠他手上的那些积累，远远不够。 “我不行啊舅舅！” 说完他的小黑们尽量裹住了机舱门，不让人掉出去。 伊灰大喊：“我控制不住这架直升机。” 刚刚尝试布线，全部失败，因为这架直升机运动轨迹太混乱了。 牧瑰：“我在想办法！” 他强化了直升机下方的风压，但他并不擅长这个，风压被环境风干扰也很混乱，他尝试过后就知道这方法不行于是收回了能力。 即便是蓝远星的护城能力者瞬息之间也是来不及救援的。 脑海中一秒掠过了身边所有可用的能力，只剩下了一种选择。 牧瑰咬牙： “晋长旻*，化龙！” 话音落下，震风怒号，云雾喷薄，一头苍黑的应龙，腾空直上云霄！ 第86章 退出机制 生有双翅, 长身长尾，畸首奇角，四爪如勾, 和古代神话传说中应龙一般无二。 它的一只前爪上稳稳抓着原本摇摇欲坠的直升机，腾空一段距离后就把直升机轻轻放在地上，扭转龙首就朝着金雕张开了满口獠牙。 另一架没有幸运被袭击的直升机于是赶紧飞得远远的了，以免被波及。 金雕见势不妙赶紧闪开，却来不及躲闪, 猝不及防被应龙口中的磅礴烈火卷入，登时半个身子全成了焦炭。 “呀！！！！！！” 惨叫声撕裂开，金雕重重坠了地。 轰！！！ 水泥地面当场被砸得稀巴烂。 杀了金雕，应龙也消失在了烟雾中。 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难以置信的盛景, 也转瞬即逝了。 地上，伊灰拽着牧瑰从直升机里爬出来, 站稳，脸色很难看。 牧瑰捂着脖子，那里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但恰好裂在他颈动脉上。 伊灰给他先涂上了玉芦荟的保留汁液，伤口过一会儿便缓住了, 艾柏枝的这个东西对于外伤还是很管用的。 只是那脖颈和领口的血渍还新鲜流动，触目惊心。 两人转身立马去接其他人。 艾柏枝靠着艾沉浅晕过去了, 双目涣散的艾沉浅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 伊灰和牧瑰一人一个将他们抱了出来。 鹰九怀里被婴儿吐得都是脏东西, 但除了脸色臭一点身体没有大事，她拒绝了帮忙，自己走出来, 走到一边，也不理人, 直接把外套脱掉了了。 青鉴一下来就张开嘴呕吐。 封薄明也站不稳，被牧瑰扶了一把，然后他就看见牧瑰领子上的血。 “血……血！！！” 颜烺也过来拽他衣领，摸到他伤口已经愈合才松了口气。 牧瑰拍他们肩膀：“我没事了，你们情况都好吗？” 他确认了两人的安好，找到了地上的金墨。 金墨身子晃悠了两圈，躺在了地上，发呆，过了几秒才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懵逼地说了一句：“太刺激了……” 牧瑰伸手将他拽起来。 牧瑰看向顾疏和苍剑声，他们俩搀扶着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王栾苦笑着把头盔摘下来，坐在地上喘气。 以免直升机故障爆炸，所有人都远离了机子。 另一架直升机上的人也跑过来了。 雷辰：“喂！有没有死伤？” 伊灰：“人都好的，你们那边如何？” 陈亦汶跑过来：“都没事，我们的机子也好的。” 闫孟肃：“刚刚那是什么？龙？！” 牧瑰不由自主的再次摸了摸脖子，结果摸得满手是血，只能放下手，看向跑来的军/人。 “你们情况怎么样？！” 牧瑰与伊灰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无奈一笑。 第241章 *** “请进吧。” 蓝远星带着牧瑰、伊灰、闫孟肃、修四个人进了他的办公室。 千祁要倒了四杯茶水给他们，坐回了他自己的办公位。 蓝远星看着伊灰欣慰地笑起来：“看到你们平安回来，真是高兴，都不要拘束，坐吧。” 闫孟肃还是直挺挺地敬礼之后才坐下。其他三人就比较随意了。 伊灰笑：“刚刚也是靠近了基地，一时松懈，被那东西抓上了。” 蓝远星叹了口气：“那实在不能怪你们松懈，那变异金雕的速度近音速，普通人是没办法反应过来的，更何况你们一飞机的人，真说起来是基地外缘的哨站警示慢了些，你们都到门口了还碰上这一出，实在抱歉，以后我会督促他们加强警戒的。” 伊灰：“不要太责怪他们了，我们也都没事，金雕也除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察觉警告慢，有蓝远星的能力守城，谁也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能突破城墙。 伊灰拿干净的布给牧瑰擦了擦脖颈和手心的血。 蓝远星看向牧瑰：“那头龙……” 牧瑰正在沉思，闻言抬头道：“是我的能力……之一。” 蓝远星张嘴：“啊……是这样啊。” 之一？难道还有别的吗？ 伊灰：“蓝局，我们先简要向您汇报一下关于这一路上的事情吧。”他把手指向闫孟肃和修，“这位是闫孟肃，闫参谋，她是锦城基地现任最高司令的副手，这位，修，他是晋阳基地现任领导人的义兄，我们这一程最远是到了锦城基地，成功联络上那边的部队，返程停留西京基地和晋阳的基地……” 接下来，伊灰尽量简略地概述了在这三个基地经历的事情。 蓝远星认真地听着，脸色频频变换。 听完了所有事情，蓝远星扶额：“你们这一路上也真是辛苦了。” 光是一开始的一级生物灾害就毁灭性了，他们竟然零伤亡地撑过来了，后续还把西京基地和晋阳基地给成功收编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多亏了某个人和他的团队。 蓝远星再次将视线放在牧瑰脸上。 似乎是大学生，尚年轻的青年，虽然伊灰省略了很多细节，但无可避免会出现他的名字，而每一次他都扮演了关键角色。 伊灰扫了扫两人，轻松地放下了一颗炸弹：“牧瑰他的能力很复杂，但是我们之所以能抵御那次灾难，是因为他拥有近似于能够预测未来的信息来源。” 蓝远星愣住，然后脱口而出：“什么？！” 房间角落另外两人也忍不住看过来了。 牧瑰平静道：“我说了，未来是会变化的，我的未来预测的信息已经不可靠了，真正的预言者另有其人，我们需要靠特殊的方法找到她。” 伊灰：“你已经有方法了吧？” 牧瑰：“我需要找几个人，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需要好好找找。” 他记得曾经在异能者名单里面看到过，只不过他没有顾疏过目不忘的能力，几千份资料中，这几人的相关资料已经记不清了。 伊灰：“还是让闫孟肃和青鉴先将基地的人筛查一遍吧？” 牧瑰点头：“嗯。” 蓝远星疑惑地看他们的对话发展下去，问道：“青鉴是谁？” 伊灰：“在外头，蓝局应该知道青在中和花棋两位教授吧？是他们的儿子，拥有鉴定的能力，可以鉴定异能。” 蓝远星：“是他们的儿子？怪不得。我好像听别的人提过这件事。” 灾难刚发生那时候他们好像还到处找人去接他们儿子，最后好像是没接到。现在两人是科学院重要的人才，也是少见的脑域变异的异能者。 蓝远星：“好好回来了就行，我等会叫人去联系一下他们，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一下。” 伊灰：“他的鉴定能力是能够全面的鉴定出几乎所有异能的，包括异能的代价和使用条件，配合闫孟肃的探索能力可以进行整体筛查，最好能尽快安排一下。” 蓝远星转向千祁要，千祁要点点头开始记录。 他知道伊灰没必要说谎，也就不验证，直接相信了他的话。 “我们近期就会安排起来，进行一次全体异能者的筛查。”蓝远星笑道：“我想还是会有一些能力者隐藏自己的能力的，这个倒是方便我们工作了。” 而且能够知晓使用能力的代价，也是很关键的。 闫孟肃开口了：“蓝局，我们锦城那边，现在最高的指挥官还是杨双胥中校，他的意思是能否请求武器库和战斗机等的最高启用权限。” 蓝远星略微沉思。 刚刚伊灰也说清了，锦城基地的防御工事是杨中校全权负责的，先是建立了坚实的基地，管理好了几百万的民众，稳定了局势，面对灾难也毫不退缩，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保下了所有人，虽然年轻，却是个相当优秀的指挥者、管理者。 但这都是伊灰等人的口头汇报，虽然伊灰是可信的，但上面的人没有亲眼实际看到那情况。 蓝远星很快做出了决定：“我会上报这个情况的，具体的权限下放事项还是看上面决策，这不是个简单的事。” 闫孟肃取出卡片型储存终端：“蓝局这里面是那场战斗的部分画面。” 当然，是把牧瑰本人的部分给截走了，只剩下和杨中校和部队相关的部分。 第242章 蓝远星接下了：“很好，这个东西应该有很大帮助。” 千祁要拿走了终端。 修也同样将晋阳的部分告知了蓝远星。 蓝远星皱眉道：“你们这个情况有点复杂。那三个人还是按规矩送入拘管所。我个人认为假如你们合作倾向较强，而那边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么直接由你们自行管理是最佳的。只是作为我们的立场，不太能如此啊，所以假如报上去，很大可能性是会派监督员巡视员过去的，这样你们也能接受吗？” 修也一副凝重的表情。 显然合作他们是很乐意的，受到牵制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谁也不能保证那个监督员或者巡视员是个通情理的人。 这其中是否会发生矛盾，谁也不得而知。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牧瑰直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也不需要考虑这些，京城基地最好准备准备直接迁往晋阳。” 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伊灰：“哦？” 蓝远星：“牧瑰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晋阳可能有些远，或者张垣武城也行，总之，临海这边都不能待了。” 蓝远星脑子转得也不慢：“等下？你这话的意思是临海将会有危险？” 牧瑰：“是。” 伊灰看向牧瑰侧脸，知道他现在终于要告诉他们了，那件他一路上一直选择隐瞒的事情。 他也不会去信牧瑰来的京城只是过来定居的，起码不可能是现在。 牧瑰打开终端，地图投射到几人中间，牧瑰的手指顺着东部海岸的轮廓勾勒过来：“2061年7月份左右，北、黄、东三海上会同时出现血海现象，将海水染成血色，断续持续一个月，这个现象其实在那之前就在大洋中心出现过许多次了，只不过，在那之前，都无人关注。差不多在那之前几个月，全球气温会迅速升高，海平面会快速上升，最后停在某一水平，沿海一大部分地区都会被淹没，海岸线会被推进至少100千米，然后大洋上会产生巨型风暴，吹到大陆上时就成了海啸，将一大部分海洋中变异生物带到陆地上，其中大部分能够在陆地上生存很长一段时间，届时，临海大部分基地，甚至中部的一些地区将全部沦陷。” 寂静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他们一时都没办法很好地消化这个事实。 闫孟肃回想起来牧瑰来到他们办公室和他们讲述虫鼠潮的事情。 那一次，他们也没办法相信。 结果呢？ 事实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亲眼见证了那场灾祸。 并且战胜了它。 主要是牧瑰和他的同伴的贡献，没有那么多强大异能者，他们是无能为力的，他们事先的准备也很重要。 可以肯定的是，假如他们没听信牧瑰的话，去做这些事情，那么锦城基地现在铁定已经完蛋了。 所以闫孟肃只犹豫了片刻，便选择了相信。 然而和覆灭一个基地的虫鼠潮不同，这是个能够覆灭几乎半个国家的灾害，早就超出了灾害评价体系。 蓝远星瞠目结舌：“……这……” 闫孟肃开口道：“蓝局，长官，我可以为牧瑰的话做保，一级生物灾害的信息也是他提前告诉我们，最后也验证了，是他帮助我们基地度过了灾难，他说的很多信息都是准确的，他没必要撒谎，请您务必重视这件事。” 蓝远星看向伊灰，伊灰淡淡笑着点了头。 他们的态度证明了一切。 蓝远星撑着手思考了一会儿。 牧瑰盯着地图，似乎在等他回复。 蓝远星良久，舒了一口气道：“我是信的，我刚刚在想怎么说服上面的人，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想要进行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各方面动员配合。” 牧瑰勾起嘴角，蓝远星既然已经在考虑下一步措施了，那就证明，他会帮助他们。 蓝远星看向牧瑰，眼神无比郑重，“我需要更多的详细信息。” 牧瑰微笑浓郁起来，他举起手拜了拜：“在那之前，我想求一个许可，最好签订合同。” 蓝远星：“………？” 伊灰忍不住握拳放在嘴边，压抑嘴角扬起的弧度。 闫孟肃手掌捂住脸。 修：“？？？” 果不其然， 牧瑰笑道：“我和我的朋友，我希望我们和政府是合作雇佣关系，而非隶属关系，我们不会进入编制，不入伍，不入警，工作期间，照样付工资和提供后勤，训练等，他们要做的工作由我和您商定。即当我们想退出不继续战斗时，也允许我们无条件辞职。” 蓝远星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千祁要在他旁边听不下去了，冷冷道：“你现在在提条件吗？” 牧瑰很坦然：“是啊，没错。” 千祁要哼了一声：“要是不答应呢？” 牧瑰耸耸肩：“我们会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也会告诉你们重要的信息，但我不会提供任何意见。假如战斗和工作是强制义务，我们也会去做，但仅仅如此。” 配合但不主动合作，没有积极性。 他的态度很无赖，摆明了：要我工作战斗可以，但就别想我多尽心了，只要我不触犯规则，不叛变，随便做做也是可以的，反正又不能拿我怎样？ 第243章 辞退嘛？用人之际，他们是不敢辞退一个异能者的。以性命威胁更不可能。 想从他嘴里强行撬出东西，官方也不能明面上做这种事。 千祁要也一时被他的破罐破摔无语了。 蓝远星总感觉牧瑰话里有话，他问道：“为什么向我要求这个？你应该知道，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每位异能者都应该……” 牧瑰：“蓝局，我本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在和平年代，人也是有选择的权利的。在这个时刻虽然每个人都有站出来的义务，可是没有异能的大部分人是不用站出来的，他们只是被保护。而异能者，尤其是攻击能力的异能者，他们无论过去是什么身份，什么年龄，从此之后，需要一直站在一线，一直战斗，一直战斗，直到死，我不想我自己变成这样，更不想我的朋友变成如此，我是自私，可我就是这样想的，因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 是个人都会想，既然总有人要站出来战斗，那个人为什么要是我？ 主动站出来当英雄的，只不过是文艺作品里面一头热血的典型主人公，现实中，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大多数人并没有为无关系的他人奉献的精神，只不过为了自己和家人朋友才去做一些事情。 这是个隐晦的事实，只是大多数人无可奈何被迫的接受了这样的未来。 在大部分人活一天算一天的时候，他在说很遥远的事情。 那眼神却像是在说他切身经历的事情。 蓝远星不知道他的那种深谋远虑是从何而来的，但他能够充分看出，他没拿这件事开玩笑。 蓝远星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沉菏般的情绪，他道：“可是，有能力的人如果不站出来，死亡的人会更多，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真正安全的立身之地了，总是需要人站出来的。” 牧瑰垂眸，缓缓道：“这一点我当然也知道，所以我来了，我把他们带过来了，他们都很强，能力也能派上巨大作用，他们也都很有责任心，不会置之不理，他们会主动承担起责任，我要求的只是一个退出机制，在渡过了重大灾难之后，在他们辛苦战斗之后，他们能够主动选择退役的机会。诚如您所说，这个世界不安全，但人类的力量没那么脆弱，假如成功渡过了灭世的劫难，人类是能够进入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那个时候请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利，尊重他们的决定。” 蓝远星本来被他打动了，突然注意到话中的词：“灭世的劫难？” 牧瑰：“哦，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海里有一个怪物正在成长，假如它成长起来将会吞噬整个世界，真正的世界末日就会降临，别说人类，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会被吞噬，那就彻底完蛋了，得阻止这个才能谈以后。” 他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谈明天吃什么。 藏在下面却是真正的核/弹。 蓝远星猝不及防僵住了。 伊灰多少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也不甚惊讶。 蓝远星匪夷所思，缓了好半天才捏着眉心问道：“……你知道那个怪物在哪吗？” 牧瑰：“大洋中心，现在具体在哪我目前还不知道，得找一下。” 蓝远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你能找到？然后解决它？” 牧瑰从容地笑着：“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倾巢之下无完卵这点我很清楚，这东西不解决，我们都没法活下去。” 当然，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轻松，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需要很多的异能者，甚至不仅仅需要一个国家的力量，还需要多个国家一起才能解决。有生之力，越多越好。 他已经成功扭转锦城的结局，这一次，终究是能看到一点希望。 向来如此，失败就是死，大家一起死，所以从来都没有退路，无论多难，他们也只能去做。 与其去提心吊胆大厦何时倾倒，不如去考虑胜利之后的光景。 牧瑰有些耍无赖地道：“反正人类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不如就给我们一个承诺或者合同，大家也好卖力干活不是吗？这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吧？” 说来说去还是求这个。 比起世界末日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他对此更看重？ 蓝远星一个头两个大，他勉强道：“知道了，我会上报的。”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牧瑰知道，蓝远星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既然这样应下，就代表着他会尽全力的去给他争取。 牧瑰莞然：“那就拜托您了。” 第87章 庄薇问诊 牧瑰接着道：“血海临岸, 这些登陆的变异海洋生物是没办法一时根除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内撤基地，首要目标是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和锦城那边的情况不同, 虫鼠潮最终是可以完全消灭的，海边却是个持久战。 蓝远星也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只是他很快拧紧了眉心。 不只是京城的基地，沿海诸个基地都得通知过去，内撤基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每个大基地人口都不算少。 蓝远星头疼起来。 牧瑰似是看出了他的难处，他道：“过一段时间，其他队伍就会回来了，他们会带来东部南部几个基地的联络信息, 或许会有帮助。” 蓝远星愣了一下。 第244章 牧瑰：“现在京城的基地是按照移动城市来设计的，只要说服了上头, 迁移应该不成问题。” 这个也是真的。 蓝远星惊讶的发现，牧瑰比他想象中还要了解这里。 他暂时没去细究这个问题，只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大洋中的怪物, 你有办法能找到它？” 按照他的话语来判断，这个怪物的危险程度明显远高于血海潮。 牧瑰：“有, 但不是现在，等我解决掉了一些事情, 我会去海边找一下。” 蓝远星：“嗯, 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尽量支持你们的。” 牧瑰：“还有一件事。” 预言者、血海潮迁基地和大洋的怪物这几件都已经告知。 蓝远星：“什么？” 牧瑰：“the seed，科学院现在应该已经发现靠近它时它的辐射会加速生物变异了吧。” 连这个他都知道。 蓝远星：“是的。” 牧瑰：“我想你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很好的收集种子的方法。” 毕竟前世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那种可行的法子。 蓝远星：“……对。” 牧瑰：“‘种子’无法用能源机械移动只能让生物接触转移, 但，力量不够, 异能会失效，身体会异变。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人，他的能力是不死，你们可以找一些强化力量的能力者，在他身上使用能力，进行‘种子’的搬运转移。” 蓝远星：“还有这种法子！” 牧瑰：“我尝试过了，可行，具体的存放地点和操作流程需要你们自己去研究，只不过申屠十三的脾气有点差，我会和他好好说好的，让他尽量配合。‘种子’最好是早点开始收集。” 这个其实也不用他多提，等到别的势力清楚‘种子’的用处和移动方法，大概会开始抢夺‘种子’，要是连这点都不清楚，蓝远星也白当这个局长了。 蓝远星笑了起来：“这个实在帮了大忙了。” 牧瑰：“我还需要您帮忙找一些人，京城基地里的。” 他需要检索人员信息的权限。 蓝远星：“找谁？” 伊灰突然插嘴：“你问一下望冬青不是更快？” 牧瑰诡异地停顿了两秒，最终答：“……嗯。” 蓝远星：“如果要找人，伊灰有最高检索权限，系统登录进去就可以找了。” 伊灰笑了笑，对牧瑰说：“我许可的，他随便怎么搜都可以，只要不泄露别的信息给别人。” 反正他们拦也拦不住，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牧瑰放心了。 牧瑰接下来又将带回来的那几个俘虏的事情说了一下。 蓝远星：“这个我们这边有专门的异能者拘管所，这几个能力者似乎都可以用起来。” 他看牧瑰这些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最后说：“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宿和训练的地方，暂时安排在总局宿舍里头，毕竟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管理权限的话，暂时交给伊灰，这样可以吧？” 牧瑰自然无异议。 “伊灰，你稍微留一下，牧瑰，你出去的时候把青鉴喊进来一下。” 牧瑰：“那么闫参谋也得留一下。” 牧瑰和修一起出去了。 蓝远星看向伊灰：“如何？” 伊灰扬起玩味的笑容：“很有趣的人。” 一般伊灰很少会如此评价一个人。 蓝远星：“除此之外呢？” 伊灰：“完全可信。” 蓝远星顿了一下，伊灰也很少用如此绝对的词来判断一个人。 伊灰没有多解释。 一路上亲眼观察所得材料已经足够他剖析一个人。 牧瑰身上还有很多未曾挖掘清楚的点，过去深不可测，这是他感到有趣的一点。但另一方面，牧瑰是个绝对值得信任依赖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他只需要给出一个判断结果即可。 而伊灰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错。 蓝远星颔首：“我明白了。” 笃笃笃。 青鉴敲门进来，身体和舌头都有些僵硬：“……报告？” 蓝远星突然感觉，这才是正常年轻人该有的姿态。 他笑得和善：“不要紧张，进来坐，和你谈谈关于筛查异能的事情。” *** 牧瑰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就纷纷迎了上来。 千祁要也跟着出来了，他对他们这一大群人说：“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联系人给你们安排宿舍，大概半个小时不到就能有结果。” 牧瑰看见望冬青正和鹰九说话，他凑近过去。 “他住在这里，你可以直接过去找他。”望冬青指着地图给她看。 鹰九：“厉害啊，这么快找到人了！谢啦！” 她的女儿在她手上篮子里咿呀咿呀伸着手。 牧瑰问：“你要去找你男朋友？” 鹰九：“你出来了？对呀，冬青帮我找到了，我入住宿舍之后就去找他。” 这都不用牧瑰说，他已经开始找人了，效率太快了。 牧瑰瞥向望冬青：“帮我找几个人。” 望冬青笑得眉眼弯起来：“好啊。” 牧瑰总感觉有些不情愿，但是拜托他帮忙是最快的法子了，他说道：“庄薇，女，23岁，异能和治疗有关。” 第245章 望冬青：“露比，找一下。” 露比抬起爪子一划，眼前投出全息屏。 七八个信息面板叠在前面。 最后减少到只剩三个。 “是哪个？” 牧瑰指向中间那个：“她。” 他没有忘记她的脸。 “还有谁？”露比仰着脑袋问。 刚刚他说，几个人。 牧瑰略微垂眸，轻声念出了那几个名字：“张樱桃、白静……言心秀。” 此话一出，牧瑰身后的四只鬼纷纷看向了言心秀，同时有两只鬼脸色微变。 言心秀*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俯视着牧瑰，眼神里压着谁也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牧瑰接着道：“嗯，还有一个无限水杯或者无限酒杯的能力者，他的名字我忘了，你试着找找。” 露比：“小菜一碟。” 几秒过后，几个人精准的资料页面浮现在他面前，旁边还跟着几个人的实时监控追踪镜头和现在所在位置图。 “这个白静没有个人腕表。其他几个都有。那个能力者叫徐家兴，个人资料上他自己写的是无限水杯。” 牧瑰看了看，确认了：“没错，是他们，多谢。” 望冬青笑眯眯道：“我可以陪你去找人吗？” 牧瑰：“不太方便。” 望冬青紧追不舍：“如果我执意要跟着呢？” 牧瑰：“………” 那他似乎也没什么法子。 牧瑰搞不懂望冬青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望冬青勾起嘴角：“我就是跟在你身边看看，不会捣乱的。” 牧瑰：“………随你吧。” 好歹是他帮忙找的人，总不好回绝。 牧瑰和其他人交代了两句，就出发去找人了。 *** 庄薇在自家的小诊所里面接病人。 她的诊所和别的不太一样，人气极高，进出之人络绎不绝，排起了长长队伍。 她将短发撩到耳朵后边，洗了下手，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疲惫的脸，水珠从下颌滴落。 虽然每天将病人控制在一定数量，但遇到急伤急病之人，她还是不忍心推拒。 之所以她这里人这么多，是因为她只收取很少的治疗费用，不分身份地接受所有病人。 她原本只是个实习医生，灾难发生后，她觉醒了自己的能力，也是和职业相配的，治愈。 她在紧急情况下尝试治疗了他人，不需要复杂的药物和手术器械，大部分伤和病她都能立刻治好。 除了看诊，她现在几乎都要忘记如何进行常规治疗了，因为这个能力实在太方便，还不用任何成本。 她听说，某些能力的使用需要代价，她也担心过，她的能力是不是也要付出代价？ 只是她使用能力这么久了，体力消耗还是如常，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尽管有着如此的担忧，她还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使用着自己的能力。因为伤病患者的情况刻不容缓。 庄薇简单清洗了一下脸庞，出去继续接诊。 是一个发高烧的孩子。 庄薇简单看了一下，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蓝光扩散，那孩子脸上的滚烫热度迅速褪去。 孩童喘了几口气，明显舒服了很多，眼睛都亮了起来。 “谢谢！谢谢医生！” 那母亲抱住孩子，放下几块真空包装的蛋糕，开开心心出去了。 庄薇盯着那孩子的额头顶上看了一会儿，直到孩子消失在视野，她伸出手指捏了捏鼻梁，摇头将各种杂念甩出去。 突然，队伍里喧闹起来。 两个人从队伍后方走来，越过排队的人，径直站到他面前。 打头那人是个头发染成粉色的男人，俊美帅气又身姿挺拔，如同一个模特。 庄薇好声好气笑道：“先生，要看病请排队。” 她指了指两旁站里的保镖和头顶显示屏的大字。 ［看病不排队不给治，一天200号，预约优先，急诊优先。］ 牧瑰没有绕弯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让他们都先走了吧，我刚刚看了一下，没有伤病特别严重的。” 排队的人立刻骂起来。 “你搞什么？！医生在这里看诊呢？” “你说让我们回去就回去啊？我们的病都急着呢！” “你这人就是来捣乱的吧？保镖快把他轰出去！” “这种人前几天我也看到了，庄医生脾气好，可我们不是！” 牧瑰对他们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他低头看向庄薇。 庄薇似乎有些无奈。 她也见过不少对她居心不良的人，不过她救的人多，里面也有厉害的异能者，渐渐名声出来了，一直不太有人敢惹她了。 庄薇：“先生，如果要看病的话，就去排队吧，不然只能请你出去了。” 牧瑰凑过去，庄薇下意识推后了椅子。 保镖伸出了手阻挡他前进。 牧瑰用他们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能再继续给人看病了，你可以看到这些人头上的数字吧？” 庄薇脸色骤变。 她猛地起身，张嘴说不出话。 庄薇眼中闪烁着异色，思考了片刻，她大声道：“有没有快死的急诊？不准骗我，我可以看得出来。” 第246章 没人回应。 庄薇示意两边的保镖。 “今日停诊，全都请回去吧。” 排队的人炸开了锅。 “什么？我排队了这么久？说不治就不治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 “他妈的！你才是该滚蛋的那个！” “医生！先看看我吧！” “我的伤拖不得啊！” 庄薇却发狠话了：“别的诊所、还有公共医院，哪里都去得，今日庄家诊所停诊，都走吧，再有异议，我之后都不开了！” 她这话一出，病人皆不敢再造次，恨恨地瞪了牧瑰两人一眼散出去了，只是哪怕庄薇关上了门，有些还徘徊在门口不舍得回去。 庄薇把保镖也送到了后面，她换了窗门的玻璃颜色，不让别人看到里头。 庄薇看了眼望冬青，对方摊了下手，示意自己就只是陪同。 庄薇紧张地盯住牧瑰：“你怎么知道的？” 第88章 有愧于心 牧瑰站在庄薇面前, 他脸上没有笑容，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无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对你的冲击有多大, 你都要记住一点，这件事是我的错误导致的，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做错，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他一句话里面反复强调这一点, 庄薇糊涂了，但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牧瑰：“我想你一直在疑惑你从别人头上看到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吧？” 庄薇连忙点头，这件事她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个素未蒙面的人会知道？ “你知道？” 牧瑰：“你的能力能够治疗他人一切伤病, 但这是需要代价的。” 庄薇隐约猜到一点，但无法确认，“我能力的代价,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其实已经有点相信了，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直接说出这一点的。 牧瑰：“因为我的团队里有能够鉴定出他人能力的异能者, 包括条件和代价。” 庄薇愕然，紧接着问：“代价是什么？” 牧瑰定定地看着她, 庄薇的眼神虽然有些紧张, 但她似乎已经做好了自己承受这个代价的事实的准备。 庄薇她本是一个热心热忱的人，又有心软的毛病，看到别人伤病总不忍心放着不管。 但是后期牧瑰和她相处的时候, 她话已经很少了，接诊病患只接快死的患者, 嘴里也只吐露最冰冷绝情的语言。 她的内心从没变过，只是外表刻意装的如此，那也是有原因的。 要对她亲口说出如此残忍的事实，牧瑰也有一丝犹豫，但他不得不说。 牧瑰：“一般你看到正常人头上的数字只有一个，大多数是两位数，对吧？” 庄薇点头：“是的，最多不超过90，但是也有生重病的人，只有个位十位数。” 她有一直在观察并留心地记忆这些数字的。 牧瑰：“那是人剩余的寿命，你应该能猜的出来。” 庄薇沉默地赞同了他的话。 牧瑰：“我头上的数字你也能看的出来吧，不用告诉我。” 庄薇：“是的…” 牧瑰笑了：“但这个数字，不是一直固定的吧？” 庄薇道：“这个数字也是会上下浮动变化的，主要是根据身体状况来变化，但除非出了重大意外伤害或者疾病，都变化不大。” 牧瑰：“有些人头上的数字不止一个，对吧？” 庄薇只感觉心脏一紧：“……嗯。” 牧瑰：“你亲自治疗过的患者，在他们剩余的数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减号，以及一个小于前者的数字，这两个符号数字是灰色的，前者是绿色的。” 庄薇彻底相信了他，他说的非常细致，仿佛他亲眼看见了一般。 “是的。”庄薇受不了了一般：“你直接告诉我吧！” 牧瑰直接说了：“你治疗的代价就是减寿。” 庄薇抽了一口气，咽下，攥住拳头：“……果然。” 显然，她也是猜到了一点。 牧瑰：“但不是减你的寿命，是减患者的寿命。” 庄薇瞪大了眼睛：“什么？！” 牧瑰看着庄薇的反应，不出所料，她可以接受能力代价减自己的寿命，却无法接受减的是别人的寿命。 庄薇慌了，脸上一层一层地褪了血色：“不会的，这是我的异能，为什么？！我以为……不……不！为什么是他们的？！” 牧瑰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冷静下来，这件事是我的错误，和你没有关系。” 庄薇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是我一直……！” 她一直以来最坏的预感应验了。 假如是她自己的寿命还好说，她自己自愿的，无怨怼。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在做好事，结果却是让那么多人的寿命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折损了，是她一厢情愿的好心害了人！ 她怎么付得起这个责任？！ 她如何补偿这个天大的错误？！ 牧瑰：“庄薇！” 庄薇闪躲又无措的眼神被他有力的声音镇住，渐渐恢复理智。 牧瑰：“你听好了，你做的事情并没有错，假如是生小病的人，寿命并不会减少许多，而且可能因为你及时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的自然寿命还会往上增加，两厢抵消的情况是比较多的。至于重病将死之人，你的能力就是救了他们一命，几年的寿命换十几年，原本要归零的寿命重新增加，这也是好事。你救了很多人，千万不要怀疑这一点。” 第247章 庄薇眼眶蓦地红了：“可很多人本不需要，他们哪怕自己去别的地方治疗，伤口也会治好，寿命也不会减少，而且他们不知情啊！” 牧瑰：“你也不知情，在我来之前，你并不知道你的能力有这样的代价，反而你认为，这是在削减你自己的寿命给别人治疗，你没有错，主动出自善意为他人牺牲，绝对不是错。他们也有选择，在接受你的治疗与别人的治疗里面，选择了更快捷方便的你，尽管不知情，他们也治好了伤病。” 庄薇表情扭曲了：“可是……” 她快被愧疚淹没了。 牧瑰捏着她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责怪你自己，而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庄薇压抑着泪水和颤抖的声音：“……我该怎么做？” 牧瑰：“首先，停止诊疗，在你准备好之前，都不要开诊了。其次，告知你的病人，尤其是有实际寿命折损的病人，你能力的代价与他们寿命折损的情况，你有记录每一位病人的诊疗信息和数字变化吧？” 庄薇确实一直有在这么做，她一直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而且诊所里面有监控，哪怕有遗漏也可以补全。 与其心底愧疚，还不如去做一些补偿的事情来的实在，至于病人的回答如何，原谅与否，那是病人自己的事情。 无论他们什么态度，庄薇也必定会选择直面。 庄薇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看着牧瑰。 牧瑰露出温柔又夹杂着歉意的笑容：“我和你一起面对，跟他们说清楚事实。” 庄薇眸光晃动：“为什么你说这是你的错？” 因为他提前带走了青鉴。 这是他的行为导致的蝴蝶效应之一。 而且一路上，他从来没有想起这一点，如果不是雷辰*提醒，他估计之后来到了京城也很难很快记起来。 牧瑰：“我带走了一个人，那个人本来能阻止你做这些事情，所以，这完全是我的错。” 青鉴原本最先来到了京城，也很早开始了能力筛查，早在几个月前，庄薇本来就应该知道自己能力的代价，及时止损，立下后来的规矩，可是他改变了这个轨迹。 但牧瑰没有后悔带走青鉴。 因此而救下的人，害了的人，是无法精确计算的，他只是选择了他那时能做出的最优解。 牧瑰只能去承担已经犯下的错误，他不想逃避自己的错误。 庄薇似懂非懂，但她看着牧瑰，说出了心中的话语：“我不认为那是你的错……还有谢谢你刚刚阻止我。” 牧瑰：“那你也不要太过责怪自己。你的能力是很有用处的，只要你以后提前告知他人代价，让病患自行选择，就没有太大问题，我会去和蓝局汇报这件事，让你加入特勤医疗队，那里会更需要你，救人命，怎会是不好的事情？” 庄薇喉咙里仿佛被硬物哽住，她蹲下来，缓了好一会儿。 牧瑰也陪在她旁边，轻轻拍她背。 望冬青看着这一幕，脑中在飞速运转。 牧瑰之前和青鉴金墨他们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他也有通过腕表收声听到。 预言，二十年，重生，回归的灵魂。 这一切旁人都难以相信的东西，他倾向于这些都是事实。 基于此，答案是很容易得出来的。 牧瑰前世认识庄薇。 为什么认识？ 因为他以前也是战斗队伍的一份子，也会有找她治疗的时候。 鉴于当时的她应该已经知道这个能力的代价，恐怕是致命伤之类的，才不得不找她治疗。或者说接近致命伤主动找她治疗。 无论哪个，他们俩应该算是熟悉了。 那边两人表情不太好。 望冬青却为自己又挖出一点东西而扬起了隐秘的笑意。 他微微舔了舔嘴唇。 望冬青看不见牧瑰身后的鬼，雷辰*看着两人的模样，也百感交集。 他之所以会知道庄薇，是因为，牧瑰和她比较熟悉，那也是他在入队之后所看到的。 庄薇其实非常不欢迎他过去。 不欢迎的理由也不言而喻。 当然，他只记起了一点点。 只是在粉色桂花林的那几秒钟，给了他入队之后的一点回忆。 他入队时间很晚，所以那之前的与牧瑰相关的事情，不太了解，庄薇和牧瑰如何熟悉起来的，也不知。 只是这件事，牧瑰必然会在意，所以他要提一下，结果也是及时止损了，他也放心了一些。 封薄明*问雷辰*：“你为什么叫牧瑰牧队？” 他们几个人确实在逃难往京城的路上汇合了，但那之后就没怎么接触了，他们记忆中的雷辰*与他们不是一个队伍的，也没有入编制，只是作为合作雇佣关系，到处去打怪。 他那时还需要解决他能力代价的问题。 雷辰*看了封薄明*一眼，没有回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牧瑰入队那时候，你们三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吧？ 伊灰*似乎猜到一点，他道：“我不在了以后，牧瑰就成了队长吧？” 雷辰*点了点头。 封薄明*和颜策之*两人忽然对视一眼，各自陷入了深思。 “不在了”，死的委婉说法。 第248章 他们发觉他们不仅不记得自己的死亡，记忆里伊灰*什么时候死的，也模糊了，他们一直在一起，而他们的队长只有伊灰*。 封薄明*记起来他和牧瑰的一部分回忆，之后动物塔的闪现，也只是多了几天，甚至没到遇见颜策之。而颜策之*只能想起他们的过去，小时候在福利院的记忆。 一路共同来到京城，在同一个队伍并肩作战，无论如何回忆，那个空缺的违和的人影始终填补不上去。 牧瑰*在他们后面的记忆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封薄明*和颜策之*脸色有些难看。 伊灰*则是记起了一部分逃难时的记忆，他心里清楚，假如是自己的话，那么以后必定会让他入队，甚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 那么哪怕他还没有记起后面的事情，牧瑰在他死后成为队长，这样的推测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么说，雷辰*应该是在他自己死后才加入牧瑰的队伍中去的，而那时候，他已经是队长了。 这也是他做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伊灰*推断出这些，忍不住皱起眉头，明明他现在能明白这一点，为什么那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呢？ 果然还是记忆模糊资料不够。 那边，牧瑰安抚好了庄薇。 庄薇道：“我答应你，会一一去做的。” 牧瑰所给的做法是最佳措施。 她也不会逃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就是这样的人。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承担错误的后果的勇气。 而庄薇其实并非有心之失，也是出于善意。 尽管如此，她仍将错误归咎于她自己，仍要承担起这一切。 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值得敬佩的。 牧瑰：“我陪你一起做。” 庄薇：“谢谢你。” 他们说做就做，接下来几天，牧瑰就陪着她，将她曾经治疗过的病人一个个联系过来，望冬青也帮了很多忙，让他们找人的效率快了很多。因为人数众多，庄薇联系了一大批人，让他们在同一时间过来，统一和他们阐明真相。 而病患们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人沉默着离去，有的人掩面哭泣询问自己的寿数，有的人惊讶之后选择了原谅，有的人听闻自己寿命数还有增长喜极而泣再次感谢了庄薇。 形形色色的人进出。 但是真正因为她的行为而生气的，只是极少数。 假如有人当面辱骂庄薇，其他人还会为庄薇说话。 庄薇无论是原谅还是辱骂都一并接受。 望冬青对此的评价：“原本这件事就无绝对的是非对错，只不过这边有两个内心道德水准比较高的家伙，真是有意思。” 牧瑰：“我只是为了庄薇一人，其他人，说实话，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那么说是为了让庄薇少一点愧疚。 其他病患，他们就算寿命减少了很多，那也是治病该付出的代价，他并不会为他们而心疼，说到底，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别人，只是庄薇不会这么想，他需要为庄薇的心情考虑。 庄薇帮过她很多次，他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已经做出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写，所以给出了就能减轻她心里负罪感的方案，帮她一起承担。 望冬青对此显然也不太信：“哦？是吗？” 牧瑰不理会他。 面对完所有曾经的病患，庄薇的神情有些萎靡。 只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 庄薇此事传出去之后，上门找她道谢治疗的人更多了。 尽管她说了停诊一段时间，还是有很多病患表示不介意她能力的代价，渴望治疗。 不过，小病小伤的患者却是没再过来了，来的都是一些大病大伤残疾的人，也算是达成了他们最初的目的。 庄薇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不想出手治疗。 牧瑰劝她：“你已经告知了他们，你能力的代价，他们也相信你的真诚，仍旧选择了治疗，这个时候你应当尊重他们的选择。当然，如果你自己真的不想治，那就不治了，能力是你的，选择在你，不要纠结于此，按你的本心来就好。” 但是，看着病重的患者，庄薇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如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这些人怎么可能冒着折损寿命的代价来找她看病呢？ 庄薇还是选择了救治他们。 收获的仍是诚心诚意的感谢。 他们看待她的目光并不会因为她能力的代价而改变。 这让她十分动容。 当然后来也冒出来很多想找她看寿命的人。 牧瑰对她道：“这些人，你就收取高额的费用就行了，对他们态度强硬一些。” 原本告知寿命本是治病附带，而健康的人看寿命纯粹就是惜命。 即便她能看得出，一般人的自然寿命，那也只是自然情况下无灾无病时的寿命。 人的一生会出现很多的意外，身体的健康情况也时时刻刻在变化，这个寿命它也是在不断的浮动变化的，不能确定。 如果时时刻刻顾着自己的命还剩多长时间，那样活的也太累了。 所以庄薇很不喜欢告知他人寿命剩余，除非对方是只剩下几个月的重病患者。 庄薇采取了牧瑰的做法。 第249章 当然，因此而骂她贪利的人很多，乐意交费满足好奇心的人更多。 庄薇都不在意，她对病患收取的费用还是那么低。 她尊重他人选择且忠于本心。 顺利解决了她的事情后，牧瑰就带她去了伊灰那里。 牧瑰：“这位行不行？” 伊灰笑得：“你又捡了一个宝贝回来，我是热烈欢迎啊。” 庄薇平和地回以微笑。 这几日她心境变化很大，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牧瑰特勤医疗队的邀约。 这里将是接收致命伤患者最多的地方，也是她能力派上主要用处的最佳去处。 她这一生还是将奉献给救死扶伤。 第89章 杀了自己 牧瑰将庄薇安置好, 又去找了望冬青，他追踪到的那两人，张樱桃和白静的行踪。 京城基地内部大部分可用之地的基础设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追踪这两人的行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望冬青早看完了她们的资料，不过说实在的，他不清楚这两人和牧瑰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本该有什么关系。 他把心思全藏起来，问道：“接下来是去找谁？” 牧瑰却淡淡地说出了第三个人的名字：“言心秀。” 望冬青挑眉：“哦？” 牧瑰刻意没有把视线转向身旁的言心秀*, 他道：“她们俩现在看起来还算正常地过日子。我打算办完一件事再接她们过来。” 他又将视线移到望冬青脸上：“你应该查过他们的信息，对于言心秀，你有什么说法？” 望冬青略微眯起眼睛：“假如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你能告诉我这个人和你的关系吗？” 这就是情报交易了。 当然不可能是过去的, 只能是未来的。 牧瑰略微一停顿，他倒是直接说了：“和我没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会问你。” 望冬青看得出牧瑰没骗他，他笑了下：“那我换个说法，他干了什么事情？” 牧瑰言简意赅：“杀了人, 很多。” 望冬青：“你……就不能多讲两个字？” 牧瑰：“青鉴。” 果然多讲了两个字。 望冬青：“他杀了青鉴？为什么？” 他知道牧瑰第一个过去找青鉴并带着他应该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大作用，了解到家庭信息之后, 身份又多加了一层。只是这个叫言心秀的人为什么要杀了他？ 疑问只是不断增加。 牧瑰从容地向他伸出手：“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望冬青把露比放到他手中。 红宝石样的眼睛，哪怕凑的那么近也瞧不出冰冷机械的痕迹。 甚至那触感和体温都是那样栩栩如生。 露比眨眨眼皮, 睫毛翕动。 详细的信息界面投射到了牧瑰眼前。 “言心秀, 福利院出身，2058届s大应用心理学专业。他和你一个学校，但你们以前似乎完全没有交际？毕竟在不同院区。” 见牧瑰神情没多少变化, 他继续说。 “生平都很普通，唯一值得说的就只有他17岁时出车祸住院, 变成植物人躺了差不多五年，出来继续用功最后考上这个学校，履历非常清白，学习成绩优秀，人际关系良好，精神状况也不错。现在在京城异能灾害管理局就任心理咨询师，还挺出名的，很多人都愿意找他咨询。” 望冬青：“唔，你打算和申屠十三一样提前控制住他吗？” 牧瑰：“不，他现在也没做什么，我不会对他动手。” 他身后，七只鬼看着一只鬼，而他口中那位也在俯视着他，眼神莫测。 牧瑰：“我只是打算去瞧瞧他，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望冬青思索片刻：“这只是我没有事实依据的直觉，但我想，他的资料可能被篡改过。” 言心秀*闻言嘴角微微往上翘起了。 伊灰*观察着言心秀*和牧瑰的表情，若有所思。 牧瑰：“你找出被修改的痕迹？” 望冬青：“有修改的痕迹，但没修改内容的历史记录，说明记录被删除了。有几种可能。” “第一，内部的技术人员修改了。第二，比我技术更高的家伙篡改并抹消一切痕迹。第三，没有存在过也就无从篡改。” 牧瑰：“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最大？” 望冬青：“这三者的可能性都很低，我不认为内部人员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修改各方面关联的身份信息。这个国家在这方面有比我更厉害的存在，是有可能的，但他们一般不会去做这种事情，或者有我想不到的关联。他的电子身份信息都是完整的，没有中断的痕迹。” 牧瑰：“那你为什么说他的资料可能被篡改过？” 望冬青：“他住院治病和读书的那笔费用，光靠他自己是偿还不了的，但他的医疗记录上显示有一个公司老板给他支付了，而那个老板在那之前从来没和他联系过。从那之后，他自己照样也是领救济款和救济房住，打工以及领奖学金，一笔一笔还这些款项。那个小公司的老板，每日出入帐很多，后来他们互相联系过几次，那个老板说是自己亲人生病住院去看望，听闻了言心秀的故事，决定帮他一下，顺便以此宣传，言表示了感激。这些信息都是有记录的。” 牧瑰不置可否：“听起来很正常。” 第250章 望冬青：“是很完美的记录，所以才让我生疑。” 一切顺理成章到看上去像是补全证据的措辞。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对比了一下车祸前后他们的身体数据信息，有微小偏差，不过也是因为车祸比较严重，dna还有虹膜等数据也是对的上的。” 牧瑰：“但是？” 望冬青笑：“假如真的有人篡改了这些数据来源而不留下任何痕迹，是有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我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个人。” 牧瑰荒唐一笑，这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望冬青：“和你的情况不一样，这可能是现实中的换人，毕竟五年的时间，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多了。而且那所医院里有没有留下他作为植物人在院期间的视频影像记录，还是个问题。他不是在京城住的院，而是在杭城。他的个人医疗数据我可以查到，但如果有那个医院历史数据库，我可能会更好下判断。” 望冬青说了这些，又补充道：“我说了，以上全都是我从臆测出发的主观推断，没有任何证据，因为从信息检索来看，他非常正常，比你还有那个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女人要正常多了。最大的可能是，他的生平经历全是真的。” 一个能让牧瑰如此关注的人，一个未来可能杀人的人，过去中必然出现端倪，他是带着这样的偏见去检索信息的，最后得出的结果，如此正常，反而会引起他更大的疑惑。 可那只是一种暧昧不清的直觉。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确，不代表那就是真实。 可牧瑰所说的事情，大部分都应验了。 也有可能言心秀就只是这样的人，灾难后才显露出来。 望冬青反问：“你也是有什么猜想才来问我的吧？” 牧瑰把露比塞回他怀里，和他边走边说：“我曾经也调查过他的过去，那个医院，我也没能去成，和你了解到的东西差不多，问你只是确认一下，毕竟我见过类似的人。一个人过去履历优秀，后来却做各种出不配为人的事情，这样的案例，在剧变的时代里并不少见，你也不用想这么多。” 说实话，即便言心秀真的如望冬青所说，是另一个人，那也没什么。 他所认识的那个言心秀仍是眼前这个人。 他习惯于事先了解对手，再从其弱点入手。 既然望冬青也找不出什么东西，他就放弃从过去挖掘他目的的方法。 直接与其交流，来亲自判断。 牧瑰带着望冬青径直来到了异能灾害管理局的异能者心理咨询室，其中之一。 牧瑰看过排班表，今日下午，言心秀是当值的。 牧瑰当然提前预约了好了。 一次谈心至少两三个小时，所以他下午只接两个人。 过去的路上，他也在留意，可言心秀*没有开口过。 牧瑰礼貌敲门。 “请进。” 温柔舒缓的声音传来。 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的年轻医生穿着制服，头发剪的干净，棕色眼眸眼角微微下垂，嘴角也总是带着浅浅的弧度。 “请坐。” 牧瑰依言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贴身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牧瑰十指交叉，叠起了腿。 言心秀微微一笑，在终端上开始打字。 望冬青站在一侧，退后到墙角。 言心秀示意望冬青：“没事么？” 牧瑰：“没关系，我答应他让他听着了。” 言心秀点点头：“牧…瑰先生，对吧？不好意思，差点读成玫瑰。真是很好听的名字。那么…你是想和我先说点什么吗？”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缓和，开玩笑的时候略带点笑意，这个医生，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 他也很称职地将他当成一位求助的咨询者。 牧瑰目光直指言心秀的脸庞，不慌不忙说道：“我来是想问医生一个问题。” “嗯，你问吧。” “对于一个人来说，行事总有一个目标，有些人渴求梦想，有些人看重家庭，有些人追名逐利，对于医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言心秀很显然愣住了。 他不明白这个和他初次见面的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这不是他来心理咨询吗？反而是他向医生发问。 言心秀略微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对解决你的心理问题有帮助的吗？” 牧瑰点了头：“是的。” 他微笑：“医生如果不能回答，也请直接告诉我。” 言心秀放下手，想了想：“这倒没什么，我可以说啊。” 牧瑰凝神：“是什么？” 言心秀眼神里浮出怀念的柔软，他缓缓道：“我有一个最重要的人。” 牧瑰：“是恋人吗？” 言心秀抿嘴笑：“那就是我的隐私了……你呢？” 非常丝滑地把话题抛还给咨询者。 牧瑰随意道：“我有很多很重要的人。” 言心秀自然地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嗯。” 牧瑰刚想继续。 就听见耳边传来另一个言心秀*的声音。 “牧瑰，你最好，现在就把他杀了。” 牧瑰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言心秀*用实事求是，冰冷不带感情的语气道：“你现在不杀了他，他以后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第251章 牧瑰伸手按了按疼起来的太阳穴。 言心秀*，他现在，是在要求，杀了过去的自己？ 第90章 粉红温室 对面的言心秀对此一无所知, 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头痛的毛病？检查过了吗？是生理性还是心因性的？” 牧瑰把手放下：“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无碍。” 言心秀*还在继续说：“不能杀了也可以关起来, 只要不和任何人有视线接触，就不会有问题。” 伊灰*：“哦？” 封薄明*：“………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雷辰*：“你，疯了？” 颜策之*：“………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言心秀*：“不过我想你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毕竟这时候的他，什么都还没做。” 称呼过去的“我”为“他”。 牧瑰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言心秀又怔住了一会儿, 失笑摇摇头：“牧瑰先生，这个也是我的隐私，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然而，牧瑰问的不是他。 他有一种确信, 会告诉他的。 言心秀*心领神会地回答：“是记忆。” 他说了。 他曾经不说，是因为牧瑰对他还不够信任, 而现在，牧瑰主动来找他，并且问了他, 就是准备倾听他的答案了。 牧瑰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和洗脑类似，但不一样的能力。 和他猜测的没太大差别。 牧瑰短促地阖眼复睁开, 笑起来：“我的咨询结束了。” 言心秀：“这样就可以了么？” 他只是问了几句和医生相关的，而他自己, 他没怎么提及。 牧瑰简洁地回答：“是的。” 他过来只是看一看这个人目前的状况, 明白了言心秀此人没法通过单纯的观察而取得信息，他很擅长伪装。虽然前世就已经见过几次，重新再看还是找不出半点破绽。 而看出他不同寻常的只有数年后的他自己。 至于这边这个言心秀*说的话真伪还有待验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出了什么才得到那样的结论。他更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他说那样的话，“杀了自己”？果真是疯的不轻。 言心秀留住了他：“我倒是有一个问题, 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牧瑰：“请问。” 言心秀笑起来：“为什么对我感兴趣？” 他问得委婉又顺理成章。 牧瑰进来的时候就对他表现出了极具攻击性质的姿态，掌控和支配全局的习惯。 但这大概不是他会对每一个人做的事情。 他大概感觉到了牧瑰对他明显的恶意的针对，有此一问，实属正常。 牧瑰展开一个和善的笑容：“怎么会呢？我和医生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我只是随便问问。” “而且，医生不愿意说的，我也绝对不会多问，我只对有关我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医生放心。” 言心秀：“嗯……” 牧瑰：“这第一次就这样吧，我还会继续找医生聊天的。” 言心秀：“行。不过我会把今天咨询相关的内容记录下来，你想看可以找我要，当然，出于保密义务，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牧瑰：“好的，多谢。” 几分钟不到的对话。 望冬青头也没回跟着牧瑰出去了。 言心秀坐在那里看了那扇门半晌，目光如炬，似乎要将那磨砂的玻璃门灼穿。 好久，他深吸了口气，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终端旁边一个小柜子的抽屉。 那小小的抽屉，只那一层，里头包裹了隔绝电信号的材料，中间放着两只陈旧的腕表。 言心秀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又将其锁回去了，把钥匙挂回自己脖颈上，将线和钥匙一并藏在内衬里头。 他穿的比较多，钥匙又小，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 牧瑰走在走廊上，轻声问言心秀*：“为什么你说要杀了‘他’。” 言心秀*没根没据说了一句：“因为他不知道你就是你，他对你怀有杀意。” 仅从刚刚那几面，牧瑰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 牧瑰：“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个“我”是以前的牧瑰，而非现在这个身体。 而且时间要推到灾难发生之前。 言心秀*笑起来，嘴角的笑意略显落寞：“你终于问我了，我现在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牧瑰：“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言心秀*浅笑：“假如你会相信，就会直接叫出我的名字，而不是这样问了。” 牧瑰一怔。 他是真的猜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灾难之前认识的人很少，有印象的，现在都能够一一枚举出来，而其中并不包含言心秀。他敢肯定，他没见过他。可是言心秀却这样说。 谎言？真话？故弄玄虚？ 封薄明*：“我不懂，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颜策之*：“…为什么你不能说？” 伊灰*笑而不语。 雷辰*：“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情，他信不信是他的事情。” 言心秀*却笃定一般，轻声道：“你不会信的，牧瑰，就算我说出了真相，你也不会信的。” 第252章 又是这一句话。 望冬青静静地跟着牧瑰，看着他自顾自问出一句又一句。 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牧瑰在和他能力里的那些人对话。 那些召唤出来的人。 原来其中还有一人，就是言心秀。 牧瑰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对我用你的能力？” 这是在问，言心秀*是否改写了他的记忆。 言心秀*又挂上温柔的笑容：“我不会的。” 牧瑰心中了然，不会，但是可以。 牧瑰对自己的精神力量还是比较自信的，因为青鉴曾经给他鉴定过。 精神类异能对于精神力量的控限比较严格。很难对精神力量相对高的对象使用能力。这么说，言心秀的精神力数值比他还要高。 牧瑰：“你曾经对青鉴用过能力。” 所以，青鉴才没有登记下言心秀*的这个能力。 言心秀*没有否认：“他当时并没有你做的那么谨慎。” 言心秀*又略微眯起眼睛道：“我可以认为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他指的是他说出他能力的事情。 牧瑰：“反正验证一下就知道的事情。” 青鉴已经被他带过来了。 言心秀还在此，轻易跑不了。 言心秀*凑了过来，把虚无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那是一个极为亲密的动作，只是那手终究是无法碰到实体。 他深情地轻声细语：“我还是挺高兴的，你会慢慢发现我说的是真的……牧瑰，你记住，我只会对你说真话。” 牧瑰浑身不痛快，快速向前走了几步：“那是我来判断的事情。” 望冬青这时候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提醒道：“牧瑰，我不知道你和你的那些‘召唤者们’说了什么，你情绪有些失控了。” 牧瑰驻足在原地，看着地面。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空旷的天底下。 他看着裂开的缝隙里，那些灰黑的焦粒，很快扬起一个笑容，抬起头，看向望冬青：“你说得对。我们去找下一个人。” 望冬青看着他恢复如常，突然有些后悔：“我是不是应该让你继续那样下去。” 牧瑰：“那就看你要不要当我的朋友了。” 望冬青厚着脸皮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牧瑰低笑一声：“行吧。” 望冬青把露比抱起来：“他手上腕表内的信息我已经取得了，刚刚看了一下，没什么可疑的内容。” 他问道：“下一个去找徐家兴？” 牧瑰：“对。” *** 牧瑰在找人的这几天。 鹰九住的宿舍是女子宿舍，而且是产后关爱区，和妇产医院毗连。 所以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鹰九的孩子继承了父母优良的外貌基因，当然几个月的孩子眉毛都还没长齐，但是已经激起了周边妇女们的怜爱之心，她们看到有新人来了就忍不住过来寒暄唠嗑。 这边的宿舍主要入驻的是有异能的待产或者刚生产的妇女。 她们的唠嗑内容基本上不离那三件套：老公、孩子、生产。 这不，她好不容易才在宿舍里安顿下来，一群人就敲门进来了。 “哎哟哎哟，好可爱，真爱笑，完全不怕生人，不像我的那个，哭得我头疼。” 小玖不但不怕人，伸出手就去摘对方的眼镜，咯咯笑着然后往嘴里塞。鹰九赶紧把眼镜架子拯救出来还回去。 “我家那个头大，出来的时候可折腾死了。” “那说明吃得多营养好啊，现在这情况，能生出来活着就不错了。” “那是~在吃的东西上，我怀孕那段时间，哪怕到现在，老公从来没缺着我的。” “真羡慕，你老公是异能者吧？我虽然也是异能者，但我老公不是，他只能干一些简单的技术活，之后还得我和他一起养家呢。” 尽管体外孕育技术已经成熟，可没有普及，能用的上这个技术的人终归是少数，有钱的富人可以享受这个服务，免受生育之苦，大部分妇女仍是自然孕育，有很大一部分人也还是顺产为主。 鹰九只是挂着职业假笑听她们叽叽喳喳唠家常，太阳穴突突地跳，但她又不能拉下脸，只能等着她们聊累了自己离去，她也好找机会把这“大宝贝”送人。 一位孕妇抚摸着肚子：“我两个月后就要生了，只有我一个人......唉.......我不知道能不能还的了手术费护理费和住院费。” “别担心这些啦，好好生下来再慢慢合计，我们陪着你呢！” “是啊，总归有孩子，还活着，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多了，接下来的生活总归有个指望。” 鹰九突然想起牧瑰一路上的反应，她也没多问，但也明白，锦城那一事绝对不是终点，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灾难将要发生，而牧瑰会去阻止这一切。 鹰九扫了一圈身边的人。 这个基地，这个地方，她进来才没多久，就能感受到，这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氛围，这里已经和灾难之前的社会相差无几，外头是荒草高起的废墟末日之地，里头还是繁华和平的人类文明，都是因为有强大武力庇护了此地。 假如巨大的灾难侵袭了此地，这一切也会化为乌有。 鹰九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第253章 那些女人聊的正欢，没注意到她神情变化。 而过了一段时间，她们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被冷落”的房间主人，于是又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你老公呢？在你身边吗？” 鹰九把孩子抱回来：“是我前男友，据说在京城，我等会儿就去找他。” “嗯？那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杭城。” “天哪，南方，不远万里过来这边，但是你们怎么分居两地的？前男友？” 八卦的味道开始流淌，她们更激动了。 鹰九淡淡地说道：“准备分手，还没告诉他，就出了这事情。” “我看你还是别分了，这种世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来得强，还能互相照顾，你爸妈也没在身边吧？” “我无父无母。” “那就更得找个信得过的男人帮衬一下了，你为什么要分手啊？对方劈腿了？” “怀着孕跑到别的地方，估计是嘞。” 鹰九笑了笑：“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矛盾，只不过我没喜欢上他，所以想着和平分手。” “可是你们有孩子了啊？难道就不能为了孩子再考虑一下吗？” “这世道能找到一个照顾你的好男人实在不容易啊！” 鹰九：“可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我和我的朋友能够互相关照。” 她们愣住了：“朋友？男的女的？” 鹰九：“只是朋友。” 男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有纯粹的友谊，至少那些人从来没有以“性”的目光看待过自己。 这在这个社会也是很少见的。 至少以鹰九过去对于男人一贯的“偏见”是如此。 她加入他们，慢慢融入其中，他们一起旅行，一起并肩战斗，最终走到了这个地方。 鹰九莞尔一笑：“不过，好像我接受他们照顾比较多。” 所以，这个恩情她也想要回报。 但是不仅仅是偿还两清那么简单，她想要变得更强，继续和他们一起战斗，继续去各种地方，经历各种有趣的事情。 那是个值得她加入的队伍。 这一路走来，至少能看清这一点。 听了鹰九的话，妇女们面面相觑，问她：“那你去找他是为了什么？” 鹰九沉默了片刻，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开口，因为开了这个口，她的话语就必定会变得异常尖锐。 但最终，在自行磨去棱角与说出尖锐心声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鹰九将小玖放在一旁枕头上，缓缓道：“我去杭城的时候，已经得知自己怀孕了，我是为了打胎过去的，刚好是愚人节，灾难发生那一天的手术。” “啊？” 几人目瞪口呆，口中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惊诧。 “嘶，好好一条生命啊，为什么要想不开打胎？” “是啊是啊，流产对你身体也没有好处吧？” 鹰九淡笑：“怀孕几个月间还有生下这个孩子对我的身体产生的影响比流产大得多。” “……” 这会儿她们倒是沉默了。 她们是亲身经历者，当然清楚其中的心酸痛苦。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们又各自开始说道了。 “唉，现在谈以前的事情做什么呢？” “是啊，就算再辛苦，也挺过来了。” “我怀的时候身体也各种不舒服来着，可是看到我家娃子的时候，感觉那都是值得的。” “你好歹也将孩子生下来了，终归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不是很庆幸把她生下来了。” 鹰九陷入了沉思：“………” 她一路上有好多次想把她掐死来着，不过她身为“人”的道德底线和良知拦住了她的手。 她可以处置她的卵子，受精卵和胚胎，但她不能任意处置由她生出肚子的婴儿。 不是所有母亲看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起码她不会。 鹰九被她们盯着，开了口：“我生下她，是为了我自己。” “啊？” 鹰九觉得她们的反应很好笑，于是她弯起了嘴唇和眼眸。 明明她只是在说她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们的眼里，却匪夷所思。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价值观是有些脱节的。 人人都觉得，一个怀孕的女人，为了生下孩子，会拼上性命，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好孩子。 无论这个怀孕是正常怀孕还是被强/暴的，大部分人都会如此想。 当然，她自己是正常怀孕。 无论这东西还是一个刚着床的受精卵还是一个已经在吸取营养，挤压她内脏的肉块。 它都是宝贵的孩子。 首先，打胎是杀死一个将要成为生命的东西，多少有些残忍。 虽然现在已经开放了很多，不少人还是会这么想。 又或者被激素蛊惑，对附着自己身体的寄生物产生了“虚幻”的迷恋，鬼使神差就这样继续了妊娠流程。 鹰九自认一开始的决心就很坚定，但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眼前这些人，都会确认一般问她一遍，是否真的想拿掉这个孩子，似乎抱着一分希冀，她会犹豫一会儿，心软地留下这个孩子。 她常常对这个事实感到疑惑。 好像只有牧瑰从没有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第254章 不，与其说是意志坚定，她只是随便做了一个处置自己身体的决定，不知为何，这就成了一件大事。 鹰九继续说着：“我那时候手术没做成，灾难就来了，我自己也没办法给自己流产，于是就只能如此了，强制要拿掉这个孩子我的生命也会有危险。所以，生下这个孩子是为了我自己。” 她做足了避孕措施，是她刻意选择要怀上这个孩子的吗？这个孩子有是否出生的选择？都不是，这是灾祸导致的，不可抗力，只是个麻烦的意外。 这点是明确的且从不曾改变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你……要流产的事情，你男友知道吗？他没有陪在你身边？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这也是常见的问题了。 鹰九淡然道：“要不要打胎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妇女们哑口无言。 怀孕的女人抚摸着肚子若有所思，随后问道：“那你带着孩子来找你男友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你要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生下她把她扔了不就行了，还带着一路，多辛苦啊。” 话语中已生讽刺。 “果然你还是喜欢上了这孩子的吧，带在身边这么久，就算是狗崽子也有感情了。” 鹰九心想，这可不一定，狗崽落地没十几天就能到处跑了，婴儿还得换尿布，喂奶，哭声反反覆覆睡不安稳。 鹰九低头看着可爱的婴儿，伸出手去碰了碰她柔软的手指。 从她身上掉下的“心头肉”。 真奇怪，她看着这家伙，感受不到半点名为“母爱”的东西。 她看到的是阻止她去过自己人生的障碍。 如果留下了就将会汲取她后半生大部分的生命力、时间的寄生果。 所有人都期待着，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就会成为一个母亲。 人人都觉得，一个女人成为了一个母亲，她就应该爱自己的孩子，照顾自己的孩子，不抛弃不放弃，因为“为母则刚”，因为“母爱天性”，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把女人换成男人，把母亲换成父亲，就很少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了。 母亲照顾孩子，父亲养家糊口照顾母亲孩子，但母亲是直接照顾孩子的，而父亲只需要赚钱。仿佛天经地义的关系。甚至很多人会认为父亲更辛苦。但如果父亲不负这个责任。还有很多“伟大”的单身母亲，坚强地抚养孩子长大，如何兼顾事业和家庭是一个母亲永恒的命题，但这个命题很少递给父亲。 很“伟大”的牺牲，但她不要。 鹰九道：“我没想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带着她是因为我打算送回给她父亲，看看他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由他抚养，不要的话我再找个负责的人或者家庭来养。” 反正这世道，失去孩子的人也不少。 其中一个有孩子的妇女张嘴：“这可是你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亲生的娃啊？你说不养就不养了啊？” 另一个人也瞪大眼睛：“哪有这样的妈？” 鹰九心想，还是见识的事情太少了，她妈就是这样。 至少这个孩子没有像她一样，有一个家暴的爸，拉她去做皮肉生意的妈。 鹰九眯起眼睛：“是啊，我不配做一个母亲，也不想，我这样的妈继续养这个孩子才是最大的祸害，所以送人是最好的选择，幸好这孩子生理上的爸是个不错的人，我想他会接受这个孩子的。” 鹰九自认为自己这样的选择已经是仁至义尽。 “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孩子啊？” “你还是和他再好好商量一下，两个人一起养娃。” “这才是为了孩子好啊，你忍心看这个孩子刚出生没到一年就和妈妈分开吗？” “没娘疼的孩子多可怜你不知道。” 鹰九不紧不慢道：“嗯。这个不用担心，这孩子的爸爸是个细心负责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应该能把她照顾的很好。如果他以后和别人结婚了，也一定会找一个对这个孩子友善的女人，他眼光一向很好。” 毕竟是喜欢上她的男人。 “哎哟！亲生和不亲生的到底不一样！” 鹰九觉得自己亲爹亲娘还不如没血缘关系的朋友对自己好。 谁规定父母一定会爱自己亲生的孩子的呢？ 歇斯底里的母亲不少，缺位的沉默的“石父”比比皆是。 鹰九觉得自己的思想真的处处和主流背道而驰。 她觉得这样的谈话，也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鹰九把小玖揣进篮子，微微一笑：“我怎么处理她，关你们屁事，我找她爸去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几人。 她只是简单的收拾了房间，行李还在顾疏那里，所以房间是空空的，也不怕东西丢了，她轻哼着歌出门去了。 *** 姜其洋翘着脚靠在办公室的躺椅上，他看向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魏绪，扬眉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忙什么呢？还不吃教训？现在哪哪人手都不足，这个假，你请不下来的。” 魏绪撑着额头打申请报告：“所以我在申请外派任务。” 姜其洋：“前面几个派到南方的队伍都还没回来呢，怎么可能放你出去，而且你那女朋友在不在原地还不知道呢？” 第255章 魏绪顶着黑眼圈烦躁地说道：“申请到了外派，我跑到哪里这边也管不着，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姜其洋见他执拗，也放弃了继续劝的念头，反正他短时间是申请不到了，而且对方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鉴于他们之间微薄的那点友谊，他识趣地没去踩这个暴雷。 笃笃笃。 “进。” 办公室一位职员敲门进来通知他：“魏队，有人找你，没有预约。” 魏绪连个笑都欠奉：“那就请走，我现在很忙。” 职员迟疑道：“对方说她叫鹰九，是你家属。” 魏绪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第91章 不为母亲 姜其洋把脚从茶几上放在地上：“哇哦, 竟然自己找过来了，还找到了。” 魏绪激动地抓住职员：“她人在哪里？” “呃.....一楼办事台旁边的待客区。” 魏绪：“我去接她，你带路！” 他匆忙地迈出大步, 但是两步没到他又撤回来，对着门旁的立镜整理了一下衣装和头发。 看着镜子中映出的自己，有些心力憔悴的面容，他喃喃道：“真难看，唉, 没办法。” 姜其洋也乐得去凑热闹，跳起来跟过去。 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听见魏绪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她看到的时候能心疼一下吧。” ....... 姜其洋在他背后偷偷比了个中指，对这个恋爱脑真是无语了。 然而，当一个素颜的超级大美女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饶是两者都是工作多年的成年人也惊掉了下巴。 魏绪睁着眼睛，看看鹰九, 再看看那孩子，震惊到说不出话。 鹰九微微扬首：“去你办公室或者卧室谈吧。” 这里的人来来去去，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独特的场景, 开始吸引好奇视线了。 鹰九走近他，似乎知道他想问的事情, 她淡淡一笑：“是你的。” 魏绪感觉心脏在那一刻要爆炸了。 鹰九瞥了他一眼：“喂，撑住, 去办公室再死。” 姜其洋快好奇死了, 还是被魏绪一脚踹出了办公室。 魏绪带着鹰九进来，让她坐在最柔软的沙发上。 鹰九把孩子放回篮子里，搁在身旁。 魏绪一路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鹰九, 她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发质、皮肤和嘴唇的光泽甚至更好了。 然后进来后, 他的眼睛就黏在那孩子身上了。 来这边路上鹰九已经把孩子晃睡着了。 涂着口水的小嘴一嘟一嘟地，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魏绪胸腔几乎化成一滩水，他用酒精洗手液擦干净了手，有些犹豫不敢去碰那孩子。 “我可以抱抱她吗？”他还向鹰九征求意见。 鹰九随意道：“可以，只是别吵醒，否则你哄她睡觉。” 魏绪做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小心又慎重地抱起了篮子里的婴儿。 怀里沉甸甸地装着温暖柔软的生命，他的眼神一瞬间柔和了几个层次。 鹰九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伸了下腿，那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她歪过头道：“你倒是不会怀疑一下，这是不是你的崽子。” 魏绪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鹰九看着魏绪，自己的前男友，三十出头的人，社会中典型的精英，长相家世品性都无可挑剔，那么喜欢她，那样忠诚可靠，现在似乎也是个队长来着。假如让那些个妇女看到了，不，任谁知道了，大概都会觉得和他分手，是个脑子进水的选择吧？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孩子。 去杭城的事情，她没有通知过他，分手也是她单方面所想的，也还没来得及告知，结果就出了这样的翻天覆地的大事。 老实说，现在她找到了他，还要将这么多的事情告知他，她也会觉得着实有些残忍。 可是，比之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消耗她自己的时间精力去继续经营一段看似美满自己不情愿的感情和家庭，这是对不起她自己，也是对不起他。 假如下定决心要断的话，还是趁早较好，这样他也会有更长的修复情感伤口的时间。 魏绪掂量了一下孩子的重量和温度，也就不打扰她睡觉了，将她好好放了回去。 他恋恋不舍、轻之又轻地用指尖抚摸着孩子的脸颊。 魏绪看向鹰九。 头发剪短了扎在脑后，挣出的鬓角发丝轻落，不着妆，风情依旧，脾性也没多大变化，是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 魏绪伸出手，给她将鬓发撩到耳后：“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鹰九目光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她没有体验过喜欢这种感觉，但她能看出来，那眼中的深情。 鹰九是担心他的，但那大概和他对自己的担忧不太一样。 鹰九慢吞吞道：“我没告诉你跑去了杭城，我是去打胎的。” 魏绪收回的手一度僵住，他垂首：“.......你那时候就。” 鹰九颔首：“那时候就有两个月了，我自己去检查出来的，然后我就去杭城准备打胎了，手术是在愚人节那天。” 魏绪右手握成拳头，他不敢想象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在这样的世道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京城的，他道：“........你这一路上。” 第256章 鹰九笑了。 他果然还是没有变，第一个想的不是责难她为何要打胎而是关心她的安危。 鹰九张开手臂：“如你所见，我很好，还重了一些，我遇上了很好很厉害的一群人，他们带着我一路走到了锦城，取出了胎，在体外培育好了之后，我就带着她来找你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她生理上的父亲。” 魏绪直接抱住了她，有些动容地说：“你总是把惊险的事情讲得这么轻易，好歹和我说一点啊。” 鹰九拍拍他的背，想着他还是如此喜欢撒娇，她道：“我这一路上真的玩的很开心，你知道我没必要对你说谎的。” 魏绪：“......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鹰九：“小玖，大写的玖，我只是取了乳名，大名你来取，姓氏也从你。” 魏绪看着鹰九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是他的，不是她的了。 魏绪难过的神色溢于言表：“我知道你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现在这个孩子也是个意外，可是她终究是已经诞生了，而你是她的母亲。” 鹰九把背部挺起来坐端正，整理了一下衣服，直面向他说：“类似的话，旁人也问过我好几次，我只想和你说清楚这些。” 魏绪：“......嗯。” 鹰九：“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我根本没想成为母亲。当我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默认我是一个母亲。事实上，我的名字不叫母亲，我也不是谁的女儿、女友，我是一个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名字，我只是鹰九，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魏绪注视着她一时失了神。 鹰九那望来的目光，笔直、坚定、丝毫不动摇。 魏绪知道，鹰九这个名字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她父母取的名字她已经丢弃了。 魏绪：“如果你是因为你的父母.....” 鹰九摇摇头：“我的家庭对我的影响确实已经深入骨髓，这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确实，现实中有一些人，脱离了家庭的束缚，成为了极好的父母，可我知道不是，至少我还没学会如何作为一个母亲去无条件爱一个孩子，为她付出，为她奉献未来的十几年。” 魏绪：“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鹰九当然知道这一点，她的笑容柔和下来：“我和你说过我的母亲对吧？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的母亲伟大，我只觉得她痛苦。因为生下孩子而痛苦，因为被丈夫家暴而痛苦，因为找不到男人可以依靠而痛苦，身为一个女人而痛苦。她因为痛苦而歇斯底里，因为身处的环境而从未想过靠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社会总期待一个母亲会温柔且舒适地爱上一个孩子。却总是忽视，养一个孩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和辗转反侧的痛苦。一个不成熟的母亲并不会走向养育的快乐。她只会变得歇斯底里。并且社会普遍认为这是她的错。她失去了自己的人格，不允许被犯错，她变得只是一个母亲，以及要学会成为更加成熟体贴的母亲，被迫变得事事周全。以及，父亲在这里面完美隐身。 魏绪面上浮现出些许痛苦，但这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心疼鹰九。 错误的家庭让孩子总是承受更多的痛苦。 鹰九用堪称温存的目光看着他，但她只是从魏绪那边模仿了这样的做法，她的内心仍是冰冷的铁块。 她也需要依靠别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需要依靠人的，但是后来她发觉，比起依靠别人，她更希望成为别人的依靠，为此她自己要变强，她没有力量，就利用别人的帮助，让自己变得更强，这并不可耻。 魏绪就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对她伸出手。 她不会对任何握住她的手给予配合的回应。 假如，是她父亲那样的男人，她会把扫帚戳进他眼眶里，哪怕进局子也在所不惜。要是是她母亲那样的女人，她也会报警把她抓进去。 可他不是。 她知道他是一个善良又真诚的人。 他的过去于她而言也毫不相关，所谓的替身或者白月光，她也毫不在乎，因为她知道他现在看的人，就是她鹰九。 她对他十分感激，也非常敬佩他的品格，但是，仅此而已。 社会上认为的完美的女性应该是忠贞的，顺从的，不反抗的，温柔的，美丽的，偶尔有点俏皮妖艳，聪慧可人但不能表现得太过让男性难堪的。 2060年了，都还有人觉得女性不能在婚前享受性行为，如果□□一定要出于喜爱之情，而不是因为身体的欲望。 弱小的女人必须借助男人的帮助但必须以此为耻，假如受助于一个深情且忠贞的男人就要爱上他或者以身相许回报恩情，或者说，生一个孩子。 女性要是怀孕了就要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别说痛苦，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身为一个弱小的女人，要否定这一切，简直罪无可恕。 但她要全部否定。 鹰九缓缓说着，字句清晰：“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我和你交往的时候，我说过，我想尝试过学习爱一个人，去喜欢上你，怀孕的时候，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想过去学习爱这个孩子。” 魏绪静静倾听她的诉说。 第257章 清淡的声音里面没有无奈，只有一贯的平静：“但我学不会，我似乎天生就缺少这方面情感神经，所以我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过只有自己的生活，去寻找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能活下去的道路，现在的我应该可以走上这条路了，哪怕环境已经变了。” “因为我知道，我的内心足够坚强，可以不需要伴侣，快乐地活下去，我不会孤独，因为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我现在只需要得到现实和物质的强大即可，这个，我想我应该很快能拿到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伟大的母亲，然而伟大的母亲大多伴随着伟大的牺牲，我不想做一个伟大的母亲，我只想做一个自私的人。我不代表女人，我只代表自己。而不会完全为自己着想的无私的女人，这世界上可多了去了，并不差我一个。” “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这辈子也会自私自利地活下去，肆意地打破规则，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以此为骄傲。” 她不需要任何人承认，她会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这不是征求同意，只是告知。 她不会将这话对那些素昧平生的妇女们诉说。 而是能对魏绪说出口。 魏绪虽然已经知道，她的感情，可是听她当面说出来，还是心酸极了。 他心里满溢出来的思念和爱意，与她密不透风的心墙对峙，只能一败涂地。 魏绪勉强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一直想要留你在身边，至于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鹰九：“该还你的我会想办法还的，毕竟我确实欠了你很多。” 魏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 比恨或者厌恶更让他伤心的是，她对他如同外人一样，清算分明。 鹰九笑了笑：“即便我没办法爱上你，我仍然对你有感情的，毕竟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生活，你又那样照顾我，这份感情是不能说偿还的，我私心认为我们还是家人，或者说朋友也行，只是我们不能结婚并经营一个家庭而已。” 魏绪尊重她，支持她要做的事情，她哪怕再自私自利，也知道感恩。她所要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成长起来，报答他的这份恩情，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帮助他。而这，并不意味着要喜欢上他。把他换成一个女人，她的选择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魏绪心头的闸刀终于斩落，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彻底的拒绝。 他没有机会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能用他的爱感染她，让她也学会如何去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他确信是他自己。可这一切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一开始便知道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是强求不来的，可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无可奈何地碎裂了。 鹰九细微地张了张嘴，按住了想要伸出手，定定地说了一句：“抱歉。” 魏绪深吸一口气，仰头，把泪水收回去后，他抿嘴道：“我没后悔过，也不会怨恨你的。” 鹰九：“是，我知道你是这样，我也是。” 即便没有教会她爱，魏绪也教会了她很多别的东西，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也都是她珍贵的回忆。 只是她没有将这一段心声诉诸于口，让他继续抱有无谓的希望也不太好。 世间的感情不止有爱与恨，还有更加复杂的。 鹰九继续道：“实际上我在锦城就可以将她放下，找一个家庭收养她，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带过来问一下你。” 魏绪平复了一下情绪，轻碰篮子：“这是当然的，这个孩子的诞生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 鹰九：“首先，我并没有想生下这个孩子，怀孕也是意外怀孕。因为随意打胎会威胁到我自己的生命我才生下来的。当然出于社会普遍认同的人道主义，随意抛弃，也做不得。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生活下去，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我也不想养她，我能做的最大的负责就是找一个负责的家庭，让她有稍微正常的生活。我知道我自己情况，我没办法去养一个孩子。” 魏绪轻叹一口气，还是问道：“你和她尝试相处过一段时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鹰九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对，我不行，我可以肯定。因为我不想变成我自己讨厌的样子。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觉得一个孩子可以给你们带来幸福，我觉得一个孩子会毁掉我的一生。你们是对的，我是错的，但不代表我要改。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可以说我要抛弃这个孩子。也可以说，我希望她能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而这个环境是我给不了她的，因为我不爱她。我对她最大的负责就是给她一个，能够真正爱她的家庭。” “我还是认为不让这个孩子出生才是对她最好的。” “哪怕你不是她亲生父亲，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我认为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假如你不是，我会把她交给别人。一个比你更能照顾她的人。” 魏绪只是安静地听她说这些，他知道这都是鹰九实打实的心里话，别人或许听了会觉得尖锐，可他却觉得心中柔软。 她总是嘴上说着不爱、不负责、自私、要把孩子丢了之类的，但这一路上她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而且尽心地为她寻找最好的归宿，她只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孩子不在她身边对她更好。这也是为这孩子着想的证明啊。只是她自己意识不到。 第258章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她这是对自身付出爱的能力不自信的表现，但是世界上也会存在真的不想这么做的人。只是不想照顾意外出生的孩子，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鹰九说完这些，认真地向他问道：“我也可以直接将她扔给你，但我不想这样。” 魏绪：“嗯，怎么了？” 鹰九：“那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抚养这个孩子。不是一时的所谓父爱兴起，也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你是否真正明白了抚养一个孩子并为其负责需要做什么，需要付出什么？” 魏绪声音沉稳地回答：“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会为我无法负责的事情许下承诺。”他顿了一下，低头看婴儿，“而且，血缘是很难言明的，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我觉得这是我们天生的缘分，我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她，并且让她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这样的世界，能说出这样的承诺，价值更重。 鹰九：“好，我相信你，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不是也没关系，我找别的负责任的家庭就是了。” 魏绪：“嗯，应该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会努力照顾好她的。” 鹰九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尽管联系我，只要我能帮忙的，我都会帮你，我欠你很多，而且我也想帮你，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不要因为我们曾经的亲密关系而不敢开口。” 魏绪无奈地一笑。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爱一个人是会冲昏头脑的，没办法不在乎的。能够立马心平气和地做朋友才是怪事。可他还是舍不得和她断的一干二净，哪怕是借偿这样的联系，他也需要。 可他理解她，她没爱过他人，不明白这点也是当然，爱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她尝试过，没学会，也不需要，鹰九就是这样的人。 可即便他知道鹰九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他还是无可自拔爱着她，正因为她是这样一个人，他才那么爱她，这是他的课题，不是鹰九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教会她何为爱，但是她学不会，也不需要。 恋爱对于她来说，可以尝试，但非必要。 她这样果断地斩断与他的尝试，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他而着想。这样不平等，恋爱关系持续下去，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公平，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理智又清醒地用她的方式关切他。 鹰九：“那这个小家伙就留在你这里了，我的行李在别人那里，可能会再来一次，送来她的一些生活必备品。” 魏绪欲言又止，他本来想留下鹰九，可事至如今，他已经没什么身份留下她了，也不合适，他转变了话语：“你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吗？工作呢？” 鹰九：“都有了。” 魏绪：“我现在是二队的队长，有事情就来这里找我，基地内信号良好，我的腕表还是原来那个，联系方式你应该没删掉吧？” 鹰九：“我知道，我换了新的表，把你加上了，你是我不会删除的联系人之一。” 魏绪笑：“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鹰九看了看那篮子里的婴儿：“你要是养烦了不想要了，就找个人家收养吧。” 魏绪：“我不会啦，你放心。” 魏绪送她出门，姜其洋背对着门在走廊上吹口哨，魏绪没搭理他。 魏绪道：“要不要约一个时间吃顿饭？就普通聊聊天。” 鹰九：“可以啊，有空我就来找你玩，你记得告诉我你什么时间是空的。” 魏绪提着孩子，送她一路下楼，姜其洋也跟在后头。 来到大厅，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 拥有一头难以忽视的染就的褪色粉发，左耳打着三个金耳坠，容貌惊人。 鹰九打了声招呼迎过去：“牧瑰，怎么来找我了？” 牧瑰：“我下午出去找人了，晚上回来看看你们，发现你不在，你邻居告诉我你去找你前男友，我就来看看。” 牧瑰瞄了眼她身后两人笑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一路上，鹰九没提自己前男友叫什么名字，之前她拜托望冬青搜人的时候他才知道她说的人是灾害救援机动队二队的队长魏绪。 鹰九：“是的，很快。我和他说清楚了，把小玖交托给他了。” 牧瑰：“那我们一起回去？” 鹰九看向外头，已经天黑了。 鹰九：“那我们走吧，对了我要去找那个给我安排宿舍的人说说，我现在不是带娃人士了，给我换个宿舍吧？和你们离得近的最好。” 牧瑰：“行，你去找千祁要说说。” 鹰九：“我可非要换不可，呆在那里我真的会疯掉。” 牧瑰笑起来：“你碰到了什么事？”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门之前，她转身和魏绪挥手道了别。 姜其洋站在魏绪身后，悠悠地道：“你老婆和别人跑了。” 魏绪仍呆呆地望着鹰九的背影，被这一句拉回现实，哭笑不得道：“你说什么呢？” 姜其洋：“那帅哥。” 魏绪：“是她朋友吧。” 假如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刚刚就会和他讲清楚，她没说，证明就只是朋友。 但要是心里没有异样，是不可能的。 她有了朋友，许多朋友，不再呆在他的身边，愈行愈远，他既为她感到高兴，也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寂寞。 第259章 姜其洋：“你就这么信啊？指不定以后会喜欢上呢？”他指指那娃：“喏，连孩子都丢给你了。” 魏绪苦涩道：“那也和我无关了。” 姜其洋是听过这俩口子的故事的，他同情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背：“你何苦呢？你最后都没跟她说吧？那个所谓的白月光的故事根本就是假的，是个借口。” 他纯粹是喜欢她，才用的这个借口来接近她帮助她，他当时也年纪不大，在感情一道上青涩又稚拙，怎么就这样栽在天生没恋爱感情的女人身上了呢？ 魏绪愣住了：“啊，我忘了。” 姜其洋：“哈？什么？” 魏绪平和地舒展了笑容：“不过，我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她和我都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或许跟别人说起来是个有趣的故事，他们两人却十分清楚，这从来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虚幻的第三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姜其洋还是为他可惜：“要不然还是再争取一下？你们还有联系不是吗？” 魏绪低低地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他付出了他所有爱意和尊重，全心全意待她。她如今还是给了他明确的拒绝，那么他也是时候，花一点时间，学会放手。 对于他来说，喜欢不代表占有，他喜欢这个人，只希望她能幸福，如果可以这样，他宁愿望着她走远，而不去挽留。 魏绪看向篮子里睡颜安详的小玖，心里的空缺总归有了一处寄托。 第92章 时空之神 顾疏在宿舍里刚躺下, 这里的宿舍二人间，苍剑声出去了还没回来，他就在床上躺下了, 望着天花板，他发着呆，想着牧瑰昨天对他说的话。 牧瑰这几天白天似乎都有事情，但是晚上会一个个来找他们。 他来的时候，顾疏就问了：“你说来到京城就有办法找到空间能力者, 是让青鉴去一个个筛查吗？” 牧瑰对他勾起神秘一笑：“我有办法找出这个国家全部的空间能力者，这样你就可以一个个去找过来。” 顾疏惊讶：“怎么做到？” 牧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暂时保密，我先去办一件事，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做到了,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顾疏笑：“这我当然知道了。” 牧瑰：“不过, 那之后你可能就得和我们分道扬镳，自己去找了，我这边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这话的意思是关心他的安危。 苍剑声：“我跟着他。” 顾疏：“你还要跟着我到处跑啊？” 苍剑声：“我乐意, 而且你那能力，没个人辅助不行。” 顾疏：“谢谢啦！” 他也从来在这方面不客气。 顾疏现在已经和那些朋友熟悉了, 也舍不得和他们分开。 可是，在他心中, 回家始终是最重要的事项。 到处找空间能力者想办法回家实则也是个下策。 他呆在这个世界越久, 了解的信息越多，就能知道想要从这个世界去到他自己的世界，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可尽管如此, 他仍学不会放弃，就算需要找上一百年, 他也会不断地去寻找，直至找到回家的路。 顾疏下定了决心。 他起身，取了一个平板，这是他在这间宿舍房间床底下掏出来的，很老的机子，大概曾经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留下的，没被清扫出去，拜托望冬青解密格式化并改装了一下，插上电后，就能使用了。 他原本在自己原先的那家中也有一个，学会了用这东西画画，在上面勾勒出了自己家人的模样，再用人工智能系统模拟立体化微调之后，家人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三维全息投出来之后，总让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真的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疏坐在桌子上，贪恋一般凝望着家人的肖像。 所以，直到门锁上，发出明显的声响，他才意识到苍剑声回来了。 顾疏关掉平板：“苍，你回啦，那边澡堂还开着吗？” 苍剑声点击了电子锁。 “已内锁。” 顾疏扭头：“嗯？你怎么彻底锁门了？” 苍剑声转身，静静地看向顾疏。 顾疏瞧着苍剑声那张脸，愣了一下，之后，他皱眉，缓缓地站起来，手中的收藏之书展开。 “你是谁？” 苍剑声眼中一闪而逝的奇异光彩，仿佛是绚丽极光。 苍剑声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疏浑身起鸡皮疙瘩。 苍剑声平时不苟言笑，能做的各种表情的区别也很细微，就算笑也只是很微小的弧度，他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顾疏确信了，现在在苍剑声身体里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他自己既然也能占据这个人的身体，牧瑰也能从未来来到现在，那么再多一个特例也不稀奇。 顾疏和牧瑰他们相处久了，早就学会了谨慎行事，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晓得，他现在警觉直接拉满了，脑子转得飞快。 ‘苍剑声’在他自己床上坐下，开口道：“坐下吧，我来通知你一些事情。” 顾疏没听他的，而是站在了他对面：“你是谁？” ‘苍剑声’：“你可以叫我时空之神。” 第260章 顾疏：？？？ 时空之神比了一下手势，直入正题：“你现在之所以在这个身体里，是我将你们两个人的灵魂调换了位置。” 顾疏脑子里“砰”的一下，理智炸没了。 他拽住时空之神的领子：“是你！！！” 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会来到这个地方，罪魁祸首这就找上门了？！ 管他什么屁的神，他只想一拳揍过去，但是他没敢下手，因为这个时空之神正占据着苍剑声的身体。 顾疏凶狠起来：“苍呢？你对他身体做了什么？” 时空之神举手投降，面上一点儿也不带怕的，嬉皮笑脸道：“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身体，这个人有一点时空属性，恰好可以做我的使徒，我们的存在形式，你们这个阶段的文明是无法感知理解的，我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和你们见面。” 顾疏听说苍剑声没事放心了一下，但又想，这个神说的话能信吗？ 时空之神似乎知道他的担忧，他道：“等会和你说话结束了，我就会把他暂时封闭的人格放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顾疏晃他的脖子：“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时空之神也不管他粗暴的动作，笑着道：“等会儿，我先把记忆还给你吧。” 顾疏：“嗯？什么记忆？” 时空之神：“其实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来找过你一次，只不过导致后续的线全崩了，我就将你的这段记忆给取走了，我取走的记忆，现在再重新给你刚刚好啊，这也是重新修正世界线必要的一环。” 顾疏：“什么乱七八糟，说人话！” 时空之神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中心。 顾疏眼前一花。 一段本属于他的记忆在脑中闪过，串联起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 他骑马回来从接回宫的皇子那里夺过水喝了一口，一阵剧痛之后，很快失去了意识。 醒来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人的身体里，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语言，却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可谓是举步艰难。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迟迟醒不过来。 他一脸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茫然不知所错。 幸好，他出门的时候捡到了一个人。 苍剑声。 他家里也没别人，于是就让无处可去的苍剑声住了进去。 苍剑声跟他说了他的事情，他说他是从西边一个小村落过来东边打工的，只是到了城市，东奔西走，各处地方都不熟悉，还在人满为患的交通工具上被人悄无声息地偷走了钱包。他的身份证、银行卡、甚至便携卡片终端都放在里面。 苍剑声来大城市的时候，他家里人省吃俭用给他凑了一大笔钱，希望他能在大城市谋求一个好工作。 他一下子一无所有了。 他知道他得去报警，然后回家求助，可是他太愧疚了，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实。 派出所的警察让他等待至少几天才能补办身份证，也没给他找个能安身的地方，现在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入住宾馆都需要身份证明，买票需要钱和终端工具，取钱需要卡，他一个都没了，他找人借终端工具，涉及个人隐私，一个都不借。 走投无路的他走到了一个陈旧公寓的门口，这样的公寓门口保安经常不在，他就进去了，找了个楼梯口，一坐坐到了天亮，一夜睁着眼。 顾疏就是这天清晨开门的时候找到他的。 他正想找个人求助，于是将苍剑声接进了家中，他冰箱里还有一些没过期的便当，于是他们俩就热起来吃了。 顾疏向他请教各个东西的使用方法。 苍剑声也没多问他为什么连腕表都不会用，他感激他给他一顿饭，事无巨细地教他平板和腕表的用法，以及如何使用搜索工具。 顾疏不会读文字就让ai工具将网页的字念出来。 他的常识非常缺乏，但学习速度很快，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文字的基础。 苍剑声讲了他的经历之后，顾疏就让他这段时间先住在他家里，再一个个去解决补□□卡的事情。 顾疏本人这些年的存款还是有的，足够两人不工作过个几年的。 于是，苍剑声教他汉语和各种常识，顾疏给他提供居住的地方和生活费。 他们就这样生活了一段时间。 苍剑声慢慢地把证件和卡补回来了，甚至警方抓到了偷他东西的人，他还找到了工作，虽然工资低，可也算有进项了。 两人还是居住在一起，苍剑声说是要还他钱，也要还房租，顾疏也很乐意他继续呆在身边，毕竟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有个人帮衬总是好的。后来都是苍剑声给他做饭了，还可以省点钱。 有一天，苍剑声买了菜回来。 只是那天顾疏看出苍剑声的神态有些奇怪。 “苍？” 时空之神已经附身了他：“我不是苍剑声。” 顾疏抄起了菜刀对着他：“你是谁？！” 时空之神：“嗯.....我怎么称呼？确实要一个称呼，*****，这个？” 顾疏听见他嘴里冒出了一段无法理解的东西，甚至不能称之为语音，他略微感到眩晕。 第261章 时空之神一看他的脸就明白了，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啊，果然没办法理解啊。这样，我是属于各个世界和大宇宙范围内维持时间和空间秩序的那种存在，随便你怎么叫。” 顾疏：“......时空之神？” 时空之神：“......嗯，虽然我们严格上来说不属于‘神’这种存在的范畴，不过可能从你们的文化来看是比较接近的吧，可能层级来说更高一些，比你们那个世界的三女神涉猎范围要高一些，你就这么叫我也行。” 顾疏睁大了眼睛：“你知道我原本的世界？嗯？不对哪里有三女神？你胡说！” 时空之神从容地对答：“原本有三个，后来只剩下两个了，律和零*。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送你过来的。” 顾疏的脑子反应了一会儿：“你说......什么？” 他注意到他的话语中杂了汉语和丘涅语。 时空之神不厌其烦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将你和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灵魂互换了一下，现在，英格尔*在顾疏的身体里，顾疏在英格尔*的身体里。” 顾疏懵了。 “啊？” 时空之神叹气道：“唉，感觉和你解释会很麻烦，你所在的文明水平太初级了。” 顾疏：“不对，苍呢？你把他怎么了？” 时空之神：“只是借用身体而已，说完话，很快我就还回去。” 顾疏甩了刀去拽他领子：“你来得正好！快把我送回去！你这个擅做主张的混蛋！” 时空之神：“别急别急，我送你来是有理由的。” 时空之神一挥手，他手中多了一本书，是一本纸质的漫画书。 时空之神：“你读一下这本书。” 顾疏哼了一声松开了他：“凭什么我要读？” 时空之神：“读完我才能告诉你。” 顾疏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藏在苍剑声的身体里，他现在可能一拳头就上去了。 他带着郁闷憋屈的心情打开了漫画书。 第一章 节就是英格尔死亡的事件。 顾疏看了几页就目瞪口呆，随即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我死了？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会被画入漫画？这漫画怎么是彩色的？” 时空之神：“你继续看。” 顾疏这才集中精神速读了整篇漫画，越读越心惊，读完他直接撕了书。 “胡说八道！” 时空之神还在腆着脸笑：“我还以为你读到一半就会撕书呢，那我只能再搞一本出来了。” 顾疏咬牙：“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时空之神：“你也不算笨，你应该知道你在那个世界就是死了，这个是你死后，你原本的那个世界的真实历史。” 顾疏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他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 时空之神点点头：“不相信很正常。你听我说，我将你们那个世界的这个时间段的历史在这个世界做成了漫画传播出去，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变量，最后找到了。喏，你手上那个平板电脑上就有这本漫画的电子版本，只是你从来没打开过。我看你似乎更习惯纸质书，就给你变了一本出来。” 顾疏连忙打开，果然找到了，内容是一模一样的。 顾疏无力地在那里坐了良久，记忆中重复回放漫画内容，只顾着心疼家人。 顾疏使劲憋着眼泪质问时空之神：“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换过来？！” 时空之神：“我说了，我是为了找一个合适变量，这个变量只能在同一个时间线的同一个宇宙，或者同一时间线不同时间点上找，我找了无数个，就找到了一个你。” 顾疏难以置信：“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变量，什么时间线？和我有屁的关系？！” 时空之神：“也是，对你来说太难理解了。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即将经历比毁灭更可怕的事情。” 顾疏：“还有比世界毁灭更加可怕的事情？” 时空之神：“你所在的律零世界是会毁灭，早一点迟一些其实无所谓，毁灭是顺应自然的，而这个世界将要出现比毁灭更可怕事情。” 顾疏：“什么？！为什么？他不是救下来了吗？” 漫画的结局虽然惨烈，但还是保住了世界。 时空之神：“没除干净，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毁灭。唉，和你说那些理论的东西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将你送过来，是为了避免这两个世界因为一些特殊因素错轨。他过去可以帮助拯救那个世界，而你，则要帮忙拯救这个世界。” 顾疏：“啊？” 时空之神：“这个地球的文明毁灭之后，还有一个文明诞生，这个文明自然毁灭之后，就诞生了你所在世界的文明，也就是说，假如现在这个地球错轨了，不灭了，你那个世界就不会诞生，你以及你的家人也不会诞生在那个世界上。简而言之，你想要拯救律零世界还有你的家人，你就必须协助拯救现在这个世界。” 顾疏：“啊？” 时空之神：“嗯我就当你明白了，那我就去看看这之后的世界线的变动情况，马上回来，不，应该没有时间差的，不用等。” 顾疏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时空之神又开口了：“我回来啦。” 然后他笑起来：“我好像搞砸了，但似乎又没有，总之，我就猜到我干涉你，之后一定会产生分歧，不过，好在能弥补，我把你这一段记忆先收起来，之后再还给你。还是那句话，说的越少，分歧越少。你的决定很关键。” 第262章 时空之神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再次手指点上他的额头，顾疏和苍剑声醒来时，便都没有那段相关的记忆。 顾疏全部想起来之后，张大了嘴，捂着额头：“我说呢！怪不得那天我糊里糊涂怎么睡着了？还有苍醒来也说奇怪，本来在买菜，一醒就在家了。我死活琢磨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 原来是少了一段记忆。 眼前的时空之神笑道：“我再去看看啊.......”他眨了一次眼睛，便开口：“这次倒是好了。” 顾疏被他扯的一堆鬼话搞晕了，连忙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时空之神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没必要骗你啊？” 顾疏：“那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时空之神礼貌地微微一笑：“不能。” 顾疏：“喂！！” 时空之神：“要知道，在律零世界，你已经死了，现在存在那里的英格尔严格来说是另一个存在，让两个灵魂越过时间维度进入另一个身体，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随意进行，随机巧合也不是那么容易凑的，而且不停换人，这其中的变量我也不好控制，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到你的家人。” 顾疏回顾了一下他上次说的话，终于整理清楚了一些情况：“你是说，我得拯救这个世界，我原来那个世界才能存在？” 时空之神：“顾疏，我是说你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在你原本的身体里，尝试着拯救你的那个世界，等到这边的所有世界线关键点固着，收束稳定了，我再尝试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顾疏抓住他的肩膀：“我的家人呢？” 时空之神：“当然，他也会救你的家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顾疏松开了他，失魂落魄地坐回自己床上。 他一下子得知了两个巨大的事实。 他没办法回家了。 他得拯救一下这个世界。 前者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死绝了。 后者他不做不行，因为做不到就意味着他原本世界也不存在了。 顾疏抓着头发崩溃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叫比毁灭更可怕的事情？” 时空之神：“有个世界环理论的基本法则，当然你是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了，一个物质会诞生，也总有一天会毁灭，无论是小到细胞粒子，还是大到整个宇宙，都必须符合这个法则，真正的不灭就是破坏了这个法则，这是不被允许的，我的职责就是在世界线脱轨之前将其纠正回来。” 顾疏：“所以，你的做法就是把我送过来？把他送过去？” 时空之神：“我说了，其实我对你那个世界的存亡不感兴趣，就算有别的因素干扰，那个世界的毁灭不是正常的，那之后的世界线也没有脱轨。我的目标是将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这个小世界纠正过来，使后续的世界线不再疯狂脱轨。他只是附带，你才是我需要的，我将你作为变量引入，这样就可以达到预期的结果了。” 顾疏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但他诚心感觉他们俩都是不折不扣的倒霉鬼。 时空之神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的表情嘛，我看过那边了，不需要我直接干涉，他也会做得很好，说不定会修改出比较理想的历史。” 顾疏咬着唇拍开他的手：“那我要做什么？拯救世界？我怎么可能做到？” 时空之神：“想什么呢？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了？你听过蝴蝶效应吗？” 顾疏：“你是说扇一下翅膀就在别的地方引起风暴的那个？” 他听苍剑声讲过。 时空之神：“你只是一个变量，你的选择和行为会引起连锁的变化，最终得到好的结果。” 顾疏：“什么意思？我需要做什么吗？” 时空之神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假如我就此离开，你会怎么做？” 顾疏想了一下：“去跟牧瑰说这件事。” 时空之神：“然后呢？” 顾疏愣住，他原本是打算和牧瑰分开，等他用个什么方法找到全国范围内的空间能力者，再慢慢寻找回去的法子，一个国家不行，那就走遍每个国家，一直找下去。可是时空之神——这个把自己送过来的元凶已经判了这条路死刑。 他彻底回不去了。 而且他现在有了别的目标——拯救世界。 牧瑰曾经做的一切，说的所有的话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顾疏绝对不笨，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疏慢慢道：“我得和牧瑰他们继续一路。” 时空之神勾起唇角：“很好，那我走啦，其他的你自己判断，顺其自然就好。” 顾疏：“啊？喂！” 苍剑声眼睛合上了，身体软倒在床上。 顾疏跑过去，摇他身子：“喂喂！！时空之神！你别走啊！具体我得怎么做我不知道啊？你还没跟我说世界是怎么毁灭的啊！！” 最关键的漏了！ 疯了吧？！ 苍剑声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间看到顾疏焦急的脸庞，喃喃道：“嗯？我不是在买菜吗？怎么就回宿舍了？我睡着了？” 顾疏知道苍剑声回来了，挫败地坐回去。 但他还是关心苍剑声的身体：“你还好吗？” “嗯，还好，就是有些困。” 第263章 突然，桌子上的平板的屏幕亮了起来。 它的屏幕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跳到了一个笔记界面，上面黑底白字写出了一页。 手写体，是醒目而清晰的丘涅语。 *[有事我会在这个平板上通知你，或者附身在他身上，但没办法接收你的信息，别白费功夫了。] 顾疏差点把这个平板砸了。 但是想到这是他们唯一的联系途径，他又只能悻悻收了手。 第93章 分派沽沪 牧瑰从借水登记处出来, 在望冬青面前摊开了手，露出了手心那两个拇指大小的陶瓷杯，右手的那个上白下蓝纹路如同卷云波浪, 左手那个是个纯白细口的酒瓶子，封了盖。 望冬青戳了戳瓷杯：“就这两个东西？” 牧瑰：“右边这个无限产水，左边这个无限产酒，一只时效是三天，足够用了。” 望冬青想起自己看到的徐家兴的资料, 笑道：“徐家兴好像之前就用这个能力在好多人那里大赚了一笔，当然政/府和军/方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现在是给基地内住民按照规定，每家提供一个水杯, 也算是解决了基地内部用水问题，这个酒杯呢？你怎么拿到的？” 牧瑰将俩小瓷杯收了起来, 边走边解释道：“因为这个酒，会出什么品种不一定，所以如果有人要他也得给, 只是要登记一下，也算是提供实验数据。” 他还怀疑他的淡水和酒的来源是这个世界各地的酒水, 不过也没有证据。毕竟他只是在资料里看见过他这么个人，青鉴对他鉴定报告也没写酒水来源。 望冬青：“那你想要这个无限水杯是为了去做什么？” 牧瑰扬起笑容：“去救一个人。” 望冬青：“那条龙？” 牧瑰：“已经被你猜到了。” 望冬青：“感觉很有意思？你会带我去吗？” 牧瑰眉眼含笑, 轻轻瞥了他一眼：“我有别的事情想要拜托你。” 望冬青眨眨眼睛：“嗯？” 他们很快回到了宿舍, 牧瑰看见门口站着异常显眼的伊灰，旁边聚了不少人和他聊天。 伊灰见牧瑰来了就告别了他人，走过来道：“蓝局找你。” 牧瑰心想也差不多了, 他转身道：“正好一起走吧。” 牧瑰过去的时候，青鉴、闫孟肃、修三人已经在蓝局办公室里了。望冬青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青鉴看向牧瑰的眼神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求助。 牧瑰挑眉, 无视了他的求助，坐在了沙发上。 蓝远星：“你们上次和我说的那些事情，上面意思下来了，我现在跟你们说一下结果，首先，闫参谋。” 闫孟肃坐得笔直，目光整肃：“是。” 蓝远星言简意赅：“杨双胥中校，授一等功，晋升少将，任锦城基地——现编号003基地集团/军/司令员。” 闫孟肃震惊地站了起来。 蓝远星：“至于你还有其他有功之人的功劳授予，职级晋升，就由杨双胥少将本人以及现队伍中的领导层委员会决定，正式文件的撰稿公布还需要几天，请耐心等一下。” 牧瑰双眸微微一眯，他侧过头轻声问望冬青：“最高的那位是谁？” 望冬青从腕表里调出信息给他看：“一正一总不幸罹难，只剩下一位副的，女性，年纪不是很大，才49岁，这位性格似乎雷厉风行，撑起了大局，建立基地之后就裁撤了所有形式主义的部门，重编了所有部门，建立了军队核心的保护机制，大力支持科学研究院改革，还主导设立了这个异能灾害管理局。” 感觉和杨双胥差不多的情况，都是上头没人了，只得顶上。 牧瑰快速浏览着资料陷入了短暂沉思。 望冬青：“怎么？” “变了。” 牧瑰只说了这两个字，望冬青还有一旁留意的伊灰就看了过来。 蓝局：“什么变了？” 牧瑰抬起头笑：“没事。” 蓝局继续和闫孟肃说：“至于机密相关内容，会有专门的人找到你，只能记在脑子里由你亲自带回去，但是要注意，现在只是临时的，非到必要时刻不可使用，正式的批准使用必须等到两个基地建立实时联系之后。” 那应该就是导弹和战斗机等战略武器所在地和使用许可了。 闫孟肃行了个礼，响亮地回应道：“是！” 蓝远星看向修：”至于你们那边，我们会派一批调查员过去，将实际情况了解更清楚了再返回商讨解决策略，这个时间要花上很久，还要麻烦你们的配合。” 修点点头：“了解了，我们都会尽力配合。” 蓝远星只是简单和他谈了一些常规的，又看向青鉴：“这段时间你得留在基地，筛查工作量很大，得多辛苦一下，还有，你父母已经答应了，假如你也同意，就可以直接任职了。” 牧瑰不由得笑起来。他们队伍中第一个入编的人诞生了。意料之中。 毕竟他上一世也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晚了一点。 青鉴礼貌地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又瞄向牧瑰。 牧瑰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青鉴在心中骂他，只能蔫儿着脑袋应下了。 这情况也由不得他拒绝啊。 而且看样子牧瑰没有反对似乎就是支持他选择这个方向的。 第264章 他的确是想对了，不过牧瑰只是不在意他辛苦不辛苦。 如果现在的青鉴在内部权限高起来，对他来说还是一种便利。 蓝远星终于对准了牧瑰。 “牧瑰，关于你说的那两件事，我还有上层领导都给予了高度重视，可惜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证明还是严重不足，而且一旦启动，兴师动众，是无法轻易下决定的。现在有两个条件。” 牧瑰好整以暇：“您说。” “第一，将真正的预言者带来，第二，找出你所说的零号怪物所在，以及其存在的切实证据。” “零号怪物”是牧瑰前世，国际上后期给那个怪物定的代称，这里牧瑰已经将这个提前告诉了蓝远星。 牧瑰当然知道，上面对他说的事情还是不太相信的，需要更多的证据。目前国家的战略中心还放在收归各地，以免分乱，甚至遭受其他国家的攻击。 只是，牧瑰见识过未来的惨剧，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只会一步步走向灭亡。 牧瑰：“那么，已经开始调查观测了海平面上升情况以及血海现象？” 蓝远星顿了一下说：“.......是的。我们派出了一只队伍前去大洋中心观测，大概几天后能收到结果，至于海平面和气温上升情况，气象局一直都有在观测，结果也和你推测的有趋近的倾向，但那都是基于已有现象的合理推测。” 牧瑰淡淡地道：“请蓝局务必再次上报，越早下决定越好，否则只会无谓地牺牲一大批人。” 蓝远星抬眼：“那两个条件。” 牧瑰面色不改地回答：“我既然敢说出口，我自然会做到。” 当然牧瑰没忘记问最重要的内容：“我们这边的条件呢？” 蓝远星有一瞬的无语，但他还是说道：“我们这边也不会将所有能力者都抓过来当兵。我倒是想，可是这边人一多，能力者也多，局势就复杂起来了，包括全员能力筛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青鉴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两人。 什么叫倒是想？ 果然人手还是缺极了。 牧瑰：“这就得您多操心了。” 翻译过来，关我屁事。 蓝远星叹了口气：“政府里也有不少雇佣制度的能力者，外面也有一些异能者猎头公司，也可以起到一部分作用。你需要一些政府的资源援助但是又不想要入编制的话，我提议是前者，相对自由，但是相应的也需要完成一些任务。” 牧瑰不吃这一套：“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再说，我已经提供了这么多绝无仅有的情报，只是你们都不信，我还得自证，您刚刚不给了我两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了吗？” 蓝远星对此无话可说。 牧瑰不止是帮助保住了锦城基地，还帮他们收复了晋阳基地，带来了这么多有用的异能者，入驻变异植物研究所的艾柏枝、即将进入特勤医疗队的庄薇、鉴定异能的青鉴，还有其他许多人。他们不给他论功劳，先想着想着如何继续剥削他的劳动力，将他牢牢绑在这边，着实有些没有良心。 但，这样的人才，白白放走才是最可惜的。 蓝远星双手十指交叉撑起，诚心诚意地道：“我还是得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加入0队？” 什么是0队？ 青鉴这段时间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没去了解过异灾局的情况，因此充满了疑惑。 牧瑰脸上的表情定格了一瞬，然后嘴角缓缓上提，他的嘴巴是在笑，但肌肉没在笑，眼睛也没在笑，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要。” 蓝远星：“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们很需要你的力量。” 牧瑰笑：“我·不·要。” 一模一样重复了一遍。 蓝远星：“.......” 伊灰：“哈哈哈我都说了吧，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牧瑰笑容满面道：“我实话实说了吧，我队伍里的人，您就算一个个过去问，只要我不加入，他们也一个都不会答应的。” 伊灰：“嗯这个我也说了。” 蓝远星：....... 伊灰怎么出去才一段时间，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呢？ 这个男人当真不可小觑。 蓝远星头疼地扶额，他又不能强制留下他，人家要是下了决心不出力，他也不能奈何啊。而且人家就算跑去外面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用生存资源吸引或者威胁也是不奏效的。 看着他的伊灰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伊灰走过去在蓝远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蓝局，就算你不将他留下，他也照样会做很多事情的，而且我保证这些事情都一定会有助于政府和民众，宽心。” 蓝远星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伊灰笑着点点头，他相信了他的话，对牧瑰回道：“既然你们坚持的话，我也不强求了。” 牧瑰狐疑地看向伊灰。 蓝远星接着继续下一件事了：“那个你们送过来的方启荣，你是说他被洗脑的能力者洗脑了，是吗？” 牧瑰：“雪月可以试试解除他的洗脑，她应该是目前京城精神力最高的精神类能力者。” 蓝远星也不问他怎么会直接叫出雪月的名字了，只说：“她在外执行任务，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我让她试试。” 第265章 牧瑰：“申屠十三那边情况如何？” 蓝远星：“我正要跟你说呢，他极其不配合，说要你过去和他说。” 牧瑰：“我也不必去了，你们直接把他泡水里，给他呛一呛，然后告诉他这是我想的法子，如果再不配合，就不停地淹死他。” 蓝远星：“........” 青鉴听得心惊胆战，这话是能在这位面前说的吗？ 蓝远星权当没听见刚刚那句玩笑话，说：“我还是让人带他过来和你见一面吧。” 牧瑰：“那先推迟一些，我有事要出去办。” 蓝远星：“去哪？” 牧瑰：“沪上，带我队伍里的人走，很快能回来。” 蓝远星：“沪上不近啊，直升机也得开好长一段时间。” 牧瑰：“不用直升机。” 蓝远星：“你们去做什么？” 牧瑰：“救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人。” 蓝远星：“........” 只为了救一个人而出动这么多异能者，不太合适，但是假如是认识的人，在情理之中。 牧瑰：“是一个强大的异能者。” 蓝远星：“可以。” 除去前世恩怨，牧瑰挺喜欢和这个领导说话的，他从不说废话。 蓝远星：“我会叫祁要给你们打许可，到时候到了门口，会自动审核放你们出去的。” 牧瑰：“多谢。” 青鉴出门后瞪了牧瑰一眼，回研究院了。 修和闫孟肃也和他们分道扬镳。 牧瑰出去后，对伊灰招手。 伊灰：“什么事？” 牧瑰先问了一个人。 伊灰：“沽上？沽上基地的领导人是季天泽，虽然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基地，但也是最先与京城这边联络上的，而且很配合，巡查员也驻那边了，他怎么了？” 牧瑰：“这倒是没变，你想替我再找一个人，名字叫江昭，你应该能查询到他的所有身份信息，他现在的据点就在沽上，季天泽只不过是他的傀儡，只是他藏得很好，你得费些功夫去找他。” 伊灰好笑道：“你这是在给我布置任务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牧瑰：“你不去吗？你不去的话我就找别人，不过我想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 伊灰看着他的脸指向了另外一人：“所以你想让我和他去？” 望冬青被他指到，无辜地眨巴眼睛。 牧瑰：“不愧是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望冬青：“原来你说的别的任务是这个？” 牧瑰和他们是站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说话的，他再度放轻了声音，“我去沪上就是为了偷走他绑架的人。” 伊灰戳中关键点：“他的能力是什么？” 牧瑰勾勒出诡异的笑：“江昭的能力是，夺舍。” 伊灰和望冬青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瞄准了他。 第94章 画中之境 牧瑰直面两人的眼神, 继续说道：“他成功附身一个人的身体之后，会攻击对方的精神，磨灭对方的意识, 可以获得对方的能力，并且这个能力是永久附带的，只要他意识不灭灵魂不死。” 伊灰转了转眼珠子：“是很麻烦的能力，发动条件是什么？限制和代价又是什么？” “发动条件是进入视野范围内，限制和代价我.......” 前世至死, 他都没能弄清楚这一点，牧瑰刚想说话，但恰好此时，他身后的言心秀*插话了。 “江昭的能力需要对同等级或者等级低于他的能力者使用, 他对你使用过一次，失败了, 之后他就失去了他曾经夺取的所有其他能力，除了他自己的能力，全部都没了。还有, 精神力与他同级或者比他高的异能者，他也有一定几率失败, 起码，哪怕是面对面, 他也没办法夺走我的能力。” 牧瑰的话头停住了, 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对异能等级和精神力指数比他高的异能者，有可能会失败，不过我不确定这个情报的真伪。” 望冬青看出了他的异样, “是某个人告诉你的？” 牧瑰点点头。 言心秀*勾起嘴角：“夺舍失败后，他不但会失去曾经夺取的所有能力, 他的精神力还将遭受重创，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缺陷。他已经足够谨慎，可他也不会让别人来鉴定他的能力的。” 情报的差距将会成为他们战胜他的关键。 牧瑰说道：“杀死他附身的躯体，他是不会死的，只是会回到他原生的身体，或者进入另一个身体，他将他原来的身体藏得很好。” 伊灰：“这么说，他至今已经主动夺走了很多人的身体？” 牧瑰：“是。” 望冬青趁机问：“那你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牧瑰瞥了他一眼：“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这样的能力。” 望冬青略显可惜：“好吧。” 伊灰：“你刚刚说你要去救他绑架的人，他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绑架别人？通常来说，直接夺走对方的能力是最方便的。” 牧瑰：“因为不可控，他抓到的异能者的能力是很强大，但他的能力的限制条件不可轻易控制，对他来说夺走反而会招惹麻烦。” 伊灰了然一笑：“但是很强，又舍不得放人走，所以先绑着，等到以后拿到了类似于洗脑、精神控制之类的异能，再用起来。” 第266章 牧瑰只说了冰山一角，他自然而然就挖出了水面下的部分。 牧瑰：“和你说话就是省力。” 望冬青轻轻抬了一下眼镜：“这样说来，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在这么短短几个月期间，拿到不止一个人的异能，绑架强大的异能者，关到沪上某地，又来到距离京城最近的沽上基地，用傀儡控制住了整个基地，想必京城里也有他的眼线吧？” 牧瑰嘴角弧度上扬：“没错。” 伊灰摩挲着下巴道：“能被你重点关注，至少也得有这样的本事。” 牧瑰略一犹豫道：“我让封薄明和你们一起去吧，这样安全一点，他现在应该就在沽上，你们得多加小心，第一目标是查到他的隐藏之地，最好能查到他真身存放的地方。” 他的真身模样，调查身份很容易就查到。 他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此人是谁，所以才浪费了许多时间。 伊灰笑盈盈地开玩笑：“看来对我们的实力还是不够信任啊。” 然而十年后的伊灰*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深知，牧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江昭的能力太危险了，如何谨慎应对都不为过。 牧瑰道：“无论是否查到情报，都有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你们三个必须如此。” 和前期的小打小闹不一样了，面对真正棘手的敌人，谁都不能掉以轻心，以及生命才是绝对的第一位，优先级排在所有任务之前。只要还活着，一切事情都会有转机。 伊灰似笑非笑地回看着他：“你才是。” 牧瑰：“我只是去接一个人。” 望冬青：“接一个人需要把这么多主力带过去？” 牧瑰：“以防万一。” 望冬青：“你刚刚说了他绑架了人，我猜不止一个人吧？” 牧瑰：“有这个可能，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牧瑰前世今生的时间毕竟有偏差，江昭的行踪成谜，假如他此时不在沽上，而是去了沪上查看情况，他们恰好碰上了，是会有些麻烦的。 届时牧瑰本人因为特殊原因无法出手，其他人得帮这个忙。 这件事就这样谈妥了。 牧瑰先去变异植物研究所看望了一下艾柏枝和艾沉浅。 艾柏枝每天都是下午陪艾沉浅去检查。 中午他们吃完午饭就在植物园里玩，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牧瑰遥遥地地望了他们一眼，问了工作人员，他们情况都好，便悄悄地离去了。 之后，牧瑰通知了所有人，找了个空置的封闭会议室，聚了一下，说了计划。 牧瑰：“那沪上这边就由我、李麟叔、金墨、策之、鹰九、雷辰.....顾疏你和苍真的要来吗？” 顾疏点头：“嗯，我之后不去找人了，也还是跟着你们行动。” 牧瑰顿了一下，看他：“.....为什么？不必介意我们，你自己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回来就可以帮你了。” 顾疏没多做解释，只说：“我没必要去找人了，你做的事情是有助于拯救这个世界的吧？” 牧瑰：“嗯？” 他能怎么说？ 拯救世界是别人要去做的事情，他只是为他们铺垫好路而已。 顾疏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了：“那就是咯，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帮你拯救世界，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金墨用“这家伙怎么几天没见更加病入膏肓”的眼神看着顾疏。 牧瑰听他语气坚决，总感觉他这几日似乎因为什么契机有了巨大的转变，但他也不再推拒，能多一个强大的助力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冲顾疏点了点头转向苍剑声。 苍剑声表情沉稳：“我没异议，能帮忙我都会尽量帮忙，一路上承了你很多情，而且也是去救人。” 牧瑰笑起来：“多谢。” 鹰九问雷辰：“你应该没有加入编制吧？你妹妹不是在政/府里面工作嘛？” 雷辰连连摇头：“她死命拖我下水，好在我机智拒绝了。” 来到京城基地，找到多日未见的妹妹，照面看见生性跳脱张扬的她，竟然一副熬夜蹦迪的僵尸脸，他就知道情况不妙。 同为强大的雷系异能者，他妹妹的能力没有他的代价和条件，比他电力稍弱，但也已经足够强悍，一旦进入了政府，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个基地的蓄电池，结局可想而知。 雷辰：“我还要还牧瑰人情，打死我都不会进去的。” 牧瑰笑：“那你还要谢谢我，假如不是我，你们一个个现在已经被分配好工作，强制入编入伍了。” 雷辰无语凝噎。 人情债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也很烦啊。 牧瑰一行人在京城基地小门集合，不同于大车运输的大门，这里是少数人进出的门，正如蓝远星所说的，他们身份验证通过后，就顺利被放行出去了。 金墨：“我们真的不坐直升机去？” 牧瑰：“我可不想被跟上尾巴。” 牧瑰走到李麟身边，左手搭上他的肩膀，右手伸向金墨，他们一个接一个握住彼此的手，8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睁开的他们的眼前伫立的是一座超现代风格建筑，整体形状像一个最新轻便版全潜虚拟现实头套，白腻光滑的曲线外墙如同陶瓷。 牧瑰送开按在李麟身上的手，皱了下眉，放到太阳穴那里揉了揉。 第267章 颜策之望着这建筑喃喃道：“这是.....阑入艺术展览馆，我在这里演奏过....” 鹰九：“我经常来沪上，倒是没来这里玩过。” 假如是一年前，这个地方应该是游客纷至沓来的景象，如今这周边几乎瞧不见一个鬼影，草长树高，只见残破废墟。 设计成接口一般的门是入口。 牧瑰也没犹豫，向着那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颜策之和苍剑声手中握紧了剑，跟在仅次牧瑰一步后方两侧。 金墨轻弹手指，几只小黑变大飞到了前面探路。 进去之后就是展厅，钢化玻璃展柜中的艺术藏品，绘画、雕塑、多材料艺术品、手工工艺品等等，都还是维持着原本光鲜亮丽的模样。 这个展馆保存情况较好，也没有被砸，就是地面有些不干净，充满了肮脏和干涸血渍。 没人会对这些无实用的艺术品感兴趣。 牧瑰直接转向了右侧国画区专题展厅。 其他人也紧随他的脚步。 走廊空间和装饰设计得非常有艺术感，但是很绕。 金墨：“舅舅？你是不是来过？对这里的路这么熟？” 牧瑰其实也没有进来过，他之所以这么明确地知晓道路，是因为有一个人给他指路。 晋长旻*：“就在这里！” 牧瑰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面墙，墙体底色是全白的，假如电源还在供应，那上面应该流淌着投影的生动水墨影像。 如今却是一片无生机的惨白。 那上面只有八张图，没有玻璃展柜隔绝，只是完好无损地搁在墙体嵌入的方格里。 下方还有明显的画的标题铭牌。 金墨：“这是......国画？” 是一幅幅大气写意，墨色浓淡错落间流淌着细腻雅致的唯美画卷。 牧瑰开口问道：“你在哪张图里？” 晋长旻*指着那张被标为【囚龙井】的画：“我就在这里！” 牧瑰横扫了一遍所有的画，心沉了下去。 牧瑰蹙眉质问他：“你就是把这些全给吞了下去？” 晋长旻*垂下了手，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牧瑰：“你就没想过里面还有别人在？气昏头了脑子都没了吗？” 金墨：“舅舅？你在对谁说话？” 牧瑰冷声冷气地道：“和被蠢死的鬼说话。” 晋长旻*老老实实任他骂。 毕竟牧瑰不但曾经救了他一次，这一次还要去救现在的他。 颜烺已经悄然上号，他问：“现在怎么做？” 牧瑰：“烺，你和鹰九去外头守着，其他人在这里守着，我进去。” 金墨：“进去？去哪里？”然后他看着牧瑰的视线所及，骤然明白过来：“啊？你要进画里面去？这个画可以进去？” 李麟：“我的天哪，那么被绑架的那个人就在这里面？” 顾疏：“你不带我一起进去？” 牧瑰：“不，你们都在外面，记住，千万不要碰画，一碰就会被吸进去。” 虽然以防万一，让他们也各自领取了无限水杯，但他不想他们涉足未知的危险，所以，他只会自己一个人进去。 “三天，假如我三天没有出来，你们几个不要留恋，直接撤离。” 一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可能？！” 牧瑰嘴角噙着不出所料的微笑：“我知道不太可能，那么你们就自己决定要不要来救我，记住那个水杯，找到人了才能用，第二个人如果也出不来，就不要进来了。” 颜烺：“快进快出，不要让人等得烦，一天不出来我就进去抓人！我们走。” 鹰九笑着向他们挥手，两人重新出去了。 牧瑰走到画前。 金墨：“舅舅，你真不带我们任何一个人去？” 牧瑰：“你们守在外面才让我更安心。” 牧瑰没有回头，也不再多言，向着【囚龙井】伸出了手，指尖碰到了平平无奇的宣纸。 第95章 囚龙井上 视野在墨色和白色中扭曲。 在金墨他们的视角里, 牧瑰就像是被画吸了进去。 他们忍不住凑近了去看。 他们发现，画上，竟又多了一人。 牧瑰站定之后, 睁开眼，看向周边。 画中的草木山水是墨汁绘就的并不代表画中的世界也是一样的景象。 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偏僻村子的院落，建筑风格更接近几百年前的古代，这里似乎是村尾，临着郊外的地方, 抬头能看见一个陈旧的牌坊，脚下踩的是沙土，不远处还能看到几间被废弃的民房，都是砖石黑瓦堆砌, 倒了一半的自建房，再远一些才是村子。 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和蝉叫。 风一吹, 废弃房屋旁边蔓生野长的枇杷树就簌簌地落下数片被虫啃蛀了的黄叶。 那是非常真实的景象，起码全潜游戏里的世界目前还并没有制作到如此精度的水准。 牧瑰粗略扫了一遍环境，看了看身边, 那八只鬼也并没有就此消失，他的能力在这个画中之境是可以使用的。 之后, 他便将视线放在他此行的目标——那口井上。 那口井约莫比寻常的吊水井大上两号。 只不过，现在这口井上头压着一块巨石, 井口没有完全盖住, 漏了一丝缝隙。只是那时候和井上贴了不少黄底红字的符纸。 第268章 牧瑰走进，拈起符纸笑了下。 晋长旻*：“我就在下面！这东西压根没什么屁用！就是贴着装饰的！” 牧瑰直接撕了符纸，强化了脚力, 将那块压着的大石头踹开了。 “几米？” 牧瑰问的是井深。 晋长旻*：“......大概十几米。” 牧瑰：“我想也是。” 要困住化龙的晋长旻至少需要这么多的空间。 伊灰*：“我送你下去啊。” 牧瑰：“没必要。” 如果不是遇到危及性命的情况，他是准备能不用就不用的。 牧瑰渡步到了村落里。 他看到几个人从那边探出头来。 他们还心情愉悦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哟, 又来新人了？” 牧瑰也礼貌地回以微笑，走过去：“你们也是被画吸进来的？” 那个男人年纪不大，就是衣装和发须不太干净，他挠挠头：“我进来有几天了，这边还有进来一个月的。” 他指着另外几个人。牧瑰看过去，他们身上更脏，身体似乎还好，但是精神状态有些恍惚，抱着头在那里数花坛里的蚂蚁。 牧瑰问道：“你们吃喝怎么解决的？” 对方拍了拍肚子：“我进来都好几天了，不会渴也不会饿，就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他的一个同伴也说：“我比较馋，吃了一些林子里摘的野果，田地里种的蔬菜，但是都没什么味道，也不填肚子，更不会拉出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牧瑰略一思索就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了。 这个画中之境，看似这些东西都是如同现实一般，本质也是虚幻之物，也有误入其中的人，但进来的人，生理性被锁定了，不需要进食不会消耗能量不需要基础的代谢也不会成长了，仿佛暂停了人的时间。 所以，在这里的人，不需要抢夺进来的人所携带的资源，因为没必要。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近色的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施暴。 不过，他眼前的这些人应该都不算是很坏心的。 晋长旻*：“确实没呆多久。” 在这种环境中呆久了，人的精神是受不了的，这两个刚进来不久的，看着还好。而那边那几个在里头呆了月余的，精神没疯癫到某种地步算是很强的了。 毕竟生理性被锁定了，不代表不会受伤，在这里面受伤了可没得治。 牧瑰问他们：“这里就你们几个吗？” 他目光所及只有五个人。 对方指了指其他的房屋：“还有几个，要么在睡觉，要么在打牌下棋，还有几个去钓鱼了，无聊得慌。” 估计那牌那棋子钓鱼竿都是他们自己鼓捣出来的。 “这里面也有边界，能去的地方不多，哪里是墙头，我们都找了一遍。” 牧瑰：“那这里有绳子吗？” “各家的梁子上挂了很多，你要绳子做什么？” 牧瑰跟着他们去找，边走边说：“我去办一件事，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 “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召集起来，聚在村中心最大的院子里。” “npc也要？” 牧瑰望了几眼，果然见一个身着麻衣扎裤的老农挑着担走过，他笑道：“还有npc啊，真有意思。” 他的同伴道：“npc肯定不要啦。” “你召人要干嘛？没什么理由，他们好多人都懒得来的。” 牧瑰笑容深邃：“你们难道不想出去吗？” ！？ “你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出去？” 牧瑰看到了梁子上的绳子，都是粗壮结实的麻绳，将其悉数取下，把每根都打在一起，并且不忘留下脚踩的扣圈。 他在打的过程中，顺手捞了柴堆边的一把柴刀。 “喂！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牧瑰双手用力一拽，拉紧了长绳，对着他们勾起微笑：“我只会带走想出去的人，想走就按我说的做，不想走的也不必来了。” 说完，他也不顾他们回应，在手上挂了绳，独自返回到囚龙井附近，而另外两人立刻跑去找人去了。 以防万一，他打了比较长的绳，在附近一株粗干的大树上绑了两圈，打了死结，才扔到井里。 他没着急下去，而是就地取材将蹭出的火星包了装进一段竹筒封好带在身上。 封薄明*：“明明我在......” 但想了想，他也不想让牧瑰平白受伤，也就没继续下去了。 牧瑰问晋长旻*：“除了你没人吧？” 晋长旻*晃脑袋：“绝对没人！一个鬼都见不着！” 伊灰*：“是吗？那这下可要热闹起来了。” 晋长旻*：“那下面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牧瑰抓着绳子踩入井中，井壁上全是湿润的苔藓和污泥，他向上井口望了一下，问：“你怎么从这里出来的？” 这宽度直径很悬啊。 晋长旻*沉默了片刻才说：“......扭....钻出来的，这种鬼地方能出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别在乎这些细节！” 颜烺*嗤笑：“平白生那么大个儿却没什么用。” 晋长旻*：“又不是我想变成那样的！” 牧瑰还是稳稳地一步步下落。 这里已经是光线较难触及的地方了。 第269章 某一刻，他的脚踩到了湿润的淤泥，与坚固的石头，他就知道，他到底了。 牧瑰取下口袋里的竹筒，开了盖，轻轻吹燃了火星，给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带来了些许微光。 “谁？！”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撞在洞壁上，回声涤荡。 虽然撕裂得不成形了，但他还是听得出来是晋长旻的声音。 牧瑰循着那个声音走过去。 身后的晋长旻*给他指路：“仔细看地上，可能有深沟，小心别掉进去！” 封薄明*：“他又不是你。” 虽然只有近百米的距离，他还是走得很小心很缓慢，所以走了许久。 牧瑰终于从光线模糊的边缘中窥见了一个人影。 而对方也在动。 “谁？！谁在那里........江昭？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来？！把我放出去！” 锵锵锵锵锵！ 接下来是一串沉重的金属碰撞的声响。 牧瑰不由得皱眉，继续走近。 火光终于将他全身都勾勒出来。 一个青年男子，摊坐在那里，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和破烂的运动裤，大腿上、手上、腰间、脖子，全都捆着拳头粗的铁锁链，那锁链延伸到黑暗里面。 因太久没见着光，他眼睛几乎睁不开，黑黢黢的短发沾透了水和泥，垂下来黏在额头上，那张脸几乎是看不见的，因为那露出来的脸部皮肤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红色的纹理，仔细看似乎是龙形的纹身，但不止一条，也不止脸上，他露出的手臂、脖颈、胸襟开口，但凡能看见的皮肤上都是这个纹理，宛如诅咒一般缠绕全身。 晋长旻*大叫起来：“我的妈呀！原来我那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啊啊啊没脸看了！救命啊！！！” 颜烺*：“别鬼叫！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地下这个宽大的洞窟内，极少有风流动，零碎微薄的光芒穿过洞窟的边角的石缝落在地上，牧瑰手上的火此刻却猛烈摇曳了起来。 暖黄的光芒里，牧瑰的脸色却是又沉又冷，如同这个不见天日的洞窟本身。 他的呼吸声重起来，嘴角笑意不再。 牧瑰停了几个呼吸，走上去，在晋长旻面前蹲下。 此时，这边这个晋长旻也终于也睁开了眼睛，勉强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绚烂的色彩了，因为他在这下面能看到的，除了黑就是黑，光线差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他一度认为自己瞎了。 晋长旻不认识他，看见不是‘江昭’，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意识到，除了“江昭”本人以外有人下来的含义。 晋长旻动着嘴唇，声音一下子轻下来：“救我......拜托，救救我。” 哪怕只是从这口井里出去。 他已经几个月没瞧见外面的世界了。 每次被迫变成龙也只能在这个逼仄的洞窟里挤压庞大的身躯，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晋长旻眼前还是比较花，他脑子里觉得这人很可能不会救他，毕竟谁都不想涉足危险，哀求了两声又立刻发狠起来：“不救我，我现在就咬死你！” 晋长旻*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他自己都要快被自己的样子蠢哭了，可他又切身重新体验了一番那时的绝望，差点忍不住眼泪，只能捂着眼睛仰头转过身去。 牧瑰蹲下来，将光凑近了一些，他伸出手去托住他的脸：“这样能看清一些吗？” 晋长旻呆呆地看着他，眼瞳里面眸光总是难以聚焦。 牧瑰道：“我知道你快要化龙了，我就是来救你的。” 牧瑰的声音近乎温柔。 晋长旻听这个陌生人愿意救他，脑子里骤然生出一些狂喜。 牧瑰把竹筒放在他手中：“拿好。” 晋长旻听他的话握住了。 小小的橘红色的火焰灵活地甩尾巴，煞是可爱，晋长旻不由自主地着迷了。 哐！ 叮叮叮！ 刹那间，手上一个反弹力，他全身一震。 晋长旻紧紧扣住了竹筒，看向另一侧。 那根卷住他腰部的锁链断开了。 无数铁砂从牧瑰手里叮当落地。 牧瑰看了他一眼，双手伸过去，将他手腕上的铁箍，面不改色、轻而易举掰成了两半。 晋长旻张开了嘴。 “卧槽。” 第96章 囚龙井下 强化自己的肢体力量还是对身体有些许损伤, 但还不算很过分，牧瑰掰断了晋长旻身上所有锁链，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牧瑰架着他, 扶他站起来，可是他强撑着刚站起来，双腿一屈，又跪在了地上。 晋长旻：“我......我实在....” 他声音颤抖着，非常努力地使劲, 然而在这里坐了几个月，他完全没力气了，即便生理性被锁定了，肌肉不会变化, 他心理上也有影响。 而且凑近了看，那布满纹理的身上其实有许多小伤口, 像是蹭伤或者撞伤的，被纹理遮住了看不太清，他应该尝试了很多次了。 牧瑰看他手上还有一些力量, 干脆将他背起来，走出去。 晋长旻把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 说道：“我可能等会就会变成龙....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会化龙？” 牧瑰：“这幅画叫囚龙井。” 第270章 晋长旻：“.....就凭这个？” 牧瑰：“你身上那些纹路, 长满了就回被动变成龙, 24小时会消耗光，纹路也会褪光，大概十五天后会重新长满。” 晋长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时间比他知道的还要精确。 牧瑰：“我就是知道,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要完全变态了？” 晋长旻：“......什么变态啊？别说的那么难听行不行？我还能熬到走出这里。” 牧瑰还是背着他，走到绳子附近, 拽了拽说道：“手，抱紧了，否则摔下去可能会死。” 晋长旻连连点头，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结实了。 上去后，牧瑰把晋长旻先放地下去了。 晋长旻睁着眼睛痴迷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连同几丝寻常飘过的云彩都觉得绝美。 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尽管这里还是画中空间，但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和外头的阳光了。 看久了天空，光芒刺得他流下了眼泪，他遮住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看着却像是哭一样。 然而，这样的放松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儿。 晋长旻突然间张开嘴惨叫起来。 他的身体像被烫熟的虾子一般蜷缩起来，吞咽着惨痛的呻/吟。 牧瑰蹲下身对他道：“现在就变.....形，越迟拖着越痛。” 晋长旻咬牙点头。 然后他的身体瞬间膨胀起来。 扭曲的肉/体和鳞片翻出。 刹那间，一头巨龙升空了。 是双翅四爪的黑色应龙。 那应龙咆哮了两声，然后慢慢地降落在地上，把硕大的头颅放在牧瑰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皱起来，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牧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耳边道：“我进来前还怕你没办法完全化龙，以防万一带了东西，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应龙版晋长旻开口：“你什么意思？” 龙声粗犷洪亮，传至百里。 牧瑰笑道：“喷水你会吧？” 晋长旻脸上布满了黑线：“干嘛？” 牧瑰：“等会拿大水冲了这个地方，我们就能从画里出去了。” 晋长旻：“为什么？” 牧瑰一挑眉：“因为，这是画啊。” 虽然酒和水都不能溶解墨水，但是冲淡已经绰绰有余，只要破坏了整幅画的基础结构，他们就能出去了。 这是得到这个能力的江昭以及这个能力原本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缺点。 江昭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强大的奇物领域类异能竟然有这样简单致命的弱点。 不过，这种事情似乎只能在内部执行。外部灌水似乎不管用。 看似容易实则有异能主人在此时一点都不简单，可现在，这个异能的主人恰好不在此地。 晋长旻*：“这是我发现的！我就是这么出来的！” 即便牧瑰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几个月后，他自己也会挣破锁链出来。 这个锁链本来是为他设计的，会随着他的身体大小变化。 但他当时真的快崩溃了，于是就破釜沉舟，用嘴里吐出的雷电劈开了锁链，从那口井里钻了出来，为此也受了很多皮肉之苦，出来之后又为着出不去直发癫，吐水淹了画中世界，阴差阳错从画里出来了，在艺术展览馆外头恰好碰见了途径此地去执行任务伊灰和牧瑰等人，被他们所救。 到此为止，是许多幸运的巧合。 但他还干了一件蠢事：他怒而把所有八幅画摘下来，全吞进了肚子里。 只能说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下什么都能做出来。 晋长旻龙睛瞪大：“这样就能出去吗？那我现在就！” 牧瑰踩着他的脸跳上了他的头顶，抓住他的犄角：“慢着，这里面还有人，我们先去找他们，看看他们要不要出去，一齐带上。” 晋长旻变成龙之后四肢又有劲儿了，他扬起脑袋，腾上空去：“好！” 半空的风猎猎，牧瑰笼了一下乱飞的头发，向下望去，指着一个院子：“在那里呢，哦？人聚了不少。” 大概有二十几人聚集在那里了。 晋长旻立刻降落在房顶上方。 在他刚刚要落爪的时候，牧瑰提醒道：“别踩，会塌。” 晋长旻只得悻悻收回了爪子。 而下面渺小的人群早被这么大头的龙给吓傻了，跑的跑，趴的趴。 晋长旻在院落外一处落地，抬起头也能高过院墙，俯视着人群，他开口道：“有没有人要出去，我带你们出去啊！” 他大声喊的，近距离的那些人，骨膜都快破了。 但是他们听清了他的话，纷纷停住了脚步。 牧瑰踩上龙首顶，从容地扬声道：“我说了，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走不走？” 下方他之前见着的那两人惊喜过望：“是他！！就是他！我就说吧，他真的回来了！” 龙在院落外头委下身子，趴在地上。 一些人将信将疑过来了，见这龙似乎通人性，又有牧瑰在上头，也就壮了胆子，踩着鳞片上去了。 有些人远远瞧着，不敢跑又不敢靠近，谁知道那龙会不会突然暴起把他们吃了。 牧瑰用无感情的语调大声喊道：“等会我们要发大水淹了这里头，不上来就自求多福吧，走了！” 第271章 他此话一落，剩下的所有人都跑了起来。 晋长旻看见还有几个神神叨叨的，还坐在那里，神游天外，问道：“他们不救吗？” 牧瑰：“若是想死，我从来不会阻拦。” 说完，他却喊道：“你们俩，帮个忙，把那几个傻子绑上来！” 一开始最先和他打招呼的两男人二话不说跑下去，将精神恍惚的几人绑了麻利地抗上了龙背。 牧瑰：“这些人就是全部了吧？” 回答：“每个角落我们都找过啦！这儿不大！” “起！” 晋长旻：“好嘞！” 巨龙升空，引起上方一群人的惊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趴了下来。 巨龙张开了嘴，犹如滔滔江水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在村子里看到的风景似乎很大，但这个画中世界的边界其实比想象中近，只不过与远景混合在了一起不容易分辨，走到了边际，会发现那如画般连绵的山峦，根本到不了，水上的船坐了几米远就会碰到透明的墙，无法再进一步。 以这个古老的村子为中心，也只有这么一个村子。 龙吐水，天降雨，倾盆而下。真如神话中所说，天神一怒而淹城。 洪水滔滔淹没了村庄、枯井，那些固定行动的npc也没有浮动上来，水中亦无草木砖石的残屑，只有一层浅黑色的油墨浮上水面，在光下呈现出某种奇异的晕彩。 终于，等到水位完全淹没了村庄，淹没了最高的树木，他不得不因为水位继续上飞的时候，周遭的景色开始扭曲变化了。 下一刻，他们眼前一花。 “嗯？” 牧瑰背后贴在展览馆墙壁上，准确的来说是被挤在墙壁上的，要不是他强化了力量，可能被挤没了。 旁边传来了其他几人的哀嚎。 在这个不算狭窄的展厅里，一只巨龙的躯体也只能盘虬蜷缩起来，像一块揉得乱七八糟的橡皮泥。 牧瑰赶紧道：“晋长旻！变回去！” 晋长旻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呜呜呜，我不会变！” 某个方向传来金墨的声音：“舅舅？！” 这时候的晋长旻还不会自己控制变态。 牧瑰气笑了：“龙人形态！” 晋长旻愣住，然后脑子里自动冒出了游戏里威风凛凛的龙人形象。 失重感传来。 牧瑰的身体下落，他还没调整好姿势，下方就出现了一只又大又软的小黑冲他眨眼。 牧瑰于是不再计较，张开四肢跌入了他的怀抱。 柔软像是鹅毛软垫一样的触感，又带着果冻般的弹滑性，小黑接住他后，轻轻伸出“手”抱了他一下，豆豆眼眯起来似乎在笑，牧瑰笑着拍了拍他，翻身下地。 牧瑰看其他人，一个没漏都被好好接下了。 金墨、雷辰、顾疏、苍剑声、李麟等人都跑过来了。 牧瑰：“我没事。” 他找到了晋长旻，他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什么龙人形态，不就是变回人了吗？你骗我啊？” 牧瑰嘴角上提：“是啊，不就变回去了吗？” 晋长旻：“嗯？”他脑子转了个弯，终于呆呆道，“啊，我变回来了！” 他之前各种尝试都没办法主动变回人的？只能乖乖等到时间消耗完。 牧瑰：“而且我也没骗你啊，你是可以变成真正的龙人的，只不过需要训练。” 变了一段时间的全龙。他脸上的纹路少了很多，露出了半张脸，可以看出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小麦色皮肤，看起来质朴又俊朗，露出来的左半边脸上，眉锋被蹭断了一处，留着血印，变成了断眉。 晋长旻猛地抓住他：“我变回来了！！！啊啊啊啊啊！” 还在那里兴奋，像个蹦跳的乡村土狗。 牧瑰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不理他了，去看那些画。 只见几个小黑趴在那上面，护住了那剩下七幅画。 牧瑰夸金墨：“干得好。” 金墨翘起嘴：“出来的比想象得快嘛，白担心了。” 牧瑰看向【囚龙井】，上面的墨色如今已经洇得一塌糊涂，看不清原本画的那个古朴村落以及那贴满符纸的枯井了。 牧瑰重新再去碰那画纸。 “舅舅？！” 然而，这次，他没有被吸进去了。 牧瑰指尖从宣纸纸面上移动到卷轴上，将画卷飞快起来，扔给了金墨。 金墨惊奇地展开看了下：“废了？” 牧瑰：“先收好，还需要研究一下。” 牧瑰已经将视线落在了下一幅画卷上。 牧瑰道：“苍，请你和外头那两人说一声，我从第一幅画里成功救人出来了，但是可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和他们说完你就回来。” 苍剑声：“好。” 他一向不废话，直接出去了。 牧瑰看向那些被他从画中救出来的人，他们似乎凑过来，想谢谢他，牧瑰的态度很冷漠：“你们没断胳膊断腿的话，现在马上从这个地方出去。” “呃。” 一些人从画中好不容易逃生，又差点死在龙身上，一听这话，连忙滚了。 另一些人，挪着腿，眼睛鬼鬼祟祟瞟那些画，似乎还是有些心思。 第272章 “怎么？需要我们赶吗？”牧瑰一个眼神斜过去，剩下的人也滚光了。 李麟推着轮椅过来：“他们就这样放出去可以吗？” 牧瑰不在意地道：“他们里面应该也有异能者，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这附近的基地已经建好了，会收纳普通幸存者的。” 顾疏：“你是还要进去吗？” 牧瑰：“你能看看吗？” 顾疏已经收录了青鉴的能力了，应该能够使用鉴定。 顾疏点点头：“我试试。” 顾疏手中的收藏之书打开，停在某一页，他迅速扫向剩下的几幅，一边说他看到的东西： “能力：画之卷。【花澄言】：15【未悬尺】：1【鸿微京】：1【画中仙】：29【浊趾麟】：10【惊煞雪】：1【万里蛟】：0” 顾疏看向牧瑰说：“我只能看到标题和数字，这是什么意.......” 他的话语在看见牧瑰身后的八只鬼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呃.....” 八只鬼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齐望过来。 顾疏浑身鸡皮疙瘩一齐炸开。 牧瑰揣测道：“可能是人数。” 顾疏几次欲言又止，但他的好奇还是战胜了恐惧，他定睛看了一遍那八只鬼。 心中赞叹，原来牧瑰和青鉴平时眼里都能看到他们啊。 脚底果然不在地面上。 伊灰*笑着提醒他道：“把你的能力收回去吧，他该说你了。” 果然，牧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皱了眉头：“顾疏，如果看不出别的，就先把能力收回去。” 顾疏：“哦哦。” 虽然只是略微扫了两眼，他已经完全记住了那些面孔，其中五个是他已经见过的，都是牧瑰认识的人，三个他不认识。 顾疏收回能力，没感觉出什么不适，刚想问问题，张开嘴巴，却发现发不出一个字。 牧瑰：“嗓子？” 顾疏闭嘴了，点点头。 牧瑰失笑摇摇头：“你先在这里呆着吧，我进下一个了。” 牧瑰说完，抬手伸向了名为【画中仙】的画卷。 第97章 画中仙上 仙山落榻仙水旁。 他已经进入了画中仙这幅画卷之中。 牧瑰站在了水边。 两岸峰峦相对, 水面静波潺潺，满山青绿染透碧水，近岸处清得能见着石子间的河虾银鱼。 清风拂过, 放眼望去，周遭全是如诗如画的景致。 此时，河上泊来一船只。 遥望过去，有老者坐在其中端茶赏景。 穿着一身精致的唐装，白发白须, 像极了古文中的前辈隐士。 牧瑰走至水边碎石滩，踩在最大且最高的一块河石顶上，船上老者视线转过来之后，也瞧见了他, 似乎不是很意外，他对着和煦地笑了一下。 然后, 他抄起身边的桨，划着船就往牧瑰这边靠了。 此处水流不湍急，石头也多, 牧瑰过去帮老人栓了船，接他下来。 “又来新人了。”老人叹息道, “我想你现在应该很困惑，有什么问题问我吧, 或者问村子里那些人, 他们都会和你说的。” 牧瑰笑道：“老先生，我不是被困进来的，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老人愣住了, 后问道：“你怎么救？” 牧瑰言简意赅：“用水就行了，用外面带来的水, 在里头淹了，就行了。” 老人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失笑了，他慢慢地挪动脚步，笑容忽的变得有些落寞，然而最后欣慰起来：“好啊，终于有人能救他们出去了。” 牧瑰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称谓，“他们”，他自己不再此列？ “老先生不愿意出去？”牧瑰跟着他的脚步，试探地问道。 老人幽幽地吐气，轻声道：“老先生就不必了，我叫苏品谦，我不是不想出去啊，我是出不去啦。” 老人腿脚似乎还灵便，无需拄杖，在曲奇不平的地面上步伐稳健。 牧瑰知道自己将有一个故事能听了，他问道：“为何出不去？” 苏老淡笑道：“按照现代的说法，我现在可能不算个人，而是个幽灵，喏，你身后的那几位，我都瞧得见。” 牧瑰的脚步一顿，登时如同一道电流窜过背脊。 他身后的那八只鬼也各不相同地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除了使用鉴定能力的人以及能力者本人牧瑰之外，这世上竟然还有能看见他们的存在。 不过苏老显然没有想要去探究他的异能的心。 苏老安抚他道：“别紧张，我就是个没死绝的幽灵而已，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牧瑰：“您说您是幽灵？”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个好好的人，脚踏实地，有实体，能触摸得到。 苏老笑得悠远而和善：“在这个世界里是这样，但出去，我估计我自己的皮囊早就不在了。” 牧瑰思索了一下，这么说，他是只有灵魂存在于这个画卷中的世界？外面的皮囊不在了是为什么？ 苏老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自然而然开始了解释：“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也没有骗人的必要，此事也是神奇，会信的人没多少，你将权当一个故事听听吧，我们在这边再逛逛，人多了就不好讲话了。” 所以，他们没有往人居住的村落那边去，而是走向了树林山径。 第273章 石径两旁正常大小的树木，已经许久没见了。 牧瑰道：“您请讲。” 苏老嘴角含着些许苦涩，回忆着过去说道：“我本有一个学生，那是个打小就聪明的孩子，家境优渥，他本人天赋好，也上进，气质样貌能力样样无可挑剔....” 至此，牧瑰已经猜出了他口中之人的名字了。 “我那个学生的名字叫江昭....” 江昭的父母都属于利益至上的商人，作为富人家的独生子，江昭自然接受了精英教育，不过他并不因此而煎熬，他的天赋极好，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精通，似乎就没有他学不会的技能，只有他没必要学习的技能。他的家庭资源是他培养自身的肥沃土壤。 他非常成功地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父母都是大公司的老板，所以谁也不清楚这个孩子的诞生有没有经过基因调整，只是，他成长起来后，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学习成绩极好且不骄矜自满，无论取得了多少成就，都不会满足，只是不断尝试新的事物，待人谦和友近，广结善缘，至少，他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很完美。 对于苏品谦来说，这孩子是从初中就开始跟着他学习绘画的，也可以说看着长大的。 和雀跃天真的其他初中生不同，他第一次与江昭照面时，就被他那清澈平和如同无波之湖的眼神吸引了。 他直觉那孩子是个能静下来的人。 江昭果然也没让他失望，技巧、天赋、勤奋，他一样不缺，且能静下心来绘图写字。 从他的画中也能窥见那小小胸膛里承载的广阔天地。 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会和一个初中生的小子相处如此和谐，如此交心。 可当江昭用温柔平和的声音叫他老师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这孩子可以成为自己唯一的弟子。 只不过，他成年后，虽然还是会保持定期来看望他的频率，水平也丝毫没落下，来的次数确实是变少了。 他并不在乎这些。 江昭那时在他眼中的形象还是如此，一个安静又踏实的少年，变成了可靠成熟的青年俊才。 只是，老人度过的半个多世纪中，都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自己的本性隐藏至此。 或者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灾祸本身就是能颠覆一个人本性的存在。 灾难发生时，江昭当时有事情在沪上，在混乱中，他们重逢了，暂时为了活命躲入了艺术展览馆。 那时候有不少人陆续发觉自身觉醒了异能。 他苏品谦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竟然也有了异能。 那是非常巧合中发现的，还是江昭问了他一句，说不定他也可能出现异能。 那真是非常偶然的，当他碰触到展览馆的空白画卷，那明悟就进入了脑海中。 这是他的异能。 在江昭的劝说下，他尝试在画卷上绘图，最终的几幅画之卷诞生了。 只不过，他亲手绘制的仅三幅，剩下几幅他没来得及绘制。 他也曾带着人们进入画之境中躲避祸乱，江昭自然在其中。 之后在某一天晚上，江昭突然对他悄悄地说： “老师，我也发现我的异能了。” 他很欣喜，问道：“是什么？” 江昭对他勾起嘴角，那笑容冷漠得有些诡异： “是夺舍。” 他不明白什么叫夺舍，但他从江昭的脸上感觉出这不是一个好能力，他本想安慰他一下，结果被江昭的问题噎住了。 “老师，我想要你的能力，你能把你的能力给我吗？” 苏品谦在那一刻明白了。 他不是在询问或者请求，而是在告知。 他要夺走他的能力了。 苏品谦一如往常地望入那双眼眸，原来那里面装的不是清澈也不是平静，而是漠然、冷血和无情。 像被一根粗针从眉心贯穿了头骨。 接下来便是一边倒的精神博弈，他的精神力量太过衰老、薄弱，很快就要被挤压消散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画。 于是他的灵魂被排挤出了原生的肉/体，来到了自己的其中一幅画中，那幅画的名字叫做【画中仙】。 很快，取得了【画之卷】异能所有权的江昭进入了画中，也发现了他。 现在，这个异能的所有者是江昭，不是他苏品谦，所以，他想要在这个画之卷中碾死他只需要动一个念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品谦对着昔日的学生，只得长叹一声。 而江昭对他只是轻轻一笑，也没有折磨他，就如此放任他在这个【画中仙】的空间里生活，这大概是对这么多年的师生情谊的补偿了，也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证明。 苏品谦稍微猜一下也知道，既然江昭还是以他自己的身体进来的，那么被他夺舍的他那衰老的身体，估计是存不下来了。 江昭向来缜密，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遗漏之事。 那是苏品谦直面一个人的恐怖之处，曾经以为是浑身的优点，没想到堆砌出来的却是一个披着皮的怪物。 “当时和你们在一起的所有人呢？”牧瑰默默把这些信息记下来，问道。 苏老顿了一下，喟叹道：“他把人都送进来，为了确认画之卷的功能，把他们全......” 第274章 老人不忍心亲口说完如此残忍的事情，只是归于一叹。 大概是全宰了吧。 牧瑰想，不愧是江昭，在不当人这点，他向来做得很好。 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位老先生，现在已经不是这个能力的所有者，那么假如他毁了这幅画，出不去的老先生，将也会随着这幅画而彻底死亡。 牧瑰思索着解决方法。 苏老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温和地道：“你呀，救人要紧，毁了这幅画就能把人全都带出去，那我这个幽灵，不算什么，况且，我在这里头有什么意思呢？不用顾虑我啊。” 牧瑰转了转眼珠子，实话实说道：“我在想，如果杀了江昭，或者让他的能力失效，能力会不会回到您那里。” 苏老被他说愣住了，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牧瑰却越发觉得这个推想是合理的。 伊灰*这时候笑着出声了：“可是牧瑰，你如果不淹了这个地方，你自己怎么出去？” 牧瑰：“........”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好在颜烺*出声了：“用策之的黑剑试试。” 牧瑰的表情瞬间又明朗了许多。 黑剑的侵蚀特质能够侵蚀任何物质、能量、空间，这画之卷本身就是异能构建的空间，媒介是实物，说不定真能行。 这样，又是一条解题思路。 但牧瑰想到又要把颜策之*给放出来，有点不情愿地皱眉。 第98章 画中仙下 与此同时, 言心秀*温温柔柔地开口了：“不如你这样想，既然不得不用，那你就控制住使用的次数, 每一次他们恢复记忆的长度都是有限的，只要留住最后一次，便无大碍。” 牧瑰眼神闪烁。 伊灰趁机*插话问他：“那你呢？你是真记得他，还是假记得？你说你的能力是记忆，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言心秀*俯视着牧瑰, 笑容深邃：“我当然记得，永远不会忘记。” 牧瑰只觉得自己后脑勺莫名发凉。 但他也算接受了他的建议，他问颜策之：“你乐意吗？” 从颜烺切换过来的颜策之轻轻点头，如果只很短的时间, 是为了救牧瑰出去，他也不可能不同意。 他手中的剑切换成了黑色细剑。 “颜策之*。” 苏老看着他们的对话, 脸上浮现出惊叹之色。 颜策之*化为实体落在牧瑰身边，他冲牧瑰点了点头，反手将剑刺入地面。 黑色荆棘玫瑰纹路在地面上蔓延出去, 最终形成了一个人能通过的小小的圆圈的范围。 很快，那片圆圈范围内的土地, 就飞速地塌陷下去，被侵蚀、坍缩、消散归于一片漆黑虚妄。 那成了一个类似于黑洞的东西, 里头一无所有。 那附近的空间略微扭曲, 在吸引着周遭的东西进去的态势。 牧瑰问：“怎么样？” 颜策之*皱眉略微感知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来，他收起剑：“打通了, 应该是去外面的路。画里面的人可以通过这个出去画外头了。” 苏老露出释然的笑容，连连抚摸着长须：“好啊, 好。” 牧瑰也笑了起来。 这相当于在这画上人为打开了一道门。 颜策之*做完自己的工作就回去了。 苏老这时突然想起一事，虽然他对牧瑰的来历和目的什么的都不甚清楚，但他认为，为了救人而考虑诸多的牧瑰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他才对他托盘而出。 “你在这里动了他的画，虽然他本人不在这里就不能直接干涉画内的事物，但哪怕距离遥远，他也会感应到的，你要小心他！” 苏老说完又担忧道：“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给你们平白招祸端了。” 他担心江昭对牧瑰等人下杀手。 牧瑰闻言却轻轻笑起来，那笑容带着戾气：“是吗？那正合我意。” 牧瑰进来前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本就打算在江昭察觉之前，将这几幅画都掠走，一个都不给他留下。 牧瑰不着急出去，先问了苏老其他事情：“能都将您所知的这个异能的详细情况都告诉我。” 苏老愣了下：“可以是可以......” 牧瑰见他犹豫，便坦诚地问他：“苏老先生可有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之泄愤的人？” 苏老缓缓摇头，哪怕被江昭如此背叛，杀身囚魂之仇，见着他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他心中也没有仇恨。 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也或许是他自己性子本身如此，仇恨对他来说太过疲累，他只想力所能及地帮一下人，剩下的就没有考虑了。 牧瑰微笑：“老先生是圣人心，可我不是，江昭，我是一定要宰杀的，而且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容易的。” 对他来说，不能不谈前世那累累的血仇，更何况，江昭已经踩着白骨血路至此，放任他不管，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留着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为实现他要完成的目标，江昭是必须要铲除的障碍。 总有人说要以德报德并以德报怨，前者他赞同，后者像是天大的笑话。甚至有的时候公正正直的方式对待那样的人也是行不通的。 牧瑰自认从来不是个善人，他信奉的是以牙还牙：别人剁了他一根手指，他就要把对方碎尸万段，他记仇。 第275章 做不到是无可奈何，但做得到而不去做那是滥善的圣人。 毕竟，原谅意味着，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凭什么呢？ 受过的伤害不会消失，伤害别人的人也要有被别人伤害的觉悟，哪怕悔改也要承担责任。伤害了别人却只是得到一句“我原谅你”而轻轻带过，哪有这样天大的好事。看似放下了仇恨，不过是被害者的一种精神胜利法。 天底下的活菩萨都去原谅罪犯，罪犯也不会都因为被原谅而立地成佛，被害者也不会剥去心理阴影，谁去救那些继续被伤害的人？所以监狱和法律才会存在。 然而法律也是人规定的，执行者也是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绝对的公正。他比较自私，只在乎自己和身边人的感受。所以有的时候，他打算自己看着办。 他要清算，仇要报完，仇人要承受他应得的代价，自己更要痛快地幸福地生活下去，这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苏老一时哑口无言，他第一次见将自己的杀心讲得如此光明磊落的人。 苏品谦没有对他说的话置予任何评论，只是说起了自己能力的详细情况：“八幅画就是最多了，我的能力还没被他夺走的时候，尝试过继续增加画卷，但是没用。这些画本身原本也是用普通宣纸和画卷制成的，和我的能力链接之后，画卷就无法从外部销毁了，至少我拥有时没见过。我自己只画了三幅，画中仙、万里蛟、花澄言。据我所知，他没有动过这三幅画的结构，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画上去，持有这个能力的人能够在画之境中操控任何事物，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所以不能在画境中和他打斗。” 后面的当然画上去了，在外头看，每一幅都画了内容。 破坏后的画卷也进不去了，看来这个能力的限制之处还是挺多的，只要了解了就没什么可怕了。 可这个能力固然重要，里头关的人也重要，至少不止一个他预备的强力异能。 也难怪晋长旻吞了他的画，他会暴怒至此。 牧瑰却忍不住更肆意地上提嘴角。 那么他现在将他的东西全都抢走，江昭会气疯了吧。 他真的很乐于做一切让江昭气出内伤的事情。 最好画中关押的人，能够为他所用，那么他会更高兴。 你瞧，复仇可不仅是悲伤的，沉痛的，还有解气的，令人愉快的事情。 苏老问他：“你要怎么做？” 牧瑰：“把人都救出来，把画都拿走。” 他打算把除了这幅画中仙之外的其他画全部毁掉。想来其他画里也不太可能有苏品谦这么特殊的存在了。 苏老片刻后道：“......也好，拜托你了，没能阻止那个孩子，我也有责任，我现在明白了，太心软也是会害人的。” 牧瑰：“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的人，不小心进来的人，您都打算庇护吧？” 苏老道：“他的心情阴晴不定，他至今没过来，能否护住，我真的不清楚，就算.....他想动手，我一个幽灵，也没有能力帮他们，唉，你快些去和他们讲吧，快些出去，不要再多生牺牲者了。” 牧瑰走近他道：“这话我说了没人信，还需要您去讲，他们都信任您的，不是吗？” 牧瑰进来的地方，苏老的船就划过来，可见，他是每日在此等着误入的人，好引领他们熟悉情况，不要惊慌。 牧瑰道：“我等会儿先通过那道出去试试看，再进来，假如能成，您就去说服他们，想出去的，我会带他们出去，让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假如不出去也行，留着陪您，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江昭，那个时候我再带他们出来。” 苏品谦感叹道：“你的法子很周全，多谢你了。” 牧瑰于是就从颜策之*开的那洞跳了下去。 一阵短促的失重，他的身体落在瓷砖地面上。 金墨他们瞪大了眼睛。 “你出来了？！” 顾疏看那画：“还好的啊，你怎么出来的？” 他们见过第一幅画上面的墨水痕迹全部洇开的样子，所以，他人跳出来了，画还完好的这情况，真没见过。 “不对，上面多了一个洞。”苍剑声指着一个地方。 水滩边一处，不像是画了一个黑圆，更似是纸张上被火焰灼了一个洞。 牧瑰转过身也瞧见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伸出手点在画上，再次进去了。 牧瑰面对着苏老一笑：“成功了。” 苏老点点头，带着他去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他们有的人在种田、编麻、磨豆子，尽管他们都不太需要进食，但他们都需要找点事情做做，看起来还是很和平、自得其乐的。 苏老过去和他们说了这件事，他回来的时候，满脸苦恼。 牧瑰了然笑道：“都不愿意出去吧？” 苏老：“......我再劝劝吧。” 牧瑰理解，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生活，还不用担心衰老和生计，人少，没有什么需要勾心斗角的社会机制，如果不是他还有别的牵挂，他也乐于一辈子呆在里头。 牧瑰：“不着急，我会把这画控制在我们手里的，什么时候想出来了，就给我们信号。” 第276章 苏老：“什么信号。” 牧瑰：“在我们进来的水滩那里，用木头或者石头，摆出巨大的‘z’字母，我们就可以从画面上看到。” 画面上的东西是会变动的，即便基础的风景里头的人无法改变，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苏老：“好，你先出去，赶紧走，不要被他看到了，剩下的再说。” 牧瑰笑容隐隐泛出一些诡异：“我不怕这个，而且——他不来我才失望呢。” 苏老明显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牧瑰和他挥手道别，就通过那个洞，从画里跳了出去。 出来时，金墨一把抓住他。 “舅舅！刚刚辰哥进去了！” 牧瑰：“嗯？” 顾疏已经能发声了：“就在你刚刚进去的时候，雷辰也碰了一幅画，就.....进去了。” 牧瑰脸色蓦然一黑，他脱口而出：“这个.....” 他话没出口，一道金光在眼前炸开。 像是从中劈断了视野。 牧瑰闭了一瞬眼睛，随后两个声音落地了。 “我操！” “嗷！” 两个人囫囵从嵌着画的那个方向滚到了另一面墙上，狠狠砸上去，又落到地上，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模样不大好看。 不过牧瑰一行人刚跑过去，上面那个人就被踹了回来。 雷辰被踹回了牧瑰怀里。 牧瑰见他没伤就顺手将他扔到了旁边，起身看前方那人。 穿着白色衣裤的男人踉跄着站起来的同时，他身旁还立起了一个庞然大物。 金墨、顾疏、苍剑声都不约而同摆出了战斗姿态。金墨脚边的影子里探出数个黑色的充满戾气的黑。李麟赶紧往旁边推轮椅，但不敢走得太远。 男人咬牙靠墙站起来。 他身边，是一个巨人，眉如横刀，眼如锐剑，容光俊气，手持长戟，战甲金光烁烁，身体虚浮，赤脚不落地，威武到脱离现实，不像是人，如果说那是战神塑像，也太过栩栩如生了，而且没听说过历史上有这样一个战神。 那显然就是这个人的能力了。 牧瑰：“雷辰，你和他打过了？” 可以看见这个人四肢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那是被电流麻痹的迹象。 雷辰跳起来就要扑过去：“我好心把你揪出来，还踹我？！” 牧瑰赶紧麻利地把他扯了回来。 这俩尊要是在这个艺术展览馆打起来，他们可吃不消。 对面那男人似乎也在判断情况，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无力地软倒在地。 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我真的出来了？” 晋长旻走过来，指着牧瑰等人：“我也刚刚从里面出来，他们救我出来的。” 那男子盘起腿，收着下巴，瞪着眼睛，扫了一圈。 牧瑰见他没有攻击的意思于是举起手，让身边的人全都退后一步，小黑们全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很快，对面也妥协了。 金光闪闪的武神相化作一道微光，钻进了那男子的眉心，变成了一血点。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无力下垂，靠着墙站起来。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凶，双方又盯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牧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金墨一看这笑就知道，他舅舅铁定要不择手段拐走这个人了。 牧瑰果不其然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关进去了？” 通常如果他毫不关心的话，是不会问的，直接让滚蛋了。 那男子龇牙咧嘴似乎有点大舌头：“我？我叫姬黎耀，怎么进去的？被一个杀千刀的混蛋关进去的。” 牧瑰心中暗道一声“好”，直接道：“想不想杀了那个混蛋？跟我们走，我可以帮你。” 对面却是顿住了。 “杀人是不是有点.......” 牧瑰：“........” 这一句把他们几个都干沉默了。 雷辰忍不住道：“你一见到我就暴打，还怕宰人？骗谁呢？” 牧瑰冷飕飕地笑道：“他做的事情还不够他死上一千遍吗？”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人经历了什么，但江昭办事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姬黎耀确实想把那个背叛他的人暴打一顿，但确实不值得杀人———在看到不远处地上的血迹之前，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刚刚他余光瞄过艺术展览馆，这个厅室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别的东西，满心都是自己逃出来的解脱。 但是，这一次，他逃避牧瑰等人的视线，望向没被光亮照到的黑暗角落的时候，他因为一个东西，僵住了。 那是一只卡通狐獴钥匙装饰，非常普通的，一面粘了早已经干涸的黑血，静静躺在地面上。 他认得那东西。 那只狐蒙胸口有一个红色的爱心，用彩色笔画上去的，他也看见了。 他循着那个方向看去，看见了一堆尸体。 这些尸体，牧瑰他们进来也见到了一些，只是尽量不去关注了，哪个厅室都有一些，毕竟地面也不是很干净，他们一路上也都这么过来的。 牧瑰隐隐察觉了一些事情，沉默了下来。 姬黎耀身体的麻痹稍微好了一些，但也没全好。 他看见那堆尸体，先是很明显的呆住了，然后在某一瞬间，连滚带爬起来，在地上滑了好几次，跑过去扒尸体。 第277章 着了魔一样。 没过多久，这个死寂了许久的展览馆中，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墨浑身一颤，不自觉的走到了牧瑰身边，捏住他的手臂：“舅舅。” 牧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看向姬黎耀那折下去的背影。 每一具尸体都留了完好的面容，他们的身体上都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因为不是即刻死去，死去的面容皆是狰狞且痛苦的。 每一张，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爸爸，妈妈，叔叔，妹妹，一起逃走同行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有朋友的父母。 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姬黎耀握着狐獴，攥在心口，痛得死去活来。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是我们救了你！还带着你逃跑！为什么把我抓进来！我爸妈还有妹妹他们呢？！” “救吗？哈哈，谢谢，我已经道过谢了。我只是需要你的能力，他们？应该逃走了吧？” “你！！！” 他气得发抖，但那时候，他真的没怀疑过这句话，因为江昭看起来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他们确实没有价值，他有什么理由去杀他们呢？ 他，姬黎耀，那个时候，真的松了口气，还好，被抓的只有他自己。 他气江昭的背叛，但他暂时也只是将他关了起来。 只有他自己需要为他愚蠢的“善心”付出代价。 同时他也担心，他们在外面能不能活下去？ 但他又想起，他们当中也有几个过得去的异能者，尤其是他朋友，没到他自己这么强，却也不至于那么快丧命。 在那个辉煌的“鸿微京”里头，他只能看见像npc一样，按照固定程序行动的“神仙”们，还有金碧辉煌，漂浮在云中，高高在上的天神居住的百八十的玉京宫殿。 他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出去。 他被关了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死不掉，然而这里面除了他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快要被逼疯，可是终究没疯。 他等到了一个人，将他带出来。 刚刚，他以为，情况这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终于可以去找他们了。 然而他们已经在这里静静躺了一个月。 面容完好，没被虫子啃掉，是因为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当然知道，冰锥扎穿的胸口的血洞，身体上的霜，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江昭！！！ 他刚刚说什么？ 杀人怎么？ “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不止，吓人的笑声在耳朵里听来和惨叫是一样的音调。 他被自己蠢笑了。 江昭临走前弯起眼睛的那个笑容，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 他，是故意的。 ....... 好不容易，笑声止住了。 姬黎耀胸口捧着狐獴转过身，眼眶里流下了一滴清澈的泪，但眼白里，血管爆开，骇人的血色裹住了眼珠子。 他面无表情地轻轻道：“你刚刚说的.......要怎么杀了他？” 牧瑰得到了答案。 却不是以他想象的方式。 他嘴里送出一口气，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第99章 未悬尺上 牧瑰看着面容恐怖的姬黎耀半晌, 又转向晋长旻。 再加上画中仙里的苏品谦老先生。 他一句话也没说，而是转身走到了【未悬尺】的画前。 “你们在外面守着他，等我出来。” 说完, 他就任由自己被画吸了进去。 牧瑰在一片竹林里落地了。 但是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浑身寒毛炸起，常年的战斗让他下意识地侧身就地翻滚了出去。 锵锵锵锵锵！ 咣轰！ 随着耳边传来的巨大声音和地面的震颤，他的身体撞在一根竹子上，这竹子比他想象中硬很多, 他用手臂和腿反推卸了半力，转瞬跳起来。 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是一道锁链吊着的闸刀，锁链环扣足有成人大腿那样粗，而那巨型闸刀是实黑的铁, 目测来看，有几吨重, 把几个人砸成肉泥是不足话下的。 牧瑰猛地抬头。 见到上方的东西，牧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颜烺*厉声道：“让我们出来！” 高得几乎令人眩晕的天空中，那本该飘荡着轻盈云彩或者璀璨太阳的天空中, 吊着一眼望不尽的闸刀，密密麻麻排布着。 锁链吊着闸刀从不知高几何的空中急速落地, 砸烂地面上无论任何东西，又缓缓上升。 咔咔咔咔咔。 锁链上收, 闸刀也抬起。 被砸烂的地面, 肉眼可见地翻回去，完好如初。 牧瑰低头扫了一圈。 在他视线所及的竹林里，一些阴暗的角落里, 存着永远不会腐烂的破碎尸体。 这个画卷里，之所以没有那么多人, 不是因为没人进来。 而是因为，进来的，都没能活下来。 咔咔咔咔咔。 锵锵锵锵锵。 与收回去的锁链闸刀相对的，不远处，数个下落的闸刀也在蓄势待发。 这些声音错杂，形成了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竹林似乎也被这些东西染成了黑色、红色。 他耳中听不见一丝风吹竹林的声响。 第278章 牧瑰头顶暂时没有东西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沸腾的怒气勉强压下去，眸光凝实，驱动了步伐，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颜策之*急切道：“很危险！让我帮你！” 伊灰*笑：“别着急，这点还难不倒他。” 刚刚初入的猝不及防已经消失。 牧瑰无需抬头，只需要听声音就能够完美躲避闸刀，闸刀下落的频率并不算很快很密集，哪怕像雨点一样落下，他也有一定逃生几率。 他很快跑出了竹林，然后在一处瀑布潭水旁停下了脚步。 哗哗哗。 水流不是很大，清流潺潺，是活水。 牧瑰抬起头，那里的不是闸刀了，而是一道青铜色的长刀尺，钝直无锋刃，十倍于闸刀的吨位和外形，悬在上头，只瞅一眼便几乎叫人心跳加速，全是恐慌的那种。 这就是他为何朝这边来的缘故——未悬尺。 牧瑰将视线下移，瀑布水潭中央被水流冲刷着的，是一个男人。 *** 萧秋天生在一个宗教家庭，父母皆是西教的忠诚信徒，只是他总是分不清楚是哪个教派，据说是分成了两个，而他活了24年都没分清楚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明明都是将圣经奉为圭臬的教派，山上的那个教堂的人和山下那个教堂的人是绝不来往的。 还有，据朋友八卦说，一般信教的人会找相同信仰的人结婚，而他堂姐前不见找了个信佛的男友，和她父母闹得不怎么愉快。 毕竟在本国，西教都是被允许信仰的合法教派，他父母除了每周末会去教堂，节假日地时候去搞个活动玩一下，也没别的表现了，生活中也很寻常，除了奶奶经常会在出去玩的时候打手势保平安，嘴里提几句保佑，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小时候自己经常被父母带去教堂玩，主要是节日期间和孩子们混在一起，也参加过教堂组织的夏令营，长大后就因为学业繁忙不怎么去了。 在这么个信仰氛围浓郁的家庭中长大，他父母也没有逼迫他一定要信教之类的，只是顺其自然，他偶尔也听父母奶奶说什么感谢上帝之类的话语，都没怎么在意。 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他哪怕不像父母奶奶那么虔诚，偶尔考试之前，上帝也一定是他心中求保佑的其中一尊神。 他没想过上帝会不会觉得他这么贪心，拜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神，不够忠诚。 在他的概念里，他奶奶曾经说过，上帝会宽恕一切，或许.....说的是基督？他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区别，他只是没那么了解，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信的，那没那么多。别人眼中，他全家都是信教的，那么他就也是了。他自己却搞不清楚。 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爸妈和奶奶会坚信一个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碰触过的存在。 但当他考砸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在心中没有坚信那尊大神，才导致成绩烂的一塌糊涂。 总之这样傻逼的想法常常地冒出来。 他们家，出过几次祸端，比如他爸的小车祸，车子擦碰了一下，但人完好无损。 还有就是奶奶，她的脚因为细菌，烂了一部分，因为她个人的倔强总是不去治疗，痛得要死，拖了一年，最后严重到必须截掉小脚趾。 好不容易结束了，把身体养回来了，她嘴里只是不停念叨，还好有耶稣保佑。 那时候他就笑着问：“要是真的有神保佑，奶奶你就不会受这样的痛了，小脚趾也不会没了。” 果不其然成功收获了奶奶的一顿棒槌。 不过，虽然是玩笑话，他之后也会常常问这个问题。 他见过好多人在经受病痛或者无法解决的灾难、难以克服的困难的时候，都会求助于神灵，或者求一个心灵的安宁，或寻求拯救，或寻求来世的安乐。总之他们都有一套自圆其说的理由。 结果是大部分人心上都有了一份安定的寄托，因为神不存在于现实，看不见摸不着也不会变化，和这个急剧变化且不为个人所控制的现实是完全相反的，他无处不在，也无所不能，只是知道他“存在”，一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就能令人安心，精神状态遂好了很多。 这些，萧秋天都能理解，一个东西存在即有它的合理性。 他耳边经常会响起奶奶的话语：“你要感谢耶稣啊，是他保佑你健康、幸福地活到了如今。” 萧秋天也总是会回答：“是是~感谢~” 他没上心过。 毕竟他奶奶选择性忽略了他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流感、骨折、摔跤、疫病。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一辈子无病无灾呢？有小病小灾的，也有大病大灾的，那真是没得比。 如果神要保护每个人，全世界有九十亿左右的人呢？这还是近几十年来大多数国家生育率锐减的结果，怎么管的过来呢？这样神也要被累死了啊。 他上了大学之后，渐渐从这样暧昧的信仰徘徊中趋向了无神论的方向，真要有人问起来，他就笑着回：我信仰科学。 然后大家就会一起笑起来。 他相信上帝也并不会因为他成了无神论者就惩罚他的。 应该吧？ 他没读过圣经。 圣经里面应该没有惩罚不信教的普通人的戏码吧。 第279章 仿佛是在嘲笑他这样的想法一样。 灾难来了。 那些只出现在虚构作品里的场景，变成了他的现实。 他们在家里瑟瑟发抖的那段时间，爸妈和奶奶做的最多的就是跪在地上，握紧双手，握紧彼此的手，虔诚地祈祷。 萧秋天那时候被要求一起祈祷，他觉得那很荒唐，但是很快他也理解了，如果这也简单的动作和心理暗示，能够让他们安心下来，稳定下来，更加有力量活下去，那或许是一件好事。 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 这场灾难是神对于人类的怒气，还是神要帮助人度过这个灾难？ 他这个问题终究是没有人会回答他的。 家里的存粮终归会吃完，还要应付那些渴望把他们吞入肚子的变异生物，他们联合邻居一起走出了镇子，走到了幸存者建立的基地。 只是他的父母、奶奶都在其路途中丧生了。 他的父亲死于对抗变异怪物，被一只大狗咬断了上半身，他的母亲死于伤口感染，死的时候浑身都是白白胖胖的蛆，最后同行的人烤了上面的那些蛆来吃，活了下来。 当然，对于其他类似的尸体他们也是这样干的，因为他们当中没有攻击能力的异能者。 之后是他背着奶奶走。 那个时候，他奶奶在他背后还在念叨：“孩子不要怕，耶稣会保佑你的。” 萧秋天那时候真的想回她一句：“那他怎么没保佑我爸妈，让他们好好活下去？” 只不过他没说出口。 一是他知道，他奶奶会怎么回答的。 大抵是说他将他们接去了天堂吧。 二是，她也要去和他们见面了。 他奶奶是年纪大了。 他觉得他奶奶是真正受上天保佑的。 这一大把年纪，竟然只是有一些小病，也治好了。受了这样的灾难，竟然是和他走到最后的一个，还在孙子的背上，寿终正寝。 萧秋天在父母死的时候是没工夫伤心，而这次也没怎么伤心，因为老人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他将人放下来的时候，老人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祥。 为了不让她的身体被虫兽分食，他一把火烧了，把骨灰装进了玻璃瓶里带着走。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觉醒了自己的能力，那是一把尺状的刀，很轻巧，能握在手中，但是它没办法伤到任何一个人，哪怕砸人也不行。 但很偶然的机会，让他知道了关于这个能力的两个事实。 这把尺刀能够吸走伤者的伤口，病患的病痛，包括他自己的。 这是一个治愈型的能力。 他跟着人群，走到了幸存者基地里，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人。 他将对方的伤口治好了之后，他们就说上了话。 江昭是个温文有礼的性子，和他亲近起来后，就教他如何试探异能。 在他的帮助下，他发现吸收了大量别人的伤口，自己的能力就会变强一些。 但江昭更敏锐：“吸收你自己受的伤，增强的力度比吸收别人的伤要大多了。” 萧秋天偶尔会因为在任务中冲得太猛了而受伤，他观察到了这一点。 江昭于是对他说：“虽说能吸收，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受伤，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萧秋天：“那当然，不只是我，如果其他人也没有伤病给我吸收才是最好的。” 说实话，萧秋天对他一直陪伴自己还是挺感动的。 直到有一天，他将自己的小队引入虎口，导致其他人全灭，而他自己则被抓进了一幅画里。 他为什么知道他在一幅画里呢？ 江昭自己说的。 江昭一边给他手脚都扣上枷锁，一边笑着对他说：“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萧秋天浑身发抖地问他：“你要对我做什么？” 江昭抬头看了一眼那以萧秋天的能力尺刀为原型创造出来的“未悬尺”，巨化了几百倍，悬在萧秋天的头顶。 江昭嘴角的弧度悠悠地上扬，退后了许多。 “未悬尺”轰然落下。 萧秋天的下半身被砸得稀烂。 他的血将水潭染红。 像秋天成熟的枫叶那样红。 萧秋天没能晕过去。 他趴在自己的血里，眼睁睁看着江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水是活水。 他的血很快就清洗干净了。 “未悬尺”又抬起来了。 他的异能吸收了自己伤口，意味着他要重新经历一次受到这个伤时一模一样的痛苦。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这样痛的伤。 他惨叫、痛哭，经历了一生最狼狈难堪的时光，可能唯一幸运的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些。 然而，这只是开始.... 一次。 两次。 三次。 ...... 后来究竟落下了几次，他没数了。 “救命！来人！！救救我！” 他求救。 “上帝！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佛祖！菩萨！道祖！无上天尊！无论是谁！你们不是神吗？救救我！求你们！只要你们救我，我这一辈子供奉你们，我一辈子信教，我一辈子为你传教！” 他求神。 第280章 “杀了我吧！让我死！！！江昭！我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求死。 但他死不了。 江昭的位置找的很准，他没办法一瞬间死掉，也没办法马上晕过去，他自己受伤了，异能会自动吸收伤口，他也没办法制止这个异能的发动，他的手脚都被锁了，恢复不代表他身体的力量会增强，他逃不掉，死不掉。 他把嗓子喊破了，会被恢复。 但是后来，他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开始怨恨。 怨恨江昭。 怨恨这个世界。 怨恨让自己陷入这个境地还不救自己的神。 明明自己家人和自己从来没有做出任何错事，却要让他们遭受这样的灾难和痛苦。 期间也有人进来。 他死命地呼喊他们，希望他们来救他。 可是那些人，连他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没有一个人，将眼神放在他身上。 他渐渐冷漠地看着那些人死去。 之后，嫉妒得发狂。他们被允许死去，痛快地死亡。 过了很久，他连怨恨兴不起来了。 他只是无所谓了。 自己是救不了自己的。 江昭不可能放了自己的。 神本来是不存在的。 神是不会来救自己的。 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的自己才是最愚蠢的。 他丧失了时间的知觉，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破布人偶，被砸烂、又缝起来，如此重复，似乎要直到地老天荒..... 只有嘴唇还在一张一合，机械地重复： “救命，谁来救救我.......谁来杀了...我......” 第100章 未悬尺下 牧瑰听到了那句话, 脚步稍微加快了一点，向他靠近了。 男人双手双脚被从崖壁里延伸出来的锁链给拴住，半趴半吊在瀑流水下。 和晋长旻的那种情况不一样, 他那时候至少还是能小范围活动的，那个锁链因为能根据他的形体变化而变形，江昭大概是料到了晋长旻轻易没办法离开那个洞穴，于是稍微松了活动限制。 这个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栓得紧，半点动弹不得。 似乎为了不让他被水淹死, 只是将上半身抬高了一些。 他似乎还活着，但眼睛里面没了神采，大约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牧瑰很在意那上面的“未悬尺”，他不知道那东西会不会落下来,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等着看它落下来，于是他还是尽快走过去。 牧瑰碰到铁链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你是谁.....” 很虚弱，但是嗓子没怎么沙哑，反而十分清润。 看起来还能对基本的事情做出反应, 比他想象的好一些。 牧瑰：“救你的人。” 以防万一他问了一句：“这个锁链，没什么特殊的作用吧？如果没有就点点头, 我拆了救你出来。” 那个男人张了张嘴，眼神还是有些涣散, 那不是失明, 而是精神无法好好集中，他下意识点头，又问：“救我......为什么？” 牧瑰得到了答案于是去拽那锁链, 但他强化了自己的力量，却发现扯不开, 他摊开手，手掌已经充血红了起来，再用点力气倒是没关系，就是手可能会受点伤。 于是牧瑰拿出了兜里的无限酒杯，细口酒杯朝着锁链倾斜，看似空荡的酒杯里滑出了透明的酒液，酒香转瞬便散入了空中。 那男人被这味道刺激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聚拢了一点，他看清了牧瑰的脸庞。 在这个单调乏味的世界当中，那就像突然泼上去的彩墨。 萧秋天再次感受到了本以为死绝的心脏鼓动的节奏。 那锁链被酒水浸染，外面一部分开始化开，然后牧瑰一拽，轻松地弄断了它。 萧秋天的右手垂挂了下来。 从无知觉，慢慢变得疼痛，最后再恢复正常活力，这是他的能力在起作用。 牧瑰逐个给他拆了锁链。 萧秋天浑身瘫软地趴在了水潭中，表情还是朦胧不清的。 那水连他们膝盖都没不过去，很浅，但如果整个人趴在里面一动不动，还是容易呛水。 牧瑰看他已经半死不活了，也就好心将他的身子拽了起来。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是有求生欲望，就算身体没力气，至少会自己使点劲。 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坨有温度的骨肉，支楞不起来。 牧瑰跪在那里，头发、脸、衣服全都被水浸透了，他将那个男人的胳膊架到肩膀上，见他没动静，捏着他的脸掰过来。 “喂，死了没？” 萧秋天眼皮轻轻掀了一下。 “看样子还没死啊？没死就提起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萧秋天的脸色很古怪，肉/体上是健康，但皮肉之下像是完全抽干了精气神。 牧瑰熟悉这样的脸。 于是他认真地问：“那么你要死吗？” 萧秋天脸僵在那里，茫然地望着他。 “救你，或者杀了你。”牧瑰复述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的句子：“所以呢，你自己说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牧瑰没有再原地和他说这些，毕竟头顶那东西也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 第281章 牧瑰扯着他前进，扯了几步，因为这人不配合，实在心累，于是直接抄起他的膝盖下方，将人抱出了水潭。 牧瑰没把他放下来，而是低头跟他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如果想要活下去，想要出去，我救你，我带你出去，如果想死，我就将你扔在这里，快点回答我。” 萧秋天脸上的茫然仍是没有褪去，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神？” 牧瑰：“哈？” 萧秋天轻声呢喃：“如果不是神，怎么可能听到我求救的声音呢？怎么可能来救我呢？怎么可能救得了我呢？” 牧瑰不知道他到底受了怎样的刺激，但看他这状态，也尝试着理解他一下，于是放缓了声音道：“我不是神。我是人。我叫牧瑰。” 萧秋天：“........是，神要是....要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不会到现在还不来救我.....” 牧瑰嗤笑道：“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还不如自救，多亏你坚持到了现在，我才能找到你，救出你，所以，回答我吧，想出去吗？” 萧秋天这时候，才慢慢收回神智，他抬起手，身上的铁链都消失了。他仰起头，头顶的阴影也不在了，只剩下明净的蓝天。 等了半天没有回话，牧瑰把视线移向他的脸上。 空白的脸庞上，眼角滑落了水珠，他知道，那是泪。 泪水很吝啬，很快就止住了。 他的五官难以忍受地扭曲起来，过了好久才缓和。 他的声音终于能好好发出来了：“我想，我要.......活下去。” 带着哭腔的、委屈的声音，是从一个足有一米九的成年男人的喉咙里滚出来的，哆嗦得几乎听不清字音。 “我等了好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可是没人救我....我逃不走.....我想死，我也死不掉......神也不来救我.....我以为....我真的完了.....” 比死还要绝望的境地。 似乎就要这样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萧秋天把手横在脸上，崩溃地痛哭道：“我受不了了.....我真的......” 牧瑰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道：“我在这里，我来这里来救你了，这还不够吗？” 牧瑰将人放在石头上，把萧秋天的手拿开。 萧秋天这是第一次好好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双瞳萦绕着清澈的美感，却一眼望不见底。 那双眼里映出了萧秋天，他自己。 那双眼里此时此刻，只装着他一个人。 牧瑰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角。 萧秋天看着清水顺着牧瑰的鬓发滑入他的肩颈，没入他的衣领。 牧瑰的手轻轻抬起了他的下颌，让他再次好好看着他。 萧秋天没办法再躲避。 牧瑰最清楚了，低着头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 牧瑰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沉：“我会带你出去的，打起精神来，你已经得救了，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 无论何种境地，无论多么绝望，只要还活着，就要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这也是别人教给他的道理。 牧瑰由半跪起身，站在那里，低下头，朝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没给他选择，他不容推拒地说：“我们一起出去。” 萧秋天循着他的动作，仰起了脸。 “......牧瑰。” 牧瑰笑容温柔：“是，这是我的名字。” 耳边，自己心脏的声音缭乱。他感到浑身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了许多。 萧秋天现在知道了。 神不会来救他。 他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所有人来来去去，都没听见他的求救声，就算听见了，也不来救他。 除了一个人。 牧瑰。 只有他，他听见了自己的求救声，来救他了。 他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死。 不然也不会继续一直下意识重复求救的句子。 萧秋天再次问道：“......为什么救我？” 牧瑰：“.....救人需要什么理由，我乐意，你走不走？” 那一瞬间，醍醐灌顶。 萧秋天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僵硬的笑容。 他在此之前从未认识过牧瑰。 但他现在毫不怀疑，对于这个人来说，救人或许是真的不需要理由的吧？ 但是牧瑰应该不会知道吧，对他来说如同举手之劳的事情。 对萧秋天来说，却拥有无可取代的含义。 他救了他的命。 给了他再次活下去的希望和机会。 这真的是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谢谢能盖过的事实吗？ 他的命还没有贱到那种地步。 萧秋天终于握住了那只向他伸出的手。 他将牧瑰的脸、那双眼睛，刻入心底。 他发誓，从这一刻起，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不是神，不是自己，也不是任何什么其他的人，只是牧瑰，是牧瑰救了他。 他只需要铭记这一点。 *** 牧瑰握紧他的手，拉了他一把，想让他自己站起来。 萧秋天起来了，还是很快控制不住地跪了下来，几个月没用腿脚，他甚至已经忘记怎么走路了。 他的情况比晋长旻严重多了。 他满脸的、不知水还是冷汗只是混杂在一起，他咬牙，像个刚出生的小鹿那样，全身抖起来，使劲也站不起来。 第282章 “对不起.....对不起.....我.....” 牧瑰知道他手脚都没力气，伸手把无限水杯扔了出去，干脆还是横起人来。 无限水杯歪斜，杯中水倾落出去。 小小的杯口，里头的水无穷无尽地漫灌出来，直至将这个世界淹没。 牧瑰带着萧秋天跑到了山崖山顶最高处，也是瀑布落下的源头，这大概也是这个“未悬尺”画中世界的最高点了。 在那里，他能看见未悬尺的上端。 那上面同样连着一道锁链，一直深入天际云端，与其他闸刀并列。 萧秋天对那东西有着刻入骨髓的恐惧，禁不住地把脸扭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牧瑰开口道：“你看。” 萧秋天因为他的话，转过去。 漫涨上来的水淹没了长尺刀，那尺刀也在水中融化了一大半，化为青色的墨水，再无威力。 萧秋天怔怔地盯着那折磨了他几个月的东西。 很久很久，压在头顶和心中的那块巨石仿佛也随之融化了。 画中的世界也化开了，看不清了原状，那些置身其中的死亡、罪恶、痛苦与不堪也随之被这清澈温柔的水冲洗干净了，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 但还有一些仇恨和必须做的事情是保留在记忆中的。 萧秋天闭上眼睛，说了一句：“........谢谢。” 牧瑰的表情不算轻松，但在这个时候，他便会下意识笑起来了。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掩盖自己的愤怒。 愤怒不会消失，只是掩藏，以及维持那必须的理智。 他的怒火总有一天要对罪魁祸首宣泄出来。 还没到时候。 再等一下，很快了。 第101章 花澄言上 牧瑰带着萧秋天出了画。 金墨从他肩头接过人, 牧瑰确认了晋长旻和姬黎耀两人都没搞出什么事情，便转身再次向着下一幅画中而去。 进入画中所费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但他也必须加快速度以免出现意外。 坐在地上的萧秋天推开了金墨, 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裤脚。 “你去哪？” 牧瑰蹲下来，按着他肩膀，安抚他道：“不用怕，都是我信任的人，我再进去一下很快就出来。” 随后他也不顾他的回答, 去碰了【浊趾麟】。 萧秋天看着他被画吸进去，转头看向所有人，每个人都那么陌生，一股恐慌席卷了他, 他抱着头，在原地蜷缩了起来。 嘴里只是不断地念叨着“牧瑰……牧瑰……” 金墨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凑到雷辰身边说道：“这人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雷辰：“这么明显，看起来就是了呗。” 雷辰余光瞄到姬黎耀的目光，对方正阴恻恻地瞅着这边, 看起来也是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他头皮一炸, 转头又往金墨那边挪得近了一些。 牧瑰说的很快，的确是真的, 这一次他才进去, 没十分钟，人就出来了。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再带一个精神病人出来。 吼————！ 金墨等人被这一声震天吼吓退了几步。 随之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只类似藏獒的狗东西, 但是其腿脚上又有类似禽的利爪和类似蛇的鳞片，尾巴也很细长, 不像是狗尾巴。 那怪物龇牙咧嘴，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牧瑰：“金墨，抓住它！” 金墨立马反应过来，一挥手，阴影里升起多条黑影，化作锁链捆住了那只猛兽。 金墨喊道：“这是什么东西？！” 牧瑰：“里面写的，据说是麒麟。” 金墨：“什么？！” 这东西是麒麟？ 仔细一看，那“狗”头上确实有一个角，只不过似乎断了，断面平整，只剩下一个角桩了。 牧瑰没有多说，又进入下一幅画了。 金墨呆住了，他徒劳地对着牧瑰消失的背影喊道：“那这东西怎么办……” 狗东西被捆住了还是在那里死命挣扎，龇开的獠牙挂着口水，狗眼急成大红了。 顾疏这时走过来说：“我估计牧瑰是想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之后，让我看看，先别急，控制住它再说。” 苍剑声也赞同地点头。 金墨鼓起腮帮子蹲下来：“那好歹进去前说一声嘛，时间真就这么紧吗？” 李麟推着轮椅过来，感叹道：“牧瑰也是想快点救人吧。” 萧秋天只有刚刚牧瑰出来的时候，扬起头停了一会儿，现在又蹲在那里神经质地念叨了，只是稍微扫了一眼被压在地下的那“麒麟”。 *** 睁开眼时，身边就站着一个人。 那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他身边，目光奇怪地看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喂？你该不会现在就醉了吧？” 那男子将右手上的酒杯磕在桌上，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牧瑰看看自己手边，也是一杯酒，黑红澄澈，香气浓烈。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在幻境中了，或者中了精神类的攻击。 可是什么时候呢？ 他应该是直接进入了花澄言里面才对。 一点预兆都没有？直接变成这样了？ 还是说那幅画就是被这么设计的？ 牧瑰伸出手在虚空里抓握了一下。 第283章 什么都没发生。 他身边那人往后靠过去：“哇，你干嘛啊？” “牧队是喝嗨了吧？哈哈哈都开始胡乱做动作了。”后面另外有个人走过来，经过了他们，拍了拍牧瑰在半空中握紧的拳头。 牧瑰静静地收回了手，把手边的酒直接倒入了旁边的盆栽里头。 “哇！队长你这也太浪费了吧！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贵？”身边那不认识的男子又开口了。 牧瑰一点也没可惜，只觉得荒谬。 他时刻都准备着出任务，压根不可能饮酒，他本人也没有喝酒的习惯。 “你叫我什么？”牧瑰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男子：“啊～你今天退役嘛，我知道，只是都叫了这么久了，一时改不过来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牧队根本喝不下去，还说退役了难得试一次，脸都红成那样了，看来酒量很差啊。”另一个人也调侃道。 看来还得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幻境到底想展现什么东西。 有些幻境会营造一个美梦，调出一个人最美好的记忆，让人沉溺其中不想出来。有些幻境会将一个人潜意识中最厌恶的场景调出来，反复经历，折磨人至崩溃，总之，针对人的幻境都不是好东西。 牧瑰皱起眉，问了一句：“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 那男子被问得一愣：“啊？你腕表不在吗？” 牧瑰刚刚瞄了一眼，是2070年4月1日，包括墙上的电子时间显示屏的数字也是，但他还是得从这些人的口中确认一遍。 因为幻境里的物更容易造假。 “看不清。”牧瑰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男子笑了：“2070年4月1日诶，你要记好了！这是你正式退役的日子！” “哈哈哈哈牧队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久，总不可能真记不住的！他在耍你呢！” “诶～牧队真的吗？” 牧瑰一个个人看过来，越看心越沉，这些人的五官他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但他真的一个都不认识，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人。 牧瑰：“你们说我今天退役了，是怎么回事？” “不会吧？还继续？” 牧瑰撑着额头：“我不知道，总感觉不真实……” “………” “理解理解，牧队啊～好不容易打赢了零号怪物，国内环境也逐渐安全了下来，你的退役申请也通过了，接下来这辈子都可以吃着养老金过舒坦日子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我们还得到处跑出任务呢。” 牧瑰：？？？ 这是美梦吗？ 怎么尽是他想要的东西？ “没错啊，你今天就好好放松，玩个尽兴，以后再也不用被警铃吓醒了哈哈哈。” 明明周遭都是一派自然祥和的气氛。 队员愉快融洽，开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来欢送他光荣退役。 他的胸腔和脑海却一片空白。 总感觉少了一些东西。 他得搞清楚这个幻境是如何运作的，才好想办法出去。 这时，他们又开口了。 “牧队～之前领导不是给你分了一个超级豪华的别墅吗？你看了没有？据说还配了一个温室花房，说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在家种花种草。” 牧瑰下意识回复：“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添那么麻烦的事？” “啊哈哈哈不愧是牧队～” “不过我怎么听说是你自己要求的？嘴上这么硬，最终还是会去搞吧。” “哎呦，真不知道队长是30岁还是60岁，说不定哪天我可以在公园大爷堆里面看见他在那打太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 “队长，你如果感觉不真实，就看看你的存折，你这些年打怪也存了不少的功劳、任务酬金、怪物的材料分成，应该有相当的数量存下来了。” 牧瑰打开看了，那数字让他沉默了。 “我就说吧，牧队从来不去看这些。” “是不是变成石像了，诶哟刚刚是谁提意见的？造孽哟？” “真是沉重的幸福啊，队长接下来只需要享福就行了。” 牧瑰翻了翻腕表，里面没什么实质性的材料，很空，像是被刻意删除了很多东西，他只是随便扫了扫，就站起来。 他觉得再和这些陌生的队员聊下去也无益，便问道：“伊灰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问些事情。” 锵！ 咣当！ 几个人的酒杯掉在地上，厚厚的玻璃杯碎成几片。 牧瑰愣住，看到那些不认识的人一齐望过来。 震惊的眼眸中，混杂着复杂的情绪。 心惊？怜悯？同情？ 牧瑰说不好，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他的心脏急剧跳动。 可以确认的信息是……这里不是他记忆中的过去的世界，也不是他目前所在的未来的那个世界，因为时间对不上。 但从饭店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脸，确实是金墨的舅舅，牧瑰的。 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的脸。 头发已经重新染黑，但那张脸，他现在已经熟悉了，不会认错。 所以可以推测，这是创造了他渴望的那个未来。 他是这么想的。 一切都吻合。 年纪轻轻就拿着高额福利退役了，不愁吃住，环境和平。 第284章 他接下来就只需要享清福，想从床上赖到十一点起床就绝不因为饿肚子而爬起来，可以从大床的这一端打滚到另一端。 再也不用神经质地时不时盯着工作用的腕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响起的警报搞得神经衰弱。 对了，无聊的时候去公园散步也不错，只是打太极还不到年纪，有点融入不进去算了。 可以一点点把库里面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动画片都看了。 好像这个时候后方还有人在继续创作这些，库里面的好东西也足够他看到地老天荒。 无聊的时候，他还可以下载一些游戏，整日沉迷全潜虚拟游戏。 这让他确信，这应该是一个美梦。 他想要的一切都达成了。 一个完成度很高的美梦。 死寂。 牧瑰想着这些的过程中，那些熟稔地叫着他队长的人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像是一群叫得正欢的公鸡被骤然掐住了脖颈。 窒息与无声同时降临。 牧瑰想，他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些人是这样的表现？ 他也没有问第二句。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和呼吸，不知道何时也消失了。 嘴唇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良久，他才听见有人开口：“4号才是清明节……今天还是别提这个了……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去，可以吗……” 牧瑰的瞳孔一下子缩紧，然后猛烈地晃动起来。 他急促地喘息声把那些人吓着了。 “喂！你闭嘴吧你！” “牧队！你没事吧？！” 牧瑰推拒了他们的帮助，他看着地面，终于出声问道：“你们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就行。” “……这。” 看到他们脸上，就全是一副“牧队受刺激不轻”的表情。 看样子是不会说了。 但他们的“不说”和“说了”也没什么区别。 牧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现在有点后悔，把那酒给倒了。 牧瑰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没事了，我就是……喝多了，记忆混乱了，说了点胡话，你们继续吃，4号的时候陪我……去就行了，现在不讲这个。” “哦…哦……好。” “谁去送一送牧队？” “我来吧我来。” 牧瑰攘开了那个压根不认识脸的人，寒声吼道：“我自己走，别跟着！” 然后他没命似地跑了出去。 第102章 花澄言下 “蓝远星。” 蓝远星的影像出现在他面前, 看见牧瑰的脸的那一瞬间，他的脸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牧瑰：“墓在哪里？” 蓝远星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张嘴：“你那天不是……” 但他很快止住了话语, 说了详细的地址。 蓝远星看起来有点担心他，想多问几句，牧瑰却一句招呼都不打直接挂掉了。 他叫了车，去那个地方。 到了那地方，他才想起来, 他以前去过那里，不止一次。 只是每一次他都很讨厌，所以强迫把那个地方从记忆里抹去了，他只会去记住自己想记住的东西。 只是再次造访, 导致那些记忆复苏了。 一个墓园，为殉职的政府的异能者埋葬骨灰的地方, 他们会在墓园前面的石碑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牧瑰看到了很多墓碑，但是比他以前看到的少了很多。 “给，这是名单卡, 上面可以查标号。” 守墓人好心给了他一张终端卡，从上面可以查到所葬之人墓碑所在地。 牧瑰先是打入了伊灰的名字。 他的证件照与入葬时间还有墓碑标号跳出来了。 牧瑰的手指停了一下, 输入了另外的人的名字。 ——封薄明、颜策之、雷辰、晋长旻、白静、张樱桃、金墨、青鉴、鹰九、顾疏、苍剑声、艾柏枝、艾沉浅……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搜索过来。 结果是一样的。 无一例外、全都是已入葬。 ……… ……… 牧瑰拿着终端卡走到标记所指的阶梯处。 他迈上台阶，手中的卡片掉到了地面上, 他垂下手, 毫无知觉地走过去。 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伊灰的。 墓碑上简短地刻着墓志铭。 “别看了，晚上找你玩去。” 胡闹一般的句子。 这个倒是没变。 牧瑰摸了摸那个凹进去的刻字，路过这块, 旁边就是他的其他朋友的墓碑，一个不少, 他们似乎怕分开太孤单，都找了临近的位置住下了，一排列过去，倒是省了找的功夫。 牧瑰一个个看过去，确认了所有人都在此了，他从旁边随便搬了一个小凳子，面对着他们坐下了。 因为他们都不说话，牧瑰也无话可说，他手肘抵着膝盖，拳头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些一无所有的墓碑。 终端卡在跳出他们的资料时，里面有写。 ［………在抗击0号怪物的战役中光荣牺牲……］ 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模板，介绍了生平、战绩、职业身份，还有帮他们下葬的人。 牧瑰来这里的路上，也搜索了一下大体事件。 第285章 在这里，零号怪物确实被他们消灭了，但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各国站在第一线的最强异能者都折损大半。 与牧瑰有密切联系的人全都死了。 而他，牧瑰，活了下来。 又是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好好活着，并且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和平安稳的环境中退休了。 牧瑰托着下巴想，这真是个做得很好的幻境。 “不是美梦，是噩梦……” 他很久很久，才漠然地说出了一句话。 牧瑰低下头，在腕表上搜索他们几个的资料。 因为已经牺牲，搜索权限已经开放。 他哪怕退役了还能看到所有相关资料。 ［……多数人的尸身未能找到，异能灾害管理局局长蓝远星同志主持了葬礼，他们为守护全人类奉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假如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如今和平安宁的时代……］ 牧瑰不再看下去了，关掉了表。 因为很无聊。 他在思考，现在可以了解到了，这个幻境是通过呈现人内心最恐惧的景象来击溃心神的。 它完美拟造除了牧瑰最害怕的景象。 牧瑰讨厌这个地方。 哪怕他知道这是假的。 他看了就反胃恶心。 牧瑰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脱出这个傻逼幻境，但他动不了。 就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坠入冰海的人。 寒冷的海水冻僵了四肢，肌肉似乎被千根细针刺穿，动弹不得。 他只能任由自己，下坠、下坠。 坠到无法呼吸、看不见阳光的海底。 他是真的在害怕，怕得喘不过气，就好像站在悬崖边缘，往前往后，都始终只能看见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潜意识里一直在害怕这个。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经历。 然而，与那时一样的是。 这种无力而苍白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深海底下，有火山。 无论被多么巨大冰冷的海水和地壳覆盖，仍持续不断翻涌、滚烫，并喷薄直指天际。 那就像他胸膛里的愤怒。 在他平静的表面之下翻涌着滚烫的愤怒。 牧瑰承认了自己的害怕、憎恶以及愤怒。 这些全都是假的。 又是他最讨厌最恐惧的一种未来的可能性。 将这种可能性活生生放在他面前的这种情况，让他只能勉强止住作呕的心。 一切害怕、憎恶最终都化作了翻涌的愤怒。 那是比岩浆更为恐怖、深沉的怒气。 这怒气从过去到现在，都不曾止熄。 直到他走的自己想要的结局之前，他也不打算止熄。 “不能继续这样了……” 牧瑰叹息般呢喃。 他现在得想办法出去。 而不是消耗时间在这些无所谓的虚幻东西上。 可是—— …… “操……看着真他妈碍眼。” 过了一会儿，牧瑰手掌撩起刘海，撑住歪着的脑袋，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看着那些墓碑，过了些许时间，他又放下手，弯下身，看着地面，脚掌频繁地点地，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多动症患者。 “先生……这边要关门了……” 守墓人朝他搭话。 牧瑰猛地抬头。 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将守墓人吓了一跳。 牧瑰开口道：“有没有锤子？” 守墓人：“……你…你要锤子做什么？” 牧瑰看向墓碑前方，放置祭品的位置，那里突然多出来了一把锤子。 果然是自己脑子里生成的幻境，想什么就会变出什么。 牧瑰扯了下嘴角。 牧瑰伸手抄起这幻化出来的坚固的锤子。 守墓人大惊失色：“你你你你！” 牧瑰咧开嘴，唇角绽放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轰！ 牧瑰使了最大的劲，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几人的墓碑砸了下去。 碑牌当即碎裂成几块，塌了下去，下方的土地也因为这夸张的力道绽开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守墓人尖叫这跑开：“来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个传统剧中的典型反派角色，牧瑰大笑起来，直笑到岔气，紧接着，他又挥着锤子砸向了下一个墓碑。 那些装着他无比熟悉的人——不，没有骨灰，只是空气的什么都不是的墓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牧瑰就这样一路砸过去，直到将最后一块砸得稀巴烂。 回望过去，沿路只剩下了四分五裂的墓碑碎块。 牧瑰在暮光下看着自己造成的“盛景”，撑着锤柄，站在那里忍不住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 “啊……久违了……”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生气，这么恶心，这么爽快了！ 牧瑰胸腔和胃里被各种强烈的情绪搅动，几乎翻江倒海，但他只能笑着说出这一切。 去尽情做他曾经非常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 他很确信。 这不是他所求的未来，也不是他将要创造出的未来，绝对不会。 第286章 这样狗屎一样的未来，经历一次就他妈的够了！ “哈…………” 牧瑰深吸一口气，最后举起了锤子，举到头顶，上扬至顶点。 咣！！！！！ 用他所有的力气砸了下去。 他周遭的世界被彻底砸碎了。 像是玻璃一般，单薄脆弱地破碎了。 ……… ————！ 牧瑰伸出手，香风万分柔软地裹住了他，一片娇嫩的白色花瓣落在了他的掌心。 牧瑰怔住，望着眼前展现的那一片如梦似幻的花海。 他正置身于花海之中。 各种不应该在同一个季节同一片土地上绽放的花朵在他脚边同时绽放。 除了澄澈高悬的晴空，身边就只有花朵。 无垠地铺展开来，直到天际尽头。 牧瑰放下手，轻轻抚摸着那些看似无害的寻常花朵。 他低头看见脚下踩着许多花朵的残骸。 他知道了，不是异能者，而是这个画境空间本身。 他几步之外，就有一些人，躺在花海之中。 或是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溺于酣沉的梦境，或是抱着头像个被大火焚焦的人那样蜷曲起身子。 没有死，但是被永远困在了梦魇之中，幸运的是美梦，不幸的是噩梦。 这个画境就是这样将进去的人给困住的。 困住他们的是那些花的香气，而非这个地方某个异能者的异能。 牧瑰刚刚也被困在了里面。 伊灰*飘来：“你没事吧？刚刚我们每个人都在叫你，你都没有听到，我想你应该也是被困住了。” 其他鬼大多数也是一脸担忧。 牧瑰：“我已经醒了。” 言心秀*在他的眼前开口道：“你刚刚的表情不太好，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牧瑰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一会儿，他嘴角翘起来，同时眼中的冷意并未消退。 “为什么？我很好啊。” 言心秀*眉心蹙起，他鲜少在牧瑰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牧瑰没理他，只开口命令道：“策之*，打开通道，我送人出去。” 颜策之*只落地了一瞬间就被牧瑰召了回去。 牧瑰很快找到了这个画卷里的15个人，将他们扔出了洞。 牧瑰跳出去前，将兜里的无限水杯甩了上去。 *** 牧瑰从画里出来后，看见【花澄言】上面的墨色在他眼里化开。 而上面原本画的和他所见的花海是不太一样的。 是前后长着两个美人面孔的花朵。 一个美人脸温婉柔和充满母性，另一个美人脸笑得妩媚妖异诡谲。 美人花的“怀抱”中是如婴儿般沉睡不起的人们。 然而，无论哪个美人的表情都在水的漫灌下狰狞挣扎起来、最终消散于一塌糊涂的墨迹。 画毁了，小巧水杯落回牧瑰手中，他收了起来。 牧瑰转头，看见金墨一脸无语地瞧着他： “又给我带回来这么多人？！” 牧瑰灿烂笑起来：“是啊，拜托你们处置一下，还剩一个，很快。” 金墨：“去吧去吧！” 雷辰：“我还是不能去吗？” 顾疏：“我也有点……” 牧瑰打断他们：“不行。” 牧瑰看向最后两幅画：【惊煞雪】和【万里蛟】。 万里蛟人数是0，所以，只剩下一个【惊煞雪】是对的。 第103章 惊煞雪全 率先袭来的是刺骨冰寒。 牧瑰对此没有防备。 睁开眼,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天空是灰白的颜色。 飘着絮似的，轻柔的细雪。 牧瑰低头，脚下是冰。 他正站在一个湖泊被冻住的冰面上。 牧瑰踩了两下, 轻轻试探了一下冰面。 笃笃。 声音听过来倒是冻得很结实。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心。 这毕竟不是现实中的冰面。 只是这湖泊的颜色有些奇怪。 正常冻湖的颜色从上面来看应该呈现蓝白色泽，有些是裂纹花样，有些可能有气泡。水深的偏蓝，水浅的偏黑。 而他脚下的冻湖，有裂纹, 但不明显，因为底色也是白色的，像奶白云彩一样的颜色。 牧瑰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于是他打算去岸边看看。 如果这幅画和前面几个一样，画境的边界理应不大, 只有一个人的话，应该好找。 不过, 他还没走到岸边，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找到了人。 那个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 准确的来说是脚底。 他余光瞥到脚底的颜色发生了些许变化，于是低头再次确认了一下。 ！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牧瑰退了十几步, 去观望那水底下的那个“人”，看清了她的脸。 发丝是冰蓝色的, 肌肤虽然也苍白如冰雪, 但到底和冰冻的湖泊有点差距。 有一个人被冻在湖泊之下。 那是一个巨型化的人类，女人。 比他们之前路上看到的巨人还要大的。 刚刚他一路走来看到的湖泊冰面下的白色，是她的衣服。 牧瑰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过在她的睫毛之上。 第287章 “啧, 麻烦。” 牧瑰咋舌，循着她的手臂轮廓走过去, 看见了她收拢的十指。 想要把人救出来也不容易，关键是救出来之后如何安置。 但牧瑰总还是想先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牧瑰行至岸边，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朝冰面砸去，石头碎了，冰没碎。 “嗯？” 牧瑰又取出水杯和酒杯，水酒一齐倒在冰上，纹丝不动。 甚至过了一会儿，倒在上面的水和酒被冻成了冰渣子。 牧瑰收回了两个杯子。 判断结果这就出来了。 这是能力造成的冰寒，而非这个画境构造出来的东西。 而这个能力的源头，估计就是在湖中的那个巨大的女人。 牧瑰只能让颜策之*出来。 他们站在女人面庞所在的冰面之上。 “这里？” “对。” 颜策之朝冰面刺入了剑。 他控制的很好，黑色纹路在冰面上蔓延，以及顺着裂纹向下渗透。 不过几个呼吸，女人面上的那块冰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策之*离开之前迅速跑去岸边开出了一个洞，非冰冻边界上，是画境的边缘，在上面开了一个往外的口子。 颜策之*回来后，牧瑰手背上多了几道血痕，他轻轻抹掉伤口渗出的血，蹲在那个冰面消失的豁口上。 女人面庞的肌肤本该细腻如凝脂，只是放大之后很多细节都分毫毕现，像是一个制作绝妙的巨大化人体模型，令他生不起美学观赏的心思，倒是有生物学观赏的心思。 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 女人的鼻尖和睫毛很快翕动起来。 牧瑰略微施加了重力。 待到那女人面色稍显痛苦之时，他收回了能力。 砰。 眼睛睁开了。 那眼皮打开的声音都是能听见的。 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映衬着灰暗的天空，盈湛湛地几乎要发光。 女人的眼珠子夸张地转过来。 她的视线集中在了牧瑰身上。 牧瑰浑身打起十二分精神。 虽然这个女人站在江昭那边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更何况，如此庞然巨物的身躯，也不由得他轻视。 睫毛也是霜雪堆砌般，遮住了半个眸子，女人默然凝注他良久，张开了素色的唇瓣： “退后一点，我要起来了。” 牧瑰闻言立刻往后跑了至少百米。 女人艰难地抬起身子。 而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覆盖她身躯的冰面开始凸起，崩裂。 咣咣咣轰轰轰轰！！！ 似雪崩，似地震。 咣啷咣啷咣啷咕咕咕咕轰轰！！！！！ 牧瑰所立身冰面也乍然迸开巨大的裂缝，这样的巨大缝隙足足蹿开了千米远。 牧瑰只好凭借反应能力躲闪着这些裂缝，还有从那女巨人身上滚落的庞大冰石——几乎每一块都能将他砸成肉泥。 等她身边的动静都平息下来，牧瑰也才终于好好地站在了冰上，因为冻得牢固，下方已经没有流动的液态水，所以他才能站的稳当。 那女人身上裹着雪白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滚在地面上，像滑落的雪山之巅的积雪，那裙子更宛如用雪揉造的而非真实衣物，浑然一体的白，透不出半点，她的皮肤，似乎也跟白雪的色度只有微弱的差距。 这个女人，等比例缩小为正常人类，应该是个偏瘦弱的少女。然而现在这个尺寸，实在无法将她与柔弱二字联系起来。 牧瑰确信，这个女孩，应该原本只是个正常人类，也是和其他巨大化的人类一样，是因为辐射而发生了身体的异变。 巨大的少女盯着他半晌，眯起眼睛道：“你不是他……竟然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人来到这里……” 牧瑰想，这个画卷应该除了她和江昭以外没人进来过。 他开口问道：“你是被江昭关进来的吗？你想要出去吗？” 虽然带出去很麻烦，安置更麻烦，但只要她说想出去，牧瑰打算带她出去。 然而那巨大少女更加眯缝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朝着牧瑰伸出手。 牧瑰跃了上去。 她缓缓把手抬起来，说道：“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牧瑰则捂着耳朵，站在她手掌上维持平衡，感受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少女把他放到耳边。 牧瑰在她耳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听见了，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她回答道：“我叫莫雪疆……雪花的雪，疆域的疆……。” 牧瑰看着她，他似乎猜到了一些，他改变了一开始的问句：“你是自愿来到这里面的，是吗？” 少女脸上浮现出显著的诧异，她点了点头：“是。” 她没有被锁起来，虽然在冰面之下，但想出来也是不费劲的，江昭没对她做什么限制，因为她没有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她是自愿呆在这里的。 但牧瑰还是得知道她呆在这里的原因。 牧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呆在这里？” 其实理由他也知道一些。 莫雪疆的脸黯然了些许，她轻声道：“……因为那个人说，他说，他会回来拿走我的能力，还有……想办法让我变小……” 第288章 那样巨大的身体，在外面的生活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她大概也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才握住了江昭伸出的手。 变小？除非找到了能够让身体变小的异能者，否则很难办到，而且—— 牧瑰：“……那你知不知道，他拿走你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莫雪疆给了他出乎意料的答案：“……我知道，我会死。” 江昭自己和她说的，他在她面前非常坦诚。 牧瑰平静地问她：“即便明知如此，你还是答应他呆在这里？为什么？” 那天空的暗云仿佛是莫雪疆眼中的阴霾化就，她的声音平和至极：“我想不到我该如何在这样的世界上活下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她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怪物。 与巨大的身体一起降临在她身上的，还有无法控制的冰系异能。 她是在逃难过程中觉醒的能力，觉醒能力的那一天，她醒来就能看见自己巨大化的身体。 还有身边长达数千米的冰封。 无论建筑物、高大树林、河流、山峦，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冰壳。 漫天的雪。 寂静的城市废墟。 僵死在冰雪里的人。 还有被她压在身下，化作血泥的许多幸存者。 里面大概包括她的家人。 距离她最近的，昨晚还抱着她睡觉的爸爸妈妈。 他们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不是被变异动物杀死的，而是被他们的事女儿碾死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也没办法操控自己庞大的身躯。 变异动物靠近她会直接被冻死，但同时，那冰霜的范围还在继续扩大。 她倒在地上，又困又累又饿，连大声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眼泪静静地流淌下来，那泪水都比她的身躯温热。 她倒是希望自己直接这样死去。 只是显然，距离死亡，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有个人成功靠近了她，而且没有被她身上的寒气冻死。 那个人就是江昭，他对她说，他可以把她关到一个谁也没有的地方，抑制她的能力，直到有一天，他能顺利夺走那个能力。 她实际上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是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江昭跟她说了他的计划。 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个能力非常信任，他不认为她会逃出去，也不认为她想逃出去。 “拿走你的能力，你就会死，但会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而且，假如有一天我决心拿走这个能力，必然是找到了控制这个能力的法子，你不会再因为这个能力而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而我会让你的身体缩小后死去，让你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这对莫雪疆是极具诱惑性的提案，她知道这个提案是明摆着送她去死，可这就是她所愿。 她不想再拿着这个杀死她亲人的异能，也不要拖着怪物般的身躯活在世界上，能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类死去，是她唯一的夙愿。 江昭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向她提出这个建议并有能力做到的人。 所以，她答应了。 并将自己封入这个湖泊。 这个画中的世界本就是因她进入而创造出来的世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她沉睡着，静静地等待着解脱的那一天。 可再次醒来，她看见的却是另一个人。 刚刚因为视角问题，她都没怎么看清楚那人的模样，起来仔细看清了，才发现那不是江昭。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讲话，莫雪疆难得多说了几句，简略地讲了自己的故事。 随后，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莫雪疆还是道：“现在，你得离我远点才行了。” 以免被冻成人雕。 她缓缓把手送远。 牧瑰大声道：“等一下！” 莫雪疆停住了。 牧瑰：“我只是很奇怪，明明有更好的方案，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的下下策。” 莫雪疆露出懵懂的表情：“……更好的方案？” 牧瑰笑起来：“我有办法，你不用死，也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不会轻易伤害到别人，还能变小，你能够作为普通的异能者的形态继续活下去。” 莫雪疆陷入了死一样的缄默。 牧瑰：“我想我能办到，你与其相信江昭，不如相信一下我？” 莫雪疆：“可是……” 可是我配继续活下去吗？ 犯下无数罪孽的她，一个活生生的怪物，值得继续活下去吗？应当厚颜无耻地活在这世上吗？ 不，她摇头，这是不行的。 牧瑰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不行的？你只要救更多的人就行了。” 莫雪疆：“………” 杀人和救人是这么算的么？ 她道：“就算我救了再多的人，死去的人终究是不会复活的。” 牧瑰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她：“废话，死人当然不可能复活。” 他这种特例除外。 牧瑰继续接上：“但是你救下的人，那些本该死去的人，能活下来。” 莫雪疆眼神迷惘了。 她不理解他的意思。 “那些人的性命对于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亲朋来说，也有着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的意义，这个份量难道不重吗？和已经死掉的人相比，难道不重吗？死去的人不能复活，但你能救下还活着的人，这难道不足以减轻一些你心中的负罪感吗？” 第289章 不是因为高尚而救人，而是为了赎罪而救人，这点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 莫雪疆：“………” 她的胸膛中似乎有无数蝴蝶聚在一起拍打翅膀，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混乱。 “江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把你的能力送给了江昭，意味着你把最好的屠刀放到了他的手中，你为了不继续伤害到别人躲进了这个世界，想着牺牲自己，减少一个世界上的怪物，可你没有想过，他会用你的这个能力害死多少的人。” 如同一个定音之锤砸在脑门上，莫雪疆浑身颤抖起来。 她说不出话。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那么……她又在做一件错事。 她明明一开始犯了无可饶恕的罪恶。 到最后却还是险些助纣为虐。 无比的讽刺悲凉瞬间压垮了她。 然而，这是真的么？ 泪痕斑驳的她捂着脸庞低下了头。 这一次，她学会了提出疑问。 江昭可能不可信，但这个男人就没有说谎骗她吗？ 不是怀疑。 她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如何去判断谎言和真实。 就像她脑子里没有推理辨析真伪的程序。 她的脸上一片空白。 牧瑰只是闯了进来，和她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就像江昭那样。 她接下来也要根据他的意思去做吗？究竟她怎么做才是对的？ 牧瑰看着她的表情，说道：“你现在应该很混乱，但是你不需要下决定，因为我现在不打算放你出去，你要做的事情和之前一样，那就是睡觉。” 莫雪疆：“………？” 牧瑰：“我已经从江昭手中抢走了这幅画，也就意味着你落到我手里了，我想什么时候进来都可以。” 毕竟这个异能是附着在真实之画上的空间，因其特殊性，他无法掌控，但他可以夺走。 莫雪疆理解不了他话中的意思。 那又意味着什么？ 牧瑰：“你现在没有选择，只能按照我的方法来，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找到能够帮你控制能力的法子，让你变小的方法，然后帮你这么做，无论你愿不愿意，当然，你要是乐意配合是最好的，就算你不乐意，你也没有办法拒绝。” 话虽这么说，牧瑰几乎已经笃定她不会拒绝了。 莫雪疆消化了好半天，才勉强问道：“为什么要替我做这些？” 牧瑰：“那你为什么想死？” 莫雪疆：“………” 牧瑰：“因为我想这么做，就这么简单。” 也不需要别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他大可以扯出许多条，比如她的能力有特别多的利用价值，可以进一步气死江昭等等。 但是，牧瑰现在很生气。 从刚刚开始，怒气值一直在巅峰游荡，没下来过。 所以他打算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再有任何理性的思考，哪怕这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莫雪疆把牧瑰放在地上之前，问了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牧瑰。” 他在她手里写了这个名字。 莫雪疆用悲伤无助的眼睛俯瞰着他：“牧瑰……我记住了，我在这里等你。” 牧瑰：“或许需要很久，但我会尽量快的。” 莫雪疆：“对我来说，只是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牧瑰：“那就祝你做个好梦。” ……至少江昭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至少，他的方案比江昭的更好。反正她没有选择，不是吗？ 这样一想，她便不由得轻松了一些，她不需要去考虑做出选择，而只需要等待。 那或许让她生出了些许期待。 这个人是否看出了，她心底还有一丝生的渴望呢？ 莫雪疆：“……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活下去了，像你说的那样，是不是我救了更多的人，我就更有资格活下去了？” 牧瑰：“像江昭那样的家伙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说呢？你至少要活得比那家伙久，还有———活下去，不需要资格，不需要允许。”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现实故事呢？ 第104章 这是宣战 金墨瞧见, 这一次，牧瑰没有带什么人独自出来了。 但同时他也看见了牧瑰手背上的血珠子。 “舅舅？！你又用你的能力了？” 牧瑰又用袖口蹭了两下：“还好。” 旁边蹲着的萧秋天立马起身来到了牧瑰身边，看着他的手背。 牧瑰刚想说什么, 就见他手中多了一把尺刀，青铜色泽，古朴镌纹，钝尺锈锋，和他在画境中见到的未悬尺很像, 就是小多了，如同模型。 牧瑰：？？？ 金墨瞪着眼睛挡在牧瑰身前：“你做什么？” 萧秋天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尺刀，解释道：“治疗用的，不是武器。” 牧瑰挑眉问：“这是你的能力？” 萧秋天盯着他只是点了点头。 牧瑰伸出手：“试试看吧。” 金墨把拳头差点塞在自己嘴里, 他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总感觉这人会挥刀剁了牧瑰的手。 然而, 他并不会这么做。 萧秋天把刀轻轻贴上牧瑰的手背的伤口处。 第290章 只是轻轻一眨眼，那伤口就愈合了。 与此同时牧瑰感受到了轻微的刺痛，和伤口裂开时差不多的感觉。 “哦？” 牧瑰扬起唇角。 萧秋天收起了能力, 捏着牧瑰的手确认了一下才抬起头，被牧瑰注目了片刻, 他就轻轻撇过脸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牧瑰嘴边的笑意却愈发加深了。 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确实特别需要一个能用的治愈型能力者, 只是此类能力者太过稀少。 艾柏枝的能力限制还是太多，效果也不怎么强力，他能力的作用本身不在这个方向。庄薇的能力虽强, 却没办法轻易使用。 牧瑰环视了一圈，他本来打算就地观察这几人的能力,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原本他只是计划把晋长旻给救出来，可莫名其妙进入画中，比他想象的要花时间，外头天色也开始变暗了，以免节外生枝，他得立刻带这些人回去。 其他的普通人他都轰走了，八幅画中，“画中仙”里的苏品谦老先生没办法出来，晋长旻、姬黎耀、疑似“麒麟”的东西、萧秋天这几个需要带回京城基地，关于莫雪疆的事情，牧瑰有头绪，但近期是没办法解决的。 牧瑰看向还在小黑的羁押之下的那个“麒麟”，他对萧秋天道：“你试着治疗一下它。” 萧秋天没别的话，手中尺刀再现，他走近了“麒麟”，将尺刀砍在了那断角上。 尺刀没有实际砍在上头，而像是透明地穿过了断角。 “嗷吼————！！！” “麒麟”发出惨叫声。 金墨急忙挥手：“按住他！” 黑色锁链重新变成人形，七八只小黑张开身子压住了那怪兽。 神奇的是，那断角竟然真的直接长了出来。 笔直的，坚硬的，带着规律的螺旋纹圆锥形长角出现在“麒麟”的额头处。 “麒麟”的身躯也同一时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原本是漆黑笨重且满面凶恶的怪物，其头顶和颈部的毛发，黑色全部褪去，变作淡淡的鹅黄色，身上的皮毛则更是接近白色，爪变成了蹄，身躯纤瘦拔高，变得与马或鹿近似，身上披着蝶翼般美丽细腻的鳞甲，远看似是披着白色短皮毛，但在光线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身后，长长的尾巴柔软滑顺地甩了下来。 雷辰：“卧——槽。” 金墨：“真的是麒麟.....不会吧？”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麒麟身体自带光芒，他让小黑们全部退走了。 麒麟的眼眸犹如温润的红玉，他掀动着长长的美丽的睫毛，凑到萧秋天身边，蹭了蹭他的手。 萧秋天收了能力，抚摸着他的鬃毛，看向牧瑰。 牧瑰对他笑道：“做得好。” 萧秋天嘴角此时才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牧瑰道：“雷辰，你去把策之和鹰九叫回来，我们回去了。” 金墨指着那些画问道：“还有两幅画你怎么带走？” 明明碰一下就会被吸进去。 牧瑰笑而不语。 这时候颜策之和鹰九回来了。 牧瑰对颜策之道：“你试试看。” 颜策之不明白他的意思。 牧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个框框：“连同墙壁一起割下来。” 金墨惊掉了下巴。 “能做到吗？” 颜策之：“......我试试？” 他不碰触方框凹陷以及里面的画，而是在其外圈，割开一个同比例放大一点的矩形，在往墙里面深挖了一些，就将整幅画，放在一个半包围的墙砖匣子里端了出来。 金墨叹为观止：“......真的成功了。” 颜策之也没想过自己的能力可以有这种用法，哭笑不得。 牧瑰叮嘱道：“小心点，拿出来的时候不要掉了，否则就要割地面了。” 颜策之就这样把“画中仙”“惊煞雪”“浊趾麟”“万里蛟”这四幅没能毁掉的画卷连带着墙割了出来。 他把这些画卷匣子交给了小黑们，他们逐个怀抱好匣子，排队站好，眨着眼睛。 金墨：“不过，这些画到底是谁搞的啊？谁的异能啊？” 这点牧瑰还没跟他说。 牧瑰：“现在是一个大恶人的，我们把它抢来，迟早要将它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金墨：“啊？异能还可以抢？” 牧瑰：“可以，现在，我们得回去了。” 顾疏推着李麟的轮椅过来了，他接下了那些画卷，存入了自己的收藏之书。 李麟收回望向萧秋天的眼神，朝牧瑰伸手。 牧瑰突然顿住，转身道：“稍等一下，我最后再做一件事。” 牧瑰面向那个被手动挖开了四个坑的墙面。 鹰九：“做什么？” 牧瑰借了苍剑声的剑，做完了他的事情，很快回来了。 金墨：“哈哈哈哈哈舅舅，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事情！” 颜烺：“你几岁了？” 鹰九：“干得漂亮哈哈哈！” 雷辰：“那人估计要被你气死了——和你有仇的人真可怜。” 苍剑声看了看重回自己手中的剑：“........” 牧瑰的笑容如春风，眼中藏刀锋，他神清气爽地握住了同伴的手：“是啊，真好奇他那个时候的样子。” 第291章 连成一圈，转瞬间，他们原地消失。 *** 数小时之前。 牧瑰刚进入第一幅画的同时。 在沽上的江昭就立刻感知到了。 只不过和之前一样，有普通人进去，也有异能者进去，他并没有在意。 每当有手贱的被吸进去他都要去看看才是真闲得慌了。 江昭正走在公园里散步，高大树荫遮住了过分曝晒的阳光，很难相信现在已经10月底了。 他走到池塘边上，过分巨大的枯枝败叶挤满、溢出了小小荷塘，他却从中看出了些许凌乱的美感。 他托着下巴望着这一角的景色。 假如熟悉的人会知道，他这是在思考。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独自一人找个清静的地方散步，看似在观赏风景，他的脑子里却没有放空，他需要思考的东西有很多。 突兀地，一张画卷灰飞湮灭的小像划过脑海。 这感知的明悟，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般情况下如果被别人打断思绪，他会将那个人扔水里喂鱼去。 但此刻，他缓缓起身，眉头锁了起来。 画之卷竟然被人从内部破坏了。 从那八幅画生成至今，从来无人，能对那画卷造成破坏或者损毁的。 被销毁的是【囚龙井】。 那关在里面的那个人呢？ 江昭的半张脸笼上了阴霾，他抬起手拨通了号码：“直升机准备过来接我，我现在要去沪上。” 在准备以及飞行的过程中，他又接连感觉到有人进入了别的画中，不，该说是“入侵”，那个存在并非偶然的“误入”，而是有目的地一个个侵入了他的画。 那个人有能力破坏画，也有能力不破坏画而从中逃出来。 这是他经验中不存在的。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哪怕是这个异能的原主人，没有他的允许也绝逃不出来。 坐在直升机上，他那沉默的模样把同行的人吓得也不敢开口。 江昭看着外头急速掠过的风景想，果然还是需要一个空间类型的异能，传送或者转移或者移动，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这样想着途中，【未悬尺】也被销毁了。 江昭身边的气息降至冰点以下。 飞行员忙不迭将速度提至极限。 然而这并不是终止。 直升机飞往沪上至少也需要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浊趾麟】和【花澄言】也先后被摧毁。 一共八幅画，足足毁了四个。 剩下的其三也被打了洞。 事到如今，江昭反而将火气按了下去。 他不在画中，无法得知那人是谁。 但看这情况，这人目标明确，就是瞄准了他的这八幅画。 对方知道他的这个能力，知道里面关着人，提早做了毁掉画或者从中出来的准备。 而里面的人要么是被他救出来了，要么是被一起杀了。 前者可能性比较高，假如那人是个有脑子的，无论他是否提前知晓被关入其中的人的信息。他会知道，留着那些人更有利用价值。 那么，那个人是从何得知他这个能力的呢？ 能力的原主已经被他关起来了，身体也没了。知晓他们之间因缘的人全都死干净了。他将其他几人收入画中时，也绝对不可能被人看到。 他没有跟下属心腹说这件事，这个能力的存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 走入了死胡同。 任何推理都有迹可循，至少要有推测的方向和可能性。 这也是第一次。 江昭的脸色反而有些明亮起来了。 “老板，快到了。” 飞行员的声音传过来。 “嗯。”江昭淡淡应了一声，突然感觉手腕上一空。 那只象牙白的带着螺旋纹路的手镯，崩碎成了石块，落到了地上。 江昭愣了片刻。 而他身边坐着的人都快吓疯癫了。 这可是江昭片刻都不离身的饰品，虽然不知道有何作用，这东西竟然突然碎了———— 然而和他们设想的情况不同。 江昭反应过来后，轻轻拂去了膝盖上落下的碎渣，嘴角反而微微上翘了，那是一个平和的笑容。 那只麒麟，是赛马场里的其中一头白马变异而成的，他打断麒麟的角后得到的东西，他将其制成了手镯随身携带，这东西似乎有幸运加成的能力，这是与天生祥瑞的仁兽相配的。 而这东西碎了，只有两种可能：麒麟死了，或者麒麟的角重新长了出来。 虽然后者也只是他的推测，但他有直觉，这才是真相。 江昭沉浸自己的思绪太久以至于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到了地方，直升机开始降落的时候，他抬眼看见了身边人惊恐的眼神。 江昭挑眉：“怎么了？” 他们面面相觑。 头发用鲨鱼夹随意盘起来的钟温季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遮住自己的脸，放到江昭视线中。 江昭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那张不属于他，但有点神似他原生面孔的年轻面庞，还有上方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江昭摸了摸嘴角：“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丛少生撇过头看外面，暗自忍不住点了点头。 江昭：“别那么害怕，我是高兴。” 第292章 钟温季雅默默收回了镜子，摆正了四肢，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这位老板还是明摆着生气更让人安心一些。 江昭并没有骗他们。 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到他还是觉得无趣。 哪怕是这场灾难开始，带给他的刺激也不过就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可以做的事情确实还有很多。 但对他来说，思考并策划这些都是顺理成章，很自然的过程。 这段时间也逐渐觉出乏味了。 究其原因，他想出来了。 没有阻止他的人出现。 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还有他做的事情。 纵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躲藏在一切之下布局，等到天罗地网织就，再将这个庞大的猎物一网打尽。 他谨慎地一步步走来。 和过去一样，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就算有困难，最终还是能克服，最后达到圆满。 他本以为这一次也会如此。 没想到中途冒出了这么个存在。 这回他们调换了位置。 猎人与猎物。 这一局，对方才是藏在暗处的猎人。 这让他突然间有些招架不住这惊喜。 按捺不下兴奋起来的心。 对方能刺激他的神经多久呢？ 他满怀着这样的期待落了地。 他让其他人呆在外面等待，他自己进去了阑入艺术展览馆。 这是他老师苏品谦资助建造的公益展览馆，对民众免费开放。他们也经常一起在内部画室创作。 要将画放在何处，他第一个想到了这里，这个充满他们师生回忆的地方。 江昭径直来到了存放画卷的展室。 天花板、地面、墙壁都有不同程度的凹痕、抓痕、损伤。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面存放画卷的墙壁。 江昭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持着平淡的笑容，负在背后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 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只是多了四个被深挖掉的凹陷，露出里头的砖石。 还有四个大字。 [有借无还] 用刀剑之类的东西刻出的公整楷体，霸占了整面墙壁，似乎生怕他看不见。 江昭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的第二个骨节。 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后的沾沾自喜。 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东西。 难道这个人认为自己是会被这么低级的挑衅冲昏头脑的人？ 当然，被夺走了重要的能力，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只是这般张扬高调，其真实水准也有点堪忧。 他有点失望。 如果只是这样的人，他还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江昭抬头看天花板。 整栋建筑的监控器都被他自己搞掉了，数据和监控设备都毁得一干二净，他本以为那画是没人能拿走的，进入画的人都出不去，也没必要留着，没想到这个回旋镖现在折返到了自己头上。 江昭走近墙面，想要找点线索。 那字形便罢了，他估计也无法拿这么几个字的笔迹找人。 但他可以肯定，这种字不是画卷里面关着的人写的。 江昭仔细查看一番，不由得笑了。 那人确实仍是没办法移动完好的画卷，他只是将装着画卷的墙壁本身给挖了下来。一起带走了。 但在看见凹陷下方刻的小字之后，那笑容一瞬间在脸上疯狂地扩大，江昭的目光灼热得骇人。 那下面也刻着四个不起眼的字： [江昭，等死] 这不是挑衅。 这是宣战。 第105章 卧虎藏龙 牧瑰他们落在了京城基地附近的街道上。 李麟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出错了, 慌张道：“我确实是想着坐标的，去展览馆也成功了。” 牧瑰：“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他的强化控制力度还不够, 可能也还是潜意识惧怕那疼痛返还的代价，有一些不自觉的预留。 李麟：“你不要这样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配合如此长距离移动，精度已经算很不错了，接下来你就不用强化我了, 这个距离我可以直接送这么多人过去。” 牧瑰点了点头。 闭眼睁眼，他们便回到了京城基地城墙边。 蓝远星给他们开了三天的通行权限，而他们只用了半天就回来了，城边驻守的兵哥没都还没有换班, 看到他们有些惊讶。 牧瑰让他们报了三人一兽上去，让蓝远星放他们进去。 对于那麒麟, 他特地留了个心眼，让金墨的小黑变作黑色长布盖住它全身，直到室内检查才让他露出真面目。 蓝远星很快许可了。 他们一行也就再一次被送上卡车了。 蓝远星这次在大一点的会议室见他们, 赞叹不已：“你说给我带来一个异能者，结果带来了四个啊。” 总能远超出他想象。 牧瑰也没谦虚：“收获颇丰。” 牧瑰坐下来跟他说了这件事的内情。 蓝远星听完, 十指交叉起来，神色冷峻地问道：“你是说, 这个叫做江昭的人拥有夺取他人能力的异能？而且他还在沽上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控制了明面的傀儡，在暗地里操纵着这一切？” 第293章 牧瑰就知道和他谈话不需要多费口舌。 “他将他们关在画中就是为了以后条件成熟，好夺走他们的能力的, 他现在的身体应该也不是他自己的。” 牧瑰点开腕表，打开了一段影像。 “我在那边设置了微型摄像镜头, 这是不久前传来的内容。” 金墨惊呆了：“舅舅？！你什么时候？” 原来他说好奇不是白说的，而是真的要看啊。 牧瑰：“我出去前向冬青要的。” 蓝远星下意识想说私摄是违法的，但这种具体的情况也得考虑，也就作罢，先看视频了。 微型摄像镜头是藏在被挖开的砖石缝隙里头的，他写字的时候顺手藏了进去。 而江昭凑近看字的时候，他的脸就呈现在了镜头里面，非常清晰。 那张脸，牧瑰是有印象的，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他原本的身体。但至少这也算一个小小的情报。 影像最后，定格在江昭的那诡异恐怖的笑脸上。 之后，就是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没有继续看那面墙，估计是认定没有别的线索了。 过了一会儿，镜头中的展厅地面开始裂开、塌陷，天花板砸落，画面翻转，就此中断。 江昭摧毁了整个艺术展览馆。 牧瑰收回手：“好在我们及时离开了，再晚几分钟，大概要和他正面碰上了，在那里打起来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封薄明*：“你也知道？！” 牧瑰当没听见他的话，道：“他应该是没发现我的摄像头，近一段时间不太可能更换身体。” 蓝远星把拳头放在嘴边，思索了片刻，突兀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和伊灰同一个部门工作的......” 牧瑰微笑略微僵住。 ？？？ 牧瑰：“怎么可能。” 蓝远星略微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咳咳....抱歉，你继续。” 主要是他做的事情很多已经超出了这个年龄的正常人能做出的范畴。 金墨凑到鹰九耳边低声道：“什么意思？” 鹰九憋笑小声回答：“他猜牧瑰也和伊灰一样也是特工？大概是这样？” 金墨：“什么？！伊灰是特工吗？” 鹰九眨眨眼：“我也是猜的。” 牧瑰心想，我听得见，他无奈叹了口气。 伊灰如果想刻意隐瞒身份，他们是察觉不了的，只不过因为有个他已经知晓了伊灰真实身份，再加上时节混乱，伊灰估计也无所谓了吧，可见也是有些松懈的，他得找个时间去提醒他一下。 蓝远星沉吟片刻道：“你们出发的同时，伊灰、望冬青、封薄明这三个人也向我申请了外出许可，他说他是去沽上....这个是你让他去的吧？”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的上级直接向伊灰传达了机密任务，所以伊灰不说，他就没多问。 牧瑰承认得很爽快：“是我，我请他去搜集一下情报。” 蓝远星有些搞不懂伊灰的上司到底是谁了。 而起最让他震惊的是，伊灰竟然真的答应了。 伊灰他本人的性子是很讨厌麻烦事情的，而且是能少做绝不多做，给他的任务他会好好完成，但其他的小事，他是看都不看。 他自己也是除了大事尽量不会去找他的，因为大部分，伊灰都会拒绝。 于是蓝远星问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么？” 老实说，即便这个人在沽上建立了自己的势力，那也没什么，在各地自行组织的情况下，那也只是其中之一。 牧瑰知道他还是轻视了江昭的力量，他用淡淡的语气道：“青鉴应该经过几轮的审查了吧？” 蓝远星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青鉴，然而刹那间，他脑子里划过的猜想给了他答案，他忍不住皱眉道：“你是说渗透？” 牧瑰点到为止：“所以他的能力才重要，不是吗？” 青鉴的能力价值之所以那么重要，一个是鉴定能力者本身，还有一个是附带的测谎技能。 政府正值用人之际，而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如何确定吸纳来的人才是可用的，这很重要。 生理、物理、机械、背景、心理的审查终归是有不确定性的。 而此时，来了一个会鉴定的异能者，这个异能者的父母都是科学院在职的院士，从小到大背景清白，秉性纯良，科学院又是这届领导集团在这个特殊时期重点依仗的机构，青鉴，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他本人又聪明，也是理智和功利主义的代表，也无怪他前世升职升得那么快。 他的到来，最起码要做两件事，一个是筛查异能者，另一个便是选人。 尤其是将四面八方的内鬼和心术不正的人全都给清理出去。 这些，牧瑰不用说，上面的人也应该都明白。 蓝远星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再回看牧瑰所说的江昭，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江昭本身的能力性质已经很变态了，假如这人还具备谋略、领导力，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京城基地临近基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韬光养晦，推出傀儡，隐藏在暗处，还将势力悄然渗透到了京城基地里头，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最终他看向牧瑰，肃然道：“多谢你提供这些情报，我会重视起来的。” 牧瑰：“伊灰回来的时候应该能提供更多的情报。” 第294章 蓝远星：“应该是的。”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封薄明去，我还可以理解，望冬青不是普通人吗？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不是很危险？” 牧瑰：“.........” 这叫他怎么说呢？ 关于电子情报信息，估计伊灰都比不过他。 蓝远星也没有深究的打算，见他难说，便道：“算了，既然伊灰乐意让他陪同，说明他也有值得信任的能力吧，你们的队伍，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牧瑰心想，老虎现在是没有，龙倒是有了。 牧瑰：“把青鉴叫过来吧，这边这几个人需要他鉴定一下。” 蓝远星转头示意，千祁要立刻开始通讯。 青鉴来后，可以看出他的面上更显疲惫了。 青鉴瘫坐在沙发上，最近他天天和蓝局打交道，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蓝远星：“辛苦你了。” 青鉴摆摆手：“三个人对吗？” 牧瑰抚摸着麒麟：“四个。” 青鉴：“.......这才多久？你又捡了什么东西？” 牧瑰微微一笑。 青鉴：“知道啦知道啦，鉴定就可以了吧！” 他集中注意力在那神奇的生物身上。 【麒麟】（原型：马） 青鉴：....... 真的是麒麟？ 他接着看下去。 牧瑰：“怎么说？” 青鉴：“说它的角有带来幸运的能力，本身带有祥瑞之气。” 牧瑰：“再具体的呢？” 青鉴摊手：“没了。” 金墨：“好玄学啊。” 牧瑰：“听起来没什么用。” 鹰九：“这种，说不定的哦？有的时候这种玄之又玄的运气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顾疏：“那么那个人就是把它的角敲断了带在身边吧？这角会有两个吗？” 牧瑰：“你的视角挺新的，这个真的不确定。但以江昭的能力，有没有这个大概都无所谓......不对。”牧瑰突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雷辰：“什么？” 牧瑰沉吟道：“江昭他没有鉴定的能力，对于其他能力都是观察和试验，假如他将角戴在了身上，说明这个效果会明显到能看出来的程度。” 牧瑰重新看向麒麟纯洁无垢的双眸，眼睛隐隐有些发亮。 麒麟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掀动，伸了个懒腰，甩了甩尾巴，高傲地抬起头。 牧瑰：....... 金墨：“啊哈哈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这个要怎么试啊？” 牧瑰：“不知道。” 最终处置权交到了蓝局手上。 蓝远星笑道：“找个人好好养着吧，有些人其实特别信这个，不搞迷信，就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也可以安大家的心。” 青鉴看向晋长旻，牧瑰却说：“他就是那条龙，他不用了，我清楚他的能力，到时候集体筛查的时候，你再给他一份详细报告吧。” 青鉴原本想说的话被他一个“集体筛查”噎在了喉咙里。 他满脸不情愿地瞪了牧瑰一眼。 蓝远星听见他口中的“那条龙”，还在疑惑，随即他联想到了牧瑰等人刚入基地时出现的那条龙，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青鉴看向姬黎耀。 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白的血丝现在仍能看见，被仇恨笼罩双眸官像淬了寒的兵刃，对上视线都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青鉴看着他说：“vg级，黄金武神。遇强则强的能力，武神拥有自主意识，认主，以强大的精神力量维系.....但要注意，黄金武神如果被打散，能力者精神会遭受重创。” 牧瑰看着他沉思。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召唤系，现在看来，应该是精神系，只不过是比较特殊的，认主这一点，意味着就算夺走他的能力，这个武神也不会为他所用吗？ 江昭想必也往这个方向猜测，怪不得他也不敢轻易夺取。 姬黎耀第一次听说这个限制，他来到这里第一次开口了：“......谢谢。” 青鉴：“......哦....别客气。” 没想到眼神那么可怕，还怪礼貌的。 不过这个衣服是怎么回事？ 姬黎耀看见了他的疑惑，也没心情解释。 这衣服是他们家行路过程中，在附近一家古装写真店收获的较为干净的衣服，他们原本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能穿的他们都需要。 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全家都还能笑呵呵地彼此调侃。 姬黎耀的脸色再次下沉几个色度。 青鉴赶紧将视线转向了萧秋天。 牧瑰冲他点了点头，他就很配合地将手中的尺刀拿了出来。 青鉴看下来，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他念道：“vg级，玄玉尺。能够吸收任何伤害，吸收伤害越多，治愈能力越强，吸收伤口时，被治疗者会重新经历承受伤口时相同的疼痛.....” 牧瑰点点头，这和他所见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玉？他还以为那是青铜刀。 青鉴继续道：“.....可以吸收自身的伤口，比起吸收他人伤口，治愈能力增强的速度更快，幅度更大.....” 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萧秋天听着他的话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手上已然攥紧刀柄。 牧瑰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295章 再联系那未悬尺。 他很快便想到了江昭的打算。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代价。 青鉴：“还没完，这些吸收的伤害会储存在尺刀里，可转化为真实的伤害，完全反馈到攻击对象上。” 萧秋天愣住。 金墨：“我靠可奶可攻？好牛逼的能力。” 萧秋天和牧瑰脸上却半点没高兴起来。 其他人似乎也很惊喜的样子，但金墨很快察觉了两人的异样。 “怎么了？你们？” 牧瑰只是看着萧秋天，他道：“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以后不想为了别人用这个能力，不会有人强迫你的。” 萧秋天抬起头看他，他从牧瑰眼里看到了温和又坚定的宽慰。 他心中震动起来。 他明明没有见过，而只是凭借这几句话就猜到了他经历的事情，考虑到了他真实的心境。 其他人都还在云里雾里。 萧秋天抬起手，擦了擦眼眶漫出来的泪水，他道：“我没事，我想为了你......只要是你，或者你想要治疗的人，我都会帮忙的，你救了我.....这就是我想做的。” 明明已经逃出来了，每次拿起自己的能力，那悬在天上的巨大尺刀似乎就会落在自己身上，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可能将如跗骨之蛆一辈子纠缠着他。 他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但是他还是使用这个能力，是因为牧瑰开口了。 牧瑰：“我？我倒是没关系，你只要不勉强自己去使用能力就行......不过，脱敏疗法也是一种可行的手段，你为了救别人而使用能力，慢慢也可以克服吧。” 萧秋天表面上点点头。 他心里却在想。 救人？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情？ 别人的命和他有关系吗？ 牧瑰接着随口道：“就像我救了你一样。” 萧秋天马上改口：“嗯，我会的。” 牧瑰说为了救人使用能力，那他就这么做，这就是对的。 牧瑰对蓝远星道：“给他们安排心理咨询师吧，人选我来定。” 蓝远星：“可以。” 牧瑰：“还有，请派个人帮忙安葬姬黎耀的家人。” 姬黎耀缓缓抬头，眼中的光芒颤动着。 蓝远星：“......家人？” 金墨举起手：“在外面放着。” 牧瑰没忘记让金墨最后将姬黎耀家人的尸体用小黑运回来，至少他们可以葬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姬黎耀走过来，在牧瑰身边低声道：“......谢谢你。” 牧瑰按住他的肩膀：“我就不陪你去了，你和他们好好待一会儿，还有，记住，我会帮你报仇的，所以，你也要帮我。” 姬黎耀的臼齿咬死，狠狠点头：“我这条命都给你。” 牧瑰：“我可不要。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现在你估计也没工夫想别的，这样也没关系，至于报完仇你想做什么，到那个时候再想。你活得好好的，才是对你的仇人最好的复仇，不是吗？” 姬黎耀扬起脸：“是。” 蓝远星看着他们，总感觉还有很多内情，只是这个气氛下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对千祁要道：“派个文员帮忙去吧。” “好的。”千祁要去联络人了。 牧瑰看着萧秋天：“你呢？” 萧秋天即刻道：“我跟着你。” 蓝远星插嘴：“有没有兴趣进特勤医疗队？” 牧瑰：“他说要跟着我。” 萧秋天：“你在里面吗？” 牧瑰：“不可能。” 萧秋天：“那我就不去了。” 蓝远星无不可惜地叹了口气。 牧瑰无辜地耸了耸肩。 晋长旻这时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我！我想找我哥哥！这里能查找人吗？” 蓝远星刚想回答，牧瑰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哥在哪。” 晋长旻眼珠子瞪出来：“你又知道这个？” 牧瑰：“你哥在江昭身边，我想他应该是用你当人质，强迫你哥帮他做事情。” 晋长旻：“什么？！” 他蹿过来：“我已经不是人质了！我要去救我哥！！！” 牧瑰敲他的脑袋：“别太急了，现在你哥应该还不知道你被救走的消息，江昭不会让他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反而是他成了那边的人质了。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但不能那么鲁莽，等伊灰他们带消息回来再从长计议。” 言心秀*淡淡出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会反咬一口？” 牧瑰愣住，却意识到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他道：“....也有可能，他会说画被劫走了，而我们绑架了你作为人质，来诱导你哥哥与我们为敌。” 晋长旻：“瞎扯？！！” 牧瑰：“总之，冷静下来，你哥哥目前来讲还没事，应该还活着，江昭还有能利用他的地方。” 晋长旻看着他的脸，像个落水狗一样表情全部耷拉了下来，然后他蹲角落自闭去了。 牧瑰：“喂，不是说不帮你救人啊，打起精神来。” 晋长旻：“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都因为我被抓了，哥哥才被要挟了这么久，现在还在那个混蛋身边给他干活，我......” 牧瑰翘起嘴角：“有什么难的？把江昭抓回来，你们俩一起揍他一顿。” 第296章 晋长旻再次抬起脸来，脸上就全是亮晶晶的了。 金墨心想，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不给这家伙找心理咨询师的原因啊，真好哄。 姬黎耀和金墨一起先出去了，他们去安葬姬黎耀的家人。 蓝远星问牧瑰：“你的能力.....” 之前混杂的事情太多了，他都忘记了问牧瑰本人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牧瑰：“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我目前能力的全部信息是看不见的，青鉴看不见我的大部分的能力信息。” 蓝远星一惊：“青鉴也看不到。” 牧瑰：“简单理解为，我可以有代价有时间限制地使用其他一些人的能力，像那条龙，就是长旻的能力。我还有另一个能力是强化。” 蓝远星：“强化？和我们的一队队长有点类似的吗？” 牧瑰随口回答：“和他的能力稍微有点区别。” 蓝远星：“嗯？” 牧瑰：“.....哦当我没说。” 蓝远星：“.......这个未卜先知的预言也是你的能力之一吗？你到底有多少能力？” 牧瑰笑盈盈地道：“如果相信了我的能力，就请再慎重地考虑我的建议吧，能救很多人的命，不亏的。” 蓝远星见他又露出这一面，无奈道：“我信你，但光我一个人没用，你得拿出实际证据。” 牧瑰眯起眼睛：“很快了，我很快会把证据交给你们的。” 第106章 凑齐拼图 牧瑰让金墨先把那些画藏在他指定的地方。 第三天, 牧瑰送姬黎耀和萧秋天去心理咨询师那里。 他之所以要亲自指定心理咨询师，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去言心秀那里。 不过他也不指望去一次就让他们的心理状态完全调整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萧秋天下午从咨询室出来后, 牧瑰抄着手站在外头，问他：“你之前说要帮我，真的没勉强自己？” 萧秋天点头：“真的。” 牧瑰第二遍向他确认了，于是也就不再客气：“那帮我试着治疗一个人。” 他们一起来到了艾柏枝和艾沉浅的住处。 牧瑰还没进去，就听见了艾沉浅的声音：“是牧哥来了！” 牧瑰开门, 艾柏枝就已经跑到了门边，他的脸庞一下子灿烂起来，转过头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艾沉浅下床走来：“听到的，我耳朵灵了一些。” 植物研究所的人给俩孩子准备了很温馨的孩童房间, 空间不狭小，专门准备了上下层的床, 地面上铺着泡沫垫。墙壁和桌脚床脚都用毛绒毯子包了。 牧瑰牵住俩孩子的手，给他介绍：“萧秋天，我请来的治愈系的异能者, 他帮你试着治疗眼睛。” 艾沉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的眼睛没有生理性损伤，用异能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但还是谢谢，有机会我都会尝试的。” 萧秋天把玄玉尺贴上他的眼皮, 过了一会儿, 萧秋天收了刀，轻轻摇头。 看样子还是失败。 艾柏枝脸上由紧张期待瞬间垮下来，但他还是礼貌地向萧秋天道了谢。 艾柏枝握着艾沉浅的手：“没关系, 我们还会找到别的机会的，不要放弃。” 艾沉浅见他煞有其事, 笑道：“我现在是不会放弃了。” 牧瑰：“那就先这样，我有空就来看你们。” 虽然尝试失败了，牧瑰也只是很平常地跟他们打招呼。 艾沉浅很喜欢他的这个态度。 过度的怜悯对他来说是没必要的，牧瑰知道这一点，从来不会对他这么做。 这证明无论他是否失明，牧瑰对待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 从沪上回来之后，牧瑰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等待。 而化作实际行动，就是睡觉。 金墨他们已经在安排之下开始参加培训课程了，虽然不收编，但他们有资格陪着其他异能者一起参加训练课程，蓝局允许了。 牧瑰一觉睡十个小时，自然醒，然后看到终端联络消息被堆满了。 [金墨：舅舅？在不？我有问题要问你，来不来训练场？] [金墨：？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金墨：叫我们去训练你自己却在睡觉？！] 牧瑰无视了他的消息，躺在床上又赖床了一个小时，看了一会儿地图，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他拿餐票去领了早餐——伊灰友情资助给他们的，让他们暂时用着。 吃完了他就逛去周边的公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公园里目前也被安置灾民的临时帐篷给挤满了，有些人在长得跟灌木差不多高的草蓬上晒被褥，今日的天气还是那么灿烂。 牧瑰喝着无限水杯提供的的纯净水，坐在那里，发呆。 他现在没什么可做的，所以发呆就只是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了正午，树荫遮着他所在的地方，也不觉得热，他看着天空飘过的棉花糖似的云朵，才想道：真的好久没有这么惬意清闲的时光了。 牧瑰闭上眼睛。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希望下半辈子，天天都能这样。 不，别说下半辈子，越早越好。 不用工作，不愁吃喝，不用担心生命安危，什么都不用做。 真是太完美了。 第297章 曾经有人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 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为了躺平啊！ 当他沉浸在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中时。 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戳破了他脑中的梦幻泡泡。 言心秀*：“......我知道了。” 牧瑰额头上险些冒出青筋，心想，你又知道了什么？ 言心秀*：“牧瑰，你不能那样......” 雷辰*：“又开始猜谜语？” 言心秀*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你觉得那样很好，可是承受代价的是你自己.....” 牧瑰嘴角为不可见地撇下了一点，他睁开眼睛轻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言心秀*：“......会有人心疼，就算你不在乎，有人会在乎，你身边的人会在乎，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牧瑰确信，他所说的知道了，是真的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牧瑰抓着头发道：“不要一副比我还了解我的样子。” 这让他发自内心感到烦躁。 伊灰*看过去，言心秀*表情难以言喻，那应该是有些受伤的。 如果那不是演技，真是人可见怜。 牧瑰却不管那些：“而且，正如你所说的，这是无法替代的。” 所以，没关系。 没有人会有损失，他自己也不会，也能节省时间，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言心秀*：“你现在还是怕.....” 牧瑰：“害怕不代表我不能去做。” 如果，这点代价能加快他抵达自己梦寐以求生活的进度，他乐于去承受，那和别人无关。 颜烺*：“你这点也和以前没变，还是那么固执。” 牧瑰问他：“你想起来的部分到哪里了？” 之前事情太多，他都忘记问了。 颜烺*：“还没到京城。” 牧瑰点头，前两次他都有控制他出来的时间，所以应该不会太长。 牧瑰罕见地将话头转回了言心秀*身上，他认真地问言心秀*：“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前世也问过他一遍，当着他的面。 那个时候的言心秀只是对他友善地微笑着，什么也没说，表面温和实则不容推拒地将他送了回去。 牧瑰退役后在家的那些短暂日子里，知道言心秀也在监视着他。 言心秀什么也没对他做，就只是监视他。 但那个时候，他没什么威胁，他也搞不清他那样做的理由。 而且那时候，他已经预感到了这个世界距离毁灭不远了，他不信当时掌控全局的言心秀*会察觉不到。 可是他到死也都没理解言心秀做这一切的真正用意。 哪怕江昭，他自认还是对他的秉性有些了解的。 人会对未知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言心秀*对他来说就是如此的存在。 他所能做到的，就只是，始终不放下对他的警惕。 因为他有直觉，这样下去不行，假如他被他的话语蛊惑缓缓放下了戒心，迟早有一天会被吞噬得骨头不剩下。 但，客观来讲，言心秀*的锲而不舍和滴水不漏的面具也是让他尤为敬佩的。 言心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略带酸涩的笑意：“.......我想做的.....我只是希望让你好好活下去，我只有这个愿望。” 一句话，分成了几段，他几乎说不下去。 牧瑰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深情如许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一点都不感动。 他是如何做到用那样令人动容的一张脸说出这种话的呢？ 而且，他不是好好活着呢吗？咒他死？ 这玩笑一点也开不得。 前世，他活到了最后。 这一世也是，他在尽可能让自己活得很好，也做到了。 还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言心秀*还是缓缓道：“……牧瑰，你要知道，哪怕是你过去亲眼见到的事情，那不一定就是真相。更何况，你并没有亲眼所见，你因为偏见而敌视我，我能理解，但你至少要尝试着相信我说的话，到目前为止，我可曾对你说过一句谎言？我可曾有一丝害你的心思？你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尚可以予以信任，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言心秀*，就是厉害在这里。 他可以轻易将他说得动摇，哪怕是他也会忍不住去相信他，他的那些问话的答案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牧瑰叹了口气。 白问了。 看来这拉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他倒是无所谓，他有的是耐心。 言心秀*看着他，露出了“果然没信”的略微失望、可怜兮兮但殊无怨言的表情。 晋长旻*都忍不住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意。 伊灰*还是笑着沉思，他对言心秀*做了什么事情异常有兴趣，可那大概不是他还活着时发生的，不然他应该记得。 牧瑰横了晋长旻*一眼，晋长旻*就悻悻笑着收回了手，飘回了自己的位置。 封薄明*问道：“你在等什么？” 牧瑰：“我在等gray他们，还有......初步筛查的结果。” *** 牧瑰愉快的赖床生活终止于14天之后。 三天后，青鉴就开始了集体筛查。 第298章 事实上这个消息通知出去，基地内的异能者团体大都倾向于不配合，他们拥有强大的实力哪里希望被政府拿捏呢？但上头下了强制命令全体筛查，事情很快就落实下去了。 不过，实际执行下去，漏网之鱼应该是不少的。这一点也是无可奈何。 这一次，蓝远星接受了他的建议，做了防备措施。 起码这一世的言心秀是无法逃脱鉴定了。 也是先由闫孟肃找出所有基地内的异能者，再由青鉴进行筛查。 青鉴花了足足十一天，才将京城基地内的所有异能者的能力筛查好并给予报告。 结束之后，他本人已经爬起不来了，过度劳累，睡了一整天。 而同一天，伊灰、封薄明、望冬青三人，从沽上回来了。 牧瑰被蓝远星叫过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全部异能者的信息。 被蓝远星言辞拒绝之后，他朝望冬青使了个灵活的眼神。 望冬青心领神会，给了他肯定的微笑。 伊灰和蓝远星进行了单独汇报。 牧瑰出去之后就让望冬青去了他自己的卧室。 过去的途中，望冬青就将信息全调集出来了。 他从容地将存储信息的终端卡交给他：“我顺便上了锁，如果水平不是高于我的，或者是有蓝局那种保密权限的，是打不开的，你看完了直接给我，我来销毁。” 牧瑰笑着接过：“真可靠。” 牧瑰开始了查看。 这一看就是一天，整整24小时，他没有睡觉，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他就呆在房间，或是床上，或是桌边，面无表情地浏览信息。 望冬青就这样静静陪在他身边，没打扰他，只在必要的时刻提醒他吃喝。 牧瑰几乎是全神贯注。 望冬青能看出来。 第二天同一时刻。 牧瑰刷完了所有信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仰面躺在枕头上。 望冬青看见了他嘴角重新挂上的精致弧度，问道：“有结果了？” 牧瑰语气愉悦：“我想要的拼图，凑齐了。” 或许，那只麒麟真的有幸运加成buff也说不定呢？ 他第一次这样想。 第107章 轻易取舍 顾疏这天从食堂出来, 牧瑰将他拉走了。 牧瑰将一份名单发送给了顾疏。 顾疏点开名单问道：“这是什么？” 牧瑰：“180万人的名册，你全部记住需要多久？” 顾疏：“嗯？”他在第一个页面稍微拉了一下，看见了杨双胥的名字, 这个大致是锦城基地的部分名册。 顾疏略微估算了一下：“180万个人名？至少十个小时？” 他的记忆力并不是终端，即便一眼能记住，一眼能纳入的字数也是有限的，180万这个数量确实有些庞大了。 牧瑰喃喃道：“十个小时......” 顾疏：“你要我记这个干吗？” 牧瑰：“不，这个名册无所谓, 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会帮我吗？” 顾疏思考片刻：“这个和你拯救世界有关系吗？” 真是意想不到的问题。 牧瑰：“.......算是？” 顾疏笑得纯真：“那么，以后我都不会问了，你所做的事情, 每一步都和拯救世界有关，到你真的救下这个世界为止, 你需要我帮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不过就算不是, 我也会帮你，毕竟是朋友嘛, 别跟我客气。” 牧瑰被他说得一愣，后失笑道：“当然。” 顾疏下意识去找苍剑声的身影。 牧瑰拉起他的手, 比了个手势：“他还没回来也没关系, 等事情办完了，你回来跟他说就行了。” 顾疏：“哦。” 也不疑有他，顾疏跟着牧瑰来到了一个房间。 和艾沉浅的房间布置有点类似, 但色调非常单一，墙壁和地面都贴着浅淡薄荷绿的软皮垫子, 沙发和枕头也很柔软，三四个长度不一的沙发围成一圈，中间是小茶几。 那里已经坐了四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闫孟肃、青鉴、一男、一女，那对男女他没印象，不认识。 青鉴吃着面包喝着牛奶，抬头看他们。 他睡了一整天，醒来后，浑身酸痛，被告诫了，睡太久身体会出毛病，勉强爬起来，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东西，包括现在还在吃。 他的异能不消耗能量，但他加班过头的身体需要能量。 他眼睛转了一圈，他们这些人的能力.....他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总觉有个猜想呼之欲出，但临到眼前又飘然擒不住。 牧瑰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两位：“木莲、冯绪彤。” 木莲就是那名头发用抓夹盘起的年轻女性，二十岁左右，身形偏瘦，她没化妆，嘴唇有些开裂，看得出饱经风霜的模样。 冯绪彤则是一名戴眼镜的初中男生，身上穿着有些陈旧的休闲服，眼神尖锐，但毕竟年纪轻，手脚摆放都有些局促。 顾疏：“你们好？我是顾疏。” 这个名字，他现在已经叫得很顺溜了。 青鉴：“你只把我们叫过来，究竟想干嘛？” 牧瑰和顾疏分别坐下，六个人围坐成了一圈，而且靠的很近，他往他们中间的小茶几上甩过去一片终端卡。 轻轻一点，上方投射出全国地图。 牧瑰先没说要干什么，而是双手抱胸，问他们：“吃过了吗？喝水了吗？上过厕所了吗？” 第299章 “………？” 青鉴此时吃完了东西，匆匆忙忙丢了垃圾，有些尴尬又奇怪地看着他。 突然问这个干嘛？ 闫孟肃：“正常三餐……总之一切正常。” 顾疏：“我刚刚还在食堂呢。” 木莲和冯绪彤点点头。 木莲轻声道：“谢谢你送的补给品，我吃饱了。”接着她问：“你说……会给我们提供政府内的后勤工作机会，这是真的吗？” 牧瑰点头：“当然是真的。” 冯绪彤双手攥紧膝盖上的裤子：“那我们今天过来做什么？” 牧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等会你们还得提起精神。” 牧瑰问青鉴：“睡够了吗？” 青鉴：“……那应该是够了。” 24小时，人都快睡死过去了。 这两天好歹恢复过来了，只能说年轻人抗造。 牧瑰伸手按了一下遥控器，门给它锁上了。 他双手轻轻放大了地图。 三维地图模型的全息影像在他们面前呈现。 顾疏：“这不是这个国家的地图吗？” 之前恶补常识的时候，苍剑声给他放出来过。 牧瑰对青鉴道：“你应该已经看过他们俩的能力了。” 青鉴分别指向两人：“木莲是视觉共享，冯绪彤是锚点定位，不过，你到底要做什么，找人吗？那不是只需要我和闫参谋就行了？” 顾疏眼珠子一转：“180万……” 青鉴：“什么？” 牧瑰用淡淡地寻常的语气说道：“全国的异能者。” ………？ ………？！ 青鉴眼皮撑大了。 牧瑰继续道：“我们这次要一次性筛查全国的异能者，概率上来讲起码有一百多万人，当然vg级别会少很多，由顾疏来找出那几个人。” 青鉴跳了起来：“你疯了？！！！” 闫孟肃皱眉：“这是不可能做到事情。” 顾疏：“……” 木莲和冯绪彤也是一脸震惊。 封薄明*：“牧瑰！不可以！” 颜策之*摇头：“牧瑰，你不能这么做……不要……” 雷辰*：“你他妈对自己也太狠了。” 伊灰*难得的没了笑容，他在想如何劝说牧瑰取消这个做法，但想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无论他说什么，牧瑰都不可能罢手，他的脸更加沉了下去。 假如此时现在的伊灰在他旁边，或许有办法阻止，但牧瑰显然料到了这一点，没告诉伊灰。 言心秀*微微闭了闭眼睛：“牧瑰，我的能力能帮到你，我可以比他更快，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只需要一分钟。” 一分钟他就能将所有名字刻入脑海中。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了结局。 牧瑰无视了他们的话音。 他轻松地笑着摊开手：“能做到，靠我们在坐的这些人。” “我强化闫孟肃和青鉴的能力，找到所有异能者与他们所在方位，由视觉共享的木莲传递他们俩的视象给顾疏和冯绪彤，顾疏负责记忆，而冯绪彤只需要给特定的人锚点定位。” 顾疏犹豫地说道：“可那要花上十个小时……” 青鉴暴喝：“什么！！十个小时？！绝对不可能！” 牧瑰本人倒是很平静，他的笑容寡淡：“为什么不可能？实际上会比这个时间少。” 青鉴看着他，匪夷所思地开口：“为什么？！你的强化能力的代价……” 牧瑰轻轻打断他：“我不会死。” 青鉴几乎瞬间气结了：“你这个？！” 牧瑰勾起嘴角，用像是逗弄他一样的语气道：“我怎么了？你现在已经学会关心起我了？” 青鉴下意识脱口：“谁？！” 他张开的嘴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拧着袖口撇过脸道：“是又怎么样？我好歹跟着你走到了这里，是条狗也会看看死了没！你没跟我说是要做这种事！我不干！” 牧瑰嘴唇微扬：“不，你一定要做，你也一定会做。” 那声音温柔到令人战栗，同时包含着不容推拒的强硬。 青鉴忍不住骂道：“放屁！” 牧瑰把小茶几上的一张纸推给冯绪彤：“这是你要锚定的四个目标能力者的能力，你念出来。” 冯绪彤看着气氛紧绷，捻过纸，张嘴：“记忆、洗脑、预言、夺舍。” 他读完便呆住了。 青鉴听到这几个词语便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牧瑰总是说，到了京城基地就会有办法。他从未向他们透露过，如何做到。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他们是没有办法找到那些人的线索。望冬青提供的线索很快只能是断了。 牧瑰总是说“很快”。原来他的办法就是这个？！ 他是在等待这个。 视觉共享和锚点定位都只是f级的能力。但配合上他们的能力，就能将这几个麻烦的目标纳入视线，就能实时知道他们的所在地。 顾疏和闫孟肃似乎也搞明白了整件事的全貌，纷纷陷入了沉默。 木莲和冯绪彤不清楚内情，都不敢轻易开口。 青鉴抓着头又坐下来又站起来，快被他逼疯了：“我知道找到这几个人很重要，但是啊…但是！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怎么可以表现得这样满不在乎？！” 第300章 牧瑰把拳头放在嘴边，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嗯，我在乎啊，我怕死，我超级怕疼来着。” 顾疏抬头望着他，脸上写满了疑惑。 强化能力的代价目前还是只有青鉴知道。 青鉴：“你说的话和做的事情完全矛盾！骗鬼呢？！” 牧瑰悠然地笑起来：“可是啊，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是害怕就能不做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承受这样的代价。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是更承受不起的代价，我不能冒这个险，其他人更是，拖下去就意味着变数，目前这样子风险是很小的，取舍是容易的，不过就是几个小时。” 他的嗓音轻盈，字句却沉重千钧。 是的，不过就是几个小时。 比起他二十年的过去，算得了什么？ 青鉴听出了他话中的坚决份量，感觉心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了，那战栗传递到了指尖，他捂着脸：“妈的，你疯了……” 他不明白啊，他不明白牧瑰非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花一些时间慢慢来找也行啊，不用非要如此的。 可是牧瑰为什么非要？！ 顾疏：“……时间很急么？” 牧瑰眼神悠远地向上望：“我有一种直觉……非常强烈的直觉，拖不得。” 京城基地和锦城基地已经算是全国多个基地中建设较好的幸存者基地了。 饶是如此，崩溃的货币系统，破洞一般的治安网络，无家可归的难民，危如累卵的秩序，见底的粮食和住房，异能者和非异能者之间的矛盾冲突，野心昭然的新兴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躲不开的现实。 他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去看。 他过去看了太多了。 过去的他们情报匮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扑灭了小火，另一边又冒出大火。他们总是到处扑救，那野火却生生不息，最后只剩下一片焦土灰烬。 终究只是徒劳。 后来回看一下，他们像是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蠢驴。 执着于眼前的小打小闹，而看不清全景已然烽烟四起。 就是那个时候，他彻底放弃了那样的做法。 大多数危险，在其长成庞然大物之前，就给它连根端了，这才是正道。 过去的他，做不到，无法抉择，也不知如何做。 现在的他，可以做到，所以要去做，值得去做。 那也是为了自己不后悔。 他这辈子还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之后也不会去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每一次的抉择都是当时他认为最好的决定。 他自己决定的，后果和代价也都是自己来承受，无怨无悔。 第108章 确认记忆 在牧瑰没看见的角落, 言心秀*闭着眼绷着下颌，负在背后的手死死攥握了起来。 顾疏：“牧瑰，你的强化能力……代价是什么？” 他就算再迟钝, 看着青鉴的反应也明白过来了。 牧瑰没回答，青鉴也没有。 良久，牧瑰看向青鉴：“你还在犹豫什么？反正承担代价的又不是你。” 青鉴咬牙切齿：“你别再说一句话了，我想揍你。” 牧瑰还是笑。 那威胁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 冯绪彤这时举手，手中拿着那张纸, 说道：“那假如只找这几个人，时间是不是会节省很多？” 闫孟肃苦笑道：“我的能力可没有终端的检索和直达功能，那么多的人，要从里面直接定位到这几个特殊的能力者, 不可能，而且我们连他们身处哪个地区都不知道, 难道你的能力可以么？” 她不行青鉴也不行，数量少的情况，一个个看过来很迅速, 也没感觉。但是百万的数量…… 冯绪彤收手摇头。 他的能力只是锚定位点，目前只有五个位点可用, 用他的能力标记的人或者物，他能够实时定位到处在哪里, 仅此而已。 他脸有些发烫, 白问了一个常识性问题。 顾疏又道：“我复制的强化能力来尝试用一下怎么样？” 牧瑰：“我们以前试过其他的，你的强化应该没办法让她达不到全国范围，虽然没有代价, 但是有限制，相应地强化幅度也小。” 顾疏立即和闫孟肃尝试了一次。 最大范围也只是整个京城, 再往外就不行了。 顾疏短暂地尝试之后，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一会儿才恢复。 他道：“就不能一个地区一个地区搜查过去吗？” 牧瑰：“可行性太低、容错率小、时间太长，而且次数也更多。” 就是为了避免如此，他才要这么做。 青鉴深吸一口气：“除此之外真的没办法了吗？” 言心秀*还是在那里。 牧瑰面不改色地道：“是。” 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牧瑰看着青鉴，想着，竟然有一日还能看见他为了这个而纠结。 前世，青鉴总是可以冷静理智地利用一切能用的能力者。 虽然利用的方向和他略有不同。 果然，人是会变的。 牧瑰朝他们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坐在牧瑰两侧的是青鉴和闫孟肃，木莲在闫孟肃旁边，冯绪彤在青鉴旁边，他们俩中间坐着顾疏。 闫孟肃犹豫了一下，还是第一个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你。” 第301章 他的选择拯救了锦城基地，她的家，没有理由不信。 牧瑰看向青鉴。 青鉴倔犟地咬了下嘴唇，他道：“这样他们肯定就会知道了。” 牧瑰嘴角噙着无所谓的笑。 青鉴如同过去每一次一样，总是不自觉被这样的笑容迷惑了。 牧瑰总是对的，他也总是能化险为夷。 青鉴回过神来已经把手放在了牧瑰手心。 牧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掌。 牧瑰视线移动到木莲身上。 他们六个人正坐在能触得到对方的距离内。 木莲伸出手指分别点在青鉴、闫孟肃、顾疏、冯绪彤眉心。 过了一会儿，他们四人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眼睛的简笔画纹样。 看上去像是古老文明的壁画，满是妖异。 她的视觉共享是能让不同的人进行视觉共享，能力虽弱，且应用的场合有限，但胜在没有代价与时间限制。 木莲开口：“为了减少干扰，必须全部闭上眼睛。” 她又和牧瑰确认了一遍：“闫孟肃和青鉴的能力视野叠加，同步给四个人。” 牧瑰点了点头。 青鉴这时忽然想起，闫孟肃和他的能力并不是互通的，这也就意味着，牧瑰要一次性将他们两人的能力同时强化到能力范围广至全国。 他骇然地想要挣去他的手，牧瑰握着他的手充满了劲力，压根脱不开。 木莲此刻道：“我这边准备好了。” 牧瑰握着两人的手，轻轻往后一靠。 沙发很柔软地贴合着身体。 他的声音落了下来。 “开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青鉴来不及反悔，和闫孟肃同一时间发动了能力，随后牧瑰开启了强化。 他们五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木莲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向前，闭目维持着一个奇怪的手势。 ！！！ 视野在一瞬间拓展开去。 涵盖全国的圆形立体模型图在脑海中呈现。 上方密密麻麻飘着白蓝绿红黑五种颜色的火焰烟雾，还有小到看不清的字样。 顾疏第一次体验那么神奇的事情，他向着唯一一个浓黑的点集中注意力，那个点的图像立刻放大到能看清字样的程度了。 顾疏看见了叠加在黑色焰火上的两个能力名称：强化、赤灰罗盘。 随即他便迅速扫了一圈，凭意念跳过了京城，顺着旁边而去，他的速度很快，但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立刻开口问道：“动物的异能如何分辨？” 青鉴道：“有动物标记的就是，不用去管他，忽略掉。” 他这话刚说完，顾疏就看见，标记了记号的焰火被灰暗的颜色覆盖住了。同时上面的字样也消失了。 地图中的标记刹那间少了八成，虽然看起来还是密集恐惧，但至少分清了间隔。 顾疏：“谢啦，这个还挺方便，能直接找定位吗？” 青鉴：“……我试一下。” 他随后念出了那几个能力的名字。 “……不行。”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失望。 顾疏：“哦。” 牧瑰：“不用担心我，你继续。” 顾疏：“好。” 牧瑰：“发现了目标就开口提示。” 他话音刚落，顾疏的就再次开口了：“夺舍。” 他先去找了沽上。 没有其他能力叠加在上面的，只写着夺舍的对象。 冯绪彤立刻也跟过去，锚点标记了。 牧瑰嘴角忍不住上翘了。 虽然还没找伊灰他们详细了解过，但他们三人大概是还没有找到江昭原来身体所在。 现在，他们找到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顾疏先是记了比较怀疑的几个地点，沽上、锦城、沪上这些之类的，其次，再是别的地点，若是都找遍了，还找不到，他就打算再看一遍京城，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已知记忆、预言、夺舍这几个能力是vg级，所以他着重先看了红色标记点，这样可以缩短时间。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洗脑这个能力是哪个级别的，有很大可能性是vg及以上，但也不排除不是的可能性。 顾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他只顾着全神贯注的记忆能力名，他知道这种事情越快结束越好。 可是两个小时下来，他的精神还是有些吃力。 “预言！”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赶紧报出了地点给冯绪彤：“在滇城。” 冯绪彤也过去找，在一群红光里发现了那个能力者。 他开启了能力，标记了那个存在。 他的能力别的用处没有，就是能隔空标记任何东西，无论他见过没见过，无论是人是物是动植物，只要知晓对方的存在以及所在即可。 他没想到，这样的能力也会派上作用。 紧接着，顾疏又报出了另一个能力名： “洗脑！” 牧瑰睁开了眼睛。 眼眸中涌动着风暴。 即便有着方启荣作为前例，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确认了，洗脑，这个能力的存在。 言心秀*说的是对的。 牧瑰问：“他们距离近不近？” 顾疏：“也是在滇城……接近……但是应该没有接触，地理上的话，他们应该有点远，但…不是很远…” 第302章 牧瑰皱眉。 假如洗脑能力者是冲着预言能力者去的，那么这情况应该是非常紧迫了。 牧瑰道：“没事，你继续看。” ………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六个人的额头和脖颈已经开始沁出汗水。 顾疏是他们当中精力最集中消耗最大的，还在不懈坚持着。 一片安静之中，言心秀*出声了。 “他对于预言者没有执着，不必担心。” 指的是洗脑能力者。 牧瑰心缓缓地沉下去。 他知道这很危险。 但是他不能否认，现在再次听见言心秀*的话，他第一个念头是倾向于相信，无需验证。他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是言心秀*站在他面那个带着深意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打架。 一个告诉他：言心秀*不可信，就算他说了再多的真相，只要有一次是假的，那一次必定是能够断送一切的。 另一个告诉他：相信一下又有何妨，他至今的贡献还不足够诚意吗？ 牧瑰甩开了这两个小人，没有懈怠能力的输出。 他听见了顾疏的呼吸声加重了。 每个人都是。 他们大概从未有过一次觉得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竟然如此难熬。 第三个小时整，顾疏巡遍了除了京城之外的所有地方。 虽说重点关注vg级能力，其他能力名也会不经意地收入视线。 不过毕竟强者还是较为集中的，不然三个小时是绝对看不完的，这还只是所有红点。 他还有将近一半的其他能力名没有记住。 但他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开始昏胀了。 牧瑰告诉他：“去京城基地异能灾害管理局临时行政办公厅3号楼。” 顾疏下意识跟着他的方向去。 “记忆……” 顾疏吃惊地出声：“就在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是心理咨询室所在的地方，距离他们这里也很近。 牧瑰：“嗯。” 和上次一样，这一次的言心秀同样逃离了青鉴的鉴定。 他特地留意了一下参与筛查的人员名单，言心秀不在列。 他的信息列表中显示的是无能力者。 现在也确认了。 他本人说的没有错。他的能力确实是记忆。 全国vg级别的记忆能力者只有言心秀一个人。这就是他需要确定的。 洗脑和记忆这两个能力是少数可以成功作用在青鉴身上的。 牧瑰从得知言心秀的能力之后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他猜测言心秀可能是使用改写记忆的能力，改写了青鉴曾经鉴定过他的能力的记忆，所以才逃过了筛查。 那么，前世的青鉴看向他自己时为何没能鉴定出【改写记忆】或者【失忆】这个状态？ 假如记忆被改写的情况下不会出现状态异常呢？至少青鉴活着期间没鉴定出过如此的情况。而言心秀对多少人使用过他的能力也不得而知。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改写了其他人的记忆从而逃脱了鉴定程序，只要那个人不常和青鉴接触，或者不让那个人之后再出现在青鉴面前即可。 目前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了。 青鉴开口道：“……我没有鉴定到这个能力。” 虽然他那几天要鉴定的能力太多了，但牧瑰和他特地说过，这个能力也很特殊，他如果亲眼鉴定过，必然会留下印象。 他是怎么漏过去的？ 闫孟肃也提出了疑问：“能力者都是我一片区域一片区域搜过来的，我对他们，一个个登记了名字。” 所以他们这次并没有先搜查京城基地。 牧瑰道：“青鉴你自己的状态还有闫参谋的状态是正常的吗？” 青鉴立刻理解了，说道：“我们都是正常的。” 没有状态异常，例如“记忆改动”，“失忆”，“洗脑”之类的。 筛查结束，比想象中花费了更少的时间。 他们都松了口气，身体瘫了下去。 牧瑰此时放开了他们的手。 意味着他撤掉了强化能力。 青鉴盯着他看。 牧瑰现在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明明之前在锦城基地，他那样表现。 牧瑰神色如常地接着问：“鉴定过程中有没有出现无能力者？” 青鉴：“没有。” 闫孟肃：“如果出现顶替，我一定会找到那个漏掉的人的。” 牧瑰：“能力者确认过了人数，无能力者的人数呢？” 闫孟肃：“……没有。” 基地的民众数量时刻在增加减少，新生的，收容的，死亡的，进出任务的……是没办法把全部人口统计出一个精确数字的，也没有专人去统计这个东西。 牧瑰：“那么从外面混入一个能力者把他漏的这个名额给补上也是可能了。” 言心秀完全可以通过操纵程序来做到这一点。假若不是他事先知道了他拥有能力，且能力是记忆，那么他们是很难察觉这个事实的，且毫无证据。 牧瑰和身后的当事鬼对视了一眼。 对方眼中满是哀怜疼惜。 他的心中顿时有些古怪。 假如他*真的值得信任，为何现在的这个言心秀费尽心思想要躲过筛查呢？ 第303章 而他*透露能力这个关键信息不正是把现在这个自己往死路上逼迫吗？ 这不合理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过去的自己过不去？ 他脑子里骤然掠过多种可能，但没想出一个结果。 于是牧瑰先收了心，对冯绪彤道：“都标记好了吗？” 冯绪彤点了头：“四个都标记好了，还剩下一个空着。” 牧瑰：“和我先前对你说的一样。” 冯绪彤：“我知道，不间断地记录这些目标的移动路线，每过三个小时向你汇报一次。这就是我要做的工作。” 牧瑰起身，并将他们也催起来：“好了，结束了，现在出去，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青鉴刚想说什么，牧瑰就亟不可待地将他们一人一个，拎起来，扔出了房间。 青鉴在门外趔趄站好，这才反应过来，牧瑰刚刚还在继续强化他的手臂力量，只是强化的幅度非常小。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牧瑰已经当着他们的面把门推去锁上。 他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略显抱歉的表情。 强化能力持续期间，牧瑰是不用承受代价的。 而一旦撤除—— 牧瑰弯下身体，顺着门框下滑，最终倒在了地上。 房间内贴的软垫吸收了大部分声音，可那惨叫还是从微小的门缝里穿透了出来。 第109章 混沌意识 牧瑰将一块软木塞到了自己嘴里, 伸手死死攥握住了地面上的软垫。 “牧瑰！！！！” 青鉴他们几人在门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然后开始不要命地拍门。 玻璃门渐渐开始转变，涂上了颜色, 这也是设定的程序，不让外面的人看见里面的样子。这道门这个房间被牧瑰拜托望冬青下了死锁，除非他本人意愿，否则无法开门。 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牧瑰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 还有那声穿透房门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青鉴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牧瑰的请求。 他刚刚还在庆幸，比想象中用了更少的时间。 他以为比起十个小时，三个小时总要好一些。 事实不是这样计算的。 他脸庞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 握着软垫的手青筋暴起，骨节突白。 柔软的材料, 用力太猛也只是将其扭作一团，至少不会伤到他自己。 脑子捣碎了再放进搅拌机里, 牧瑰如今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做足了准备，惨烈的痛楚仍是让他忍不住喊出声来。 人在经历剧痛的时候，要么是使劲破坏什么东西, 要么是主动创造更剧烈的疼痛来覆盖它。 自己嘴里的软木已经被咬变形了。 千根针刺进脑子里的疼痛。 浑身每一根脆弱敏感的神经都被扯出来，纠结在一起, 再被粗暴地扯开，如此重复。 喉咙里呕吐的感觉是压不住的, 但是他没吃东西, 什么也吐不出来。 从嘴角挂下来的是红色的液体。 舌尖含着铁锈味。 齿缝颤抖着渗着血。 牧瑰感觉自己像塞棉的布偶，被天真的残忍的孩子的手肆意蹂/躏、撕扯、开膛破肚、支离破碎。 被软木堵着的嘴里现在只能滚出低沉的喉声和风箱鼓风般破碎的喘息。 心脏跳动声毫不留情砸着耳膜，叫嚣着爆炸般的存在感。 痛。 痛。 痛。 反反覆覆只有这一个想法。 牧瑰紧闭的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 他也没功夫想别的了。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凌迟。 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然而, 这不是终止。 他开始切身感受到跳入岩浆的滋味。 皮肤一寸寸灼焦。 据说，浑身烧伤是世间最痛苦的伤, 就是这种感觉吗？ 牧瑰躺在地上，缓缓地、蜷缩起身子，痛苦潮水般永无止境地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 尽管身体没有半分伤痕。 他的精神已经被烧断线了，反而引起了身体的抽搐和痉挛，这完全是控制不住的。 一会儿如同被扔进火里炙烤，一会儿如同被扔进水里溺毙。 过了一会儿，他连思考“痛”这个词的余力都没有了，他晕不过去，只是被迫承受，感受着痛楚，他只被允许做这一件事。 到最后，牙齿用力到咬碎了木塞还不自知，木屑掉落，牙齿嵌入下唇，咬破流血。 又过了不知多久。 牧瑰眼前恢复了一点清明。 浑身还是分筋错骨般，疼痛感更加鲜明了。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稍微取回些理智了。 并不是不疼了，而是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 但脑子还是不太清楚。 他自虐般地想着。 这样疼也不错。 身体上的疼痛向来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事实。 牧瑰歪着头趴在地上，吐出了嘴里的东西，似乎还沾着一些血，他没去管，他几乎是爬到茶几边上，撑着桌面过去，扑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这似乎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瘫软地横躺在沙发上，伸手拨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难以忍受地微微仰起了头，艰难抽了一口气。 第304章 虚幻的炙热灼烧着神经，连带着他的身体感受到窒息郁闷。 牧瑰偏着脑袋，视野中却没有确切的锚定物，瞳孔投射出的目光麻木而涣散。 ………… 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额头。 异常温柔的手。 这是.....走马灯？ 他开始怀疑。 他闭上眼睛想要去感受那遥远又熟悉的温度，却只感受到了车裂一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喊出来了。 或者疼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睁眼，是苍白的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没死。 只是痛得要飞升了。 ....... 意料之外的有些静。 门外的声音不知道是飘远了还是消失了，他听不到了。 什么，习惯了，还好。 哪怕是这种程度的疼痛。 也只是神经的一种活动。 牧瑰尝试在其中调整自己的呼吸。 随之而来的是五脏六腑要被捯饬出去的混乱。 他于是放弃了，像快要断气的人一样微弱地汲取空气。 饶是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具象化。 牧瑰低头用余光瞄了眼时间。 才过去了五分钟。 五分钟。 操。 牧瑰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想，逐渐开始习惯疼痛。 既然无论如何躲不开，也只能如此了。 单纯生理性的疼痛对他来说，比他所受的任何一种痛苦都要轻。 不算什么。 这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打算采用心理暗示来欺骗自己。 他这样想着，就放松了许多。 他只是很害怕疼痛罢了，从以前开始就这样。 也是这种恐惧加深了疼痛的烈度。 现在想想，根本不是什么需要嘶吼的疼。 完全可以承受。 如果真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求得他想要的。 他宁愿是这个。 无论多少次他都乐意承受。 牧瑰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只有疼痛相伴，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就这样。 眼前漆黑，脑子空白，他什么也不必思考，这是他最安宁的时刻。 *** 八只鬼围站在牧瑰身边，围绕着他。 他们只能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封薄明*撇过头，身旁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了。 颜烺*闭着眼，抱着剑的手在颤抖。 雷辰*满脸荒唐地扶额。 晋长旻*有些懵了。 伊灰*脸上没有笑意，无心的脸莫名恐怖起来。 其他两人也盯着他看，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看着言心秀*蹲了下来，把手放在了牧瑰的额头上。 但那手还是穿过了他。 虚幻的，飘渺的，现实中已经不存在的。 他只是一只鬼而已。 言心秀过了一会儿收回了手，蹲在牧瑰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哀伤怜惜中蕴藏着说不出的柔软。 伊灰*想，这是没必要演的。 可牧瑰的目光始终不会落到他身上。 牧瑰睁开眼，用涣散的眸光对准了天花板。 他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在陪着他。 *** 顾疏呆了一下，就看见青鉴在那里疯狂地砸门。 叫声从门内断续传来。 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很快那声音消失了。 一并被关在了门内。 青鉴：“这样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顾疏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拨通了望冬青的电话。 “喂？” “冬青。能不能过来开个门。” 望冬青那边沉默了片刻：“......是牧瑰自己在里面吗？” 顾疏：“.......他好像，快疼死了。” 望冬青简短地说：“我马上来。” 青鉴则是叫了其他人。 望冬青十分钟后到了。 他穿过低气压的人群，走到了门边。 他准备着解锁。 但是搞到一半，他抬头看了眼紧锁的门，他突然关闭了终端。 他道：“等他自己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人了。 但是走到一半，他身体就不听使唤，自己“走了”回来。 望冬青面对伊灰：“你操控得了我的手指操控不了我的脑子。” 伊灰笑道：“不，只是想让你站在这里解释一下。” 望冬青：“你们也不都是傻子，如果他想让你们看见，何必自己一个人锁在里面？” 鹰九：“谁管他是怎么想的？开门！” 封薄明：“这算什么？！” 颜策之：“你们让开一下。” 望冬青：“........” ....... 颜策之把门连带一部分墙壁给整个搞没了。 望冬青礼貌地扯了一下嘴角，跟着进去了。 他们看见了躺在沙发上倒气的牧瑰。 他浑身泡在汗水里，抽搐颤抖着。 有意识，但那意识已经混乱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完全失去了平常理智冷静、衣冠楚楚的模样。 第305章 手臂上手背上，都是被自己掐出来的血痕。 那样子真的让人看不下去。 所以他才不要他们进来。 他们一齐围到了牧瑰身边。 伊灰用能力控制住了他的躯体：“去把萧秋天叫来。” 萧秋天过来给他治疗完身上的小伤口，扭曲着脸地问他们：“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谁干的？” 青鉴这次再没有替他隐瞒了，将牧瑰强化能力的代价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萧秋天脸上阴了下去：“这代价，本就是该你们自己受着的。” 青鉴脸色也难看至极：“你觉得就算我们自己要求，这家伙会这么做吗？！” 他倒是宁愿牧瑰自私一些。 他现在也不会那么后悔去答应他这件事了。 闫孟肃：“对不起.......我竟然.....” 之前在锦城也是，就算牧瑰什么都和他们说，也有一些征兆，他们只是没有去细想。 望冬青倒是和他们不同意见：“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自己承担相应的代价，不是应当的吗？你们替他心疼什么？” 一堆杀人的视线刮过来，望冬青连退几步举手投降。 封薄明：“.......我相信他不惜如此也要去做这件事，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他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呢？” 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陪在他身边帮助他。 颜策之：“……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阻止他吧。” 青鉴狠狠道：“等他醒了，问他自己去！” 三个小时结束。 牧瑰从混沌的意识中解脱，昏迷了过去。 第110章 好好谈谈 “坐下来休息吧！” 牧瑰听到前头的人喊起来, 他也慢慢停了下来，坐在公园路边的椅子上，拿出分到的半块面包慢慢吃。 比较幸运的是, 这面包是比较贵的那种品牌，至少他平时买不起。 不幸的是他没水。 拌着口水干吃很难受。 这样想着。 他眼前多了一瓶水，贴到他额头，让他向后仰起来。 牧瑰眯着眼睛看见了伊灰那张笑脸。 “拿着喝。” 旁边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牧瑰也没客气，接了过去。 “谢谢, 你们回来得挺早的。” 然后伊灰半跪下来。 牧瑰：“……你在做什么？” 伊灰按着他的膝盖，微笑：“这句话我来问你才对。” 牧瑰：“………” 伊灰另一只手搁下一瓶白酒、一卷绷带和一双运动鞋。 牧瑰：“你们今天搜罗了这些？” 伊灰：“给你用的。” 牧瑰：“？” 伊灰：“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就不和人说一句，还继续走？” 牧瑰没想到他看出来了，他想了想道：“没什么关系？我又没拖慢行程。我打算晚上睡前自己处理一下。” 伊灰笑：“你就没想过跟我说一声, 让我帮你处理？” 牧瑰：“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伊灰：“是吗？” 他抬起他的小腿, 脱了他穿的破烂的黑色运动鞋。 血滴在了地上。 牧瑰：“……嗯？” 伊灰好笑起来：“你怎么比我还惊讶？” 牧瑰：“我不知道这么严重了……但我还能走。” 袜子吸饱了血，一滴滴砸在地面上。 马拉松运动员跑得鞋底冒血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真的拼命逃了很远。 伊灰：“那是因为你体内的的激素在欺骗你。” 牧瑰自己把另一只鞋子和袜子脱了。 血肉往外翻很难看。 伊灰笑容更深了一些：“……你这脚再不治就要废了，没关系, 嗯？” 牧瑰：“……” 伊灰把那标价四位数的酒泼在了他的脚上。 牧瑰：“……” 伊灰：“啊，会不会很疼。” 牧瑰面无表情道：“快疼死了, 多亏了你。” 这句话没掺半点水。 伊灰笑：“那也得忍着，总比被虫子细菌啃光腿强。” 伊灰用绷带给他包好了脚：“我去叫一下他们俩你乖乖坐着。” 牧瑰：……… 他又不是小孩子。 封薄明和颜烺被叫来了。 颜烺绷着脸冷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封薄明：“这么严重？！” 牧瑰喝了口水：“还好。” 伊灰：“你这样没办法走, 等你脚好之前, 我背着你走。” 牧瑰：“……倒也不是没办法。” 封薄明抄起手：“我们三个轮流背。” 牧瑰：“……嗯？” 颜策之皱眉担忧道：“我们之后还得去找点药，你这样感染风险还是很大，别再逞强了。” 牧瑰寻思着自己脚似乎还没断？ 回过神来, 他已经穿上新的鞋子，趴在伊灰背上了。 他们休息的时间很短, 找物资的人回来了，只得再度出发。 牧瑰对伊灰道：“gray，我这样的包袱不重吗？” 怪丢脸的。 伊灰：“再重也要带到京城去，我第一次收徒弟呢，三个都要带过去啊…啊，我到时候去找找有没有轮椅，把你推过去。” 第306章 似乎更丢脸了。 牧瑰看向旁边，也有不少类似的组合，但大多数都是背着孩子的。 他选择了不去看他们。 牧瑰在途中问他：“你一路上帮人打猎、收集物资，我们这些人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用你们的，受伤了还得你们来照顾，好多人还在抱怨，你不烦吗？你不累吗？” 伊灰：“嗯？我比较强？” 牧瑰：“强者都是这样的吗？” 伊灰：“我是比较善良的强者。” 牧瑰：“……” 伊灰笑得很开心。 过了会儿，他问：“假如我受伤了你会照顾我吗？” 牧瑰：“……会。” 伊灰：“嗯，我救的就是说‘会’的这群人，其他人，顺带吧，反正只是随手。” 牧瑰：“你说真的？” 伊灰：“当然是真的。” 牧瑰：“那当强者可真累。当弱者可真舒服。” 伊灰：“哦？” 牧瑰：“我还是更想当个弱者，什么都不做，就有善良的强者来保护。” 这话也是真的。 伊灰：“哈哈哈，那你受伤了怎么不求助我们。” 牧瑰：“……” 伊灰：“而且你如果不想变强，为什么找我训练？” 牧瑰：“……锻炼身体，活到百岁。” 伊灰：“哦～～” 千折百转。 牧瑰：“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很让人讨厌？” 伊灰：“没有？他们都说我很亲切。” 牧瑰：“……彳亍。” 他无话可说。 伊灰冷不丁又对他说：“牧瑰，你会变得更强的。” 牧瑰秒答：“我不会，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再训练也不会比有异能的人更强的。” 他这不是在自卑，还是在阐述事实。 他就是个无能的弱者，就该呆在他适合的位置。 伊灰：“可我想让你们三个加入我的队伍。” 牧瑰：“我不要。” 伊灰：“哈哈哈又被拒绝了。” 这已经数不清是几次了。 牧瑰：“不过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他们俩估计能加入你的队伍，我就去做后勤，给你们提供后方保障，让你们的战斗无后顾之忧。” 嗯，这就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伊灰：“嗯，那也不错。” 后方也很重要，有牧瑰在应该很可靠。 牧瑰：“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放我下来……” 伊灰：“什么时候你脚好全了我再放你下来。” 牧瑰只顾着叹气。 伊灰：“背着不舒服吗？不然我换成抱的？” 牧瑰无情脸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伊灰：“哈哈哈！” …… 画面转到了青鉴。 牧瑰拿着0队入队任命红头文件站在他面前。 青鉴看了他一眼：“报道不在我这里，去找伊灰。” 牧瑰撕碎了那张任命书，他气笑了：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让一个毫无能力的人站在一线，即便不说我本人，对于其他队员也是不负责！” 青鉴随口道：“把你留在一线是有理由的，你的异能等级是国内唯一的顶级异能，超越vg级。你的能力详细内容是国家绝密，你自己也不可以知道。” 牧瑰从嘴里掷地有声地挤出了一个字： “操。” 青鉴：“………” 青鉴看着纸片，拿出扫帚簸箕扫干净了：“我让人再打一份给你盖个章，电子版应该还在。” 牧瑰被气醒了。 牧瑰糟心地把手放在了额头上，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紧绷身体导致的肌肉痛，还有浑身吓出来的汗。 他调整着呼吸，缓了好一会儿，转过头。 ！！！ 他吓了一跳。 身边围坐着好多人，都冷着脸盯着他看。 伊灰、青鉴、封薄明、颜策之、金墨、鹰九、萧秋天、望冬青、顾疏、苍剑声。 闫孟肃、木莲、冯绪彤都已经回去了。 人真的很多...... 这里是一个单人医疗室。 牧瑰把视线移动到望冬青身上。 望冬青摊手，抬眉：“他们削了门进去的，和我没关系。” 伊灰站在床边温和地问他：“牧瑰，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牧瑰拔了手上输入营养的针管，坐起来：“没事。” 牧瑰想起来活动一下，被伊灰按着肩膀。 牧瑰：“.......” 伊灰微笑道：“我们得好好谈谈。” 牧瑰：“谈什么？” 青鉴：“我们都是信你的，所以你说要做什么，我们都去做了，能帮则帮，但不代表着，我们心里没有疑惑，而你从来没好好说清楚过。” 牧瑰奇怪道：“我觉得我大部分事情都说出来了？” 金墨忍不住问：“舅舅，你真的这么认为？” 牧瑰：“如果你们要问的就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的目标只有两件事：第一，除掉障碍。第二，除掉海里那个怪物。” 鹰九：“你要找人，就是为了除掉障碍？” 牧瑰：“金墨，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关于游戏的事情吗？” 金墨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第307章 牧瑰：“在这样灾难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也是抵抗不得的，那么就只能找帮手，而这个帮手越多越好。” 所以他将能用得上的人都带了过来，能捡则捡，都是可靠的有生力量。 “搞事情的人越多，力量就会分散在对付他们身上，即便除之不尽，在这段时间内，其中最危险的几个人控制住了，那么就可以更好地分出力量去对抗生物灾祸。” 他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能整合各种力量去做，就能一一做到。 事实上，锦城基地、西京基地、晋阳基地，他们一路过来，铲除了有威胁的力量，使这几个地方站在了友方。 他们都听着，牧瑰轻轻一笑：“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觉得我说得足够清楚了。” 颜策之：“所以，那个江昭？” 顾疏：“还有那个洗脑能力者。” 牧瑰：“他们是巨大的威胁，但刚刚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标记了他们的位置。这次，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牧瑰嘴角勾勒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金墨头顶雷达作响。 鹰九坐在桌边支着下巴：“那记忆能力者呢？听说找了四个？” 言心秀拥有记忆能力这件事，之前只有望冬青和牧瑰知道。 牧瑰有些说不好，他一时没开口。 言心秀*在牧瑰身边说：“你若是真的怀疑，就把他关起来。” 他语气轻易得不像是在说监/禁了他自己。 青鉴瞥向他*。 这是在说谁？ 言心秀*无心地继续说着：“或者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不然，小心他跑掉再背刺你一刀。” 青鉴耳朵不自觉直竖起来了。 伊灰将这些细节收入眼底，很快笑道：“该不会就是那八个当中不是友军的那位吧？” 牧瑰抬眼。 伊灰眯起眼睛：“看来是正确的答案，叫什么名字？” 望冬青替他答道：“那人叫言心秀，是政府的心理咨询师，专门给异能者做心理咨询和精神健康疏导的心理医师之一。” 其他人纷纷转过去。 青鉴：“你怎么知道？” 望冬青：“我和他一起去看过。” 牧瑰点头承认了。 伊灰：“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会做出什么？” 江昭所做的事情，他们都有一定了解了，洗脑能力者在锦城还有西京做了什么他们几个有切身体会。 而言心秀他们是第一次听说。 伊灰不需要向牧瑰确认，就知道这个人目前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因为假若他已经做出什么事情，牧瑰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而是像申屠十三那样，直接将人监控起来，所以，他问了之后的事情。 牧瑰知晓未来的一部分事实这点已经是无需论证的了。 他信任他们这也是一路上有目共睹。 只是他透露的事情十分有限。 牧瑰仰头想了一会儿，瞄了眼青鉴：“他把你杀了。” 青鉴无端中枪：“哈？” 牧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有趣：“应该说是把当时的一些领导高层，包括你，全给杀了。” 青鉴：......... 他才刚入职，什么时候量子晋升一步跃成领导了？ 伊灰*笑得：“诶，他说你杀的。” 封薄明*皱眉：“你真的干了这种事情？” 言心秀*做出受伤的表情，叹了口气：“不是我。” 第111章 没什么的 但接着言心秀*又坦然地说：“但确实是我动的手。” 两句完全矛盾的话。 青鉴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一瞬间, 言心秀*原本有些温柔可怜的脸庞在他眼里就变成了夺命的死神。 青鉴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到牧瑰一路上对言心秀*的不耐烦和厌恶都从何而来了。 其他人也惊奇地看着青鉴。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也是有些倒霉。 青鉴哆嗦着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牧瑰好笑：“你不是说你不对我说谎么？” 两句矛盾的话中，必定有一真一假。 言心秀*笑道：“这两句话都是真的。” 青鉴：“喂....” 牧瑰这才回望他，但他只是双手平摊：“我不知道。” 青鉴：“什么？！” 牧瑰：“我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是从监控摄像头上看见他杀了你，还有其他一些人，但是他杀了人之后就出去了，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牧瑰手指比了比身后的正主。 言心秀*对他宽慰般一笑。 青鉴浑身鸡皮疙瘩炸起。 “呃.......” 伊灰：“除了这个呢？” 牧瑰：“他能够改写其他人的记忆，让他们听从于他, 再后来基本上各大基地里面的领导就都是他的人了。” 伊灰：“你说的各大基地也包括京城？” 牧瑰点头：“是。” 两个伊灰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牧瑰脸上画着浅笑：“大概是2075年吧。” 他2079年底的时候就退役了，一年没到，世界就灭亡了。 牧瑰自认是真的不太了解他。 一开始见言心秀，只是因为他被蓝局和队员强迫, 一定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第308章 后来经常去，也就是正常地聊天, 纾解心绪，玩一些无聊的心理游戏，填一些表格, 画画之类的。 牧瑰从未和他聊过机密的东西。 言心秀那时候也就只是一个口碑不错的心理医生，一些队员会固定去他那里进行心理咨询, 仅此而已。他完全没有去接触政治、战斗之类的事情，大家也从不知道他有异能。 然后, 突然有一天, 那件事突然就发生了。 诡异的是，言心秀完好无缺地从政府逃了出去之后，政府也在追缉他, 据说他投靠了江昭，但过了一段时间, 他回来了，这件事莫名其妙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以后，牧瑰也继续为官家干了四年，他看着秩序井然的基地，似乎大家都意识不到有什么问题。 但他们都理所应当地信任言心秀。 他当然也做的很好。 他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做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残暴、残酷，而是悄无声息的天罗地网。 现在回想一下，他之所以这么警惕他。 可能是下意识对他有点害怕吧？ 他看不透这个人。 猜不透他的目的。 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他后来有主动去见过言心秀几次，抱着不要命的心态去的。 可言心秀没有对他如何，也没有改写他的记忆，或者说，他的记忆早就被改过了他也不知道。 总之，言心秀笑着看他离开了。 他在2079年底退役后一段时间内，言心秀也去他家看过他一次，像是探望任何退役的同志一样，带了礼物，问他过得如何。 那之前，他就发觉言心秀在监视他，只不过对方无心掩饰，他也无心理睬。 他那个时候随意地又问了言心秀一遍：“你想做什么？” 牧瑰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言心秀当时的回答，他现在好像想起来了。 他笑着说：“让你活下去。” 因为实在是太荒唐的话，他就没认真去记。 言心秀*前不久又跟他说了一遍。 他竟然没联系起来。 牧瑰皱眉，开始认真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是跟他的能力有关么？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青鉴一定要带着他到京城基地，让他入队，让他呆在前线，理由也是他的这个ex级别的能力。 难道说？当时青鉴已经想办法看到了他能力的全部信息，而杀死他之前窥探了他全部记忆的言心秀也知道了？ 牧瑰越想越觉得概率很大。 啪啪啪。 伊灰在他面前拍手掌：“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让我们也听听？” 牧瑰：“嗯，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楚。” 金墨托着下巴道：“既然这个人这么危险，那不如先看清楚了他的能力？他说没有筛查出来嘛。” 青鉴：“什么？我要去看啊？” 去看一个很可能杀了自己的人？！ 金墨：“对啊，知己知彼，不然你拿什么去对付他？” 牧瑰：“那么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人不能太多，我会跟着你，其他人就算了。” 敲定了这件事，牧瑰奇怪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走。 伊灰淡淡地说：“我们要谈的不止是这个。” 他明显是代表其他人说话的。 牧瑰维持着笑容：“还有什么？” 一副“你们问什么我就老实交代什么”的姿态。 伊灰：“你信任我们吗？” 牧瑰：“当然？” 伊灰：“那你用你的能力找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们事先说一声？” 牧瑰想了想：“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房间内一瞬间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牧瑰觉得他们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了。 伊灰：“你强化的代价呢？” 牧瑰手指点了点脑袋：“我的身体和精神没受什么损伤？” 非常合理的回答。 习以为常的态度。 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刚刚承受了这般惨痛的代价。 伊灰笑了笑。 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伊灰又问：“你说找帮手，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求助我们，依靠我们？” 牧瑰：“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让伊灰、望冬青、封薄明三人去探查江昭的消息，筛查那四个关键能力的时候，他也找到了需要的人员，但凡有战斗的时候，只要情况没有糟糕到非要他自己出手的情况，他也一直都是让别人冲锋，他自己的能力也都是借用那八只鬼的力量。 伊灰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牧瑰是真的没明白，他眨了眨眼睛。 伊灰走到苍剑声身边，“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牧瑰失笑：“......不至于吧。”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伊灰拿着剑，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扎扎实实不浅的一刀。 其他人也懵了。 因为他的动作太自然，太顺利成章，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伊灰轻轻瞥了他一眼，又快速地划了两道、三道、四道...... 牧瑰最先拽住了他的手臂。 第309章 血液从他指缝间淌落。 牧瑰脸色的笑容像是陶土制作的面具，破碎、剥落之后下面是一张冷峻而深沉的面庞。 牧瑰盯着伊灰的眼睛，一言不发。 伊灰带伤的手臂被他拽着，另一只手握着剑，他扬起笑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画面着实有些震撼。 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轻易动，只是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已经站着了。 牧瑰总算知道了。 “gray，你生气了。” 伊灰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这一瞬间，眼前伊灰的笑脸，和过去那张跪地仰头看着他的脸重合了。 那时的伊灰也是跟他开玩笑的，但他能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牧瑰真的很烦这种。 心里乱得很。 尤其是看到周边一圈的人的眼神。 言心秀*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我说过的，你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牧瑰想让他闭嘴。 可是他开不了口。 望冬青看着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过了一会儿，牧瑰松开了手，看向萧秋天无奈道：“帮忙治一下。” 伊灰也擦干净了剑上的血，将手递到萧秋天的尺刀边上。 伊灰：“你现在有话要和我们说了吗？” 牧瑰：“......” 萧秋天治好了伊灰，对牧瑰说：“不是没有伤的，你伤到了自己，身上伤口很多。” 牧瑰：“......” 金墨插嘴：“舅舅！你总是和我们说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吃好睡好休息好，你自己怎么老是做不到。” 牧瑰：“我？” 他一直做得很好？ 鹰九笑着抄手：“锦城只有一个人受伤被送去抢救，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牧瑰：“.......” 牧瑰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委屈。 他这是被他们围着公审吗？旧账要翻到什么时候？ 封薄明咬着下唇：“你说过，帮助是互相的，这个我认同，可是关心也是，不是没关系的，你不是说过你怕疼吗？” 牧瑰：“......” 这好像是他自己的事情？ 青鉴气得：“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牧瑰心想，这可麻烦了，找怪物的时候还需要呢。 颜策之：“......你还没和柏枝他们说。” 牧瑰捏着眉心：“没必要告诉他们吧。” 顾疏在油上又填了一把火：“你们没听见他前面那些惨叫，人是会活活疼死的，我也很怕疼，所以我知道。” 牧瑰觉得那消失的头疼又给他来了个回马枪。 ！ 突然，牧瑰的脚一软，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靠着一只手撑地才没有全下去。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下。 因为他实在没料到。 其他人也是。 “牧瑰！” “舅舅！” 伊灰蹲下来，扶起他，笑容和煦：“没事？” 牧瑰叹了口气。 他最终道：“有事，我想休息一下。” 伊灰：“还有？” 牧瑰：“......如果情况允许，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会跟你们先说的。” 金墨：“前面第一句拿掉！” 牧瑰按着他的脑袋：“要求那么多，你以为你是我的.....” 金墨身子直了起来，顶开他的手，“我是你侄子！” 牧瑰：“好吧。” 不知何时他长得已经比他高一点点了，年轻人窜得好快。 伊灰反拽住他的手：“你现在回去休息吧，我背你过去？” 牧瑰：……… 这可怕的既视感。 伊灰笑眯眯：“抱也行，抱得动。” 牧瑰面无表情：“省省，腿没断走的动。” 他又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雷辰呢？” 鹰九：“哦他啊，去找他妹了，估计是被她妹骗去代班了。” ……… 牧瑰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 牧瑰对青鉴道：“你等会就去找言心秀，记住，不要被他看见。” 青鉴：“……不被他看见，那样我也看不见他呀？” 金墨：“我跟你说，我们一起蹲守在对面楼上，等着他出来，他又不可能一直都在咨询室里头。” 青鉴：“你怎么也要去？” 这又不是热闹有什么好凑过去的？ 金墨：“我当然要去了，我得保护你啊！” 青鉴：“……谢谢啊。” 金墨露齿而笑：“不用客气！” 伊灰：“只不过，你之前过去找过他，再加上集体筛查，只希望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牧瑰：“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详情。” 望冬青：“你当时的情况，可不能说是伪装得很好。” 牧瑰反思起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有不好的预感。 第112章 打个商量 青鉴当日就去看了, 伊灰和金墨都跟着去了，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牧瑰也顾不得休息了，晚上又把冯绪彤叫过来。 冯绪彤把记录下来的东西发给他们看：“我十分钟记一次他们四个的移动轨迹, 结果是这样。” 在全国的立体模型地图上，只存在四个显著的红标。 “洗脑原本在滇内移动，可之后很快，十分钟以内，他直接移动到了京城。” 第310章 伊灰：“远距离的空间移动。” 他们还有一个置换型空间移动能力者。 冯绪彤继续道：“然后, 洗脑和记忆这两个，又是直接移动回了滇城，目前他们是在往东侧移动，预言和夺舍这段时间都没有移动。” 牧瑰捏了一下眉心。 青鉴：“这......这是什么意思？” 伊灰淡淡地道：“意思就是最麻烦的两个boss似乎联手了。” 金墨：“有点麻烦？” 伊灰*笑着问言心秀*：“你说你不认得他？” 言心秀*点点头：“我确实不认识, 但他就不一定了。” 牧瑰指着地图上的移动折线：“他们没有接触？” 他指的是他们俩和预言能力者是否有碰过面。 “没有.....啊当然我不可能每秒都盯着。”冯绪彤说的谨慎。 牧瑰：“这就够了。” 这足以证明他们对预言者并不感兴趣。 不然不可能不带着她一起走。 青鉴：“我们过去的时候，在他值班时间蹲了很久都没见人过去, 结果发现从里面出来了别人，问了那个医师，说是他昨天辞职了。” 金墨：“哪有辞职手续办得那么快的？” 青鉴：“所以....我在他的状态里面看到了【记忆部分改写删除】的字。” 牧瑰：“也就是说, 假如他对某人使用了能力，你是能看出来的？” 青鉴：“是.....而且还有其他人被他动过了, 所以他们对他的突然离开没有任何怀疑。” 牧瑰：“这是早有准备.....他们说不准早已经联系上了。” 青鉴：“怎么办？接下来？” 牧瑰思索了片刻道：“暂时先不用去管他。” 金墨：“真的？锦城那事情不是他干出来的嘛？” 牧瑰：“那段录音你们也听过了，他的目标应该是我, 而他既然已经找到我了, 相比不会再搞出那种事情了。” 其他人均是点头。 只有一个人否决了这点。 言心秀*又开口了：“不一定，他是个以破坏取乐的家伙，他的最终目标我虽然不知道, 在这过程中一定会有很多人受到伤害。但是.....你们不必着急，现在的你是斗不过他的, 他的行踪已经在你的掌握了，你得继续积蓄力量，至少得等把预言者接回来再做打算。” 牧瑰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办法否认。 言心秀*的每个字讲的都是他的心理话。 望冬青摩挲着手里露比的耳朵喃喃道：“要是知道他的面部信息或者真名，就可以调查他的背景了。” 他对此人的真面目也十分好奇，他第一次认识到比他还会隐藏身份的家伙，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也是和他一伙的。 目前，他们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扩展到全国范围的青鉴的能力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能力名。 牧瑰：“滇城，我们得去，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鹰九：“在他们离开之后，去接走预言者？” 牧瑰：“除了这个，还要去看看，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 他很好奇，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 说不定能找到通往他们的线索。 颜烺：“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牧瑰知道他这是践行承诺了，笑道：“接两个人而已。”他看向伊灰：“陪我去？” 伊灰刚想回个好，他的腕表响起了声音。 他看了一下，是警用专线，他挑眉，他很少接到这方面的联络，异能灾害管理局有专门的刑侦队负责，但他还是接通了。 “您好，请问是特殊支援机动队0队队长吗？” “这里是伊灰，什么情况？” 对方直接报了一个具体地址。 “异能者群聚斗殴，您是距离最近的异能支援单位，请即刻赶往现场。” 伊灰：“收到，马上过去。” 他没有轻视这个情况。 公安部门增设了专门的异能对策部门，警方也不乏拥有异能的人才，异灾局也有异能刑侦大队负责协助，附近的派出机构假如没能第一时间解决而是叫了支援，那说明是个难搞的对象。 牧瑰：“你能解决的话，我们就......” 望冬青此时将一个影像推到了他们眼前：“看来你也得去一趟了。” 牧瑰顿时没话了，起身直接出发。 其他人也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案发现场确实离这边大楼很近。 外头天色已经很暗了，但是根据用电管制，大街上只亮了几盏主路灯。 那是一个修复建筑的工地。 沙土横飞的工地，已经被数十个刑警包围。 他们端持手枪，却不敢轻易发枪。 伊灰和指挥的中队长出示了证件后，他们一起走入警戒范围内。 外头不仅停着警车，还停着救护车。 伊灰看见了包围圈中的人。 36个人。 但是站着的只有一人。 那是一个女孩。 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娇小女孩，黑色的直发切到耳底，上身是一条洗得褪色的连帽长袖衫，下面一条破烂的牛仔裤，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脖子和脸蛋的皮肤白到在这夜色里面透明发亮，光看五官，是个长了精致小巧猫脸的可爱孩子，十五或者十六，甚至十四都有可能。幼小而脆弱，单看外貌容易给人这样的印象。 第311章 可那张洋娃娃般精巧的脸蛋上没有笑意，黑沉沉的眼珠子和紧抿的红得滴血的嘴唇透出骇人的暴戾和杀意。 她左手捏着红砖，右手提着一个两百斤的大汉，捏着他的衣领。 她的裤脚、衣袖上沾满了猩红的血。 那个大汉吓得大喊： “救命啊啊啊啊！！！” 女孩眼珠子下移，扬起板砖。 “住手！”其中一个刑警大喝一声。 砰！ 一枪精准打爆了女孩握着砖的手。 女孩的手还举着，只是手掌没了。 砖头坠落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那大汉趁机挣脱了她的挟制，尖叫着往前爬去。 然而，飞血还未落地。 那手，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生长了回去。 牧瑰脸色一沉，对伊灰说：“让他们别开枪！” 伊灰张开手掌。 除了滴落的血，没有看到半点手上半点伤痕，她皱眉，她的五官瞬间扭曲。 “操！！疼死了！还他妈对我开枪！” 她的嘴里发出了和她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暴躁声音。 然后她大跨步跑过去，又将那个男人拽了回去，扭身一拳头挥在了他脸上，打得他牙齿都飞了出去，又踩在他胸口，把他摁在地上。 她还想再一拳下去，却发现身体不能动了。 “......什么？谁？！去死！” 女孩尖利的嗓音传开，她挣扎得红了脸，但身体就是完全不听使唤，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伊灰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被一条线拖出了她的脚底，来到了他的后方。 其他刑警看情况，大喜：“开枪！” 然而，他们却发现，他们也开不了枪了，扳机上的手指纹丝不动。 他们把震惊的视线转向了伊灰。 牧瑰问伊灰：“有糖吗？” 他来得急忘记带了。 伊灰扬首，“右边那个口袋，有水果糖。” 牧瑰从他裤兜里拿出了糖果，包装是透明的彩色玻璃纸。 他笑起来：“谢了。” 他之前来看他的时候，就带了这些放他床头，他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 牧瑰朝着那女孩走了过去。 金墨：“舅舅....”他身边的两个小黑游到了牧瑰的影子里。 牧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干涉。 金墨只好撤回了他们。 他迈过那三十几个倒地的男人的四肢，一步步走近。 女孩弯着腰，全身绷紧，看见了牧瑰，眼睛夸张地瞪开了，咧开嘴，咬死了牙齿，像一只濒临绝境的狼崽子。 她的皮肤很薄，所以血色和脖子上的青筋在此时更加显著。 一般正常的人都不太可能靠近露出这样恐怖神色的人。 牧瑰却带着有些压抑激动的神情，缓缓走到了她跟前。 青鉴呆滞地看着他，他身前的女孩，还有他身后某个鬼。 牧瑰朝着女孩摊开手，那里面放着两颗包裹着彩色糖纸的糖果。 “gray，放开她。” 伊灰：“.......” 牧瑰没回头，只是认真地看着女孩的眼睛：“我说，放开她。” 伊灰闭了闭眼，最终微微动了一下食指。 女孩一卸力就跪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就看见那个男人对她再次伸出手：“这个给.....” 他还没说完，女孩便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牧瑰一愣。 金墨：“喂！！舅舅！！” 牧瑰举起另一只手让他们别过来。 牧瑰看着她好一会儿。 女孩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死咬着不松口，而且力度越来越强，她眼白里的血珠渗开了，似恨不得从他手上咬下一块肉。 ...... 就在周边的人为这诡异的情境而窒息的时候。 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打破了岑寂。 “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墨无语地看着狂笑不止的牧瑰。 他舅舅终于疯了。 伊灰古怪地挑眉，他分明只从中听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牧瑰是真的很高兴，所以，他笑得停不下来，直笑出了生理性眼泪。 他笑完后，低头看向女孩那有些混乱的眼睛。 “诶，你怎么老是咬人啊？” 女孩：“........” 铁锈味的血水沿着她的嘴角滴落。 她的下颌不自觉地松了半点力气。 牧瑰却浑然不顾，也没想着就此抽手，只是悠然地问着：“白静，我和你打个商量，用我手里的糖果换我的手，好不好？” 女孩：“.......” “不知道什么味道的，但比我的手肯定好吃。” 砰！ 女孩一拳头过去，被牧瑰接在掌心。 “........” 鹰九和顾疏他们拉住了红着眼睛想要冲上去的萧秋天。 伊灰同时松开了其他刑警，饶有兴趣地瞧着他们。 其他人，都是满脸荒唐。 他们等了足有十五分钟。 其他被打得昏迷的人都被救护车送完了。 女孩还是没松口。 牧瑰也没有移开视线。 那目光安静、深情而温柔。 第312章 那样的注视下，让人毫不怀疑，哪怕是再冰冷的钢铁估计也能化成水了。 这时白静的下颌酸了，肚子在叫。 于是她张开了嘴巴，满口的血，从他手里抢过了糖，没有退，而是直接打开糖纸放在了嘴里。 也不管有毒没毒。 伊灰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盒子冒着油香的煎饺和水：“外面夜摊买来的，我叫他们都回去了。” 牧瑰笑着接过来，顺手递给了白静：“真贴心。” 白静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喝。 金墨头顶升起数个省略号，“舅舅，这是谁啊？你认识？” 萧秋天跑到牧瑰身边给他治疗伤口，他看着白静的眼睛，像是要将她杀上几千次。 牧瑰伸手捏住了吃完霸王餐就要逃跑的女孩。 他只是轻轻捏住了她的后颈，像提一只小猫崽子或者小狗崽子那样。 白静却一下子不挣扎了，她慢慢转身，横着眉眼，只瞪他。 牧瑰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再让别人打你，跟我走？” 白静：“........” 她低下头，手指来回摩挲，指甲轻轻作响。 这是答应了。 牧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抱了抱她。 白静睁大了眼睛。 金墨和青鉴他们也是。 牧瑰笑道：“回去洗个澡，然后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那些人你都打了一遍应该出过气了，晚上能睡个好觉。” 牧瑰揽过白静，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跟着他往回走了，她把帽子往头上一甩，始终低着头。 金墨：“舅舅？她打人的事情就算了？” 牧瑰：“哦？一群人如果想强/暴你，你会忍住不打死他们吗？” 金墨：“.........” “而且不都没死吗？”牧瑰笑了笑。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伊灰拍了拍金墨的肩膀：“你舅舅在气头上，你别太在意他的语气。” 金墨倒是没在意牧瑰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地看着女孩的背影。 望冬青勾起嘴角，他知道牧瑰为什么而生气。 他在为他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接她而气。 第113章 白静樱桃 青鉴既然进行了基地全体的能力筛查, 其中自然包括白静。 当然，那几天他看的能力者太多了，只是见一面, 是不可能记得住的，他又没有顾疏那般的记忆力。 牧瑰将他带到自己住的地方，伊灰托人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她也不客气进去就倒下睡觉了。 伊灰：“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牧瑰抄着手站在门口：“这种斗殴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每次都是她吃亏，因为她身上没有伤。”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战斗力和什么高绝的战斗技巧，能够一打三十纯粹是因为她的异能【再生】。 vg级别的再生能力，当然不可能无法死亡, 能够令她死亡的情况还是很多的。 她的能力和申屠十三又有点不一样。 申屠十三死亡之后即可复生，但无法使得重要躯体在活着的时候再生, 比如断手断脚，只要他不死一次再复活，就不会完全恢复。他的身体基础恢复能力仅限于一些轻微的皮外伤。 白静哪怕是全身被炸得只剩下了颗头, 也能在一瞬间再生出身体，是个很可怕的力量。 但相同的是, 他们都会感到疼痛。 伊灰：“不处置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是想让我代为监管？” 政府目前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些事出有因的异能违规者, 视情节轻重和能力，也可置外由监管者管理。 牧瑰：“嗯，需要有人来教她。” 白静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目前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有一定的危险性, 性格也是从小养成的那样，攻击性很强，牧瑰只能让最信任的人来教她。 伊灰：“我可能没这么多时间来管她，而且她看起来不会听我的，你何不自己来？” 牧瑰：“我也有点忙.....” 他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笑：“我再去找个人。” 金墨：“舅舅，你在京城的熟人可真多。” *** “樱桃！在吗？有人找你！” 张樱桃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从拉练机上走下来，转身，她看见了极具辨识度的一行人。 不过，这些人里面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 张樱桃看向她唯一认识的伊灰：“0队......队长？” 伊灰：“嗯，你在入预备队训练的时候见过我一面是吧？” 张樱桃：“嗯......” 伊灰：“我们随便找个房间聊聊吧。” 张樱桃也没拒绝的理由，她在心里猜想将她叫去的各种可能性。 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让她入队吧？ 伊灰开了一个单间跟她聊。 “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你在预备队训练了也有几个月了，我想请你加入机动0队。” 张樱桃：“嗯，好。” 因为她答应得太过干脆和顺理成章，让伊灰都有些恍惚。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被牧瑰还有他身边的人拒绝，他都要以为他们这个队伍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了。 伊灰：“......你不考虑一下？” 第313章 这是例行面试的问题吗？ 张樱桃脸上有些奇怪，但回答很完美：“.....我加入预备队训练本来就是为正式入队做准备的，虽然我不知道会被配到哪个队，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差别，都是要跟变异动物或者异能罪犯战斗的，虽然我听说0队，非顶级精英进不去，但我的成绩不算差，既然队长要求入队，想必也是认可我的能力，我有自信执行一切组织交给我的任务，请放心。” 张樱桃看着他两手空空，便想着这应该只是事前通知，任命文件之类的还没下来。 伊灰笑起来：“那我现在有第一个队员了。” 张樱桃：“......我是第一个吗？” 这么重要的队伍，怎么才队长一个人？ 伊灰：“后勤人员之类的都是齐备的，正式队员你是第一个，其他的，我还在看。” 张樱桃突然觉得有些不靠谱。 伊灰上下打量这个年轻的女人，因为正在训练，她只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和运动裤，身材非常健壮，腹部的八块腹肌、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美观，一眼看得出是常年锻炼的身体，黑发裁得短而清爽，眉形好看，五官大气，俊气逼人。 他看过她的资料，今年刚过二十一岁的她有个拳击运动员的父亲，从小跟着他练拳，基础牢固，经过几个月的专业战斗技能培训，实力已然不俗。 而她的异能是【伤害反馈】，会将自身受到的所有物理和能量伤害直接反馈到攻击者身上，而且自身不会受伤，在伤害形成那一瞬间，伤害就转移过去了，也是非常适合战斗的异能，就是无法作用到别人身上。 伊灰托着脸颊，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之前都没想着把她收过来呢？ 张樱桃：“还有别的事情吗？” 伊灰：“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张樱桃略显讶异：“现在？” 伊灰：“虽然不是战斗的任务。” 张樱桃：“......是。” 既然是任务，也没有不接的道理。 他们一起走出门。 牧瑰问他：“谈好了？” 伊灰：“嗯，这就去。” 牧瑰对张樱桃伸出手：“牧瑰。” 张樱桃回握，也以自己的姓名答。 然后她听到了身边人的呢喃声。 金墨：“好正常.....” 青鉴：“太正常了.....” 封薄明忍不住笑意小声道：“.....你们别说了。” 搞得好像正常人才是珍惜生物一样。 张樱桃有些疑惑。 伊灰对她调侃道：“他们看起来脑子有些问题，但都是好相处的人。” 张樱桃面不改色：“嗯，我知道能力出众的人性格都有些古怪。” 被扫射的众人：......... *** 张樱桃在宿舍见到了一只趴在床上睡觉，四肢纤细得像人偶，皮肤像剥了壳的熟鸡蛋，脸颊小巧得像猫咪的女孩子，陷入了沉思。 牧瑰：“就是她，我想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顺便作为她的教练，教她战斗的技巧，哦还有生活上的各种常识，基础知识等。” 伊灰：“你对她有何感想？” 张樱桃实话实说：“很可爱.....” 金墨：........ 你是没见过那家伙咬人揍人的样子。 牧瑰笑道：“她对于男人是一贯的讨厌，但是对于女孩子都没有恶感的，我们这边男人比较多，想找个信得过的女孩子来教她。” 张樱桃：“那么她的性格不太好？” 牧瑰：“吃软不吃硬。” 张樱桃：“明白了。” 她对伊灰道：“队长，我会尽力去做好我的第一个任务的，交给我吧。” 伊灰扬眉看向牧瑰：“有人叫我队长了诶。” 牧瑰：“你还会有更多的队员的，只是不会有我。” 伊灰：“不如就让她们俩同宿舍吧？反正白静之后也要入队的，不是吗？” 张樱桃点点头，她服从安排。 牧瑰：“也行，问问她自己，乐意的话，就搬过去。” 伊灰：“我发现你对她们俩入队的事情倒是不推拒，为什么？” 牧瑰：“她们愿意的话，我推拒有什么用？” 伊灰：“这么说，我绕过你去游说他们，这样你也管不着了？” 牧瑰拍手：“祝你成功。” 伊灰：“坚持不懈是我的优点，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急~” 虽然牧瑰自己总是否认。 但他和他的队伍实质上早就是一个不在编制的机动队了。 青鉴看着牧瑰身后的那八个人，有些唏嘘。 至此，这八只鬼的真面目都已经揭晓。 他们也都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 除了那个跑掉的言心秀。 青鉴现在对他们已经没有初见的那种恐怖了。 除了要杀他的言心秀。 但同时，他也忘不了那个一直盘亘于心头的疑惑。 他们都是非常强大的异能者，究竟都是因何而死的？ 看起来，大部分是比现实中的他们大十岁来着。 十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有这么恐怖吗？让这么多强大的异能者都死于其中？ 牧瑰：“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和你们说一声，接下来，你们还是在基地里，该训练的时候训练，该休息就休息，一个月后，我们启程去滇城。” 第314章 金墨：“舅舅，你呢？你这段时间去干什么？” 牧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去找柏枝玩一段时间。” ？？？ *** 牧瑰提前在信息里和艾柏枝说了这件事，于是他和艾沉浅提前将一间实验室清理出来了。 牧瑰走进去就看见干净整洁的几排架子。 艾柏枝笑着朝他挥手：“牧哥哥！” 牧瑰走到他们身边，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艾沉浅低头笑了笑，然后拿起身边的全潜机子：“我去那边学习一会儿。” 虽然他失去了视力，但他还是能获得直接输入脑神经的全潜成像刺激，他曾经和牧瑰聊过这件事。 他说他想用机子来学习目前收录的一些变异动物的特性。 重新整编后的科学院，砍掉了大部分的部门，最后只剩下数学物理部、化学部、地学部、信息技术科学部、技术学科部、生命科学和医学学部，生命科学和医学学部后来分开成了生物学部和医学学部，生物学目前尤为重要，下设的变异生物信息采集部门也是加班加点尽可能收集变异生物的信息。 这个变异生物信息采集部门下面，目前简单设置了变异植物研究所、变异动物研究所、生物新材应用研究部门、变异检测队伍。青鉴的父母便是最初组建这个部门的人员，而青鉴目前是变异检测队伍的核心存在。 艾沉浅便是从这边拿的数据。 这也和他的能力有关。 艾沉浅终于找到了他要做的事情，且对于眼睛的治疗抱有希望，牧瑰当然是全然支持的。 艾沉浅走到旁边的茧型保护躺椅上，连上电源线，开始全潜。 他进入了全潜，牧瑰他们有什么动静也不会打扰到他。 牧瑰看着满架子的透明收纳箱，那里面又有许多小小格子，贴了很多小标签：“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艾柏枝不好意思地笑着，搬下来最底下的一个箱子：“是研究员姐姐帮我一起整理的，有些种子我都还不认识呢。” 第114章 明目椰子 “你最近的学习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吃不消？”牧瑰帮他一起搬箱子, 一边问。 艾柏枝坐在小板凳上抓了抓头发：“对于植物这块我学的是很开心的，但是到了数学、语文、物理这些，我就很吃力了, 测试都是不及格。” 牧瑰笑道：“你是不是经常被沉浅骂？” 艾柏枝：“骂归骂，他还是会耐心教我，是我学得太慢了....” 牧瑰：“那些课，你还打算继续学下去吗？” 艾柏枝呆了一下：“诶？可以不学吗？” 牧瑰笑道：“反正大多数知识到时候会忘掉，你如果真的觉得很讨厌, 学不下去，强迫自己学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专精一道。” 艾柏枝：“这个.....” 牧瑰：“虽然学得很艰难，但你还想继续学下去, 是吧？” 艾柏枝点点头：“是。” 牧瑰：“为什么？” 艾柏枝：“......虽然可能以后会忘掉很多知识点，但是学习的那些东西会成为我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 这是剥离不开的，沉浅是这么和我说的，而且......我要是不学, 我离沉浅就更远了，我连他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不太好。” 而且艾沉浅眼睛失明都还是在全潜虚拟世界里继续学习，他怎么可能不坚持下去呢？ 而且他心里还藏着一份不甘, 好像不能这样认输, 哪怕他天赋再差。 牧瑰夸他：“说得好。” 而且，他没说的，就算是只学植物, 其他学科的知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吸收进来，各科学识在某些地方是会共通的。 艾柏枝难为情地笑了笑：“牧瑰哥哥你们不也一直在训练吗？我这个算很轻松的了。” 牧瑰：“你也想训练啊？” 艾柏枝摆手：“不不不.....我是.....” 牧瑰：“你可以自己去找他们的, 之前不也一起打基础吗？” 艾柏枝嘟了嘟嘴：“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我真希望翻个倍。” 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时间却总是不够。 牧瑰：“工作时间多一倍吗？别了。” 艾柏枝也笑起来。 牧瑰：“这边有多少植物的种子？” 艾柏枝指了指箱子又看向两遍的架子：“目前这边能收集到的不同种类的种子是9000多种，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变异植物的种子，这两个箱子里的是未曾变异的，还有一些是种苗和成株。” 牧瑰：“原本收藏的种子基本没有变异，变异的都是生长的植株，对吧？” 艾柏枝：“嗯嗯，那些变异植物，暂时都还没定好学名，都是原型学名加变异型号这样编号的，同一个植株也要好多不同的变异方向。” 牧瑰：“对于这个你记性很好啊。” 艾柏枝：“是的！” 牧瑰挽起袖子，拿出其中一个小盒子，那里面是比米粒还要细小多倍的植物种子。 “看来，工程量会很大。” 艾柏枝也点点头：“有九千多种呢。” 牧瑰：“这段时间我就和你一起做这个事情，让我们轻松一点地来，时间还是充足的。” 他早就和他说了，要用他的异能，要跟他一起创造神奇的植物。 艾柏枝笑容掩藏不住，伸出手：“嗯。” 第315章 牧瑰取出一粒种子放在他的右手掌心，握住了他的左手。 *** 艾沉浅接到身体进食休息的提示，退出了全潜界面，去下了机器，他走下来的时候听到了两人的声音。 牧瑰：“这个是石榴的种子吧？” 艾柏枝：“这个是变异的石榴种子，红色的。” 牧瑰：“嚯，光一个种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果实有多大？” 艾柏枝：“他们送样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颗石榴和普通的榴莲差不多大。” 牧瑰：“来试试！” 艾柏枝：“好！” 牧瑰：“这是什么东西？” 艾柏枝：“变成宝石的样子了？透明了。这是什么？上面写着它可以吸附在任何东西上面，吸附在动物身上可以伸出细针细管抽血，里面可以吸收压缩储存巨量的血液，同时轻轻挤压也会从细口喷出血，外壳不容易被破坏，这上面是这样说的。” 牧瑰：“有用啊这个！你重点标记一下？” 艾柏枝：“啊？” 艾沉浅忍不住出声道：“这么古怪的能力有什么用处？” 牧瑰：“和特定的能力结合就有奇效。” 牧瑰又问艾柏枝：“巨量血液有没有写具体多少升？” 艾柏枝：“没写诶。” 牧瑰：“也不仔细，还得实验，标记一下，你把它放柜子里。” 艾柏枝：“哥哥，我觉得我们得重新造个大柜子用来放这些东西，有些还会动来着，真没关系吗？” 牧瑰：“你说得对，我请人造个牢固一点的来存放样本，还得看他们存放的时间呢？最好再加上摄影的机器。” 艾沉浅见他们痴迷，也就出去自己觅食了，他到食堂领吃的的时候，猜想他们俩很可能还没吃，于是多带了两份回去。 艾柏枝：“嗷！我忘了饭点了。” 牧瑰：“我怎么也忘了，谢谢谢谢，饭还是得好好吃。” 艾沉浅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 听他们聊乱七八糟的东西。 牧瑰：“你看，那个蜘蛛藤是不是把自己绕起来了？” 艾柏枝：“哎呀，真的！” 牧瑰：“长得好快，感觉柜子空间不够用。” 艾柏枝：“啊啊啊！这边这个猪笼草在喷酸啊！” 牧瑰：“......你先离远一点，不然我们去找研究员来帮忙吧？” 艾柏枝：“我去拿抽水的机器！” 他们处理了这些小乱子又坐下来吃东西。 牧瑰想了想道：“这些饭菜感觉没什么味道，我这段时间给你们做便当，一顿每人做三份，放冰箱，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 艾沉浅：“食材呢？” 牧瑰笑道：“蔬菜水果有柏枝来变，肉类的话，随便打一头来，大概够吃一个月了吧？你们等着，我让人打了送来。” 第二天，封薄明和金墨一起送来了一头巨大的变异鸽子，他们一起宰了，塞进了植物研究所的大冰库里，别说他们三个，研究所所有工作人员一起都能吃上好几天。 不过这边工作人员每日餐食所需要的肉类虽是个巨大数目，也有专人供应，不用他们操心。 反而新鲜的果蔬，在基地是比较难得的，因为还没有发现一些变异植物的种植方法，而普通植物枯萎病死率越来越高了，植物研究所目前的研究中心还在这上面。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牧瑰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他们三人每天桌上都有不同的菜色，他厨艺好，过来蹭菜的研究员也多起来了。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拿变异植物做菜，弄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他们试吃。 研究员们看到了艾柏枝创造的神奇植物们也忍不住拿几个过去研究研究，这就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房间，几天后，人来人往越来越频繁。 可艾沉浅却不觉得有多吵闹，他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学习。 新的柜子也批了，搭起来了，按照最顶级的规格配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入驻其中的植物样本越来越多。 有些研究员直接过来帮忙他们观测、记录、做实验，这不知不觉成了一个大项目。 而他们俩，还是在专心致志地继续工作。 牧瑰拿到种子瞧了瞧：“水稻？这个我们搞过没有？” 艾柏枝快速翻了一下：“没有。” “这是变异过的吧？”牧瑰看着和羊角包一样大的水稻颗粒，不禁笑道。 艾柏枝先是让这个变异的水稻种子成长起来，再用能力创造以它为原型的新植物，结果手里多出了一条硕大的麦穗。 他念着书页里的介绍：“生长快，味道好，营养丰富，耐菌、耐虫、耐寒、耐热......哇。” 牧瑰割下一粒来看：“中奖了，这水稻本来就是基因改良过的品种变异的吧，看来基地的粮食问题是不用愁了。” 他喊了一个研究员将这个新的水稻c型1号（良性）送去培育基地。 牧瑰对艾柏枝道：“你看，总会在某个地方起到巨大作用。” 艾柏枝握紧了拳头：“我知道！” 他现在想起了之前牧瑰对他说的话语。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牧瑰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才是又深刻体会到了这一层含义。 第316章 牧瑰说的都是真话，他的这个能力或许真的有很大的意义，它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而他和牧瑰，现在正是走在探索这无限的可能性的过程中，这令他亢奋而充实。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将这所有的种子都给试了个遍，期间，还有人不断送新的过来。 虽说他创造出来的植物只有1％的是具有实际运用价值的，但是这些大多都是非常珍贵的研究材料。 最后几日，就在他们准备收尾的那几日。 艾柏枝心中一直隐隐期盼的东西，出现了。 “沉浅！！我成功了！啊啊啊啊啊！我成功了！！！” 艾柏枝扑到正打饭回来的艾沉浅身上。 艾沉浅不明所以：“什么成功了？” 艾柏枝把一只椰子放在他面前。 艾沉浅闻到了清香：“这又是什么？” 艾柏枝声音都有些颤抖：“这里面有能够让失明的眼睛重新看见的汁液。”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介绍。 却是他们最需要的。 艾沉浅愣了一下，他的手被艾柏枝紧紧握住，那激动从他身上传滴过来。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说出心里真实所想。 这个……应该是治疗正常失明的吧？他的眼睛并没有生理性损伤，所以被它治疗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不想直接打破艾柏枝的希望。 于是他说：“嗯，我会试试的，但要是治不好，也不要太失望。” 艾柏枝：“这话应该是我和你说才对。” 牧瑰走过来给他拢了厚衣服道：“这个和医学上的治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是由柏枝的异能所创造出来的，所以，会产生什么效果，我也不知道，不用太悲观，既然上面没写副作用，说明对身体不会有害，你就安心试一试。” 艾沉浅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怦然起来。 他们当天就尝试了一下。 椰子的汁液滴到眼睛里面，有些轻微的酸涩，他接着又将剩下的全喝了。 初喝下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于是艾柏枝不信邪，又造了好多给他。 他那一整天喝椰子汁都喝饱了，然而他仍然是半点看不见。第二、三天也还是正常吃饭，在艾柏枝的希望强迫下喝椰子汁，吃椰子肉，吃牧瑰变着花样给他做的各种椰子制品。 艾沉浅自己已经习惯了失望，只是每次让艾柏枝和牧瑰失望，令他更加不忍，所以他还是心甘情愿继续尝试着。 就在他们都放弃希望的时候，牧瑰他们准备出发的那一日。 艾沉浅醒来睁开眼。 这次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般的漆黑。 而是朦胧的灰白，像是糊上了厚厚的灰色砂纸，他的视野中呈现一些暗淡的光，还有像素般的极其模糊的色点。 艾沉浅先是难以置信，随后，他找来了各种强烈的颜色图验证。 “亮红。” 腕表给他呈现出纯色图片。 他眼中出现了被灰色调覆盖的隐约能看见淡淡红色的光晕。 这东西模糊到只有认真看才能辨别得出来，但他确实能有色感了。 他又试了好几个颜色，都是高饱和度的图，结果类似。 他能够辨认得出在前面走过的一团肉色是人类的脸。 虽然完全看不清脸，但他知道，那就是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艾沉浅的眼泪止不住地倒出来。 艾柏枝来他身边安慰他，和他一起哭：“这次不成，我们还会找到别的方法治好你的眼睛的。” 艾沉浅抬起头，眼眶里含着泪：“谁说不成功了？” 他眼里能看见深色和肉色两团颜色，他知道，那就是艾柏枝。 他盯着那超级模糊的色团，不禁破涕为笑：“你可以看见一点了，虽然很模糊，但不是全黑了。” 艾沉浅把手放在他脑袋上、脸上：“我看得出来这是你的头发，这是你的脸，这是你的耳朵。” 艾柏枝呆住了很久。 艾沉浅叫他：“喂！你不为我高兴吗？” 他拉着他的脸颊轻轻扯了扯。 艾柏枝爆发出嚎啕大哭。 牧瑰在一旁笑起来。 艾沉浅只得又去安慰艾柏枝了。 “高兴的事情为什么也要哭啊？你是泪水做的吗？掐一下就能挤出水来？” 艾柏枝抽鼻子，声音断断续续：“我高兴就不能……就不能哭了吗……这叫……这叫……喜极而泣……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鼻子和眼睛都酸的要命，他的心里实在太高兴了，他抱住艾沉浅撒手不放。 牧瑰叫来了青鉴来看艾沉浅。 青鉴看了后说：“上面多了一些字，说是二阶段进化。” 牧瑰：“什么意思？” 青鉴也很惊讶：“他的能力变强了一些，上面增加了代价条件，他的能力使用到一定次数之后眼睛会彻底失明，但过了一个周期之后，这个周期在几个月左右，眼睛会回复光明，然后操控动物的能力会变得更强，能够使用的次数会更多，这叫阶段进化，每一次周期过后他的能力都会得到实质性的强化，而且每次周期都会缩短，直至不再失明。” “这是新出现的？” “是的。” 牧瑰陷入了沉思。 他不清楚这是艾柏枝的“明目椰子”所带来的异变还是艾沉浅本身能力进化所带来的，能得到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第317章 好在他们没有去尝试把他的眼睛取下来再重新长一个出来。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眼睛多久完全恢复？” 青鉴给了答案：“说是他的眼睛正在恢复中，具体多久不清楚，但应该很快了吧？” 牧瑰：“好。” 牧瑰将这个好消息立刻通知了两个孩子，他们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艾柏枝把这件事归功于那个椰子，叫嚷着以后每天给他吃。 艾沉浅更没理由拒绝了，他故作无奈的笑容里透露着真正放松的心情。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眼睛了，他高兴的只是让艾柏枝安心的这个事实。 第115章 前往滇城 李麟脸色惨白躺在手术床上。 牧瑰安慰他：“没关系, 就算不成功，也能把原本的腿接回去。” 李麟：“全麻....谢谢。” 牧瑰笑起来。 李麟被推了进去。 吸入麻醉后，医生就启动医疗工具切断了他那一双看上去完好的双腿, 从大腿根锯下去，鲜血溅到罩子上，被管子瞬间吸走。 萧秋天走过去，举起自己的尺刀“砍”在断肢断口上，不出几秒, 那双腿就重新长了出来。 所有医生都露出惊叹的眼神。 李麟从麻醉中醒来，就看见了病床旁边浅绿色的床帘。 一群人站在床边等他苏醒。 青鉴：“代价还分一次性和持续性的吗？” 牧瑰：“我猜，这个是一次性的，不然会说明的吧, 每次使用都需要一定代价。” 望冬青：“就看他的异能是不是自带bug修复补丁了。” 李麟：“.......唔。” 牧瑰：“醒了。” 一名医生走到他旁边，看了看他的眼睛：“试着动一下腿。” 李麟还没有反应过来。 医生：“麻醉效力刚过, 正常。”说着，他把胸口口袋的笔点在李麟的大腿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有没有感觉？” 李麟感觉被戳的地方有一丁点刺痛, 他慢慢撑开眼皮。 他在旁边人的搀扶下坐起来，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膝盖, 还有腿，他茫然失语了。 金墨：“哎呀, 结果怎么样？有还是没有？” 李麟张了张嘴, 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有。” 萧秋天收了能力面无表情坐到后边去了。 青鉴：“起来走走看！” 李麟尝试着移动腿，不依靠别人的帮助。 牧瑰：“把手放开。” 李麟一惊松开了下意识托着腿移动的手，只是靠着下半身的力量移动大腿, 他坐到了床边。 明明失去腿的日子还不足一年，他却已经快忘了用腿脚走路的感觉。 李麟眼眶红了起来。 他依靠着床边的扶手支起身体。 双腿并不无力, 明明在手术室里那样害怕，醒来自己却已经能走了。 众人给他腾出了一定位置，李麟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在他们中间行走，有时甚至同手同脚，但是他在走，走得异常顺利。 短暂的沉默。 身边霎时掌声轰鸣。 李麟捂住脸，喜极而泣。 最后，他感激涕零地抱住了一脸懵然的萧秋天。 这是艾沉浅的眼睛治疗出现转机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后来又尝试了一次，李麟在双腿恢复知觉之后，再次使用能力并不会再次承受代价。 而且更让人惊喜的是，他能够瞬移的距离随着腿的治愈而大幅增长了。 2060年12月29日，牧瑰召集了人手，准备出发。 “长旻，你在基地好好训练，你得学会熟练地控制你的能力。” 晋长旻抿着嘴点点头。 他以前不怎么用自己的能力因为他不会用，没过一段时间，身体就会化龙，不可抗力地，这次牧瑰已经告诉他了，他可以让身体的部位暂时变成龙的一部分，也可以自行操控身体决定化龙的时间，只是对此的操控实在太困难，他需要多次尝试，让身体适应，假如做不到，他将无法被列入战斗力。 姬黎耀也陪着他一起训练，他的能力倒是容易操控，只是他个人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还需要打磨一段时间，不太稳定，交给蓝局处置了。 张樱桃和白静也还在训练磨合过程中，他本就不打算带上他们。 “这次出行人员名单，我、gray、李麟、青鉴、封薄明、金墨、顾疏、苍、冬青、鹰九、雷辰、柏枝、萧秋天、飞行员王栾。” 这次是他们自行的行动，虽然牧瑰说也可以和李麟配合瞬移过去，被他们一齐否决了，所以伊灰找了熟悉的王栾，申请了一架直升机，他的权限至少可以做到这一点。 青鉴道：“批准了我的出行，没问题。” 听到这个人员安排，其他人均是没有意见，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艾沉浅：“我也要去。” 牧瑰看着他：“.....你的眼睛恢复时间不确定，你真的要去？” 尽管眼中只有无比模糊的色团，艾沉浅表情很平稳：“我听说滇城有很多动植物，假如我的能力在路途中没有恢复，就是个累赘，但如果恢复了，我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助力。” 牧瑰：“这次可能会比较危险，我再问一次，你决定了？” 第318章 艾沉浅其他的话什么都没说，只回答了一个：“是。” 牧瑰也没有再问了：“行，你们都同意的话，就加一个沉浅。” 他们一行就这样出发前往滇城。 *** 如果说，其他地区是普通副本，那么滇城就是地狱副本。 他们要落地的地点，并非是省会城市，那边的雨林覆盖其实很少，还是以城市山地为主。 在这一个多月间，冯绪彤每天都有报告他四个目标点的移动情况，洗脑和记忆早就去了林城。夺舍与预言则没有移动。 因为冯绪彤能力的特殊性，牧瑰没将他带出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锚定标记的这个能力重要程度甚至超过青鉴。 冯绪彤提供的目标所在地，在国内面积最大的热带雨林保护区当中，坐落在热带雨林谷内，地理上靠近热带植物园。 说是靠近，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有人区域。 在热带植物园降落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他们飞了两天，终于到了植物园。 “这个植物园有一万多种植物，柏枝，你要忙起来了。”青鉴俯瞰着下方无穷无尽的森林，笑道。 艾柏枝握着身边艾沉浅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他们也遭遇了不下几十次的空中飞禽的攻击，好在有鹰九的能力保护，其他能力者击杀，总归是紧绷着精神有惊无险地靠近了此地。 牧瑰提醒他们：“别看着快到了，就松懈，接下来才是真正要提着心走的路。” 封薄明从窗口往下望，明亮的眼中，闪烁起淡淡的金光，好半天他才开口：“.....真的太多了。” 真是变异生物厮杀的天堂。 伊灰指着远处，拍了拍牧瑰：“那个，看见了吗？” 牧瑰凝眸眯起了眼睛：“看到了。” 森林树木一齐长高了，按理说，冠顶水平也不会差距过大，但是前方远处，有一朵巨大的红棕树冠，显著凸出了树海的平面，大致高出其他树木的冠顶三分之一的程度，覆盖面积也极大，大概比下方植物园的范围多个一倍。 按理说，只是这样的变异例外，他们也不会去触碰。 可好巧不巧，那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牧瑰和众人说：“先在植物园落脚，把临时驻点确保了，再进去探索。” “好。” 王栾：“准备降落。” 雷辰拿着塑料袋子呕吐，他不但恐高，还晕机了，第一天还好，第二天的赶路让他现在终于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干净。 鹰九拍着他的背：“哎呀，早知道这样，就别吃这么多嘛！” 雷辰：“.......呕。” 他们挑了一片建筑物较少的空地落下，前方就是池塘，被膨大的植物填满了，看不到水，旁边道路连着各大园区。 植物园毕竟是景区，道路空地之类的还是有规划的，大致比较整洁，只是树木实在太高了，每棵都有五十米开外，降落就像下井。 但他们下来前用雷达探测了一下，植物园里的人，现在已经一个不剩了，想找个人问问都做不到。 他们一行刚下直升机，旁边藏在树林里的虫鼠蛇蚁闻着味道就过来了。 伊灰随意用能力劈砍了一些大树做柴搁在广场中央，封薄明点起了大火，为了驱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将篝火点得尽量大。 艾柏枝从背后的背包里抓出了一把灰色的草干，扔进火堆，烧成了浓浓的绿烟。 封薄明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艾柏枝拍手笑道：“驱虫烟草，晒干了之后用火焚烧，大多数虫子和蛇都讨厌这个味道。” 青鉴凑过来：“没听说过烟草有这个功能啊，而且这如果真的是烟草，对人体不是有害的吗？是你创造出来的？” 他们中途也有去看望牧瑰他们，所以知道这件事。 艾柏枝：“我确认过了，是无害的，书上写的是对的，我还找研究员验证了一下。” 他创造出来的植物大多数和原型的功能都有很大的差别，不能以常理度之。 因为知道要来这边，提前准备了一些，隔段时间扔进去便能保证多数东西不敢靠近。 他们来之前都做足了功课，也进行了半个多月的生存特训。 伊灰抬头瞧那高耸入天的古木林：“做一个临时庇护所倒是很方便。” 金墨看着空地旁边被什么东西踩烂的建筑的残骸，叹了口气。 伊灰叫他：“金墨，你的那些小黑，来几个帮忙搭房子。” 金墨：“好！” 两人合力，不过半个小时便在篝火后方搭建出了三面木质墙，巨木之间通过砍出来的凹槽楔在一起。 艾柏枝运用自己的能力给木质墙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藤蔓叶子，从底下一直爬到上头，成了一个顶盖，上面还塞着一些味道古怪的毒花毒草。 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暗，建完庇护所，火光也在初步的夜色映衬下更加明烈。 他们吃着带来的粮食，围坐在篝火边说话。 此地虽然维度偏南，十二月底的温度也在15-20c之间徘徊，昼夜温差却极大，他们坐在篝火边还可以取暖。 伊灰拨了拨篝火：“好在前两日没下雨，否则这火也难升起来。” 牧瑰：“接下来几天也无雨才方便进去。” 第319章 金墨：“舅舅，为什么不打点东西回来吃？” 牧瑰掀了眼皮，含笑：“原始森林纯野生的，和城市里长出来的野物，这俩级别可不一样，你想尝尝鲜？” 金墨：“........怪吓人的，算了，这些也好吃。” 艾柏枝来找了牧瑰，又满脸笑容把造出的椰子递给艾沉浅，艾沉浅这段时间快把自己吃成椰子了，但艾柏枝每次这么做，他都不忍心拒绝。 金墨口渴了，也向艾柏枝讨要了一个普通的椰子当饮料喝。 牧瑰抬起头看金墨。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前世，成年后的金墨，和牧瑰曾经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虽然对方看上去对他有些露骨的厌恶和刻意躲避，但是也曾帮过他几次忙。 而这样的金墨，在一次任务过后，成了一个植物人被送回了京城。 而听说那次任务的地点就在滇城。 第116章 立地白刃 “那他到底为什么变成植物人的呢？” 牧瑰一愣, 他以为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可是他一转头，却发现，说话的是脸上画着笑的言心秀*。 牧瑰表情稍微淡下来一点。 如果不是证明了他的异能, 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能用读心之类操控心神的能力了。 言心秀*：“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他被带回去的同时，还有另一个东西一起被带回来了。” 牧瑰看着他，眼神却在询问他答案。 青鉴眼睛和耳朵已经悄悄转到他们那边去了。 言心秀*也如他所愿开口了：“是半截已经死掉的变异双头岩蟒的尸体。” 牧瑰皱眉。 就这点信息，他是不能够猜出其中含义的。 而言心秀*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也很可疑。 金墨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言心秀*继续透露：“那具蟒蛇尸体是由青鉴亲自接手的，他鉴定出来这双头岩蟒具有时空属性的异能，但因为只有一半的尸体，且已经死了, 他只能看出一部分信息，而他在生物样本信息登记的时候也只写了这一半的关键信息。” 每天送入变异生物研究所的生物样本众多, 牧瑰也没心情去调查这个。当时他和金墨也不熟，自己也很忙，从没想过了解这方面消息。 牧瑰抬眼看他, 动着嘴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伊灰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往这边瞥过来。 言心秀*举起手, 食指点了点脑袋。 牧瑰眸光凛然。 他杀了青鉴的同时，拿走了青鉴的记忆。 而这边的青鉴还是一头雾水地,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大部分听不懂。 言心秀*道：“这是变异双头岩蟒攻击的手段, 可以为了保命，将敌人传送到另一个时空。” 但是蟒蛇死了，金墨却留了下来。 其中应该是出了什么差错。 猜测很多, 确信很少。 信息还是不足。 牧瑰头疼起来。 言心秀*：“他曾经偷过这个生物的样本。” 很显然，这个“他”说的是洗脑能力者。 这难道和那个洗脑能力者有什么关系？ 他是想说, 那个洗脑能力者来滇城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变异的双头岩蟒？ 可是前世那双头岩蟒很明显已经死绝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不对。 但这一世，岩蟒很可能还没死。 但是，偷的？ 什么时候？ 在言心秀掌权之后？还是青鉴死之前？假如是后者，他们当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言心秀*一直关注着牧瑰的表情变换：“可能有关系吧，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 牧瑰陷入了沉思。 假如那个洗脑能力者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寻找活着的双头岩蟒，想要穿越时空。 青鉴只读出了一部分能力。 传送到另外一个时空，谁知道那是未来、过去、现在，或者某一个完全不明的时空。 危险明显大于收益，完全不可知的穿越，有什么值得他去赌的？ 不过，言心秀*说的这些话，也非常不可信，需要验证一番。 毕竟，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事情。 青鉴又没有变成他能够召唤的鬼神，无法当面对质。 这时，伊灰*开口了，他举了举手：“我倒是有个提案。” 牧瑰又把视线转向伊灰*。 伊灰*笑眯眯地对着牧瑰道：“你之前在锦城放我出来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放了线，你察觉到了吗？” 牧瑰：“.......” 只能说，不愧是他吗。 封薄明*：“喂！” 颜策之*：“........” 雷辰：“呵。” 伊灰*双手往前举：“不要急~我也不可能出于恶意这么做，我只是想尝试一下一件事。你察觉不到是自然的，因为我没有成功啊。” 牧瑰终于轻声开口：“你什么意思？” 伊灰*笑容和眸光愈发深邃：“你应该很容易猜到才对。” “我试验的结果便是，我作为你能力召唤出来的亡者，在接受你的呼唤暂时变成实体的那段时间内，在你清醒的情况下，没有你的允许，我无法擅自对你使用我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 牧瑰的唇分离又合上。 第320章 “我们没办法拒绝你的命令，你可以让他出来，让他把你需要的记忆给你，而他无法对你做任何事情，你也可以让其他的出来试验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说，他的担忧是白搭的。 言心秀*就算真的召唤出来，也不会对他有实质上的威胁。 然而这个事实莫名让他心情更加糟糕了。 伊灰*：“怎么样？你可以试试？” 言心秀*也看着牧瑰，看了一会儿，他便无所容心地笑了笑：“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自然不肯的，而且，关于这件事，我能说的都说了，再让拿出来也没了。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继续等，谢谢你。” 即便伊灰*的提案具有很强的可行性，但牧瑰确实是抗拒的。 牧瑰沉默良久，明确地摇了摇头。 伊灰*抄起了手：“ok。” 牧瑰能感觉到，言心秀*说要取得他的信任，他也正在这么做，而且有一部分已经做到了，无论牧瑰本人是否情愿，他心底早就不如之前那么戒备他了。 很多事实在证明，他确实在帮他。 他说想让他活着，那么让他活着的理由呢？ 若问，想必也是会回答的吧，还会回答真话。 但正如同套娃一般，拆开了一套还有一套。 即便都是真的，他会将全部的事实一次性摆在他面前吗？ 若是想说，他早就说了，自己信与不信，自可查证。 牧瑰实在搞不清这虚虚实实，这时候，他总会想，假如青鉴也能够鉴定这些鬼说话的真假就好了。 牧瑰喝了口水。 言心秀*平静的说着：“不过我不想等待太久，也不希望看见悲剧造成之后再告知你真相，那样毫无意义。” 牧瑰心想，又是猜谜语。 他只是记下来了，没对他的话予以回应。 伊灰这时凑过来了，他没问牧瑰和他的鬼们谈了什么，而是说：“江昭那边的情报，我都还没跟你讲？” 伊灰已经将情报汇报给了蓝远星，而之后牧瑰也很忙，都没有机会和他细谈。 牧瑰：“等会去再讲也行，他的手暂时伸不到这边来。” 政府相关的人已经通过筛查将多个内鬼挑出来了，他们在相关人员帮助下刻意隐瞒了出行的事实，基地内的情报分子估计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反倒是望冬青在江昭那边留下了寄生的信息种子，沽上和京城两基地早就建立了信息通讯联接，这算是他们自己坑了自己。 牧瑰前世对于江昭的情报也有所掌握，所以他并不着急。 伊灰笑了笑：“好。” 望冬青边修理手中无人机边道：“我前几个小时放出去的无人机过去探了探，但是视野被浓密的树冠挡住了，这树测来有两百米高，树冠覆盖面积有千米，我也不敢下得太低，看不到太多东西，但是雷达倒是扫出来很多人。” 牧瑰问：“有多少人？” 望冬青：“大概几千人，密度不低。” 伊灰说道：“有些多了，可能有一部分是从这边两三个景区或者自治州过去的。” 这勐巴拉娜西可没有多少人群团聚的村镇，只有许多散落在雨林沟谷间的村寨和一些偶尔充满旅游者的景点。 封薄明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里头的人是不是友善。” 金墨：“明天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呗。” 青鉴：“牧瑰，明天让那几个人守这里？” 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去的。 牧瑰看了一圈，慢慢说道：“王栾、李麟、封薄明、顾疏、苍、冬青、雷辰、艾柏枝、艾沉浅、萧秋天.....这几个人留下来。” 李麟先问了：“我不用把你们送过去吗？” 他现在是坐在地上说话的，他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牧瑰：“送我们过去之后，你马上回来，这样方便支援。” 望冬青道：“我知道，我在这里设一个信号中继站，这样你可以及时联络这边求援。” 牧瑰：“嗯，多谢，不过你们留在这里的，还有一个任务。” 艾柏枝举起手。 牧瑰笑道：“对，帮柏枝收集这边的种子样本，无论是变异植物还是普通的，这也是为了研究必要的，但务必要注意安全。” 艾柏枝：“哥哥你们才是，你们要深入雨林吧，那才比较危险呢？” 牧瑰：“不用担心，有什么新奇的植株我给你带回来。” 艾柏枝撇了撇嘴。 艾沉浅坐在他边上，没开口，他静静地盯着篝火的红焰，只觉得那光、那颜色愈发清晰了。 萧秋天插嘴了：“我呆在这里做什么？我得和你们一起去，不然要是你......你们受伤了谁来治？我自己就算受伤了也很快就能愈合，你们应该把我带过去。” 伊灰抬手挑眉：“要是你被什么东西吞了呢？” 萧秋天：......... 这样的他倒是没经历过，而且他的能力并非死而复生，如果一瞬间死亡，他是没办法治愈的。 萧秋天还是不甘心：“我这个能力还储存了很大一部分伤害，我有攻击的手段，而且你们的能力不是很强？连我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吗？” 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牧瑰：“好吧，你要跟就跟着吧，只不过，要是这边有人受伤了，李麟过来接你，你一定要以受伤者优先。” 第321章 萧秋天才明白他是关照这边的几个人。 萧秋天顺从地点了点头。 望冬青：“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你也太过谨慎了。” 这样的人员配置，哪怕滇城是个魔窟，也很难出什么危险。 牧瑰随口道：“死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望冬青眨了眨眼睛，这是他在放饵料钓他的兴趣吗？ 牧瑰却不看他了，只说道：“今天早点睡，养足精神，值班两两轮换，上厕所也尽量两人一组。” “知道啦。”“好。”“睡睡睡。”“我再玩会儿游戏。” *** 翌日，天亮。 大家起来后，分别都去帐篷里换上了特制的防护紧身衣，外面又加了防护型冲锋衣。 金墨摸了摸裹得结结实实的头和脖子，还有脸上带着的防护面罩，全身可谓严丝合缝，但穿着着实不舒服。 他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去太空或者潜水呢？有必要这样吗？” 牧瑰：“虽然这衣服的材料是不容易破损的，但还是要小心。” 这是近期异能动物研究所用变异蛇的蛇皮研制出来的东西，混合了新材料，透气且坚韧异常，轻微损伤还能自行修补，他们恰好就拿来用了。 牧瑰拍了拍金墨的脑袋：“雨林里面最可怕的是小东西，而不是大家伙。” 伊灰早已穿戴妥当站在那里补充：“是啊，即便是寻常走在其中，只是呼吸里面的空气，也有无数孢子、植物粉尘颗粒、飞虫、病毒、细菌，等着贴到生物皮肤上，钻进人的身体里。” 鹰九握着拳头做手脚关节的运动，脸上有些兴奋，无关目的和任务，她似乎特别钟爱闯入危险的新奇的境地。 颜烺习惯性地变出剑又收回去，确认了即便穿着这样的衣服，把手全包裹了，也不影响他使用能力。 青鉴抖了两下，把面罩赶紧戴上了。 李麟送他们过去，只消一秒。 与想象中湿润腐烂的泥土不同。 他们却是双脚落在了干燥的土地上。 他们转头，与一群人打了个照面。 牧瑰四处扫了一眼，嘴角扯起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们落的位置有些糟糕。 他们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还有百来把刀刃，从脚边冲到了头顶。 第117章 红树庭下 那刀刃冷冽锋锐, 贴着手边、脸颊侧闪烁着寒光。 但那刀只是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伤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鹰九轻轻咋舌。 从地面不知何时就会窜出来的尖刀，她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保护他们。 伊灰和牧瑰分别慢慢举起了手, 其他几人也跟着他们这么做。 金墨则是盯着前头那人背后的影子，小黑在里头试探性地探头又缩回去。 青鉴也随着他们观察周边的情况。 这是一个被清理出来的大广场，地上的沙土被打扫推整过了，广场上有许多人，列阵队, 有点像学生早操列队，或是广场舞大妈排队，粗略看过去有几百号人，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些距离。 前面的石台上站着两个人, 两人长相身高都相似，应该是兄弟, 相貌属于方正孔武的类型，身上脸上都很干净，从身材看得出有锻炼过。 举着右手的那个, 稍微年轻一些，但他的手上飘着七八只截断的刀片断刃, 在他手中呈规律的球形运动轨迹。 【意念纵物】，等级倒是不高只有f级, 似乎只能操纵一定质量以内的物品, 在精神类异能当中算是比较弱的那一类，如今已经筛查过不少异能的青鉴可以如此断定。 他右手边那个人，他朝他们伸着手, 【立地尖刀】g级就是他的能力，能随时随地, 从地面上召出尖刀，这些尖刀被打断了还可以再生，只不过尖刀延伸的长度有限，顶多不超过100米，代价是可能会被自己创造出的尖刀所伤。 那么，假如有人打断了他的尖刀，插到他身上，那他也会被伤着。 青鉴将这些信息收入眼中，记下了。 可他现在无法将这些告诉其他人。 因为不是控制了身体就能束缚住的能力，伊灰的能力估计也起不到限制作用。 当然他毫不怀疑伊灰能瞬间将他们杀掉。 现在这情况，只能交给牧瑰那张嘴了。 牧瑰举着手，透明的面罩之下，那张拥有显著优势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是不小心误入此地的勘探员，来自京城，也是来寻找有没有幸存者，提供支援和帮助的。” 刘景司沉着脸瞧着他们，一点也没有扯下他们身边刀刃的意思：“瞬移能力者？” 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就只能想到瞬移。 他们落地之后，李麟也没有移动回去，他在等待牧瑰指示。 牧瑰这时道：“回吧。” 李麟犹豫了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彼此的手如今都分开了，李麟再厉害也没办法现在就将他们全部带走。 萧秋天举起的手握成了拳头，因为他看见身后那群人，可不是什么真的学生或者广场舞大妈，他们年龄虽然不同，但手边都拿着一根长刀，是一根长直木棍上端绑着刀刃，虽然粗糙，人人持刃，很显然是在操练中。 那刀刃来源，大概也是前头台子上那个男人吧？ 第322章 鹰九悄悄展开了自己的逆转护罩，虽然无法阻止脚下的刀刃，至少能阻止外面飞来的。 那些人下意识举起了刀，却没有轻易动手，大概是听那个男人的。 牧瑰笑着扬首：“你看，他走了。” 刘景司问道：“你们这身是什么？” 牧瑰：“我们以为我们会进入雨林当中，所以换了这一身，保命用的。” 他们完全没料到这里是这样的地方，所以进入此地是个意外，他表露出这个意思。 伊灰：“我看你们也没想伤害我们，如果你们不需要帮助，我们现在就离开如何？” 保命要紧，我们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这叫以退为进。 但那两个男人耳语了一下，似乎对他们这种擅自闯入的分子还是非常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自证清白是很困难的。 而这些人假如没有测谎一类的异能，证明他们没有恶意的方法也是很少的。 至少他们现在这表现肯定是偏向怀疑的。 牧瑰心底暗叹。 倒是能证明青鉴有测谎的技能，但是青鉴是他们这边的人，没用。 这种情形的话...... 刘景司冷漠地：“我们会暂时将你们分开关一段时间，当然食物我们会提供的，等我们验证了你们没别的想法，就会把你们放出去。” 牧瑰笑了笑。 这人，有脑子但大概不多。 不过也不能怪他，他们这边的能力配置有些超规格了，对方又没有检测的异能。 牧瑰和其他人视线接触了一下，大部分人的眼神都表明了会忍耐。 既然这人也没有立刻想伤害他们的意思，他们被关一段时间也不算什么。 只有一个人例外。 萧秋天扯开了手套，手腕从刀片上割过，血液顺着刀刃淌下去。 “什么？！” 两人都睁大了眼。 牧瑰转头看到他做的事情，忍不住深锁眉心。 萧秋天也没看他，举起手自顾自说道：“我可以治疗任何伤病，你们要是有人受伤了，我可以帮你们治疗，但是治好了之后你们必须相信我，放了他们，配合工作，让我们了解此地的情况。” 刘景司走下石台，靠近他们一些，看见他手腕上那道伤口果然已经愈合。 刘景闻：“.....哥。” 刘景司眸光闪烁片刻，轻轻动了动手指，萧秋天身边的刀刃就缩回了地下，只留下一些细坑子。 萧秋天垂下手，手中握上了尺刀。 刘景闻手中的飞刀对准了他：“你！” 萧秋天侧眸不耐烦道：“你什么你？这是我的能力，用来治病的。他们要是想杀你们，你们这些人早死一万次了，真以为这些刀片能困得住？” 萧秋天瞥了眼牧瑰，瞳孔中弥漫着怒意，他冲他们道：“抬人过来治病，要是治好了马上放了他们。” 刘景司对他们身后的人道：“去把陈家老爷子抬过来。” 牧瑰等人把手放下来了。 虽然近在咫尺的刀刃让人心惊，但他们想要去除刀刃，是很容易的事情，就是难以防住突然再从地下冒出的刀刃，那样难免会有人受伤。 刘景司和萧秋天说了自己的名字。 萧秋天对他不理不睬，在闷气。 刘景司却似乎更喜欢他这样的性格，笑了起来。 两个男人把他口中的陈老爷子抬过来了。 肮脏的布上是一具枯槁的身体，出气多进气少，皮肤如同树皮一般粗糙，但比较明显的是，那皮肤上的一块块红斑，腐烂一般扩散开去，面积已经不少了。 萧秋天：“这老家伙快死了。” 刘景司伸出手：“请试试。” 老人被放在地上，萧秋天走过去，把尺刀竖直插入了他的胸膛。 旁边观看的人果不其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因为那尺刀没入的地方没有血液没有伤口，像是建模的穿图bug一般没入了其中。 过了一会儿，老人嘴里开始吐东西。 黑、红、褐、白，各种乱七八糟的秽物混杂在一起，呛出来，他忍不住翻身呕吐，他的皮肤上也开始排出东西，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被肮脏堆满了。 萧秋天还没有将尺刀拿开，他只道：“拿水过来，脏死了。” “呃....哦哦好！” 看呆了的人冲回去打水，拎来好几桶干净的水，拿过来就往老人身上冲。 萧秋天也被溅到了一些，但他有防护服和面罩也没什么事情。 大概过了十分钟，老人不再呕吐，躺倒了回去。 净水冲掉了他身上大部分秽物，他的皮肤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虽然还是枯槁，但那是属于普通原本身体的瘦弱。 萧秋天站起来，拔出尺刀：“这是中毒了吧？中毒这么深？身体健康我没办法，让他自己好好调理吧。” 刘景司请医生去检查了陈老爷子的身体，确认恢复了正常。 萧秋天：“撤刀！” 刘景司手一挥，牧瑰等人身边的刀立即下去了。 伊灰走到一个持刀的女子身边，自然地问道：“这爷爷是为什么会中毒的啊？” 那女子一看到他的脸就有些结巴了：“啊.....是......不，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中了什么细菌病毒吧....” 第323章 她朋友凑过去道：“陈老爷子也没出去过，他一直呆在这个红树庭范围内，突然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伊灰问医生：“是什么传染病？” 他看见抬那老爷子过来的两个人，手上脸上都是裹着布的。 那医生摇头：“可能是，但没办法详细研究，这边工具都不足。” 牧瑰看了萧秋天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而问刘景司：“你们这边得这种病的人很多么？” 刘景司沉默了片刻：“有一些，都被隔离了。” 牧瑰：“那带我们过去看看？我们这边有人能治好他们。” 刘景司似乎也没想到，他们刚刚要将他们关起来，而他们却愿意给他们治疗生病的人。 这也是一种取得信任的方法。 牧瑰温和地笑着。 人命当前，刘景司也没有多犹豫，带着他们七个人开始往里面走。 广场之后便是类似村落的房屋群。 这里的房子都很简陋，似乎都是临时用木头搭建而成的，但人不少，都有事情做。 刘景司和刘景闻一路上和他们打招呼。 刘景闻走在他们后边，刘景司在前头带路，他们在路上告知了他们自己的姓名。 颜烺又出来了，他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边嘲讽道：“你们这边是怎么阻挡变异动物的？就靠这么几个人？” 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持长柄刀的，其中一个道：“都是红树庭的功劳啊！不然我们怎么能够安全地活到现在？” 刘景闻道：“红树范围内，都是安全的，变异动物不敢靠近。” 伊灰：“为什么不敢靠近？” 刘景司解释道：“红树会散发出一种香味，让这些动物都不敢靠近，当然，人类是闻不到这种味道的。” 牧瑰和伊灰闻言，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牧瑰在腕表上给其他人发了信息： [不要把面罩摘下来，防护服也不要脱。] 另外他通知了青鉴： [鉴定这棵树。] 青鉴来此的注意力全被人吸引了，倒是没想看树，经他提醒，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把视线集中在树枝上。 树枝也是这棵树的一部分。 【红树菌】（成体） 形似树，实真菌，飘散出的微型粒子会粘附在生物皮肤上，渗透进入生物肌理、血液，还可通过呼吸，附着在生物粘膜上，被生物体吸收进入体内，拥有致瘾、成幻效果、大量集聚体内会破坏生物组织、会不定期在体内转移，潜伏期不定，会破坏寄生体免疫系统，造成组织坏死、器官溃烂、细胞异常增生等，具有强传染性，最终会导致寄生体痛苦地死去。 青鉴看完，呆若木鸡。 刘景司：“快到了。” 青鉴僵硬地迈出了脚步，手上打字飞起来。 牧瑰他们同时收到了青鉴的消息。 同时他们也到了目的地。 那是深挖到地下，上方用树根构建起来的一个囚牢。 那地面上突出的树根的范围也很大，他们在这一侧所见的也只是一部分。 树干部分只距离他们十几米。 高耸的树干粗略估计也有几百米的直径，浓密的树冠把阳光全部遮住了，临近边缘还可以看到一些从树叶间漏下的光芒，这里就如同是黑夜一般。 他们点起了火把，走到树根囚牢旁边。 树根之间的缝隙是很大的，只是中间密密地插了他的刀，里面的人都出不来。 他撤了一部分，那缝隙恰好够一个人钻进去。 他们便一个个裹好脸上手上的布下去了。 青鉴忙着重新看刘景司那些人，他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刘景司和刘景闻的异能上了，如今才发现，其他人的身体素质介绍里面，有一行字。 [....体内潜伏着异常菌孢。] 反观刘景司和刘景闻却没有这样的字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这些人中，有几个也拥有低级的异能，但有异能的人，有些有类似标注，有些没有。而无能力的人全部拥有这样的字样。 是因为异能者有几率能消除入侵病菌吗？ 看来这些人发病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菌孢可以通过皮肤侵入体内，他们也防不胜防。 看起来刘景司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 青鉴走到牧瑰身边轻声问道：“要告诉他们吗？” 牧瑰摇头：“先看情况。” 他们从打开的囚笼缝隙跃下，下方是窑洞式的空间，走进去，就能看见一群人影，里头墙上也点着两把火，照得那些人如同鬼蜮。 随他们下来的只有刘景司和刘景闻，其他人都眼神闪烁留在了上头守着。 刘景司持着火把靠近。 “小宝，睡，别哭了，乖啊...”一个半边脸烂掉的女人抱着一块裹着破布的烂肉温柔地哄道。 一个浑身烂疮的男人坐在土石堆砌的桌子上，新鲜的肉和水果放在一旁，他碰也不碰，而是抓着眼前的树皮碎片和从墙上扣下来土块往嘴里塞，他的胸骨根根分明地包着皮，他肚子却诡异地涨成足球的形状，而每次塞进去，他就用那口破损的牙齿大嚼特嚼，露出了满足和享受的表情。 还有一个老人窝在墙角，用脱落指甲的手指划拉自己的皮肤，脸上手臂上的血肉都被他扯得露出骨头了，但他还是瞪着眼睛，念叨着“痒”“痒”“好难受”。 第324章 这样的案例还有二十几个，有几个躺地上已经绝了气息。 而此地只是其中一个囚笼。 金墨摸了摸手背上竖起的汗毛，感觉齿冷。 鹰九抄手问道：“已经出现了这么多病例，你们就没想过去探究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发病？” 刘景司：“我们也尝试过，水源和食物来源是干净的，起码我和我弟弟吃到现在，其他的也找不到了，这些人，大部分自从进来就没出去过，打猎都是我亲自带队去的，我们只能是把发病的，失去神智的，都关起来。” 鹰九：“那为什么不去外面求助？” 刘景闻：“你以为我们不想吗？” 刘景司拦住了他，淡淡地说道：“这周边活下来的几千人都聚集在此，我们想要出去，可是外头都是雨林，我们也没有你们这样远距离瞬移的能力，也没有飞行机器，就算有也根本逃不出去。” 萧秋天从两人中间穿过，撇撇嘴：“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救人了。” 牧瑰点点头，冲刘景司道：“那我可以认为，假如你们能安全出去，都是想出去的对吧？” 刘景司：“.....这里很安全，目前我们最佳选择就是呆在这里。” 他想不出为什么需要冒巨大风险出去。 牧瑰指着那些不同惨状的人：“安全？” 刘景司：“.......” 青鉴向牧瑰使眼色。 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必须跟他们说了。 牧瑰对他颔首，同意了。 青鉴于是道：“那棵红树，只是长得像树，那其实是一种真菌，它的孢子就是导致他们患病的病原，只要还呆在这个红树庭的范围内，就一定会有更多人患病，你们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那些变异动物拥有敏锐的感知，所以它们都不敢靠近，因为它们知道此处更加危险。 他本以为刘景司会惊讶一下，却没想到，刘景司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静得可怕。 他一句话没说。 刘景闻的表情却突然暴怒起来。 刘景司把弟弟扯到身后。 这时萧秋天也已经治好了那些病患。 刘景司喊了几个上面的人来搬人。 “还有别的吗？”萧秋天冷漠地问他们。 刘景司：“麻烦你了，还有四个地方。” 牧瑰心想，这反应，不正常，他对着青鉴抬手，让他不要开口了。 伊灰笑起来：“走吧。” 他们一起走过了四个隔离的囚笼，把人治好后带了出来。 金墨忍不住和青鉴说悄悄话：“这样治好了也没什么用啊，只要还在这里，他们就会再次患病。” 青鉴：“我哪知道？他们看起来不信我说的话。” 金墨低头，看见牧瑰给他发的消息。 [让你的小黑去找找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关着人。] 金墨心底振奋起来，手指悄悄地将一颗小黑珍珠弹飞出去，那颗漆黑的珠子在地上滚着滚着融入了阴影里，飘走了。 伊灰和牧瑰两人跟刘景司谈了他们来此的目的，他们只说，他们代表京城基地前来探索有无幸存者并提供援助。 刘景司听完，只是面色平静地回答：“谢谢你们救了这些生病的人，但我们这边还好，大家互相帮助，还是能活下去的，不需要援助。” 刘景闻：“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就赶紧走吧。” 他小声嘟囔着：“和那些老倔驴说一样的话，让我们出去？死光吗？什么居心。” 牧瑰只当没听见，他似乎放弃了劝说，道：“我们这边的瞬移能力者暂时回不来，我们想休息一个晚上再离开，这样可以吗？” 刘景司：“嗯，自然，我给你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突然有人跑过来，对他道：“刘大哥！外面那些蜘蛛、不对蝴蝶，还有其他的疯了一样在啃红树枝。” 刘景司起身：“我现在过去，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大家都不敢靠近，被啃了一部分了，产生了一些缺口。” 刘景闻也跟在他身后：“大哥！我也去！” 两人带着能战斗的人员去了。 临走前，他们看了眼牧瑰等人。 牧瑰笑着对他们摆摆手。 他们既然要走，自然不会掺和他们的事情。 刘景司心中还是记着萧秋天那句：“他们要是想杀你们，你们这些人早死一万次了，真以为这些刀片能困得住？” 他还是留了几个人看着他们的。 但那点人对牧瑰他们来说了胜于无。 他们坐在休息用的小木屋里，没碰给他们准备的水和果蔬。 这些估计也是他们从外面采摘过来的。 他们刚出去不久，金墨手上感受到了轻微震动，那个小黑回来了。 [找到了。] 牧瑰抬头：“那我们走吧。” 跟着他们的一男一女疑惑：“你们想去哪里？” 金墨：“被你们关着的那些人那里。” 他们脸色一变，朝牧瑰等人举起了刀。 伊灰手指轻轻画了个圈，他们就调转了身体，他含笑轻声道：“你们也和我们去一趟吧。” 金墨放出小黑在前面跑。 因为他们身边跟着两个内部人员，其他人看到也没觉得异常。 而他们俩的嘴巴是被迫闭紧了。 第325章 他们重新来到了树干下方，不过是树干的另一面。 小黑爬上了树干。 鹰九：“嚯，竟然是在树上。” 下方蹲守的人被伊灰放倒在地上，他们一行踩着插在树干上的梯子，一步步走上去。 绕树爬了几百米高，他们看见了一扇门，树干上人为雕挖出来的一扇木门。 小黑贴在更高的一个圆形小窗口，示意人就在里头。 金墨动了动食指。 小黑就化作液体从窗口缝隙间溜了进去，门很快就从里头打开了。 小黑非常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金墨摸了摸他的头，让他下去守着了。 里面关着十几个人，大部分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只有一个人年龄很小，那是一个女孩，拥有一头很抓眼的浅绿色头发。 她一看到牧瑰等人就站了起来。 牧瑰看着她，眯起了眼睛。 对了，这一年的预言者，应该只有十一岁。 第118章 预言者说 牧瑰印象里的预言者是个极为高挑的女性,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2070年，那个时候她身高足有一米八，但很瘦, 整个人像个竹竿子，令人担忧其健康。 妃柠溪如今应该只有十一岁，然而站起来的身高已经一米六了，给人一种年长几岁的错觉。 她看见牧瑰等人进来，脸上没有诧异惊喜, 反而是镇静地道：“你们终于到了。” 声音有些磁哑，似乎还在变声期。 稚嫩的脸上，有着超出她年龄的沉稳。 牧瑰：“现在他们正在对付外面的攻击，你可以先和我们说一下情况。” 伊灰：“看来这里的人倒是都没怎么得病啊？” 和那些被关在下面的人不同, 这里年纪大的人据多数反而一个都没得病。 妃柠溪垂眸：“因为这里是内部，孢子都是从‘叶子’和‘花苞’上洒下的。” 另一人开口：“他们送食物和物品进来的时候, 我们也会全部擦洗干净。” 青鉴看了一遍所有人，判断道：“不是没得，但因为摄入很少, 还在潜伏，或者已经被清除了。” 鹰九：“也就是说, 你们已经知道这东西的真面目了。” 颜策之：“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病患。” 金墨双手抄起：“这个挺好猜的吧，估计是这些人告诉其他人他们发现的事情, 但是他们不相信, 反而把他们给关起来了。” 妃柠溪点头，她指着身边的人：“在这里的都是植物学家、生物学家、医生、研究员，他们是第一批发现这件事的, 我们也和刘景司他们说了，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但他和他兄弟认为比起大家一起出去, 死在外头，还不如在红树庭的庇护下赌一部分不会被感染的几率，但这是没用的，就算是能力者，时间长了，也一定会被感染的，他们不相信这一点，执意将我们关在了此处。” 她身旁须发苍白的老人叹息道：“而且因为这东西带有强烈的成瘾性，哪怕轻微感染的人，受体也有大部分被破坏了，离开这些孢子反而会痛不欲生，哪怕暂时性治好了身体出现的症状，他们也根本出不去。” 寸头的中年男人举起拳头气道：“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刘景司却听都不听我们的劝告。” 牧瑰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问萧秋天：“你的能治愈这个吗？” 萧秋天：“你是说和成瘾性相关的受体？如果是被外部因子破坏的，按理说都能修复。” 牧瑰：“那就行。” 牧瑰把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柠溪，你能看到我们来的景象，那么你能看到什么范围？” 青鉴仔细的观察这名预言者。 能力：【预言】 可以预见自己视野中的任何时间点的未来，所见所闻的未来是从现世界线衍生出去的，有一定几率改变，预言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所见不超过十分钟，代价是头发和眼睛每天变一个颜色。 青鉴看到后面的代价有些无语了。 虽然很古怪但非常讨巧的代价，对她本人来说使用这个能力几乎没有损失。 果然异能就是不平等的。 有的人不需要代价，而有的人的代价特别严重。 他想到自己的能力，也是不需要任何代价的能力，但是没有任何攻击、防御的技能，从这一点上来看，预言者也是类似。 从这方面来看，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平衡呢？ 妃柠溪回答了牧瑰的问题：“我看见你们来了，你们会带我们走。”她又指着青鉴道：“他会告诉我，我的能力的相关信息。” 青鉴微瞠眼睛：“那么说你在看到我之后，就知道了自己能力的信息？” 妃柠溪淡然颔首：“你说的，基本上都是我已经知道的。限制和代价，我使用了能力不止一次，也摸索出来了。未来，是会改变的，正如如今，我和你们的对话内容并不会和我一个多月前所看见的完全相同一般，我自己也是世界中的一个变量。” 金墨嘟囔道：“....这下算是知道真预言者和假预言者的区别了。” 妃柠溪继续道：“其实我的能力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强，我看不见我本人视野之外的未来，看不见别人的未来，还有.....”她短暂停顿了一下，“假如，我使用了能力，而看不到任何东西，那么这意味着，我想要看的那个时间点，我本人已经死亡了，这也会消耗掉一次看未来的机会。” 第326章 牧瑰眼中闪过异色：“这意味着，你曾经去看过你已经死亡的未来。” 妃柠溪也没有隐瞒，她缓缓道：“我被关在这里的时间内，我曾经用了两次机会，窥探了二十年后，与十年后，结果都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无疑是很残忍的事实，得知自己未来某一天已经不在了。 而她却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讲给他们听，很难想象几个月时间，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 妃柠溪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死亡是一个人关键的节点，比起对话之类的，更难改变。我第一次使用我的能力，是在我的梦里，我看见我父母的死亡，但我没能改变那个结局，之后我也看到了几次其他人死亡的景象，无一例外，他们都没能活下去。” 牧瑰唇畔挑起笑：“但你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妃柠溪嘴角弧度似乎也微不可见地上扬了：“是。曾经没有改变，不代表以后不可以改变，既然对话、行为、事件都可以因为变数而改动，人的性命自然也可以。我不知道我的积极行动会带来好的还是坏的改变，我已经看见了我的早亡的可能性，破罐子再怎么摔也只是破罐子，我想，尽可能去寻找自己的活路，顺便救更多的人。” 牧瑰再一次觉得，这孩子果然和自己志同道合。 牧瑰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他伸出手：“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妃柠溪回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们会成功救下这里的所有人，我一定会平安跟你们回到京城，这个未来，不会改变。” 她会决定自己想要的未来。 牧瑰：“真可靠。” 妃柠溪收回手的那一刻，青鉴问道：“这些天你就看到了这些？那你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妃柠溪：“要找到关键点不容易，有的时候可能会浪费这十分钟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在看到你们之后，我就从见到你们的这个时间点开始，按顺序看了后面几个时间点，暂时没看见危险。” 她身边的人补充道：“我们知道我们自己的能力无法安然从此地突破出去，所以在柠溪预言到你们到来之后，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刘景司不算大恶人，对我们也不差，只是受人蒙蔽，个性又比较固执。” “是的，希望你们能帮我们劝劝他。” “其他人也是，一心只想着守卫这里，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这就是牧瑰来此地的另一个目标了。 牧瑰眼底沉光：“你说一个多月前？刘景司受人蒙蔽？” 妃柠溪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从头开始说：“原本我们这附近的人是分散的，各大景区的游客、寨民、学者、研究人员、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只是少数，我们......经历了地狱的光景....而把这么多人救下来，集结起来的，是刘景司和刘景闻两兄弟，刘景司的能力不算强，但是他有很重的责任感，大家都乐意追随他，他想要建立一个让大家可以安生休息的避难所，但避难所很快被摧毁了，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向他提出建议，他说他发现了一种变异生物不敢触碰的散发香气的红树。”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 他们都知道，他们寻找的那个异能者终于出现了。 妃柠溪继续道：“那红树原本只是一棵小树，远没有你们现在见到的这棵红树那么大，我们的队伍里原本有一个催化生长的能力者，无论动物植物还是真菌，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速其生长速度，在他的能力帮助下，这棵红树就长大了，我们现在都知道，这是一种菌，而菌只要有营养就能无限生长繁育。在那个人的建议下，刘景司让这个能力者催化红树生长，就长到了这样大的规模，其他人看里面确实没有野兽靠近，于是也就搬进来住了，在树下建起了简易的房子，但是催化生长的异能者在不久前死掉了，他是与这棵‘红树’接触最多的人，他发病最早，当时也没想着防护。” 牧瑰：“这个人的名字？” 妃柠溪：“丰延，丰收、延续，是这两个字。” 伊灰打开腕表搜查。 妃柠溪：“我们见过他，他脸上的伤疤很重，下半张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平常会戴着口罩，声音低沉，是男声，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年龄我不清楚，但我想不会超过四十岁，二三十岁大概。” ai助手从旧数据库中筛查出了符合条件的人选，伊灰看见信息栏里现出一串相同的人名和不同的头像。 叫这个名字的四十岁以下男人，比想象的少很多。 只是从这些人当中想要锁定他们的目标，信息还是缺乏的。 而且除了身在京城基地的，这些人在何处都是几乎找不到的了。 金墨忍不住问道：“你们就这么相信他吗？他们说什么，你们就怎么做？” 妃柠溪轻轻咬唇：“那是因为他救了我们。” “什么？！” 妃柠溪挤出一个苦笑：“我们在这里活下来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都是大家盼望的。这个时候，救了我们的丰延，提出了这个可行的建议，大家也都是认可的。在确认无危险之后，我们就住了进去。而丰延什么也没求，他叮嘱不要轻易出这个红树庭，就自己走了。” 青鉴：“那有没有可能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第327章 妃柠溪：“我曾经在预言中看到过……我偶然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看到什么？” “丰延当时这样对刘景司说：‘如果有人用一些看起来合离但没有证据的理由妄图把你们骗出这个红树庭，你要多一分怀疑，你要把大家的安危放在首位。’” 青鉴吸了口气。 这看似为他们着想的话语，其实是一种暗示，暗示他，所有想要把他们一群人带出红树庭的，都存了坏心思。 而他自己不留在此地，无所求，更加巩固了他在大家心中英雄伟士的形象，对他的话就更不会怀疑。 比起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说：这保护了你们很久的红树其实是真菌，它有毒，你们快点出去。他们自然更相信，曾经救过他们帮过他们的人。 他们之所以如今没被直接赶走，而是留宿，应该也是和救了那些生病者有关。 牧瑰看向青鉴，青鉴摇了摇头。 他在问刘景司有没有被洗脑的状态。 “没有。” 假如有，他到这里见到刘景司的第一面就能看出来。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状态。 鹰九凑过来问青鉴：“没有，是指没人被洗脑吗？” “嗯。” 鹰九摩挲着下巴思考：“那人不是洗脑异能者？” 牧瑰：“也有可能他没有对他们使用异能。”他看向妃柠溪，“你继续。” 妃柠溪：“看见了这件事之后，我也没敢再次去那个地方，而是等到丰延离开后之后，我和叔叔们说了，他们都是搞研究的专家，我们做了实验，收集了证据，有人接连倒下了，我们告诉了刘景司这件事，希望他早点做决断，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他将我们关了起来。我曾经看到过这个结果，但假如我们不尝试去阻止，情况会变得更糟糕，现在这种情况是我们能争取到的，牺牲最少的状况……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等你们的到来。光靠我们，实在没办法破这个局。” 第119章 食毒蝶蛛 牧瑰笑道：“你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所以不用愧疚。” 前世，她是如何逃出来的，又如何去往另一个地方, 她从没有和他们说过，但那绝对不是一个好结局。如今比起那时，一定有所改变了。 妃柠溪：“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而来，所以假如你们能救下这里的人，接下来, 我也会尽可能的去帮助你们。” 牧瑰勾唇，他最欣赏的就是这样说的通的人。 妃柠溪虽年纪不大，言行处事和心智已经很成熟了。 妃柠溪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有想问你们的问题，洗脑异能者是？” 牧瑰：“我们怀疑, 你说的那个丰延就是我们想找的洗脑异能者，但是还没有确切证据, 他来此有说他的目的吗？” 妃柠溪摇摇头：“不，他很少透露他自己的事情，有也只是和刘景司他们聊天。” 牧瑰：“那你对他这样做的目的有线索吗？” 妃柠溪：“我们也讨论了这个问题, 但想不出结论，我想不出他要这样害这些人是为什么, 他自己都不在此地，也不会再回来了。” 伊灰：“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妃柠溪一愣, 她确实想起了一个东西。 她道：“我在预言里看到他们讲话的时候, 丰延把一盏灯递给了刘景司，他说是他送给他的，一个盏会熄灭的灯火, 只是……我不知道他把那东西放哪了。” 伊灰一听，笑起来, 他问牧瑰：“你觉得这个红树庭最安全的地方在哪？” 牧瑰嘴角噙着笑：“我认为没用，刘景司认为的才是。” 伊灰拍了一下手：“说的也对。” 他退后到门口，打开了门：“马上下来。” 妃柠溪疑惑地看着他出去的身影：“他去做什么了？” 牧瑰：“稍等片刻。” 没过半分钟，伊灰就下来了，他提着一盏复古的煤油提灯，走了进来。 “是这个吧？” 妃柠溪：“对！” 这就是她看到的东西。 金墨：“你怎么知道藏在上面的？” 伊灰：“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要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红树庭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地下的根系复杂生长，我也只是随便一猜，要么在这上面，要么在他住处。” 一发中的。 他打开了红树上端一处明显的粗壮枝干的裂口，找到了这东西。他像这个房间一样，挖空了枝干，在里头做了一个匣子，把灯盏藏了进去。 灯罩中没有连通电路，也无油无烛，饶是如此，一朵橙红的灯焰在里头轻轻摇曳。 青鉴凑近了去看。 【复古煤油提灯】：用现代工艺制造的复古工艺品…… 【魂火】：非本体。 那火焰小巧可爱，柔弱到似乎拿出来就会被微风吹灭，是浮动在水中的霞光般的颜色，然而，在没有任何燃料的情况下，它静静地在灯罩内飘摇，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青鉴把看到的和他们说了。 “看来这个灯盏只是个普通的，问题在于这个魂火，我看不到这个的详细信息，也许只有看到了本体才能知道。” 牧瑰眼瞳映着小小焰火沉思片刻，他道：“金墨，你让你的小黑将它先收进去。” 第328章 金墨拍拍手腕，一只圆滚滚的小黑就变大了一口吞了灯盏，金墨抱着圆小黑，那灯火在它肚子里仍是散发出幽幽光亮。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怕它跑了。”牧瑰耸耸肩。 “啊？”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牧瑰：“只是一种直觉。” 他话音刚落，那提灯中的火焰突然爆满了灯罩，玻璃灯罩直接炸裂开去。 金墨跳起来：“卧槽卧槽！” 圆滚滚的小黑突然像一只肥皂泡泡，啪地破开了。 小火焰升到他们眼前，嗖地一下飞走了。 甚至绕过了鹰九设置的逆转之墙和颜策之的剑。 众人视线追过去，只看见了一道橙线，穿透了树墙。 青鉴：“真的逃了啊！！！” 金墨：“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能力是被他克制的！” 牧瑰：“能怎么办？看样子是回到本体那边去了，也没办法追，就让它去吧。” 他倒是也不可惜。 颜策之收起剑：“这样放走真的没事吗？” 伊灰：“我倒觉得留在这可能才是大问题。” 牧瑰：“是的，类似的能力，子体、分身或者某一部分，都是和本体联动的，也就意味着这东西放在这里，它的拥有者很可能看到这里的事情。再说了，即便再放在这，也看不出什么信息了。” 伊灰：“黑影里头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所以主人急着召唤回去了吧，也得亏是克制他的火焰。不过这样一来，看来这个魂火对能力者本人应该是重要的。” 金墨咬拳头心疼死了：“该死的，我的小黑……” 牧瑰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 碎掉的小黑由一颗颗小黑点聚集成缩小版的圆滚滚的球回到了他的头上，他这才重新笑起来。 看似找到了线索，可他们仍是不知道那人目的为何。 不过近期从此地离开的也只有那人，基本上可以锁定他是洗脑能力者了。 伊灰：“是他身边的能力者。” 牧瑰：“嗯。” 那个魂火……令人在意。 咕咕咕咕！！！！！ 突然，他们身边剧烈震颤摇晃起来，脚底传来抖动。 “地震了？！” 妃柠溪微瞠抬头：“是这棵树在受到攻击！” 牧瑰转身。 问题还有一大堆，只不过现在，他们得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情了。 *** 刘景司跑到事发附近。 “刘大哥！” “快看那边！” 一直垂落到地面的树枝上多了一群生物，它们正张开口器，咔嚓咔嚓地咀嚼着红树树枝。 红树庭里的人拿着武器不敢随意靠过去。 刘景司睁大了眼睛，一步步走过去。 “小心！！” 刘景司终于看清了那些生物的真面目。 一对彩鳞翼如同蛱蝶，轻盈纤薄地在背后舒展开，只不过比之普通蝴蝶，大了几千几万倍，其身躯也不是蝴蝶，而更像是…… “蜘蛛……”刘景闻在他身后喃喃。 八只红眼，四对足，又有长腹和触角，躯干覆黑色绒毛。像是把蝴蝶和蜘蛛完美揉和的产物。 刘景司脸色凝重万分：“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回答：“之前……我们出去狩猎的路上，曾经看到有些树上吊着一些巨茧……虽然有一些被吃掉了一半，但还是有很多留着……当时我们不敢去动它，现在它们破茧了……” 刘景司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蝶蛛飞到了红树树枝上，占据了地盘，开始疯狂啃食。 有些甚至蝶翼尚柔软，显然刚刚破茧不久。 但其数量已经可以成千上万计。 再加上还有其他生物在那后头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刘景司：“把这些东西都清下去！！” “是！！” 他们分作十人一小队，低的就从地面攻击，高的就爬上树枝。 数百道白刃从地下冒出，扎穿蝶蛛，又立刻收回去，但这个过程中免不了误伤树枝。 刘景闻手边的断刃飞出，在意念操控下割断了不少蝶蛛的翅膀和肢节。 蝶蛛尸体和断枝接连坠落在地面上。 杀了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很容易，但是数量太多了。 “啊啊啊啊啊！” 刘景司听到惨叫声猛然回头。 那个队员身上覆盖着绿色的浓液，身体登时就融化了一半。 “大家小心有毒！！！！” 医疗队赶紧冲上前把那人抬走。 或许找到了那些人可以得救。 蝶蛛没有叫声。 只是飞来，落在枝头，用钳子一样的口器掰碎枝干，递入口中，并向着更高的枝头迅捷爬去。 很显然，它们不惧怕这个红树，反而以此为食。 刘景司不能停止使用能力，但他脸颊越来越白。 雨林是个完整的生态结构，哪怕变异了。而这东西恐怕就是以这红树为食的。 这红树是他们这么多人活到现在的唯一倚仗，要是这红树被吃掉了，而他们这几千人，该如何逃出这里，如何存活呢？ 刘景司杀红了眼。 怎么都看不见生存的希望。 好不容易有人带给他们的活下去的希望，他却没能守住！ 第329章 可他们现在已经没了退路。 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刘景司大吼：“杀光它们！保护好红树！” “是！！” “干！！！” “给我死！！” ……… 他们杀了足足三十分钟。 他们只是不断在向后退。 黑压压一大堆蝶蛛挤在上头抢食，杀了一只，又冒出来一群。 数量，就是那样令人绝望。 “撤！！让其他人快撤！！” 他们退到了居民区，住在屋子里的人来不及收拾东西纷纷跑向另一侧。 “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 轰！！！轰！！！ 主要的枝干砸落，地面和红树都震颤起来，断枝重伤了下方的人，下半身都被碾在底下的人吐出口血，昏死过去。 “救命啊啊啊啊！” 他们在红树庭保护下已经生活了月余，他们本来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一下，又将他们拉回残酷的现实。 刘景司痛恨这些东西，而他的白刃已经被绿血全染透了。 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就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清理了这些虫子。” 刘景司蓦然转身，看见牧瑰一行人大步奔来。 “你？！” 牧瑰瞥都懒得瞥他，对萧秋天道：“你去救人。” “好。你小心。”萧秋天跑去伤者附近。 一个小黑步伐矫健，跑过去将树枝掀飞。 萧秋天的尺刀一落，先死神一步，抢下了差点咽气的人，只不过，对方响起了更瘆人的惨叫。 他毫不怜惜，转向下一个。 颜烺横剑扬首，那剑上，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那是艾柏枝给他的，吸血石榴籽。 他手指轻轻按下，无数血珠飞溅而出，又在他血剑的操控下，漂浮在半空中，化作变形的细长刃鞭。 “去！” 血刃飞出，刺穿蝶蛛躯干，绿血迸溅，又成了割断它们同类的利剑。 金墨将手腕上的黑色珠子尽数甩出，小黑们合体化作一只白眼巨型黑色乌鸦，飞过去叼住虫子就摔到地上，长喙一戳一个对穿。 伊灰双手掌心原本朝上，轻轻往下一扯，就有几十只蝶蛛翻身砸入地面，被瞬间肢解。 青鉴抬头看了看：“那蝶蛛是以毒物为食的，毒腺在口器边上，有腐蚀性，小心了。” 金墨：“看了就知道了！你退后！小心被砸着！” 青鉴：“哦哦哦哦！” 他赶紧闪到了鹰九后面。 刘景司心头那一口气顿时提了上去。 他从来不知道几个强大的能力者能瞬间改变战局。 “谢……”这是发自肺腑的。 牧瑰打断他：“这样太慢了，你们都先退后。” 伊灰手一挥，其他人几乎和他同时撤到了牧瑰身后。 牧瑰看向刘景司：“我说退后！” 刘景司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叫他们退后？但被他大声一吓，不由自主的转身就跑回去了。 牧瑰：“前面把你的能力铺满。” 刘景司：“可是我的刀如果数量变多了，它的高度就够不着……” 牧瑰：“做。” 刘景司呼吸一窒，抬手。 数千的白刃从地面上抽出。 但是高度不过半米。 牧瑰抬手，向下一按。 轰轰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瞬间，上方蝶蛛和树枝如同雨点一般砸落地面，震撼至极。 而地上的白刃也好好地接住了这些侵入者，扼断了他们的生命线。 前方土地上方瞬间清出一片天。 刘景司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刘景闻叫起来：“树！” 这重力的加强可是无差别攻击，树枝同样折了个干净。 牧瑰可不管这个。 伊灰走到牧瑰身边，用力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 他挂着微笑着道：“接下来交给我们。” 牧瑰身体顿了一下，突然脖子冷飕飕的，不自觉退步了：“好。” 第120章 开路乔迁 红树庭的缺口冒出来了, 相当于为其他变异生物打开了大门。 青鉴确认了，这不是繁殖力进化的特种，数量虽多, 也是可以杀完的。 然而雨林里的变异生物数之不尽。 巨大的蚂蚁，张开血盆大口飞来的巨蟒，攀虬在巨木上的巨型蜈蚣…… 鹰九打开了自己的逆转屏障，堵住了那个缺口，虫蛇暂时都进不来, 她问牧瑰：“接下来怎么办？” 牧瑰刚想说什么，萧秋天走过来，对他举起尺刀：“我想试试。” 牧瑰点点头，让开了。 萧秋天举起手。 鹰九短暂撤了屏障。 面对那个方向的虫蛇蚁等变异生物, 萧秋天反握尺刀，没有任何技巧地一刀劈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 像是爆珠一般。 那些变异生物的身体, 有一半都像被什么重物刹那间碾碎一般，炸裂开了。 目光可见的千百之数转眼死了大半。 牧瑰：“………” 萧秋天看了看尺刀，讽刺般嗤笑了一声。 第330章 金墨瞪圆眼睛：“牛逼！” 青鉴自言自语：“攻击型奶妈？” 鹰九看过去, 那一片地方现在都已经被毒血给铺满，其他的活物估计近期也不敢轻易靠近了。 他们至少可以消停一会儿了。 伊灰在缺口处布了一层傀儡丝, 撞上去就能被他知道。 他甚至能开玩笑地张着手掌：“和我同源却不会吐丝，可怜。” 刘景司腿脚扎在地上, 杵在那里, 久久不能平静。 一场从前至少能将他们拖入绝地的战斗，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这几个人给解决了。 而他们先前竟然还想把他们关起来。 他身后那些存活下来的战斗队员都松了口气, 跌坐到地上。 刘景司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心情, 转向牧瑰。 正巧牧瑰也同时，将视线对准了他，只不过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刘景司复杂至极地对他说：“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牧瑰皮肉笑了一下：“不客气。”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伊灰冲他和善地笑道：“让你的人留在这里继续守着，我们回去谈一下。” 刘景司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使唤了，四肢开始不按照自己意识跟随他们走动，他神情骇然。 刘景闻也是一个状况：“唔呜呜呜！” 哥！我的身体！！！ 他似乎看见他想这么说。 但他的嘴巴也被缝上了。 刘景司这才知道是牧瑰等人控制了他们，而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他的心一下子又堕入了地底。 但他们终究没选择用能力对他们进行攻击。 他们刚刚毕竟救了他们，他们怎么敢再做这样的事情呢？ *** 他们还是被带回了关着妃柠溪等人的地方。 刘景司看见妃柠溪等人就猜出了大概。 伊灰放他们面对面坐下，一群人围成圈，中间是一张简易大木桌。 当然，刘景司和刘景闻并没有选择权。 伊灰收回了束缚他们身体的丝线。 他们在对面如坐针毡。 牧瑰点着桌面：“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这棵树，我要毁掉。” 刘景闻：“那这么多人怎么办？！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牧瑰：“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最清楚，不是吗？” 刘景司低头陷入了沉默。 伊灰：“而且就算我们不毁掉，迟早也守不住。饮鸩止渴终究会自取灭亡，这么简单的道理，现在总能想明白吧？” 刘景司难堪地抱住头：“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护住这么多人，我能怎么办？” 刘景闻急切自己兄长：“难道你们就有办法吗？这么多人，毁了树，他们根本活不下去！别以为是在解放他们！你们是在害他们！” 牧瑰嗤笑道：“谁说我们没有了？” 刘景司：“什么？” 牧瑰挑眉：“你得告诉我一切，完全配合我们，我才能跟你说这个办法。” 刘景闻匪夷所思：“你这是挟恩图报！” 牧瑰理所当然：“是又怎么样？” 金墨闭眼在心里默念三遍：我们不是反派。 这种情况下，刘景司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他无奈道：“……你想让我们告诉你什么？” 牧瑰：“那个丰延，来这里的目的。” 青鉴打起精神盯住了刘景司。 刘景司看了妃柠溪一眼，知道她已经说了很多。 话说他们被逮到这里的时候，还惊讶他们竟然这么快能找到此处。 刘景司：“……他给了我一盏提灯，让我放在隐蔽的地方。” 鹰九不禁噗嗤一笑：“是…很隐蔽。” 刘景司：“……他没说这灯是干什么用的，我以为，就是一种希望的象征，也没在意。” 牧瑰：“还有呢？” 刘景司：“我听说他要来这边找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他在这边没找到，就离开了。” 没有什么信息量。 牧瑰笑：“看来你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就这么信他？” 很显然对方是一点也没对他坦言任何东西。 刘景司：“……” 刘景闻梗着脖子道：“至少他不会向我们要什么！” 伊灰：“哦？你是指他把你们推入毒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刘景闻：“你！” 刘景司难以忍受地道：“…别说了。” 刘景司吐了口气：“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青鉴点点头。 牧瑰：“假如有办法能将你们这些人接走去其他地方生存，你们会去吗？” 刘景司：“……那得看那个地方有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现在想必大部分幸存者基地都已经固定了，外来者后来者受到的待遇永远是最低级的。 只是他们现在也没资格奢求好的待遇，只能说底线是活得像个人。 重点是如何出去。 牧瑰：“这么多人，一下子接出去也不现实，这棵树虽然不能留，你们还是必须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刘景司：“战斗力不足，没有办法的。” 牧瑰：“我说了，我有办法。” 刘景司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如果你们留在这里。” 第331章 牧瑰：“不可能。” 刘景司被他决绝的态度刺伤了一下。 牧瑰：“我把他们叫过来。” *** 李麟接到了消息，带着艾柏枝和艾沉浅过来了。 牧瑰看到艾沉浅也有些惊讶：“我只让哥哥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艾沉浅看着他笑：“我听说这边有很多变异生物包围，我想可能用的到，就来了。” 牧瑰俯视他的眼睛，视线专注，瞳孔聚焦，眼神清晰地看向他。 “这么说……你的眼睛？” 牧瑰没想到他好的这么快。 青鉴也过去看了一下：“真的好了！” 艾沉浅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在光照下浮动着透亮光点，更显无瑕，因为失明，他的视线一直都是模糊的，朝着地面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一点。 他的脸庞是和艾柏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他就像一只幼小的黑皮猫崽，沉静而神秘，笑起来又很温软，无害。 一旁的艾柏枝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似乎还有一些得意骄傲。 看，这就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弟。 仿佛是在这样说。 牧瑰摸摸他的脑袋：“好，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会说的。” 艾沉浅脸微微低下来：“嗯。” 他眸中隐秘地跳动着压抑的感情。 牧瑰的长相和他所想的一样，甚至好看得超出想象，是个一贯美丽又温柔的人。 只是他羞耻于将这样的心说出口。 牧瑰看向艾柏枝：“你们那边还顺利吗？” 艾柏枝连连点头。 牧瑰：“具体的这边事情办好我再回去听你们说，现在，我需要你的能力。” 艾柏枝手中多了一本书，植物图鉴，他看着牧瑰笑。 这样的过程，他们过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牧瑰：“巨人的豌豆。” 艾柏枝：“啊，那个。”他翻过书页，停在了某个位置。 金墨：“什么东西？巨人的豌豆？童话故事？” 牧瑰微微一笑。 金墨知道他又要卖关子了，撇嘴咋舌。 艾柏枝：“放在哪个位置？” 他们正站在，他们一开始来的这个简易的广场。 牧瑰看向刘景司：“你觉得如果要居住的话，哪里合适？” 刘景司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 牧瑰：“算了，问你也定不下来。” 他又问伊灰：“植物园那边如何？连着路。” 伊灰：“那边挺不错的，不过那里植物种类也多。” 艾柏枝：“我们今天出去调查了一下，没有大范围散播毒性的，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的。” 牧瑰：“那便定在那里了。” 他直接联络了雷辰。 刘景司还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他问：“植物园是指附近那个热带植物园吗？什么定在那里？” 牧瑰：“你们今后在此地的暂时据点。” 刘景闻：“什么？那地方离这里直线距离都有差不多两公里，这么多人怎么过去？况且这里是雨林里！” 牧瑰翘起嘴角：“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刘景闻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们来此自然也是有牺牲的。 当然，想出去也是有办法的，就近来到附近的高速上，顺着高速往东边走就可以到，只是这一路上，免不了诸多危险，而且高速路毁了多少尚不清楚，人还是太多了，哪怕有那么多强大异能者也是很难护住的。 牧瑰：“不用担心，如果没有路，我们就开一条路过去。” 刘景司此时不知为何，完全不会怀疑他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他问：“怎么开？” 牧瑰发送了消息： ［开始］ 他没回答刘景司的问题。 可很快，他们耳边响起声音。 磅！咣！ 轰！！！！！ 声音先到。 地面颤动。 这动静，比刚刚可要厉害好几倍。 像是巨人之脚踩在地上。 刘景司咬牙抬头。 被树荫遮住，什么都瞧不见。 但那巨响仍旧不断在耳边炸开。 轰！！！！！ 轰！！轰！！ 轰！！轰！！轰！！ 频率加快了。 随之加大的似乎还有夹杂其中的撕裂一般的爆鸣。 嗤嗤嗤嗤嗤嗤！！！ 伊灰瞥了眼插兜等待的牧瑰，笑了笑：“真嚣张。” 牧瑰：“这话你得和雷辰说。” 大概过了十分钟。 那巨响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刘景司急切地道：“这该不会是……” 他还以为是什么巨型的变异生物的袭击。 牧瑰摇了摇头。 嘭！ 轰！ 蓝紫色电流从天而降。 他们转头，视线所及红树边缘那一侧被轰开了缺口。 那之外，有一条焦土之路。 天上露出一条笔直的，黄昏色填满了那空当。 地上则是一层厚厚的树木土壤以及倒霉动物的碳化灰烬。 冷着脸的男人从里头走进来。 当然全副武装穿好了防护服的他看上去威慑力并没有那么足。 刘景司和刘景闻，还有旁边围观的一些人化作了呆滞的石像。 第332章 他万万没想到“开一条路”是字面上的意思。 雷辰走到牧瑰跟前，皱眉：“你叫我这么做干嘛？” 控制着不引发森林火灾还是比较麻烦的。 而且为了不误伤这里，他只能一点点砸过来。 牧瑰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然后他扬手：“把这里所有人给带过去。” 雷辰看向不远处那些小房子，以及后面近乎村落的规模：“………” 怪不得。 刘景司看着他们的眼神染上了敬畏。 原来他们的异能面对这些真正的强能力者，只不过是过家家。 牧瑰对着刘景司：“去把人都集结起来，尽快走。” 刘景司虽然不知道去热带植物园能干什么，巨人的豌豆又是怎么回事，只能照做。 第121章 巨人豌豆 刘景司是这个小幸存者基地的实质领导人, 所以，他很快将所有人齐聚广场。 他站在石台上，大声道：“接下来, 请大家在一个小时内收拾好东西，我们将全体移动到热带植物园去。” 可哪怕是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下方的人也不可能直接说“好，我们走。”就遵从。 “什么？现在走？这么危险？怎么走啊？” “天都快黑了。” “在这里住的好好的, 为什么要走？” “而且刚刚不是有很多怪物来袭击吗？现在出去找死啊？” “小刘！你得和我们说说为啥啊？”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出去啊？而且离了红树庭其他变异生物会把我们吃了的！” 牧瑰在刘景司身后和他低声说：“把真相说出来，然后告诉他们，红树过一个小时就会被我摧毁，不走的留下来等死。” 刘景司喉结滚动, 汗水从脸颊顺着轮廓下滑：“……我知道。” 他面向众人，艰难地开口了：“大家还记得吧？生病的人。他们染上的传染病, 其实是来自于这棵红树，幸好，还活着的一些人现在被治好了, 所以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有人为我们开出了一条路, 准备了更加安全的住所，我们现在必须要过去了, 一个小时红树就会被毁掉, 还呆在这里的人会陷入危险。” “什么？！” “这是什么话？我们都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 “你和我们说这里是安全的，我们才住在这里的！” “那个病是这样来的吗？” 刘景司面对众人的诘难质问，深深弯下了腰：“我知道却一直隐瞒大家这件事, 是我的错，对不起。之前, 我没有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办法。只能继续隐瞒，待在此处，但是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安全的栖身之所，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去，我一定会保证大家路途上的安全。” 一些人已经被他说动，还有一些人则是充满了被背叛的表情，而后者往往是叫的最响的。 “呸！信错人了！谁知道你所谓的安全是不是真的安全！要是再把我们带到哪个独虫蛇窝，我们悔都来不及！” “你骗了我们一次就可以骗我们第二次！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吗？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 “说不定这个地方其实没问题，他就是想少几个人吃饭才引人出去。” ...... 越说越过分的时候也有人反驳。 “这么久，他都一直在帮助大家，打猎也一直是他们俩兄弟带头出去，你们吃的用的都是他们带来的！端着碗骂娘有这个理吗？！” “他救过我们，不止一次，我相信他！” “外头的变异生物打过来，都是他和攻击队员们抵挡的，没他我们早死了！说什么呢你们！” “我要跟着他走，你们有本事骂人，就留在这里，跟上我们走的是孬种！” 一部分人已经回去整理行李了。 刘景司叹息一声。 牧瑰拉起他，淡漠的声音响起：“想要留下的，没人会逼迫你们走，红树我们是一定会摧毁的，坐在这里等死吧。” 他此话一出，刚刚那些喊的最凶的人脸色变了，一些人眼神变换，认怂，悄悄溜走了，还有一些人梗着脖子： “你他妈又是谁？在那里叭叭叭。” 牧瑰盯住他：“哪来的狗叫。” 一道婴儿臂膀粗的雷霆精准落在那个人的脚边，留下了一圈黑色。 那人惊骇地低头，抬头，吓得瘫坐在地上。 刘景闻在一旁看着，瞬间觉得自己和哥哥平常的手段也不算狠了。 在平时办事的人的组织下，群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 四十分钟后，所有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这个广场。生病痊愈的人也在家人朋友的搀扶下入队。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们还是惜命的，没人选择留下。 刘景司走在前头，刘景闻在队伍最后，伊灰、青鉴、金墨、萧秋天等人分列队伍两侧前后，鹰九展开了逆化屏障保护众人。 等到队伍最后的刘景闻离开了红树庭，牧瑰和颜策之走近了红树。 牧瑰采集了一点红树枝条叶和根茎做生物样本，然后对他道：“动手吧。” 颜策之将黑剑插到了红树最粗壮的主枝干上。 漆黑的荆棘爬满树干，向上流向树枝，向下流向树根，凡是与之相连的菌体，一丝一毫都不会落下。 第333章 千人上路，踩着黑色焦土，战战兢兢，时不时回头望去。 但某一刻，他们回望的视野中，那郁郁葱葱的红色大树，守护了他们这些时日的红树，消失了。 那里空出一大片，不再有树荫的遮蔽，重见天日，夕阳染红了他们一根木头一颗钉子建立的房子和生活的场地，他们抛弃了那里，得再次重新建立新的家。 他们看着那一幕，却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被关在小房子里很久，终于出去透了口新鲜的空气，格外畅快。 他们转回去，抬起头，虽然前路也未可知是吉是凶，但至少，他们能好好地看见天空。 这时他们才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人终归是要在天底下生活的。 嘶嘶嘶嘶嘶！ 蛇吐信的声音猝不及防钻入耳中。 “啊啊啊！” 队伍边缘的人和裂开的蛇瞳打了个亲切的照面，尖叫出声。 然而，那头蟒蛇在撞上逆化之墙之后就原路退返了，没能靠近他们。 鹰九好心提醒：“虽然大部分都进不来，但最好还是安静一些，不然会引来可怕的东西，那时候就自求多福咯。” 发出声音的那人立马捂住了嘴。 牧瑰和颜策之将红树全部摧毁殆尽后，很快赶上了他们。 两公里不到的路，不算长，但人多，就走得慢，他们花了四十分钟才到植物园，这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在他们原本住的地方，金墨和伊灰帮忙扩充了营地。 他们原本穿着的严密的防护服也换成了寻常的户外服。 封薄明制造了一个“小太阳”放在半空中，照得此地如同白昼。 牧瑰在附近挑了一块土地，原本是种着珍惜植物的，全都给烧了，只剩下焦土。 “种在这里吧。” 牧瑰双手搭着艾柏枝的肩膀，艾柏枝点点头，召出植物图鉴，轻轻抚摸过某一页。 他们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扁扁的豆子。 金墨眼睛发光，蹲下来问：“这就是巨人的豌豆？” 艾柏枝笑着解释道：“原本是变异后巨大化的九龙藤种子，我的能力强化后将它改造成了巨人的豌豆，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豆子足有三四张床合并的大小，也算名副其实。 “......这么说？” 艾柏枝蹲下来，双手贴上豆子。 他令植物快速生长的能力开始发挥作用。 胚根像青蛇咬开种皮，蜿蜒向下，钻入土中，撑起胚芽，子叶打开，茎叶向上，种皮脱落，这过程不过用了几秒钟。 艾柏枝起身退了两步，双手还是对着那豆芽。 很快，他们就不得不退了，那植株没急着长高，长到了两米就开始变粗，艾柏枝和周边的其他人不得不连连退避，金墨干脆抱起艾柏枝走。 当然艾柏枝并没有放松在上面的注意力。 巨人豌豆还在不停地生长，它的直径很快突破了百米，比之之前的红树，有过之而无不及。 艾柏枝自己虽然知道这东西的功能，却也是第一次尝试催发它，见它长到这么巨大的体积，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牧瑰：“继续。” 这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人，他们也在一旁观望。 某一刻巨人豌豆终于停止了横向扩张，而开始发疯地窜高。 牧瑰喊道：“上去！” 金墨抱着艾柏枝，抓住下方一根横斜出来枝叶，跳了上去。 牧瑰、伊灰带着李麟也跃上去了。 植株抬升，他们也随之上升。 那速度不亚于坐直升电梯。 艾柏枝专心催动生长，贴着枝干闭上了眼睛。 直到牧瑰对他说：“可以了。” 他收回了手。 艾柏枝睁开眼，周围已经被弯曲的藤枝给包围了。 因为是木质藤本，所以其皮成株后也是棕色的，无数藤枝勾结，向下垂落，形成了一个庞大复杂的网络。 他们几人站在接近顶端的地方，抬头也能看得到尚带浅白的夜空。 艾柏枝低头往下一看，那高度足有几百米，他有些眩晕地靠在了金墨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不敢睁开眼睛。 金墨：“我靠这也太高了，六百米有了吧？” 牧瑰拍了拍比人还粗的枝干：“很结实，够用了。” 金墨：“你该不会想让他们在这上面生活吧？” 牧瑰笑道：“你知道巨人豌豆的特性是什么吗？” 金墨：“嗯？” 艾柏枝紧合着眼眸举手道：“非人类不得碰触。” 金墨恍然：“原来如此！” 多亏了这个特性，变异生物既无法从下方上去，变异禽类也无法从上方对这个植物进行攻击。 只要在叶子藤枝触及的范围内，他们就是安全的。 当然，反而言之，所有人类都可以碰触，往上爬，无论是巨人、异能者、普通人。 这就是住在这里的人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牧瑰微微一笑，本想说下去，但他后脑勺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寒意。 言心秀*在他耳边低语：“牧瑰，你抬头看看。” 牧瑰猛地仰头。 ！！！ 本该闪耀着星子的夜空中，一只硕大无朋的眼睛，那清澈的瞳孔完完全全映出他们的身影。 第334章 一切无所遁形。 第122章 俯瞰之眼 那本该是一个人的眼睛, 但似乎又异化成了某个抽象的图形。 牧瑰盯着那巨大眼眸，轻声道：“抬头。” 伊灰感觉出他声音有些不对，向上看去, 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牧瑰轻轻勾起嘴角：“看来你们看不到。” 还有他身后的鬼能看见。 或许青鉴也能看见。 腕表振动，牧瑰低头，看见了来自青鉴的消息。 ［青鉴：喂，你们在上边看到了没有？天空上有只超大的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随着夜色降临, 豌豆抬升，青鉴的目光也向上去。 伊灰眯起眼睛，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荒寂的夜空，也寥寥无几的星点。 ［牧瑰：我看见了, 他们都看不见。］ ［青鉴：……啊，那有头绪吗？］ 牧瑰转头道：“我们下去吧。” 他握住了李麟和伊灰的手, 那边金墨也抱着艾柏枝过来了。 他们瞬移到了下面。 牧瑰松了手，陷入短暂沉思。 就在刚刚，他其实不止看见一只眼睛, 在那更高的地方，还有藏着无数只隐约透明的眼睛。 因为在极高的高空, 如果不上到这个高度，恐怕还真看不见, 而且白天光亮十足, 压根不会注意到。 他曾经想过，假如那个洗脑能力者，丰延, 如果想找什么东西，那么第一个该找的是青鉴才对, 但对方似乎知道青鉴的能力范围有限制，而他如果需要找的东西是需要大范围搜索的，那么不瞄准他也合理了，他找到了能够大范围搜索的异能者，并为己所用。 尽管对方有观察并参与锦城那一战，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强化的能力。 但对方知道自己有赤灰罗盘这个能力，且为了确认这一点而整个端走了城墙。可仅仅只是确认这一点，而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他们来到这里，成功救下了预言者，可是关于那个丰延，一切都还是扑朔迷离的状态，连名字都不知是真是假。 青鉴：“牧瑰？？”他在牧瑰前面挥手。 牧瑰抬头：“你能看到那只眼睛的信息吗？” 青鉴：“‘【俯瞰地面的巨眼】：能够将所见景象传递给异能者本人，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我只看到了这些，上面有很多吧？是那个洗脑能力者的人？这么说我们相当于被监视着了？” 牧瑰猜测道：“这种类型的能力，范围就算较大也不会太离谱。” “他们人已经离开，却还在这里留下这样的东西，说明他们找的东西很可能还在这一范围内，他们需要继续盯着，而且比起毁了这个幸存者基地里的人，明显这个更重要。” 牧瑰心念一动：“不如我们试试？” 青鉴：“什么？” 大家都不明白，他说什么试试？ 伊灰眯眼笑起来：“你是想比他们先一步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这么说，你有线索？” 牧瑰：“有一点。” 或许找到那头双头岩蟒，会有一点。 伊灰似笑非笑：“那你打算用什么找？” 牧瑰：“………” 老方法最方便。但他想起了之前的情况。 又不一定能在这个地区找到。 他思考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伊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另一边，苍剑声伸出手指戳了戳顾疏的肩膀。 “苍？什么？” 顾疏原本在帮助别人搭建临时休息的帐篷，转头就见苍剑声站在他后头，眨眼问。 “苍剑声”露出一个笑容：“我对具有时间空间属性的存在会有点熟悉，包括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有那边的牧瑰，你去和他说一下，还有另一个时空属性的东西，就在这里。” “他”说着，食指向地面。 顾疏看着他发愣：“………” 顾疏张嘴：“啊啊啊！是你！” 时空之神好久没出现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他对他上次出现的情况记忆犹新，所以完全能认得出来。 时空之神含笑点点头。 苍剑声再次软倒在了地上。 顾疏赶紧撑住了他。 他咬牙把人放平在地上，抓狂：“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话又说一半！” 跑的忒快！ 封薄明路过他们，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顾疏：“来的正好！你照顾他一下！我有急事去和牧瑰说！” 封薄明：“哦……哦。” 顾疏火急火燎地跑到牧瑰身边。 金墨下来后已经跑去帮忙凿树干造房间了，他就在旁边，见顾疏跑得那么急，也纳闷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封薄明摇头，蹲下来抬起苍剑声：“苍好像睡着了，可能太累了，我给他搬到舒服点的地方，让他继续睡一会。” 金墨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哦去吧！这里有我呢！” *** 虽然顾疏不知道时空之神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情况一定比较紧急。 他找到牧瑰，复述了刚才的话，并且做出了时空之神同样的动作。 牧瑰：“……嗯？” 牧瑰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顾疏怎么突然跑来说起这些。 第335章 “还有另一个时空属性的东西？” 双头岩蟒？！ 牧瑰心中划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顾疏手指着下方：“对！他说就在这里！” 他说？ 谁告诉他的？ 就在这里？ 在滇城？ 牧瑰：“你是指在这里？”他的脚踩着地面。 顾疏歪了下脑袋：“………”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都怪那个时空之神！每次话都只说一半！ 笃笃笃笃。 脚边的石子快频跳跃起来。 牧瑰感受到了脚底的震动。 “地震？” “地震吗？” “天呐，怎么办？” 不只是他，在此地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地面震感。 有些人只能就地抱头蹲下来。 牧瑰喊道：“金墨！” 金墨：“知道了！我准备起来！” 他扯开手上珠串，许多黑珍珠掉落在地面上，游走到了每个人的影子里，又升起来，像是护卫一般守候在每个人身边。 黑夜补足了数量的缺陷。 他自己身边也留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黑。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们只能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站在原地。 牧瑰低头看着地面。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比起寻常地震，这个震动的波动，很奇怪。 而且找不到震源。 难道震源这就在脚底下吗？ 下面？ 金墨脚底的土地裂开了——凸起了，人造石板碎裂脱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一股巨力撞飞上了天。 ——————咦？ 他整个人飞了起来。 下方是个庞然血口，獠牙与他的脸来了个近距离接触，他的脑袋磕上了那个牙齿边缘，力道不轻，头一扬，瞬间失去了神智。 他身边的小黑拽上他的手臂，将他抛上了更高的天空。 那巨蟒一口衔住小黑，护卫小黑化作黑色液体状流了出来，飞去接金墨。 谁知蟒蛇的身体万般灵活，脑袋一扭，鼻尖直接撞上了金墨的背部，这只小黑因为体型较小，也只来得及替他抵挡了一部分冲击，被一同撞击了出去，最后只能包裹住他一半的身体。 其他黑影也急速聚集过来，终究晚了那么几个瞬息。 金墨被这股力量击向对面的树林。 伊灰双手猛地收紧，将差点撞上树的金墨给疾速扯了回来。 牧瑰三步并作两步，将飞回来的金墨揽在怀中。 金墨受到撞击晕了过去，额头有道明显的红痕，但没有严重外伤，没有休克闭气。 牧瑰暴喝：“捉住它！” 伊灰、封薄明、雷辰、颜策之都冲了上去。 鹰九制造屏障保护所有人。 本来牧瑰还想把后面几只鬼也放出来，被言心秀*喝止住了。 “他们足够了。” 伊灰本来准备绞杀这大家伙，却注意到了牧瑰的用词。 捉住？活捉？ 这难度可比击杀要大多了。 雷辰用雷电麻痹了这大蛇之后，伊灰控制住了那大家伙的身体。 只是伊灰也不可能一直控制住它，体积太大了，还有一半藏在地下。 封薄明和颜烺听说要留一命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击伤了一部分身体。 他们僵持着。 李麟在驱赶周边的人，以免受战斗殃及。 刘景司也曾用自己的异能帮忙，但他和他弟弟的刀刃在那蟒蛇的棕红鳞片上折断了，只能干看着。 萧秋天跑到金墨和牧瑰身边，他二话不说把尺刀插入金墨身体里。 牧瑰刚刚摸了一下金墨身体，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内脏可能受损。 但这些对萧秋天的能力来说不算什么。 金墨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咳了几口血后，继续晕着。 萧秋天起身：“治好了。” 虽然能再次体验到受伤时的痛苦，但他还是处于晕厥状态，大概是感受不清楚的。 牧瑰脸颊绷紧。 他很想直接宰了那东西，但是他知道不能。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向巨蛇。 “沉浅！你去做什么？！” 艾柏枝也跑了过去追他。 艾沉浅来到双头岩蟒跟前。 他喊道：“把脑袋放低一点，把眼睛放到我面前！” 伊灰点点头，强迫巨蛇的脑袋落在地面上。 牧瑰看过去。 言心秀*出声道：“它还有一个脑袋在另一端。” 不是说只有半具尸体吗？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牧瑰对他们高声：“把下面的另一个脑袋弄出来！” 颜策之喝了一声：“退！” 等到伙伴全都撤出一定范围之后，他反手将黑剑插入地面。 爬满黑色纹路的土地凭空消失。 下方果然有着疯狂扭动的身躯。 而那与上方头颅连着的半个身躯，似乎有着脱落的嫌疑。 显露出来的中间部分，皮肤似乎正在撕裂。 伊灰笑了：“想逃？” 他右手拽着上半个蛇身。腾出左手去束缚疯狂下钻的下半个蛇身。 颜策之跃入坑中，继续往下消灭下方的土层。 第336章 封薄明的光化作了锁链，灼破巨蟒的鳞片，刺入身躯。 土块溅射。 颜策之赶紧跃回上面。 下半蛇身痛苦挣扎着从下方扬起脑袋。 那也是一个完整的蛇头。 一道落雷砸在脑袋上，力道有所控制，所以只是砸得蛇眼皮打颤，而没晕过去。 而这时，死死盯着蛇眸的艾沉浅擦了把冷汗，长吁了口气： “成功了。” 上面的，舌头吐着信，眸中不再露出凶光，反而是温顺的，安静的。 艾沉浅看向下方：“那个也得控制住吧？” 伊灰：“你不用下去，我带上来给你。” 他抬手，在坑底的蛇被甩了上来。 艾沉浅又开始集中注意力控制这边这个。 为了防止蟒蛇再次暴躁，雷辰一看情况不对就电它，让它晕晕乎乎地被艾沉浅控制了。 牧瑰抱着金墨的身体，看着他们，又抬头仰望夜空，脸上的凝重之色没有丝毫减少。 那无数巨眸，无论昼夜，始终凝视下方。 第123章 双头岩蟒 浮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抬起头，张开手掌，一朵火焰从远方直冲过来, 停在了她手中。 浮霞收起了五指，魂火被吸入身体里。 她轻声道：“失败了，搁置在那里的魂火也被发现了。” 她身边戴眼镜的男人闻言闭上了双眼。 过一会儿，他道：“他们抓到了一头变异的双头蛇，奉宴, 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土制城墙上端的风吹落了他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相当年轻的脸庞，最多不过二十岁，没有烧伤, 柔软的黑色发丝，精致而又温顺的外表, 仿佛普通与世无争的少年。 他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刘海往后捋了一下，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笑容。 “是吗？他帮我找到了。” *** 艾沉浅控制住了两个头, 它们尾连尾又合到了一块儿。 双头岩蟒由此得名。 他伸出右手，岩蟒的一颗头颅就将吻温柔的贴在他手心, 乖顺得不得了。 这条巨蟒在他身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青鉴目瞪口呆：“怎么没了？” 艾沉浅左手打开动物图鉴，外形和艾柏枝的植物图鉴相差不多, 就是上面的纹样有区别, 封面是个恶兽面具的图样，书扣则是类似禽鸟爪子的东西。 书页翻开，停留在最新的一页：“我把它放在这里了。” 青鉴来到他身边看。 上面果然多了双头岩蟒的图案。 宠物小精灵的图鉴一样, 他暗想。 “下面写了它能力的详细内容。” 与艾柏枝的能力不同，艾沉浅的能力原本就是vg级别的。 他可以将动物或者变异动物控制住并收为己用, 类似于御兽师这样的存在。而且他还能随身携带这些动物。这其实是一个很恐怖的能力。 艾沉浅和青鉴看了一下，表情变换，他们来到牧瑰身边。 “牧哥，你看看这个。” 牧瑰正抱着金墨往巨人的豌豆那边走，低头看了一下。 ［双头岩蟒：拥有特殊能力，为了保命，将身体一分为二，一头吞下敌人，将敌人传送到另一个时空，另一头逃走等待再生。传送限制：只能将其意识传送前往过去时空的本身，时间空间随机不确定，身体无法传送，精神力低者会在传送过程中意识破灭。身体完全恢复之前，无法再使用这种能力。］ 牧瑰脚步顿住，他感觉浑身血液涌入心脏，他缓缓移动视线，落在了金墨脸上。 “原来……这便是他的目的……” 他听见言心秀*的低语。 如果说，前世的青鉴，留下他的目的是为了给这个世界保留一次机会。 那么，这个丰延，费劲心机寻找这双头岩蟒，是为了让他自己回到过去？ 可是就算是回到过去，它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他怎么能保证回到他想要的时间点？ 得知双头岩蟒的信息是他前世的事情，那么这人一定是提前知晓这件事所以才能做出这一系列安排，包括锦城和西京那时候也一样。 显然这个人是和自己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的。 他的能力确实是洗脑，但逆转了时空之后，为什么会保留记忆？ 难道也是特殊的多能力者？ 可他目前只知道两个多能力者的特例，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是多重人格的颜策之。 牧瑰想不通这些。 解开了一个谜团，还有许多冒出来。 真烦。 然而，现在去最让他头疼的是金墨这边。 他金墨好好放下来，摸了摸他额头，他头上的红痕也没了。 但是他仍旧没有醒过来。 他抿了抿嘴，向青鉴确认：“你看一下他的意识是不是还在身体里。” 青鉴：“你怀疑他中招了？” 他赶紧看向金墨。 “嗯？”他愣住。 牧瑰：“怎么了？” 青鉴：“……没有状态异常。” 艾沉浅露出疑惑的眼神：“这不是好事吗？” 青鉴的语气非常不确定，眼神古怪：“……不，他以前有个状态异常，失忆，现在没了……当然也没有说他失去意识了……所以应该也算好事吧？” 第337章 牧瑰脸上终于松了一些：“因祸得福恢复了记忆，算是好事。” 不过，恢复了记忆的金墨，对他这个冒牌舅舅是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 但他也不在乎，金墨就是金墨，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假如恢复记忆的他做出了跟现在不一样的选择，他也会尊重他。 牧瑰：“你能看到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青鉴：“没办法看到确切时间，不过他的身体状况都很健康，估计很快就能醒了，你不用太担心。” 其他人也担心他跑过来看，见金墨没事都露出了宽松的笑容。 伊灰过来，双手按在艾柏枝和艾沉浅的肩膀上：“现在的问题是这孩子。” 牧瑰：“嗯。” 他之前说了天空里有监视的巨眼。 那么这一切，应该已经传达到那个人那里了。 艾沉浅被盯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牧瑰蹲下来，看着艾沉浅的眼睛，话却是对大家说的：“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保护沉浅。” 周遭同伴们脸上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鹰九笑着单手叉腰：“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不都是保护好所有人吗？差别不大吧？” 封薄明：“说的对，这本来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的。” 颜策之：“……对不起，金墨他……” 雷辰：“你道歉做什么？” 颜策之低下了头，那个时候他距离金墨最近，估计觉得有些责任。 鹰九：“那只是一个意外，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牧瑰却突然道：“不。” “嗯？” 牧瑰看向眼神清澈的顾疏。 顾疏曾经提前告诉了他这件事，只是他说的不清楚，牧瑰也没反应过来。 他是怎么知道双头岩蟒会出现在这里的？ 甚至知道他是从下方出现的。 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移动到顾疏身上。 顾疏眼睛转了一下，他从收藏之书里取出一个老式平板，死命地晃，嘴里全冒出来一串，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喂！回不回我？不回我就跟他们说了？！” 他在心里默数三秒。 顾疏把平板放到一边：“好，我说了。” 牧瑰看着他怪异的动作和语言，心中却奇怪的没有不信任。 那边望冬青偷偷拿走他的平板过去检查。 顾疏认真对伙伴们坦言：“是时空之神告诉我的。” ……… 一时间只能听得到风梳树叶的声响。 顾疏：“啊！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真的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说只能附身到拥有时空属性的苍身上，因为是时空之神，对时空属性稍微有点敏感，所以他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就在这里。” 顾疏又做出了那个手势：“但他只说了一半，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就原样跟你复述了一遍，就是这样。” 封薄明想到了正在睡觉的苍剑声。 牧瑰思忖片刻问道：“那个平板呢？” 顾疏去找平板，望冬青顺手递还给他。 “哦谢谢。” 他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说道：“他说其他时候会用这个跟我联系。” 他把之前屏幕上浮现出的文字举给他看，是手绘在绘图软件上的，所以保留了下来。 牧瑰看到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 顾疏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原本国家的语言。” 牧瑰看着顾疏的双眸，一如既往纯洁无垢的眼睛，一如既往离谱荒唐的故事背景。 可是牧瑰直觉，他并不是在说谎，他也没必要撒谎。 这个世界上离谱荒唐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再多一件也不稀奇。 况且他们同行了那么久，顾疏的为人和性格，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个连撒谎都不会去做的人。 牧瑰：“你能联系上他吗？” 无论对面是不是真正的神，如果能获得有用的信息，他就一定要利用起来。 顾疏摇摇头：“那个混蛋只是在自己想出现的时候出现，只是他单方面联系我，我没有办法联系到他。而且也是他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牧瑰：“唔。” 顾疏：“等等，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 牧瑰笑了笑：“你有说谎吗？” 顾疏：“绝对不可能！” 牧瑰：“那么我就会相信。” 顾疏呆愣了片刻后说：“……哦。” 牧瑰认真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如果有新的信息过来，第一时间告诉我，这很重要。” 顾疏：“啊……好……我好像有点想哭了。” 被感动直击，泪腺有些受不了。 牧瑰：“嗯？” 鹰九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别把我们当外人，而且牧瑰还是个从未来过来的呢。” 牧瑰：“………” 顾疏：“对哦！” 封薄明：“………你们原本都不信的吗？” 自从他们一起看过了那本漫画，顾疏有时候会找他聊家人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就慢慢相信了，因为顾疏的感情是那么真实。 他的家人确实不在这个世界。 众人闻言都不由自主笑起来。 顾疏：“时空之神让我来到这里，告诉我，我已经回不去了，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帮助你拯救世界。” 第338章 牧瑰：“………” 青鉴笑得弯下了腰：“哈哈哈哈哈哈拯救世界。” 艾沉浅也难得被逗笑了。 艾柏枝眼睛亮起来。 雷辰转过脸憋笑得很辛苦。 顾疏气急败坏：“喂！你们刚刚才说了要相信我吗？” 青鉴：“哈哈哈哈是，我们信你。就是……这个表达……” 鹰九揶揄地看着牧瑰：“嗯嗯是拯救世界没错，我觉得这个表述没毛病。” 牧瑰深吸了口气，没错是没错，不过是你们不是我。他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 顾疏突然又道：“其实，我也有我的私心。时空之神告诉我，我协助拯救现在这个世界，我才能救下我自己原本的世界和我的家人，而假如做到了，他就会帮我联系他们……我今后会在这个身体，这个世界生活，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我回不去了，但是我还可以再见他们一面，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他的话语恳切，却带着无可奈何的心酸。 气氛一下子沉重了下来。 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艾柏枝走到顾疏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顾疏哥哥……我……” 抬起头，孩子眼里的泪花在打转。 他是最能对顾疏的感受产生共鸣的。 顾疏紧紧回握住他，给他擦了擦眼泪：“我没事。” 他起身后，封薄明一把揽住他，露出灿烂的笑意：“即便在这个世界，你也不是一个人，你已经有我们了，不是吗？” 顾疏也回以笑容，爽快地与他击掌：“我知道！” 青鉴小声嘟囔：“哇，你们好肉麻……这种话放心里就行了。” 牧瑰却垂下眼轻声道：“很多事情如果不直接说出来，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能说就直接说出来，起码不留遗憾。 有的时候，坦诚的回忆是难能可贵的遗物。 伊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饱含深意地上翘：“确实。” 牧瑰抬头的时候，发现所有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在他身上。 “………” 明明他才是最应该坦诚自己的。但他确实是所有人当中秘密最多的，他们会尊重彼此的秘密，但他们也都在等着他，有一天，自己说出来。 这时，萧秋天插入他们当中。 他刚刚去治疗别的伤员了。 “我那边好了，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 牧瑰被他解围了，为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然而，不知何时，金墨已经从简易床上坐了起来。 望冬青：“喏，他醒了。” 牧瑰转身问道：“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顺便伸手想要揉揉他的头，被金墨一把扣住手腕。 ？ 牧瑰愣了一下。 金墨的眉峰蹙起，掀起眼皮，张嘴： “舅舅？” 第124章 金墨金墨 牧瑰的眼神变了。 他脸上没了笑容。 确实叫的是“舅舅”。 但这一声的语气, 明显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金墨。 金墨神情又沉又稳当，眸光冰冷地仰视着他。 牧瑰缓缓蹲下来，右手仍是被金墨攥住, 他左手伸出去贴在他脖颈上，盯着他的瞳孔问道：“你是谁？” 金墨拍开了他的左手，甩开了他的右手，脸色很臭：“我才想问，你是谁？” 封薄明：“金墨, 你在说什么？牧瑰是你的舅舅啊？” 金墨瞥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封薄明？” 封薄明微微瞪大眼睛，违和感涌上心头，金墨从来没这么喊过他。 望冬青眼中萦绕着异彩, 像是发现了什么隐藏剧情，他开口问：“你不是没失忆了吗？” 金墨坐正, 把拳头放在膝盖上，左右扫视，视线和脸都充斥着强势的压力, 他缓缓道：“我当然没失忆。” 伊灰静静地打量着他，这个金墨现在正处于警惕状态。 牧瑰立刻肯定, 这不是金墨。 不止他能感觉出来，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相处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陷入了无言的安静。 可金墨的下一句话还是打破了他们的想象。 金墨看向牧瑰，五官微微拧了起来，无法压抑般流露出丝毫杀气：“脸和声音都是我的舅舅, 牧瑰的，但是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 金墨一个个看过来。 “0队队长伊灰, 光剑封薄明，血剑颜策之，也都不应该在这里。” “还有雷辰，你的队长应该是另一个牧瑰，不是我这个已经死掉的舅舅！” 雷辰傻眼了：“.....” 怎么还和他有关？ 牧瑰身后的雷辰*张了张嘴：“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 牧瑰一凛。 金墨眼中寒光一闪，跃起一拳朝他门面飞来。 他身后的黑影暴起，顺着他的脚步裹上身体，覆在体表成为一层漆黑的铠甲。 砰！ 牧瑰后撤一步，右手将俩孩子推开，左手接住了他的右拳头，同时右腿膝盖磕上金墨直冲他腹部的左拳。 只一招，他就明白，这不是十几岁的金墨的反应力和拳劲。 金墨眼中也短暂划过讶异。 第339章 这个幻象竟然给人如此扎实的质感。 伊灰动了动手，眼瞳微微一缩。 他失败了，他的傀儡丝没办法连上金墨的身体。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金墨化拳为掌，把牧瑰左手五指扣住，膝盖擒住，黑影顺着他的身体粘上去。 封薄明往牧瑰身前抛出去一球的炽光。 他本想用光克一下金墨的影子，但也不能伤到他。 谁知道金墨身后升起一个黑色大嘴，直接将炽光一口吞了下去。 牧瑰右手化刀，将金墨的手从他膝盖上打落，然而他没退，反客为主，将食指交扣的双手钳得更紧，强化了力量，往前摁过去。 砰！ 他把金墨摁在了床上。 当然简易床吃不起这力量，直接塌了下去。 牧瑰折起的膝盖压着金墨的手臂，右手钳住他的脖颈，左手将金墨右掌抵在地上。 但与此同时，一缕黑影化作尖锥抵在了牧瑰心口。 就在影子尖锥旋转着前进的那一刹那。 牧瑰开口喝道：“别闹了！” 金墨看着舅舅那张脸，他知道自己得动手，这只是个飘渺的幻象，他得破了这个精神困境，可是他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他的脸还是那样年轻，华丽得像幅油画。 死的时候也是一样，冰冷得像旧时代的画。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 忘了那个和自己没那么深刻感情的，最后一位亲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终究动不了手。 牧瑰不知道他百转的心境，只是感到他没有那么果断了，他道：“我不是幻象，也不会杀你，所以你也别想着要杀我们了。” 牧瑰先松开了手，金墨没有继续反抗。 顾疏已经翻开了收藏之书，紧盯着情况。 牧瑰慢悠悠站起来，对他伸出手。 金墨看着他好久，终于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他感受到了那只手上的温度。 他的舅舅的手，常年是有些凉的，但也拥有一般人会有的正常体温。 “又不是尸体，当然会有体温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时候说的，忘了。 但大概也是他舅舅对他说的。 若说是幻象，未免太过真实，打斗的实感和这细致的温度。 【啊！我怎么被关起来了！为什么我动不了我的身体？！你是谁？舅舅！救命！我怎么被人附身了啊啊啊啊！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呃啊！” “金墨”感受到了更加真实的，像是把脑子劈成两半的痛苦。 牧瑰去摸他脑袋：“你怎么了？” “金墨”身体晃着退了两步。 【小黑也不听我的？好啊，我要出去！我硬撞也要撞出去！】 “金墨”抱头：“闭嘴！” 牧瑰：“......” 青鉴：“.....看上去像是精神分裂了。” 人对自己的声音是会感到陌生的。 他完全听不出来，这是十年前自己的声音，只觉得听起来很蠢。 【......怎么突然没力气了....动不了了....你是什么？精神类能力者？你抢走我的身体想干什么？】 “金墨”心想：抢走？什么抢走？这不是我的身体？ 他睁开眼左顾右看找不到镜子。 望冬青贴心地给他递了一杯水：“镜子没有，这个凑合吧？” 上方封薄明的人造光还持续着，在水杯中水面映照下。 “金墨”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脸。 但是.......是十年前的年轻时候的脸。 他彻底呆住了。 牧瑰试探道：“现在是2061年1月。” 已经过了零点。 “金墨”出声：“.......什么？” 【舅舅！我才是金墨！你和他说时间干嘛啊！你认不出我吗？不可能吧！！！】 看他这反应，牧瑰确认了。 雷辰*：“牧队，这个‘金墨’......该不会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吧？” 青鉴瞳孔剧烈晃动，他再次盯紧了金墨，这一次，上面浮现出了状态异常：【双重人格】 牧瑰再问：“‘金墨’，你还记得你怎么死……不是，失去意识之前，你在做什么？” 他现在并没有处于失忆状态。 也就是说，他记得的。 “金墨”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两端有两个头的蟒蛇吗？” 是，双头蟒。 他应该是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遇到了这样的东西，与其开战。 他将其重伤…… 可是…… 那蟒蛇！ 分裂成两个部分，他被其中一颗头吞了下去！ 那口中骤然冒出的黑洞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他的黑影全部尽数给吸了进去。 最后……是他！ 他被那样一条蛇给吞了进去？！ 这就是最后的记忆。 金墨咬牙，脖颈爆出青筋：“你怎么知道的？！” 牧瑰深深地看着他：“……我确实不是你舅舅，但我是牧瑰，我们在任务里应该配合过，所以你认得我。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讨厌且避开我，因为我和你死去的舅舅有同样的名字。” 第340章 金墨微睁双眸看他，那淡漠疏离而又渺远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黑发男人的面容，重叠在了他陌生又熟悉的舅舅的脸上。 “……牧…瑰？” 牧瑰：“对，是我。” 他知道他在叫谁。 【……舅舅？】 “金墨”咧开嘴，咬住了下唇。 真他妈一团糟！ *** 他们搭了个简易帐篷，还有其他的事情交给刘景司那群人，开始了会谈。 鹰九动了动手指头：“在确认有没有危险之前，只能先做点防护措施，担待一下，别再乱挥拳头了。” 她给“金墨”来了个罩子。 “金墨”低头反复在腕表上确认时间。 颜烺嗤了一声：“你再看那时间也不会变。” 伊灰一拍手，温柔地笑起来：“好了，让我们现在来整理一下这个……情况。” “青鉴说，金墨现在身体里有双重人格，是这样吗？” 伊灰看向“金墨”，他得先确认这一点。 【是啊！！我在这里！！我被关起来了！放我出去！！操！】 “金墨”点点头。 伊灰顺势道：“那你能放他出来吗？双重人格应该可以切换的。” “金墨”横眉冷对：“不。” 伊灰心想，警惕、谨慎、强势、掌控欲强、果决、判断快。 这和原来那个天真活泼的金墨当真是截然不同。 他的回答不出他所料。 【你这个傻逼！】 他没意识到他这是在骂自己。 “金墨”不为所动，说道：“在我脑子里叽叽喳喳吵死了。” 伊灰看向牧瑰。 牧瑰梳理了一下，抄着手道：“我见到他的时候，金墨就已经是失忆的状态了，在灾难发生三个月前，出车祸，失去了过去所有记忆。” “原本我以为他就是寻常失忆。” 青鉴频频点头。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十年后的金墨*的意识回到了过去，进入了他自己的身体里，同时出车祸失忆了，失去了之前所有相关的记忆。” ......... “然后他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度过了三个月少年时光，后来便和我一起踏上旅程，直到现在记忆恢复。” “因为双方的人格和记忆差异过大，导致过去记忆恢复后，形成了两个人格共存的现状，我猜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 梳理的很清楚，结论也很明了，但是？ 青鉴：“等等等等！为什么突然就得出结论了？过程呢？比如十年后的金墨*的意识为什么会到了十年前的身体里去？” 伊灰笑：“很简单的事情，被那双头蛇吞了下去。” 青鉴也终于跟上思路了，那变异蟒蛇的能力在艾沉浅的动物图鉴里有收录。 青鉴：“不过……你…为什么会和那双头岩蟒……” 金墨*简短地回答了他：“我在执行任务中碰到的，疏忽中招了。” 雷辰的眼睛在他们之间徘徊，终于说出了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你们以前…我是说，十年后，认识？” 时间太混乱，以至于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金墨*：“不熟。” 牧瑰：“几面之缘。” 牧瑰笑起来：“你帮过我们几次，我还记得。” 金墨*翻了个白眼：“要么顺手，要么顺路，我记不清了。” 【嗯？】脑子里的另一个金墨突然安静下来，直觉告诉他，有瓜。 雷辰轻咳一声，用手指比划着他们俩：“那么说，你们俩都相当于另外一个未来过来的人了，而且你们俩还来自同一个未来。” 两人了解的情况吻合，应该就是如此。 毛骨悚然的巧合。 “差不多？” “那我呢？你说我的队长……” 他一直没忘记，牧瑰当初径直去找到他的场景。 他们曾经，或者说曾经的未来中认识？ 只是单纯的好奇。 金墨*：“你不就是……” 牧瑰含笑打断他：“这没什么重要的吧？反正现在我们也认识。” 金墨*寒沉着脸瞪他：“那我舅舅呢？” 牧瑰：“死了。” 金墨*：“我脑子里那个还在。” 牧瑰：“嗯。” 金墨*：“我舅舅呢？” 牧瑰微笑：“死了。” 金墨*的怒火被猝然点着。 第125章 生死抉择 牧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如你所见, 我也失去了我的身体，那个时间点，我们俩应该是同时死亡的, 只不过，二十年后的我的意识不知为何阴差阳错进入了这个身体。我反正没听到过他的声音。” 倒是被很多其他鬼缠上了。 金墨*的怒火在碰到鹰九的逆化之墙而不得已挤压回身体里，他的眼神透露着不甘。 他已经逐渐相信了自己回到过去，但他不能接受回到了过去却无法拯救自己的亲人。 【可现在这个牧瑰，就是我舅舅啊,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诶，你也是我，从未来过来的我, 让我出来和他们说两句呗。】 金墨*：【不。】 【那你快点死回你那个时代去！】 脑子里的金墨快气炸了，以至于这边这个金墨*也感受到了剧烈头痛。 第341章 金墨*虽然很烦, 但也依靠着疼痛找回了一些理智，他问牧瑰：“现在是2061年，那么...血海潮还没有发生？” 终于来到正题了。 牧瑰点头：“目前还没有, 只不过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怎么了解十年后的这个金墨，但在他们屈指可数的交流中, 他可以确认一点，这个金墨是个有责任担当的可靠的队长。 “还有那个0号怪物......” “没有。” 以及, 他也是亲身经历过这十年两波最重大劫难的幸存者之一。 金墨*再次扫过众人, 最后停在牧瑰身上：“......变了。” 事情的变化很大。 牧瑰：“有我在，自然要变。” 金墨*：“你怎么会知道事情不会走向更糟糕的结局？” 牧瑰：“因为本该死的人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因为他的动作产生的蝴蝶效应而死去，但他在乎的人都一个个活了下来。 他从来都是自私的。 这便心满意足了。 他剩下需要做的, 就是让他们继续活下来，并且聚集力量, 战胜更大的灾难。 他一个人做不到的，他就让更多人活下来去做，最终他们也要活着。 不是惨胜，而是大获全胜，碾压式的胜利，无一人牺牲的胜利。 那胜利所创造出的和平环境，在那里，他可以安心地度过短暂的余生。 这便是他最终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如果金墨*听见了他的话，必然要说一声荒谬。 然而他没有说出口。 金墨*：“......是吗.....” 这样的对话，也许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能听明白其中的深意。 金墨*突然安静了许多，情绪也彻底压了下去。 牧瑰：“我们可以带上你，不过你要让金墨出来和我们说几句话，我是指15岁的那个。” 生日还没到，所以还是十五岁的孩子。 他看得出现在这个26岁金墨*的人格是占据主导的。 金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牧瑰：“如果你不让他出来，我就擅自认定他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义务照顾你，你就留在这里随意好了，这里是滇城，你一个人想去京城，应该不容易吧？” 金墨*：“呵。” 【听见没有！放我出去！】 金墨*危险地眯起眼睛：“不用对我使用这样的法子，我不吃这一套，而且我没有因为我舅舅的名字就避开你。” 【假。】 青鉴：“......” 为什么？ 一个根正苗红的直球是怎么长成嘴硬的死傲娇的？ 牧瑰：“金墨。” 金墨：“哇啊！舅舅！就算是我的身体被别人拿走了，你也不要轻易说出把我丢在这里这种话啊！万一我还有救呢？有救呢？我会伤心的！” 牧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回来了？能控制住吗？” 金墨瘪嘴：“我的意识打不过他。” 眼皮一掀，金墨*立刻打开他的手：“可以了吧？什么时候回京城？” 牧瑰：“预言者已经找到了，马上回去。” 金墨的这种情况和颜策之那边又是不同的，看那样子两个人格显然记忆是不共通的。 牧瑰：“对了，你应该能听见那孩子的话吧？就算你们不共享记忆，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这样就算意识被关在角落，他也不会孤单了。 金墨*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是默许了。 他也需要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动。 【哼，想知道我们的故事？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对你说。】 好烦。 成年的金墨*从未如此觉得年少的自己这么幼稚愚蠢过。 *** 睡了一觉，早上，牧瑰叫来了刘景司和刘景闻，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关于这个巨大藤蔓的事情。 他们把丰延想要的东西带走了，他应该不会回来多此一举，但他还是叮嘱他们要小心其他人群。 顾疏打开收藏之书给他们留下了可观的救援物资，不过，哪怕没有这些物资，他们这些幸存到如今的人，大概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下去，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伊灰：“这只是暂时的，到时候京城还会派人过来接济援助，到时候，你们得决定，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前往其他基地。” 刘景司郑重点头。 刘景闻：“你们帮了我们太多了......谢谢！”他深深地向他们弯下了腰。 他并不是愚蠢的人，但此刻除了空乏的感谢之外，他发现自己回报不了任何东西。 牧瑰笑了笑：“总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到那时，你们也毫无保留地帮助这边就是了，照顾好这里的人，现在就是你们的职责了，要对他们所有人的命负责，而不是对多数人负责。” 刘景司和刘景闻都认真应下。 但他们基本上都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个比他们小的年轻人。 妃柠溪则用头绳扎好了发辫，对他们道：“我跟你们走。” 青鉴用目光比对了一下她和自己的身高，只差了一个半头，可怕的十一岁。 牧瑰看着她说了句：“你回去要好好吃东西。” 第342章 太瘦了，这孩子。 妃柠溪：“........嗯？哦。” 牧瑰去找艾柏枝和艾沉浅两兄弟，艾柏枝还在那里念叨艾沉浅，担心他的眼睛。 艾沉浅在和他解释：“所以说我的能力就是这样的，我去找青鉴问过了，别说我现在不滥用，只要次数积累到一定程度，我也还会再次失明......别急，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恢复，然后会变得更强，失明的时间也会比上一次短，如此周期往复，直到不再失明，你懂了吗？” 艾柏枝满脸写着“没懂”，他一对小鹿一样的眼睛瞅着他：“就不能不失明吗？” 艾沉浅：“反正已经恢复了，证明只是暂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牧瑰过来了：“柏枝，你那边的任务做得如何？” 艾柏枝立刻站起来：“牧瑰哥哥，我们收集了大概一百多种，里面有变异的也有没变异的，大多数是变异的吧，我觉得更有用就倾向于收集变异种子了。” 牧瑰：“你们动作还是挺快的。” 一天不到就收集了这么多。 只是比起此地本来应该有的，这算少的。 牧瑰：“需要再给你两天时间吗？” 艾柏枝眼睛亮起来：“如果可以的话！” 毕竟来此地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能趁机收集一些就不该放过。 牧瑰：“好，这次大家都来帮忙。” 他们的行程就此推后了两日。 *** 林城最大的幸存者基地。 此时，那座基地的土制城墙已经拔高到了百米之巨，圆形的高墙将其中的幸存者们还有他们生存的地域包围在其中，严丝合缝。 这围墙之中还有一道直墙缓缓升起，将围墙之内的空间强制分割成了两半。 墙之高，非禽鸟或者飞行的异能者皆无法越过，墙之厚，非强大的异能者无法轻易穿透。 基地中的人都慌乱起来，不知所措。 自从首领者让他们全部回来集中后，就失去了音讯，结果突然就是这样的状况。 中间的那个直墙甚至毁坏了诸多住人的建筑。 甚至将好一部分人的亲属朋友分割在了两个区域。 “这是.....霍澜的能力....为什么？”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一手建立起这个基地的，他们的英雄，他们的核心人物，霍澜的异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基地的大门，除非遇到兽潮，或者近似的重大危险，始终会保留一个开关的空间，如今门也消失了，真的一丝缝隙都没留下，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出去。 而他们口中的霍澜，正地坐在奉宴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人群的骚动。 奉宴听了双头岩蟒被抓住的消息，侧过头对浮霞露出蜜糖一般的笑容：“我答应给你的，就不会食言，不过花了点时间陪我玩游戏，等得住吗？” 浮霞神情平和如无波的春湖，她轻声道：“无妨。” 况且如此收走的东西，能量会比她设想中的更多。 她看向下方代表人的黑点的眼神，更是如同观察从地上爬走的蚂蚁。 反正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参与一会儿他的恶趣味也不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奉宴清了清嗓子，嘴唇对着腕表打开。 他的声音很快通过连接整个基地的中心广播站，从基地每个角落的广播装置里传播出去。 “大家好，难得新年过节的，我们一起来玩一个游戏吧。” ....... “什么东西？” “是谁在广播？！” “到底发生什么了？” “出不去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霍澜！你在哪里？！” ....... 奉宴坐在城墙边缘，自顾自晃着腿，边继续说：“当然，所有人都是游戏的参与者，我不会漏掉任何一人。” “还记得你们的首领意外搜索发现的秘密/兵/工厂吗？” “那里留下的没能被带走的军/火武/器，被他小心地藏了起来。” 当然，他是为了以后抵御外部的威胁，也是为了不让这东西被有心人利用。 “现在那些‘稍微大了点的小爆竹’正埋在基地的某一些地方，只需要按动小小的开关.....嘭！” 他的尾音轻轻地上挑。 “顺便一提，这些‘小爆竹’的量，足以将这个基地炸飞十几次。” 奉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转移了视线。 有一个异能者踏空向上，头转向了这边。 奉宴微微一笑。 “打下去。” 趴在墙的顶端，架着白色涂装重狙的男人应了一声：“是。” 红色，从枪口钻出，就只剩下了淡薄的残影。 笔直地轰向那个踏空之人的头颅。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瞄准了，急忙在空中改变方向，全身拼劲射向另一个方位。 他以为自己暂时躲过了一劫。 轰！ 身体在空中炸开，成了一朵血花。 残肢重重飞溅，砸落在基地的地面上，房屋顶上。 “啊啊啊啊啊啊！” 那子弹原本笔直的轨道，追随着那个人改变的方向，也拐了个弯，紧随不舍，正中目标，直至将死亡赠予他本人。 奉宴笑着继续：“就在刚刚，有一位‘伊卡洛斯’陨落了，大家要遵守游戏规则呀~” 第343章 第126章 第三选项 无法逃离, 不能反抗。 勇士绝对不少。 但当试图攀上墙壁的勇士被尽数击落，而他们甚至看不清站在顶端的那群人的影子的时候，他们绝望了。 戴眼镜的男人闭着双眼坐在旁边, 然而下方所有人的任何动作细节在他天空布下的上帝之眼里皆无所遁形。 言心秀把拳头藏在袖子里，面上的所有情绪都小心地收敛进入胸腔。 奉宴：“这么多的例子，总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规则了吧？” 大多数人群走上街道，躲避天灾一样蹲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而一些人则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寻着始作俑者的踪迹。 奉宴拿着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宏大的场景。 “基地被分作两块区域, 这两块区域，人数大致相当，啊当然我没统计过，大概差不多吧~” “游戏规则相当简单, 在中间墙壁的两侧，七五六医院和间都银行前面, 各自放着发射程序开关，这两个开关分别控制着另一半区域埋藏的导/弹的点火程序。” “导弹不会在发射架上飞出，只会原地爆炸, 还有，引发周边埋藏的其他导弹的连环爆炸, 要小心点哦。” “在开关旁边放着计时器，倒计时两个小时。” “其中只要有一个开关, 最先被按下, 那么最先按下开关的那片区域里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两个小时若结束，没有任何一个开关被按下，那么两片区域里埋藏的导弹都会在倒计时归零那一刻‘意外引爆’。” “对了, 两个开关都在我的眼睛里好好待着呢，如果我发现有人试图破坏开关, 或者切断全区域电信号，我会提前引爆，两片区域都是，千万不要尝试哦~” “那么，做出你们的选择吧。” “3——2——1——游戏开始！” 奉宴掀起唇角那一抹飞扬的笑，食指点了一下全息屏上那个倒计时【确认开始】的选项。 02:00:00 01:59:59 ...... *** 左半区域的人开始行动了，他们找到了七五六医院前方的那个装置，同时也看到了那旁边的倒计时电子钟与监控摄像头。 与此同时，右半边区域的人也很快汇集到了间都银行门口。 两个开关都搁置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无人敢上前。 奈何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01:23:46 ...... 秒数不紧不慢地轮回走低，刺激着人群敏感的神经。 “你们真的相信那个藏头的家伙的话？” “可是他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那如何保证我们按下了开关就能活下来呢？对方另有引爆的手段，指不定最后把我们两边都炸了！” “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 “我们两边都不按下去，照样要死，反正都是一死，按照他的规则去做说不定能活下来。” “你在赌一个杀人魔会信守他的承诺？！” “有本事你去杀了他而不是也还呆在这里！” ...... 同样的对话在两边同时进行。 每个聚集到那里的人都要被这死亡跗骨的压力给踩崩溃了。 在导弹引爆之前，名为情绪的怪物已经在各处连环爆炸了。 “不行！不能按！我的女儿在对面！我就不信，你们当中没几个亲人在另一边！我宁愿自己死也绝对不按开关！” “所以拖着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吗？” “你说什么？！” 两个开关旁边的人越聚越多。 当然也有一部分聚集到了城墙边上，沿着城墙寻找罪魁祸首。 奉宴看得正开心，发现了这些人，有些扫兴，他随口道：“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就直接淘汰出局吧。” 白色重狙的男人微微调整方向，每一枪射出，都是一条生命的消亡。 浮霞双臂抬起，做小幅度的环抱状，掌心相对，十指微弓，那双掌中心正漂浮着一盏莲花灯，灯柄较短，顶多是矮脚杯的程度，灯盏莲花花瓣重叠，花瓣上的脉络分毫毕现，通体是水晶般澄澈透明，本该放置灯芯处是一朵霞光般潋滟温暖的火焰。 那火焰此刻正活跃的跳动着，没有油或者柴，火星却劈啪作响。 在他人眼中或许是如此。 但在浮霞眼中却不一样。 她温柔地阖上一半眼皮，如同看着宠爱的孩子一般，注视着自己魂灯里的魂火。 随着射击声声落地。 从远处不断飘来不同颜色的虚影。 而那些虚影无一例外都被吸引扑向这团魂火之中，如同盲目的飞蛾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什么东西？” “我怎么了？！” “放我出去！！！！” “救命！！！” “饶了我！！” ....... 火焰中传来成千上万的惨绝人寰的嘶吼。 也只有浮霞一个人能够听见。 射击停止。 浮霞的手轻轻拂过灯盏。 莲花灯凭空消失。 言心秀将这一幕刻入脑海中，他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他也不该有任何问题。 奉宴拿着望远镜，面带兴奋的笑容：“哈哈哈果然！” 第344章 两边围着开关的距离越来越小，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 刚开始有一段僵持。 争论不休，却谁也不敢上去按那个开关。 然而这个僵局终究会被打破。 01:00:00—— “我来！！！” 七五六医院综合楼大门前，一个男人冲上去，想要趁众人不备按下开关。 “你敢！！！” 而反对按下按钮的人一齐冲上前去把人压在了地面上。 “你想做什么？！” 那人眼球充斥着血丝，疯狂挣扎起来：“我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只要按了这个开关，我们就有机会活下去！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赌一把！我这也是在救你们！” “放屁！！！” “你他妈还是人吗？” “......可是，不就是他说的那样吗？” “你说什么？！” “你们也看到了，爬上墙的和飞上去的全都被杀了，你们有本事找到那个人吗？霍澜呢？这种时候他去哪里了？” “他？这墙估计也是他搞得吧？” “他被当成英雄吹捧，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前几天还和别人吹他救过你呢！” “你不是也和朋友暗地里骂过他？” “那些强大的异能者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 但凡有点能力的，都尝试去找那人的踪迹了。 而这情况并没有停止。 说明他们还没成功，或者失败了。 无论哪种，倒计时仍在流逝。 奉宴戴着耳机，同时看得津津有味。 右侧区域。 “你们想一想啊！我们这边到现在还没有爆炸！难道不是那边没有动手的缘故吗？” “那我们就等着他们动手吗？人都是惜命的！时间再拖下去，他们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们那边的人怎么想的，我还是一个人。我当然知道，不按下这个开关，我一定会死，但我也知道，如果按下了这个开关，就算我活了下去，我这辈子都会因为这个选择而生不如死。” “没阻止的人也是赞成，到时候，我们都是帮凶。” “哈哈哈你跟我谈道德谈良心？这世道，竟然还有人有这种东西？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霍澜救下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的！” “那你口中的霍澜在哪？！你说啊？”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元凶，现在正在哪里看着我们笑话呢！” “你住嘴！” ....... 两边不约而同演化成了三派对立的局面。 按下开关、不按下开关、弃权的中立派。 奉宴弯下了腰：“哈哈哈哈真搞笑，中立？也就是说，无论两方如何选择，他们都会遵从多数的选择？哈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竟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决定。”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仰起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在这种是生是死二选一的境地，不去争取，不去抉择，只是害怕自己做出选择，逃避了自身悲惨的命运，把责任交托给别人，以此来减轻自身的负担，自顾自捧起别人，依赖别人，仰仗他人的拯救，如果不成，到时候还能骂一声，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做出了选择，我们只是跟随你做的选择。 多么狡猾，多么恶心。 突然间，他身侧一个宽背劲腰的男人抬起手，手掌膨大，长出了黑色的皮毛，十指上弹出了利爪，他一爪子贴着奉宴的身侧划过。 那利爪尖距离奉宴的臂膀也就几厘米，奉宴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歪过头。 嗤嗤嗤。 那虚空中突然冒出的血花喷撒在他脸上。 他略微闭了一下眼睛。 他舔了一下嘴唇，舌尖沾到了些许铁锈的腥味。 豹化的男人再次一爪子勾出。 他前方显现出一个人，对方举着枪对准奉宴，他的手指已然按上了扳机，而且已经扣了下去。 卡壳。 子弹没能射出。 他的胸膛被利爪洞穿，他勉强撑着身体，不甘心地再次拼死扣动扳机。 砰！ 这一次，子弹射出去了。 穿透了奉宴闭着眼睛的头颅。 没有伤口，没有弹痕，没有爆头。 只是，穿过去了。 虚幻的身体晃动了两下，消散了。 坐在旁边十几米远的奉宴，托着下巴，脸上干干净净，他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支着一侧膝盖，看着刺杀者崩溃绝望的表情，眼中的趣味浓郁深沉。 “不.....不！不！！！怎么可能！” 砰！ 豹化的男子另外一手拧断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头颅甩了下去，从他的胸膛里抽出了右手。 奉宴说了一声：“啊，隐身的异能应该不是他的，把隐身能力者找到，活捉，我想要他。” 浮霞的手指向墙上一个方位：“那边。” 那里的摇曳的魂火在她眼中异常明晰。 狙击手朝她指尖所指方位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墙面被击穿一个弹洞。 浮霞：“.......唔。” 狙击手无感情地道：“未击中目标。” 第345章 奉宴眼中跳动起炙热的光芒：“哦？存在本身被隐藏了啊？” 王庆华的能力是只要存在便可命中，只要瞄准就会追击到天涯海角。 未命中只有一种可能性，不存在。 更想要了。 浮霞的手指方向跟随着那不曾消失的魂火移动：“他要逃了。” 奉宴拍拍手：“张意。” 一个扎着低马尾，鼻梁两侧有棕色雀斑的女人举起手，手中蓝色半透明的魔方迅速转动，最后停止在一个角度。 而团魂火也停止不动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那火焰开始忽明忽灭。 浮霞的手指轻轻点在眼角的蝴蝶疤上，她瞥了眼奉宴。 奉宴笑道：“别让他死了。” 张意收手成拳，魔方也在其中消失了。 一个人从城墙上凭空出现，向下坠落。 奉宴：“段铎。” 那男人全身化作一只体型巨硕而矫健的黑色豹子，四爪将土制城墙踩出坑，一步步跃向下方，衔上了下坠的隐形异能者，又一路沿着垂直的墙体跳了上来。 奉宴让他把那异能者放在自己脚边，他蹲下来，从脚踝边抽出一把匕首，重重插入那人的手掌心。 同时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啊！” 暂时闭气休克的人醒了过来，剧痛让他发出惨叫。 奉宴抓住他的头发，直直地看向对方情不自禁睁开的眼里。 过了几秒钟。 奉宴松开了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颊，把刀拔开。 奉宴从口袋里取出绷带给他手上的伤口裹上：“你叫什么？” 对方眼睛里装着奉宴，乖顺地回答:“臧为真。” 然后他咳嗽了两声，手里装满了血，大概是刚刚那一下将他的胸骨锤断了。 可他只是茫然地，感知到了痛苦也没有喊，只是认真地望着奉宴。 奉宴勾起嘴唇，将人牵起来，他道：“枫晴，下去带一个人过来，善臣，你把他治好。” 枫晴捋了捋自己搁在肩膀前头的蝎子辫：“好哦~” 她蹲下来抠了两小颗土块，上头光芒闪烁，随后其中一颗被她扔到了城墙下方，另一颗被她放在脚边。 她身体消失，再次出现时，手边带着一个男人。 “哇啊！” “你们.....你们是！” 一落地就吱哇乱叫。 段铎把一部分豹化的利爪贴在他脖子上，用脚踩住了他的胸膛。 “呃呃呃！” 一身干净高中学生装束的铁善臣蹲下来，他五指间多了几根针，针灸一般的细针，一边刺入这个男人的身体，另一边刺入臧为真的身体。 然后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开始了咳血，痛苦不堪地哀嚎。 “啊啊啊啊！好....痛....你们.....咳咳咳....” “扔了。” 段铎听见奉宴的命令，抬脚将他踹了下去。 男人就这样绝望地从保护了他许久的百米高的城墙上落地，化作了一滩无生机的血肉。 言心秀盯着远在地上的那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将他的面容深深刻入了记忆里。 奉宴问臧为真：“我很好奇，刚刚那个刺杀的人为什么能被段铎伤到，你却不会？” 臧为真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没有和我肢体接触，隐形持续时间短，而且没办法隐藏存在本身，但他可以攻击别人。” 奉宴：“这么说，和你有肢体接触就可以隐藏存在本身了？“ “对。” “肉/身和异能都可以？” “是，都可以隐藏。” 奉宴亲昵地牵住了臧为真的手：“哈哈哈哈，这么厉害，不过还是没办法躲过你的眼睛啊。” 他最后歪头看着浮霞。 浮霞表情不变：“我只是看到了他的魂火。” 奉宴：“时间呢？可以持续多久。” 臧为平静地回答：“理论上能一直持续下去，只不过需要一直保持接触，而且这种情况下可以进食却无法攻击伤害到他人。” 奉宴甜美邪异的笑容在脸颊上绽放：“这个能力不错，我喜欢。” 解决了这边的事情，他再次看向游戏中心。 两侧都已经打做了一团。 奉宴的嘴角的弧度肆意上扬：“我们来打赌一下？看哪方先按下按钮。” 他们皆无感情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左或者右。 奉宴：“唔，那我就选——两方同时！” 他可没说，只有a或b的选项？ 他偏要选c。 偏幼态的面庞似乎流淌出的痴迷，那样子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他沉醉于这般非人道的游戏，乐此不疲。 第127章 第四选项 两方为了二选一的生死抉择权而争夺不休。 而那坏心思给予他们两难题的本人却给出了第三个选项。 所有争执最终会有结果。 两方先后差不多, 有一波人占据了开关的位置。 左侧，医院门前。 为了守护住那个决定对面生死的按钮，几十个人将装置周围围的水泄不通, 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右侧，银行门口。 一个男人在一群人的守卫下，将手贴在开关按钮上，只需要轻轻用力往下一摁，对面就会直接炸飞。 第346章 00:15:35 00:15:34 ....... 哪怕再这种时候, 时间还是一点一滴的无情地流逝。 00:15:00 奉宴再次开口了：“还有15分钟，滴答—滴答，抓紧时间啦！”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欢乐。 下面的每个人听到这声音就起了浑身恶寒。 有人喊道：“你就真的会放过先按下开关的那一片区域的人吗？” 奉宴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一个层次：“当然~游戏规则，我得遵守啊。” 左侧。 “你听到了吗？！只要按下去, 我们就能活！” “可我们现在还没死！对面没有按下去！那边也有我们的亲人朋友！墙的对面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对面是人，我们这里的就不是人了？！他们的命高贵还是我们自己的命高贵？我全家也都在这里！你没听那个疯子说吗？时间到了他要全炸了我们！” “为了自己的性命, 牺牲另外一半人，你们之后的夜晚能够安然入睡吗？我不能！我自己死都不会做出侮辱我的本心的事情！我不愿意这样活着！” “那我问你，要是对面不是和我们一样多的人, 不是你的亲人朋友，只有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 而杀了他就能救下这里所有这么多人，你会按下开关吗？！” “.......” 右侧。 “你不能这么做！！！你就没有父母儿女亲朋挚友吗？” “有！就在这一侧, 所以我要他们活下来！我难道做错了吗？！人都是自私的！我想活下来, 我有什么错！” “可是对面的人也没有错！我们都想活下来！都是那个疯子的错！假如我们选择了其中一方，那就是正中他下怀了！” “我不想去想他究竟为了什么而做出这种事情，我只知道, 假如我和我的家人想活下去，我只能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炸弹, 指不定他在骗我们呢？！” “我当然知道！因为运送军火的队伍中就有我！而之后那些东西被藏在了哪个地点，就只有霍澜和他的心腹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说不定他没有背叛我们！为什么你就不能信他？！反而要去信一个杀人狂的话！” ...... 00：10：00 ...... 时间逼近，哭声溅起。 人群将那两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只有中央的一群人在决定是否要选择，选择对方死，自己活，或者，自己死，对方活。 左侧： “按下它！” 右侧： “不能按！” 沸声喧嚣。 隔着墙，距离遥远听不见另一半的声音。 两处都推搡着。 00:05:12 ...... 00:03:45 ...... 00:01:00 ....... 奉宴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刻。 他在等一个结果。 医院门前，围绕着开关的人被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人用肉身砌成了墙，守护住另一方。 而银行门口，人群正在试图突破包围圈，将那个男人的手从开关上扯下来。 00:00:56 人墙裂开了一条缝，一个女人捂着脸跪了下来，她跟前就是她的孩子，而墙的对面，是她的丈夫，他给她送来了信息： [好好活着。] 他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而选择让她们活下去。 她原本打算一家人如果一起死，也算是夙愿达成了。 此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她这一条缝隙一开，外头的人是不会放过的，其中一个人像是灵鱼，游入中央。 人墙轰然倒塌。 00:00:34 两个开关上都贴着人的手。 奉宴：“哈哈哈哈哈，我要赢了。” 00:00:10 两个人捧着开关不松开。 00:00:09 他们没有按下去。 00:00:08 人群在某一瞬间突然停止了推攘，骚动，谩骂。 00:00:07 00:00:06 00:00:05 那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同样闭着眼睛捧着开关，他们的双手就贴在那上面，涕泪横流。 他们都有着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们都没有错。 00:00:04 铃声响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象征着最后死亡时限的铃声响了。 奉宴脸上的笑容却在这最后三秒中缓缓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男人悲切的惨叫，周边的人看着男人从开关上滑了下来，他冲出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和他们相拥在一起。 但没有人上前取代他，替这里的所有人去按开关。 突破封锁的女人，几次扬起手，而周边的人已经不再阻止，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可那手终究没有落下去。 她弯下了腰，折向地面，无助地流着眼泪，跪在了地上，扒着那开关的手，似乎根本不听她使唤。 “我做不到......” 她带着哭腔喊。 同样，没有人接替她上去。 他们都像是解脱了一般，原地坐下。 家人就在身边，牵起手，或拥抱。 不在身边的，也在灵魂上紧紧相连。 第347章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 共同见证了归零。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死亡就是他们的宿命。 至少，在场所有的人，会陪自己一路，不孤单。 至少，在计时归零之前，他们都没死，幸足矣。 数万人，同时选出了第四个选项。 他们，不会如他所愿。 *** 奉宴的手指贴着【确认引爆】的指令选项，他眼看着倒计时的数字归零，而没有任何一方按下开关，他的身体僵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论如何思考，用理智逻辑或者用感情去思考。 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的选择。 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万人。 他们有很多机会按下开关。 让自己活下去并不是错。 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才是愚蠢。 以及不合常理。 本能的恐惧会让他们至少出现那么几个人，自私自利的，去按下那个开关。 事实却与他所猜测的截然相反。 可无论他问了多少个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时间又过了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没有按下确认键。 开始有人站起来了，从等待死亡的寂静中。 “.......没有爆炸....” “真的.....” “我们还活着。” “呃.......哇啊啊啊啊啊！” “呵....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我说啊，就算按下这个开关也不会爆炸吧？” 奉宴收起了屏幕，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口了：“我劝你们还是别这么做哦，游戏结束，规定时间内，两方都没按下开关，所以不会爆炸，你现在按下去，对面一定会被炸飞哦，你要是不信，试试看？” “呃呃呃啊？” 也有人抬起头，大声质问：“你是在考验我们吧？” 他不敢再说刺激的话语了。 他宁愿去相信这只是个性质恶劣的恶作剧。 那个广播里的声音，只是想考验他们的人性。 奉宴眼珠子转了转，手指摩挲着，指尖抵在一起，唇角重新绽放雏菊般清甜的笑：“说不准我只是心软了呢？” 言心秀一直盯着他的全身，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所以他能确定一件事。 这个恶魔绝对不是心软，或者一时兴起，想要放过他们了。 他在生气。 只是将怒气藏在香气馥郁的花瓣之下。 充满迷惑性的，香甜的陷阱。 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言心秀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口了，他道：“我下去？” 奉宴奇怪地转过头：“你想救他们？” 言心秀摇摇头：“或许有你需要的能力者。” 他的背脊被冷汗打湿了，汗滴顺着骨骼滑下去，他压抑着周身的颤栗。 他只有一个人，他救不下这些人。 可是他想救，他不能无动于衷。 假如是他在此，也一定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所以必须这么做。 言心秀将目光直截探入奉宴眼中。 一瞬之息。 他低下了头。 奉宴没什么异样转了回去，他已经没有广播自己的话语了，他随意道：“我不需要了，霍澜，你下去.....” 言心秀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救下这些人了。 他无法改写奉宴的记忆。 他在奉宴身上，撞上了一把锁。 那是他自愿下的一把锁，他亲自，给他挂上了这把锁，必须双方皆同意才能给他下的记忆之锁。 上了记忆锁的人，没有他本人的同意，哪怕是他记忆的异能，也无法改写对方的记忆。 他亲自所下，但他却没有这样的记忆..... 言心秀脑中一片空白。 奉宴此刻完成了自己的句子：“你去杀光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浮霞打开了手，那盏充满佛性的莲花灯再一次出现在她胸前。 霍澜站得笔直，闻言轻轻点了下脚。 土墙一角猛然陷了下去，像是直降电梯一样，托着他落到了地面，脚下是平整的黄色土地。 霍澜眼神平静无痕，没有什么自主的思考余地，他只会忠实执行脑子里唯一的命令。 杀光他们。 霍澜一手负背，一手抬升。 脚边土块翻动。 一个巨大的土傀儡拔地而起。 如同童话书里的石头人，中了巫术而拥有行动能力，只为了破坏而生的“傀儡”。 随后是成千上万个土傀儡。 傀儡的手放在地上。 霍澜踩上去，被托举到了巨人肩头。 土傀儡开始奔跑。 大地烈烈轰轰震动起来。 “那家伙真的放过我们了？” “就是诓人呗，真是过分，一定要把那家伙找到。” “可是你们忘了吗，死掉的那些人？” “.......” “什么？地震？” “那是......” “土傀儡？霍澜？是霍澜？他回来了！” 有人已经瞧见朝这边跑来的土傀儡，还有站在他肩上的，一手建立基地，收容所有周边幸存者的，他们的首领。 第348章 曾经无数次挺身而出，救下这个基地，他们的英雄。 下意识的高兴涌上脸庞。 无论之前对他如何谈论。 他们见到他的第一感觉还是，信任、依赖。 霍澜看着他们，也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土傀儡的脚下溅开殷红血花，裹挟着尘土、屋瓦砖墙的碎片，席卷过去。 “救命！！！！” “快逃！！！！”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霍澜！为什么！！！！” 霍澜抬起手指向前面的人群：“杀光他们。” 奉宴重新笑了起来。 只是言心秀不再分得清那是高兴还是愤怒，亦或是，目标达成的小小的洋洋得意。 他只觉得身体浑然如冰。 在那之下，是深渊，或地狱。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卒睹，也不忍再听。 第128章 吞噬进化 牧瑰一行人在收集结束植物种子之后, 就乘坐直升飞机回到了京城。 他们回去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见蓝远星。 青鉴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所以预言者的身份已经是证实了的。 妃柠溪今天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但眼睛却变成了金色, 像街头巷尾钻出来的金眼的瘦长黑猫。 妃柠溪将她之前对牧瑰说过的，十年以及二十年后的预见与推测再对蓝远星讲了一遍。 她只能看见自己视野之内的景象，十年后看不见任何东西，意味着，她死了, 或者这个世界被毁灭了。 即便是她预见的时间点是在她自己的睡梦中，她也是能听见耳边声音的。 牧瑰的预言是世界在二十年后会灭亡，而他前生所见预言者的死亡是在十五年之后，说明这一次, 事情又有变化，预言者的死亡提前了。 蓝远星点点头：“情况我知道了, 我们会以最完备的力量来保护你。” 妃柠溪想起了牧瑰在来时的路上对她说的话。 “你的异能，会让你进入到京城基地之后，受到超规格的保护, 这样，你本人能接受吗？” 妃柠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是保护, 也是监护，她的一举一动会受到监视, 自由会受到极端的限制。 妃柠溪：“但你口中的领导是通情理且正直的人吧？” 牧瑰：“是。” 妃柠溪：“那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毕竟本意是保护，他们保护的是我的异能，我的命是附带的, 而我很珍惜我自己的性命，这是一个划算的交易。” 于是妃柠溪对蓝远星笑着说：“谢谢。” 蓝远星看着她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笑容,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太多的孩子承担了不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他对此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 蓝远星没有让自己沉浸于感伤中太久，他问道：“你一天之内有一次预言的机会，那么你是否已经看到血海潮以及大洋海底的那个怪物？” 现在，是牧瑰兑现他的承诺的时候了。 然而十分钟，是一个尴尬的时长，而她又只能看见那时未来的自己所见所闻之物，假如在那个时间段里没有得到有用信息，那么一次宝贵的机会就会被浪费。 妃柠溪沉默了片刻，对蓝远星说：“能否为我规定一个预言的时间点？” 蓝远星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发觉这是一个合理的提议。 蓝远星瞥了眼牧瑰。 牧瑰翘起的嘴角映入他眼中。 必然是他跟这孩子说的。 孩子虽然成熟，倒也没如此多的经验。 既然预言者每日有一次预言的机会，那么自然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而预言的时间点定在何时就需要斟酌了。 妃柠溪继续说：“确定了每日预言时刻之后，在我开始每天预言之前，请派一个人与我说明，时下节点最关键的大事。” 她的预言机会不能被浪费。也就意味着每一次该预见的时间点必须仔细讨论商议决定。 按理说，她本该只知晓讨论议定的时间点，预见之后，告诉他们结果，但她却要求告知她关键的事情。 妃柠溪说出了理由：“因为这可以作为我现在预见指向时间点的参考。” 蓝远星下意识将右手抓在手臂上，抚平竖起的寒毛以及鸡皮疙瘩。 现在的决定会改变未来的行为事件走向。 假如他们在此刻决定了每日固定的预言时刻。 除去因为意外而提早或者推迟的预言时刻。 他们现在就可以将预言指向的时间点定在未来某一日、规定时刻之前的十分钟内，因为在那段时间内，他们正在与她说明当时的关键大事。 蓝远星好久才开口：“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我会上报商讨后告知你的。” 牧瑰开口道：“那蓝局个人意见，如果要挑选，会选哪个时间点？” 妃柠溪补充道：“时间计算是从我的能力使用开始那一刻24小时之后。” 蓝远星握拳思忖了几分钟，道：“时间的话，尽量晚，如果要决定的话，晚上20时。” 时间往迟一些推是合理的，白天预留一大部分时间，以防出现意外，需要临时取用这个能力。 牧瑰挑眉：“为什么是20时呢？” 第349章 蓝远星：“.......小学生最迟22时之前得进入睡眠状态.....在那之前还要......” 虽然蓝远星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他知道这个规定。 妃柠溪眨眨眼睛，露出了笑容。 在周边人的无声微笑中，蓝远星说不下去了，似乎有些尴尬，他岔开了话题：“反正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我说了不算，你上一次预言是在什么时候？” 妃柠溪比出v型的食指和中指：“晚20时。” 蓝远星：“......你已经预料到了？” 牧瑰似笑非笑。 对了，这边有两位预言者呢。 虽然牧瑰那边所知的未来，大部分相当于作废，但他仍知道一些大的关键节点和一些重要细节。 伊灰已经将牧瑰的本身能力情况和他可能来自于未来的身份和他讲了，但对于后者，他心中还是不信居多，只是事实让他不得不去承认。 牧瑰所经历的那个未来，他们将时间定到了20时。 蓝远星看了眼现在的时间，2061年1月5日19时50分。 时间也扣得刚好。 蓝远星：“时间快到了，现在这一次得临时决定了，不过，你们已经讨论好了吧？” 他的视线在伊灰和牧瑰之间转移。 妃柠溪看了眼牧瑰，牧瑰朝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她抿嘴，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道：“1到4日，我分别进行了一次预言。” 在那之前，她的预言主要集中在即将到来的牧瑰身上，比较没效率，遥远的未来，也只是看了十年以及二十年之后。 “1日，我看了五年后的光景，什么都没看到。” “2日，我看了三年后的光景，什么都没看到。” “3日，我看了两年后的光景，什么都没看到。” ...... 听到此处，蓝远星终于明白他们进来的时候脸色为什么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凝重了。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这会不会什么地方出错了....” 妃柠溪没有回答。 她无法回答。 她的异能不是机器，异能不会出现bug。就像她也无法卡bug地预见自己以后预言未来的那段时期。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会在两年之内死亡，要么世界会在两年内灭亡。 她觉得，前者倒是更值得庆幸。 但当一个京城基地全力保护的她，竟然在两年之内被人杀死，那证明情况也不会太过乐观。 伊灰叹息一般轻声道：“我们没太多时间了。” 其他人也低下了头。 蓝远星双手十指紧扣：“第4日呢？” 妃柠溪：“我看了今年9月1日的光景......我是从你们口中得知的，第0号怪物已经从大洋海底出现了。” 蓝远星：“坐标？” 妃柠溪报出了一个坐标位置，“......只能说当时它是从那个位置升上来的，目测体长和展开长度都超过了千米，通体黑色，推测为近软体类动物，能力是吞噬进化。” “吞噬……进化？” 这是牧瑰知晓的部分，他曾经直面过那个怪物。 但这个信息，他自己不能说，必须是真正的预言能力者口述。 然而那时，即便青鉴的能力鉴定出了那怪物的能力，大洋周边的国家，仍是做出了他们的决定，根本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面对席卷而来的怪物。 他们投下了人类制造的最终兵器，十几颗核/弹。 从结果上来看，第一次暂时将那东西吓回了海中，维持了十年的和平，最终，还是导致了世界的灭亡。 牧瑰道：“那东西是吞噬生命、物质、能量、辐射进行指数级的成长进化，核/弹导弹都炸不死它，反而会成为它最丰盛的营养，帮助它长成庞然巨物。” 所以，一无所知的人类相当于自己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第一次是十几颗核弹。 第二次是近百颗。 第一次是来不及，第二次青鉴不在了，他们没有什么依据去说这个怪物的异能，旁的国家也都不信。 尽管自身不去掺和，也没能力抵抗了。 世界就这样被黑暗吞噬。 他不知道吞下了整颗星球的怪物会成长进化到什么地步。 因为那时候他也死了。 他死在世界灭亡的那一日。 只不过和他经历的时间点不同，在牧瑰经历的未来里，那怪物直到2070年才第一次正式露面。 这次提早了那么多，必然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他至今所做的事情带来的蝴蝶效应，应该不久就会化作一道狂烈风暴，反噬回来。 但他，不会因此而后悔。 他不会为自己遵从本心所做的任何事情后悔。 再来一次，他照样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而他也相信，这样的未来，他们会共同去改写。 蓝远星闭了闭眼睛，郑重地问道：“这一切我都会如实汇报上去，你们能为你们说的话负责吗？” 妃柠溪坚定地开口：“我可以。” 牧瑰双手交叉，叠着腿靠在沙发上：“我不想看见重蹈覆辙，所以无论信与不信，我都会按照我想做的去做，我只希望我自己还有我身边的人活下去。” 至于负责？这是还能活下去的时候才能谈论的事情。 第350章 第129章 …找到了 蓝远星还没来得及回答牧瑰的话, 伊灰提醒道：“时间到了。” 妃柠溪看了眼恰好指向20时整的时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眸。 蓝远星还没有听到今日正要预言的时间点。 牧瑰道：“是5月1日。” 那边的妃柠溪嘴唇微张, 但没有发出声音，她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记忆那些可能的未来景象。 他们静静等待着十分钟过去。 妃柠溪一睁开眼睛就看向牧瑰，脱口而出：“江昭和奉宴正被关在对异能者特制监狱里。” 牧瑰愣住了：“你是说丰延？” 妃柠溪强调了音调：“不，是奉宴，读音不同。” 牧瑰：“能打出是哪两个字吗？” 妃柠溪摇摇头：“我只是听到了对话, 并没有看到文字。” 蓝远星：“监狱编号是几号？” 妃柠溪：“1号。” 是目前最高级别的对异能者特制监狱，关在里头的异能者基本上处于维持身体休眠状态，除了研究利用，其余时间是不会去碰的。 牧瑰眯起眼睛：“有说是怎么抓住的吗？” 妃柠溪眼神有些古怪：“就是按照你如今预想的那样......你自己说的。” 牧瑰：“......” “时间呢？” “3月18日。” 蓝远星：“关于那个洗脑能力者, 有个人你们得见一下。”他转头向千祁要道，“把她叫过来。” 五分钟不到。 门外来了一个人。 她穿着白色的厚风衣外套, 长发盘扎成丸子头，五官面容颇有些清冷的气质。 “4队的队长，雪月。”蓝远星和他们简单介绍。 牧瑰回忆起她的信息。 雪月是强精神念力者, 她的能力很特殊，她做不到像是洗脑这种让人精神为自己操控, 但是可以读取他人的思维、记忆、通过精神力量制造短暂幻象；她做不到记忆能力者那样删改记忆，但她的能力可以化作实质的能量, 扭曲、攻击、防御其他的能量, 还能用精神念力操纵物质的运动。她的精神力大概是精神类异能者中最高级别的。 她不是通过视野发动能力的，而是在她周围一定范围内，就会被她的能力影响到。 假如说有一个人能够尝试去解除洗脑, 那也只有她了。 蓝远星：“雪月救下了一个被洗脑的人，在几日前, 她与那名洗脑能力者短暂地冲突过。” 雪月点点头，开始简单叙述自己前几天的遭遇。 *** 雪月原本是负责南方片区的派遣任务。 她在临桂与那边成功与幸存者基地完成对接后，本来想着终于可以回京汇报，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从林城来的人，他也是被派出探查其他基地情况的。他告诉她林城那边有个还未与中央对接的幸存者基地，目前首领是个很负责的人。 雪月就带队顺道过去一趟。 她接近那边的时候，发现了不远处强烈的集体精神波动和能量波动。 于是，她将自己的队员落在后面，自己率先飞了过去。 然而，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操控土地的异能者已经将基地里的幸存者杀光，满城的尸体堆积。 而那人模样，和她在临桂得见的林城基地首领的面孔影像是一样的。 雪月见那惨状，直接精神攻击了霍澜。 霍澜被她的精神攻击击中，倒了下去。 然而，雪月靠近之后仔细查探，却发现霍澜的精神状态很奇怪。 紧接着，她撞上了那些人。 中间一个长着娃娃脸，笑容天真又残忍的青年，直勾勾地闯入她的视野。 她脑海空白了一瞬间。 但强大的精神力让她刹那间恢复了神智。 看见那青年笑容隐没的面孔，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对她用了类似精神攻击的能力，而且几乎成功了。 “杀了她。” 寒得刺骨的声音响起。 雪月被围攻了。 对面异能者很多，但是除了中间那个青年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其余人精神力量都不强，雪月占不得上风，却也没那么容易被解决。 雪月先是弄晕了精神情况非常不稳定的霍澜，开始对付其他人。 但她就算精神力强悍，硬控这么多个高级能力者，也有些力不从心，后来，雪月在队友协助下逃走了。 或许是，他们知道短时间无法杀掉她，判断出形势，他们当机立断撤退走了，那蝎子辫的女孩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都消失了。 雪月带着霍澜回到了京城基地。 *** 雪月道：“蓝局和我说洗脑能力者之前，我本就隐约有这个猜测了。” 这是牧瑰所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经历的那一世，他们甚至不知道洗脑能力者的存在，更别提雪月在林城碰上他这种事。 牧瑰眉头拧紧：“霍澜呢？” 雪月：“我尝试了三天，昨天刚刚解除了他的洗脑，他精神状况不太好，我得强制安抚他的精神状态，让他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否则他会立刻崩溃。” 伊灰：“也就是说他记得他做了什么？” 雪月：“是的，我查探了他的记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那个人洗脑了他之后，强迫基地里的人玩生死二选一的游戏，后来又让他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死.....” 第351章 众人屏息了一瞬间。 他们都知道那残忍的事实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雪月强行压抑着怒意绷着脸道：“这个洗脑异能者的危险级别太高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捉到，甚至当场击毙。” 屠城太过惨烈，而且还是同为人类做出来的事情。 牧瑰：“你看到他的脸了？” 雪月：“是的....但是我的...那个画工不太好....” 她自己的画工非常抽象，根据她的描述，画出的人物侧写完全不像，而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记忆投射出去，或者转移给别人。 望冬青突然问道：“你和他对峙的时候，你有没有戴着腕表？” 雪月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有。” 露比跳上望冬青的肩膀：“那不就简单了嘛！” 望冬青伸出手：“请把腕表借给我。” 雪月看向蓝远星，她的腕表里面毕竟有一些机密内容。 蓝远星点头同意了。 望冬青也是已经通过了他们的测试的。 雪月把腕表交给望冬青，望冬青将自己的腕表和雪月的连在一起，即便不实线连在一起，他其实也能查，只不过，他得告诉他们一些信息，只能如此表演一下。 几分钟过后。 一个清晰的全息人物影像落在所有人眼前。 没有所谓的伤疤。 丰延也只是假名。 露比眼睛里的光芒闪烁着，望冬青微微一笑，手指在空中划过，几十个屏幕叠了上去。 那是关联此“奉宴”生平的所有电子信息资料。 看着那张脸，牧瑰眼中静静地燃起炽盛的火焰。 言心秀*在他身后轻声道：“....找到了。” *** 奉宴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皆是大企业的老板。 原本他应该像其他同阶级的孩子一样，从小接受良好教育，余生过着充实美好的精英生活。 只是在他8岁的时候，他父母的公司运营失败，破产倒闭，两人其实仍是留下了一大笔个人资产，但是两人同时被爆出黑心营业丑闻，伤害了众多劳动者与消费者的身心，陷入了社会道德批判，他们带着孩子烧炭自杀，最后，只有奉宴一人被救下。 奉宴之后被他父母的友人领养，而这位友人恰好经营着他们对家的公司。 一个8岁的孩子，显然不明白事理，被骗走了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后，他失踪了。 直至几年后，警/察破获贩卖人口的案件，他才来到了福利院。 而他被转卖十几次的事情，由此记录在案。 那人以恶劣手段陷害他父母、搞垮他们公司，造谣致他们自杀的案件也被牵扯出来，查明此事用了三年。 奉宴当时还是未成年，出于保护，任何相关报道里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只是同样的，他只获得了数额非常少的赔偿，无人知晓他，也无人给予他援助。 几年后，又爆出他所在那个福利院有虐待儿童、借领养之名高价贩卖儿童的事件，被关停整改。 而那时发现，保护并且收容进入其他福利院的孩子名单中，没有他，他在福利院出事几个月前，被一个家庭领养了。 追溯回去，每一个从此福利院“领养”儿童的家庭都接受了调查。 而到了奉宴那边，其领养父母已经因为意外出车祸死亡，因为已经办理完成了领养手续，入了户籍，而两人又无亲生孩子与老父母，他合法继承了两方的遗产。 在笔录中，奉宴阐述他虽然在福利院受到过虐待，但是被领养是走的正规程序并非贩卖，被领养后生活过的也很不错，并没有遭遇虐待，查证之后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因为是一个比较大的案件，领养的和贩卖的，混杂在一起，他的案例很常见，如实讲清楚了情况之后，也就没人再去找他。 那之后，奉宴在杭城靠着遗产高考并读上了大学，学校出席天数都是满的，学校社交关系良好，只是没有亲近的朋友，网络资料显示他喜欢运动、绘画，只不过都是业余水准，运动是为了锻炼，绘画只是随便乱涂，会发社交媒体，但是只发图从不写文案。 如此看下来，除了颠沛流离的童年经历，奉宴整个人生旅程都还算正常，只能说有些倒霉，似乎又有些幸运的活到了二十岁。 望冬青：“唔......没有记录呢。” 青鉴问：“什么没有记录？” 望冬青：“假如对社会某个现象不满，或者遭遇了不公待遇，或者是觉得学校的操作很恶心，课程无聊之极，一般人，或是与朋友口头吐槽，更多会在网络上某个角落宣泄，因为匿名制，至少表面上人们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口无遮拦的情况会很多。” 青鉴：“啊.....确实。” 他也写过类似课程狗屎，论文拉大了这样的话。 望冬青：“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不接触网络了，更何况城市里的。哪怕再热衷于现实社交的人，也会在网络上发表意见、评论，只要发布，就会留下痕迹，无论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无论是否被删除。还有浏览的偏好，这一切都会记录在数据中。” 牧瑰眼睛盯着所有资料：“真的没有。” 伊灰勾起嘴角，露出感兴趣的眼神：“哦？” 他们俩也看出来了。 第352章 露比举起爪子：“我是不会漏掉的！没有就是没有！也没有删改的痕迹。” 望冬青：“这个人，小时候和少年时期基本上没有亲自使用过联网社交媒体，大概都是通过单机进行学习和游戏的，使用的账号也是父母的，信息杂乱。他后来拥有的个人终端，使用过的账号，除了极其正常的与同学老师的聊天记录之外，他没有在网络的任何地方留下评论，他只拍摄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或物照还有他那水平极差的画，只浏览与学习相关的网络资料，不对任何事件发表个人观点，也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听的音乐没有什么规律，都是流行音乐库循环播放，保留的录音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简单来讲，一个人生来做到如此平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是刻意这么做的。 童年的悲惨经历有可能造成反社会性的人格障碍。 而这类人拥有阴暗心理情绪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的。 一个拥有心理阴影的人，却从不找途径宽慰和发泄，也是不可能的。 伊灰思考了片刻，问道：“他的画呢？” 望冬青调出了那些他拍摄下来的画的照片。 他们看了一会儿。 望冬青挑眉道：“就我对于绘画浅薄的见解，他画的东西并不像一个人格变/态者的手笔。” 反而像个小孩子的涂鸦，充满了淳朴、天真、浪漫，以及完全粗糙的功底。 牧瑰与伊灰对视了一眼，牧瑰问道：“他是在纸质绘图的吧？” 望冬青搜了一下：“是的，我在他朋友的聊天记录中看到了，说他们看见他在公园里拿着画板和纸作画。” 牧瑰：“那些画纸原样呢？” 望冬青：“.......”他停顿了一下，“找到了。” [不过，他画完画之后为什么都烧了？] 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句，他同学的疑惑。 牧瑰：“原来是这个。” 青鉴：“这句话怎么了？” 伊灰：“他不是没有表现出他内心的阴暗面，只是他都烧掉了。” 涂抹在画上，然后烧掉。 目击证言也少，说明他一般是在别人看不见，监控也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作图的。 心机深沉，且隐忍了许久的人，会爆发出什么力量，如今他们也看到了。 第130章 钓鱼行动 青鉴：“我们知道了他的生平, 所以呢？” 仅仅只是知道了他是一个怎样擅长忍耐的人，然不代表能够依据此来抓住他。 牧瑰：“一般来说，渴望发明时光机器的人, 是选择回到过去，还是去往未来？” 青鉴：“嗯？你说的是电影吗？比较多的是回到过去吧？” 虽然近些年去未来的也多了起来。但是真要对比起来，回到过去比去往未来要困难多了，理论上来讲。但无论哪一项仍都是科幻，是现代人类科技还无法实现的。 牧瑰：“我一直在想, 他为什么要捕捉双头岩蟒，如果想要利用它的能力，回到过去，一定有相应的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补足了。” 青鉴终于将这两件事串了起来：“啊，你是说, 他想要改变过去自己悲惨的经历，所以才要捕捉这东西。” 牧瑰：“也有可能是实现一些野心。” 伊灰：“他是通过什么确认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双头岩蟒还有它能力的存在。这个奉宴也从来没有找到过它, 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的？” 牧瑰身后的伊灰*看见言心秀*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言心秀*摇了摇头：“没确认的事情, 我不想说。” 牧瑰思忖片刻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但目前来看, 种种迹象表明, 他和我一样，拥有过去的记忆。” 伊灰：“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 即便是牧瑰，前世对于双头岩蟒的了解也不多, 那个时候只是一半的尸体，以及一个植物人金墨，他是如何得知双头岩蟒全部能力的？ 这个奉宴，不但保留有记忆，而且还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信息。 从这点上来看，他和言心秀*有些许相似之处。 蓝远星笑道：“我就知道分析情报，你们最在行，如何，有结论了吗？” 但是为何拥有过去的记忆的？这点他还不清楚。 牧瑰漫不经心道：“无论如何，把他抓住了，问一下，总会知道原因的。” 伊灰会心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牧瑰：“一下子逮住两只互相撕咬的狗，或许更合适。” 望冬青闻言忍不住翘起嘴角。 青鉴：……… 这俩好像又在开不同频道讲话。 蓝远星：“你们好像有计划了，跟我们详细解释一下？” 伊灰：“蓝局，你还记得上次我汇报江昭的事情吗？ 蓝远星：“嗯，现在那个锚点定位也确定了他真身所在，而且青鉴也帮忙揪出了他们打在这边内部的眼睛，我们有加大对那边的关注力度。” 伊灰：“其实我那一次过去，不只是探查情况，我还与一个人进行了联络。” 牧瑰：“晋长逢？” 伊灰：“对。” 蓝远星：“你跟我说过，他是那个能够变成龙的晋长旻的哥哥，因为他弟弟被抓做人质而不得不为他而用。” 第353章 伊灰：“我和他进行了隐秘的联络，告知了他晋长旻已经被救出来的消息，让他确信了这件事之后，他选择了继续留在江昭身边。” 蓝远星双手交搭，目光明亮：“做我们的内应。” 伊灰：“因为他能力的代价的缘故，江昭还不会将他的能力夺走，而且他也没有告诉晋长逢，他弟弟被人救走了的消息。” 望冬青给他的腕表安装了能够隐秘传递消息的程序。 沽上和京城通讯信号已经连通，他们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获取那边的消息。 江昭会防备晋长逢，但大多数情况下，他是相信自己能将其掌控，所以一定程度上的情报，他是有办法拿到的。 牧瑰：“晋长旻呢？” 伊灰：“我已经找机会跟他说了，他很担心，但是他打算尊重他哥哥的做法。” 青鉴：“那这个跟对付奉宴有什么关系？” 牧瑰：“江昭，他现在最渴望的，便是精神操控类型的异能，但也是他最难得到的。” 伊灰：“可他一旦得到……” 他的话语隐没于此。 一个能够夺取多种异能的人，假如得到了洗脑的异能，那危险程度可不是简单的n+1。 伊灰：“就我所见，江昭此人，野心不小，掌控欲强且能力出众，他试图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改变整个社会结构。” 和牧瑰一样，他热衷于收集异能者，不过，牧瑰喜欢把人心笼络过来建立感情链接，彼此信任，彼此帮助。 江昭则是会把能拿走的就直接夺走，不能拿走的，就用各种手段绑在身边，为自己所用。他认为感情是一个不可靠的东西，信任他人的主观，不如信任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尽管如此，在某些条件下，他表面上也会运用这一套，但那绝对不是出于真实的情感，而只是逼真的伪装。 牧瑰：“他足够谨慎，却不吝啬于冒险，且不惧怕失败，假如有这样的机会，他是不可能放过的。” 洗脑的能力会给他的异能堡垒增添一门城防炮，这样巨大的收益足够他尝试去冒险。 伊灰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就要给他这样的机会。” 牧瑰：“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青鉴张了张嘴，内心有些震撼。 蓝远星却有些疑虑：“假如他们并没有两败俱伤，而是其中一方获胜，那么，无论哪一方获胜，这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牧瑰从容不迫地勾勒出笑容：“谁说要等他们俩打出结果？” “嗯？” “等他们第一次照面的时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蓝远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他从中只听出了必胜的把握，这是已经确定的未来。 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去改变这个有利于他们的未来。 伊灰：“唔，不如给这个行动取个名字，怎么样？” 牧瑰：“你的提案？” 伊灰：“钓鱼行动？” 牧瑰：“……” 他都忘了这家伙的命名感是灾难性的。 妃柠溪：“那明天？” 她是在问下一次预言应该定在什么时间点。 蓝远星：“这次是特殊情况，下一次必须严格商定之后再进行。” 妃柠溪点点头。 牧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蓝远星话音一转：“不过，我会争取一下，看看能否将这个的决议权限要过来，由我这边负责。” 牧瑰挑眉：“可以吗？” 蓝远星：“我也不能白在这里坐着。” 他跟这些人接触下来，认为这是可行的，有时候规矩定下来是需要遵守的，但特殊时期不可因循守旧，固执死板只会错失机会。 牧瑰笑起来：“那就拜托了。” 抛却前世一些私人间的不愉快，对方客观上真是一个很很不错的上司。 *** 两天后。 沽上基地一处办公室。 江昭把屏幕一推：“你们怎么看这个消息？” 丛少生把银色挑染的头发捋到耳后，凑过去瞧：“通缉令？奉宴，洗脑异能者？哇……终于出现了。” 钟温季雅摘下发圈叼在嘴里，用手梳理着头发，重新将细长顺直的发丝扎成马尾，她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淡淡吐出两字：“陷阱。” 方华捋了把蜷曲的短发，右手支着脑袋，叠着腿：“上面说还有一个记忆能力者，这两个能力你都想要吗？” 江昭挪动视线放在安安静静练习素描的晋长逢身上，他道：“长逢，你说呢？” 晋长逢用橡皮轻轻擦出亮面，头也不抬道：“你暴露了，京城基地想看你和那个洗脑异能者黑吃黑。” 其实他暴露了这一点，之前发觉在京城的内线都被拔出的时候就知道了。 江昭：“难得你会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啊？” 晋长逢冷淡地道：“我哪次敢不好好的回答你的问题？” 江昭轻轻抚摸着趴在桌子上睡懒觉的白猫皮毛。 过了一会儿，白猫突然炸起毛弓起身，对江昭的方向尖啸了一声，跳走了。 江昭也不恼，微笑着将十指交叉抵在下颌：“怎么办？我两个，都想要。”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他当然能猜到，那个向他下战书的人很可能已经将他的消息传递给了京城基地。而他连对方的身份一概都不知道。 第354章 并且他们为了对付这个叫奉宴的，同样危险的异能者，出了这么个主意。 可见对方对他们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江昭：“他们有信心将我们一起抓住，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我们这边会输，你们说呢？” 丛少生：“想一口气吃下两个，怕不是要吃撑了。” 钟温季雅：“老板，不会输，我们，不一定。” 方华：“老板，你要带我们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 江昭：“我有点想见一见那个人……所以我大概会一个人去。” 丛少生：“洗脑异能者？” 江昭眯起眼睛：“不。” 他没有告诉他们，下战书的那个人的存在。 他想见一见他。 如果不出意外，他预感，这一次将能亲眼见到他本人。 是有一笔抢走画卷的账要算。 但他更好奇。 他自认一路行事都非常隐蔽，对方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得知他的，又为什么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恨他的人很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也一大堆。 但是这些人，要么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连仇恨的对象都搞错了。 他倒是不在乎，被多一个人记恨，因为他很清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清楚缘由的。 所以，他打算亲自去见一见。 ［有借无还］ ［江昭，等死］ 他现在仍能清晰的回忆起初次见到这两行字时，血流沸腾的感受。 他的一生太过于顺风顺水。 灾难发生前是这样，他生来得到了最能发挥自己所有天赋的家庭环境，灾难发生后，他得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能力。 在灾难发生前，刺激和挑战对于他来说是很难得的，因为他几乎不恐惧任何事情，有条件去做任何事情，又能做好任何事情。 灾难带给他充分的刺激和挑战。 他终于有可能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然而，他几乎看不到一个合格的绊脚石。 阻挡在前方的障碍都太过于渺小，他随手一脚就能踢开。 以至于这条道路也开始渐渐无趣起来。 就在这时，出现了这么样一个人。 他对他一无所知。 而对方对他了如指掌。 初次交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让他第一次尝到了何为失败的滋味。 这似乎是新奇的游戏的开端。 江昭嘴角弧度愈发深了。 真是越来越期待与那个人的见面了。 第131章 可他不想 与蓝远星谈完, 牧瑰被伊灰和望冬青拉走了。 伊灰把一份调查报告拉到他面前：“之前我拜托人彻彻底底地收集那个心理咨询师言心秀的办公室还有寝室。” 牧瑰快速扫过去，顿了一下：“没留下什么东西，怎么了？” 他知道伊灰绝对不会白白和他说这件事。 伊灰：“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望冬青调出个人资料信息库：“他的个人资料，所有信息都是全面的，但是也少了一个东西。” 牧瑰：“.......什么东西？” 望冬青：“指纹。” 牧瑰张了张嘴，看起来是真的没想到。 言心秀*面色不改，只是从上方盯着牧瑰的侧脸。 伊灰也在观察他, 继续说着：“彻底调查了他的两个房间，显示其中没有他的指纹。” 牧瑰：“......为什么没有指纹？” 伊灰：“但是有其他人的指纹，很多。”他停了一下，继续说, “他走得很急，没有时间对房间进行消除痕迹的处理, 因为抹除指纹会将其他指纹也消灭干净。我们这边的人也去调查过门禁系统，发现他没有录入过指纹，你也知道非核心机密场所的门禁系统都比较宽松, 一般瞳孔、脸、指纹这三者，有一样通过即可, 而他一直都是扫描脸通过的，脸部扫描调整程度是最高的。” 望冬青继续补充：“现在虽然大城市实体身份证大半不用了, 都习惯使用电子身份证明, 实体证件有还是得有的。但普通人一般在录入身份信息的时候，都会录入指纹、脸等信息，我也不例外, 他没有指纹信息，只能说明被删除了, 要么内部，要么外部。” 伊灰：“但在这两个房间可以获取到他的dna信息，都是符合的，所以这只能证明......” 牧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结论：“他没有指纹。” 望冬青舔了舔嘴唇：“露比，你觉得一个人没有留下指纹的可能性有哪些？” 露比眨眼睛，睫毛小扇子似的一掀：“涂层遮盖指纹、戴手套、十指全断、造成角质脱落的皮肤病、烧伤植皮、人工手术抹除指纹、十指指腹皮肤全面磨损伤。” 他和牧瑰曾经去看过他，他手上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涂层。前三种可能性排除，后面则是让人体原生指纹消失的途径。但他的手指上同样也没有患皮肤病、烧伤或者磨损的痕迹，他的手掌，远看过去，非常正常，当然，他们那时候不太可能看清对方手指上是否有指纹。 望冬青调出了言心秀的资料：“他曾经遭遇的车祸，并没有让他身体受伤，受伤的只有脑部，由植物人恢复意识之后，也从来没有患上皮肤病，没有过烧伤，也从来没有去医院做手术的记录。” 第355章 所有列出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做到的呢？ 牧瑰突然问道：“其他指纹都确认过了吗？” 伊灰：“自然，都是在案的。” 牧瑰：“........” 伊灰看着他缓缓凝蹙的眉头，笑道：“我倒是知道一种可能性，就是皮肤上的烧伤烫伤，是能通过现代最新的一种生物胶技术，做到修复的，假如手术的医生技术好的话，除了肤色稍微有些改变之外，几乎看不出和正常的皮肤的变化，当然，如果修复部位在手指，那么指纹也将不复存在。” 望冬青：“和国那边有一位在类手术方面技术高超的医生，他也是此种治疗方法的研究发明者，他近十年的入境记录，是在2050年，啊现在已经61年了，所以应该是近十一年。顺便一提，国内目前没有能做这种手术的人。全世界只有他的团队知道怎么做。比起植皮，这种技术，最大的优点是修复概率高、愈合速度快、炎症继发率低。”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嘴角上扬：“最有趣的，是这位医生当时来到国内，显示的签证记录是旅游，但他几乎将自己的整个团队带了过来，而且一入境就被接走了........唔，是被公安接走的，杭城的市局，但是没有记录表面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一旅游，就旅游了许久，六个月后，他才出境回国。” 牧瑰的呼吸声不知何时止息了。 笑容从他脸上褪去。 双眸深沉地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伊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线索了？” 毕竟牧瑰知道一些未来的情报。 牧瑰抬眸瞧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耸耸肩，摊开手：“想了很久，想不到。” 伊灰脸上勾画着柔善的笑意：“是没想到？还是想到了，但是觉得不可能所以将它排除了？” 牧瑰扯了扯嘴角：“那是一样的。” 他身后飘着的伊灰*则手托着下颌：“你对那个从未来过来的‘金墨’曾经说过吧，他因为你和他舅舅有相同的名字，而避开你——这一点，你不是也一样吗？” 牧瑰嘴唇抿成一线，那弧度再勉强也上不去了。 伊灰*露出和面前那个一样笑里藏刀的表情：“你避开我们是因为我们曾经与你有过联系，那么你避开那个人，是因为什么呢？” 那个人，是指言心秀*。 牧瑰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哪怕言心秀*之前做过再过分的事情，例如申屠十三，前世也杀过很多人，他也乐于去利用他，将其掌控在手心。 而他既然已经证明，将已经身为鬼的言心秀*召唤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损害他利益的事情发生。 他仍是不愿意将他放出来，甚至不乐意多跟他说几句话，哪怕他一路上都在帮助他。他也没有想要他能为他所用。 是害怕吗？ 更像是躲避。 伊灰*直言问道：“你觉得他像谁？” 牧瑰：“........” 他没有回答。 颜策之*：“队长，你为什么这么问.....” 伊灰*思索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一个想问他很久了的问题？” 没什么依据，从虚无的灵魂中跳出来的，明明他对他的记忆也没有恢复多少。 牧瑰没有回答他。 很久之前，伊灰确实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完全回答，所以这一次也不会。 只是他不想回答。 言心秀*看着这样的牧瑰，轻声道：“他只是不想说。” 牧瑰抬头看着他。 言心秀*嘴唇动了动，又合上，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躲避过他的视线，只是他的眉峰和唇角柔软下来，像是浓咖啡中的苦焦香，余味口齿间又只残留下些许酸涩。 那一张脸像是委屈二字的具象化。 在选择同情他，与怀疑警惕之间，牧瑰仍是选择了后者。 可怕的演技，他想。 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不去考虑别的可能性，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别的可能。 同时，他有点生气。 他冷淡地瞥了眼伊灰*，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次次要为言心秀*说话，明明他都不认识真正的他。而且他也承认他动手杀了青鉴和预言者等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开脱的？ 伊灰*笑嘻嘻问道：“你生气了？好好，我不问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言心秀*：“谢谢你。” 伊灰*：“我是自己好奇才问的，和你没关系。不过你也很有趣，这么被他记恨，你还能对他这么关心么？”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如果说这是演技，那么他的演技应该登峰造极了。 牧瑰心想，真是越讲越离谱了。 事实上，伊灰*的职业病，成为了鬼也是存在的，他除了观察牧瑰身边目前还活着的人，看的最多的就是身边这些同为鬼的家伙。 这个言心秀*的眼里几乎只装着牧瑰一个人，想不察觉也不行。 言心秀*永远不气也不恼，似乎牧瑰无论怎么对他，他都能用最柔软的态度回应接纳：“我没事，这也不是他的错。” 牧瑰面上的厌烦是显露的。 伊灰*看了，心想，几乎是一样的，虽然他原身和那个金墨*没有血缘关系，但那逃避的神情，几乎是一样的。 第356章 壳子是他的舅舅，但他知道壳子里面的不是，也绝不承认那是自己的舅舅，类似那种的厌烦。 伊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是不是又和你的那些召唤者们聊天了？” 牧瑰：“嗯，但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伊灰：“没想法就没想法吧。老实说，也只能查到这些了。” 除非他们专门再跑回杭城一趟，可是去了之后那里的信息又能剩下多少呢？而且现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望冬青：“还有隔绝电信号的抽屉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他几乎什么都没带走，但那抽屉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他比较好奇那个。 牧瑰：“抓到他本人就可以问一问情况了，不急。” 他现在倒是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假如之前就听言心秀*的话把现实中的这个抓起来，会不会就没那么麻烦..... 他脸黑了一瞬，那不就证明言心秀*说的确实是对的吗？ 连这种情况都猜到了吗？ 不爽。 他摇头。 明明他应该和他们一起查出言心秀的过去的，那有助于他探明对方的目的。 可是越接近真相，他越发抗拒，甚至想过不要再查下去。干脆不知道他的身份最好。 即便言心秀*真有异心，他也大可以好好利用他的异能，毕竟已经有保障了，言心秀就算放出来，也伤不了他。 可他不想。 他不是没有察觉自己潜意识的抗拒，这很不正常。 只是这种察觉一冒出来，就被他埋了。 他认为自己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言心秀的背景过去。 伊灰*眼中，言心秀*又那样看着牧瑰了，温柔表象，那渊深的眼神中，始终跳动着绝望者悬丝般的火光。 而对此，牧瑰一无所知。 第132章 守护天使 几天后。 牧瑰蹲下来给艾沉浅整理了一下衣装, 按着他的肩膀：“你呆在里面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帮助，明白吗？” 艾沉浅点点头，微笑：“我知道。” 双头岩蟒成为了他动物图鉴中的一页。 只要这东西还是敌人的目标。 那么他们始终就拥有一张王牌。 敌人瞄准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他现在要和对方玩开始捉迷藏了。 牧瑰给他选了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银倩橘从后方走过来, 对艾沉浅伸出了手，他的表情非常温柔，艾沉浅也很快回握。 牧瑰：“我只叫你派一个人过来，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 银倩橘的白发比例似乎升高了，但他面色看起来健康了, 身体的肌肉似乎有长起来，身体高壮了很多。 他笑道：“毕竟我在哪里都能打开入口。” 牧瑰：“那出口呢？” 银倩橘：“如果你要求，暂时定在这里也可以。” 牧瑰：“我看这个房间就不错。” 这算是一间静室，也没有监控。 牧瑰又问：“有标记物吗？” 银倩橘淡淡道：“等我们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一转, 一个白色的漩涡出现在前方。 牧瑰没叫其他人看着，只留下艾柏枝告别。 艾柏枝最后又抱了一下艾沉浅, 虽然已经抱过十几次了：“沉浅，很快就会出来的，我.....牧瑰哥哥说我还有重要任务,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艾沉浅无奈地给他擦眼泪：“快进去吧，你才是哥哥, 不要再这样跟我撒娇了，又不是出不来了。” 艾柏枝嘟起嘴唇, 小声嘀咕着：“谁说的....谁说哥哥不可以跟弟弟撒娇....” 牧瑰将他拉回来, 银倩橘牵着艾沉浅，迈入白色漩涡中。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东西从白色漩涡中探出头来。 “？” 一对长长的兔耳朵。 艾柏枝瞪大了眼睛。 然后是一颗兔头。 “兔——” 他话还没说完。 兔子的身体出现了。 他瞠目结舌。 牧瑰：....... 那用后腿站立的兔子穿着布裤和背心, 四肢和腹部的肌肉像石块一样坚硬，块状分明。 那只兔子的一只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 斜伤疤看起来很狰狞，流氓似的瞪人一眼，似乎都要把人吓破胆子。 艾柏枝竟然不带怕的，眼睛闪得跟十几盏炽灯似的。 那兔子前爪托举一块巨石从白色漩涡里迈了出来。 那巨石和牧瑰差不多高，重量大概有几百公斤了，但那只肌肉爆棚的兔子似乎丝毫没有费力。 他将刻着桃源境三个字的石碑扔到了地上，把地板大理石砸碎了。 他拍拍爪子。 “喂！刀疤！都说了不能这样扔！” 里头传出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叫刀疤的兔子身体僵了一下，悻悻地跳了回去。 脑袋缩回去之前，他用前爪冲着牧瑰和艾柏枝两人比了个“salute”手势。 牧瑰和艾柏枝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 京城基地派出近海探查的人和机器都回来了，不止一处，血海正在间歇性翻涌。 通过残存卫星测定出的海平面也显示出加速上升的趋势。 目前还是1月，相对气温还未曾升高，但比起前几年的一月均温，也有3-4c的上涨。 第357章 等到了夏季，气温会进一步升高，海平面也将以疯狂的速度推进内陆。 妃柠溪对于7月份的预言中，就有关于血海潮的部分，而她所见的内容则是放弃迁移基地，建立滨海防线，最终的结果是失败的，用异能建立起来的滨海防线全线崩溃，许多基地被海潮淹没了。 过了十几天，伊灰通知牧瑰，基地迁移终于被敲定下来了。 原本建造这个基地的时候，就是依照移动城市设计的，移动所需的能量主要由雷辰和雷夜俩兄妹提供。 最后敲定迁移地点在云州，往北往南皆不可，往西的话，就要越山，照理来说，以现代的科技水平移动一座城市翻山越岭，是做不到的。但是他们现在拥有异能。 这座移动基地在建造之初就是起一个打包的作用，如果没有相应的异能配合的话，在平原地区倒是可以移动一些距离，翻山越岭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拥有能够使得超大体积物体漂浮的异能，翻山就会成为可能。 还有就是，目前探查下来，云州是没有大型基地的，大部分幸存者都往西或者往东逃命去了，这样转移过去驻扎起来也方便。 京城基地这边先派人去云州那边联络清地，确保迁移地内没有人类滞留，再将整体移动程序启动。 艾柏枝很好奇这个移动过程，于是问了牧瑰能不能看到，牧瑰见好多人和他一样想法，提议大家一起上去看看。 为了确保移动过程的安全，全程几百架直升机都会在周边跟随着，他们就乘坐上其中一架。 原本他们是以玩乐观赏的心态坐上这架直升机的。 青鉴：“.....蓝局.....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蓝远星不知为何和他们坐同一架直升机。 他穿着异灾局的黑色执勤服，握紧又松开拳头，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听见青鉴的话语，答道：“小牧在此，以防万一。” 牧瑰面对他们的视线摊了摊手。 封薄明向外探去，睁大眼睛：“好像开始了！” 在轰鸣的螺旋桨声与飞行的震动中，从高空往下看。 尘土滚滚从城墙外侧翻出。 那金属拼接而成的城墙似乎又抬升了几十米。 基地内的民众早就被通知了基地迁移的消息，即便有反对，也没有兴起大波浪，因为这是上头一致决定的，理由也公布了，假如不移动，呆在这里，几个月后，基地就会被海兽浪潮淹没，全部基地动员，提前几天开始做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天。 而现在，基地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广播： “基地将开始移动，将会产生不同程度的震动，请广大群众确保自身以及身边的人正处于空旷地带，交通管制中，不允许任何交通工具运行，否则后果自负。地面不会开裂，请放心。请再次检查易燃化学制品的存放安全性。请检查确保身边没有尖锐物........” 漫长的警告从大清早开始就循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轰轰轰轰轰轰！ 庞然大物从地底爬起。 抬升而起的城市下方也是城墙一般的金属皮，最底下是抬升起来的卡在那里并没有延伸出来的轨道。 青鉴的工作不涉及这方面，他看到这情况惊讶道：“这原本是要靠轨道来移动吗？不是轮轨难道是磁悬浮？磁悬浮已经到了能够抬升这种东西的程度了？” 望冬青：“不可能，太重了，没有这么大的力。” 蓝远星：“悬浮应该开始作用了。” 然后他们就看着一整座被城墙包围的基地，缓缓地浮上了天空。 青鉴筛查过那么多异能者，早就忘记了，他由衷感叹道：“好在没有重量限制和过分的代价。” 想也知道，要是有，这个异能者绝对不能这么干的。 蓝远星道：“有代价。” “啊？” 蓝远星：“他接下来可能一整年都不能使用他这个能力了，因为他的代价是悬浮一个物体的质量越重，时间越长，距离下一次使用能力的时间等待时间就越长。” 青鉴：“........” 呵呵，果然还是如此吗？ “天呐天呐天呐，真的飞起来了！”艾柏枝扒着窗口看，话语里撒着兴奋，脚板几次点起来。 鹰九看着悬浮空中的巨型城池吐槽道：“像个没把手的锡杯，上世纪末的那种。” 颜策之指着外头：“这东西，不动了，要怎么移动？” 悬浮成功的基地只是笔直上升，并停留在了某一个高度。 蓝远星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起身：“你们退后点，抓牢了。” 他们纷纷从舱门边退到内部，抓住了扶手。 蓝远星命令驾驶员开了舱门。 在高空的凛冽寒风中，他伸出了手。 六柄黄金巨剑再一次出现，与日光争辉。 不过这一次，是城在上，巨剑在下。 青鉴：“嗯？”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蓝远星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手掌五指微微弯曲，像是扣着一个无形的按钮一样，拧了过去。 那六柄巨剑突然变了形状。 金色，还是那种金色，只不过比起刚才那种锋锐刺眼的灿金，这一次，金色改变了形状，带着点金属漆般光滑细腻的色泽。 第358章 “变成守护神了！”艾柏枝惊叫起来。 那原本为剑的东西，突然融化，变成了人型，躯体难分雌雄，只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脱口而出，那是守护神。 怪不得基地里的人都称呼它为守护神。 青鉴能看出他的能力自然知道这个，他砸吧着嘴：“学名是守护天使。” 不过他也很想吐槽，这东西没有翅膀，而且长得千奇百怪，为什么叫做天使？ 总之，蓝远星的这个能力，拥有三种形态：剑，天使，盾。这就是天使形态。 牧瑰瞧着他的能力，回忆重叠起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与金墨的能力类似。只不过它不用吸收影子变强，不会制约于白天黑夜，很巨大，很强，但同时，也不会成长，而且无法离开蓝远星一定距离。 这就是蓝远星需要一直镇守京城基地的原因。 有他在，这个基地就是坚不可摧的。 当然，凡事都会有例外。 牧瑰略微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鹰九的笑声传入他耳中。 他睁开眼，看见那六只守护天使，其中四只微微弯下身去，双手撑起了城池，另外两只在后面推。 基地压在它们身上，看起来不堪重负。 封薄明：“……他们看起来可怜。” 顾疏：“……能抗得动吗？” 金墨*：“什么玩意儿？这怎么过去？” 【金墨：哈哈哈哈哈！】他在他自己脑子里打滚。 颜策之：“………需要帮忙吗？” 牧瑰看了眼蓝远星。 蓝远星笑容仍是淡淡的，他手掌轻轻推了一把。 那后面的两个守护天使也开始使劲。 基地开始向前移动了。 六位天使迈出一步，却突然整个身体漂浮在了空中，然后，他们便在空中开始大跨步走起来，那步伐，如履平地。 这并非是依靠悬浮的力量。 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天使依旧是天使，就算没有翅膀，它们也能飞起来。 蓝远星点开腕表，接入通讯频道，朗声道：“所有机子跟紧了。先遣侦查队伍时刻注意地面动向，尤其是落地前，确保落地点没有人的存在。外围侦查队伍注意变异飞禽的袭击，守护天使不需要保护，你们只需要保护好你们自己，并关注基地上空。指挥中心控制方位，偏离路线的时候及时通知我修正，全体，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第133章 不会破裂 京城几乎所有异能者都在为此次迁移基地保驾护航, 基地有惊无险地降落在云州。 这样至少将后方安置好了，隔着山，即便海潮淹没了北部的大部分低地, 也不会造成太过惨烈的伤亡。 敲定此次基地迁移的同时，各地派遣出去联络各个幸存者基地的队伍也陆续回归，他们带来了或好或坏的消息，但他们在京城无法休息太久又要过去一趟了，因为这些队伍派遣联络的大部分基地都在东侧和南侧, 而其中以沿海的城市基地为主，他们需要再去一趟，将海平面上涨，海岸线收缩的消息通知到诸个基地, 并且帮助他们进行转移。 不过这一次，他们带上了一个统一发放的小玩偶。 玩偶额头上都印着一只宛如古老图腾般的眼睛纹样。 也并非活物的视野才能共享, 这是木莲在牧瑰建议之下做出的尝试。 实验中玩偶前方的景色皆是一览无余的。 虽然无法传递语音，但可以通过文字之类的传递消息，在远距离通信困难的如今, 这是唯一可行的通讯手段。 木莲因此直接被放到了指挥部，负责实时传递消息。 在云州, 高塔开始建立。 高塔能力者鹏飞飞被专人控制了起来，现在是置外服/刑替政/府干活。 高塔虽然由他控制, 但是其安全性、防御能力、承载力是非常强的, 适合缓解基地内的居住地紧张问题。 第一座高塔建好后，预言者妃柠溪和锚点定位者冯绪彤都被送入了其中。 自从洗脑异能者的通缉信息放出去之后，江昭与奉宴那边就没有动静了。 根据冯绪彤的实时报告来看, 江昭的真身没有移动过，奉宴则是在南方各处跑动, 就是不靠近北方，当然，他的位置信息，也有实时公布出去。 也就是说，江昭也是能看到这个的。 但是根据晋长逢传来的消息，江昭并没有想要出动的意思，而是非常耐心地在等待，他也不会告诉他手下的那些人，他向来只信任自己。 妃柠溪那边，蓝远星尝试过，但没有争取到预言者预言的决定权，但上头也只是决定了一个大概。 上头要求她尽快找出预言消失的关键点。 于是她只能继续从一年后开始。 6062年2月，她听见有人对她说海洋结冰了，而罪魁祸首还没有抓到，除此之外没什么信息。 2062年3月，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一个月间，她死了。假如世界在此期间灭亡，那么她也不能幸免。 她结束了这两次预言之后，上面要求她继续针对这段时间内预言，为了不浪费机会，她从中间开始，最终确定，2月28日那一天，是分界点。 第359章 2月27日20时之前的情况她还能看见，但是第二天就没了。 她还试了一次提早时间点，在28日的中午12时，仍是无。 27日的信息和之前一样，就是在说结冰的事情，以及他们商讨如何对付这件事。而当时的她本人估计也知道之前的缘由，也没有询问。 但问题是，从过去看到未来的现在的自己不知道这一切。 这种情况上报后，上头就将之后的预言决定权交给了蓝远星。 只是她有一点比较在意的是，在这数十次预言当中，通知她消息的都不是她认识的人，也没提到他们。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蓝远星和牧瑰他们都比较忙，也不会经常前去她那里。 妃柠溪向监护她的人要了纸笔。 “有什么的话记录在腕表里就行了啊？” 妃柠溪手中笔的尾端抵在她的下巴上，她道：“记在腕表里的话，我会忘记打开的。”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观看未来的景象，然后根据看到的可能的未来，先一步做出改变，这样，她下一次看到的东西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养成用笔记录的习惯，不是只记录当天的重大关键事件，而是从现在到那时的所有关键事件，还有20时看到的未来。每到20时之前都要拿出来放在手边，看几眼。过去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但这一做可以改变未来走向。 这样她下一次看未来的时候，应该也能知道在那个时间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蓝远星托人给她送来了今天预言的时间点。 [2061年7月1日] 通知消息的人跟她口述，妃柠溪将今日的消息写下来。 [2061年2月28日：京城基地在2月25日正式迁移到云州，江昭和奉宴没有动静，南方和东方的基地传来消息开始筹备内迁。] 妃柠溪看着腕表上显示的时间，准时发动了能力。 ———— 她睁眼看见手边的纸张。 这是之前都没有看到的，未来的确微小地改变了。 [2061年2月28日：........] ……………… [2061年7月1日：........] 纸张上如她所想，记录了到7月1日为止每一天的关键事件。 但是...... 未来视野中的她自己盯着纸张上的字好一会儿，又瞄了眼手表，19时50分，时间到了，她将视线转移到纸上，她摩挲着纸张上的那几行字，呢喃道：“我看到的总是改变过后的未来，我也没办法改变已成事实的过去，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是呆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到。” 随即她抬起头。 联络人对她说了几句话。 —————— 十分钟很快过去。 妃柠溪在怔忪中睁开了眼睛。 她什么都没记录，也没开口。 联络人问她：“怎么了？” 妃柠溪手上握拳，抿唇，好久才开口：“请替我叫一下牧瑰。” 牧瑰去了一趟，与他同去的还有蓝远星。 他们三人去往她的动作房间，关起门来进行了一次对话。 他们出来之后，妃柠溪如常在纸张上写下了今日预言所得的信息，让联络人上报上去。 *** 牧瑰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而是去找了艾柏枝，他们俩继续他们的工作。 6061年3月18日 艾柏枝站在实验室中央，伸出手，去按压一个绿色的圆圆的植物果实，很明显，那东西外表像是一个长满刺的青色气球，中空的，比艾柏枝大了十几倍，上端收拢成一个小小的口子，口子上端吐出透明的粘液，而那粘液随着艾柏枝的按压开始溢出，他力气太小，变形也只是轻微，那液体只是艰难地冒出来了一丁点。 牧瑰走过去把艾柏枝拉到后面，他强化了力量，一拳轰在那植物表皮上。 砰！ 一下子往前凹陷，但没有破裂，因为它非常柔软，只是极端地变形了一瞬间，表皮似乎有相当的韧性和弹性，很快就反弹回了原来圆圆肿肿的形状。 啵。 与此同时，上头的细口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艾柏枝：“泡泡！” 一个透明的泡泡从细口挤出，分离。 和普通的肥皂泡差不多，看起来轻薄的泡泡表面滑动着斑斓的色彩。 牧瑰伸出手去戳那泡泡。 艾柏枝捂住了眼睛。 但是泡泡没有破裂。 牧瑰手指戳到了很坚硬的东西。 泡泡仍是轻若无物地在空中飘荡。 艾柏枝打开了一点指缝。 牧瑰把泡泡拿下来，放在他前面。 他手指用了点力气，但是那泡泡还是没有破裂。 艾柏枝也好奇地伸出手去碰泡泡。 “咦？” 那泡泡如同柔软的果冻般弯曲了，任由他的手指戳了进去。 艾柏枝嘶溜一下钻入了泡泡里面。 艾柏枝在里面拍着那个泡泡：“好神奇，可以进去诶！” 牧瑰愣住了，他再次去按压那个泡泡，还是和刚刚一样，纹丝不动。 “柏枝，我进不去，你能出来吗？” 艾柏枝从泡泡里伸出手，那手臂也很容易就穿透了泡泡壁：“这样能进来吗？” 牧瑰握住了他的手，艾柏枝牵着他的手，穿过了泡泡外壁走了进去。 第360章 刚刚还坚硬无比的泡泡瞬间就宛若无物。 因为里面装了两个人，泡泡没有再漂浮，而是落了地，但仍是滚圆的，没有因为里面的人而变形。 牧瑰在里头，松开了艾柏枝的手，问他：“我可以出去吗？” 艾柏枝说：“可以啊？” 然后牧瑰就顺理成章地走了出去。 牧瑰转身看着它笑了起来。 艾柏枝还在里面玩，在泡泡里面摔倒了又爬起来，张开手臂，踩着泡泡前进。 牧瑰让他玩耍了一会儿，说：“出来吗？” 艾柏枝：“嗯！” 艾柏枝跳了出去。 他握住了牧瑰的手，把这个创造的植物收入了植物图鉴。 他们可以看见上面的图案和注释。 【泡泡钉头果】 [功能：果实内部分泌泡泡粘液，用力挤压会产生泡泡，只有能力者本人的允许方能进出泡泡，除非能力者本人收回能力，泡泡绝对不会破裂。] 艾柏枝挠了挠头，不晓得这样的东西可以用在哪里。 牧瑰看着这注释，眼睛和嘴角同时微微弯起。 恰在此时，腕表震动。 牧瑰低头，望冬青给他发来了消息。 ［望冬青：江昭那边开始动作了。］ 牧瑰眸光微闪烁，他手指轻点。 ［牧瑰：发消息通知大家集中。］ 第134章 孤岛相逢 牧瑰把能叫来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了。 他们在高塔中的一个会议室。 冯绪彤在全息地图上输入坐标标记, 五指放大。 那是0号海怪所在位置的附近，海洋中一处岛屿。 “洗脑能力者目前在这里，记忆能力者不在他身边。” 他们都站在桌子旁边, 盯着地图。 牧瑰沉思着。 奉宴既然和他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那么知道海怪的位置也不奇怪。 只是他过去干什么？ 他们都对这个奉宴想做什么没头绪。 而他抵达这个地点的消息被实时发布出去后，江昭便动身了。 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奉宴而去的，他准备下手了。 牧瑰先问了江昭那边的情况, 他转向望冬青：“晋长逢呢？” 望冬青：“他说江昭没带着他过去，但是他已经将我给他的定位器找机会放在了江昭身上。” 牧瑰：“好。” 江昭现在的位置他们也掌握了，望冬青将其一起同步到地图上。 江昭目前正在急速靠近奉宴所在位置。 “大概一个小时以内会到，这速度是直升飞机吧, 他应该还没有空间移动类型的异能。” 牧瑰和他们再次重复了江昭现在拥有的能力。 “画之卷。他从他的老师那里夺取的能力，我从苏老那里得知, 据说最多是8幅画，但是其中四幅已经被我们销毁，不知道他那边是否可以继续造出新的。” “然后是冰、火、力量增强、测谎、重力、恢复, 冰与火的能力都很强，代价和限制不清楚, 而且他使用冰、火能力的时候，对高温、火、低温、冰这些是免疫的, 而且他对这些能力的掌控非常纯熟, 没有一定战斗经验的人不能和他直接对抗，他的力量增强能力会给他带来一定身体的损伤，但是他也有恢复的异能, 都不是很强的能力，但想重伤他, 不太容易。” “最后，夺舍，这是他本身的能力，绝对不能和直接他眼睛对视，精神力弱于他的人会被夺舍。他的精神力量应该强于绝大多数人。” 牧瑰说完，其余人都点了头，侧脸问道：“他身边带着哪些人？” 望冬青：“丛少生、方华、钟温季雅，这三个人，丛少生能力是强调存在感，方华的能力是扭曲，钟温季雅的能力是分解重构。他们三人都不怎么隐藏自己的能力。” 他们也不是白白去沽上基地的，将那几人的基本情况给基本上摸清楚了。能力的作用，他们先前也和众人讲过了。 牧瑰：“没有带其他人？” 望冬青：“除了驾驶员，没了，他没有多带人。” 牧瑰点点头，他只是想确认这个，毕竟现在的情况和他前世所知的改变了很多，但江昭那边似乎改动不大。 “当然，不排除他们中途加人。” 牧瑰看向雪月，问道：“奉宴那边呢？” 雪月是他们中唯一与奉宴进行过正面交锋且没有被洗脑的异能者。 雪月之前也已经和蓝远星汇报过奉宴那边的情况了，只是还没与这些人说。 她声音有些沉重地道：“有一个能够追踪目标命中的狙击手，豹化的能力者，瞬移能力者，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在场一共十一个人，我不能和这么多人直接交手，所以我尝试用精神力影响他们，除了领头的奉宴和其中一个眼睛旁边有蝴蝶纹的女人，其他人精神力都不如我，都被我影响到了，但也只是影响，他们没有晕过去，我没办法控制他们很久，有没法子在那种状态下将他们抓捕或者击杀，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了。” 牧瑰：“能够从他们面前全身而退还救下了一个人，已经很好了。” 这话，牧瑰是由衷的。 好在当时她是一个人率先赶到的，要是当时有其他队员跟在她身边，指不定要坏事。 雪月深吸一口气，叹道：“可我终究去晚了一步。” 第361章 她从那边回来，尤其是面对霍澜的时候，就忍不住会想，假如她早一步到达，是否能够救下基地里的那么多人。 牧瑰平静地道：“过去的事情再怎么后悔也不会改变了，不如集中注意，抓住他。” 雪月：“嗯，我知道。” 牧瑰脑子里飞速运转各种情况，他的脸上勾勒出从容的浅笑。 江昭应该已经猜到了，是这边特意放出信息给他，想要渔翁得利的心昭然若揭，尽管如此，他还是去了。 江昭并非不谨慎，他是有自信的资本的，他很强，拥有这么多的能力，且做足了准备，所以他才敢直接过去。 江昭想见他。 可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分析，江昭并没有和他们一样，保留记忆。 他在暗，江昭在明。 和前世不一样，形势颠倒了。 牧瑰当然清楚自己这边现在拥有了强大的能力者们，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这正是他追求的结果。 牧瑰觉得，这家伙理应为他那该死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至于，那个奉宴。 他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伊灰：“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那样。” 牧瑰：“首先我们要去那附近。” *** 江昭乘坐直升机，飞到了海岛上空，其实不能称之为岛屿，应该是岛礁，可能曾经挺大的，海平面上升之后，只剩下一部分留在海面上了。 “发现人影了！”驾驶员喊道。 显示屏上拉近镜头，在岛礁临海的悬崖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两女。 只有三个人？ 江昭眯起眼睛：“在另一面降落。” 直升机飞行的动静不小，而那两人却恍若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 因为岛礁面积极小，且无植被覆盖，直升机在高空对下方风景一览无余，周边海面上无船只，整座岛礁上只有这两人。 岛礁中间凸起，是个高地，所以能挡住视线。 公布的信息中说了洗脑能力者身边可能有空间移动能力者。 应该就是那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个了。 江昭能看得出文字是否真实，所以他知道那些公布的信息可能不全面但都是真的。 他料想中，如果是洗脑异能的拥有者，身边应该有更多的异能者伴随。而这个洗脑异能者自身是比较脆弱的，没什么攻击或者防御能力。 然而他身边只有这两个人。 这反而让他有些警惕起来了。 这说明，要么其他异能者藏起来了，要么这两个异能者前所未有的强。 直升机无法在不平整的地面上降落，他们顺着绳梯跃下。 直升机悬停在某个高度。 江昭先看向丛少生。 他先前说要一个人去，不过是迷惑性的。面对洗脑能力者，他还是谨慎为上了。 丛少生点点头，右手放到胸前，收紧，合上眼皮。 他发动了能力。 他的能力强调存在感能强制吸引身边一定范围的生物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有多少注视自己的强烈视线，以及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是一种能力带来的直觉。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睁开眼睛，有些诧异地道：“只有那三个人。” 江昭微微愣了一下。 他以为京城基地的某些家伙，或者那个向他下挑战书的人至少会提前埋伏在此地，结果是没有？ 是等着他们两败俱伤或者其中一方失败吗？ 即便如此，他也有信心从埋伏中逃脱，四张新的画之卷还在手里，他没有落败的可能。 丛少生：“他们要过来了。” 江昭身边的人立刻都戴上了成像眼镜。 他们眼睛能看到的只是摄像头传递过来的图像，而对方看不到他们的眼睛。 江昭没有戴上眼镜，他不需要。 他曾经遇上过精神力比他高的异能者，而那个时候，他也只是被逼迫退出了对方的身体回到了本体，对方的精神控制对他也没有用。 而且他自己的能力也是需要对视才能起效的。 奉宴带着浮霞和枫晴在丛少生异能牵引下绕过高地，不自觉地沿着边缘往这边走，大约步行几百米，与江昭正式照面。 丛少生解除能力。 江昭转移视线，一眼就望见了奉宴的脸和双眸。 一张偏稚气的脸，二十岁或者比这更年轻，不做面容伪装，眉眼看起来很天真。 但那绝对不是真实的。 江昭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奉宴眸光沉静地望着他。 对峙几秒之后。 江昭就察觉了，奉宴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至少他没有这样的感觉。 精神力量的纠缠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的，他夺舍了不少人，很熟悉这种精神力缠斗。 既然对方不动，也就不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江昭眸光一凛，准备发动能力。 突然身体一颤。 嗤。 江昭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他缓缓低下头。 一只手掌穿透他的胸膛，感觉内脏和血肉都被扭曲了，鲜血从手上滑落，浸透了衬衣。 手抽了出去，那只手上也有损伤。 江昭嘴角滴下血。 他怒极反而勾起唇角：“原来，你的能力不是依靠视线接触发动的。” 第362章 公布的信息上也没写洗脑能力的发动条件。 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是通过视线接触来发动能力的。 一般来说，精神类异能，通过眼睛这个媒介来发动的为多数，他这一路以来的经验如此。没想到眼前这个是特殊情况。 那么，是范围吗？ 后方他自己带来的人都在这短短时间内被洗脑。他无法回头，却能感受到降临这个身体的生死危机。 江昭舔了一下唇边的血，猛地抬头，奉宴也仍没有移开视线，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然而，下一个呼吸。 他的视野全黑了。 “……嗯？” 第135章 一网打尽 江昭启动能力之前似乎余光一瞬间瞄见了很奇怪的现象。 奉宴身边闪过两个人影。 然后那两个女人都消失不见了。 然而, 他没来得及思考。 他启动了能力，同一时间，失去了视野。 剧痛袭来。 他脑中冒出了一个疑问。 发生了什么？ *** 望冬青把圆球状的无人监控机捧到他们前面, 他把这东西放在桌面上，下了指令：“起飞，开启对象锁定追踪监控，目标对象：望冬青。” 圆球前面的曲面数字屏上浮出一双像素图画的眼睛，用颜文字般抽象的线条, 轻轻眨了眨，圆球晃了一下，如同不倒翁一样，“起来了”, 圆球上方打开一个盖子，抽出两层的螺旋桨叶, 开始旋转。 那圆球监控机子就飞上去了一点。 它根据指令将正面对准了望冬青，望冬青的一举一动都被收入监控镜头。 望冬青：“开启隐藏模式。” 那圆球表面闪烁了几下，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哇哦。” 周围惊叹声响起。 伊灰笑道：“上面这个螺旋桨叶也能隐藏住, 是实时全息投影模拟环境的吧？” 望冬青：“我自己本来还想讲呢，被你讲完了真没意思。” 露比趴在他肩膀上嗤笑道：“他十五岁鼓捣出这玩意儿的时候, 可得意了。” 望冬青拍了一下他脑袋。 牧瑰：“只可惜这个声音没办法全消除。” 望冬青：“我已经把声音设法降低到最低的白噪音水平了，如果是开阔环境下的话, 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人耳能听见的声音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的，而且这上面还有反侦察系统，断开连接就不会被雷达之类的探测到, 一次性充满电大概能持续监控三天，对环境里的意外攻击也有提前探测规避机制。” 牧瑰：“那么你得接近它才能收到实时的影像了？” 望冬青：“最远不能超过五公里。” 这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的。 江昭乘坐直升机的时候, 牧瑰等人也乘坐直升机来到了奉宴所在岛礁对面的海岸上，他们将直升机停放在海岸边一处，再通过那里早就备好的船只，连带船只一起瞬移到了目标所在地距离五公里之内的海域某一处，确认了江昭的移动路径，将船只移动到了不会被江昭他们侦察到的坐标位置。 鹰九在船只上展开逆化屏障，防止海兽靠近。 在那之前，望冬青把这只球形侦察机放了出去，设置成到达指定坐标后再进行对象追踪。 侦察球将自身完美隐藏在环境中，盯住了奉宴。 奉宴似乎很早就到了，在和身边的女子说着话，但望冬青不敢让它太靠近，所以没能把声音收过来，只能通过唇语判断对话。 ....... 奉宴站在岸边，身旁的浮霞交给他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里头装着一小朵火焰。 奉宴拿过来看了看，然后还给了她，他微笑道：“还是拿回去吧？这边事情解决了再说。” 浮霞点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 枫晴蹲下又站起来：“什么时候来啊？都站在这里几个小时了，太阳又晒，海风又恶心，都是血的味道？” 奉宴：“你没带伞？” 枫晴把帽子扯上来，盖住脑袋，双手插兜，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直射的方向：“手上得多拿一个东西，不方便。” ...... 望冬青看着影像好笑道：“像来旅游的。” 露比：“江昭到了！” 定位现实江昭已经来到了奉宴附近。 侦察球一转镜头，直升机就那样摆在里面了，而另一面，开启了另一个镜头，并没有丢失奉宴的影像。 牧瑰抱起艾柏枝，他一手托着他的腿，一手按着他的脑袋：“要开始了。” 艾柏枝揪着他的衣襟点点头。 牧瑰笑道：“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在这。” 艾柏枝没有流眼泪，他的身体没有颤抖，而是冷静地眨了眨眼睛，他确实什么都不害怕。 因为他现在正和牧瑰哥哥并肩作战。 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也知道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所以他放空了心，只为了圆满完成这个任务，其余的无论兴奋、高兴、恐惧，都得留到后面再说。 江昭下了直升机，奉宴几人开始向江昭他们走去。 李麟握住苍剑声的手。 望冬青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监控。 看到江昭被身后的同伴洞穿身体，他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第363章 然后，在他将要抬起头的那个瞬间—— 望冬青：“走！” 话音刚落，李麟和苍剑声消失了。 但他们消失后又立刻出现了，像是逐帧剪辑，紧贴的两帧间，没有时间间隔。 这是一个奇妙的错觉，明明消失了，又重新出现了，但又好像从没瞬移过。 地上扔下了两个人，是空间置换能力者枫晴还有浮霞。 “啊！” 伊灰将人直接束缚住，雪月冲到了枫晴面前，按住她的脸，双眸撞进去，强势地控制住她的精神。 然而浮霞那边，在他的傀儡丝扎入身体的那一刻，就凭空消失了。 也是在那一刻，李麟握上顾疏和苍剑声的手，而顾疏的手早就搭在封薄明的肩膀上，封薄明的一只手搭在颜策之身上，颜策之的手在牧瑰肩膀上，牧瑰抱着艾柏枝。 他们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其他人，直接瞬移过去。 ————！ 他们精准落在了对峙的奉宴和江昭身边。 苍剑声一落地就启动了能力。 暂停的时间内。 海潮的涌动，云朵的漂浮，碎石的滚动，飞禽的盘旋，所有事物，哪怕是空气的流动，也在这一秒内全部停止。 苍剑声目标很明确，他径直朝着前方的江昭冲去。 1秒。 同样启用苍剑声的能力的顾疏也能够在这段时间内移动，他朝着反方向——奉宴那边去。 因为位置很准，他们距离两者不过一步的距离，伸出手就能触及。 2秒。 他们举起的手指间，有两根长度粗细适中的尖针。 苍剑声和顾疏同时将双手上的尖针插入了江昭和奉宴的双眼。 3秒时间到。 能力解除。 封薄明和颜策之下意识开始移动了。 他们分别跨步来到了奉宴和江昭身后。 顾疏和苍剑声见他们就位，无缝衔接地抬起脚，同时朝他们腹部狠狠踹过去。 封薄明和颜策之并没有拿着武器，也没有启动自己的异能，只是，他们的另一只手上，贴着一个巨大的泡泡，那泡泡的大小刚好装得下一个成年人。 艾柏枝睁大眼睛盯着这一幕，这一刹那，他的心脏好似停跳了，所有血液涌向头颅。 奉宴的身体被顾疏一脚踹到封薄明前面的泡泡上。 而江昭则是陷入了颜策之手上那个。 艾柏枝叫起来：“进去！” 实际上，他不需要出声，只需要心里允许，但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两人穿过泡泡壁，落入泡泡中后，没有跌出来。 ...... 封薄明抬起手，几十条金光化作的链条穿透丛少生几人的肩胛骨，灵蛇般迅速缠住了他们的全身。 针将那两双眼睛实实在在地扎穿，血从脸上划落，触目骇人。 艾柏枝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住他们，嘴里轻声道：“不准出来！” 牧瑰将他的脑袋转过来，埋进自己肩头：“做的很好，这样就可以了，他们出不来了。” 封薄明的手贴着泡泡，还有些恍惚：“这样.....就抓住了？” 而突然，他们一齐转向了一个人。 丛少生，他启动了自己的能力。 其他那几个也要用自己的能力试图逃跑。 他们目前还在洗脑中。 牧瑰皱眉。 在强化的重力影响下，他们全部趴在了地上。 牧瑰道：“李麟叔，你去把望冬青还有gray带过来。” 李麟一去一回。 然而他们三人一落地，也感受到了庞大的重力，承受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麟猝不及防脸着地。 “呃.....”望冬青趴在地上，呆住了。 伊灰身体撑在地上，也起不来。 江昭口中剧烈地倒气。 他被剧痛袭击之后，强忍着痛楚找回了意识，失去了视野，但他的耳朵能听得到，脑子还清醒。 他有能力恢复自己胸口的伤。 他手上摸到了光滑的墙壁，立刻明白自己被关起来了，暗中尝试冰、火、强力都破不开，于是他启用了重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狼狈了。 牧瑰半跪在地上，膝盖上印着血，他强化力量，抵抗成倍的重力，不让艾柏枝落在地面上。 艾柏枝在他怀里痛呼。 牧瑰咬牙开口，嘴角渗出血：“李麟叔，去把鹰九带来。” 趴在地上的李麟再次瞬移。 过了几秒，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无法抗拒重力趴在了地上，但鹰九没有。 她逆化了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重力，但她发现自己没办法逆化加注在别人身体上的重力。 于是，她走过去按住了牧瑰的肩膀。 鹰九看着他的双眼点点头。 逆转强化的能力。 便是弱化。 牧瑰弱化了江昭的重力力场，站了起来。 望冬青拍拍身上的灰尘，夸张地道：“这真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然后他抬头像是换上了一副笑脸的面具：“露比，把他们晕了。” 露比跑到泡泡旁边，抬起爪子，最大的肉垫打开覆着软皮的盖子，对着江昭喷出麻醉气体，然后他跳到奉宴身边做了同样的事情，之后他去把江昭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注射了麻醉剂。 第364章 确认这些人都被麻醉了，他跳回望冬青身边。 李麟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老骨头被折腾得要断了，但好歹是撑了过来。 牧瑰扫了一遍岛礁，神经仍旧是吊着的。 露比扫描后报告：“除了在场的，没有其他的生命了！” 望冬青抬手：“侦察机1号，汤圆，侦察任务结束，回来吧。” 侦察球显出外形，飞到了望冬青手里，电子屏上出现“开心眨眼”的像素图，望冬青觉得可爱极了，摸了摸它，抱在怀里。 伊灰绑了这些人，对牧瑰道：“走吧，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都是风险。” 牧瑰：“嗯。” 李麟走过去，他们互相触碰，当然不会忘记那两个泡泡和里面的囚犯。 李麟带着他们回到船上，而那边枫晴已经躺倒在地上。 伊灰对牧瑰使了个眼色：“另外那个消失了。” 牧瑰眸中掠过异样。 而船旁边多了一大圈漂浮在水上的鱼尸。 雷辰一脸无语地向他们说：“回来了？吃不吃电鱼？”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这么多变异的海中生物朝他们袭击过来。 牧瑰点点头：“我们先上岸。” 李麟又将他们移动到岸边。 海水已经漫过了海边的公路，但在岸上比在海洋中好一些。 牧瑰看向雪月：“你给我们先看一下，是否有人被洗脑。” 刚刚在监视里他们也知道了，奉宴不是依靠视线接触发动能力的，那这能想到的只有范围了。 假如他们被悄无声息地洗脑了，就这样回到京城基地是绝对不行的。 牧瑰这次也没把青鉴带过来。 雪月认真点头，给他们一一瞧过来。 “没有。”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确认过，我之前也治疗了霍澜和方启荣这两个人，被洗脑的人的精神有非常明显的特征，被困在了对方的力量里面，解开洗脑需要一点时间，那边那个我也只是暂时催眠，让她昏迷了。” 牧瑰听她这么说，稍微放心了点。 伊灰道：“如果还是有顾虑，就去让青鉴再看一遍。” 牧瑰颔首，他正是如此打算的。 牧瑰放下了艾柏枝：“怎么样？和我说的一样吧？没事的。” 他有想过会比较简单，也有自信能做到，但是结束得比想象中快，一些小插曲也在意料之中，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艾柏枝点点头，还是黏在他身边，身体开始后怕地不住地打颤。 封薄明也走过去夸他：“你真的很勇敢。” 第136章 你觉得呢 他们乘坐直升机回到云州的京城基地, 这几人就被关押起来了。 牧瑰特意和蓝远星提了一句，要将江昭、奉宴和其他的异能犯罪者分开关押。 蓝远星是将此事全权交给他们去做的，但听了他们如何把两者全部捉回来, 还是陷入了沉默。 看起来容易，但这途中，一瞬间的偏差都不能有，这些能力者也缺一不可。 牧瑰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很多细节。 牧瑰休息几天后，又找了个时间去看那两个囚犯。 他们被关在为他们特制的地下监狱中。 牧瑰、伊灰、青鉴、望冬青一起过去。 一路上层层检测, 终于见到了江昭。 牧瑰和艾柏枝之前又给这个泡泡加大了空间，所以现在和房间差不多大，可以放进去一些必备的用具。 只不过江昭本人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必须得如此。 望冬青盯着那样的江昭道：“你说他还有一个能力是地震？” 青鉴点头：“嗯, 很强的地震。其他和牧瑰所说的一样。冰与火的能力也有代价，就是会让他体温升高、降低, 但我想他可以通过反复使用这两种能力来平衡。” 而他不会只满足于此，他会寻找更有用的，更强大的能力。 所以画之卷里才关着莫雪疆。 青鉴：“可就算他使用了这个能力, 他也没办法破坏这个泡泡，他本人也逃不出去。” 牧瑰：“他一清醒就会自杀。” 青鉴：“啊………” 他所看到的他的夺舍的能力的描述中, 有说，江昭可以夺取下一个人的身体来转移意识, 但是想要使用能力直接回到本体, 需要距离接近。 他的能力是要通过视线对视来发动的，现在他失去了这个能力，他们给他做了眼部手术, 摘除了眼球，是没办法视物了, 也就没办法通过夺舍接近的人的身体逃跑。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杀，这个身体死后，他会回到他原本的身体，且所有能力会一起被带回去。 他可以不从这个泡泡里面出去，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不能让他现在清醒过来的原因。 只是长时间的麻醉也会让这身体的机能出现问题。 他们正在为此而苦恼。 伊灰微笑：“他逃不出去了。” 青鉴正纳闷。 牧瑰说：“算时间，现在他要醒了，我正好想和他说一点事情。” 他来之前通知过这里的人，让他们不要继续麻醉江昭。 青鉴心中疑问，不是问他一点事情吗？ 他嘴上问：“让他清醒过来真的没问题？你不是说他会自杀吗？” 第365章 牧瑰笑了笑暂时没回答。 而很快，监控江昭生命体征的机器发出提示。 牧瑰拿了把椅子坐在泡泡隔绝的空旷的房间前面：“装死也没用，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江昭听到这个声音，确信了，这就是向他下宣战书的人。 牧瑰：“可惜不能亲手杀了你，不过我会想尽办法，让你配得上一个死刑。” 他现在要实践他的承诺了。 江昭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是唇角微微上扬：“我不记得你。” 对于复仇的人来说，没有比这句话更能激怒的了。 然而，牧瑰的情况有点特殊。 牧瑰语调都愉快起来：“那当然不记得，你从来没见过我。” 江昭不明白他的话语的意思。 牧瑰：“你和我的仇在前世。” 江昭：“………” 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一个比较厉害的精神病。 牧瑰：“我知道你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你的情况，我为什么能轻易的找到你，我为什么能直接把你给抓住，我还知道你现在找机会要自杀，但是你很想知道这一切，所以，你会继续跟我对话，希望得到这一切的答案。” 江昭笑：“那么你会坦诚的告诉我吗？” 牧瑰：“我会。” 江昭：“洗耳恭听。” 牧瑰叠着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从某个方面来说，你是我的老师。” 江昭觉得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会出乎他的意料。 牧瑰接着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江昭：“………” 他当然不知道。 牧瑰：“你知道我的能力吗？” 他也不知道。 牧瑰：“你知道我们这边有哪些能力者吗？” 江昭脸上表情不变，但他的心率升高了。 牧瑰眼角眉梢含笑，轻轻抬眸：“这不正是你一贯的做法吗？我学的很好，是不是？” 江昭终于知道这个家伙的目的了。 他是在羞辱他。 从小到大，只有他高高在上的俯瞰别人。 向来只有他掌控别人，没有别人掌控他。 生活过的一帆风顺，就算有困难也会不断的解决，然后继续向前，总是能提前把握形势，掌控一切。 完美的他获得了最适合他的完美的能力，别人在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时候，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利用这样的环境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有趣？ 于是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牧瑰：“你想要建立一个能力秩序社会，强者能促进发展，互相制约，阶梯等级分明，各阶级的人各司其职，维持绝对的阶级性，最高等级的人互相制约平衡，而等级低的人被实力和阶级压制永远服从永远生不起反叛之心，而在这样‘稳定’的社会中，你自己站在金字塔顶峰，我说的对吗？” 江昭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 他一直将这个目标藏在心里。 而现在，被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宣之于口。 他觉得他应该愤怒，但他只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有生以来第一次。 牧瑰看着曾经的敌人，现在的囚犯。 在最后回望过去的那些失败的时候，他发现，江昭的厉害之处在于信息差。 他很好地隐藏了他自己。 筹措了一切可用的力量。 而且，花费巨大的时间和耐心去了解对方。 足够谨慎的同时，他并不惧怕冒险和赌/博，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本和能力。 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曾经的他，面对江昭，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也有很多人。 可他们完全不清楚江昭，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他们全面溃败，那么轻易地。 假如一次失败就结束了，那也没办法。 但他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吸取教训。 这种敌人是很可怕，但反过来，他可以学习对方的做法取得胜利。 真正交换了位置之后，他发觉，原来真的这么容易。 当然，他选择性忘记了自己走到如今花费了多长时间和心力。 牧瑰：“你踏入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的时候，你在想，通过这个途径来见到我了解我，然后慢慢筹备着把我这个威胁除掉。” 江昭：“……” 牧瑰：“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做到，是因为，你拥有很多能力，而且你从来没有让外人知道过你的全部能力，你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真的失败，你永远给自己留了退路。” 江昭开口了：“但是你知道。” 牧瑰很有耐心地和他对话：“是，在鉴定你的能力之前，我就知道了。” 但江昭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答案刚刚他也告诉过他了。 但江昭对这样的情况是无法提前得知的。 江昭既不知道牧瑰的能力能逆转时空，牧瑰保留记忆回到过去，也不知道牧瑰了解他的所有的能力和弱点，在一开始就筹备着要把他搞死。 牧瑰并没有想要详细说明的意思。 他只是把这个事实告诉对方。 无知是最大的恐惧。 第366章 江昭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在激怒他，所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持冷静。 牧瑰：“我有透露给你的，在我写下那两行字的时候。” 江昭想起来了。 但他没在意。 因为那些被他关在画里的人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恨他的人有许多，他没办法一一去考虑。 而且他已经将所有人都处理得很好了。 直到那个画之卷被破坏，一切都脱轨了。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已经知道这个画之卷是他夺取的能力了，而且他知道画之卷的所在地，他知道如何破坏画境，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救人。 他对他很感兴趣，但脑子里从来没有考虑过栽在他手上的可能性。 牧瑰笑得弯起眼睛：“你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带着压倒性的力量，将你打败，捕获。” 江昭的人生中或许有过短暂的失败，但经过轻松的努力，他总能做好。 他是没有梦想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目标，一个注定会实现的目标，彻底的失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哪怕是到现在这个境地，他也相信，依靠他自己的谋划，能够顺利逃脱出去。 正常情况下是如此。 在妃柠溪告知他的预言中，也确实实现了。 牧瑰：“你的画之卷，四个新的，已经被你创造出来了，是不是？” 青鉴一惊。 江昭的手捏紧了。 牧瑰：“你没想过自己会死，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江昭甚至不需要说话，他的心里的话语都从牧瑰的嘴里面接连蹦出来了。 牧瑰：“你可以用画之卷将这个困住你的泡泡收走，用地震能力震碎这个基地，然后顺利逃走。假如失败，你也可以自杀，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去，等待有一日东山再起。” 江昭想的出路，牧瑰也全都清楚。 牧瑰：“我为什么都清楚还让你清醒过来，和你说明白这些？” 他的微笑魅惑而充满讽刺的恶意。 “你觉得呢？江昭。” 江昭的手蓦然松开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第137章 你解气吗 牧瑰如何阻止他逃离？ 他还有什么样的手段？ 他有恃无恐的坐在那里。 江昭此时不得不承认, 眼前这个人，比他更加心机深沉。 他在疯狂转动思绪，挖掘一切可能性。 江昭：“既然你已经说了这么多……” 牧瑰：“嗯, 当然，我会告诉你这个，毕竟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妄图逃跑了。” 江昭心想，这是不可能的。 牧瑰：“因为你逃不出去。” 江昭笑：“你觉得我自负，你倒是把这个也学去了。” 牧瑰摇摇头：“我只是说了事实。” 他低头对着腕表说话：“长逢, 你可以进来了。” 江昭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张开了嘴。 门开了，与晋长旻眉眼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青年推着一个推车进来。 推车上搁着矩形铁箱。 晋长逢的脸庞少了稚气更加成熟，他静静地看着江昭, 没有开口。 牧瑰：“江昭，我猜你还没有告诉他, 他的弟弟被人救走的事情。” 牧瑰把手往前撑，往后靠去，伸了个腰：“你不直接夺走他的能力, 我还能理解，他的能力使用几次就会陷入沉睡。但你怎么将他留在那里了呢？” 江昭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 “我没有告诉他我身体的所在地。” 他甚至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还有个本体。 牧瑰：“他当然找不到，我能。” 晋长逢将推车推过去, 搁置在地面上。 牧瑰：“你原来的身体就在这里。” 他应该能听到车轮子的声音。 牧瑰让伊灰、望冬青、封薄明去沽上探查的时候, 找的是他如今这个身体的模样。 他也知道靠着表面的一点信息摸不到真身在哪里。 所以，后来的锚定标记，他们找到了他真身的所在地, 不是他现在用的这个身体，而是只有夺舍能力的。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牧瑰：“身体都是完好的。” 江昭的脸颊冒出了冷汗：“………” 牧瑰：“只不过头和身体分开了一点距离, 目前正被冻着。” 他不能杀掉现在这个江昭，难道他还不能让晋长逢对一个和尸体差不多的身体动手吗？ 他在江昭身边见证了这么多的死亡，也帮他做了这么多肮脏事，他早就不在乎下这个手了，他在江昭那里待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江昭深吸一口气，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牧瑰语调轻快：“假如你一开始就自杀了，或许你就听不到我说这些真相了。” 因为那个时候，死亡就是真的死亡了。 他没有身体可以回去，也没有身体给他夺舍逃亡了。 那样，对于牧瑰来说也无所谓，只是少了现在诸多的乐趣。 江昭沉默地靠在泡泡壁上。 牧瑰没有在意他是否有反应，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你的测谎能力，不是通过视线发动的，耳朵听到也能辨别，听到一句话的时候，脑子里自动会出现表情图案，说真话时是笑脸，说假话是哭丧的脸。” 第367章 这是青鉴一开始看到江昭鉴定出来的结果。 牧瑰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想应该已经感觉到了，那个测谎，并没有启动。” 一旁的青鉴反而瞪了眼睛。 为什么？！ 牧瑰：“同样的，你在等待你的恢复能力，复原你的眼睛，但是你的眼睛为什么没有在恢复的感觉呢？” 江昭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 他背后的手暗暗使用能力。 但是无论测谎、恢复、冰、火、强力、地震、重力都无法发动。 望冬青看得无比乐呵，全程在两者之间徘徊视线。 伊灰望着牧瑰，若有所思。 就在青鉴忍不住想要开口打断他的时候。 牧瑰叫了他的名字：“青鉴。” 青鉴：“怎么？” 第二个字的音呲了。 牧瑰：“你现在看一下他，看他的能力，然后把他能力的名称念出来听听。” 青鉴上一次仔细看他有哪些能力还是在刚刚将人送进来的时候。 青鉴定睛瞧了下。 “……反夺舍（逆转）…” 念完第一个，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鹰九和牧瑰在此期间曾经来过一次。 将江昭所有的能力给逆转了。 “……反测谎、吸冰、灭火、不可恢复、反操控重力、反震、反画之卷。” 反夺舍，意味着，不再有人能够对他本人进行夺舍，或者他施加这个反夺舍能力的对象也无法被任何人夺舍。 反测谎，任何人都无法对他本人测谎，或者用测谎能力对他施加反测谎能力的人测谎。 所以就算青鉴现在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也无法用测谎技能判断江昭是否说了谎。当然，靠脑子去自己判断思考还是行的。 不可恢复，可以让受伤的人无法自行恢复或者通过异能来修复伤口。 吸冰，他原本的能力是生成冰，然后操控冰，现在则是能无条件吸收冰雪，他的体温也不会再降低，同时也不会再有低温和冰免疫的特性。 创造火操控火，逆转之后也成了灭火，体温也不会升高，同时也不会再有高温和火免疫的特性。 操控重力，变成了反操控重力，意味着别人无法对他施加操控重力的能力，当然，他本人也无法再操控重力了。 引发地震变成了反震，可以吸收震动，甚至消除抹平地震，但是想再引发地震，不可能了。 反画之卷，则由生成画之卷的空间，创造操控画之卷内部一切物质，变成了能够轻易销毁画之卷的能力，可以销毁，而且只能销毁画之卷这一特定的能力物品，他再也用不了了。 青鉴没有说出详细的，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牧瑰摊开手：“你看，都是很好的能力，对不对？” 望冬青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露比抓着他耳朵小声道：“他的性格和你一样好呢。” 江昭把脸移动向牧瑰说话的方向，牧瑰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于是牧瑰接着道：“逆转，这个能力的拥有者，不是我，是别的人。假如她不主动解除在你身上的异能，你的能力逆转状态，就不会消失，这是持续性的，她死了也一样。不过我敢肯定，她会长命百岁的，至少比你活的久。” 江昭感觉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 在无尽的黑暗中，字符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句子。 他不太理解这个人在说什么了。 牧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说了吗，你逃不出去了。” 这是事实，不是夸大其词。 江昭张了张嘴，最后问了一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 牧瑰重复了一遍：“我们前世，有笔旧账要算。” 江昭轻声道：“……我不相信，你是骗我，你是在欺骗我让我绝望，引导我自杀。” 他不否认地确实想这么做，所以他堵死了他所有的路。 牧瑰：“逆转能力的部分是真的，你应该已经验证过了，至于其他的话，你乐意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和我都没什么关系，你自杀的话，会省去我们这边很多功夫，你不自杀的话，这边也会照顾你，只不过可能照顾的没有那么周到，毕竟，制造你这个囚笼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你。你的死刑是基本上确定的，我会尽快促成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死的难看和好看一点的区别。” 假如这个身体里原本的意识或者灵魂还存在的话，他倒是会考虑一下。 但是青鉴看过之后，不存在，那么他就不会犹豫了。 牧瑰觉得让他在这个地方饱受折磨几十年，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更希望他死。 而且是死不瞑目，带着绝望和凌辱而死。 牧瑰的嘴角挂着笑，眼中燃烧着的却是浓烈欲滴的仇恨。 没有人见过如此冷静而深沉的恨意。 这只是某个瞬间，牧瑰闭了闭眼睛，收起了外露的情绪。 他的心情异常的愉快，他吐了口清气。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想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会再来了。” 他起身道了别。 “我们一起走吧，你们应该没有事情要找他吧？他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第368章 青鉴摇摇头，但是问他：“他的能力……” 牧瑰：“哦，不用可惜，他的能力我已经让顾疏复制了一份。” 青鉴：“……你牛逼。” 牧瑰坦诚的接受了夸赞：“谢谢。” 江昭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无所适从和不知所措第一次笼罩了他，他喊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恨我？！” 牧瑰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至于我为什么恨你？你可以去想一遍，你害了多少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线索？当然，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你在这方面的记忆非常的差劲。” 从小扎入骨髓的精英教养让江昭没办法作出破口大骂这样跌份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失败了。 他不知道他败于何人之手。 他自始至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茫然地躺在那里。 他的一生，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刻。 他从出生以来，基本上都是想做什么，只要努力去做就能做到。 但这一刻，他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他想不到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以及之后的每分每秒，直至他死亡，他也做不到任何事情了。 陪伴他的只有监视和清理的机器人，以及，他自己的尸体。 ……… 那扇门，迅速推拢。 伊灰问牧瑰：“解气吗？” 牧瑰转头，似乎在穿过那扇门观望那背后的囚犯。 但青鉴能看见，他的目光注视着那八只飘荡在他身后的鬼。 牧瑰缓缓吐出两个字：“解气。” 伊灰*笑着看他：“做的很好。” 封薄明*：“我也是，很解气。” 颜策之*：“这是最适合他的结局。” 雷辰*：“呵，跟他做过的事情比，这也算便宜他了。” 晋长旻*：“谢谢你救出了我哥！太爽了！这个贱人，活该！” 张樱桃*和白静*无言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芒。 言心秀*温柔地注视着牧瑰，眼中蕴藏的那似乎是心疼。 青鉴觉得胸膛中有无数好奇的蝴蝶的翅膀在扑腾，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问，他没有资格问。 牧瑰没有任由情绪发酵。 他再次转身，脸上已经只剩下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笑容。 第138章 玩捉迷藏 他们之后又去看了丛少生、钟温季雅、方华这三人的情况。 他们倒是挺配合地说出了一切。 只不过, 嘴上甩锅甩的很干净，说是江昭需要他们的能力，但暂时无法拿走他们的能力, 于是用卑劣的手段胁迫他们合作。 当然，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想要调查这件事也是非常容易的。 青鉴：“你不去看一下奉宴那边？” 牧瑰：“那边的话，现在我也进不去，蓝局下了死命令, 就交给他们吧。” 青鉴奇道：“伊灰呢？” 伊灰：“我也申请过一次，被驳回了。” 青鉴：“诶？你也是？” 在他印象中，伊灰的权限相当高了。 望冬青：“萧秋天和雪月曾经进去过一次，要不我帮你们进去？” 牧瑰：“唔, 算了，不急于一时, 反正人已经在里面了，估计也只是暂时的，蓝局应该有他的考量。” 望冬青：“行吧。”他马上笑起来, “你对这个奉宴倒是没多少恨意？明明他做的事情更严重？” 牧瑰不置可否：“可能是因为刀子不扎在我自己身上？反正他的处置只会重，不会轻, 只不过，我对他的了解实在有限, 之后可能得想办法从他那里得到信息, 毕竟他身边其他那些人还没有逮住，在洗脑状态下，那些人也是巨大的危险。” 青鉴：“接下来该做什么？” 牧瑰：“我们可能要再去一趟海边。” “嗯？” 解决了这两个麻烦的敌人, 剩下的就是海里的大家伙。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着急地提上行程。 *** 2061年5月10日。 望冬青在房间里玩游戏,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露比：“是gray。” 望冬青：“请进。” 伊灰进来后，扫了一圈，对着他微笑道：“在你的房间里，似乎不用担心。” 望冬青转过椅子面向他：“你的职业习惯也很明显。” 伊灰在沙发上坐下，忽略了他的调侃，直入正题：“我还是想问问你，关于奉宴那边的事情。” 望冬青：“你也在怀疑？” 伊灰：“嗯。” 望冬青笑得弯起眼睛：“高层权限持有者却向我这种人求助。” 伊灰听出了他的玩味，也不恼，挑眉：“这么说，你查到了？” 望冬青：“我姑且查看了监控，萧秋天给他治好了之后，他过了一段时间也醒过来了，雪月进去问了他关于他身边那些异能者的事情，但他一句也没有开过口，从那以后，也就没有人再进去了。” 伊灰若有所思地托着侧脸：“嗯，牧瑰的态度也很奇怪，这几个月，他似乎完全放弃了对奉宴的兴趣。” 望冬青：“我能查到的只有这段时间他和蓝远星数次出入预言者的卧室。” 第369章 妃柠溪的预言是在专门房间进行的，而她的卧室里面是没有监控的，当然望冬青也不可能做出在小女孩房间安装监听设备的事情，所以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也不得而知，他们当时都将身上的电子设备取下了。 所以就此，他们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伊灰：“他在隐瞒一些事情，除了关于江昭逃跑成功的预言，应该还有别的。” 望冬青：“唔，我猜不到。不过以他的性格，这件事八成和他自己有关系。” 伊灰无奈一笑：“他有的时候会有牺牲自我顾全大局的倾向。” 虽然他自己绝对不承认。 望冬青转了转眼珠子，心想，所以才有意思。 伊灰又提了另一件事：“他说要准备去海边，解决那个0号海怪，可是这两个多月都没动静，反而一直在打听南边的消息。” 望冬青：“他在问一个叫鲁定木的人，检索下来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而从南方回来的队伍都不知道他问的这个人，他问了几次之后，也就没继续了。” 伊灰：“他是在等他出现。” 望冬青：“可能未来某一天会出现吧。” 伊灰与他相视，会心一笑。 望冬青手中转着笔：“他从你那边学过去的东西挺多的。” 伊灰：“毕竟，我是他师父呢。” 望冬青：“本质的地方也一样，把真面目藏的很深。” 伊灰：“这点我倒是不认同，我对所有人展露的都是我真实的一面，虽然有很多，但这都是我，他在演技这方面还学不到位，只不过是在强撑着。” 望冬青：“那么你打算解开他的这个心结？” 伊灰：“我做不到。” 望冬青：“哦？” 伊灰：“他的心结不在现在，而在过去。” 望冬青琢磨了一会儿：“他所知道的那个‘过去的未来’我是没办法查，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去查，他真正的过去？” 望冬青：“这你自己不是也能查到吗？” 伊灰促狭地眨了眨眼：“我的能力有限，终究不如专业人士。” 望冬青：“真会夸人～” 望冬青摸了摸露比的脑袋：“把他过去的资料调出来，我是说那个‘牧瑰’。” 他初次注意到牧瑰的时候，没有兴趣去多关注已经死掉的那一方。 如今想来，他身上应该还藏着很多东西。 “啊”望冬青突然道：“我们这么做，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伊灰笑了：“会的吧？” 望冬青：“哈哈哈有点期待，他的表情？”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牧瑰对身边人真正发怒的样子。 他的所有愤怒都是扑向敌人的。 ……… 伊灰沉默片刻后开口：“……那不查了？” 露比：“结果出来啦！” 望冬青摩挲露比的皮毛，犹豫了一会儿道：“他不太乐意和别人提这些。” 大概也不愿意别人擅自探查这些。 伊灰：“嗯。” 他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的过去。 虽然他身边大部分人的过去他都清楚。 但那些大概率也都是“他们自己”告诉他的。 如果是灾难发生刚开始的时候，望冬青不会犹豫，伊灰也不会。 但是他们一路走到现在。 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望冬青把笔抵在头上，陷入了苦恼，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 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反而犹豫了。 或许，还有一点，他倒是不会觉得这种事情是负担，但是假如被牧瑰本人知道了，总会生成一道隔阂，从长远上来讲，也划不来。他不能保证伊灰不会和他说。 露比：“看不看？快点决定！” 伊灰坦然起身：“我走了。” 望冬青：“你确定不看了？” 伊灰扬起一个轻松的笑意：“我改变主意了，毕竟心理医生不会当侦探，而且我也不是心理医生，我们只是朋友，我还是等着他告诉我。” 望冬青：“要是一直都等不到呢？” 伊灰：“我会直接去问他。” 望冬青：“你现在不去问，不就是知道他不会告诉你？” 伊灰：“那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无所谓了。” 现在站在这个地方的，就是现在这个牧瑰。 纵然他现在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 但他相信这不会是永远的。 望冬青：“要是我选择看了呢。” 伊灰：“那也是你的事，我只是做了一点提醒。” 望冬青：“嚯，推卸责任。” 伊灰：“那你打算怎么做？” 望冬青握住露比的爪子：“把这份资料封存起来，直到我下次解除指令。” 看到伊灰玩味的眼神，望冬青笑道：“不用操心我的自律性哦。” 露比：“你们人类的思维逻辑可真别扭，好吧，已执行。” 伊灰出去之前，他转头看向望冬青：“喂，你。” 望冬青：“我有名字哟？” 伊灰：“mistletoe。” 望冬青眨眨眼：“哦？” 伊灰表情温柔：“比起他人的各种印象，其实你是个更加纯粹的人吧。” 望冬青歪头：“？” 第370章 伊灰出去了。 他把椅子转回桌面，看见前面的玻璃瓶里面放着一簇结着白浆果的槲寄生。 那是他很久之前心血来潮找艾柏枝要的，至今鲜活如初。 他愣了一下，后乍然失笑。 *** 封薄明和颜策之练了几场后，开始在跑步机上一边慢跑一边聊天。 颜策之问他：“薄明，你父母安置好了吗？” 封薄明把扶手上的毛巾扯下来擦脸上的汗，笑道：“我刚把我爸妈接过来，他们可能还要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不过我现在每天可以回去看他们了。” 颜策之也为他高兴：“嗯，恭喜你。” 颜策之不算是喜欢说话的，也不擅长，但是封薄明看他这样，经常找他说话，他也就能和他多说几句了。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 “吵死了！”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们俩转过头去。 金墨*在跑步机上加速跑，表情看起来很厌烦。 封薄明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看，现在是1.0版本的。” 估计2.0版本又在脑子里和他聊天了。 颜策之嘴角也勾起微小的弧度：“......确实。” 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点，似乎在心理上，更加拉近了距离。 封薄明：“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想问什么？” 颜策之：“啊，我......我是在想牧瑰之前过来问的那句话。” 封薄明：“啊！对，我也觉得很奇怪。” 前几天，牧瑰过来看他们训练时，除了带盒饭，还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擅长捉迷藏吗？” 他们都茫然地对望，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是为什么。 牧瑰却只是笑笑：“不擅长也没关系，只要去找擅长捉迷藏的人，一起来帮忙抓鬼就行了，规则稍微改一下，只有一个人会被鬼抓走，而且那个人并不会立刻out，大家齐心协力，抓住鬼然后将那个人救出来。” 封薄明想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训练吗？” 牧瑰：“嗯，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组织起来玩一下。” 雷辰：“搞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玩什么捉迷藏？” 牧瑰：“嗯不玩也没关系，对了，你们有好好吃饭睡觉吗？压力大不大？” 封薄明：“牧瑰.....你说这种话的方式很像我妈。” 牧瑰：“基地如今也稳固了，你可以去接你爸妈了。” 封薄明：“什么？！”他直接蹿了起来。 牧瑰：“去吧，去找gray，好听点叫他几声师父，他会帮你约直升机的。” 封薄明一秒也呆不下去，直接跑出去找伊灰去了。 雷辰：“.......所以你到底过来干嘛？” 牧瑰不紧不慢地说：“看你们啊，训练如何？” 雷辰：“高强度，快吐了。” 牧瑰：“我给你们的饭菜好吃吗？” 晋长旻双颊鼓着举起手和手里的筷子：“超级超级好吃！” 晋长旻脸上还有三分之一的纹路，但脸总算完全地露出来了。 牧瑰托着下巴看他们笑：“喜欢就好。” 他转向雷辰惊讶道：“你不说要吐了吗？怎么没吐？” 雷辰砸吧着嘴吃得也很香：“.....你的性格真是垃圾。” 牧瑰问晋长旻：“变....形，做得怎样了？” 晋长旻说得含糊不清，但他听懂了：“唔......手脚都可以分别变了，消耗比全身变慢，就是下半身变的时候，尾巴会自动跑出来，很麻烦。” 鹰九：“对对，他的裤子不知道被撕裂了几次了，他们找人给他特制了开裆裤...不对露屁股的裤子，他死都不穿哈哈哈哈哈。” 晋长旻红脸沉到饭盒下面去：“不要提这个了！鹰姐你别来看我变身了！有什么好看的！” 鹰九：“诶~可我喜欢看化龙的那个形态，你什么时候给我摸尾巴过过瘾，说不定我就不会过去了，怎么样？” 晋长旻脸红得滴血，头晃得要飞出去：“不要不要不要！” 牧瑰：“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了，挺好。” 颜策之：“苍剑声和顾疏去更大的场地了，他需要尝试的东西很多无法在室内进行，这两份我给他们留着，他们明天上午会回来的，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吃。” 牧瑰：“好。” 这时，黏在张樱桃身边的白静歪到牧瑰这边，抬起精致细腻的脸庞，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摊开手掌，用那一双灵动剔透的猫眼紧紧盯着他。 牧瑰从口袋里掏出2颗糖，放在她掌中。 她拿了糖立刻合上手，缩回去，然后被张樱桃揪着脸皮转回来。 “别人送你东西，要说什么？” 白静：“呜......谢谢。” 牧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雷辰：“这家伙像只宠物。” 白静闻言冷冷地盯住了他。 雷辰一脸无语地撇过了脸。 张樱桃面无表情吃东西：“这是我做过最困难的任务，队长不愧是队长。” 牧瑰对她温柔一笑：“但你做得很好，谢谢。” 张樱桃奇怪道：“你为什么要说谢谢？你是她哥哥？” 牧瑰：“当作如此也行。”他开玩笑道：“你比我还大几岁呢，要当我姐姐吗？” 第371章 张樱桃：“也行啊。” 牧瑰：“.......” 鹰九拍桌子：“哈哈哈哈哈哈！” 张樱桃面不改色：“我家没有小的，就我一个，收养一个小的，我要是战死了，还能有人给他养老，挺好的。” 牧瑰：“...........” 他的笑容有些隐约的维持不住。 张樱桃抬起头，看见众人都在看她：“干嘛？开玩笑听不出来啊？我的异能注定了我最不容易死的，我和小静都是，你们神经也太纤细了吧。” 她的能力是伤害反馈，这个能力注定了她基本上不会受伤也很难死。 白静打破了沉寂：“我做你妹妹！” 张樱桃手指点开她的额头：“你就算了，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白静横眉，生气了，转过去背对着她。 张樱桃用手肘戳她腰：“要不这样，你以后吃饭时不把饭盘子往别人头上扣，我就考虑一下。” 白静：“那是他们惹我在先的！” 张樱桃：“那你可以找个角落揍他们，而不是在食堂里面闹事，我也会被扣分的！当然不要揍死！也不能揍残！” 白静：“好烦啊！要求怎么这么多！都恶心死了！全世界的男人可不可以都去死啊！” 雷辰：“........” 牧瑰：“........” 晋长旻：“........” 颜策之：“........” 鹰九笑得没了声音。 雷辰：“你能不能好好教她？” 张樱桃：“这个不是我教的。” 白静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牧瑰：“这个除外。” 晋长旻受伤：“我呢？！” 白静：“哼。” 雷辰：“下午我和你对练，来不来？” 白静：“来啊！” 张樱桃：“奉劝你不要给自己挖坑。” 牧瑰微笑起来：“雷辰。” “嗯？” “你要和我对练吗？” 雷辰：“.........算了算了。” ....... 最终因为被岔开了很十万八千里，最开始那个问题也就暂时没人想起了。 但牧瑰确实有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封薄明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 “可能是怕我们训练太紧张，让我们玩个游戏轻松一下。”封薄明笑道：“在这方面，他总是在操心得多。” 颜策之还在沉思。 封薄明道：“他其实完全不用操心这个，我们有自己的游戏可以玩，我们今天继续玩上次那个，我来猜。” 颜策之被他打断思路，也不会拒绝，笑道：“好，我问问他们啊。” 第139章 玩猜人吧 无论多少次他都觉得这很神奇。 封薄明眼神微微亮了起来：“你们是真的能在脑子里对话吗？怎么对话？还能看见对方的脸？” 颜策之：“有点像一栋房子吧, 里面有五个房间，大家住在各自的房间里面，想要串门的话, 敲门敲墙都行，也可以之间看见对方的脸，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出来主导身体的时候，其他人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墙上也有大屏幕一样的东西，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但是控制不了身体。” 金墨*听见了他的话，按了减速的按钮, 慢了下来。 封薄明：“你说你们能看见彼此的脸？” 颜策之笑道：“嗯，我就长这样, 然后烺哥是和我长得有点像的，和我同岁的，他会和我一起长大, 仁安安是7岁的妹妹，她长得和我不像, 但是很可爱，孟怀哥大我五岁, 是很温柔的人, 但是他弹钢琴的风格和我不太一样，他喜欢激烈的曲子，红兰姐比我大十一岁, 她.....哈哈哈哈，总之很漂亮, 他们三个的年龄都不会增长。” 封薄明脸上是真的羡慕：“你上次只告诉了我这几个人的名字和性别，有他们在脑子里和你对话，就相当于有了四个朋友陪在身边，好热闹！” 颜策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封薄明：“嗯？怎么了？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 他们不远处的金墨*插嘴：“一个人就够人受得了，还有四个，不会烦死？” 封薄明：“怎么会呢！” 颜策之摆摆手：“啊，不是。我没觉得烦，只是我想起来，你刚刚那句话，和牧瑰曾经对我说的，很像。” 封薄明的表情更加明亮灿烂：“真的？” 颜策之：“是的，我们还小的时候，他和我成为朋友，他说这就相当于有了五个朋友。” 封薄明笑起来：“那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封薄明过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啊.....其实我有点想问你和他小时候的事情，只是.....” 前段时间是没有机会和时间，现在两个敌人都被抓住了，终于有空闲了。然而，他还是顾及两人的心情，不敢随意开口。 颜策之微笑：“没事啊，牧瑰其实也不是很介意那段时间的，他只是懒得提。” 封薄明：“那你和我说说呗，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颜策之：“唔.....不太爱笑，看起来冷漠了点，但是大家都挺亲近他的，因为他其实是个很爱照顾别人的，他自己不承认，而且总是让想与他亲近的孩子离远点，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没别人那么粘他，还有就是，他很抗拒被领养这件事，他很聪明，所以想方设法不去见那些过来领养家庭。” 第372章 封薄明：“那他有提过他进福利院之前的事情吗？” 颜策之想了下：“我以前听老师说过，他似乎被人领养过一次，后来又被送到福利院了，但我们那时候都还小，他也从来不谈更早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 封薄明：“......这样....啊。” 被领养过一次？是被弃养了吗？ 封薄明微微有些心疼。 他看见颜策之还在回忆当中，笑道：“今天就说这么多吧，你想到什么再和我讲，我很乐意听你们过去的故事。” 颜策之点点头：“好。嗯，他们答应了。” 颜策之朝着封薄明举起一根手指。 封薄明盯着他的面孔：“策之！” “颜策之”勾起嘴角：“我是孟怀。” 封薄明：“啊！你们性格眼神也太像了。”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颜策之”朝他眨眼，嘴角含笑。 封薄明秒答：“仁安安！” 仁安安睁大眼睛，就要扑上去，但是她忘了脚下的跑步机。 封薄明捞住了她：“喂！小心点啊！把跑步机先关了。” 仁安安看向他的眼睛里面装着星星。 封薄明现在也不如之前那么害羞了，他对她回以微笑，脑子里自动带入一个小女孩的形象，就是小妹妹嘛。 好不容易才将她劝回去。 颜策之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封薄明飞快指着他：“颜烺！” 这两个人都是秒答题。 颜烺拍掉他的手指：“傻逼一样，这种游戏。” 封薄明：“哈哈哈哈你肯定是1v4投票输给他们了吧？” 颜烺：“啧。”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配合他。 第四根手指。 封薄明：“向红兰！红兰姐！” 向红兰对他挤了个媚眼：“怎么看出来的？” 封薄明鸡皮疙瘩掉地上了。 排除法啊，排除法。 但他还是笑着道：“气质很强悍性感。” 向红兰：“小伙子有眼光！要是你大个十岁，我倒是想追你了。” 封薄明干笑：“哈哈哈哈哈姐姐真会开玩笑。” 他们又反复玩了几轮。 封薄明和颜策之的人格们都尽兴了之后才结束了。 鹰九做完她个人的专项训练过来问他们：“长旻那小子呢？说好我要去看他变身训练的。” 颜策之：“他去看他哥哥了。” 封薄明：“他哥不是还在接受调查吗？暂时没办法自由活动，但是被允许隔段时间见他弟弟，他每次都准点去。” 鹰九：“啊，是这样啊，那算了，不打扰他们兄弟了。” 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 晋长逢之前因为受到江昭胁迫，替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协助抓捕，而且配合调查表现良好，上头正在决定减轻对他的处罚，只不过这时间还是很长的。 鹰九坐在那里喝了口水：“我刚刚和别人聊天，听说新的5队队长任命下来了。” “谁？” “姬黎耀。” 颜策之：“怎么是他？” 金墨*略微回头。 鹰九：“江昭不是疯了吗，姬黎耀去看了那疯子一次之后，心理测试竟然过关了，再加上他们队伍的队长在之前支援南方的任务中不幸丧命了，他这个掐尖的副队长顺理成章就递补上去了，他这个人还挺负责的，接任务不要命似的。” 她又补充道：“啊，顺便一提，和他同批一起去的萧秋天倒是没有过关，他的偏执倾向反而更加严重了，不知道为什么。” 据说他还说出过“反复剁了江昭四肢然后给他治好再剁了”这样的话，吓得心理医生给他一对一治疗了好几天。 封薄明关了跑步机，转身过来专心和他们聊天：“6队队长呢，那次事情，是两队联合的吧，我听说回来的时候，两个队长都没了。” 鹰九擦了擦脸：“我听雪月姐姐说，根据异能强度，她是想推荐霍澜上去的，不过他的情况有些不太妙，前段时间发疯那件事也闹得挺大的吧？” 颜策之：“.....他是因为奉宴那件事吧？” 为什么将他关起来却不处置他，也不判刑，还不让人进去见他。 封薄明：“我倒觉得不让任何人进去见他是正确的，毕竟那可是洗脑，蓝局一定有别的的考量。” 只不过霍澜私怨太重也不好当这个队长，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鹰九：“说起来，还有件事，我一直存疑，冯绪彤小同学之前在群里面发的信息，他说洗脑、记忆、夺舍这三个锚点标记都消失了，夺舍我倒还能理解，他标记的那个身体已经死了，洗脑和记忆怎么就消失了呢？” 封薄明：“是不是因为柏枝那个泡泡？” 鹰九：“那也只有奉宴被关进去了。而且冯绪彤说他用夺舍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尝试标记过一个人，进入泡泡，试验了一下，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颜策之：“.....那个人该不会是牧瑰吧？” 鹰九盈盈地笑起来：“没错！”她接着道：“这样子，除了预言还没有解除标记，他一共5个锚点标记位置，就空出了4个，牧瑰占了一个，还剩3个。但是他试着标记三个人，做不到，他只能标记再一个，明明消失了，却没有真的消失，这是为什么呢~” 第373章 封薄明：“.....我想不出来。” 他还去问金墨* 颜策之：“......牧瑰有说什么吗？” 鹰九摊开手耸肩：“他没说啊，还问我呢？我怎么知道，大家都放在心里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到了及时告诉他。” *** 2061年6月15日。 距离血海潮全面爆发的7月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沿海的诸多大型基地在001基地的调配下，完成了大部分的转移，真的没办法移动到内陆的，也移动到了距离海边更遥远的地方。 预言者前几天又重新看了一下，确定了爆发的具体日期。 他们剩下的任务就是建立沿海的防御工程。 但是无论怎样的工程，失败的可能性都极大。 近海观测到的血海现象越发频繁了，海岸线也推进了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如果要等到血海潮正式爆发，海洋当中万兽翻涌，行动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牧瑰看着众人：“我们今天过去。” 封薄明有些不甘心地看着他：“我们真的不用陪你过去吗？” 牧瑰微笑：“是的，我们这些人就够了，你们就留在这里。” 伊灰突然问了一句：“在你眼里，你们此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牧瑰挑眉：“我们？当然不可能了。” 伊灰：“青鉴，他有没有说假话？” 青鉴摇头：“没有。” 伊灰笑道：“行吧。” 牧瑰：“即便是你的傀儡丝，碰到那海怪，也会失去作用，一瞬间被吞噬，所以你也不需要去。” 伊灰眼中深沉下去，嘴角却勾起弧度：“嗯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牧瑰转移了视线。 望冬青把两个灯筒还有露比塞到他怀里：“我不去，但他们可以帮上忙。” 露比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无语表情：“喂？你就这么把我送出去了？” 望冬青：“乖啦，就一会儿，他们会把你好好带回来的，爱你哦。” 牧瑰顺手将露比塞给了冯绪彤，把灯筒递给了鹰九。 冯绪彤无措地接下，很快就起了兴趣，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皮毛。 露比嘴上那样说，还是遵从了望冬青的所有指令。 金墨：“舅舅.....我呢？” 牧瑰按着他的肩膀：“你也要呆在这里。” 金墨：“哦......” 苍剑声问顾疏：“我不用陪你去？” 顾疏点点头，想了一下，突然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苍剑声奇怪道：“什么？” 他对他说什么？ 苍剑声：“注意安全？” 顾疏狐疑地盯着他的脸半天，发觉时空之神真的不会出现了，于是从收藏之书中取出那个旧平板，交给他：“你拿着这个，如果突然冒出来字了，第一个通知我。” 苍剑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似乎经常将这个东西交给他保管，于是他抱上平板郑重点头：“好，尽快回来，我们会在这边看着你们的。” 顾疏：“放心！” 第140章 万米深海 坐上直升机再次前往海洋的是：牧瑰、艾柏枝、顾疏、鹰九、青鉴、李麟、冯绪彤、木莲这八个人, 外加露比这个智能电子宠物。 他们乘坐直升机来到了和上次所待的不同的岛屿，因为海平面上升，加上海兽泛滥, 原本存在人的岛屿只剩下一半不到的面积，了无人迹，以旅游为主要行业的岛屿只剩下了破烂的废墟堆。 驻足岛屿的东岸望过去，他们抵达了世界上最深的深渊的边缘。 青鉴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牧瑰。 牧瑰握住他的手。 木莲在冯绪彤和青鉴的头上画了眼睛。 不止是青鉴，顾疏、鹰九、木莲、冯绪彤都看着牧瑰。 牧瑰笑了笑：“不必这样, 你们都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青鉴知道如此，可心中的某一块还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很生气, 很烦。 牧瑰：“那么就从之前所说的那一点坐标下去，找不到就以此为中心扩展开。” 青鉴闷闷地道：“仅限于这个海沟的范围, 假如超过了这个范围我会收回能力的。” 牧瑰：“嗯，这样就行。” 木莲和冯绪彤都冲他点头。 “开始吧。” 他们四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青鉴目标很明确，按照预言者给出的精确坐标直线直接迅速下沉一万米。 海洋中的生物群实在过于庞大, 他掠过能力视野里密集团聚的无数光点，霎时间头皮发麻。 然而, 他立刻回过神了，因为有一个更加庞大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青鉴和冯绪彤几乎同一时间喊道：“找到了！” 时间不过是几秒钟, 他们就发现了世界最深的海渊底部那硕大无朋的怪物。 其上散发的浩瀚能量, 让人压根没办法忽略。 上头写了几个渺小的字：吞噬进化。 冯绪彤屏住呼吸，立刻锚定了它。 至此，那0号怪物的位置, 还有它的完全的体型，都在他的脑海中轮廓描摹勾勒出来了。 青鉴立刻松开了手。 牧瑰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扶着额头片刻。 第374章 青鉴盯着他，嗓子都紧了一些：“你没事吧？” 然而说完他就后悔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这样看着，牧瑰只会更压抑自己的表现。 牧瑰吐了口气，睁开眼睛：“还行。” 时间很短，算是很好了。 牧瑰对冯绪彤说：“构建模型。” 露比：“我来帮忙！” 虽然是全球最深的海沟，其地壳海沟疑似底端的最深处，人类也曾经造访过，模拟深海地形模型是有留下的。 冯绪彤和露比合作，很快将0号海怪的海底所在位置的全息模型构建出来了。 露比：“哼哼，就这个样子吧。” 冯绪彤伸出手转了一圈：“触手延展的长度可能会更大。” 他迟疑了一下：“不然，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下去吧。” 牧瑰回绝了他：“多一个人多一份风险，你们四个人现在先坐直升机回去。” 青鉴惊诧道：“我们现在就回去？直升机只有一架啊？” 牧瑰：“先去海岸边等，一切结束后，再来接我们。” 木莲悄悄在露比额头上画了只眼睛。 牧瑰看见了，没说什么。 青鉴还是有不太好的直觉。 牧瑰谨慎道神经质的行事作风，一年多来，他也看得熟悉了。 假如有能用的战力，他一般是能上全上。 但这是第一次，他将那么多强大的战斗力排除在外。 即便只是让他们守在海岸边也行啊。 大多数同伴，他甚至不允许他们从001基地过来。 尽管他们都觉得牧瑰有自己的考量，选择了相信牧瑰。 但是青鉴看下来，应该不止自己没想到，其他人也没想到牧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牧瑰指了指身后：“就算有什么事情，我这边还有这八个呢。” 言心秀*似乎有些惊讶，然后眉眼流露出更加柔和的神情。 这是牧瑰第一次将他计算在内。 青鉴：“你不是说能不用则不用吗？” 牧瑰：“所以说，暂时不会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青鉴：“暂时？” 牧瑰：“尽可能。好了，你们快走吧。” 牧瑰意志决绝，他想做的事情，别人很难阻止。 青鉴只能和其他人一起上了直升机，他们飞往海岸边，等待着牧瑰他们的消息。 木莲：“我在看着呢。” *** 送走他们后，牧瑰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柏枝。” 艾柏枝握着他的手，创造出了泡泡钉头果，从那果子挤出来了巨大的泡泡，足以容纳二十几人的体积。 “这样差不多了。” 他们四人加一个露比轻易就迈入其中。 鹰九在泡泡外头加了一层逆转的屏障，将泡泡与外界隔绝开来。 牧瑰看着他们三人，流露出平和的笑意：“准备好了吗？” 鹰九笑得眉眼弯起来：“随时。” 顾疏眸中神采坚定：“我会做好的。” 艾柏枝抱着钉头果大声应道：“准备好了！” 牧瑰含笑垂眸：“那么，我们下去吧。” 顾疏右手的收藏之书打开，翻到写着【瞬移】的那一页，露比跳到他肩头，其他三人的手轻轻贴在他身上。 ！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万米之下的深海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劈啪。 露比开了眼灯，同时鹰九按开了望冬青交给她的便携探照灯。 他们看清了彼此。 ....... 太安静了。 仿佛所有外界的声音从耳边消失了。 人类称自己是地球的霸主。 可人们总是会忘记一个事实。 人类并没有征服海洋，从来没有。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生命的荒漠。 呆在这种地方，哪怕只是暂时，也会被发自内心的恐惧淹没。 艾柏枝浑身一颤，牧瑰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安心下来。 泡泡在下沉，但很快落到了海底。 最深的深渊的底部。 因为泡泡外面有一层逆转屏障，海水被推开，造出了十米左右的外部空圈层。 泡泡不会被100兆帕以上的压强碾碎，这个逆转屏障只是为了抵御海流推动和其他海兽的袭击。 只是，到了这个深度，哪怕是变异海兽的数量也寥寥可数了。 牧瑰：“露比，你能确定位置吗？” 露比：“可以，出来了。” 他的探测功能也是最尖端的，接近到了这个距离，他也能通过科技手段来测定了。 他的眼睛投射出全息屏，显示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海怪的轮廓模型。 “现在我们与0号最近的一条触手的距离为1563米。” 他们并没有直接瞬移到这怪物头顶或者身体上，而是选择停在了它的附近某一处。 牧瑰：“精确的空间位点，给顾疏。” 屏幕上列出了一串数据，以及明确的图形示意图。 顾疏认真记住了。 他记住后就绝对不可能忘记。 牧瑰：“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 不可破的泡泡无法被任何力量击破，但是也有例外。 那个怪物就是例外。 第375章 他会吞噬任何能量、物质、生物，泡泡也是异能创造出来的产物，只要那怪物想，他就能吞噬掉。 牧瑰知道顾疏不会忘记，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你要做的事情？” 顾疏点头：“瞬移，贴近它，让他进来，暂停时间，收藏它的能力，然后瞬移回来。” 牧瑰：“好。”他转向艾柏枝，“柏枝，现在，你得允许那个怪物进来。” 不然，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这个它无法直接戳破的泡泡。 根据前世切片研究，这个海怪据说是由霸王乌贼变异过来的，尽管现在它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原型，更像是混沌的黑暗的集合体。 但还是保留了许多原型生物的特征，比如发达的神经系统。 艾柏枝点点头，又用钉头果创造了一个较小的泡泡，大概能容纳三四个人的体积，顾疏进去了，艾柏枝的手贴在那个较小的泡泡上：“我允许它进来。” 以免把这个泡泡也一并带走，鹰九在较小的这个下方也搞了一小层逆转屏障。 顾疏跪在泡泡底端，手贴在下方。 牧瑰：“如果出了意外情况，马上回来。” 顾疏点头。 他和那个小泡泡一起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鹰九不算是容易紧张的，可看到此幕，心头竟然一跳。 也许是因为在深海，少一个人都会让人觉得恐慌。 ...... 顾疏一到目标点，就直接暂停了时间。 ———— 垂着的头，顾疏睁开的眼中，映出古怪的黑色，那是一个不纯粹，充斥着小小灰泡的黑色软体物质，但那灰泡给人一种小眼珠子的奇异感觉，顾疏立刻明白了，那是海怪的身体，海怪的一部分穿过了泡泡壁，光滑地突出来。 1秒。 顾疏把左手贴在上面，在心中默念收藏，右手的收藏之书翻飞，停在空白一页上，文字飞快书写。 2秒。 顾疏看向那一页，瞪大了眼睛。 是在写了，但是写得比想象中慢很多。 能写得完吗？ 3秒。 写完了半页。 顾疏咬牙，再次发动了暂停的能力。 像是雷辰那种的能力代价，他确实不用承受那种特殊的长期代价。但是像是苍剑声的这种能力的代价，会转化为使用次数限制，一天连续使用4次也是极限了。瞬移也差不多，也有次数限制。 但他不打算用完，第二次时间暂停到期的话，他便回去，这是约定好的。 4秒。 写完了一页。 5秒。 第二页开始写。 6秒。 第二页只写了一半，但是顾疏知道，这个能力全部刻录完成了。 能力解除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他的泡泡有一部分正在溶解。 ！ 他整个人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顾疏躺在那里，举起手，笑道：“完成了！” 牧瑰低头看表，心想，看来这个能力暂停的是局部的时间，而不是整体的，因为他表上时间显示，确实已经过了6秒，他们这边的体感时间也是。 他将顾疏拉起来：“做得好。” 他们看了一下顾疏收藏之书那一页的情况，然而是看不懂的文字。 顾疏念道：“吞噬进化。采集自第二阶段的深海奇美拉，能够无限吞噬一切物质和能量，将其转化为自身能量进行绝对进化，进化没有极限。” 鹰九：“......原来叫做深海奇美拉。” 顾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上面只写了音。” 牧瑰：“嵌合体、合成兽，把乱七八糟的生物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物。” 这个怪物之所以被命名为0号怪物，就是因为，根据切片检测确定，其应该是地球上最初变异的生物。 进化没有极限。 牧瑰气笑了。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灾难之后，这个法则仍然生效。 青鉴刚刚在上面只看见了一个能力的名字，假如青鉴在这里的话，应该能鉴定出来，这个能力至少应该是vg级的。 顾疏愣愣地看着这个描述，突然想起了时空之神对他说的话，难道和这个有关么？ 牧瑰道：“鹰九，顾疏，你们开始吧。” 两人点头。 这是之前就已经说好的流程。 顾疏启用了吞噬进化的能力，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 瞬间，他的手臂，到手肘位置的手臂，全部变成了黑色，黑色当中还有许多浑浊的灰色和白色泡泡，看上去像是杂在里头的眼珠子。 “好恶心。”他皱眉道。 鹰九伸手按在他肩头，逆转了这个能力。 他的收藏之书翻开新的一页，刻上了逆转过后的新的能力。 刻录这个能力也用了一段时间。 【反吞噬】： 赋予自身或者他物反吞噬的属性，不会被任何存在吞噬。 四人皆同时露出笑容。 顾疏道：“这个也成功了。” 顾疏接着立刻使用了反吞噬的能力，在每个人身上拍了一下，然后在他们脚下这个泡泡上也拍了一下，赋予了反吞噬的属性。 他收回能力之后，又用了青鉴的鉴定，确定了这几个人和泡泡上的反吞噬属性存在，且没有消失。 第376章 然而他一解除能力，就闭上了嘴。 牧瑰扶住了他，十几秒过后，顾疏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说：“是肺，两边都暂停了。” 他现在感觉有些缺氧，在疯狂吸气。 牧瑰拍着他的背部：“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用能力。” 顾疏摆手：“没事儿，很快就好了。” 他还是最喜欢瞬移这个能力，能力使用只是一瞬间，也只有一瞬间的代价。 牧瑰：“辛苦你了。” 顾疏使用了太多次的能力，可无奈此事只能依靠顾疏。 顾疏：“我也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而且，这都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救这个世界，这点算的了什么。” 牧瑰也不矫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们现在过去。” 是时候将那只大怪物，关入笼中了。 第141章 关入笼中 顾疏将他们全部瞬移到了那只深海奇美拉的上方。 那只巨物似乎对不速之客充满了好奇, 伸出触手来尝试性地碰触他们的泡泡。 只不过这一次，吞噬不会再对他们起作用了。 牧瑰低头看着那东西，在灯光之下, 彰显混沌丑恶的模样。 他曾经和所有人一样，面对这个东西，只感受到了无止境的绝望。 可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将其提前捕捉并消灭了，易如反掌。 然而这一瞬间，他的真实心情却并不轻松, 只觉得，他们过去的那些挣扎和绝望，像一个笑话。 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啊。 牧瑰只是这么想了一下。 他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他如今站在了新的世界当中，而这个世界, 不会重蹈覆辙，这就是他一开始打算要做到的事情。 他再次微笑起来：“开始吧。” 艾柏枝手中的钉头果开始挤出新的泡泡，牧瑰和顾疏均把手放在了那钉头果上面。牧瑰给它强化, 而顾疏给那个泡泡加上反吞噬的属性。 鹰九暂时撤掉了一部分逆转屏障，新的泡泡向下推出去。 泡泡在膨胀。 以非常夸张的速度。 如果说普通的泡泡膨胀速度和人力充气球差不多, 那么现在这个泡泡的体积应该正在以指数级的速度扩张。 泡泡的壁障穿过了怪物的躯体，以他们脚下这个怪物为中心在扩张。 可即便以如此恐怖的速度, 还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 将它关入牢笼。 探照灯抬起来。 在只剩下黑暗的深海，硕大的触手抬起，轻易穿过泡泡。 那怪物似乎也在探究这东西。 因为似乎对本身没有威胁, 它的表现很平静。 艾柏枝能感觉到泡泡实时笼罩的躯体的大小，他集中注意力在这上面。 在等待的过程中, 顾疏好奇地问道：“这个家伙一开始就长得这么大的吗？” 牧瑰：“似乎并不是，这里并不是它们经常出没的领域，它们喜欢在亚热带深海区域的生存，大概是从高一些维度的地方移动到这里的，而它可以通过吞噬其他生物来进行进化，估计来到这里的途中已经吞噬了不少东西，即便沉入深海，它还是在不断移动，它喜欢吞噬高能量的东西。” 顾疏不明白了：“高能量？不是说这里是深海一万米之下吗？这里的生物也不多啊？” 牧瑰：“海洋生物可以去浅层海域获取，但是下面，不是有更加高能量的东西吗？” 顾疏：“什么东西？” 牧瑰：“‘种子’。” 顾疏：“啊。” 牧瑰：“按理说，这两者的属性是互相排斥的，种子也无法被它吞噬，只是种子仍旧会散发出巨大的能量辐射，这对于其他生物来说是可怕的，但对于它来说却是最好的营养。” 鹰九把一个探照灯移动向另一侧，照见了嵌在海底地面上的“种子”。 牧瑰：“你试着看一下，那个散发出来的能量。” 顾疏用鉴定的能力短暂看了一下：“.......比起一般的，能量确实少得几乎看不见了。” 牧瑰：“这说明种子散发出来的能量虽然庞大，却也还是有极限的，那个0号怪物估计已经扫荡了不少的种子，它是个很聪明的生物，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有利。” 这可比在浅层与其他生物厮杀更具有效率了，而且还能够向上伸出触手去获取中浅层落下的动物尸骸。 它在超深渊层静悄悄地成长，直到它做好了准备，就开始征服海洋，然后是陆地。 鹰九扬起笑容来：“所以，你要在它成长之前将它捕捉。” 牧瑰：“是，已经迟了很多，但还没有来不及，至于它的彻底消灭方法，我们可以慢慢考虑。” 鹰九道：“要是我能直接逆转它的能力就方便了。” 和顾疏那个不一样，鹰九发现自己能够逆转人类身上的异能，但是她无法逆转非人类身上的异能力。这也是她在研究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发现的。 而逆转的异能的方向也不一定。有些是反原型的，而有些则是完全不同。 青鉴的鉴定报告确实会给他们一个具体的指向，但是不能完全依赖信赖报告的内容，异能这种东西需要自行探索挖掘的点还是很多，牧瑰曾经告诉他们的话，她一直记得。 牧瑰：“无妨，只要将这个东西抓住了，怎么解决就是这边的事情了，可以花很长时间去想。” 第377章 至少在艾柏枝的能力消失之前，这东西都出不来。 这时，艾柏枝张开嘴：“好了。” 牧瑰问：“所有触手都在里面了吗？” “嗯！”艾柏枝点头。 鹰九：“这家伙会不会分裂出分身之类的？” 牧瑰：“会。” 鹰九愣住：“那.....” 牧瑰：“顾疏，你用鉴定再看一下。” 顾疏：“哦，好。” 他所鉴定出来的还是那些常规的内容，以及它的异能确实是vg级别的。 牧瑰：“没有本体分身母体子体之类的特定标注是吗？” 顾疏：“对。” 鹰九恍然：“假如它此刻分裂了，会显示它是母体或者本体是吗？” 牧瑰：“增殖类型还有自体分裂类型的变异生物大多数具有这样的特征，因为可以通过细胞的分裂增殖，创造出和本体具有相同遗传基因以及一部分弱化异能的子体，子体通过成长也能够长成和本体差不多的个体，一般像它这样具有高智慧的个体，除非是遭遇了生存危机或者到了生命衰亡期，否则它是不会分裂出另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个体来与自己竞争的。” 鹰九叹为观止：“这些我们还真的没办法知道。” 牧瑰：“所以，一定要确认，它身体的所有部位是不是真的在里面了，否则，会留下祸患。” 艾柏枝认真地听完，又去确认了几遍。 牧瑰笑道：“让我们把体积再扩大一点，以防万一。” 泡泡继续扩张，确保将这个怪物完完全全纳入囊中。 差不多的时候牧瑰收回了手。 他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下痛楚的代价。 艾柏枝捏了一下钉头果出泡泡的尖端，泡泡正式脱离果子。 艾柏枝大声道：“不许出来害人啦！呆在里面吧！大怪物！” 他们三人脸上都挂上了微笑。 而那个深海怪物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个透明的囚笼里了。 牧瑰缓了好一会儿，等他代价结束的时候。 顾疏见他情况好一些了，说道：“那么我们就上去吧。” 这怪物放在海底也不方便，所以他要一并将其带上去。 所幸，瞬移所携带的人和整体物，是以个数算的，而不是以体积算，否则，他可能还办不到。 “就是不知道小岛能不能盛得下这个大家伙。”鹰九笑道。 牧瑰：“那边是岛弧链，地势还是稍微高一些的，将它移动到浅海也可，反正也锚定了，不会让它跑到哪里去的。” “嗯也是。” 顾疏按着下面的泡壁，小泡泡贴着怪物，怪物贴着大泡泡，他道：“一、二、三，走了！” 他们瞬间移动到了岛屿上。 蓝天之下，是无尽的碧海。 光亮刺目，空间感瞬间开阔了。 他们被深海的压抑、寂静、深暗所笼罩的抑郁感也一扫而空。 他们站在怪物的顶上。 望过去，还能看见岛屿海岸的边缘。 顾疏：“哦？我特地调整了位置，这个岛真的能放得下这个大家伙啊？” 下方，海水开始脱离巨大泡泡，从岛屿周边倾泻而下，掀起了巨大的海浪。 而其中的怪物终于开始察觉情况的变化，在泡泡里头翻腾起来。 千万的触手攻击着泡泡壁。 可惜，拥有反吞噬属性和不可破碎属性的泡泡纹丝不动，只要艾柏枝不允许，里面的东西就出不来。 顾疏感觉脚下震动起来：“我们先去平地吧。” 他带着他们直接瞬移到了目视所及的空地地面上。 露比在自己眼睛前面打出一个屏幕，上面写着字样：[行动结束，来接人] 那边木莲应该能收到这个消息。 他们的泡泡停在一个被海潮摧毁的海岸度假别墅的前庭。 顾疏还有牵着艾柏枝的鹰九分别走出泡泡，露比也跳了出来，牧瑰在他们后面，也走了出来。 顾疏回头，正想说几句话。 突然听见一声警报响起。 露比的身体里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疾鸣。 “警——” 它的嘴巴刚刚张开。 砰！ 顾疏耳边传来一声爆鸣。 他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暂停住了，收藏之书横在身前。 开启能力纯粹是下意识身体的反应。 他眼前一颗子弹停在半空中，距离自己的鼻尖只有几厘米，动能扭曲空气的螺旋痕迹都能清楚地看见。 顾疏睁大眼睛，迅速挪开了身体。 1秒。 越过那颗子弹，他一眼瞥见牧瑰的情况。 牧瑰的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他也是被暂停时间的其中之一。可牧瑰的身体周围不知为何，有一个近乎透明、隐约可见的魔方形状。 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 顾疏脑中极短地划过这样的疑问。 牧瑰伸出手望向他这边，像是在示意他什么，而牧瑰的视线和手指都指向了那两个人，鹰九和艾柏枝。 顾疏转而向他们俩望去。 艾柏枝脸上还挂着一无所知的笑容，定格在那一瞬间，而他身后—— 顾疏毛骨悚然了。 艾柏枝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从中一只雪白细长的手探出来，指尖即将触碰到艾柏枝。 第378章 第142章 监禁对象 2秒。 思考的时间比实际的时间其实短很多, 在这短短一秒内，顾疏把精神拉到极致，脑子里划过数个想法。 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抓艾柏枝？ 牧瑰身边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他被困住了？ 我应该救人？ 救哪边？ 顾疏明白了自己一次只能救下一边。 在这抉择的时刻。 3秒。 顾疏转身奔向了艾柏枝和鹰九。 他选择相信牧瑰的决定。 牧瑰让他救他们！ ——————！ 时间暂停结束。 顾疏一把抱住两人, 瞬移到了别处。 他一落地便爆喝一声：“屏障！” 鹰九下意识抱住了艾柏枝，展开了逆转屏障。 紧接着他瞬移回去，他的目标是定在牧瑰身边，可他进不去，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撞得脑门发蒙。 顾疏再次定住了时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脸颊上布满了汗水。 那是一个近乎透明的魔方体，靠近了才能看清其纹路，似乎将空间分割成几个小方块体状。 牧瑰悬浮在其中，闭上了眼睛。 顾疏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屏障类的异能, 甚至能隔绝空间，瞬移也无法进入。 顾疏横扫了一圈, 周围视线可及之处看不到人。 1秒 顾疏在脑子里迅速翻了一遍自己已经刻录的能力。 他无法同时使用两个异能。 所以，假如对方反应快的话，他只有一次机会。 空间置换能力, 现在没办法构建媒介，太慢了, 而且不一定成功。 其他能力也大多数为攻击能力。 颜策之的黑剑能力他没办法用，一个操控不好, 可能会把牧瑰给伤到。 他的脑子现在超负荷工作,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没那么多。 任何其他能力都不保险，而且很大概率没有作用。 选错了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顾疏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吞噬。 顾疏把手贴在那透明的魔方体壁障上。 2秒 —— 3秒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头脑却很冷静。 ——————！ 暂停结束的同时！ 顾疏的手臂被混沌染黑。 他正要捏碎那屏障。 不, 他要将那屏障吞噬下去。 ...... 顷刻之间。 顾疏看着自己的手掌收拢向前，也看着装着牧瑰的那个透明魔方在视野中远去。 瞬息千里。 那么漫长的空间距离, 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牧瑰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落在离他很远的海洋上空。 不不不不不不—— 顾疏张开了嘴。 他的眼力因为异能变异而有所提升，所以距离这么远也能勉强看见。 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似乎一开始就停在那里。 里面伸出来一只和刚刚看到的不太一样的手，是女子的手。 握成爪状，那个关着牧瑰的透明魔方体也随着这个动作被吸引过去。 为什么，他刚刚没看到呢？ 是因为他没有仔细看远方吗？ 顾疏解除了吞噬能力，瞬移过去，然而，他又一次落到了指定目标点之外。 他在海洋上空坠落。 浑身抽痛，像是身体被当成面团揉搓拧结了一般。 他强忍着痛楚再次移动。 然而，那里已经一无所有了。 无垠的海洋上空阒无一人。 顾疏移动回到岛屿上。 跪在了地上。 鹰九带着艾柏枝跑过来。 顾疏用手臂勉强撑起身体。 他愣愣地望着地面。 —————— 心脏擂动胸腔发痛，脑子一片空白。 他喘息起来，浑身浸透着汗水。 牧瑰，就在他的眼前，被带走了。 *** 如同时间暂停有次数限制，瞬移也是，即便他体力再强，也不会有更多的机会了。 连着使用四次时间暂停以及数次的瞬移，顾疏到极限了。 直升机晚了一些来接走他们。 鹰九将顾疏背了上去。 顾疏在她身后昏厥过去。 鹰九培训的时候学过急救，她检查了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上的肌肉骨骼有奇怪的错位。 他们只能拼命赶回云州。 在李麟能力的帮助下，他们也花了两个小时才回到云州。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被完美忽略的露比在地上记录下了这一切。 不过因为时间暂停的缘故，录下的影像有跳帧的错觉。 萧秋天给顾疏治好了身体。 伊灰在会议室召集了所有人。 顾疏醒了之后和露比的影像一起，说了他所见的事情。 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但他还是尽量条理清楚地说完了自己记得的所有。 艾柏枝眼睛通红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咬着嘴唇，但他没有哭出来，无论是眼泪还是声音。 伊灰扫了一圈，看见大家脸上神情都不是特别明朗，他淡淡地道：“看起来都还沉得住气，不要让情绪失控，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发怒、悲伤和追究责任只是浪费时间，目前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他。” 第379章 伊灰转向冯绪彤：“你的锚定标记中，应该有牧瑰吧？” 冯绪彤：“是的，不仅是他，还有另外两个消失的，洗脑和记忆，也重新出现了。” 其实，他标记的不是异能，而是拥有异能的那个个体。 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用异能来表示标记人或物。 牧瑰、0号怪物、奉宴、言心秀。 这是他目前锚定的存在。 原本消失的后面两者又再次出现了。 只不过，代表奉宴的标记不是在001基地给他专门准备的监狱。 冯绪彤在地图上标出了那个位置。 是在北方边境的一个位置。 海拉尔新城的一处废弃的物流基地的仓库。 “牧瑰和那两个人都集中在这里。” 萧秋天冷声质问道：“奉宴不是被抓住了么？怎么会在外面。” 伊灰：“监狱里面那个估计不是本人吧，我记得在去西京基地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能够让人陷入幻觉和制造傀儡的家伙，而且估计这个傀儡能够做到非常完美的模仿，就连受伤.....” 雪月：“可是那个女人消失了。” 伊灰也想到了消失的那个女人。 伊灰沉思片刻道：“那不如我们假设她能够制造两种类型的傀儡，一种是这种，近似真实的，就连青鉴的鉴定都看不出破绽的，另一类便是一攻击便会消失的。或者，在监禁点里的就是她本人。” 但这也只是无厘头的臆测。 他们之所以确信监狱里的是奉宴本人，就是因为青鉴鉴定出了他身上的洗脑异能，这和冯绪彤的锚点是矛盾的。 青鉴和雪月对视一眼，青鉴道：“我们再俩去一趟。”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蓝远星下了死命令，不准别人探视。 伊灰：“我联络他一下。” 蓝远星的私人通讯频道被接通：“什么事情？我在开会。” 伊灰：“蓝局，牧瑰被奉宴的人抓走了，我们需要进入他的监禁点。” 蓝远星沉默了片刻道：“散会.....我带你们去。” 伊灰微微蹙眉。 这语气，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蓝局难道已经知道监禁点里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奉宴，而牧瑰被抓走的事情他似乎也早就料到了？ 结合之前的种种存疑行迹。 伊灰想到了预言者。 果然，蓝远星下一句就是：“先去奉宴那边，再去预言者那里。” 关闭了联络影像，伊灰道：“你们都听到了吧？” 他们移动到了监禁点。 但是除了雪月被允许直接进入监禁室内靠近奉宴，蓝远星和青鉴在第一隔离室，隔着单面镜。其他人都在专门的监控室看着。 青鉴看着那个泡泡里面的“奉宴”，他的眼睛虽然已经治好了，但仍用机器控制着脑部和头部。 无论鉴定多少次，在他的眼中，这个人就是奉宴，他的能力就是洗脑。 他对着雪月发送了信息。 雪月收到他的消息，抬起头，走向奉宴的方向。 机器缓慢地松开了奉宴的头颅，一根机械臂将细针扎入奉宴手臂上的静脉，让他快速苏醒。 艾柏枝在监控室聚精会神看着。 雪月在他的允许下走入泡泡中。 她双手捧住了这个“奉宴”的头颅。 她看见了那张过分年轻、安宁恬静的脸庞。 雪月脑子里响起伊灰对她的话语。 “假如这个人是被洗脑的，那么解除洗脑应该是可以成功的，你试一试。” 她拥有对抗洗脑异能的经历，能够判断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假如只是一个无生命的傀儡，她也能判断出来。 雪月等待着，而“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雪月凝神发动异能。 她看见了本该清明的精神海洋上面，灰色的雪，簌簌下落，黑云与大雪，乌泱泱地笼罩下来，冰冻了绝大部分的海面。 这是被洗脑了的证明啊。 雪月开始细致地解除洗脑。 伊灰看着屏幕，雪月至今没有睁开眼睛，已经过了五分钟，证明他的猜想基本上是对的。 他们表面平静内心焦躁地等待了半个小时。 锚定标记还没消失，说明他还活着，但是时间越拖得长久，牧瑰之后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越大。 雪月睁开了眼睛，她缓缓松开了手。 随着她的动作，前面的“奉宴”的模样开始扭曲，瓦解，最后出现的是一名长发及膝盖的女性，她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容貌楚楚，表情略微有些茫然。 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雪月抱着她用精神力量安抚她：“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冷静下来，看清现实，将那段时间里的自己和现在剥离。” 对方抱着膝。 雪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监控室屏幕上同时打出她们的对话。 女人低声回应：“……闵心。” 第143章 请君入瓮 闵心过了一会儿, 抬起了脑袋，脸上写满了疑惑：“我只是有点头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雪月愣住了，她问：“你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吗？” 闵心就是眉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我……我原本在……基地……我们一群人组建了一个小的基地……然后, 嗯？然后……那个男人，年轻人告诉我……” 第380章 她当时正在帮助其他人打猎。 但是从那之后的记忆突然转到了另一个场景。 她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一个长相年轻又挂着笑脸的男子。 他问她：“你还记得你之前为我做过什么吗？” 她摇头：“不记得了。” 他道：“好，接下来按照我的指令，用你的异能, 将你自己完美幻化成我的样子，制作一个浮霞的虚体人偶，跟陪枫晴一起过去。”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头：“好的。” 接下来她们就被另一个人拽到了海岛岛礁上, 在那里，她看见了一架直升飞机落在岛上。 不知为何, 被强烈地吸引过去，她们两个走过去之后看见了几个人。 对面的男人似乎想要跟她说几句话。 但是突然间那个男人的胸口被他身后的同伴用一只手洞穿了。 紧接着过了几秒，剧痛袭来, 她自己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醒来是在这里。 她将这些都跟前面的女人一一讲述。 但是她眼前的女人是谁，她也不清楚。 闵心越想越觉得古怪：“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那些人是谁？浮霞是谁？枫晴又是谁？” 雪月惊讶地看着她, 这和枫晴的情况类似。她曾经查探过枫晴的记忆，虽然她没有办法改写记忆, 操纵记忆, 但是集中精神力量可以稍微窥探一下别人的记忆，枫晴很大段记忆都是模糊的。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洗脑带来的后遗症。 现在看来，应该是特意消除了记忆。 奉宴身边毕竟还有一个言心秀。 雪月伸手捧住她的脸颊, 看着她双眼道：“我能稍微看一下你的记忆的情况吗？” 闵心：“啊？” 雪月只是形式上争取一下意见，她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 闯入了她的记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被洗脑期间的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但是在后面那短暂的记忆中，她看到了几个人，浮霞、奉宴还有言心秀。 下命令的那段没有看到枫晴。 所以，雪月在窥探枫晴记忆的时候，只看到了奉宴命令她并带她一起走的情形。 命令那段是真的奉宴，带她走的时候估计已经换成闵心了。 雪月看完了这些，温柔地催眠了她。 闵心在她怀里闭上眼睛安静睡着了。 雪月对监控镜头比了个手势，说道：“可以解除危险了，请求送出去安置。”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将闵心送去别的房间。 雪月对伊灰他们说出了自己看到的内容。 伊灰却问了一个问题：“既然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奉宴，为什么在她关进来的时候不让雪月给她解除洗脑？” 这个问题抛给了蓝远星。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蓝远星必然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因为他让萧秋天治好了她，但他不让雪月尝试解除洗脑，后来也不准任何人进来。 蓝远星叹了口气，带着他们走出监控室。 伊灰见他没回答，又问：“牧瑰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青鉴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却半点不提？也不实施解决措施？ 伊灰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蓝远星：“走吧，去预言者那里。” 封薄明在路上急切地问伊灰：“我们现在不是应该想想怎么解救牧瑰吗？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坐标点了，这件事是最不应该拖的！” 伊灰：“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轻举妄动，你觉得为什么他之前坐标点消失了，现在又出现了？” 封薄明被他问呆住，他不知道。 “得知奉宴他们的所在位置———但他们有办法隐藏他们自己的锚点，他们也是知晓他们被标记了这一点的。”伊灰沉声道，“明明知晓他们的位置会暴露，锚点标记却还是呈现在了我们眼前，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望冬青接上：“这是引君入瓮的陷阱。” 伊灰：“顾疏曾经看见子弹朝他射去，说明对面对他的目标是击杀，而对柏枝和牧瑰的目标是抓捕。他应该有不杀他们的理由，至少暂时，牧瑰不会有生命危险。” 望冬青补充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们得先了解他准备了什么，他留给了我们什么样的信息，才能过去解救他。” 而那个答案，握在预言者手里。 他们来到了一座高塔中，预言者所在的房间。 不是预言时间，可妃柠溪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她看见他们来了，神色一紧：“这么说……” 蓝远星点头：“牧瑰被抓走了。” 妃柠溪向他身后扫过去，她张了张嘴：“……真的……” 她看上去像对这个结果有一定的预期。 或者说，依她的情况，她很可能是早就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伊灰直接问道：“你知道什么？” 妃柠溪深吸一口气。 “我确实看到了今天的结果，但，那个结果改变了。” 她开始讲述几个月之前的事情。 2月28日，她自身尝试做出了改变，所以看到的东西变多了，她看到了记录在纸上的东西。 第381章 她当时预言的时间点是未来的7月1日。 ［3月18日成功抓捕江昭、奉宴，关入泡泡牢笼，枫晴被抓解除洗脑……］ ……… ［2061年6月15日去深海抓捕0号怪物，成功。同时，江昭用画之卷收了泡泡，用地震能力震碎了监狱，放出了其他共同在押的异能者，逃离。关押中的奉宴不是真正的奉宴。牧瑰、艾柏枝、鹰九、顾疏、苍剑声、青鉴被敌人带走失踪，对方似乎拥有另一个空间能力者，雷辰、金墨重伤，颜策之、伊灰、封薄明被击毙，李麟、冯绪彤、木莲没受伤，已返回，露比被留下，记录下了这一切。萧秋天情绪不稳定现已管控……］ ...... ［2061年6月20日据幸存者口述，桃源之境入口被强行打开，银倩橘等人被杀，艾沉浅被带走，交战对象中有顾疏……］ ...... ［2061年7月1日牧瑰他们仍不知所踪，血海潮提前开始了，沿海防线全面崩溃。］ 妃柠溪一字一句复述说出这些的时候，因为太过惨烈，青鉴忍不住捂住了嘴。 这下就连伊灰都无法保持冷静了，他下颌绷紧了，身边的手捏成了拳头。 却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内容，而是那之下所隐含的意义。 颜策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妃柠溪嘴角流露出苦涩：“我看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第一个找了牧瑰。” 蓝远星：“牧瑰来找到我，我和他一起去的。” 他们在她的房间里面进行谈话，因为那里面没有监控。 她和他们说了预言所见的事情。 牧瑰沉默了很久才对她说：“谢谢你最先找到我，你做的很好。” 妃柠溪充满了担忧：“接下来该怎么办？” 蓝远星皱着眉头仍是道：“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能规避。” 牧瑰眨了眨眼睛：“规避，然后呢？” 蓝远星：“你什么意思？” 牧瑰：“要一直躲着他，大概也能做得到，但是要躲到什么时候呢？7月份开始，我们就得应战海中爬上岸的怪物们了，前面一直躲着，然后在不得不出来的时候，随时准备着被他放冷枪，结果还是一样的，那样风险无疑更大。” 蓝远星敏锐察觉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想说什么？你有办法了？” 牧瑰：“现在得到了这些情报，我有办法让江昭逃不出来，至于奉宴——” 他顿了一下：“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他的更多的情报，但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目标。” “被抓走的这些人，是他暂时需要利用的，而被击杀重伤的这些人，是他不需要的，但是会对他造成威胁的。被他放过的，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 牧瑰举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我猜测其他人都是顺带的，他的首要目标是我还有柏枝———准确来说是沉浅。” 蓝远星听过他们在滇城的报告，他问：“是为了那个双头岩蟒？” 牧瑰也只是给他报告了一部分，毕竟有些东西没法说。 牧瑰：“估计是他那边有窥探巨眼的异能者，看到了我们在滇城的情况，知道我们抓捕了岩蟒，他是特意在那边布下眼睛的，但是不知为何没能区分俩双胞胎，所以先把柏枝抓走，或者说，把他抓走是为了要挟，以此来抓出艾沉浅。沉浅给我藏起来了。他也可以通过洗脑或者窥探记忆来找出他的所在地点。” 虽然他自身的异能等级超过那两个异能，但是他尚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洗脑或者改写记忆。言心秀*的话让他觉得他可以被他的能力影响记忆。 而艾柏枝就完全无法抵御了。 蓝远星：“那他为什么瞄准你？” 牧瑰：“这大概和我的能力有关。” 蓝远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不知道牧瑰完整的能力信息，就连青鉴也没有告诉他，强化他是知道的，还有那近似于预言的知识，可他还有另一个能力。那是现在他所知的，接受鉴定之后，唯一的没有入档案的异能。 牧瑰看他眼神，解释道：“我的异能等级比青鉴高，青鉴看不清楚信息，无法登记。” 蓝远星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他们共同工作了这么久，他早就信任牧瑰了。 他问：“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你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他自己也在思考，但是一时间很难想出万全之策，“不如……” 他想说跟其他人一起探讨一下，集众策之力。 牧瑰：“不必。”他短暂停了一下，轻松的笑起来：“嗯，既然他想找我，我去就行了。” 妃柠溪和蓝远星都愣住了：“什么？” 第144章 是敌是友 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 牧瑰垂眸含笑：“我是他的首要目标，他暂时还有不杀我的理由，所以, 由我假装被他抓住，是最合适的——只我一个人。” 蓝远星立刻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你有什么把握能抵御洗脑和改写记忆呢？” 牧瑰解释道：“我让青鉴看过精神力量值，我和雪月也曾经尝试过，雪月没办法影响我, 她是能够抵御并解除洗脑的人。” “至于改写记忆……” 言心秀*开口了：“因为你的精神力量足够强，他没办法在你抗拒的情况下改写、删除、窥探你的记忆。但这个能力本来并不完全是一种恶劣的精神攻击。” 第382章 也就是说，只要在牧瑰不抗拒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做到。 言心秀*继续补充道：“现时间点的我, 是有可能被奉宴洗脑的。” “以及，牧瑰, 奉宴无法对你洗脑。” 他给了确定的答案。 牧瑰微笑起来：“只要我不愿意，我的记忆就不会被人拿走改动。” 蓝远星：“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瑰模糊地回答：“我有我自己的途径。” 蓝远星思考了片刻，仍是摇头：“他的目标既然是你, 你被他抓住了，不是正中他下怀？何必呢？” 牧瑰：“他还没拿到双头岩蟒, 是不会罢休的，只有我一个人被他抓住, 其他人就可以腾出手来保护沉浅。” 蓝远星：“……不, 他们会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把你救出来。” 牧瑰笑得从容：“应该是的吧。” 蓝远星：“嗯？” 牧瑰：“我相信他们的实力，我们有这么多强大的能力者，他们应该有很大概率能把我救出来。” 妃柠溪听迷糊了。 蓝远星：“……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被抓住？ 牧瑰：“预言中我们被他偷袭成功, 是因为措手不及。对方准备很完美，而我们毫无防备。但这次却是占据主动权的。” “对方最不设防备的时候, 就是我被他抓住的时候，我需要通过亲自接触来了解他这个人。” 虽然他看过他的资料，但那只不过是过去的东西。对于奉宴这个人本身，几乎没有人了解。 而反过来，奉宴对他似乎有很深刻的了解。他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获取关键信息，才能最终得到铲除他的路径。 蓝远星嗓音稍微有些干涩了，他的手掌握住了膝盖：“……不，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正是因为不了解，你才更不应该去，目前情报得知对方是一个很辣且不择手段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 耳边听见言心秀*沉重且含着冷意的声音：“奉宴有暂时不杀你的理由。” 牧瑰笃定地回答：“我不会死，他有不杀我的理由。” 蓝远星略微失语了。 牧瑰突然又道：“假如没有办法将我救出来，必要的时刻，放弃我，保护沉浅，全力击杀奉宴，为了抵抗即将到来的灾难，他们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那些强大的异能者们。 有他们在，就有更多人能活下来的希望。 蓝远星内心震撼油然而生。 蓝远星：“……你……” 他真心感到了抱歉，他以为牧瑰虽然做了很多事情，归根仍是个以私人情感、性命、利益为重的人。 可如今，他却要做出为成全大局而牺牲自己的行为。 牧瑰笑了笑：“当然，我说的只是假如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牧瑰和蓝远星又跟妃柠溪商讨了一下之后预言的事情，告诉她之后的大致走向，就出去了。 *** 妃柠溪讲述了所有自己知道的。 伊灰听完，首先看向青鉴，青鉴点了头，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伊灰凝视着她：“你有隐瞒吗？” 这类问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严苛了，他从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妃柠溪耷拉着眉眼：“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她只是一个孩子，哪怕她觉得这种方法不妥当，也没有办法改变牧瑰的想法和做法。 伊灰叹了口气蹲下来安抚她：“抱歉……这件事不怪你……” 妃柠溪摇摇头，她也觉得很难过，但她终究无可奈何。 金墨憋出来一句话：“舅舅！这个大傻逼！” 雷辰无语了：“呵，真是……” 青鉴气笑了：“这家伙，平时装的那么好，一到关键时刻，就抛下所有人往前冲。” 封薄明脸色发白：“他是不想其他人被伤害，被抓走，所以……” 颜策之：“所以他才只带这么少人过去……所以他才想办法，只让他一个人被抓走……” 颜策之回想起牧瑰的话语。 “你们擅长捉迷藏吗？” “不擅长也没关系，只要去找擅长捉迷藏的人，一起来帮忙抓鬼就行了，规则稍微改一下，只有一个人会被鬼抓走，而且那个人并不会立刻out，大家齐心协力，抓住鬼然后将那个人救出来。” 颜策之嘴唇颤抖起来，原来那几句话是这个意思。 他早就提前通知过他们，只是他们太笨了，都没有听出来。 望冬青转向顾疏：“……所以，尽管预言中看到被抓的事情，他那一天还是去打捞海怪了，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只带上了他必要的人。顾疏成功满足了他的期待，将其他两人给成功救下。” 顾疏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剑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同时攥紧了身侧的拳头。因为他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牧瑰没有选择带上他，而顾疏也差点因此遭遇危险，可异能如此，他无力改变。 伊灰：“明知是闵心幻化的奉宴，之所以不在关押她的那一段时间就解除对她的洗脑，也是因为那个时候解除洗脑，就相当于告知奉宴，我们识破了他的计策，会打草惊蛇。” 全程配合这一点的蓝远星点了头：“没错。是我要求的。” 第383章 因为他是有权利这么做的，而且会最大程度打消人的疑虑。 沉默了很久，只是在后面静静听着的鹰九突然开口道：“他做出这样决定的底气，是相信我们一定会救出他，杀了奉宴。” 他们都了解牧瑰，他向来谨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且珍惜他自己和同伴的命，他敢这么赌，是因为，他完全相信他们会救下他。 伊灰闻言重新微笑起来，那微笑跟以往有些不一样，藏着难以察觉的细针一般尖锐的杀气：“他都这么相信我们了，那我们可绝对不能辜负他的期待了。” *** 牧瑰意识清醒过来。 他首先感受到了凶猛袭来的浑身剧痛。 勉强抬起眼皮。 他发觉自己想动一下手看看情况也做不到。 倒不是被绑了。 而是他的一双手臂像被捣碎了一般，又痛又动弹不得。 但他能感受到疼痛和手臂的存在，想必是没有被人整个卸下来。 腿脚也动不了，轻微的动静似乎都能产生裂缝，还有钻心的疼。 牧瑰努力忍住这一切，彻底打开眼。 眼前身体陷靠在沙发上的，是个面相比金墨还年轻的少年，他双腿交叠，将目光从上方移了过来。 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干净、安静、恬淡，眉眼精致却不会给人留下过分深刻的印象，漂亮而不脱稚气的面孔，纤细柔软的黑发藏在兜帽里，让人有忍不住去摸一摸的冲动。 少年漂亮的杏子眼弯起来，像月牙。 嘴角的笑容甜美又充斥着孩子般的残忍的邪异。 那不是糖霜，而是砒霜。 牧瑰知道，他就是奉宴。 他终于见到他的真面目了。 牧瑰张开嘴，然后他尝到了满嘴铁锈味道的血腥。 他喉咙生理性地作呕。 然后他吐出了一泼鲜红的血，染透了衣襟。 呼吸和吞咽都会让他疼痛难忍，更别提发声了。 牧瑰将他口中的血吐得差不多了，才有功夫想，原来，他知道这个能力的发动条件。 他的身体被搁置在一架柔软沙发上，周遭是空旷的水泥地。这似乎是一个非常简陋的老仓库，中央除了他们这边的几个沙发和桌椅，似乎什么都没有。 手脚都打断了，就跑不了了，把嗓子破坏了，他就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能力了。那七只鬼就算再着急和没办法出来帮忙。 他现在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牧瑰暗中只能强化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只是这终究太慢了。 奉宴看着他：“嗯，醒了。” 他转头望向另一边：“言，你去试试吧。” 坐在他身旁的言心秀走向了牧瑰。 牧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言心秀蹲下来捧住他的脸，过了一会儿道：“他不睁开眼睛。” 奉宴：“这种事情你还问我？强行打开他的眼睛，或者割了他的眼皮也行。” 牧瑰：“………” 他闭上眼睛，纯粹是下意识的防御反应。 他差点忘了，以他的精神力，只要他不愿意，言心秀就无法窥探他的记忆。 可能他心中下意识还有些抵触吧。 牧瑰再次掀起眼皮，直视着言心秀。 然而，就在此时。 言心秀*，身为鬼的那一方，在他耳边低语：“不要抗拒，让他看一下你的记忆，只要他看了，他就会彻底站在你的这一边，他会保护你的。” 牧瑰心脏重重一跳。 眼前的言心秀温柔地对他露出笑容：“牧瑰，让我看一下你的记忆。” 伊灰*：“牧瑰！” 牧瑰嘴上没有承认过，但他已经不可否认的，逐渐开始相信起身后的言心秀*了。 牧瑰理智上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相信他。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答应。 伊灰*看似一直为言心秀*说话，其实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所以他会在关键时刻提醒牧瑰。 言心秀*对伊灰*淡笑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伊灰*张了张嘴，面对那磐石般的眼神，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间，言心秀和牧瑰的双眸视线毫无保留地相接。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 牧瑰没有抵抗。 他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卸下了防备。 过了一会儿言心秀的身体颤抖起来，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猛地站了起来。 他是背对着奉宴的。 奉宴问：“失败了吗？” 这种情况通常是精神类型能力者发动失败，遭受反振的情况。 言心秀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缓缓开口：“他的精神力很强，我费了一些功夫，但是，我找到了。” 牧瑰脸颊上开始落下冷汗，他睁开眼看着言心秀的背影。 老实说，他也没底。 这么长时间，言心秀*到底是潜移默化影响了他，导致他刚刚选择了一个风险极大的选项。 言心秀到底值不值得信？ 奉宴扬起笑意：“我要的东西在哪？” 言心秀垂眸，清晰地报出了地址：“001基地68号已废弃的临时行政办公楼807，桃源境，一个叫银倩橘的异能者的奇物领域类能力，石碑是入口，那个叫艾沉浅的孩子就被他藏在那里面，跟他一起去海边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艾柏枝。” 第384章 牧瑰的心倏地坠了下去，他动摇的眼神无法掩饰。 奉宴的笑容愈发浓烈。 言心秀指着牧瑰淡淡地道：“你想找的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这个人，可以归我了吧？” 牧瑰闭上了眼睛。 奉宴：“嗯？别急，我知道你想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我还有问题想问他呢，而且在我成功得到那东西之前，他还不能死。” 言心秀：“你很快就能拿到了，到时候，就把人交给我。” 奉宴笑盈盈：“当然，这是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嘛～我不会食言的。” 言心面无表情：“那我先出去了，你应该还有别的想问吧？” 奉宴：“你还没告诉我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是怎么从一个身体进入到另一个身体的？” 牧瑰瞳孔微微扩大，眸光情不自禁晃动起来。 言心秀：“……这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如果看到了会跟你讲的。” 言心秀就这么说了一句，便出去了。 伊灰*：“嗯？我很好奇，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言心秀*平和地微笑着，只是那笑容中藏着不可察觉的勉强。 晋长旻*：“喂！他不是把重要的情报给泄露出去了吗？” 封薄明*：“你闭上你的嘴吧。” 牧瑰闭着眼睛，表情上不露破绽，实则他在心里的笑意已经扩大了。 言心秀真的没有说。他赌对了。 虽然他说出了正确的地址和信息。 但他查看了牧瑰的记忆，应该会知道牧瑰骗了奉宴他们，而且他的同伴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桃源境入口的地址一定会变的。 可这个言心秀只说了一部分，关于后面这些，什么也没说。 由此，他知道了两件事，这个言心秀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言心秀没有被奉宴洗脑，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事到如今，牧瑰终于能够相信言心秀了，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站在此地的言心秀确实有意向帮助他，虽然不知道理由。 他的演技也很好，除了不知为何读完记忆一开始的情绪波动有些大，之后借口找的很好，没被奉宴看出什么破绽，转身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奉宴等到言心秀彻底离开，他才托着下巴开口：“你……” 牧瑰睁眼凝视着奉宴，尽全力从他身上挖掘任何信息。 第145章 唯一内应 奉宴似乎很满意他的现状, 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因为你占了这个身体，言恨你恨得要死，刚刚看完你的记忆, 估计想直接把你刮了，我还算多给了你一些好好活着的时间。” 搞得好像他这个绑票的大黑幕还是值得他感谢的对象呢。 牧瑰抿起唇：“........” 这就是之前言心秀*所说的吗？他要杀了他？似乎不是这样，但是为什么有些不同呢？ 言心秀*张嘴慢慢道：“......他猜错了，错的离谱，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 他也无法问清楚。 牧瑰现在说不了话, 只能用眼睛盯着奉宴。 奉宴似乎也只是想一个人唱独角戏，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你这次换了个样子，我找你还费了点功夫，我只是想不通, 你又没有夺舍的能力，是怎么进入到这个身体？嗯, 言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不太相信这种事情是偶然造成的。” 这次？ 牧瑰眼中隐秘地闪过光芒。 奉宴：“你还没放弃吧？你在等你的同伴来救你？” 牧瑰是这么想的。 奉宴笑得很高兴：“你还是老样子。虽然没办法把你洗脑了有点可惜，但他们都是能够被我洗脑的，到时候他们会成为我的助力。” 牧瑰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但他想，这个想法是肯定会落空的。 这个家伙和江昭有个类似的特性, 因为很少失败，所以对于自己的手段过分自信。 而且即便他们真的营救失败。 他也已经留下了后路。 *** 蓝远星短暂地回了趟办公室, 从抽屉里取出妥善珍藏一个小挂饰一样的东西, 外壳打开，里面是一个微型的启动按钮终端，它只执行一项特定的指令。 他想起和牧瑰的谈话。 蓝远星和牧瑰从妃柠溪房间出去后又找了个无监控的地方跟牧瑰说话。 蓝远星心中虽然敬佩眼前的人, 他还是必须说出这样的事实：“他们不可能答应的。” 他看过来，至少知道那些人的主心骨和倚仗就是牧瑰, 即便牧瑰本人是这样的意愿，即便面对大局，他毫不怀疑，他们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救下牧瑰，哪怕假设力所不能及，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弃他。 牧瑰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平静地看着蓝远星：“告诉他们：救下我，杀了奉宴，这是我对他们的期待，我也相信他们会做到。” 但他话音一转，眼神肃杀决绝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而假如，他们做不到，又不肯彻底放弃我，而试图赔上他们自己的性命———您要做出抉择。” 蓝远星：“什么？！” 牧瑰：“杀了我。” 蓝远星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听岔了：“你说什么？！” 太震惊以至于他没法子思考他话语中的真意。 牧瑰平静地开口：“奉宴不杀我一定是有理由的，这意味着，他不能杀我，我也不能意外死去，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麻烦事，也就是说，对于他的目的，我的命才是最大的威胁。” 第385章 他用手戳着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我之后做手术，在这里埋入一个埋藏式心脏起搏器，只不过改造一下，它不具备原本的医疗起搏作用，只是在必要时刻它会放出过大功率的电脉冲，让心脏停跳，杀死我。“ 蓝远星再一次被他的话语说得一时哑口，他张了几次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牧瑰：“我会把这个控制它的权限交给您。这只是一个威胁，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只是下策中的下策，但是我想，这是对他最有效的威胁手段。” 他最不想看到的是奉宴用他的性命去要挟他的朋友，让他们陷入险境，他必须做好最低限度的保险。 这个东西可以不启动，但是光是存在就是威胁。 只要他的活着这件事对于奉宴来说是必要的。 蓝远星终于充分理解了他的意思，良久无言，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蓝远星将这执行命令的按钮壳子合上，塞进执勤服上衣内袋，匆匆走了出去。 *** 然而即便是牧瑰也没想到奉宴直接把他声带给毁了。 他之后如果碰见极端情况，想告诉他这个事实也不行了。 只能期待到时候蓝远星能了解到情况，随机应变。 获取情报掌握主动权，必须要互相沟通才行，而奉宴已经将这条路斩断。 情况是有点不太妙。但至于他来说，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情。 奉宴看着牧瑰瞪着他的样子，好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抱歉，我不能让你开口说话，嗯我也不好奇。” 虽然他问了他想问的问题，但他并不打算从不知道事实的牧瑰那里获取答案，他会自己寻找。 奉宴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就像是在看工具。 一个能够重复利用的工具。 牧瑰并不因此感到挫败，他在积极思考。 这张脸应该不是奉宴的伪装了，看起来非常年轻，和他一样拥有“过去”的记忆。 奉宴即将达成目的，即便他很谨慎地将他无力化，却也很大胆地布下这个陷阱，等待着牧瑰的同伴来救他，而且有信心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全部洗脑，而且对于能将他们洗脑成功非常确信。 奉宴那边应该有很多强大的能力者，但目前暴露给他们的并不多。 言心秀*：“我猜他应该无法同时长时间控制过多的能力者，人数是有限制的，不然他应该将我也洗脑，这样更为稳妥。” 是指这个现实中的言心秀。 奉宴没这么做，一个是因为强大的精神类能力洗脑的难度更大，控制他的负担可能会更大，他即便本身精神力很强，也无法负担这么多vg级别的能力者。 这是合理的猜想，牧瑰也所见略同。 但他应该也没有江昭那样的限制，江昭夺舍失败就会失去曾经掠夺过的所有能力，奉宴不会，洗脑即便被解除，即便有一次失败，其他被他控制的人也还是完美服从于洗脑。 奉宴的身体并没有疏于锻炼，但他不是能达到专业的水准，他的四肢力量应该不强，身上也没什么防御的屏障。 牧瑰得知预言后曾经思考过，奉宴是如何躲避他们的追踪，悄无声息地埋伏几个月，最后将他们一举诛灭的呢？ 他有隐身的能力者，甚至是能够隐藏存在感的能力者。 牧瑰抱着尝试性的态度去找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霍澜，当然是在雪月的帮助下，确认了这一点。 因为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在他们基地，也就是说，奉宴是在毁灭那个基地的同时找到的这个异能者，他知道他的异能条件限制。 这样，一度消失的锚点标记就有了解释。 他被关入那个看不清的魔方形的囚笼的时候，感受到了窒息和挤压身体每一寸的压力，而顾疏又闯不进来，他猜测是有关空间的封印能力者。 还有另一个空间移动能力者。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勉强再次睁开一条眼睛缝隙，看见那能力的使用形式，和他印象中的一个人很接近，6队的队长，严鎏。 他的能力名就是“空间”。 可以随意操纵空间，扭曲、穿行、折叠.....他的能力强大，且本人悟性通透，所以，当时接到5队6队因参与营救南方大型生物灾害行动而覆灭的消息的时候，他觉得很惊讶，如今看来，是奉宴掺了一手。 伊灰*说：“他是个很惜命的人，缺乏安全感。” 牧瑰把视线放在对面沙发和自己的距离上。 与江昭不同，江昭其实并没有那么惜命，他更多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刺激，一种无情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但奉宴，他即便将牧瑰无力化，即便他表现出自己的自信，他仍是从来没有接近过他，即便牧瑰现在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两张沙发的距离仍旧是微妙地有一段距离。 从过去的种种也看出，他习惯了隐藏，且隐藏得很好，能让别人来做的，就不会自己动手，他更喜欢在隐蔽阴暗的角落或者高处静静地观赏这一切。 他将自己与社群隔离，通过操控异能者，来营造一副自己有很庞大的势力的假象。比江昭更加彻底。 实则他没有与任何一个被操控者或者合作者有感情上的交流。 江昭是有的，不过他自己是真的没有感情，他只会向别人单方面的索取感情，借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将别人的感情打碎，以此为乐。 第386章 奉宴对这种事情充满了恶心，这也源自于被恐惧和不安，与人交往就有可能被背叛，所以一开始就不这么做。 伊灰*说道：“可能来自对人性的不信任——我曾经分析过一个智商很高但年龄很小的罪犯，他们拥有类似眼神。” 得知了这些有什么用呢？ 牧瑰张嘴，他当然说不出话，动不了手指，但是他的嘴唇仍是可以移动的，他无声地缓慢地说：“你在怕我？” 奉宴看着他的唇语，愣了一下。 然后他用很诡异的表情笑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什么意思，牧瑰看得出奉宴在生气，而且也知道了对方读得懂唇语。 牧瑰的表情安静了下来，用清澈而平和的双眸凝视着奉宴，他嘴唇一张一合：“你怕在不适当的时间死掉，你怕我被救走，你怕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回不到你想要的过去。” 奉宴的笑容渐渐消失。 过了一会儿， 奉宴嘲讽一般轻声道：“你不记得，真可惜。” 奉宴又说：“我叫言来，想必他会很乐意陪你玩玩，当然，我会让他适可而止，我不会让你现在死掉，放心。” 他知道他此刻不应该继续对话了。 言心秀*：“他没看过我的记忆，否则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 他对其他人的过去没兴趣，他只是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然而奉宴的打算正中下怀，牧瑰的目的已经达成，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血还继续从嘴角渗出来。 封薄明*：“......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颜策之*：“.....很疼吧？” 伊灰*：“没到会失血过度的地步，内脏估计也没事，他应该不会承担这样的风险。” 雷辰*：“你体内的心脏起搏器，好像没有被发现？” 晋长旻*：“你是不是没办法把我们叫出来了.....” 从来没开口的白静*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为了别人而牺牲，真是笨蛋。” 张樱桃*面无表情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奉宴离开了，但他估计隐藏在周围的能力者是不会离开的。 言心秀又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站在他跟前，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言心秀面对着他的表情柔和下来。 牧瑰没有移开视线，他觉得现在的他的气质和他身后的言心秀*如出一辙。 言心秀打起了手势。 那是手语。 牧瑰看得懂，因为他学过。可是言心秀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可是此地明明安装了摄像头，也有隐藏的能力者，就算言心秀是找了镜头死角比手势，就算那些异能者不认识，也可以将动作重复给奉宴。 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做了。 慢慢地温柔地。 [我会陪你到最后。] 只是简单地一句话手势。 牧瑰愣住，他知道那句话，他只是不明白那藏着什么意思。 言心秀朝他伸出手，目光深入他的双眸，他将手掌贴在他额头上。 牧瑰贴着沙发躺好，彻底合上了眼眸。 眼睛闭上了，脑海中却出现了一把锁。 飞到了他的手中。 白色的纯净的古老的机械锁，锁孔上插着钥匙。 “是否要将你的记忆上锁？” 牧瑰听见言心秀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 他没有犹豫，将钥匙一转。 锁被锁上。 钥匙留在了他手心，融入了他的身体。 而锁则漂浮起来，永远悬挂在那里，而那锁后面，全是他过去的记忆。 牧瑰皱了皱眉眉头，忍不住将嘴里，漫起来的血给吐出去。 牧瑰睁开眼睛，看见言心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笑。 言心秀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又转到他躺着的这个沙发边缘的软扶手上，侧坐在那里，捏起牧瑰的手掌，有短暂的停顿，最后握住了牧瑰的手腕。 牧瑰的手指是真的动不了，就像被碾碎了一样，稍微动一下，十指钻心地痛，双手上都是伤痕。 和奉宴不同，言心秀很不在意距离，甚至主动贴近。 只是这个动作让牧瑰心里有些微妙的抗拒。 但是他能稍微理解一点他的用意了，如果他出什么事情，言心秀在他身边能更快地反应过来，帮助他。 他现在既然已经相信，这个人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就会完全信任他。 或许，在朋友们前来营救他的时候，言心秀就是他唯一的内应。 第146章 破解隐身 望冬青手上捏着一只大蜘蛛, 外形和狒狒蜘蛛非常相近，他笑道：“可以将这个投放过去，侦查一下情况。” 青鉴：“.......我猜猜, 又是你的小机器？怎么这个形状？” 望冬青略微有些羞涩地道：“我个人的审美，毛茸茸的，多可爱啊。” 青鉴：“........” 是吗？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而且他现在完全没有想跟他开玩笑的心情。 露比换了个正经点的解释：“分析得出的，人类对于拟态飞禽之类的监视器具比较敏感警惕，而蜘蛛在各处都比较常见。” 伊灰：“那边信号可能不稳定, 你要如何接收监控画面？” 第387章 望冬青：“这个简单，我们稍微靠近一点，我们的监视地点距离大概在几公里外，确保不被发现, 然后投放几个信号中继球，我建议使用我的这个哦？” 他从背包里又捧出几个小球。 伊灰赞叹道：“真可靠。” 望冬青笑了笑：“我也只能在这方面帮你们了。”他问道, “你们打算怎么做？” 伊灰：“像你说的，我们先去侦查情况，再筹备营救, 在对对方战力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是送死。” 他扫了一圈，嘴角扬起充满信心的微笑：“而且我们这边有这么多强大的队友, 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一行人搭坐直升机来到了海拉尔新城近圈一处废墟街镇，他们没有靠得很近, 大概距离有五公里开外。 他们事先在这边快速侦查了一遍, 确保幸存者都已经撤离。 如同计划一样，小蜘蛛被投放下去，八脚的蜘蛛被小型的无人机投放进入目标一公里处地界, 落地爬行，它穿过破损的街道, 沿着房屋墙角和水沟，朝着设定好的目标地点快速爬去。 其中也遭遇过大型的变异动物，但是因为它的体型相比于这些巨型的变异动物小太多了，被它们理所当然地忽视了。 最终，它顺利找到了那个废弃仓库。 远看外墙是复古的铁皮顶盖加红砖涂水泥，然而，那只是外部装饰，那“水泥”似乎有一些脱落了，上面有一些动物抓痕，然而墙无大破损，这仓库比想象的坚固很多。 “狒狒”的上方也有镜头，对准了天空，天空上的镜头拉近，是许多巨大的眼睛，这次放得比较低，时刻盯着下方仓库范围内的景象。 “是之前在滇城见到过的巨眼。”青鉴道。 “狒狒”在距离仓库几百米处，道路的拐角，眼睛——微型镜头对准了那边，停下了脚步。 望冬青把监控的屏幕投射出来：“哦？” 他们看见仓库的守门人，是一个半大的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细长的头发侧高扎，穿着牛仔短裤和米粉色圆领衬衫，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膝盖上放着终端，低头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伊灰：“青鉴，你看一下。” “狒狒”额头也有一个融入它皮肤的“眼睛”。 木莲指着青鉴，将“狒狒”的视觉分享给他。 青鉴闭上眼睛，鉴定了一下：“是......迟缓？让她视听范围内的所有事物运动状态进入无限迟缓的状态，一次性持续时间是10秒，可连续使用。代价是，在每10秒内，如果她需要自行移动，或者让特定人员正常移动，她身体的内脏会受到不程度的损伤，可恢复......” 听了这消息，周围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又是一个被奉宴洗脑的孩子。 苍剑声：“.....有点，类似于时间暂停？” 顾疏：“确实，但是她不是暂停时间，而只是放缓了运动状态。” 青鉴：“不过为什么让她当守门人？” 伊灰：“这孩子，对周围空间里事物的细微运动非常敏感。” 望冬青：“嗯，我让他绕一圈。” “狒狒”抬脚钻入了一片树叶下面，用一对前肢与上面的钩子勾住树叶，准备鬼鬼祟祟过去绕到仓库背面。 然而，一半都还没绕过去。 人类少女的脚接近了。 “狒狒”停了下来，装死。 望冬青：“哇，这都能注意到。” 在堆满杂物的地面上注意到一只昆虫的爬行可不容易。 少女摘下叶片，看到了一只长满毛的黑色大蜘蛛，屏幕中，她的脸放大了，她蹲了下来。 但是，没有尖叫，没有逃跑，也没有一脚踩过来。 少女瞪大了眼睛，眸光闪亮。 “哪里来的小可爱！天哪，怎么这么！” ....... 监视者们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望冬青吹了个口哨：“小姑娘有眼光。” 金墨：“这情况不太妙啊！被捉走了该怎么办？！” 少女朝着蜘蛛伸出手，但是很快她停了下来，她喃喃道：“不行啊，我得守着门.......可以玩游戏，但是不能沉迷.....我得看着，时刻注意着情况......” 她满脸可惜地收回了手，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即便被洗脑，即便拥有强大的异能，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于事物的洞察并没有那么细致，不至于怀疑一只随处可见的虫子。 “狒狒”抓准时机，溜向仓库的墙角，顺着仓库爬上墙壁，来到了屋檐处。 因为窗户都被封死了，它只能从房顶缝隙里面钻进去。 望冬青双手操作得飞起：“仓库的构造图出来了，他会自动规划路线前进的，我定一下点。” 蜘蛛沿着内部构造的空隙行动，在中途停顿了几下。 望冬青看见电信号状况有些不好，但属于能够修正的范围，他道：“露比，分析一下。” 露比：“ok！” 望冬青：“有地下室，下方有人。” 他问冯绪彤：“你锚点定位是在这个地方吧？” 冯绪彤再次看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啊，牧瑰和奉宴这两个人的标记重合了。” 望冬青：“那奉宴应该就在地下了，坐标点和上面基本重合，只有细微的高度差。” 第388章 伊灰：“上面的情况呢？” 望冬青：“有热源，但是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牧瑰，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个空间，似乎有着混乱的扭曲。” 望冬青把射线检测影像调出来：“因为局部空间场的扭曲，导致射线也被扭曲了。” 伊灰看向顾疏：“我记得你说过你曾在牧瑰被带走那时候尝试瞬移而失败过一次？” 顾疏咬牙：“对！” 而且那还让他留下了全身的内伤。 伊灰沉思片刻，抬起的目光凛然，他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前不久被通报战死的六队队长严鎏。” 封薄明：“可他不是和前任五队队长一样.....” 伊灰：“他们的尸体没有被送回来......严鎏，他的空间能力很强，是我见过所有空间类型异能者当中最灵活，涉及面最广的异能，所以这很可能是他的能力造成的。” 颜策之皱眉：“这样的话，我们这边的空间能力基本上都被封锁住能力了，空间不稳定也无法瞬移进去。” 伊灰：“能不能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望冬青：“我试试。” “狒狒”蜘蛛找到了通风口管道进去，所幸他们还没细致到把硬币大小的通风口给封闭上。 蜘蛛没有出去，停在那里，往里面看，仓库空间很大，里面差不多被搬空了，只剩下粗糙的水泥地面，只在正中间有几个沙发和凳子。 沙发边上有两个人。 金墨：“舅舅！” 牧瑰睁着唯一能动的一双眼睛四处扫视，而言心秀侧坐在牧瑰身边，正攥着牧瑰的左手手腕，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牧瑰的视线转向天花板。 望冬青也将其中一个镜头向上转移。 天花板上也密密麻麻贴着许多眼睛。 幸好它没有迈出去，目前他是藏在上端墙角的通风管道里，是监视的死角。 封薄明脸色一白：“血......” 牧瑰没有被拘束起来，他的手上有很明显的伤口，还有他的嘴角以及衣襟上都沾着不少血。 伊灰伸手拉了一下画面，判断出了牧瑰目前正处于身体无法动弹的状态，但应该并没有生命危险，与此同时，他的精神也是清醒的，在积极准备逃跑。 和其他人的焦急担忧不同，他反而短促地笑了一下。 鹰九突然道：“没有人在里面，这可能吗？” 伊灰：“嗯应该有人在里面，至少严鎏在里头。” 雷辰：“那为什么我们看不见？啊.......隐身？” 伊灰点点头：“之前冯绪彤不是说，他们的标记点消失了一段时间吗？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还有，那一次抓捕江昭和闵心，即便闵心能完美模拟奉宴，却无法像顾疏一样复制能力，当时，奉宴应该是在场的，只不过我们全都看不见他。” 青鉴一激灵：“什么？！” 鹰九奇怪道：“那他为什么当时不洗脑我们？” 伊灰：“我回去看了几遍录像，我发现当时江昭带来的那几个人，被洗脑的时间点有微妙的错位，几遍现在已经证实奉宴的洗脑能力不是通过对视，而是处在接近的空间内就能实现的，但即便如此，他应该无法同时洗脑几个人，而是一次只能对一个人洗脑，一个人洗脑成功才能对下一个人洗脑。” 即便是奉宴，在那种情况下大概也没有瞬间捕捉他们全部的自信吧。 青鉴下意识道：“可我看到的那个幻象异能者，她在伪装成奉宴的时候展现的洗脑异能并没有这样的描述.....” 雪月：“那是假的。” 青鉴：“啊？” 雪月盯着他认真道：“闵心和我说了，她模拟出来的异能，会塑造成她想要的描述，也就是说，你从她身上看到的，那并不是奉宴真正的异能。” 青鉴一拍脑袋，是的，不能完全信赖自己的鉴定。 雪月又转向伊灰：“伊灰，我又想起一件事，是关于隐身能力者的事情，牧瑰之前又一次找到我让我帮他去问霍澜，从霍澜口中得到了一个信息，他们的基地曾经有一个隐身能力者，甚至可以通过接触来隐藏存在本身。” 伊灰：“那就是这个了。” 望冬青：“哦？怪不得机器也检测不到。” 封薄明：“隐藏存在本身？意思是我们不但看不到也探测不到，甚至碰不到？” 伊灰问青鉴：“你能看见吗？” 青鉴摇头：“我看不见。” 那么也克制他的能力。 青鉴又说：“但我有能看见的人。” 伊灰一下子反应过来，咧嘴笑：“是的，我都差点忘了，你可以看到他身边的‘那些’。” 封薄明也惊喜道：“你是指未来的我和策之？” 一共八个召唤者。 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 伊灰凑到望冬青身边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传递信息给我们？” 牧瑰的那个样子似乎也开不了口。 望冬青陷入思考。 青鉴看着镜头，他看见六只鬼老老实实站在牧瑰身旁，但其中有两个不是。 言心秀*在空无一物的仓库四周转悠，伊灰*在反复穿墙进进出出。 刚刚小蜘蛛进去的时候，估计和他出去的位置错过了。 总之他们并没有因为无法被召唤而失去行动力。 第389章 这时，言心秀*的飘向了这边，他甚至专门凑到了这个通风管道口查看，他与藏在其中的“狒狒”蜘蛛打了个照面。 言心秀*和青鉴同时一愣。 青鉴心想，卧槽怎么是他。 他纠结了一秒，也行吧，虽然他不知道言心秀*的真实立场，但他*这样行动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救牧瑰出去吧？ 膈应先抛一边去，青鉴叫起来：“言心秀*过来了，他看见了蜘蛛！想个办法通知他！” 望冬青：“那就比个心吧？” 蜘蛛的前肢抬起，对着言心秀*的方向，做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言心秀*对着它微笑了一下，说道：“救人。” 青鉴：“他说，救人，他明白我们这边的意思了。” 望冬青打了指令过去。 “狒狒”蜘蛛前面飘出了一行小字。 可以让言心秀*看得清楚，但光线不会引人注目。 [需要信息] 言心秀*转身回去，来到了牧瑰身前。 过了一会儿，牧瑰转向旁边，用口型示意，牧瑰身边的言心秀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牧瑰做出口型传递给这边这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言心秀*。 言心秀*回来跟蜘蛛说：“洗脑、空间、隐身、追踪狙击、真空封印、豹化、上帝之眼、替换承伤、迟缓，还有一个，灯。” 青鉴将他所讲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这是奉宴拥有的能力，最后那个灯是怎么回事？” 伊灰大部分能力其实都猜出来了，听他这么说，只是确认了一下。 言心秀*侧了下身子，指向那边那个自己：“‘我’会帮牧瑰逃走的。” 青鉴挑眉：“嗯？他说他是我们的友军。” 望冬青：“看得出来，这些消息也是他传递过来的。” 伊灰：“青鉴，你再看一下，牧瑰的状态。” 青鉴：“嗯，没有洗脑，记忆的话，他原本就是有个失忆状态的，应该没事吧？” 伊灰一愣：“什么？你说他原本就有失忆状态？” 青鉴也懵了：“我没跟你说嘛？” 望冬青举了下手：“我是知道的，很早的事情了。” 伊灰很快收敛了情绪：“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他转而问道：“问下他知不知道奉宴的位置，或者其他能力者的位置。” 蜘蛛前面的字样打出来了，言心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去了地下，‘我’没去过地下，其他人的位置也不清楚。” [破解隐身的方法。] 言心秀*看着这行，吐出两个字： “窒息。” 伊灰忍不住扬起嘴角。 第147章 救人？！ 言心秀见过奉宴对付隐身能力者的法子, 即便这边这个言心秀*不知道，他*照样可以复述。 “使用灯的那个女人似乎能看到人的魂魄所在，她称之为魂火, 她看见了隐身能力者的魂火，真空封印的能力者就动手封印了他，在他失去意识之后，他被奉宴抓住洗脑了。” 青鉴倒吸一口冷气，他重新复述给他们听了。 鹰九闻言思考了片刻, 提出问题：“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目前也没办法看见他们？” 青鉴忧心忡忡：“是啊，我的能力也看不见。” 如果能看到刚刚早就看到了。 伊灰也在深思。 顾疏看着屏幕中的牧瑰，突然灵光一闪, 他道：“牧瑰的另一个能力我虽然无法刻录，但我有刻录牧瑰的强化能力, 当然比起他本人来说会弱一些，有限制。” 伊灰明白过来：“你是想强化青鉴的能力，看看他能不能在强化状态下看到他们？” 青鉴也睁大了眼。 顾疏连连点头。 伊灰：“来, 试试。” 顾疏翻开收藏之书，把手搭在了青鉴肩膀上, 牧瑰也多次强化过他，运用能力, 但是他们还从来没有对付过这种情况。 青鉴闭上眼, 再次用共享的视野看仓库里面的空间。 他心里不断默念着一定要看见，一定要看见。 不知是不是心诚所愿，他看清了空间场的紊乱波动, 还有....... 半透明的人影。 青鉴反复确认，和牧瑰身后的鬼不一样, 他能看见他们清晰的容貌和身形，但是这个，他只能看清透明得像水母一般的人形轮廓，仿佛一不留神就会看漏了，但是他反复确认了几次，他的确看到了。 青鉴：“我看见了！” 伊灰：“把位置标记出来。” 青鉴睁开眼睛，在模型上勾画轮廓：“一共五个人。” 他尽量细致地画出了自己所见的轮廓，包括仓库内部紊乱的空间场的范围。 伊灰：“五个人都是在一块地方的，是要接触才能隐藏存在对吧？” 雪月：“是的！” 鹰九盯着模型：“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制造出真空的环境，而且让他们在里面出不来直到失去意识。”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她。 鹰九：“嗯？” 她反应了几秒：“哦对哦，我！” 她可以制造出逆转空气和光线的屏障，营造出一个隔绝空气的小空间。 望冬青：“那里面的人使用空间能力这要逃走怎么办？” 伊灰的手指向模型：“严鎏将内部的一部分空间场扭曲了，是为了防止我们这边瞬移的能力，可这点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假如我们将他们成功困于逆转屏障中，隔绝了空气，他们发现不对准备逃跑，而无法走出屏障，就会选择空间跳跃，严鎏的能力可以直接在里面打开空间门，这和瞬移差不多，但是使用这个能力，贴近他的周围也需要稳定的空间场，他准备逃走的那一瞬间，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第390章 青鉴：“.......这。” 苍剑声：“时机非常重要。” 伊灰：“对，这一瞬间的时机至关重要，里面的人也不是什么愚蠢的家伙，洗脑并不会让他们智商降低，他们察觉危机的第一想法应该是带走牧瑰，我们得抢在他们之前，救出他。” 金墨：“你有实际的方案了？！” 伊灰凝眸：“当然。可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止这一条，救出牧瑰要放在第一位，击杀奉宴，也要同时进行。” 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有利于第一目标的。 伊灰开始和他们商讨具体的行动细节。 *** 言心秀*再次回来，他对着牧瑰道：“他们开始准备了，马上会来救你。” 牧瑰做口型：“计划？” 言心秀*笑：“他们让你不用担心，只需要等着被救，奉宴他们也会一并干掉。” 牧瑰：“.......” 绝对是生气了。 不过牧瑰很放心。 他深信自己的这一次决定不会做错，让他们活下来，才能一举杀死奉宴。 言心秀*凝注着他，平静地开口：“牧瑰，我曾经说过，当你彻底相信我的时候，我就会将一切告诉你。” 牧瑰：“........” 言心秀*：“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牧瑰侧过脸看向握住他手腕的言心秀，又看向同样陪他一路走来的言心秀*。 在这样的时刻，言心秀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这一边，明明他自身也有危险，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但他确实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 牧瑰脑海中闪过青鉴和预言者死在他手下的影像，那段从别人记忆里都删除的影像，只停留在他脑中。 言心秀确实没有操纵过自己的记忆，他的过去每一幕都十分清晰。 为什么只有自己是例外呢？ 实际上现在想想，就算那是真的，除了青鉴和预言者，他杀害的那小一部分人，其实后面大部分证明了他们的贪腐和异心。对于其他人，他只是掌控了他们，也没有折磨他们的倾向，后期，他退役之前的那一段时期，言心秀也是积极地筹备调度，尽可能地拯救更多的人，表面上来看，他做得很好。 可这一整件事充满了诡异的矛盾感。 他并不是醉心权力欲望的人，起码看起来不像。 他自始至终不清楚他的目的，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 牧瑰张嘴：“你会告诉我么？” 言心秀*缓缓点头：“等他们救你出去，你召唤我出来，我把我的记忆给你，这样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晋长旻*非常煞风景地插了一句话：“拥有了另外一个人完整的记忆，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啊？” 他单纯只是好奇地问出这一句。 牧瑰发觉手腕上用力，收紧，握得他有些吃痛，他瞥了一眼言心秀。 言心秀脸颊上挂着冷汗，他似乎立刻察觉了这一点，松了点力气，对他露出抱歉的笑容。 牧瑰重新将目光投向言心秀*。 其他鬼看着他们俩，也没有说话。 言心秀*露出一贯温柔的笑容道：“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牧瑰用口型问：“是对付奉宴所需要的吗？” 言心秀*道：“.......是。” 牧瑰：“我相信你。” 言心秀*深邃的眸光轻轻波荡起来，沉默了良久才能继续说出话来：“.......我等着你叫我的名字。” 牧瑰看着他，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 奉宴在地下室看着监控里的两人，略微觉得有些诡异，却也说不出什么。 他把玩着手里的瓶子，看向浮霞：“这个怎么用的？” 浮霞简短地：“扔到上面去，这个是.....压缩的，所以会泛滥成一片。” 奉宴：“暴走是什么意思？” 浮霞：“字面上的意思。灵魂、能力、身体全部暴走，释放出比正常情况下更庞大的能量，只为了破坏周围的一切，最后走向毁灭。” 奉宴饶有兴趣地问她：“那你先前打算让那个海底的怪物暴走吗？” 浮霞：“听说那个大家伙会吞噬东西，可我没办法从被他吞噬的生命上拿走灵魂。被他们捕获也好。我自会寻找到另外的法子。” 奉宴：“反正我达成了目的之后，这个世界上的人的灵魂，随便你取摘，你只要保证牧瑰不死，就可以达成你想要的事情，不过就算牧瑰提前死了，我也已经让言心秀给你打上了记忆锁。” 虽然打上记忆锁的时候是不会被窥探记忆的，但是浮霞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浮霞微微皱眉：“......逆转时空之后，灯里的灵魂没办法保留，而且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奉宴：“你拿这些灵魂过去干什么？” 浮霞：“......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奉宴耸了耸肩：“行。”他是真不在乎这个。 浮霞：“你真的不怕他被救走吗？” 奉宴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或许吧？但是，他就算有很多强大的同伴，可他同时也有一个绝对不可能抹除的致命弱点。” 浮霞：“........” 奉宴露出讽刺的笑意：“他要保护的人太多了，几乎整个世界的人他都想要救下来，就算他被救走一次又怎样呢？只要我没死，他身边的人，哪怕只是和他毫不相关的人，也会立刻成为人质。” 第391章 牧瑰不止一次败在这上面，以及，永远会败在这一点上。 和从来没有过失败的江昭相反，奉宴很了解失败的经历，失败并不可怕，只需要从头来过即可——只要人还活着。 他就是按照这样的原则，孤身一人走到了现在。 以及，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誓，他一定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随心所欲，想得到的就靠自己去拿到，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 哪怕是回不去的过去的日子，只要他下定决心去改变，那也一定能改变。 他正笑着，突然脑中传来了一位被洗脑者失去意识的信号，是武媛媛，那个他派去守门的小姑娘。 奉宴立刻站起身，他们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 嘭！ 血花飞溅。 奉宴捂住了胸口。 一颗子弹穿膛而出，口径不小。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奉宴：“善臣！” 铁善臣打了个响指，旁边的替罪羊身上就多了一个空洞，躺在地上惨叫。 然而第二发紧接着连上了。 一样的子弹，但是威力比刚刚大了一倍，他的半个肩膀被彻底打碎了。 这个伤也被瞬间转移给了别人。 还是只瞄准奉宴一人，以及，击中他之前，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 奉宴终于察觉到对方启用了自己未知的能力者。 奉宴脑海中传递了命令。 严鎏带着臧为真过来了，只不过他们不知为何浑身湿透了。 臧为真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握住浮霞、铁善臣的手，严鎏独自再次传送回去。 第三发子弹在他面前凭空出现，穿透他的身躯，落在地面上。 但是，落在地上之前，以那个子弹为中心爆发出巨大的无形的冲击力。 轰轰轰轰———— 地下室震荡，玻璃崩裂，桌柜翻倒。 奉宴没想到这一点，只得再次让严鎏回来接他们。 图寅和其他作为伤害承受体的人们还在地下，暂时应该死不了。 严鎏带着他们三个来到了地上。 *** 高见宁被银倩橘捏着脖子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他架着狙击枪，咬牙道：“我现在也改邪归正了吧，在里面我也好好服从改造，干了很多活，能不能不要像捏个畜生一样！” 那个捏着他脖子的男人手上的肌肉非常健壮紧实，手指像铁骨一样，高见宁毫不怀疑，他稍微动一下就能把他脖子拧断。 银倩橘对左伤道：“不需要留情，如果他想做什么小动作，就动手，他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 一队队长左伤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了解。” 高见宁：“喂！我何必啊我！啊！” 左伤的把他的脖子往下按了一点：“你只负责开枪，少废话。” 蓝远星一口气将1到5队的队长全部派给他们来行动了，其他队员从能力上来讲不适合这次行动，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于是就只有队长本人过来。 四队队长雪月是自己要求来的，她也必须来，五队队长姬黎耀也是自己要求来的，以防万一的硬核战斗力，而三队队长姜其洋和二队队长魏绪也应了鹰九的请求来帮忙，一队队长左伤原本和他们没有交集，被下令说有个重要人物的营救，也就来了。 一队队长左伤的能力：威力叠加。 第一次命中的攻击为原本的威力，第二次连续命中则威力翻倍，第三次命中则再次翻倍，以此递推。简而言之，理论上，只要连击命中次数足够是能将普通子弹的威力翻成核/弹级别威力的恐怖能力，普通的攻击也是类似的道理。 因此一队里除了队长这个特殊的辅助型异能者之外，大部分都是攻击类型异能者以及远距离射击的狙击手。 左伤看着高见宁，突然说道：“这家伙的能力和我们队伍倒是很相配，让他转到我这边服役如何？” 银倩橘：“行啊，只要能好好控制他。” 高见宁屈辱地咬着嘴唇，不敢怒不敢言。 左伤露出一点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边伊灰道：“是否准备完毕？” 所有人一瞬间闭上了嘴巴。 左伤把高见宁的头一按，举起手。 苍剑声一手握剑，一手举起，举起的手心里放着注射器。 李麟一手按着苍剑声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鹰九，鹰九肩膀上搭着三队队长姜其洋和颜策之。 望冬青、青鉴、木莲、冯绪彤同向而坐，同时举起手。 封薄明、金墨、雷辰、姬黎耀、魏绪、晋长旻、张樱桃等人待命于此。 伊灰最后将视线落在身旁两人，顾疏和萧秋天对他点了点头。 伊灰下令：“开始！” 李麟带着那四人消失在原地。 左伤：“开枪。” 凝视着屏幕中浑身是血的牧瑰，金墨切齿地喃喃：“杀了他。” 高见宁一个激灵，扣下了扳机。 苍剑声一看到明亮的景色就立刻开启了自己的能力。 剑戳虚空，时间暂停。 在只有他能移动的时空里，他跃下来，将注射器放到了守门人小姑娘的脖子上，打进去。 然后他将颜策之移动到了墙边，将他手里的剑尖抵着墙壁，戳了进去。 第392章 3秒结束。 小姑娘昏厥倒地，被李麟抱走。 颜策之立刻发动了能力。 仓库墙壁连带着房顶刹那间爬上黑色纹路，消散无踪迹。 鹰九抬手。 在已经记得很熟悉的那个空无一物的方向，展开了适当大小的逆转屏障。 而姜其洋是和她同一时间抬起手的。 逆转屏障打开的同时，里面也装满了水，精准的控制力让里头不留下一丝空气，也不洒出一滴，水因为逆转屏障而无法因为重力坠落，在里头打转。 左伤感觉到第一枪已经中的，于是立刻道：“第二枪。” 高见宁不敢犹豫，第二颗子弹射出。 青鉴他们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屏幕。 顷刻之息，青鉴：“走！” 扭曲的空间场就在刚刚消失了。 顾疏带着伊灰和萧秋天移动到了牧瑰身边。 然而鹰九和姜其洋却看见逆转屏障中多出了三个人，严鎏并没有将他们全部带走！ 鹰九喝道：“小心！！！！” 张意失去了隐藏存在的加持，只能在水中屏住呼吸，但是还不至于马上失去意识，她睁开眼，伸手一转。 魔方形状的透明囚笼直接将伊灰、顾疏、萧秋天、牧瑰和言心秀五人同时困住，他们漂浮在她的封印里。 萧秋天正准备用能力给牧瑰疗伤，这一下让他顿时不敢动手了。 在真空环境里，他也可以动手，但问题是牧瑰现在无法呼吸，而他给别人的治疗，会重现伤口的疼痛。 他只能收手，咬牙看向那边。 两方处于相同的困境。 豹化能力者的爪子没办法戳破逆转屏障，而知道了逆转特性的狙击的能力者无法动手。 而顾疏却早就将手涂黑，拍上了封印的墙壁。 真空封印瞬间破碎。 不，是被吞噬了。 五人落地。 言心秀离得最近，横抱起了牧瑰。 严鎏再一次出现，在满是水的屏障里，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张意三人拽进去。 鹰九的逆转屏障并不能防备空间能力者的穿梭。 他们浑身滴水地出现在了另一处。 严鎏再次消失。 狙击者王庆华抬枪，豹化能力者段铎抬抓，真空封印能力者张意抬手。 伊灰把前两者的身体控制住了。 但是真空封印能力者的能力即便控制住身体也能施展。 顾疏挡在了他们身前。 张意皱眉，她也顾虑他的那个吞噬能力，暂时没有再对他们动手。 苍剑声想着先让她无力化，正要再次启动能力，可就在这时，奉宴出现了。 他没有隐藏真身，就这样站在他们的面前。 高见宁和左伤同时停止攻击。 左伤：“第三发没有命中，隐身能力者就在他身边。” 他的话通过耳机送给了已经过去的其他人。 苍剑声动手了。 ——————！ 时间暂停。 他提剑冲向奉宴。 第一剑劈向奉宴的手臂。 明明有劈开血肉的触感。 那手臂却完好无损。 苍剑声知道他的伤害被转移了，于是他收手了，直接解除了能力，他向着顾疏摇了摇头，并迅速退开了很远的距离。 顾疏收到了苍剑声的眼神，对他们道：“伤害转移了。” 目前他们不知道，假如让这个替换承伤的异能者失去意识，他已经使用能力效果会不会消失，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很可能没办法干掉奉宴。 再加上第三发子弹未命中。 刺杀奉宴的计划失败了。 之前伊灰曾经对他们说过，假如击杀失败了，那么就得立即撤离，全力将牧瑰带走。 伊灰和他们下定决心要杀死奉宴，但如果充分做足了准备也没能做到，他们将一致以救出牧瑰为第一目标。 伊灰果断道：“撤！” 苍剑声跑过去搭在李麟身上，李麟怀里抱着那迟缓能力者的小姑娘武媛媛，姜其洋、鹰九、颜策之也碰触到李麟后背。 但是他们没有立即撤走，他们必须得看着牧瑰先离开。 顾疏一听到伊灰的命令，转身抓住了牧瑰和萧秋天，但是他停住了。 青鉴：“空间场变了！先别回来！” 严鎏又使用了他的能力。 奉宴转向将剑插入地面的颜策之，举起手指：“下面有活着的很多人，如果不想他们死，最好不要这么干哦。” 伊灰发现自己控制那两人的傀儡丝断了，扭曲的空间场里，他的傀儡丝也无法正常维持。 双方进入了僵持。 严鎏如果想通过空间门把牧瑰带走，就得将空间场恢复原样。 那么顾疏就可以趁着这个瞬间瞬移走。 而被困在其中的伊灰、顾疏、牧瑰、萧秋天、言心秀等人也动弹不得。 奉宴看了一眼言心秀。 他还记得他去京城基地带走言心秀的时候他说的话。 那恨不得剐了牧瑰千遍的眼神和语气，不像是表演，如果是，那么这个演技将是可怕的。 还是说他的理解出了什么偏差？ 奉宴面无表情地对着牧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第393章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死掉，奉宴会很麻烦。 牧瑰盯着他。 奉宴却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就是麻烦了一点，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言心秀*开口了：“牧瑰，告诉他：‘你凭什么认为这不是最后一次？罗盘只有八个主方位。’” 牧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用口型镇静地说给奉宴看了。 奉宴眼睛微微一眯，他扯了扯嘴角：“有可能，不过，这个，是别人教你这么说的吧？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而且这也不过是猜测。我赌得起，而你赌不起。” 牧瑰确实不知道。 但这不妨碍牧瑰明白这是为了救他而需要的话，事实上，奉宴确实犹豫了，这几句话就是他争取过来的时间。 那边监控室内，张樱桃开口了：“我过去！” 银倩橘看向彭辉泽：“小心点。” 张樱桃搭上男生的肩膀：“把我送过去你就立刻回来，知道了没？” 彭辉泽抱住她：“知道！” 他高速冲出门去，留下一串残影。 张樱桃落地之后，彭辉泽马上跑走了，在场的人都没有见到他的真容。 张樱桃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纵身跃入扭曲的空间场的范围内。 严鎏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空间扭曲给张樱桃造成的身体伤害全部反馈到了能力施加者身上。 能力维持也开始失去稳定了。 空间场即将恢复正常。 铁善臣抓住严鎏，可是没有用，张樱桃还停在扭曲的空间场里，并一步步朝着牧瑰走去，她浑身完好无损。 在这瞬息万变的刹那，奉宴知道他没时间去洗脑张樱桃了，他下令道：“庆华，杀了牧瑰！” 奉宴没有理会言心秀*对他的威胁，比起让牧瑰被救走，他选择了更麻烦的道路，让他死。 因为他确实看到了这么多的异能者聚集在一起的影响力。 就算是他也没有重新与之一战能够全胜的保证。 那么只要重头再来即可。 下一次他的速度将更快，绝对不会留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那一刻。 空间场恢复正常。 砰！ 王庆华开枪了。 同一时间，左伤也下令让高见宁开枪。 但是他们的这一枪是不可能命中了。 因为此时，臧为真已经将奉宴、王庆华按住，张意、段铎和铁善臣也来到他身边贴上他的身体，他们的存在正在消失，但他的攻击已经发出。 顾疏暂停了时间。 他盯着卷着螺旋向这边飞来的子弹。 突然意识到，追踪狙击，如其名，哪怕是用瞬移将牧瑰转移到其他地方，他的子弹照样会跟着过去，直至击中目标。 一击毙命，对方应该是冲着这个来的。 怎么办？怎么做？！ 顾疏脑子一片空白。 1秒——2秒——3秒—— 短短三秒内，他的脑内掠过数千种可能性。 ————！ 时间到。 顾疏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伸出左手。 子弹击穿了他没来得及涂黑的手掌。 笔直射向牧瑰！ 嘭！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 牧瑰瞪大了眼睛。 第148章 我的名字 言心秀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牧瑰, 让他自己的背面对子弹的方向。 胸口似是猝然被重拳轰过，言心秀浑身一震。 子弹射入了他的心脏，但并没有击中牧瑰。 言心秀双臂颤抖着跪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牧瑰，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他在察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牧瑰被这一幕扼住了咽喉，他一时间忘了呼吸。 ......... 王庆华和奉宴也愣住了。 追踪狙击，其中的绝命狙击，只有命中目标, 给予对方致命伤才会最终停止。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途中如果有别的生命被命中而获得致命伤，攻击也会停止。 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的子弹只杀死过他确定的目标。 王庆华下意识又连开了两枪。 一枪瞄准萧秋天，一枪再次对准牧瑰。 ——————！ 顾疏再次暂停了时间。 他的左手已经废了, 但他咬牙起身。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萧秋天的身体已经动起来，他的能力已经发动。 顾疏用右手将萧秋天手中还有一定距离的尺刀推过去, 贯穿了紧紧贴在一起的言心秀和牧瑰。 尺刀没有伤害到两人，而是透了过去。 2秒完成。 顾疏解除了能力。 他握着左手手腕, 咬着嘴唇，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子弹射穿了萧秋天的心脏, 同时另一颗射中了言心秀的头颅。 牧瑰被迫闭上了眼睛。 鲜血的滚烫, 溅满他的整张脸。 他的闭上的眼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言心秀抵着他的额头, 露出的那抹平和如初的笑容。 他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了。 *** 萧秋天看着已经插入两人身体的尺刀, 露出疯狂扭曲的笑容。 因为江昭对他的折磨，他身体的恢复速度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第394章 只要没有在一瞬间杀死他，他就能恢复如初。 而这成为了拯救牧瑰的关键！ 他浑身如过电般微微颤栗起来。 ....... 再次击中言心秀头颅的子弹也终究没有来到牧瑰的身体上。 言心秀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他没死。 不知道是不受到异能者本人情绪状态的影响，萧秋天的能力在发狂似地恢复他的身体，好在他已经失去意识，不会再次感受到类似的痛苦。 只是子弹都留在他的身体里面，他短时间无法醒过来了。 牧瑰意识清醒着被浑身碾碎般的痛苦所裹挟，脑海一片空白。 “停！” 在奉宴命令之下，射击停止了。 奉宴知道他失败了。 他明确失败的第一反应就是—— “严鎏，走！” 严鎏旋即将他们拽出那个空间。 顾疏看见射击停止了，哪怕只是几秒也不放过，赶快去把张樱桃带过来，瞬移带走了他们。 望冬青他们所在的监控室里，顾疏等人出现在地面上，顾疏蜷缩着倒在地面上，痛昏了过去。 苍剑声第一时间跑过来抱住他，喊道：“救他！” 萧秋天等了一会儿，把尺刀从言心秀和牧瑰身上拔出来，甩进顾疏的身体里。顾疏疼得弯下身体。 萧秋天去推言心秀的身体，却发现，他双手抱得太紧，甚至无法一下子拽开。 “喂！他！” 牧瑰缓缓睁开了眼皮。 他闻着满腔的血腥味，还有天顶上明晃晃的灯光，稍微有些眩晕。 他看到了言心秀*的脸。 他蹲下来，轻声地温柔地对他说：“我在这里，别怕。” 牧瑰眼角旁边滑落一滴鲜血。 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他的血。 伊灰把言心秀的身体抬起来，送给了雷辰，雷辰看到牧瑰的情况良好，于是抱着人走了。 伊灰蹲下问牧瑰：“能站起来吗？” 金墨、青鉴、封薄明也跑了过来，熟悉的面孔聚集在牧瑰周围，牧瑰本来应该笑着夸他们一句，“做得好”，可不知为何，他笑不出来。 行云流水一般贴在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再也贴不上去了。 牧瑰侧身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体没力气，明明他刚刚已经被萧秋天治好了的。 他用手臂撑着身子，怎么都没办法起来，双目愣愣地望着地面上滴落的血迹，一副被吓丢魂了的状态。 伊灰直接横起了他，抬首对周围的人高声喊道：“回基地！” 颜策之：“等下！还有一些人得救！” 颜策之和萧秋天去救出了地下室关押的那些人，地下关了三十多个没有能力的人质和一个被奉宴彻底洗脑的异能者。 带上他们，众人一起回了基地。 回到基地，牧瑰和言心秀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时，他们才知道牧瑰心脏连着一个改造的起搏器。 目前，他已经知道了奉宴不计后果和代价想要杀了他，那么这东西也就不需要了。 在手术室外。 青鉴：“这件事你事先知情？！” 伊灰抓着头发，气笑了：“你觉得我知情会让他干出这种事情？” 望冬青：“是蓝远星吧？启动按键应该在他那里。” 伊灰：“你说的对，一开始制定这个离谱的计划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不过蓝局应该只能算协助他......” 他竟有些不知道拿牧瑰怎么办才好了。 从结果上来说，他们避免了预言中最惨烈的那个节点，也成功将牧瑰本人给救下了，但他是第一次心中充斥着这样的郁闷。 封薄明抱着头坐在那里：“我不知道以后该不该相信他了......他说的话总是对的，可是他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把他自己的安危放作前提，这样的决策，我不想去信任。” 鹰九依墙抱胸：“那家伙估计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吧？” 金墨：“舅舅向来都是这么固执....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这一点，在他脑海里的金墨*也默认赞同了，虽然他们两个认定的舅舅是不同的人，但他们在固执这方面是类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牧瑰还活着。 鹰九看向旁边的魏绪：“顾疏怎么样？” 魏绪：“他朋友陪他休息去了，他只是虚脱睡着了，放心。” 鹰九点点头：“嗯。” 他冲着鹰九歉然一笑：“抱歉，这次没帮上什么忙。” 鹰九眸光清亮地看着他：“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 魏绪比较担心她：“这边有很多人守着，你自己先去休息一下吧？” 鹰九：“和有没有人没关系，我想亲眼看到他的情况才能安心。”她对着魏绪露出些许笑意，“你才是，不回去看着能安心吗？” 魏绪：“我托朋友照顾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也不要太劳累了，休息好养好精神也是准备战斗的一环。” 鹰九：“明白。” 两个小时手术结束出来，萧秋天陪着牧瑰一起出来了，他是自己走出来的。 一起被送出来的还有言心秀。 言心秀还在昏迷状态。 医生样子有点奇怪，和身边的同事在低声说着什么。 “身体，手术，骨骼……” 第395章 隐约能听见这样的词语。 牧瑰原本侧眸凝视着病床上的言心秀，出来的时候看见这么多人，愣住了。 他下意识笑起来，但是嘴角没提上去就僵住了。 他面对的是一群饱含怒意的脸。 牧瑰叹了口气。 他先将言心秀亲自送到了专门的病房，那里艾柏枝正在等着他。 艾柏枝眼睛果然是红的，他一句话也没说走过来抱住了牧瑰。 牧瑰拍拍他的背：“我没事。” 因为怕他出意外，其他人行动的时候没有带上他。 艾柏枝闷在他病服里：“答应我，下次战斗的时候，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带我去。” 牧瑰：“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艾柏枝：“你可以冒险，我也可以！我不会永远是个小孩子！” 牧瑰笑道：“我知道。” 他会明确告诉他。 牧瑰：“这次如果没有你帮忙，会死很多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艾柏枝：“.....嗯。” 艾柏枝还是觉得不够，但他没有再说，他比较笨，不知道该如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胸中的不甘一直挥之不去。 如果艾沉浅在的话，他会看出来的，他的这个哥哥比他自己想的还要贪心很多，那是对保护珍视之人的强大力量的贪欲。 艾柏枝松开了牧瑰，举起手，“对了，牧哥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艾柏枝抬手，手指前面，植物图鉴翻页，泡泡钉头果的植株呈现在他们眼前。 不止是牧瑰，身后的人也震惊了。 因为艾柏枝此刻并没有握住牧瑰的手，也就是说，他的能力并没有被强化，尽管如此，他创造出了现实中不应该存在的神奇植物。 艾柏枝：“泡泡！” 钉头果的果实蠕动，转瞬，几个成人体积大的泡泡冒了出来。 “你看！”艾柏枝高兴地道。 牧瑰：“青鉴，你看一下他。” 青鉴已经将目光放在艾柏枝身上，他缓缓开口：“......植物图鉴.....vg级.....” 只是改变了一个等级。 他不再需要牧瑰的强化了，他的能力直接从f级变成了vg级。 这是从未见过的案例，二次变异。 青鉴：“为什么？” 他的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艾柏枝奇怪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变得凝重的表情。 那边工作人员道：“这里准备好了。” 艾柏枝马上推着泡泡过去了。 泡泡将言心秀笼罩在内。 和鹰九的逆转屏障不同，他的这个能力，可以防止空间能力者进去将他带走。 牧瑰对艾柏枝道：“你去找沉浅，把我没事的这个消息告诉他，然后和他呆在一起。” 艾柏枝：“不！” 牧瑰：“？” 艾柏枝：“我会去看他的，但是我要出来，你更危险！我要保护你！这一次我不会成为拖累的！” 牧瑰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假如你在外面被敌人抓住了，他就可以利用你找到沉浅的位置，然后用你的生命来要挟他，或者要挟我，这反而会让我们陷入困境，他的洗脑能力与意志无关，无论你多么想保护我们，很可能会被对方利用。” 艾柏枝张了张嘴，最终道：“.......好吧，那我就和沉浅呆在一起。” 牧瑰松了口气。 艾柏枝突然伸出手捧住蹲下来的牧瑰的脸，笑道：“你看，我其实并不是听不懂。牧瑰哥哥，你相信我们的话，有什么话都直接说给们听吧，只要是有道理的，我们不一定会拒绝，我也是，其他哥哥姐姐们也是，不要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承担，那样太任性了！大家都很生气，明明我们都在这里，你却总是不跟我们说，这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下一次了！知道了吗？” 牧瑰的脸被他捏变形了。 他傻眼了。 他被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孩子给训了。 伊灰笑出声：“哈哈哈哈，柏枝说得对，牧瑰，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青鉴连连点头：“你才是那个该好好反省的！” 颜策之幽幽地说道：“.......这是第四次了。” 封薄明露出受伤同时愠怒的脸：“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不是真的相信我们。” 金墨开始出主意：“我觉得如今最好的方法是把牧瑰也关进去，我们其他人在外面想办法杀了那混蛋。” 鹰九：“哦，好主意！” 萧秋天：“我的意见同右。” 雷辰不怀好意地拱火：“你可以为了保护别人把他们关进去，那你自己也要做好被关进去的准备才对，毕竟，对方想杀你。” 牧瑰汗流浃背了：“喂......” 望冬青笑眯眯地看热闹，觉得有趣极了。 被他们这一闹，牧瑰的表情多少稍微轻松了一点。 但他们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这样子说话估计也是为了让牧瑰稍微轻松一点。 可牧瑰仍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他们都活了下来，聚在这里说话，这就是一件好事。 他们联系了银倩橘，他过来将艾柏枝带走了，如今，他自己也在尽量减少出来的次数，毕竟不知道奉宴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出现，他可是能够随随便便做出屠城这种事情的人。 第396章 蓝远星听闻了牧瑰手术结束这件事也过来短暂地看了他一下，他把按钮装置交还给了他。 只不过辗转直接给了望冬青手里，在众人见证下被彻底销毁。 蓝远星本身就忙，而且他觉得这些人的视线多少带点锋利，他少见的有些坐立不安。 他告知了牧瑰上面目前的方向。 上面对于奉宴这边的事情，并没有他们那么重视。 上面最看重的还是0号海怪的事情，目前0海怪已经被他们捕获，他们想办法把关着它的那个泡泡弄了回来，关入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牢。 在确认了这家伙出不来之后，上头的重心就放在了马上要面临的抵御血海潮的事情上。 所以可能不会抽调太多力量在追缉奉宴这事上。 毕竟，他们多数认为，再怎么厉害，奉宴也只不过是一个异能罪犯，他的危险无法和侵略整个国家，甚至世界的威胁相提并论。 然而，他们并不清楚内情，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不能如此计较。 牧瑰一开始也没想过能够集全基地的力量去追缉奉宴。 蓝远星能够帮助他们这么多，也是他自己权限足够高，同时清楚此事严重性。 要不是有他在其中斡旋，他们如今的准备可能都做不好。 牧瑰：“我们会在血海潮之前解决这件事的。” 蓝远星：“这已经是极限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牧瑰：“预言者那边.....” 蓝远星：“她最近被下令重新调整时间点，去看一个月后的情况，她让我跟你说，她很高兴你没事，她目前也一直在记笔记。” 记下的笔记不能改变过去，但是能改变未来，她能够更加坚定地去相信了。 蓝远星又安抚了他们几句，又赶紧被催走了，他似乎从来没休息过。 接下来便是谈话的时间。 伊灰等人围站在牧瑰的病床旁边，压迫感十足。 虽然牧瑰目前身上的伤口都完美愈合，他还是被要求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们现在是在某高塔里面，即便空间能力者想进来也得费点功夫。 伊灰首先开口问他：“刚刚虽然是开玩笑，可我觉得也有一定道理，你不可能对后续的事情没有计划，你如果不说，我们只能把你关起来了，你反抗不了我们，对吧？” 牧瑰伸手按着眉骨，心累地道：“我当然知道靠我一个人不可能成功，我都会跟你们讲的。” 颜烺：“呵？捉迷藏？” 牧瑰：“.......” 封薄明：“不能隐藏你自己的部分，必须全部说出来！” 金墨：“青鉴哥在这里看着呢！” 青鉴：“我这次不会忘记问你了，不要想隐瞒任何东西。” 牧瑰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的信任度已经滑铁卢了。 可他不会觉得不高兴。 伊灰把话题拉回正轨：“有一个人没有出现。” 牧瑰：“浮霞，嗯，她也是一个问题，但她目前并没有展现很强的攻击性。” 他们在不久前那一战中所见的人当中没亲眼看见浮霞，要么就是她一直隐藏在臧为真身边。她的能力目前还只是部分已知，是个未知的威胁。 牧瑰：“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我原本是希望你们这一次一举将他抓住，或者击杀，但是没成功，之后想要抓他就比较困难了。” 奉宴可以到处奔走，获取不同的异能。 他自己用不了，洗脑了就可以用。 而且比起江昭，他更惜命。 惜命的同时还知道很多他们不清楚的信息，目标明确、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归根结底，他们对奉宴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牧瑰于是道：“我打算把言心秀*召唤出来，他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应该和奉宴有关。” 伊灰顿了一下：“言心秀会救你，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吗？” 他们任何人都想不到，原本以为和江昭奉宴这些人一挂的他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舍命护着牧瑰。 牧瑰摇头：“我不知道.....我对他不熟悉.....我也一直都不相信。” 青鉴对于言心秀的印象之前一直停留在杀了“未来”的他自己上面，不过言心秀此次救了牧瑰，让他也有些改观了。 而且他是一路上，唯一一个看到牧瑰有多防备言心秀的人，他猜想，他们过去至少也是敌人。 然而如今看来，他们都有些误解。 牧瑰抬起头：“现在我想试着相信他一次，gray*，我是说我这边这个，他曾经尝试过，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无法伤害到我，或者对我使用能力，所以也是安全的。” “他说这件事对解决奉宴有帮助。我想听过他的信息，再和你们进行今后的计划。” 青鉴抬头看向他身后，言心秀*听着，他身侧的拳头缓缓收紧，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和动摇。 伊灰按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全部都要跟我们说。” 这件事面前没有隐私。 牧瑰一直都不愿意打开心扉，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绅士或者礼貌尊重了，撬也要给他撬开。 因为他发现了软磨和温水煮青蛙并不是适合牧瑰的方式，他对身边人强硬的态度其实没辙。 第397章 牧瑰：“.......我。” 他偷偷看向周围。 所有人都是一样磐石般的眼神。 牧瑰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嘴里和心里都是。 但和伊灰猜的一样，他没辙。 “行。” 他不会去答应做不到的事情。 金墨：“我们要在你身边看着你。” 言心秀*开口道：“我希望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牧瑰抬头看他，有些诧异。 青鉴指着他道：“这边这个言心秀*说要两个人。” 牧瑰：“.......” 言心秀*表情绷紧，非常坚持。 伊灰：“......那我们在外面等你。” 言心秀*：“无论里面发出了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 青鉴：“嗯？” 他复述了他的这句话。 伊灰皱眉：“这个恕我们做不到。” 言心秀*：“不行。” 局面一时僵硬。 牧瑰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灰面无表情：“我们先出去，至于进不进来，我们自己会判断的，不劳操心。” 伊灰*饶有兴味地看着过去自己的这种表情。 其他人也都是同一批的表情。 大家都出去了。 房间里空旷而安静。 牧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他对言心秀*道：“在开始之前，你能先告诉我这件事吗，你之前说他要杀了我，为什么他救了我。” “他”是指现在这个言心秀。 他从来没有想过，言心秀会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言心秀*：“因为他知道了你是谁。” 是通过记忆。 也就是说，不是这具皮囊，而是他本人。 所以言心秀*才之前会劝说他放下戒备，让他看他的记忆，因为他知道，一旦看了记忆，言心秀就会救他。 牧瑰想起，其实他喊其他鬼的名字的次数不少，但是召唤他们的时候喊的名字和平时对话的时候说出的名字还是有区别的。 他只有真心需要召唤他们的时候喊出的名字才是有效果的。 他至今以来，都是非必要不把他们召唤出来。 其他七只鬼，对他的记忆是没有的，而每次使用他们，都会让他们想起一段记忆，这让他很反感。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完全想起记忆之后会不会消失。 明明已经死了还要被他这样利用。 而他也不得不利用。 他恨透了这一事实。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尽量当他们不存在，并且无数次和自己强调，他们都是已经死掉的人了。 可每一次和他们对话，就能越发深刻的感觉到，那些死在他记忆里的人，还以这种方式活在他身边....哪怕是以这种方式，他也可以再次看到他们。 这样的事实，让他无可奈何地感觉到一丝感激，同时他认为自己这种想法非常非常可耻。 回到过去，遇见的这些人，同样也是他的朋友，但是相同的灵魂，相同的皮囊，不同的经历，他们都已经是两个人了，他心中看得分明。 活在这个世界的他们有自己的人生。 牧瑰不想把自己对于过去的他们的感情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他只是希望，他们能走上更加美好光明的道路。 然而只有言心秀*不同。 牧瑰对他，有害怕，有忌惮，有怀疑，却唯独没有深刻的感情。 可是也只有言心秀*了解他所不知道的过去。 言心秀*松开了手，表情柔和松软了下来，直视牧瑰的双眸：“是的，我记得一切。” 他似乎永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牧瑰默视他良久。 ...... 鼓膜莫名漫开擂动的声响。 规律的，沉重的，轰然的。 牧瑰发觉自己竟然也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叫言心秀的名字。 牧瑰张嘴：“言心秀*。” ...... 牧瑰的瞳孔微缩。 言心秀*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他的脚没有落地。 没有实体化。 为什么没有实体化？！ 言心秀*垂眸：“牧瑰，还记得最初我怎么和你说的吗？” ......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出手。” “那就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打心底承认的真实的名字，届时，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 牧瑰记得。 但他这时候才想起，他原来这么早就相信言心秀*所说的话了。 牧瑰意识到了：“这不是你真实的名字.....” 言心秀*眼中悲伤的温柔几乎化作实质：“这不是我最初的名字。” ...... 他一字一字：“韩忆许。” ——————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 轰、轰、轰———— 原本轰鸣雷声般心脏的鼓动，被一只无情的手戛然掐断。 如同心电图上笔直的那条线，归于尖锐的虚无。 牧瑰眼前的景象化作雪花般的碎片飘然散去。 “这才是我的名字。” 第149章 生日礼物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牧瑰的声音里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颤抖。 第398章 现在正昏迷的言心秀知道这个名字不奇怪, 或许他看了自己的记忆。 但是已经变成鬼*的言心秀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记得的名字。 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和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他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埋在了记忆的深处。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伊灰、封薄明、颜策之他们等, 任何一个人，他都没有说过。 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一辈子都在寻找的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而是去追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言心秀*似乎也料到了, 他继续揭开事实： “韩忆许确实是我的名字……召唤过去的灵魂需要真实的名字，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真实的名字，念出来，你就会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 牧瑰下意识的摇头, 眼睁睁扶着窗沿退了两步：“………” 言心秀*向前，带着期许和温柔的诱导说：“不要害怕……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牧瑰：“我不………” 他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了言心秀*那一双悲伤的眼眸。 仿佛在苦涩诉说着：不要再拒绝我。 是的, 说了要相信他的，牧瑰说过的。 他不能食言。 牧瑰把视线移动向另一端，需要靠手臂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弯下去。 他的内里翻江倒海。 太过分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却通知他这样一件事。 他不愿意相信。 以及这一事实连带的那个最为可怕的可能性。 可是假如是真的呢…… 牧瑰心中稍微拉起一丝希望又被自己掐灭。 不能抱有希望, 否则随之而来的只是失望。 他失败了太多次了。 唯独这件事…… 言心秀*：“我知道很难，但唯独这一次, 就当是最后一次，好吗？” 牧瑰撑大了眼睛, 攥紧拳头, 呼吸急促了起来。 ……… ……… 言心秀*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牧瑰抬起头。 “………韩…忆…许。”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他费了好大的劲, 才勉强念出这三个字。 熟悉又陌生的字从嘴中吐出。 瞬间勾起他久远的，烙印在骨髓上的记忆。 然而没有一帧能与眼前之人重合。 牧瑰下意识朝着他伸出手。 而言心秀*向前一步, 就变成了韩忆许，带着冰冷体温的手落在他掌心，冻得他一激灵。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他一动不动，无法呼吸。 理智告诉他： 十几岁的面孔不应该和成年差距这么大。 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痕迹。 哪怕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他还是不相信。 是怎样的内情将一个人原来的所有痕迹都消磨干净。 他想不到，想都不敢想。 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他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接上了他心里疑惑的答案。 “我现在把你的记忆、我的记忆都交给你，这样你就会知道一切。” 牧瑰脱口而出：“不要有保留，把所有的记忆都交给我！” “……如你所愿。” 言心秀*，或者说，韩忆许，他握住了牧瑰的手，凑了过去，深情地望入他的眼眸，接着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他的声音也在颤动，但他知道他必须说出来，做到。 “牧瑰……我不想使你难过，但我这一次想让你好好活下来，我将如你所愿把希望承接下去，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只是，你看到了我的记忆，也不要太伤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牧瑰浑身一震，陷入了他人与自身的回忆中。 *** 2048年4月6日。 韩忆许提笔在电子作业页面上无意义地圈圈画画又很快撤销，他已经将周末布置的作业写完了，他甚至对之后几天的课预习了一下，开始写之后课程的练习。 但他写到一半，心有些静不下来。 他也不想回去玩游戏看电影之类的。 他抬头，看见窗户已经被雨打得模糊。 嘈杂的雨声形成了白噪音。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22点。 韩忆许想，再等两个小时，等不到，他就去睡觉。 这时，铃声响起。 “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的招呼声也传到了韩忆许耳朵里。 他连忙起身，奔向门口。 开门进来的是他父亲。 他们穿着的执勤警服和雨衣外套还未来得及褪去。 “爸！” 韩忆许惊喜道，但很快愣住了。 他刚想问是不是行动结束了，就看见他父亲韩征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 是父亲领过来的。 那个孩子被裹在似乎是临时买的塑料一次性雨衣里，头发和衣裤几乎全打湿了，在不停地发抖。 韩征歉意地对他说：“今天晚了一点。” 他把袋子递给韩忆许，温柔地笑道：“生日快乐。” 韩忆许很高兴地接过，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个孩子上面。 第399章 他把蛋糕袋子拿去放桌子上。 他伸出手去接那个孩子。 可那个孩子躲了一下，低头埋在韩征怀里，拽着他的衣领。 韩忆许短暂地愣住，但很快他继续向孩子伸出手，直接从韩征怀里将他拽了出来。 韩征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韩忆许剥掉了孩子的雨衣，和他解释道：“先让我爸把雨衣脱了吧。” 他把湿漉漉的雨衣取下挂在旁边，看见了那孩子的模样，衣服破旧，长发糟乱，涂着泥结块了，面黄肌瘦，皮肤上有些擦伤淤青和肮脏，一个8岁的孩子，眼睛是死的。 韩忆许心想，这该不会真从垃圾堆里捡了个孩子回来吧？ 十五岁的韩忆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眼睛竟然死了，但看着那眼神，他也稍微有些紧张起来。 他把孩子放下来，那孩子就如同一尊小石台，原样僵在那里。 “爸，你先换衣服洗澡吧，我带他去另一个浴室洗澡，然后热一下饭菜，等会儿你出来就可以吃了。” 他牵起孩子的手。 那孩子似乎只是被动的接受他的动作。 他没有上来直接问父亲为什么会带了一个孩子回家，而是先将一切安定下来再谈。 而就在这时，腕表响起通讯提示。 “喂？” “什么？我现在已经到家了……” “哦，我……” 韩忆许看着韩征望过来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没事，快去吧。” 韩征只能挂了电话，拍着韩忆许肩膀说：“忆许，局里没有给这个孩子睡觉的地方，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好吗？” “嗯。”韩忆许还是没有问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被交托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韩征摸了摸孩子的发：“听哥哥的话，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 孩子没回应。 韩征看那孩子没有激烈的抗拒，于是道：“好，交给你了，我们还有工作，回来可能凌晨或者早上八点之后了，你们早点休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韩忆许笑着说：“辛苦了，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韩征赶紧又跑出去了，他开上自己的车过去。 这下，房子里只剩下一个孩子和他自己了。 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也没有照顾过亲戚小孩之类的。 刚刚的镇定其实有大部分是装的。 韩忆许握着小小的手心，传来的些许冰冷温度让他稍微反应过来了。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一个一个先做完。 韩忆许：“……先洗澡吧。” 他牵着他往浴室去。 走到门口，韩忆许如梦初醒：“啊！衣服。” 韩忆许松开他，跑去自己房间的衣柜里翻找自己小时候的衣物箱。 衣服洗净存放得很好，就是带着一点防霉片的气味，他叠了几件衣裤，又去拿了浴巾。 这时候，那孩子还是站在浴室门口。 韩忆许牵着他进去，教他：“这边是热水，这个是温水区，这边是冷水，要用温水洗身体，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洗发露……” 韩忆许看着他一动不动，问道：“……你自己能洗吗？” 那孩子还是一脸死相地沉默，嘴巴都不张一下。 这个孩子也有七八岁，要他给一个这么大小的孩子洗澡，韩忆许也没试过，不过情况特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那我来帮你洗吧？” 他去解他衣服的扣子。 孩子突然动了，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放。 之前他都默认为他是男生，韩忆许突然意识到这孩子还有可能是一个女生…… 韩忆许收回手，把喷头放在他手中：“自己洗？” 孩子：“……” 韩忆许把喷头搁在他脚边。 韩忆许把衣服和浴巾放在他能够得到的衣服柜子最下层。 孩子握住了淋浴器喷头，去尝试扭开关，打到了温水区，水哗啦啦落地。 韩忆许笑了，他知道自己说的话，这孩子都有听进去。 韩忆许拿出了备用的杯子和牙刷：“这个也给你用，先洗漱一次，出去吃点东西，睡前再回来洗漱。” 他出去关上了门。 回到桌子前，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爸妈都在执勤而不能回家陪自己过生日而伤心，但其实没有，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好几次了，不过就是推迟一两天，也一样。 而今天，他还得顾着另一个人。 他看着桌子上准备的饭菜，他想到了那孩子的脸色，虽然完饭尽量做的清淡了一些，可都是一些硬菜。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最后拿出一些腌制好瘦肉块、葱和皮蛋。 这是他明天准备当早饭的，粥晚上也已经煮好了。 他炒熟了肉切碎了皮蛋和葱花，加到粥里，再煮了一下。 当那孩子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也做好了。 韩忆许看见他光脚走到餐厅，赶紧跑过去取拖鞋，也还是只能从他以前的衣物箱里面找出小号拖鞋。 那孩子把脚踩在他递给他的拖鞋里面，韩忆许觉得，真的好小啊。 这大概是他五六岁时候穿过的，尺寸也能刚好符合。 韩忆许用浴巾给他尽量擦干一些头发，然后将他引到座位上。 第400章 “你先吃点东西吧，等会我给你吹头发。” 韩忆许给他手边放了一个小号的陶瓷杯：“蜂蜜水，先喝一点，温度应该刚刚好。粥我也放凉了一些，应该能直接吃了。” 韩忆许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那孩子微微张着嘴看着眼前的食物，看起来懵了一会儿。 “怎么了？吃不下去？” 头上盖着大浴巾的孩子露出了洗干净的脸庞和湿漉漉的头发，头发长的有点长了，还是枯瘦的感觉，但是眼睛形状很漂亮，瞳孔像是漆黑的珍珠。洗完澡后，脸上也稍微有了点红润的感觉，热气蒸腾起来，不再冰凉。 韩忆许看着他的眼睛，想，这双眼睛，要是能点亮一点光，应该是好看的。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孩子虽然犹豫，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开始吃东西。 韩忆许看着他眼睛里落上光点，笑着去拿水果：“圣女果吃吗？” 没回应。 韩忆许还是将装着十几颗果子的小碟子放在他手边。 他伸出手拿去塞嘴里了。 蜂蜜水喝完了，水果吃完了，粥也吃完了，都解决得很干净。 真的很乖很乖。 韩忆许觉得这么晚吃这么多也够了。于是去收碟子。 谁知那孩子先一步把碗碟叠起来，拿去了厨房。 韩忆许从他手中接过来：“给我来就行啦，你先去再擦擦头发。”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个男孩子。 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男孩子的头发留的这么长。 听了他的话，那孩子跑回原来的座位用浴巾一个劲儿擦头发。 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韩忆许不自觉又勾起嘴角。 韩忆许洗完碗碟，把他抱到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韩忆许：“头发有点长，我给你修短一点吧？” 那孩子点了点头。 韩忆许于是拿出剪头发的布披到他身上，给他剪去后脑勺累赘的部分，清爽多了，吹头发也更容易了。 韩忆许很快吹干了他的头发，最后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抬起手指在空中笔画。 “牧……瑰，”韩忆许笑起来：“挺好听的名字嘛。” 小牧瑰转过头，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也和一开始见到的黯淡无光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区别有点像没有磨光前后的珍珠。 “我叫韩忆许，你叫我哥哥也行。” 韩忆许自己也不算很大，但他觉得自己是哥哥，应该照顾好年纪小的弟弟。 他觉得还得继续消化一下，想起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应该挺喜欢看动画片的，于是拉上窗帘，打开屏幕，开始放映最近比较火的动画电影。 “看一会儿我们再去睡觉。” 小牧瑰还是没有异议，闭上嘴只点头。 韩忆许其实一直都挺紧张的，只不过对方一直很配合，他也慢慢放松下来，他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看到一半，他看了眼时间，问他：“该睡觉了，还想继续看吗？” 小牧瑰摇了摇头。 他们俩洗漱过后，韩忆许牵着他走到自己卧室。 “你要一个人睡，还是我陪你睡？” 小牧瑰默默走到墙角缩在那里，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韩忆许：“？？” 他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抱到了床上，给他垫了一个软乎乎的枕头，塞给他一只鲸鱼玩偶。 他自己早就换过衣服洗过澡了，于是直接躺在孩子的旁边。 他本来想出声关灯来着，谁知看见小孩条件反射地瞪大眼睛发抖，抖得比刚来的时候还厉害。 韩忆许就只能凑过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怎么了？” 韩忆许温柔地问他。 小牧瑰在这样规律又温暖的安抚下，身体的紧绷和僵硬逐渐舒缓下来。 直到他疲惫地合上眼皮的时候，韩忆许才熄灯。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一个小小温暖的生物钻进他怀里，韩忆许迷迷糊糊地像抱抱枕一样，紧紧环住他。 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了，像在呵护一个珍贵的易碎的瓷器，但是心跳速度加快了很多，他又怕吵醒了他，有些担心。 听到怀里均匀的呼吸声，他很迟才真的进入梦乡。 这一天的他也没想到。 这将是他此生收到的最棒的生日礼物。 第150章 幼子不言 韩忆许起来之后, 看见门口放着雨衣和雨靴，就知道昨晚他们两人都回来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去厨房做了三人份的早餐。 三个人中最先起来的是牧瑰。 洗漱完, 韩忆许带他到桌子上吃饭。 吃饭之前，他看了韩忆许几眼。 韩忆许也坐下了，对他看过来的眼神笑道：“不用管他们，先吃，他们起来还要好久呢。” 他爸妈的份他直接给用保鲜膜盖起来了, 等他们醒来再加热。 得到了肯定的允许，小牧瑰才敢动手去拿烤面包。 韩忆许把草莓酱、花生酱和小刀之类的递给他：“自己选喜欢的。” 小孩的动作有些慢，有些生疏，但是当他配着牛奶吃面包、香肠和鸡蛋的时候, 眼睛是亮亮的，像阳光下的玻璃珠子。 第401章 韩忆许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心软, 他不知道这孩子经历过什么，但是真的，只要一点寻常的吃食, 温暖的淋浴，柔软的床, 和一顿安然的睡眠，这些在大部分普通人看来习以为常的东西, 这个孩子似乎就充满了幸福, 那是能从眼睛和脸上直接看出来的。 韩忆许也慢慢吃早餐，时不时转头看一下牧瑰，看着他吃得那么开心, 他的胃口似乎也变得好了一些。 这样的早上对他来说，很常见。 他只能是一个人吃东西。 时间长了, 吃什么感觉都差不多。 牧瑰也不说话，就只是吃东西，但身边多了一个人，让他心中微微滋生了一点奇异的感觉。 韩忆许起身倒了点果汁，顺便拿了个小杯子也倒了点给他：“尝尝看？” 小牧瑰点头接过来喝了点，他抬头。 他把果汁喝完，椅子前面的腿脚晃了两下，又咬了一口面包。 韩忆许看他嘴边沾了面包屑，就拿纸巾给他擦：“细嚼慢咽，慢慢吃没关系，今天是周日。” 他觉得他吃得有些慌张，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吃完东西都需要别人哄着的，他是来者不拒，而且吃得很快，像是生怕食物飞走了似的。 小牧瑰点点头，果然他说什么就做什么，速度有意地慢了下来。 韩忆许思考了很多，比如他刚刚为什么要说今天是周日。 因为常识中这个年级的孩子应该在读小学才对。 他会写自己的名字，应该有在上学。 只是这件事，他不好问这个孩子本人。 他们俩吃完早餐，洗完杯碗，韩忆许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他会刷一会儿练习题或者看一会儿书打发时间。 “.......昨天的电影，要接着看完吗？” 小牧瑰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大早上又继续将昨天看的那部电影看完了。 韩忆许已经看过一次这部电影了，但他看到最后眼睛还是有些发红。 反观小牧瑰，认真盯着画面，表情却没怎么变化。 看到韩忆许掉眼泪，他给他抽了好几张纸巾。 电影看完，韩征和陈怡楷两人也醒了。 韩征迷糊地揉着眼睛，看见韩忆许对他打招呼，“爸，妈，你们醒了啊？早饭在桌子上，热起来吃。” 韩征奇于他们俩竟然能如此和谐地相处。 吃完早饭，韩征把小牧瑰叫进房间去了。 韩忆许则被他妈妈叫进书房去了。 陈怡楷问他：“那个孩子昨天表现怎么样？” 韩忆许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他实话实话：“很乖？很听话？我们吃完洗完澡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可能有些拘谨，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就是了。 陈怡楷沉思着。 这和昨天韩征说的不一样。 他的话是说，那孩子，除了韩征他本人，别人靠近就会尖叫起来逃走，然后展现出极大的恐惧和攻击性，压根没办法托付。 放在大队或者分局又不是办法，所以领回家来了。 或许是韩征看他竟然能接受他们儿子，所以将孩子暂时安放在家了。 也或许那些反应，只是暂时的创伤应激症状，现在已经好了一些。 韩忆许问她：“妈？能和我说说吗？” 陈怡楷：“嗯，这不是什么机密。” 于是她将整件事和他讲了。 昨天他们行动支援巡逻途中，接到有人报警说看见虐待小孩，于是韩征带着人就赶过去了，他是刑侦大队当天支援派出所的。 他们赶到后，就看见一对夫妻正在发生肢体冲突，打斗激烈，在眼前滚下了楼梯，其中丈夫那边当场身亡，妻子还想把孩子从楼上扔下来，被韩征堪堪接住。 他们控制了那个女人，把吓坏了的孩子带回去，检查发现他身体上有密密麻麻的虐待伤痕，严重营养不良，应激严重，见到人靠近就尖叫，总想着逃去角落。 除了一开始接住他的韩征其他人都没办法走近他。 具体这家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得继续调查。 韩忆许去他们卧室，轻声开了条门缝，望进去，果然他爸正在给牧瑰身上的伤口上药，牧瑰的眼睛短暂地恢复了无心无神的状态。 韩忆许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触目惊心，不敢再看，无声地合上了门。 陈怡楷把他拉回去继续：“总之，那孩子的情况很复杂，你知道你爸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明天应该会有心理医生过来看他的情况，假如情况好转一点，可以将他先转交给福利院照顾。” 韩忆许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情况还是不好呢？” 陈怡楷：“.....那没别的办法只能留在这里先观察一段时间了。” 韩忆许微笑道：“妈，我知道，你们俩很忙，在家要照顾他的话只能是我来，没事的，他很乖，只需要多准备一个孩子吃的东西，很轻松，不用怕给我负担，如果他要留下来，我会做好的。”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这孩子要留下来，直到他找到真正合适的归宿的这段时间内，他都会好好照顾他的，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陈怡楷还想说什么，韩忆许问道：“对了，那个心理医生周一才来是因为周一才上班吗？” 第402章 陈怡楷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韩忆许奇怪地看着她。 陈怡楷揽住他的肩膀：“我们俩今天带着那孩子出去买点东西吧，那孩子的衣服还有平时的生活用品，我想无论他情况如何，他至少要在这里住一星期。” 韩忆许弯起嘴角：“嗯。” 韩征牵着孩子出来的时候，韩忆许看见他，眼前闪过许多伤痕，烫伤、瘀伤、撕裂伤、针孔，新伤叠旧伤，但他的脸大部分是好的。 韩忆许想着，眼中的阴霾开始升腾。 恶劣性质的情绪宣泄从来不是环境所迫的无可奈何，人不是畜生就是因为能够掌控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假如对一个孩子还是亲生孩子做出这些事情，那只是单纯的恶意和无人道的残忍。 避开了脸说明对方有着一定的社会常识。有计划的持续性虐待，他们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当做一个可以反复泄愤的玩偶。 这样的人死了真是活该。 韩忆许过去牵走他，脸上重新挂起温柔的笑容。 所幸，这个孩子已经从那样的环境中挣脱出来的了，无论前路如何，走只会向上，向着幸福前进了。 “今天我们出去逛街，给你买点东西。” 小牧瑰面露茫然，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主要是给他去买点日常衣物。 陈怡楷看着那孩子在韩忆许身边很正常地左顾右盼，心中也放心了许多，而且他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抗拒，想必强烈的应激阶段已经过去了。 她拿出一套童装比划了一下，无不怀念地道：“我给你买童装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你长得太快了，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可爱的，我感觉我自己都年轻了十岁，天哪小孩子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韩忆许：“你的审美太超前了，稍微休闲一点的好，你看这件怎么样？” 小牧瑰看看两人，以及他们手中的衣服，只是不断地点头。 韩忆许知道他没什么主意，也不爱说话，于是也不勉强，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为他挑了几件，同他妈妈一起买买买。 售货员都将小牧瑰当做他的弟弟，他妈妈的二子，关于这些误会，他们都没解释。 三人最后满载而归，他们俩买了个爽，而牧瑰，给他什么他都喜欢，都点头，从来没有拒绝。 韩忆许和陈怡楷都觉得这是个问题，可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慢慢来。 韩忆许回去后拿了终端，给他看随机图，让他来选择。 韩忆许指着屏幕：“玩个游戏，选择你更喜欢的图，第一印象，只能选一个。” 小牧瑰愣愣地盯着屏幕。 第一个题目是颜色题，十几种颜色摆在眼前。 他看看韩忆许鼓励的眼神，最终伸出手点了一个选项。 韩忆许心想，喜欢紫色。 “下一题。” 这回是很多卡通动物的形象。 牧瑰选择了一只考拉。 牧瑰是不是觉得有意思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笑过，韩忆许却觉得这个过程很有趣。 韩忆许就这样把他的偏好测了个大概。 做完这些后，韩忆许把零食店里买的零食糖果放到他手心。 牧瑰直接剥开吃了。 还是没有笑容，但是眼睛里看得出来很开心。 韩忆许晚上还是没忍住去附近大超市买了一只考拉玩偶，拿回来给他放床上，让他晚上抱着这家伙睡觉。 睡前，他还和他科普了考拉的故事。 他不知道牧瑰是不是已经知道它的习性才选择的，还是说单纯凭眼缘选的，只是他抱得很紧，韩忆许就当他喜欢了。 只是睡着睡着，小孩还是会不由自主直接钻进他怀里去。 韩忆许是早上睡醒后才发现的，也没什么办法，周一他需要去学校，所以只能将他提前叫醒。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他爸妈上班比他上学迟一点，在他吃完的时候才来餐桌上。 韩征打着哈欠说：“今天心理医生会过来一趟。” 因为这个案件就是他们的工作，所以算是工作内容之一。 韩忆许：“什么时候，我中午回家休息吧，反正离学校也很近。” 他一般没这个习惯，午休都是学校里度过的，但现在他想回来了。 韩征想了想：“这个还真不确定，一大早就会来吧，快的话一两个小时，慢的话一整天都有可能。” 他出门的时候，一回头，打招呼的对象多了一个。 “那我走了？中午很快回来。”他低声说着，唇边勾勒出浅淡的笑意。 牧瑰看着他缓缓举起手晃了晃。 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 韩忆许出门的时候莫名有些雀跃，他从来没觉得上学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然而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看着时间，从来没觉得学校的课程是这么漫长的。 学的都是他早就自学学会的东西，能问的问题也没有，很无聊又禁止了游戏程序，只能偷偷去看下一课的内容和练习。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点，他收拾了东西直接飞奔回家。 看到的却是不太好的场面。 他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刑侦大队的民/警，还有未成年救助保护机构的人，以及心理医生。 第403章 牧瑰正坐在沙发上，而心理医生坐在他对面，其他人则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站了一圈，没怎么说话。 孩子的眼中又没了光彩。 他双手握成拳头搁在膝盖上，垂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韩忆许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匪夷所思，心中火气升腾起来。 他没将这些表现出来，只是走到韩征身边：“怎么了？” 韩征也是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他不想说话，所以就一直没进展。” 韩忆许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样一群人站在旁边看着孩子当然更不敢说话了，仿佛审问一样，心理医生也是，竟然不专门找一个房间谈话，而是在客厅谈话。 韩忆许提议道：“不如和医生说，先用写的方式代替对话。” 他已经试过了，而且成功了。 韩征：“可是他认的字没那么多吧？” 韩忆许：“用图片圈画的方式啊？” 心理医生听见了，尝试了一下，她自有测试的题目。小牧瑰拿到终端后，缓缓动手，勾画出了一些选项。 韩忆许干脆过去坐到他身边看他选。 小牧瑰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松了一些。 其他人开始和他爸妈聊他的事情，被他当耳旁风了。 做完了之后，韩忆许照样给了他两个糖果，观察他的表情。 牧瑰吃了之后心情稍微好一点了。 心理医生拿走了终端，看了一下结果，她对韩征说：“不能说话的情况还是有些严重，对人的抗拒似乎没那么严重了，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福利院的老师和孩子，如果接受程度可以，那么就可以送过去了，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另一个刑侦大队的民/警道：“可是如果要了解一些情况，也需要对话吧？” 韩征：“嗯.....没事，大多数情况我们根据他的身体还有周边接触的人的证言就可以了，没必要对这么小的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他们又走去一边聊了一下犯罪对象的事情。 这个案件实则也很简单，唯一麻烦的是这个孩子的去向问题。 第151章 迟来的泪 韩忆许看着不开口的小牧瑰, 他想，他应该不是不能开口的状态，只是不想开口。 他刚想问什么, 就听见心理医生说的话：“8岁的话应该上二三年级了，他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读书.....” 韩忆许脱口而出：“没关系，我可以稍微教他一点。” 心理医生诧异地望着他。 韩征：“嗯，我家的，成绩还可以的。” 然后周围的同事就开始夸他谦虚。 韩忆许只是希望自己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些时日。 他们准备走之前，心理医生把韩忆许拉过去说话：“我看那孩子对你比较亲近，你在教他的时候尝试让他说出话来，或许会慢慢恢复。” 韩忆许应下了。 韩忆许中午在家吃过之后, 就开始尝试给牧瑰做学力测试。 但与想象中的不同，牧瑰开口念字非常顺溜, 识字水平略微超过二三年级学生。 韩忆许问他：“为什么刚刚医生在的时候不张嘴说话呢？” 小牧瑰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明明他其实会好好说话，就是不愿意多说几句。 韩忆许想知道其中原因，但又急躁不得, 只能先通过带他学习来让他习惯开口。 韩忆许上午下午都上课，午休和晚上做完功课后就帮牧瑰辅导学习, 小学的内容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止语文, 数学和英语他也一并教授。 而小牧瑰展现出了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专注力, 他让他学什么他就全心全意去学，心无旁骛，哪怕身边有任何动静干扰也不会多看一眼。 当然, 让他休息的时候也需要韩忆许特地提醒。 对于休息和玩耍一事，他也是认真去做。 但终究和普通孩子是有区别的。 韩忆许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周, 韩征和陈怡楷都在忙碌。 心理医生又来了两次。 周六的时候，她提出要带牧瑰去福利院试试。 于是韩征就带着他去了离这边最近的福利院，韩忆许也陪在身边。 福利院的老师温暖地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韩征对老师说道：“这孩子在家里都很乖的，就是不太爱开口说话。” 小牧瑰看着那手，眼睛里的光芒一瞬间黯淡下来。 老师不知道为何，看见这样的一张脸，伸出的手哆嗦了一下。 小牧瑰松开韩忆许的手，走到她身边。 韩忆许感觉手空了，心中同时也一空。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是猛地攥紧了掌心。 福利院的老师问了心理医生一些事情。 韩征把打包好的行李交给了福利院老师。 那天下午小牧瑰就这样被留在了福利院。 他进去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乖乖地听了他爸爸和老师的一些嘱托，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了。 韩忆许张了张嘴，半句话没说出来。 韩忆许回到家之后，韩征又有事情出去了。 他突然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想去拿点吃的，却看见小马克杯搁在厨房那边晾干。 第404章 这个忘记给他带走了。 韩忆许愣了片刻，独自去到客厅，打开电视。 里面放着流行的电影，画面和声音，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是单纯地打发时间。 韩忆许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在想，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他只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爸妈忙于工作，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以认真地学习，尽情玩游戏，还可以找时间约朋友出去玩。 只是一个星期而已，他们只不过相处了七天不到。 韩忆许喃喃道：“下一课......” 是的，他布置了下一课的预习，还没检查他的作业做得如何，但他其实心知肚明，他一定会好好完成的，一直都是如此。 韩忆许一直磨到上床睡觉为止还在思考。 距离也不远，他也可以去看他。 他打算明天去看看他，看他睡得好不好，能不能适应。 但这简直是废话，到了一个新环境一个晚上是绝对不可能适应的。 可他在自己家就适应得很好。 韩忆许这样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周日也是寻常地度过。 他爸妈今天倒是在家，只是他们都没提那个孩子的事情。 明明昨天下定决心要去看那孩子，他却怎么都没办法迈出脚步，于是这决定也不了了之。 那种异样感更强烈了。 韩忆许周一早晨醒来去上学，打招呼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爸妈还在睡觉，他只能住了嘴出门。 而午休他照常回来，看到门口没有站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才发觉自己没有了回来的理由。 他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吃了饭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眼睛。 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 他以前并没有意识到，家里这么空旷寂静，有时甚至让人发憷。 那孩子在的时候，也不喜欢发出声音，但是有个有温度的小东西或蹲或坐在那里，窸窸窣窣地翻着书，或者啃着东西，喜欢拿一双清亮的眼睛瞅着他，不肯多说却总用实际行动粘着他，他走到哪里就跟去哪里，他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时不时就会朝他瞄两眼，每次都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韩忆许扶额，完蛋，怎么越感觉越像是宠物小狗.... 然而那是一个小孩子，悲惨得让人心疼不已的，乖顺得让人放心不下。 韩忆许在飞机或者动车上听到小孩子的吵嚷会觉得心烦，可是对于这样乖巧安静听话的孩子，他总会心生爱怜。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是因为他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吗？ 因为他从来不觉得乖巧听话是个好词。 这一星期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想，他宁愿那孩子生气发怒吵闹委屈哭泣，因为那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是他看不到。 没有笑容，没有泪水。可以从眼里的光窥见单纯的满足和高兴，只是他已经失去了表达情绪的途径。 你要让一个从出生开始只有痛苦记忆的孩子怎么笑得出来呢？ 交托的福利院真的能让他以后变得幸福吗？ 大概不会吧，他很清楚。 那个福利院他也调查了一下，那些孩子大多数是从出生开始被抛弃，入院的大多数是基因调整出现瑕疵的孩子，被悄悄遗弃，也有因遗传病而被父母抛弃的，从婴儿时期就在院内长大，和老师还有其他孩子的感情还算比较深刻，总之，和牧瑰的情况相差其实是有点大的。 但他能为此做什么呢？ 他的亲生父母一个已死，另一个关押等候判决，本身也没别的亲人可以抚养。 未成年救助保护机构也会定期派人给他安排心理治疗。 说起来，他自己也还是个未成年呢？ 又是双警家庭。 韩忆许扪心自问：我到底想做什么？ “烦。” 思绪像扯乱的棉花或者陈年的蜘蛛网，繁乱结在胸腔。 他就这样一直拖着，不敢去看一看牧瑰到底生活得如何，每次看着重归空荡的房间，他都在下意识欺骗自己，时间久了，就马上会习惯的，会回到过去的日子的。 一周后，晚上，爸妈再次发消息，说是执勤会到比较晚的时间，让自己先睡觉。 韩忆许料到了，于是给他们准备了宵夜自己躺床上去了。 只是深夜的时候，他被一声门铃惊醒。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当时正在做噩梦，这声音倒是打断了他追逃的进程，只是他清醒过来时有些奇怪。 23时多。 这么晚了，是谁？ 他爸妈就算密码忘记了，还可以刷指纹进来。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监控，监控对准的地方空无一物。 他以为是哪个路过的酒鬼恶作剧，但还是打算开门确认一下。 他挂着内链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 然而有门碰到了一个东西的感觉。 韩忆许钻出头，看见了地上窝着的孩子。 “.....小瑰？” 小牧瑰抬起头。 黯淡的眼中渐渐涂上光芒。 韩忆许赶紧开了门，把他抱进来。 这几天倒春寒，深夜和中午温差更大，韩忆许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在摸小冰块。 韩忆许去拿了毛毯给他盖上，甚至拿出了冬天的小暖水袋。 第405章 他热了杯牛奶给他喝。 牧瑰一言不发地接下来，喝了几口，手停住了。 …… 韩忆许愣愣地看着他的泪滴往牛奶里掉。 牧瑰放下牛奶，用手去擦眼泪，可是泪水就像开了闸，止不住地在脸颊上流淌。 韩忆许傻了。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去抽纸巾，给他擦眼泪。 只是停不下来。 孩子呜呜地小声地哭。 韩忆许看着他，身体一点点僵硬起来，心想，完蛋了。 他没办法劝，因为他鼻子止不住地酸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忍不住，很想哭。 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家伙，只是他从小一直很懂事，应该说，有那样一对父母，也不得不懂事，因为他们有比自己更需要照顾的事情，所以他得顾全这些，他得体贴父母的辛苦，不能任性。 比如让他们在生日，抛下工作，来陪自己，这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他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偶尔照顾他们。 试着自己做到一切。 试着一个人去享受孤独的时光。 他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也只是一时玩乐，交心的一个也没有。 所以他直至今日才明白，那种感觉，名叫寂寞。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飞来的感情，或者一见钟情，他觉得，任何感情都是需要天长日久慢慢培养的。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感同身受。 他之所以这个孩子这般放不下，是因为他的样子很像他。 不，这对于这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他遭遇的事情比他残忍太多，他自己已经生活在优渥而幸福的生活中了，这只是一种傲慢。 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还能长成这般模样，这孩子的本质其实是太过于温柔体贴的。 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不会提任何要求，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事情，不会去选择自己的喜欢，不敢展现出任何情绪，不惜做到如此，是为了什么呢？ 他也想获得幸福。 韩忆许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抱住了他，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原来并没有回到以前，并不会重新习惯。 自己和这孩子，本质上的渴望没什么区别。 小牧瑰放下手，不敢看他，低声道：“.....我就来这一次，如果你们不想看见我，我就再也不会跑过来见你们了。” 韩忆许想到他在心理医生测评表上画的那些选项。 那是一些隐藏意义对他来说显而易见的选项，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也是完全明白的。 韩忆许勉强扯起嘴角：“那些测试，你是故意选那些选项的吧？” 为的就是留在这里。 他可能觉得，如果的展现出来的心理状况如果仍旧那么差，心理医生就不会让去别的地方，而是让他继续呆在这里。 牧瑰脸上的泪痕被新的泪水覆盖，他点了点头。 可是心理医生只会根据他的行为判断，他没有再表现出肢体上的激烈动作就会判定他已经能够控制了，便会让他选择去更适合他待的地方。 事实上，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他想要怎么做。 只是默认他会接受任何别人给他的选择。 可他实际上没有选择。 韩忆许：“我要是说了我不想看见你，你就不来了是真的吗？” 牧瑰：“.......是。” 韩忆许嗓子发涩：“可是你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喜欢这里，想留在这里，不是吗？所以你才跑回来这里。” 牧瑰泛着泪光点头：“......是。” 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一些好心人帮助了他，以及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从记事起，从家里餐桌上拿剩菜吃，从冰箱里偷东西吃，偷父母终端买东西藏起来吃，拿附近街店老板施舍的剩饭餐点，老师给他偶尔买的早午餐，去商场里吃遍试吃的小点心，凡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他都会做。他亲生的父母不给他买衣服被子，他就从捐赠的救济箱里扒出孩子们不穿的旧衣服给自己穿，拿旧被子盖。 他也一直在寻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环境，可是小孩子不能睡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被人发现就会被带回家，那些好心将他送回家的人不会在乎他回家会遭怎样的打，他后来也近乎放弃了，他只想熬到长大，长大就能离开了，就算当乞丐风餐露宿也没人理会。 老师帮助他让他上的学，在学校度过的时光是他最惬意的时光，所以他会尽量延长在校时间，不停地写练习和看书，直到不得不回去。 看得越多，学得越多，和身边同学交流越多，他就越发现自己其实活得不像一个人。 别人理所当然拥有的一切，他都没有。 他想试试真正活得像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去求过老师，老师很好，只是老师也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也很小，家里人反对，不会接受他，更何况，他亲生父母还在。 他曾去举报，可是没人听他的话。 只会遭受更毒的打，还有发疯。 他从来没什么高要求，只是发誓不择手段也要活得像个人。 他心中充满了怨恨，憎恶，他怀疑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他讨厌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他所做的最大的友善是不开口去表达这些怨恨。 第406章 这么久，在这里，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的像一个人。 温暖干净的笑容，温暖清澈的淋浴，热腾腾的饭菜，有人专门为了他而做的一餐，温暖干净的被窝，温暖的拥抱。 全都是第一次。 都是些温暖得让他忍不住流泪的事物。 他割舍不掉对这些东西的贪恋。 所以，他想留下，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好一点，他们会不会可怜自己一下，让自己稍微再待一段时间。 所以，他不敢拒绝，不敢开口说话，就怕惹他们生气。 可是，他知道自己终究不能留下。 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可怜虫，时间久了也就只是个寄生虫。 福利院的环境比起他之前的环境来说，好很多。 他也可以尝试着在这里熬过自己的童年，等待做到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 可是一旦尝过被人悉心呵护，被人关爱的滋味，一时间又怎么能够马上接受再次回到孤独的境地？ 他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循着记忆，不顾一切跑了过来。 也许是为了打消自己最后一次期望。 也许是还想再次尝试争取一下。 利用别人的善意的卑劣的自己。 牧瑰只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 自知不可能成功的绝望让压抑的啜泣很快变作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一般叫喊把他嗓子都喊破了。 自从记事起，他身体本能知道了哭喊没用，哭只会换来更痛的打击，他早就放弃了泪水这个武器，因为泪水不会换来他们的同情和怜悯。 为什么现在反而能哭出来了呢？ 他不懂。 只是不管不顾地发出声音。 韩忆许看着他才终于有了点，原来这孩子也会哭的实感。 可是看见他哭，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没办法说“不要哭”。 那只是为了避免心烦而阻止情绪宣泄的借口。 别的孩子哭泣是为了撒娇，因为他们知道哭泣会有人哄他们，让他们高兴。 而这孩子，这哭声是为了埋葬过去那些辛苦的日子。 痛苦可以感同身受，却无法取而代之。 韩忆许抱着那孩子，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想把他留在身边。 第152章 我们回家 过了不久, 韩征和陈怡楷都回来了。 他们看见韩忆许坐在沙发上，而小牧瑰躺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韩忆许抬头见他们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小牧瑰的头下面轻轻垫了一个小枕头, 站起身，走向父母。 “爸、妈，我想和你们谈谈。” 他们对坐在书房里。 韩征先问了：“那孩子怎么回来了？” 韩忆许十指交叉低着头：“他偷偷溜出来，一个人走回来的。” 两人皆是愣住了，他们以为是韩忆许接回来的。 陈怡楷说：“我以为他接受得很好, 前几天我们路过的时候还去看了一下。” 因为他没有开口说自己的想法，没有肢体上的反对，所以，所有人都认为, 他是顺从安排的。 韩忆许也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今天他没有过来，或许时间一久, 他们会渐渐忘记这件事，而韩忆许只会记得生命里曾经短暂地出现过这样一个孩子。 但是这段时间心中的空落是真的。 他放心不下也是真的。 假设是没意义的。 韩忆许张开嘴：“我们能不能收养这个孩子。” 两人露出愕然的表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韩忆许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之前提出这件事, 因为他打心底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因为最终需要麻烦和依靠的是他的父母，而他不想给自己的父母添麻烦。 而这点, 估计牧瑰虽小也心知肚明, 他则是怕麻烦他们三个人。 然而，韩忆许最终还是向父母开了这个口。 他从记事起，就已经学会不麻烦大人, 不惹祸，不任性, 别说麻烦，任何要求都很少提出来。 父母在生活上不会缺他什么，而他的学习和品性也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只是尽心尽力让父母不需要多为他费心，从小只是做好这么一件事。 上了高中，他当然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他有时候觉得和父母一样，走上和他们相似的道路，或许大家都会开心吧。 因为他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梦想。 所以也就没有要求。 除了做到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 韩征和陈怡楷深深地望向他，沉默了很久。 韩忆许继续说着理由：“是我需要他陪在我身边。” 一个人是需要感情需求的，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父母无法正常地给予他稳定的陪伴，他也没有兄弟姐妹，他表现出没关系，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缺失的陪伴，一直持续到现在，他已经过了能够肆意撒娇的年纪，于是更加无法表达类似的诉求。 心里没有一点责怪和委屈是不可能的，但他能够完全体谅，而且他已经从父母那里得到了很多的爱。 他是属于缺少什么东西就渴望给予别人的类型。 就像父母生育孩子，不求回报给予他们爱意，通过这种方式满足自身。 第407章 他以前没有亲密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照顾过别人。 看着孩子一点点去做任何事情，变得更加幸福、健康，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满足的事情。 被一个人依赖、依靠，空旷的房子里不再是经常性的一个人独处，这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他刚刚想明白了这些。 于是，这就是他的理由。 韩忆许：“还有就是......我觉得小瑰他需要在更加稳定的环境里学习成长....” 照这样说，其他福利院的孩子也是同样的。 可是他不是圣人，他和这个孩子因为偶然而有了一丝羁绊，他只是在乎这个孩子，这也是非常自私的理由，只是因为个人的怜悯，而想要去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相似的性格和更加悲剧的成长环境，让他真的无法放下他。 这其实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韩征张了张嘴：“是那个孩子自己的意愿吗？” 韩忆许：“他自己找过来，跟我说，要是我们不愿意再看见他，他就不会过来了......这是我还有他的意愿。”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流淌出了叹息般的笑声。 陈怡楷看着有些紧张但眼神坚定的韩忆许，说道：“其实这几天你心不在焉我们也看出来了，你很舍不得那个孩子。” 韩征：“你教那个孩子的时候看起来很用心，也很开心，我们本来以为你只是喜欢小孩子。” 陈怡楷伸出手握住韩忆许的手背：“我们也得向你说对不起，总是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 韩征：“以后的执勤，假如有通知文件里面写了，双警可以有一方休息，我们会商量一下，让一个人回来休息，来陪你。” 韩忆许下意识回道：“这样不好吧，还是以工作为主吧？” 陈怡楷笑：“这就是规定允许的范围内啊，你不用担心这个，是可以的。” 韩征把背仰后：“这样啊，忆许想要一个弟弟了啊，我们俩本来不打算生第二个来着......” 陈怡楷用手肘撞他的腰：“现在也不打算要第二个。” 韩征：“是是是，我就是说这个，这不是刚好吗？” 陈怡楷：“是啊，不生也有第二个可以陪着了，两个孩子可以做个伴。” 韩忆许发怔：“啊？” 韩征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要跟我们说什么，领养一个孩子不算什么，我们俩工资还不至于养不起第二个孩子吧？何况这个孩子还那么乖，和你感情也好。” 韩忆许这才意识到，他们答应了，就这么轻易地。 陈怡楷看着他弯起眼睛：“只不过，你做哥哥要承担更多责任了，我们俩把你从小拉扯大也是很辛苦的，那孩子还有一些心理问题，你得好好教他，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了吗？而且，他现在这样乖巧，以后可不一定，领养了之后是不能随便放弃的，你这样好好思考几天，假如还是不变，我们就准备接他回家。” 韩征想了一会儿：“嗯，这件事可能还得报备一下，还有户籍也是个问题，我最近正好在和同事处理这个案子，资料什么的我会去拷贝一份，以后可能有很多能用得上。” 陈怡楷对韩征道：“你先和院长老师都通个电话，告诉他们孩子在我们这里，然后明天我们带他回去，这段时间他还是必须要住在福利院。”她重新转向韩忆许，“这件事，你用几天好好考虑清楚然后告诉我们你的决定，决定了就不能轻易更改了，毕竟这是你向我们主动提出的，以后的责任也要主动承担。” 韩忆许郑重点头：“我知道。” 两人看出他眼里那充分坚定的决心了，可这段时间也是必要的。 韩征去打电话了。 陈怡楷道：“你暂时不要和那孩子确定地说这件事，等到正式定下了再说，明天我们送他回去。如果要领养就得走正规程序，这块，我在派出所干过，所以熟悉，不用担心。” 韩忆许：“嗯......谢谢......真的....” 陈怡楷抬起他的脸：“哎哟，哭了啊？” 韩忆许笑着擦擦眼睛：“没有，看错了。” 陈怡楷按着他的肩膀说：“忆许，不会麻烦的，不要害怕麻烦到我们，照顾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是一件好事，是你的善心让你做出了决定，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要惧怕现实，你已经成了一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在你的引导下，那个孩子也会的，我们也会帮助你们，照顾你们的。在我们眼中，你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如今我们知道，你真的长大了。” 韩忆许眼睛又开始泛酸了，他真的很幸运，拥有这样的父母。 第二天，他们起得比较早。 韩忆许什么都没对小牧瑰说，为他整理好衣服，目送他出门。 而这次小牧瑰回头对他挥手说了拜拜。 韩忆许的心境很平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 一个星期过后，他再次向父母提出了请求。 他们没有再问第二句话，而是直接答应下来了。 韩忆许在周日随着父母去接牧瑰了。 实际上这一周时间内，他们早就在办理领养手续了。 一周是必要的时间。 因为他们的条件完全符合领养的条件，加之领养人是两位在职民/警，事情办起来也快，审查很方便。 第408章 小牧瑰在福利院看到韩忆许的时候直接呆住了。 韩忆许走过去牵住他的手，笑着说：“领养手续办好了，我们回家吧。” 小牧瑰机械地挪动了脚步。 于是，他们成了一家人。 *** 一个月后，韩征拿了一个贴着烫金字的锦旗回来，哭笑不得地朝他们吐槽：“你们看看这个。” 陈怡楷眯起眼：“暖心警官....感谢分局刑侦大队队长韩征同志和禁毒大队民警陈怡楷同志给弃儿一个家.....” 她也无语了，问道：“未成年救助保护机构送你的？” 韩征：“联合分局还有福利院，还有媒体来拍照。” 陈怡楷：“......啊？” 韩征：“你说分局是不是真的外宣没东西写了，竟然要将这件事大报特报。还不如报一报未成年被家暴被绑架贩卖等案件。” 陈怡楷：“对啊，就是寻常事情，也没见谁生娃的时候这样热闹。” 韩征：“你信不信，他们今年那个啥啥的荣誉肯定往我身上塞。” 陈怡楷举起一根手指：“形式主义，懂得都懂，嗯。” 韩征：“我倒希望他们把破获贩卖儿童案件的二等功给我快点审批下来，我最近被文件和报告搞疯了，这个才是实在的。” 韩忆许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要去拍照吗？” 小牧瑰端着切好的水果盘子小步跟在他身后。 陈怡楷：“拍一个也没关系，就当公费拍全家福了，还能少上半天班。” 韩征：“行吧，我和他们说勉为其难给他们拍一个，拍的好看点。” 韩忆许去给牧瑰选了件清爽的衣服，他们一起去拍了照。 “1—2—3—茄子——” 韩忆许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牧瑰的笑容，非常微小的，但是嘴角的弧度是存在的。 他的脸颊比之前稍微圆润了一些，他的眼睛里也含着莹亮温暖的笑意。 韩忆许将他抱起来。 “能不能再笑一次，我想看。” 牧瑰搂着他的脖子莫名其妙地晃头。 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全家福。 第153章 我的家人 2048年8月份。 韩忆许放暑假在家, 日常给牧瑰补习落下的知识，偶尔带他出去玩，无论远近。 而韩征和陈怡楷职级晋升外加调任市局, 他们一家搬到了杭城市区。 他的很多同事都说他们家迎了一个小福星进门，他们听了也只是乐呵，没当回事。 搬家刚结束没几天，陈怡楷回家的时候看见兄弟俩一起打游戏。 陈怡楷笑道：“谁赢得多？” 韩忆许寻思着普通家长这时候该说“作业写了没？还在这打游戏？”，他往后一躺, 靠在沙发边缘：“我赢得多。”他转头摸摸牧瑰的脑袋：“你别放水了，认真打。” 小牧瑰认真点点头。 然后十几把过后，韩忆许捂着脸靠后：“啊——————” 被小学生虐菜闹麻了，而且这个游戏还是他教他的。 不过微妙的滋味过后, 他莫名有种成就感。 牧瑰拉拉他：“对不起.....” 韩忆许：“啊，这个时候不要道歉, 你知道吗，无论什么比赛，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方的尊重, 来，我教你下一个游戏, 你很快会学会的。” 牧瑰：“嗯。” 但是下一个游戏，他学得很慢。 韩忆许直觉古怪, 他对牧瑰说：“你故意的？” 牧瑰低下头, 捂住脸：“.......” 韩忆许笑了：“你是想和我多玩几把吗？” 牧瑰没办法点头也没办法摇头，只是耳根悄悄红了。 韩忆许：“哇妈，他脸红了！超可爱！” 牧瑰的头上开始冒烟, 脸和脖子滚烫。 陈怡楷听得耳朵起茧了，随便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韩忆许把他抱在怀里, 他们开始看别的电影，照例还是让牧瑰自己选顺眼的。 他想慢慢培养牧瑰说出自己想法、表达自己偏好的能力。 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相处数月，他觉得每一天都是新奇的。 小孩子不怎么表露激烈的情绪，但是藏不住细微的动作，而去逗他猜他，一步步牵着他成长，看着他愈合身心的伤口，让他的生活充实又愉快。 陈怡楷突然道：“九月份就要开学了，我们这边户籍不是已经办好了吗，我们打算把小瑰转到新的小学去上学。” 韩忆许下意识应了一声好，然后才反应过来：“啊.......” 陈怡楷：“对吧，小瑰之前是因为特殊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现在总不能一直休着，心理测试也过关了，可以去学校了。” 韩忆许低头，捧起小牧瑰的脸问他：“想去吗学校？” 小牧瑰睁着眼睛看他：“你希望我去吗？” 韩忆许笑着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道：“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这不是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你要自己决定想不想去。” 小牧瑰很安静地思考了许久：“.....学生都是要去学校读书的吧。” 韩忆许：“所以呢，要去吗？” 他不能替他做决定，他必须自己说出自己想要的。 小牧瑰：“.....去吧。” 第409章 他其实不讨厌学校生活，虽然在学校里，他仍旧是一个人为主，但那是他熬过最艰难时光的避难所。 韩忆许：“我每天也要去上学，午休也能回来，我们现在的学校离家的距离都不太远，我们上课的时间差不多，我可能会早一点，起得来吗？起得来我们就一起出门。” 他也跟着搬家而转了高中。 小牧瑰：“......嗯。” 他又高兴起来。 韩忆许去上课的时候，他就只是在家预习练习，并等着他回来，现在他们一样了。 9月，开学了。 韩忆许牵着牧瑰的手走向学校。 走到门口那边的道路，满街陆续都是接送的家长，牧瑰停下了脚步，转头道：“我可以自己进去了，就到这里吧。” 韩忆许：“我把你送进去吧？” 牧瑰：“去教室的路昨天我们和老师一起走过了，我记得。” 韩忆许还是坚持：“我送你到门口。” 他的手握得很紧。 于是牧瑰送到门口，学校保安见他不进来，探出头喊了一声：“六年级别挡着后面的小朋友快点刷卡进闸门！” 韩忆许笑着大声回答：“叔！我是高中生，他哥哥！” 保安：“.......” 周围的人听了也笑起来。 保安：“高中生就快去高中！等会儿要上课！” 韩忆许哈哈笑道：“现在六年级孩子窜得这么快的嘛？” 他虽然也才高一，身高都一米八了，不过刚刚真的路过好几个一米七以上的，也不怪保安认错。 牧瑰已经进去了，韩忆许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见到牧瑰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轻声道：“哥，走吧，该上课了。” 韩忆许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心脏正中一击，几千朵烟花在胸腔绽放。 他循循善诱很久了，这是牧瑰第一次喊他哥哥。 他喊道：“叫大声点，我没听清！” 牧瑰转头跑走了。 在教室里，老师介绍了转学生。 转学生一直都很少见。 不过好几个人下课冲过来，是女生。 “门口那个是你哥哥吗？！好帅，是偶像？模特？还是说演员？” 牧瑰被这句话猛然拽回自己第一次见到韩忆许的时候。 强硬地将自己接过去的是一个穿着干净的学生制服的少年，黑发黑瞳细眉，卒然撞入眼中，像是教科书上插图里的烟墨工笔画，薄唇，唇角衔着温柔的笑意，瞳孔中的神采如同化开的冰水般清澈，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漂亮的泪痣，整个人像竹林间缓缓吹过的夏风，似乎又带着淡雅的墨香和书卷气。 一个只大他几岁的少年，一个对他露出笑容的好看的少年。 他当时害怕一切碰触到他的人。 他之所以不害怕韩忆许，或许只是因为这样单纯的理由。 “邻家哥哥！” “不不不，高岭之花！” “不不不不，初恋学长类型！” 看小学女生在那里争论他的分类，牧瑰忍不住笑了，“我哥确实很好看，也很温柔，但有时候喜欢捉弄人。” “好！腹黑恶魔学长！” 牧瑰：“.........” 他总觉得以前上了一个假的小学。 *** 韩忆许回家去接牧瑰，就看见他被一群女生团团包围，看见他就全散走了，笑声一点也不掩饰。 韩忆许走过去牵住他的手，笑道：“你这么受欢迎啊？” 牧瑰：“........” 受欢迎的是你。 他叹了口气。 韩忆许：“我们今天回家一起做饭吧？” 虽然他一开始也担心牧瑰还小，做菜容易受伤，但这是牧瑰第一次提出想要主动做某件事，这是他的爱好，于是他做饭的时候也会让他看着学，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今天陈怡楷和韩征下班比较准点，一回家就看见一桌精致的饭菜。 陈怡楷坐下来转过头问韩征：“谁家儿子有这么好的做菜水平？” 韩征拿着筷子笑道：“我们家的，吃吧吃吧。” 陈怡楷：“等会，我拍个照，回去和别人炫耀一下。” 韩征砸吧着嘴：“以后你们对象真有口福了。” 韩忆许笑道：“我和小瑰都还早呢，口福你们先享。” 他们吃的时候也会聊几句。 韩忆许笑道：“我今天去接小瑰的时候，看见一大群女生围着他。” 陈怡楷：“哈哈哈真的啊？” 牧瑰脸又悄悄红了：“.......” 韩忆许：“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牧瑰于是把他的事情说了。 韩忆许：“........呃” 陈怡楷和韩征都笑得咽不下饭。 牧瑰看见韩忆许歪着头：“夸我帅我是很高兴啦......小学生......嗯，总之你能和他们打好关系，也不错。” 牧瑰知道了，他也会有难为情和尴尬的时候。 韩忆许：“小瑰，你以后可以多和我们说说学校里的事情，无论开心的，伤心的，当然开心的事情越多越好了。” 牧瑰想，这也是没有过的。 曾经，学校只是用来喘息的空间。回到家就是一片黑暗，窒息，痛苦。 现在，他是不是活得像个正常人了呢？ 第410章 他把这个问题埋在了心里。 也许他以后再也不需要问出这个问题了。 *** 岁月如流，一年过去。 一年后，韩忆许升上了高二，牧瑰是四年级生了。 这一年期间，都是韩忆许照顾牧瑰的作业，去参加家长会，家长群里的也是他，韩征和陈怡楷虽说想帮忙，都被他一手包揽了过去，当然，到监护人需要签字的时候他也直接代劳了，他们能完美模仿自己爸妈的笔迹。 牧瑰自然不会反对。 牧瑰在学校里交了一些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虽然远没有到交心的程度，但是能够普通正常地和其他孩子相处。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回报他们三人的，所以他只是努力刻苦地学习，健康幸福快乐地活好每一天，这就是最好的报恩，这也是韩忆许教给他的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牧瑰拥有了自己的小房间，但偶尔还是会去韩忆许那边陪他一起睡。 韩忆许本来自己打算上床睡觉了，看见他房间灯还亮着，就敲门，想提醒他早点睡。 门没锁直接开了。 牧瑰头歪在胳膊上，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韩忆许笑着摇了摇头。 他正准备叫醒牧瑰，让他去床上睡。 可是余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他手下摊开的书页上。 他驻足在那里。 他以前听过他说，老师让他们写日记，作为训练写作能力的作业，而且为了练字都是写在纸上。 照理说，这是牧瑰的个人隐私，可是韩忆许偶然看见了，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我曾经有家人，但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他们对我的爱，反而我从许多陌生人那里收获了爱，这让我能活到现在，现在我有了真正的家人，我有了哥哥，我有了爸爸妈妈，他们让我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我很幸福，我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因为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但我希望，总有一天，我能像他们爱我那样，爱他们。] 眼泪盈眶而出。 韩忆许在简短的文字面前丢盔卸甲，跑回了自己房间。 第154章 疼痛阈值 韩忆许越了解牧瑰, 就越发现，他的性格很复杂，他在处理很多事情上有着成年人的思维, 而在一些意外的地方又符合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而形成这样矛盾特性，大概也是因为他从小所处的环境所致。 在别的孩子都在无理取闹索要任何东西的时候，他绝对不提出任何要求，别人给他的东西也不会拒绝，当然也不会表达自己喜欢任何东西的欲望, 韩忆许在尝试改变牧瑰的这个倾向。 小牧瑰很会察言观色，他睁大眼睛就是为了看别人细微的表情，体察并体贴别人的感受，并依次做出合适的反应, 这是一个孩子不应该这么早学会的技能。 但他自己却不会灵巧地表达比较激烈的表情，肆意大笑、放声大哭对他来说都是很少见的, 他之前在他怀里哭泣的那一次，就是他长久以来见到的唯一一次他主动地激烈表现自己情感的时刻。除此之外，身体上细微的害羞表现就是最明显的了。 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以至于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这孩子性格冷淡，有些漠然。 韩忆许以一年多的对他的了解, 那神色里，有一半是真的不在乎, 有另一半是强制压抑了自己的渴望。 “因为如果不报过高的期待, 之后也就不会有多失望了，不是吗？” 有时候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韩忆许都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孩子能说出的。 韩忆许当然没有轻轻掠过这句, 他认真地问牧瑰：“你希望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就算再不报期待的人，也有最低限度的期待。” 牧瑰对着他支支吾吾, 最后说了：“我已经达成了......我的希望，我期望这样的平凡的日子持续下去.....” 韩忆许在他的话里发现了违和感，牧瑰一直说放低要求，但实际上，他提出的要求是最困难的。 活着是很难的，平凡的日子是个模糊暧昧的概念，而稳定更是大多数人无法做到的。生离死别，一个人一生中至少要经历这些，很多人甚至会遭受飞来横祸，而有的人天生生长在苦难的沼泽。 任何人生都不可能一直顺遂安乐，痛苦和挫折是必经之路，区别只在于程度和数量。 韩忆许不忍心这么早告诉他这些。 实际上，渴望安稳和平凡是合理的，不报过度的期待，就不会过度受伤害，意外惊喜降临的时候也会更高兴，是人对自身心理的保护机制。 但是牧瑰正是因为心中尚有渴望，才主动回到了他们的家，他心中仍是有一个底线的，仍是拥有追求幸福和美好的渴望的，而并非彻底沉沦麻木。 而小心翼翼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日子，也是害怕这样的生活有一日会破碎的不安。 同时，他也很容易被满足，只要有人愿意给他爱。 韩忆许明白自己想要教会他什么了。 他想要牧瑰学会面对任何困难也不害怕不屈服的能力，只要还活着，无论被打倒多少次，也能坚强站起来的毅力。 当然他也不希望牧瑰今后的人生里充满了困苦，他只是想要他习得这样的勇气，他过去已经吃了够多的苦头了。 而他希望自己成为牧瑰安全感的源头，这样当牧瑰每次跌倒的时候，都能看见自己，然后毫不畏惧地爬起来，继续向前，以及，永远不放弃希望。 第411章 这是否是一种贪心呢？他不知道。 不过他想，教会牧瑰这一点并不会很艰难，牧瑰本就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他们还拥有很长的时间，他会慢慢教他。 牧瑰对于很多别人面向他自己的恶意和平白的怒气都倾向于容忍和忽视，比如学校里有小朋友打架，殃及了安静看书的他，导致他额角破了皮，他也没哭没闹，回来时也只是随口说了事情，浑然不在乎。 即便有学生看他不爽而找他麻烦，他也只是无视对方，一言不发，这样导致对方更生气，而对他动了手脚，他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而每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韩忆许就会负起责任，跑到学校去，为他争一口气，争一口理，并且拉上父母过去。 牧瑰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回来都会很愧疚，低声问他们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而韩忆许每次都会郑重地反复地和他强调：“这件事绝对不是你的错误，是欺负你的人做错了。” 牧瑰：“可我.....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韩忆许：“人在生活中就是要给很多人添麻烦，所以不要害怕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这不是麻烦，这是必要的，你受了伤害，伤害你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必须为了他们的错误而对你道歉。” 很多家长甚至老师都认为那是小孩子之间无关痛痒的拳脚打闹，可他知道不是，起码对于牧瑰来说，绝对不是。 从牧瑰还很幼小的时候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远不止这种程度，所以他自己也觉得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默默忍受就可以了。 他过去的经验里，越是哭闹，打得越狠，打的越久，安静一些反而会早点结束，反正反抗换不来终止，忍耐可以，那么就只要这种方法了。 因为他的反抗是无力的，对方不会因为他的反抗而停止，大人和孩子的力量差距令人绝望，所以他放弃了反抗。这是一种习得性的无助。 韩忆许轻轻捧着他的脸告诉他：“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吵架打架吗？” 牧瑰摇摇头，他记忆中，这样的事情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 韩忆许：“为了不打架。” 牧瑰愣住了。 韩忆许：“战斗是为了告诉对方，自己很强，不好惹，下次别惹我，以达到让别人不来找自己，不来伤害自己的目的，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为了将别人压制，彰显自身的强大和优越感。但是你会发现真正越强大的人，打架的次数越少。” 牧瑰茫然地问道：“......那我是要学会打架吗？” 他从来学的都是，不要打架。 韩忆许：“或许也可以？但是学会依靠自己战斗，变得强大，是为了保护自身，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和事物，不是为了欺负弱小，欺负弱小的人只会证明自己有多弱小和自卑。而且战斗的方式不只有拳头一种。” 韩忆许接着道：“假如那天，你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让对方不受伤而向你屈服，那么他以后就再也不敢打你了，这件事上面，别人对你的怒气和对你的看法，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掌控的，但是你得保护好你自己，不能把这当做可以忍耐的事情，不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承受别人的私愤，你越忍耐，对方只会变本加厉，因为那种人只会通过欺负弱小来证明自己。” 牧瑰沉默了很久，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观念全都是错误的，他选择相信韩忆许的话语，并记在了心中。 他最终说道：“.......嗯，我知道了。” 但他又说：“可是我很弱小。” 韩忆许笑了笑：“现在弱小，不代表一直弱小，而且就算一直没有培养起绝对的力量并不代表着你要一个人战斗，你可以找我，找爸妈，那些关心你，乐于帮助你的人，你信任的人，这也是一种强大，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会成为你的力量。” 牧瑰：“蚂蚁群也能战胜大象？” 韩忆许：“对，你们有学类似的寓言？教科书里面还有这样的例子啊？和我小学的时候一点没变嘛。” 从那以后，牧瑰的很多做法变了。 他之后没有再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他学会了运用自身独特的武器——那双不属于孩子的冰冷的眼神，漠然的气场，很多孩子见到他往这边直直逼视而不退让的眼神，就打了个寒颤，什么也说不出来，先吓退了一半。 这也是韩忆许告诉他的做法。 韩忆许：“要看着对方，用眼睛明确告诉对方你的决心和不屈服，这是第一步。” 当然这也是区分对象的，对与他友好的人，牧瑰就尝试学习韩忆许平常的温和说话态度与笑容，虽然还差的很远，但至少与他相交的人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牧瑰明明并没有变得特别厉害，但是看他不爽的人却不会轻易找他麻烦了。 还有一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他爸妈是警察..... 他并没有被教导利用这件事威胁其他人，但是他们确实成为了他最强有力的护盾，这个事实让他能感受到十分的安心。 牧瑰也从来不会依仗任何东西去欺负别人，因为他是最能理解被害者的伤痛的。 他会按照哥哥说的，去努力成为一个善良且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别人。 做好自己的同时面对伤害也绝不再屈服和忍耐。 第412章 因为韩忆许对他说过：“你每天都会进步一点，成长为一个比昨天更加优秀的自己。” 他完全相信他的话。 可即便是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的牧瑰，也有害怕极了的事情。 学校组织集体学生的体检，其中有需要抽血的项目。 当天，韩忆许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说牧瑰因为太害怕抽血跑去厕所躲着不肯出来了。 韩忆许立刻请假跑去了。 结果将牧瑰哄出来之后，他一看到针头就整个人陷入恐慌，呼吸都陷入了紊乱。 韩忆许只能暂时将他接回家，稳定他的情绪。 当天韩征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第一次和韩忆许说了牧瑰过去的伤害检查的事情。 “他的生母曾经是野鸡医院的护士，多次想考去正规医院，没成功，被开除了之后就陷入了自证情结，在家里经常拿他做试验品，甚至往血管里面注射饮用水......” 韩忆许原本压根不想听这些东西，但真正知晓之后，他真的恶心到想吐。 牧瑰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奇迹。 韩忆许曾经帮他洗过澡，看到过他身上许许多多的伤痕。 伤口会愈合，但伤痕会永久留存在他身上，还有心上。 他真的每次想到这样的事实都会愈发心疼。 这些都是花上一生都可能无法消灭的痕迹。 韩忆许也不敢强硬地要求他去做这件事了。 可是回到家的牧瑰在最初的恐慌过后，他主动提出要克服。 韩忆许：“你不用勉强自己。” 牧瑰：“可是如果我不去克服，我就会一辈子害怕，我不要那样。” 韩忆许：“......你想怎么做。” 牧瑰：“哥，我还是有点怕，你陪我。” 韩忆许温柔地抱住了他：“好。” 他们找了个周末，去医院补上了欠缺的体检项目。 韩忆许陪在他身边，而当扎针的时候，牧瑰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韩忆许，眼睛也紧张地看着他，韩忆许能感受到手心的力量，于是也更加有力地回握，他始终温柔地回望。 “好了，结束了。”对面抽血的护士笑道，“这么紧张啊，还得哥哥陪。” 牧瑰：“.....很疼。” 但他还是克服了恐惧。这是有收获的。 他发觉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那么可怕，和充满恶意的折磨不一样，只是普通的抽血。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不再害怕了。 韩忆许和护士都愣了一下。 按理说这位护士是很熟练的，专门负责给孩子抽血打针，能感到的也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的感觉。 韩忆许将牧瑰抱在怀里，露出心疼：“可能是心理作用，没关系，疼就说。” 牧瑰：“嗯。” 护士思考了一下，这个点补抽血的人其实也不多，所以她时间比较充裕，她猜测道：“或许是疼痛阈值的问题，要不要去做个测试？” 疼痛阈值这个东西在神经科技发展之前其实并没有收到多大的重视。 不过近几年全潜机已经开始推广了，神经学科和科技融合速度加快，疼痛阈值也开始被人们看见。 通常在此之前，医院基本将疼痛等级粗略划分，国际上是五个等级，国内常见的是用数字评估法（0-10），抽血窗口旁边也有贴疼痛等级数字参考表，但也是比较粗略的，以此来结合伤病程度治疗。 但是很多时候会忽略疼痛阈值。 护士耐心地解释道：“有些人疼痛阈值高，就算受到很重的伤，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和普通人相比，他们的疼痛感是比较迟钝的，同样的伤害和疼痛他们感受程度会很轻，但如果疼痛阈值很低，那么哪怕受到很轻的伤，也会很疼，对于疼痛的知觉比较敏感。” 韩忆许愣住：“那小瑰是属于疼痛阈值比较低的类型吗？” 护士：“只是有这种猜想，要试试吗？” 韩忆许：“嗯......” 他答应下来，心中却揪紧了。 牧瑰被带去一个机器前面，手伸入一个机械手套中，头上也戴了神经检测机子。 护士道：“可能会有一点点的疼痛刺激，但是我一开始会调至最低的，如果感受到一丁点的刺激就说一声。” 牧瑰照做了。 当他真的感受到一丁点的刺激，他就出声了。 不过这次比起扎针抽血，的确是轻如蚊咬的疼痛，他并没有放心上。 护士直接将测定结果打印出来了。 韩忆许看见上面的测定结果： [疼痛阈值：12，参考范围：50~55↓] 护士对他说：“这个疼痛阈值确实是有点低的，不过本身对身体影响不大，疼痛阈值低并不代表坏事，身体对于伤害的反应灵敏，反而更有利于保护........” 护士没说完，愕然地看着少年。 牧瑰还握着他的手，他看着韩忆许难以忍受地捏皱纸张，闭上眼眸，泪水从他脸颊滑落。 牧瑰知道，那是为了他。 第155章 我的承诺 韩忆许发现自己虽然本来就感性, 但是牧瑰来了之后，自己哭的次数就变多了。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没办法不为他而愤怒，而心疼, 然而过去的事情，他没办法更改，只是...... 第413章 “这样穿舒服吗？会不会磨脚？会不会疼？如果不舒服要跟我说？” 韩忆许为他穿上新鞋子之后细致地问他。 牧瑰实话实话：“......舒服，都不会，嗯。” 他当然能感觉到, 韩忆许问他类似问题的次数变多了，他生怕他有一点不舒服。 牧瑰不觉得这是坏事，只有温暖，所以也就每次都好好回答。 “对了, 哥，我今天在读本里面读到一个故事, 我写了读后感，老师给了我低分，评语说我写得很好, 但考试的时候不能这么写，这是为什么？” 韩忆许也神奇地问：“什么故事？” 牧瑰：“勤劳的蜜蜂。” 韩忆许：“这个故事怎么了？” 牧瑰：“这个故事说, 蜜蜂很勤劳，辛勤工作一年, 产出蜂蜜, 所以我们才能尝到甜美的蜜糖，我们要赞美它们的勤劳，感激他们的劳动, 劳动是光荣的，我知道这是这篇文章和这个单元的主题, 写也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写。可我去查了资料，他们说蜜蜂辛勤工作一整年，筑巢藏蜜，是为了给自己过冬吃的，一年中花开的季节不一定，所以他们就得在有花开的季节多采集一点，以免在采不到蜜的冬季没东西吃饿死.......可是他们采的蜜被人类拿走了九成，有的养蜂人会留下一层让他们不被饿死，有时候化了白糖补给他们，可是.....我觉得这种，赞美勤劳但是拿走他们劳动成果，留下一层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第二年继续劳动产蜜......我要是蜜蜂，我还不能罢工.......我会很难受……” 韩忆许听完，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是的，牧瑰不仅给他带来很多泪水，还有更多的笑容。 韩忆许笑完了，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牧瑰：“老师说这是一次练习，她以前说要写真情实感的东西，这就是我心里所想的东西，但这里夸我写得好又给我打低分，老师说考试都是按照出题人思路来考的，那么我考试就按照老师讲的常规思路来写，这个我就不用了。” 韩忆许：“对，现实来说是这样。” 牧瑰：“现实？” 韩忆许：“我比你做了更久的应试题目，理解也多一些，你应该听说过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本来阅读理解和读后感这个东西，没有标准答案的，但是为了量化考核，就有了确定的标准参考答案，其实比起我们自己，ai能给出更标准的答案，但是还是要我们去写靠近标准答案的答案。这是为了将多数人的思维统一，这个社会终究还是少数服从多数。虽然现代社会讲求共性中发展个性，但个性终究不能翻过共性，假如你的观点和主流观点完全相悖，就无法在考试里获得高分。” 牧瑰眨了眨眼：“我有点……听不懂。” 韩忆许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意思就是你可以将你可爱的想法放在心里，或者说给我听，在一切不需要应付□□的地方说出来，毕竟，考试需要标准答案，你的心和你的思维不需要，你的人生也不需要。” 牧瑰嘴角突然扬起浅浅的笑：“我好像理解了一点。” 韩忆许：“你很聪明，自然能理解。” 他又有感而发多说了几句：“原本我们应该学习的是发展我们独立思考辨析的能力，不知何时变成了需要跟上他人的思路，主流的思路，这也是社会稳定运行所需要的正确。很多人其实在学习中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但人不是机器，人是能够进行复杂思维，再怎么规定正确答案，也无法规定人的心，所以才有各种观念的碰撞。” 牧瑰：“你的意思是，很多人和我一样，会写出正确答案，但是他们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韩忆许含笑：“答案写错的人不是也很多吗？你觉得他们的想法真的是绝对错误的吗？就像你这次的评价，如果以标准答案为基准，那大概是错的吧，本来这种东西应该以‘是否深入思考，有个人独到的见解’来评价，但这种评价标准过于暧昧，完全没有实践可能性，所以只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贴近的就是对，不贴的就是错，谁管看的人是不是真心这么理解呢？有时候本文的作者都不一定能写出标准答案。” 牧瑰若有所思：“确实……” 韩忆许：“表达很多时候是双方构成的，你写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完全展现你心中所想，而对方理解的，也可能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对话、文字、图像、视频大多如此，都是充满主观性的。有的时候我在不同年龄段看同一个东西还会有不同的理解呢。角度、时间、境遇等不同，看待同一个事物同一个东西的眼光和感受也会发生变化。” 牧瑰：“我以后再看这个故事想法就会变吗？” 韩忆许：“说不定。” 牧瑰：“那你的想法呢？” 韩忆许：“这个故事？我觉得你的想法比较有趣。但是蜂蜜你也觉得好吃吧？” 牧瑰：“………” 韩忆许牵起他的手出门：“哈哈哈哈哈好了，不要在这上面纠结，将实际和文学在某种程度上分离开，再进一步的东西对现在的你来说太深奥了。” 牧瑰：“我长大了你就会告诉我了吗？” 韩忆许：“你这么聪明，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理解了。” “那么准备好了就走了。” 暑假到了，他们挑了个时间去大的主题公园玩。 第414章 他爸妈没时间，所以他们俩一起去。 那里都是年轻人，以及父母带着小孩来玩的身影。 韩忆许能感受到，哪怕是牧瑰，他的情绪都比平常更加兴奋。 他似乎比想象中更喜欢刺激性体验的项目，比如说过山车大摆锤之类，连着两次，自己要求的。 韩忆许出门前做足了攻略，一整天尽量都玩遍了最好玩的项目。 他们走出乐园的时候，韩忆许问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牧瑰频频点头。 韩忆许：“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尽量去新的地方。” 他爸妈带他来这里玩的时候是他很小的时候了，他都不记得那时候的感觉了。 但他今天确实也很享受，可能是和小孩子一起玩，自己都变成了小孩子心性，假如他只是一个人，一定不会乘坐动车来到这里玩，他也不是个这么喜欢出门旅游的人。 他脑子里多了很多计划。 如果爸妈有空就一家人一起去，没空就两个人一起。 他所设想的未来里，总是有他。 韩忆许侧头笑道：“我们之后也要去很多不同的地方看看，会不会觉得累？” 但是牧瑰的回应一时没有到他那里，韩忆许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边。 是一个放在建筑之间暗巷的纸箱子。 纸箱子上写着“如果可怜我，请给我一个家。” 这是很常见的，让别人领养宠物的箱子。 牧瑰挪不开眼睛。 韩忆许：“我们过去看看。” 牧瑰小步跑了过去。 让别人领养，也就意味着原本拥有这个宠物的主人抛弃了它，无法领养。 牧瑰急匆匆打开箱子，在里面看到了一只小狗。 一个多月大的狗崽很可爱，躺在那里。 韩忆许一看也愣住了。 因为它已经死了。 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没人注意到它，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带它走。 不知是饿死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纸箱的高度不低，盖的严实也没通孔，总之它死了。 丢弃在这个无人在乎的角落，孤独地死去。 牧瑰看着它，神色晃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忆许摸摸他的脑袋：“你打算怎么做？” 牧瑰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韩忆许：“这附近有宠物医院，但是他们估计会推荐去火化，城市里的宠物不好就地掩埋，但我查一下，说不定有就近的宠物墓林。” 他过了一会儿道：“离这边不远，十几分钟车程，可以带过去，掩埋之后，我们在上面种一棵树。” 牧瑰抱着箱子沉默的答应了。 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这个箱子未来有一天一定会被当成垃圾随意处理掉。 他们根据导航到了目的地，宠物墓林和墓地不太一样，墓地和人类的是差不多的有墓碑，需要大量费用手续，也需要维护，但是墓林只是一片草木丛生的郊外废弃野林，这里只提供树苗和铲子，让宠物主人可以简单地土葬宠物。这也是比较现实的问题。不过有些人也会真心认为这种方式比墓地更让他们安心，这会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宠物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了下来，变成了上面的树继续成长。 他们过去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些人了，他们都沉默着挖土坑，在指导下尽量挖深，然后掩埋，有些得病而死的宠物还会先消毒过一遍再进去。最后在坑上将树苗种好，在上面订上塑料标识，记录一下位置，这样子，以后回来的时候好记得清埋在哪棵树下。 韩忆许和牧瑰一起做完了这些事情。 牧瑰蹲在那里看树。 他突然对韩忆许道：“我见过死掉的流浪猫。” 韩忆许：“嗯。” 牧瑰：“那天雨下的特别大，我在别人的店门口躲雨，我看见前面的道路上，就有只死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韩忆许：“之后呢。” 牧瑰：“……我不知道，第二天我去同样的地方，那只猫就不见了。在那条道路上，我还见过死老鼠，死鸟。” 韩忆许或许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 有些动物有人可以给它们掩埋，但有些没有，他们是流浪的，死在任何地方，也不会有人在乎，更不会有人帮他们埋葬。 无论墓林还是墓地，无论人还是宠物，这里都是给活着的人怀念的地方，只有活着的人需要。 雨水会冲走一切污秽，生命就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养在农村山林里的看门狗和养在城市的家里的宠物狗境遇是完全不一样的。 牧瑰当然见过很漂亮的狗狗被主人牵着路过身边，他敢肯定那只狗平时吃的一定比当时的他要好。 有人疼爱的存在，生活的质量终究是不一样的。 有的动物天生就生长于暗巷之间，一生流浪，自由但食不果腹，病痛缠身，早早夭亡。 有的宠物主人将宠物当成家人，贴心照顾，不求回报，只希望它活得健康，幸福无忧地度过短暂的生命。 而有的人，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所以将宠物抛弃，视而不见，所以也不会有愧疚，他们不在乎对方死在哪个角落。 牧瑰闭上了眼睛，突然就浑身发冷。 韩忆许不知道，生死的课程竟来得这么早，他抱住牧瑰：“我们回家吧。” 第415章 “嗯。” 当天晚上，牧瑰找他一起睡。 韩忆许自然答应了。 韩忆许深夜被身边的动静惊醒。 牧瑰皱着眉眼，蜷缩起来，冷汗涔涔，像是被梦魇抓住的景象。 韩忆许拍着他的背看着他猛然睁开眼睛。 牧瑰：“呼……呼…” 他大口喘气。 韩忆许：“小瑰，只是噩梦，不要怕。” 牧瑰脸色煞白地拽住他。 韩忆许默然片刻问道：“你在怕什么？” 牧瑰难以忍受般地摇着头，又点头，弓起身，望着韩忆许，用乞求般的声音小声说：“……不要抛弃我……” 韩忆许心中一震。 牧瑰又改口了，他难堪地蹙着眉眼，带着哭腔：“不……如果你们要离开我……要跟我说……不要一言不发就走了……我好有个准备……” 韩忆许：“………” 他觉得心里很难过。 一年多了，他仍旧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还是觉得他们迟早会离开他。 他甚至都不奢求他们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只是让他不要不告而别。 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们吗？ 为什么一开始就做好了，他们会离开的准备呢？ 这也是一种放低期待的表现方式吗？ 可明明他看起来也这么难以承受。 韩忆许抱住牧瑰，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不会的，我们不会抛弃你的，更不会一言不发就走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看着你长大的，你要相信我。” 牧瑰睁大眼睛：“………” 牧瑰梦到，自己就像那个小狗，被短暂的温暖的家庭包围过，最后又被丢弃在了阴暗的角落。 尝到了光明的滋味，又该怎么去忍受黑暗呢？ 假如一生流浪也就罢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渴望和害怕。 他觉得他可能也会死，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之后死去，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韩忆许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不会的，绝对不会。” 牧瑰离不开他们，他又何尝不是呢？ 韩忆许最后看着他的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你不愿意相信我吗，哪怕我们一起度过这么久的时间？” 他教了他很多东西。 可那里面不包括毁约。 牧瑰：“……我相信。” “可是……可是……这不就成了……” 威胁。道德绑架。他们其实没有义务照顾他。只是出于善意，对他单方面的付出，他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他们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收回他们的爱，也只是回到了过去的情况。 韩忆许捧住他的脸，他用略带生气又有些受伤的语气问他：“是我们做出了这个决定，将你带回来，我们成为了一家人。那么我们就会对你负责到底。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更何况，你觉得我们对你难道没有感情吗？那么这一年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牧瑰慌张地道：“对不起……我……” “不要道歉。”韩忆许温柔地舒展了眉眼，再次将他搂入自己的怀抱：“没关系，时间会证明的，你已经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日子，不急，相信与不相信无所谓，会一直在一起的，不要去担心不会发生的未来的事情，一切都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牧瑰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缓缓地静下来。 他说得对。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现在都在这里，无论是否会被抛弃，这段美好的时光都不是虚假的，他已经得到太多了，不能再奢求了。 他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也害怕这样的日子，终有一天会戛然而止。 可是就算害怕，他也终究无力反抗。 那还不如尽量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让每一个既定的事实，留下更加珍贵的记忆。 活着，对每个人，每个生物都是不公平的，但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韩忆许伸出小指：“我们拉勾吧。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抛下你。” 牧瑰着魔似的伸出手。 一大一小，手抵在了一起。 但牧瑰阻止了他说出违反约定的代价，他按住了他的唇，任何代价他都会心疼，所以他摇了摇头：“不要代价。” 韩忆许的头贴在他眉心，笑道：“我会遵守承诺的。” 牧瑰定定地看着他：“我也会的。” *** 人生有两个悲剧， 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 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这个时候的他拥有一切。 第156章 我出门了 假期来到一半, 韩征和陈怡楷突然有一天晚上把韩忆许叫过来。 “怎么了？这么正式？”韩忆许问。 他爸妈对视一眼，韩征道：“我知道你很可靠很成熟，大多数事情都能自己处理, 也能好好照顾好小瑰。” 韩忆许点点头：“你们放心。” 陈怡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我们两个接下来几个月可能要出差。” 韩忆许愣了一下：“出差几个月？培训吗？” 韩征：“类似的。” 韩忆许：“哦强制的，也拒绝不了吧？是和晋升有关吗？那就去呗，我可以照顾好一切。” 第416章 韩征道：“在这期间，我们可能经常无法联系上。” 韩忆许：“文字信息也没有办法吗？” 陈怡楷：“是类似开大会期间，手机都是上交的。” 韩忆许：“哦。” 他也觉得没什么, 因为平时就算他们执勤的时候，他也会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们，尽量不发信息，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韩忆许问道：“去哪里？” 韩征：“金陵。” 韩忆许：“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陈怡楷：“十二月的时候了。” 韩忆许：“……好久啊。” 韩征：“所以要辛苦你一点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去林叔叔或者阮阿姨，市局你也知道在哪。” 韩忆许：“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我会的。你们安心过去吧，要准时回来。” 韩征：“我们明天就出发了。” 陈怡楷：“现在有小瑰陪着你，我们也不担心你一个人呆着很孤单了。” 韩忆许笑：“搞得好像你们没出过远门似的, 舍不得的话就早点回来，我在家做好年夜饭等你们。” 韩征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第二天, 他们早早就打包行李走了，没吵醒他们。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和过去很多时间一样, 但又不一样。 牧瑰抱着考拉走出门，揉眼睛道：“爸爸妈妈出去了吗？这么早？” 韩忆许告诉他：“他们出差去了，要好几个月。” 牧瑰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吃早餐。 他们说得对, 假如没有牧瑰陪着，他真的会被寂寞逼疯。 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的滋味, 他也没办法一直承受。 正是因为牧瑰还在这里，他才能笑着将两人送走。 所以，他才是那个从他那里得到许多的人。 韩忆许突然凑到牧瑰耳边小声道：“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牧瑰嘴巴里吃的东西掉在了盘子上，低着头不敢看他，红着的耳朵也分外惹人怜爱。 韩忆许抚摸着他的发丝，心中柔软得像是要化开了。 *** 他们俩在家安静度过了一段时间，偶尔去附近玩一圈，在假期将要结束的时候，韩忆许又计划了一次省外旅行。 韩忆许其实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他目前已经高二，稍微长一点的假期也就现在了，等到下半学期和三年级，他的所有假期都将为备考让路，这样就再也没办法出去了。 而且这段时间到处玩，让他对自己计划旅游的经验积累起来了，他也可以带着牧瑰去稍微远一些地方玩了。 韩征和陈怡楷把一张银行卡留给了他，他们知道他不会浪费，也告诉他不要不舍得花钱，想去旅游就走。 他们去了滇城。 韩忆许花三四天带着牧瑰玩过了好几个景点。 牧瑰情绪高涨：“我回去想再写几篇旅游作文。” 韩忆许：“哈哈哈哈老师肯定很喜欢你这种主动要求加作业的学生。” 牧瑰眼睛发亮：“图片和视频里看到的，远不如自己来走一走，这里好漂亮。” 韩忆许知道他比起城市风景更喜欢自然类的，所以特地去民族村玩了，果不其然他很中意。 当然途中他一直紧紧的拉着牧瑰的手，一刻也不放开。 可是就在计划的最后一日，出现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当时在逛一家纪念品店。 韩忆许正和牧瑰挑纪念品。 他偶然余光落在店外。 他看见了两个人。 他爸妈。 穿着他们自己的便服，但是穿衣风格和平时老干部风不同，有些青春潮流的感觉，似乎年轻了几岁。 他爸搂着他妈逛街，一边还笑着低声说话。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确认了半天，肯定那就是他爸妈。 “？？？” 牧瑰他们不是在金陵培训吗？怎么跑滇城来了？ 韩忆许觉得很奇怪。 “哥，这个怎么样？” 牧瑰拉着他衣角问。 韩忆许拉着他到柜旁边，交给这家店的接待员：“就五分钟先帮我看一下我弟弟。” 接待员笑道：“好的。” 她让牧瑰进去呆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 韩忆许对牧瑰道：“我出去一下，回来跟你说。” 牧瑰点点头：“好。” 韩忆许跑了出去，径直跑到了他爸妈身边。 跑近了，他就更能确定了。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的？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不相信。” 那两人也看到他了。 他们明显愣住了，对视一眼。 韩征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韩忆许看见了他们的眼神，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身上的一切细节都证明他们是自己爸妈。 可为什么来滇城？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去金陵？ 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 韩忆许心一沉。 他退了两步，弯下腰，大声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再见！” 他转身跑掉回纪念品店。 韩忆许把牧瑰抱出来，随便挑了几件他刚刚选下来的纪念品付款了，他转头到：“小瑰，我们现在就回去。” 牧瑰：“你不是说还有一两个小时宽裕吗？” 第417章 韩忆许：“我们去车站等着吧，在那附近吃点好吃的。” 牧瑰：“嗯，我也饿了。” 韩忆许笑：“行，走。” 他出去的时候，余光瞄到路边的几辆卸货的大车消失了，同时，他爸妈的身影也是。 在车站等待的时候，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是事实证明，他只是在胡思乱想，一直到回到家，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韩忆许瘫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腕表，他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爸妈发信息。 他最后还是发了。 就算他们无法实时收到，至少之后有时间会看到的吧？ ［爸，妈，我在滇城看到你们了，是你们吧？］ 可神奇的是，过了两个小时之后，这条信息显示已读，但是没有回信。 韩忆许觉得很奇怪。 韩忆许没有继续发信息。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一直揣着这么一个心事，他也无法安静地学习。 于是他打算去一趟市局，确认一下他们真正的行踪。 他爸妈的单位和办公室，他都去过。 于是韩忆许交代了牧瑰：“吃的东西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就放到微波炉里去加热一下，卡什么的都放在老位置，想买什么东西就下单，超市会送到门口的，不要给除了我之外的别人开门，如果回来比较晚就自己先吃，不要饿着。” 牧瑰：“我知道的。” 韩忆许：“我很快回来。” 牧瑰：“我等你。” 韩忆许出门了。 *** 牧瑰等到比较迟，大概七点的时候，加热了晚饭，他坐在桌前等。 他觉得韩忆许应该马上会回来了。 他等到八点。 九点。 十点。 十一点。 十二点。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是趴在桌子上的。 饭菜又凉了，他一点也没动。 他走到韩忆许卧室里，没有人。 他走到门口，没有人回来的痕迹。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韩忆许没有回来。 到现在都没有回到家。 牧瑰昨天给韩忆许发去的信息，没有已读的痕迹，电话也没有接。 牧瑰愣在那里很久。 他开始行动起来的时候，是去做了顿早餐。 他做完吃完，洗完碗筷，去收拾了自己的背包，带上了水杯和其他必备的物品。 他出门了。 他依据导航，坐着公交车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市局所在之处。 门口值班的队员问他：“小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 牧瑰：“我来找我爸妈还有哥哥。” 那队员道：“会写字吗？把他们名字和电话写在这里。” 牧瑰再他递交出地纸张上写了。 对方打了几次电话都打不通。 “小朋友？这个电话是不是不对呀？都打不通的呀？” 牧瑰：“电话是对的，但我也打不通。” 队员只能将信将疑的去打了别的领导的电话，问他们是否存在这两个民警。 牧瑰看见最后来了一位高大的叔叔。 方脸粗眉，看起来像门神，他在心中如此评价。 对方蹲下来，对他说：“他们有事情，短时间内回不去家里，在家做个乖孩子，先回去等他们可以吗？” 牧瑰看见了他眼底的青黑色。 牧瑰下意识回答：“……好。” “知道怎么回去吗？” 牧瑰点点头，在对方转身的时候，他问道：“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似乎没听见，似乎直接忽视了，反正走得很匆忙。 牧瑰又问门口的队员：“刚刚那个叔叔叫什么名字？” 队员：“这个……我也不知道，和我接电话的是个女民警，内勤。” 牧瑰在门口不知所措地徘徊了半天，没有人放他进去，也没有人告诉他，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最后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家，他意识到，这个家里第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久违的回想起了从前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家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最轻松的就是一个人在家。 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一种窒息。 牧瑰放下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了屏幕。 屏幕里面随便放着电影的声音，填充着他的耳朵。 他第一次意识到，过去近两年间，坐在这里看的时候，韩忆许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他们每一顿饭也都是一起吃的。 他无所事事地思考那些。 韩忆许曾经跟他说过，他其实很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 因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他带着牧瑰做任何事情。 与其说牧瑰粘着他，不如说他离不开牧瑰。 牧瑰从前不太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感觉。 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 他坐到了地上，蜷缩起手脚，像个木偶，呆滞地，一动不动地，瞳孔里映着不断变换的画面，脑子一片空白，他一点都看不进去。 第157章 面目全非 痛 痛 痛 啪嗒啪嗒啪嗒…… 汗水、泪水、血水、冰水, 分不清是什么的液体从头上滴下来。 第418章 韩忆许模糊地睁开眼。 冰冷的水像是针扎在脑壳上，强迫他清醒，重新感受身体的剧痛。 韩忆许喘息着, 可是声音发不出来，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烫的煤炭一样疼。 他勉强看清了碎烂的双手和双腿。 咔嚓。 对面的男人拍了一张照片。 “你们亲儿子的照片看到了吧？如果不想他出事就闭上嘴巴，过来接人，否则我们就把他身体一份一份给你们家里寄过去。” 韩忆许眼皮耷拉着，颤抖着。 对面的电话沉默着。 另一个男人轻声斥他：“傻逼！人家在定位！” 那男人发狠道：“十秒内不回答就当你们不要这个儿子了！” 话音刚落。 滴———— 对方挂断了电话。 韩忆许觉得自己也随着这一声挂断提示音而陷入了永久的耳鸣。 他没有力气去思考为什么。 “艹了！真的不在乎亲生儿子的死活是吧？好, 把这小子剁了！” “长点脑子！他们肯定是要查过来了！不会跟我们谈判的！这个小子还能成为人质。到时候逃到外边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一群人激烈的争吵过后。 是长久的折磨。 *** 韩忆许再次清醒的时候是在医院，他看清了天花板的颜色。 浑身动弹不得。 连转头都异常困难。 他也发不出声音。 林逸泉进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人睁开眼，立刻打电话给医生：“喂？医生，他醒了！” 很快, 一群医生包围了韩忆许。 他们给他头上戴上了机子，因为他无法通过正常方式表达意志, 只能如此。 机子将他的意思转化为文字打在屏幕上。 林逸泉喉咙发紧：“忆许，我是你林叔，还认得我吗？” ［林叔, 我去市局就是想找你］ 林逸泉：“……我……对不起…” ［林叔，我找你是想问, 我爸妈到底去哪里了］ 韩忆许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林逸泉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被折磨到体无完肤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他张着嘴, 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阮青云也赶了进来，她在林逸泉旁边缓步站定，看着韩忆许, 疲惫而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告诉我吧，我现在也是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甚至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医生：“状况还算稳定, 身体麻醉效果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清醒后得自行决定是否手术，否则这一辈子就废了。” 他需要自己决定是否手术。 ［我爸妈是不是死了］ 林逸泉坐在病床边，双手捂住了脸，如门神般高大坚毅的身体，在这一刻也佝偻如颓败的高粱。 韩忆许缓缓掀起眼皮。 ［我想知道一切］ *** 林逸泉接到调令，去找韩征和陈怡楷的时候，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选择了他们两人。 他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他们俩接到的秘密任务是去滇城的毒窟卧底。 或许是能力出众，或许是外形以及条件合适，或许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外地外省的生面孔，总之他们被选中了。 两人思考了一段时间，最终答应了下来。 滇城那边准备了多年的行动，终于补全了最后一枚楔子。 因为察觉到对面有逃跑的趋势，他们打算在几个月内将其一网打尽，所以也不得不提前收网，原本的钉子被拔除，只能再下一对。 此行九死一生，且身后长年无名。 但他们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他们这一个多月，做得很好，比想象中更加加快了收网的步伐。 可就在最后一步之际。 出现了意外。 在滇城与他们打招呼的孩子，被他们查出是他们的亲生子。 林逸泉虽然知情这件事，在局内帮忙筹划，却绝对不可能参与主体行动进展，都是滇城那边秘密调配的，所以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所以，当韩忆许回到家里，出门前往市局地路上，他被绑走了——在韩征和陈怡楷联系人保护他之前。 卧底身份虽然破灭，两人还是逃脱成功了。 抓捕行动提前开始。 他们在毒窟中卧底时用来联络的私人终端，接收到了韩忆许被绑架的消息。 当时的情况，比起谈判延长时间，直接展开抓捕，他的存活率更高。 而且此次一旦错过，多年心血将付之东流，这个巨型毒窟和团伙将一朝逃出罗网，此前做出的所有牺牲都将白费。 所以他们做出了决断。 滇城那边联合诸多力量，依靠切实的证据线索，确实将毒窟以及团伙所有人一网打尽。 但也最终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战。 韩忆许被救下时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骨头都被打碎，皮肉上留下了数不清的被折磨的痕迹，是真真正正的体无完肤。 韩征和陈怡楷在此战中双双牺牲。 韩忆许被送去医院抢救，奇迹般保下了一命，最终转移到了家乡的杭城。 上头对他的事情极端重视。国内遍找名医，甚至找了国外的医生，目的是全身手术。 第419章 韩忆许的情况，从头到脚，从骨骼到肌肉到皮肤，都需要最大程度的修复，否则，他将会成为一个只有脑部未曾死亡的彻底的废人。 但尽管集结了国内外相关方面的名医，手术成功的概率仍旧只有10%左右。 不做手术，将会一辈子成为废人，做了手术，有90%的可能性会死，即便手术成功也有80%的可能性会终生瘫痪。 韩忆许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抉择。 ［———————］ 迎来了大段的空白。 只能证明。 他真的什么都没思考。 医生已经出去了。医生只是被告知需要救下这个病人。 机密内容只有知情人才能知晓。 林逸泉和阮青云在得知内情后，压根没办法在韩忆许面前抬起头。 是他们没保护好这个孩子。 他们的战友，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甚至面临死亡，以及比这更加残忍的双亲的去世。 韩忆许在那里发呆了很久。 久到这小小空间陷入窒息般的寂静。 ［我失去意识几天了，小瑰，牧瑰，他现在怎么样］ 林逸泉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去市局找他的那个小孩，他脸色发白：“……他来找过你……我让他回家去了。” 他们被这边的事情熬到焦头烂额，一心只放在韩忆许身上，却完全忘记了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也非常珍视他。 他们完全将那个才十岁不到的孩子抛之脑后了，他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阮青云立刻跑出去：“我去找他确认他的情况。” ［如果见到他没事，不要告诉他，我的情况］ 他在经历痛苦折磨的时候，只想到了三个人，爸妈和牧瑰。 而挂断电话之后的那段时间，他无数次想一死了之。 可是他一想到，牧瑰还在等他回家，他就没办法走了。 他许下过承诺。 他不能食言。 所以他现在还活着，是因为牧瑰。 林逸泉不敢走。 一个小时之后，阮青云的消息传来了。 林逸泉告诉他：“每天都有去好好上学，也有买东西回来好好做饭吃……他说他在等你回家……” 他看见了韩忆许眼角的泪水溢出浸湿纱布。 韩忆许紧闭着眼眸。 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他撑到了现在。 再也撑不住了。 巨大的悲伤瞬间吞没了他。 浑身的伤痛一齐席卷而来，他口中吐血，窒息晕厥了过去。 林逸泉惊骇地叫来医生抢救。 结果显示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内伤触发。 一个浑身支离破碎的人想要用力就只会真的碎掉。 韩忆许活了下来。 但是一醒来没多久就又在鬼门关前面徘徊。 几名主治医生被关在这里治他，担心受怕，头发都快薅秃了。 阮青云在他床边对他说：“那孩子没事，就是守着那个家等着你回去，为了他，你也要坚持下去，你要活下去。” 韩忆许静默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在反复抢救三天后，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他告诉了他们他的决定。 ［请不要告诉他，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请给他找一个信得过的福利院］ ［他需要继续读书，我父母的遗产，帮我打到给他的银行卡里，卡号是………我希望资助他读完大学］ ［我家里有关我们的私人物品，请帮我整理出来，有关小瑰的交给他自己，其余的送还给我，那个房子，过段时间就卖掉吧］ ［我要进行手术］ 这就是他的要求和条件。 事实上，如果他不做手术，死亡的概率也很大，他身体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但是，以现代最先进的医学和科技，他能够赌命一搏。 ［如果我死了，我父母的财产，还有我的所有东西授权全部留给牧瑰，拜托多帮他一点，但不要让他察觉］ 林逸泉和阮青云强忍着泪水答应了他全部的要求。 对于韩忆许来说，这是他人生犯的第一个错误，以及最大的错误，他亲手葬送了父母、自己，也将自己最珍视的孩子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 韩忆许的手术成功了。 九死一生，他活了下来。 他手术刚出来，就能听到有关牧瑰的消息。 “他不愿意从那个房间出去，他说要等你，等了一个月，没有等到，才去了我们给他安排的福利院。” 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拆掉了全身的纱布。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听说他们是根据一个和他几乎同时入院的植物人修复的身体和脸。 因为他父母的死亡是没有办法宣之于众的，上面消除了他父母和他所有的电子档案，将纸质档案封存。 为了保护他，他父母的牺牲会被隐藏，而他必须抛弃以前的身份。 他褪皮换骨，重获新生，韩忆许死了，言心秀醒了。 同时，原本的那个植物人在他手术后某一晚宣布了脑死亡，因为无亲属朋友，他的身份信息也就被妥善利用了起来。 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医护人员都签订了极高的保密责任承诺书。 第420章 “他每天都会去家里等一段时间……直到里面全部搬空……我们会尽快将房子卖出去……” 韩忆许手术后仍是全瘫痪的状态，他没办法做到任何事情。 “房子卖出去了，他看到别的住户进去了，也就不再过去等了……他在福利院交了朋友，看起来适应得很好……” 韩忆许想要站起来，无论花多久。 他想，我要站起来，走过去见他。 可是，恢复声音，坐起来，这两件简单的事情，就花了他两年。 “又是想要领养他的人，他拒绝了……但他最好的朋友被领养走了，他们是笑着道别的，换了个学校，他学习还是很认真，成绩很好，老师很喜欢他，家长会是福利院老师给他去开的……” 和他以前的声音全然不同，他自己听起来都是非常陌生的。 看着镜子里形销骨立的自己。 韩忆许想，得像个人，不然会吓坏他的。 他每一天都好好吃饭，好好的养身体，为了有一天能够亲自走到他面前。 他从手术结束到走出医院，花了五年的时间。 17岁到22岁，生命中最青春耀眼的时光，他是在病床上，医院里度过的。 他曾在复健室内跌倒过千万次，才最终站起来，而从瘸子到正常直立人，也需要无数血泪作为代价。 他那时才明白，一个人生来被赋予的健康的身体是有多么幸运。 “他上高中了……是市区的重点高中……但是他像以前一样没有动卡里的钱，而是开始找租房……”林逸泉基本上知道这些都是通过和福利院老师亲口聊天得知的。 他觉得韩忆许应该回去见他了。 毕竟这五年，他是靠着牧瑰一点一滴的消息坚持下去的。 是他唯一的救命绳索。 可是当天他带着韩忆许过去时，韩忆许停在了离门口不远处。 牧瑰租房读书是为了更安心地学习，但偶尔会回到福利院看望大家。 韩忆许远远看着长大后的牧瑰，停在那里，一步都动不了。 林逸泉问：“不过去吗？” 韩忆许钉在原地，缓缓摇了摇头：“我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的身份是无法再跟任何人透露的了，更别提过去的内情。 他们给他换了个身份就是因为，他有生命危险。 尽管那个毒窟被端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来自其他方面的威胁仍不会断绝，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危险。 韩忆许如果去见他，告诉了他缘由，只不过是亲手将牧瑰推入火坑。 而且，事到如今，多一个承受事实的痛苦又有何异呢？ 韩忆许摸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似哭的颤抖的笑容：“你觉得他能认得出我吗？” 林逸泉为他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来此也是为了阻止他这么做的。 可是韩忆许比他更清楚。 他觉得，只是远远的亲眼看上一眼也好。 五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的煎熬得到了补偿。 韩忆许看着牧瑰进去，再也瞧不见身影，他突然道：“我要读书。”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给他在内安排一个福利岗位，享受一辈子。但是韩忆许不要，他要自己学习，自己考试。 “我要上大学。” 第158章 美梦尽头 开学的日子里牧瑰一个人走去了学校。 他从来不知道上学的道路如此漫长。 走到门口的时候, 保安叔叔问他，哥哥为什么今天没来送他。 他只能回答他生病了不能来了。 牧瑰像往常一样上课，学习, 做作业，回家。 他一个人回家，家里也只剩下一个人。 他用家里冰柜剩下食材做了饭菜吃。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学会怎么做饭，假如有不会就去查，腕表里的ai会告诉他。 一个人吃完饭洗完碗筷, 去房间做完作业，他看着还早的很时间，走出了房门。 他看着客厅，难以忍受的死一般的寂静, 他过去把所有灯都点了起来。 有些东西填充这些空荡荡的房间，他才能稍微感受到一丝安慰。 牧瑰躺在沙发上发呆。 两年的时间, 终究改变了他。 他曾经一个人呆在一个逼仄黑暗的地方都觉得很安心。 尝过陪伴的他现在已经无法忍受孤独的滋味。 牧瑰还不理解这种孤独的真面目，甚至不知其名，只是被四面八方逼来的恐慌, 挤压得没了呼吸的空间。 他熬过了一夜。 还有下一夜。 韩忆许的所有身份证件信息都还留在家里，他从来没有打包行李。没有任何留言, 音讯。就这样彻彻底底抛下一切消失了。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漫长的日复一日的等待。 而是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他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才能等到韩忆许回家。 他说了要回来，很快回来。 可是那是多久呢？ 牧瑰回到房间里面, 打开日记本, 继续写这一天的事情。 ［我不知道哥去哪了……我不知道怎么找他……我只能在家等他，他答应了我会回来。他说他不会抛弃我，更不会一言不发就走掉,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日子。他答应过的，绝对不会抛下我……他说他会遵守承诺……］ 第421章 比想象中记得要清楚, 韩忆许说的每一句话。 牧瑰写完这些字，抚摸着文字的痕迹，出神了有一会儿。 他轻声喃喃道：“……骗子。” 他以为自己会哭。 但可能那只是博取同情的手段，他早已经忘记了真正的泪水。 他合上了日记本。 但是过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第一页。 他过去写的段落。 ［……但我希望，总有一天，我能像他们爱我那样，爱他们。］ 牧瑰看下来，想，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是他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别的东西。 是一个贴在上面的便签。 ［抱歉，我看到了这个，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看后面的。］ ［小瑰，我才是，我已经从你那里获得了足够多的爱，谢谢你来到了这个家。］ 啪嗒。啪嗒。 回过神来，书页上沾了湿。 牧瑰擦着眼睛，合上日记本，趴在桌子上，咽下悲惨的呜咽声。 韩忆许曾经和他说过，他以后可以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泣，可是当他流泪的时候，他去哪里了呢？ 骗子骗子骗子…… 可是骗子也好，他什么时候能回到他身边呢，他连责怪他的话都没能说给他听。 未来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为什么他害怕的事情全都应验了。 如果他们要将他抛下，不必对他那么好，只需要对他说一声，他就会乖乖走人，不会惹麻烦。 牧瑰想不通。 可是又过去了几天，他天天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相处两年，韩忆许不是这样的人他当然早就明白。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牧瑰于是宁愿是他抛下了自己，只要他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坚信，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无论需要多久，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牧瑰决定了这件事便身心安宁下来，专心致志，每天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哪怕睁着眼睛睡不着也要准时躺在床上。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韩忆许消失的第十五天。 一个女人来到了家门口。 牧瑰听见了门铃响起。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跑到门口，看见监控里面是一个陌生的阿姨。 门口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来。 “孩子，阿姨是你爸妈的朋友。” 牧瑰开了门，让她进来。 阮青云走进去就看见小小的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她。 阮青云是夜晚过去的，房间里却很亮，每个房间门都开着，灯都全点起来了。 她看向牧瑰，那孩子的脸庞很镇定，没什么慌乱。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已经15天了，这个孩子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 她感到了荒谬。 牧瑰走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阮青云默然接过，摩挲着杯子问：“你这些天一直在家吗……” 她没有亲自和牧瑰打过照面，牧瑰没去过局里或者他爸妈的单位，所以一开口非常尴尬。 牧瑰：“开学了，我白天去学校，下午放学去买菜，晚上就回家做饭吃，之后一直待家里。” 因为他说的太过寻常，阮青云愣住了。 可是牧瑰捧着杯子的颤抖的手还是透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他急着得到答案，但是又害怕得到答案，最糟糕的结果。 牧瑰：“……我在等着我哥，我爸妈回来……阿姨，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阮青云顿时有些遭受不住。 阮青云没能给他答案，她给不了。 但是某种时候，不开口也会被当做一种回答。 牧瑰等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他们死了吗？” 阮青云抬起头，猛然撞入孩子绝望般平静的眼眸。 阮青云张了张嘴，所有话语堵在喉咙，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青云只是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牧瑰看着她离开，关上了门，缓缓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阮青云又来了，这次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 牧瑰还是在家里，给她开了门。 这次她和另一个人一起来。 牧瑰认出来那是当天去市局见到的那个叔叔。 林逸泉进来后轻轻抱了抱牧瑰。 然后两人开始整理东西，他们去的是韩忆许的房间。 牧瑰跑过去拉住他们：“为什么要拿走这些？” 林逸泉对他摇了摇头，拿开了他的手。 牧瑰无力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把韩忆许的一些私人物品小心打包进箱子里。 可是他发现了一点。 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的实体护照身份证学生证之类的放在哪里的？ 是韩忆许以前和他们说的吗？ 于是他问了。 两人似乎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他们说是的，之后就继续埋头整理。 可是牧瑰看得出，那只是顺着阶梯而下的回答。 牧瑰突然跑过去按住他们的手：“我哥还有我爸妈，他们在哪里？他们没死对不对？” 两个大人面对这个孩子，依然是沉默。 第422章 牧瑰推了推他们的肩膀：“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出去，这是我家，不欢迎别人进来拿走他们的东西。” 阮青云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牧瑰大声道：“出去！” 他的话语没有用，他们也顺便帮他整理了那些贵重的东西，给他打包起来。 牧瑰站在那里无力反抗。 储物箱子递给他，他不接，他跑去自己房间，将自己锁在里面。 林逸泉敲响了门，低声说道：“他们因为意外去世了，这个房子也要清空了，之后会转卖给别人。” 牧瑰：“这是他们的房产，就算他们死了，也是我来继承遗产，这是我家，你骗人。” 林逸泉最后说道：“……是他们让我帮忙转卖的。” 牧瑰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开门出来，抬眼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希冀：“他们还活着……对不对？” 林逸泉和阮青云没办法回答。 牧瑰：“他们还活着，只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不是的。 不是这样。 他们真的很想开口说这样的话，告诉他真相，可是他们不能。 只能以摇头来回答。 牧瑰却像是松了口气，也像是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被抛弃的这么一个事实，他垂着脸看不清表情：“……他们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林逸泉：“……好好吃饭，好好上学，好好生活，用卡里给你的那笔钱读完大学。” 牧瑰短促地笑了一下。 阮青云告诉了他，他要去的那个福利院的地点，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牧瑰抱着考拉窝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轻声道：“他们还活着，但是不要这个地方了，但是又把钱留给我……我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呢？” 林逸泉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成熟得让人心疼。 这几天，他们都在搬东西。 牧瑰还是在房间里正常学习和休息，看着搬家具的人进进出出。 有一次林逸泉竟然发现那个孩子悄悄地跟上了自己。 自然是不可能不被他发现的。 牧瑰被发现之后，看着他的眼神，竟然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林逸泉过去抱起了他，带他先回去了。 他用温柔的行动告诉了他，是不可能找到他们所在之处的。 “我们会拜托福利院的老师好好照顾你的，不要太伤心，忘了这一切，好好生活，可以吗？” 牧瑰想，亏你是个大人，你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牧瑰用眼神对他说着。 是不可能忘记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 林逸泉也没办法，只能无望地叹息，这是他从业生涯到现在办过最困难的案子。 牧瑰呆了很久，最终道：“一个月，再让我在这里呆一个月，如果他没有来，我哥不来见我，我就去别的地方，我不会再赖在这里了。” 林逸泉没办法不答应他。 这个月里，韩忆许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自然不可能去见他。 没人知道，在等他的这一个月里，牧瑰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人需要花一些时间来割舍一些东西。 尽管很艰难，他也不得不走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很平静，不像他来时那么惶恐不安。 这两年的时光如同一场偷来的美梦，睁眼就消失无踪了。 第159章 你的朋友 一个月后, 房子顺利找到了新主人。 而牧瑰也去了自己的新住处。 听说这里是个福利很不错的福利院，一些富人喜欢在这里做活动，所以会给这里捐很多的东西, 馆内建设管理得也做非常好，甚至有专门给孩子授课的教师。 在这个福利院，他可以见到基因编辑失败而被送入院中的某个富人的私生子，一些身体内在有些微畸形的孩子，或者虽然身体都正常, 但是没有达到他们理想性状的孩子。 至少他们表面看起来都很健康，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失明聋哑，毕竟要充做福利门面。 虽说有点形象工程的味道，是满足富人善良欲望的工具, 但他们收到的福利资助也是真实的。 大部分是从出生起就被人抛弃的孩子，他们从几个月大就在这里生活了, 这里就是他们长大的家，他们在这里生活并没有什么缺憾。 像他这种十岁弃养进入福利院的例子是很少见的。 而这个院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类似的孩子。 “今天有新的小朋友要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他叫牧瑰, 大家要和他好好相处啊！” 老师亲切地向福利院的孩子们介绍他。 牧瑰静静地望着他们，脸上是不符合孩子的无表情, 而在心理情绪活动激烈的孩子们看来，这就有些阴沉冰冷了。 然而他是真的不在意任何事情。 前面响起稀疏的拍手声音。 林逸泉之后找了老师来说话, 牧瑰跟在他们身边。 “这孩子的户籍已经迁出来了, 身份证明之类的也在这里了，请您务必好好关照，救助中心会定期派心理医生过来看他的。” “我知道的, 没关系慢慢来，等孩子长大了, 记忆的伤痕就会淡掉，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安定稳定的生活。” 第423章 牧瑰听到了，大人们以为他不懂，但其实他都听懂了记住了。 他和那个家唯一的链接也就那样断了。 牧瑰曾经把韩忆许送给他的腕表拿出来看里面的内容，一干二净，里面的所有照片、信息全部都消失了。大概是他们整理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把腕表拿走格式化了。 曾经关于韩忆许的一切，毫无踪迹。 他们打包行李的时候，牧瑰曾经抢过他们的照片，当然抢不走的。 他们本来就很少拍照，最近两年多起来了，主要是韩忆许喜欢将他们的游玩照片印出来做成册子，印出来的照片也被一张不落地收走了，大概率是被销毁掉了。 牧瑰后来去找关于三人的消息，包括校园网上的一个名字，媒体发出的他们一家人唯一一张全家的照片，找不到了，全部。 曾经他搜索过多次，一张图一张图地保存下来。 确实存在过，却再也没了。 牧瑰窝在墙角想，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的知识储备有限，所以只能搜索，询问。 问ai ，它会告诉他，这是隐私保护或者信息安全措施，为了保护警/察以及其家人安全而减少曝光度，或者内部调动，亦或是技术问题。这并没有解决他的疑问。 牧瑰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他们到底为什么消失了，一句话没留地将他丢下了。 他也去问人，一切他能接触到的和他有关的大人，可是没人告诉他确切的答案，那么他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年纪还小，可他会慢慢长大，去学习，去搜集很多资料。 假如人还活着，还在这地球上，他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就算人死了，他也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不明不白想让他放下，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牧瑰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执着于那个家了，因为只是停留在原地，他们是无法回来的。 期待着别人有一天会回来，等待，是徒劳无功的。 假如那一天，他没说“我会等你”，而是，“我和你一起去”，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他等了很久，真的很久，那么多个夜晚，等回来的就是失踪的消息。 所以他走了。 他只是想找到韩忆许，问一句为什么，无论对方有什么理由，他都一定要听到回答，只有这个念想。 韩忆许曾说他其实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有一次一道数学难题，他自己尝试了三四个小时都解不出来，韩忆许要教他，他拒绝了，硬着头皮自己去解。 但这道题是超纲的，其中的知识点他没有学过，尝试了几天都解不出来，他才发现以他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解出来的。 尽管他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但他还是不信邪，一定要花了这段时间，而且不信自己不靠搜索和他人讲解就做不出来。 韩忆许说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埋头钻研，不习惯依靠别人，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让别人帮忙，但人是社会性的生物，很多时候一个人无法解决的问题，依靠别人是可以解决的。 牧瑰记住了他的话，也开始不再一根筋地解决问题，但是他骨子里没有抛弃自己从小养成的思维。 因为他经历过那样的生活，知道，求助不是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很多时候，他伸出的手是没人接过去的。 过分依赖别人的帮助，自己只会无能为力。 被保护被帮助只是一时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能成为保护别人的人，但至少他得能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以及到了求助无门的时候，他只能自己一个劲地去寻找道路，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候。 牧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也就能坚定地去做了。 心理医生的测试在他眼中是一目了然的，来了几次后，确认他没问题也就不再过来了。 他在福利院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过去的已成为既定事实，但他现在还需要继续生活下去。 他会像他哥说的那样，好好生活。 而且，他现在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不会感到迷茫。 *** 人际交往对他来说向来是个难题，他在学校里很多时候只是装成一个正常的孩子，和那些同龄人，心理上总是有一段距离。 但他知道，那不是那些孩子的问题，只是自己的问题。 他很多时候只停留在舒适的范围内，这两年，只要和自己的家人相处融洽，他就别无所求了。 但韩忆许不止一次跟他说。 “去交朋友吧，去和自己觉得舒服的人交朋友，现在找不到，也不要紧，那只是没有遇上适合的人，不要害怕尝试和人开口交流，一切都是由交流开始的。” 假如那天，他没有跑回去和他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么，他是不是也不会迈出那一步呢？ 韩忆许：“因为你鼓起了勇气，我才能下定决心，因为我知道了你的愿望，你不说，我是不知道的。我说了，我爸妈才知道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们就答应了。你看，其实开口本来是一件很简单，只是我们自己害怕被拒绝才不敢开口，拒绝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因为被拒绝了太多次，所以不敢再伸出手去求助，但是一旦不再伸出手张开嘴，就真的不会有人看到他的渴望。 第424章 真正想要帮他的人也会不再敢于去拽他一把。 牧瑰从韩忆许身上学到了很多，他是他心目中美好的具象化，所以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模仿他的行事。 他开始和别的孩子说话，一开始很尴尬，因为他也不会笑，表情僵硬而冷漠，有些孩子是很怕他的。 但是当他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不吝啬去帮助和接触他们的时候，他们久而久之也不会拒绝了。 他们都只是孩子，心中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是最单纯的时期。 牧瑰不觉得自己在他们中找到了知己。 只是，这样也不坏。 福利院的孩子年龄大多和他差不多，最大的只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名字叫做颜策之。 孩子们都不喜欢靠近他，觉得他毛骨悚然，过分的甚至指着他的脸骂他精神病。 老师聊天的时候，他偶然听见了。颜策之出生就被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很快又转手将他卖给了他的前养父母，养父对他实行残酷的精英教育，养母精神失常，两人经常家暴他，所以导致他拥有了多重人格、抑郁症、焦虑症等病，到现在还很严重，是心理医生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是两年前左右被救出来的，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左右，据说是警/察端了人贩子的老巢，顺着线索查出去，查到了他被家暴的事实，这才将人救出来，其养父母后来也因犯了涉及大金额的罪和虐待罪被关了进去。 牧瑰去找了资料，学了什么叫多重人格，然后更感兴趣了。 他打算去接触一下他。 这是他来福利院没几天的事情。 颜策之除了去学校之外的时间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这个年纪也读高中了，所以接触到他的机会不多。 这天周末，老师带着孩子们一起活动。 牧瑰看到了他，就走过去。 结果看他在那里骂那些调皮的孩子们。 “滚！” 一个眼神瞪过去，其他人就跑了。 牧瑰觉得他的表情和眼神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平时是有些暗沉阴郁的，眼神飘忽不定，不和人接触，而现在这个眼神充满了魄力，差别很大，让他感到新奇。 牧瑰于是走到了颜策之面前，对他道：“你好有意思。” “颜策之”照样瞪他，他却一点不怕，一点点走近，坐到了他身边，认真望着他。 “颜策之”眯起眼睛，恶狠狠道：“你过来干嘛？！就不怕被其他人孤立？” 牧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托着下巴道：“那你做我的朋友不就好了。” 真奇怪，韩忆许给他一种哥哥的感觉，眼前的人却完全不会，明明年纪相差不大。 “……我是个精神病，我的身体里住着很多人。”突然，颜策之的头低下来，垂着眼眸，小声说道。 牧瑰一直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问。 “哦，现在换人了？有几个人？” “现在……是五个人。”颜策之虽然声音小又虚弱，还不敢看他，但是好好地在回答他的话。 竟然有五个？ 牧瑰：“那你一个个介绍给我认识呗。” “………真的吗？” 十岁的牧瑰比了一下手掌：“那我一下就有了五个朋友，划算。” 他脸上还是没有笑容的。 颜策之呆呆地看向他。 牧瑰突然说：“你终于看我了。” 颜策之闪躲着，十指交叉：“.......从来没人说过这样的......” 牧瑰：“那现在就有了。” 他步步紧逼，颜策之表现出无措的样子。 牧瑰向他伸出手，替他做出决定：“介绍。” 颜策之没有思考别的，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颜策之。” 牧瑰短暂地收回手：“我叫牧瑰，来的时候老师应该说过了。” 颜策之：“......嗯.....你说话的语气不像个孩子，像个大人。” 牧瑰：“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哦。” 颜策之：“.......” 他低下头，把拳头抵在额头上。 可很快，“颜策之”抬起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 这是换人了。 牧瑰凑过去：“你呢？叫什么名字？话说你们五个人格都有自己的名字吗？” “颜策之”停顿了一会儿：“有，颜烺，这是我的名字。” 牧瑰：“怎么写？” 颜烺在桌子上用水划笔画。 牧瑰：“没学过，什么意思？” “.....明朗的意思。” 牧瑰:“和你的性格很像。”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讽刺。 颜烺：“你是不是有病？” 牧瑰：“是啊，你怎么知道？” 颜烺：“.......啧”他撇过头咋舌。 牧瑰：“你是在保护策之吗？” 颜烺：“.......” 牧瑰：“你像一个哥哥一样保护着他，不让他被人欺负，也听不得他被别人骂，是不是？” 颜烺：“我们本来就是兄弟，而且他太懦弱了。” 牧瑰：“还有这样的关系？那是不是还有姐妹之类的？” 颜烺：“.......神经” 猜到了。 或许是看出了牧瑰是真心好奇和兴趣，他只能吐出这样的字眼来掩盖荒唐。 第425章 但牧瑰不在意，他觉得他嘴里说得出来的并不是恶意。 牧瑰：“我感觉我能认得出你们每一个，你们在一个身体里，能跟彼此对话吗？” 面前的人突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神以及纯真的笑容：“可以的！” 牧瑰：“你是？” “任安安！今年7岁！” 牧瑰眼睛微睁：“女孩子？” 这样生动活泼的表情转变，让他感到惊奇。 任安安点头笑：“对！你怎么看出来的？别人都会被我吓跑呢！” 第160章 你的愿望 牧瑰：“我就是能看出来呀, 你跟别人不一样。” 任安安抱住了他笑得很开心：“哥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 牧瑰还是觉得很新奇，脸还是那张原来的脸, 但现在这个人真的就只是一个七岁的活泼小女孩。 牧瑰：“你们年龄也不一样吗？” 任安安似乎很喜欢和他聊天：“对，我是七岁，烺哥哥和策之哥哥同岁，都是十五，孟怀叔叔三十岁, 红兰阿姨，不对，姐姐，三十五岁。” 牧瑰：“那么你们的年龄也会增长吗？” 任安安突然陷入了疑惑。 他的表情再次变化, 眼神从幼稚无辜的小女孩，变做了沉稳深邃的成人。 牧瑰：“……孟怀…叔叔？” 孟怀淡然一笑：“原来真的能看的出来。” 他用手轻轻搭着牧瑰的肩膀。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安安的年龄并不能增长，她年纪还太小，无法理解, 你问她这件事，她也不清楚, 我跟红兰的年龄也不会增长的，但是颜烺不一样, 他的年龄会随着策之的年龄一起增长, 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 牧瑰：“我见过的案例当中，确实有这种情况。” 牧瑰：“我想知道诞生这么多个人格的原因。” 他真单纯只是好奇。 孟怀深深地看着他：“……” “你还太小了。” 他最终这样说道。 牧瑰不以为意：“那并不是因为我太小了，而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说这些原因,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 最后, 向红兰登场了，她伸出手对牧瑰的脸揉搓：“嗯，确实还太小，不过长大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男人！小屁孩很有潜力，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然后她爱不释手地抱着牧瑰：“不过小的时候也好可爱！” 牧瑰看着他想，资料里说，九成的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有童年虐待史，而这些分离出来的人格，是为了保护他而诞生的。 就像人身体被病菌入侵的时候，身体的免疫系统会战斗。人的身体会保护自己。 这些人格都性格鲜明，拥有独立的人格，他们都映他深处的渴望。 牧瑰想着，喃喃出声了：“如果我也有多重人格，会是什么样的呢？” 向红兰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说什么呢？没有才好，孩子就应该去接触现实中的人，去和现实中的人交朋友。” 牧瑰揉揉背，偏过脸：“我也想跟你们交朋友啊，不行吗？” 他那眼神清澈又澄净。 向红兰无法拒绝地揉着他的头：“哎呦，真的很会说话！” 向红兰也很好奇：“怎么别人都辨别不出来，你就可以，天赋异禀啊你？” 牧瑰奇怪道：“啊？是个瞎子都能辨认的出来吧。” 这几个人格的差异实在太大了，根本就完全不同。 向红兰大笑：“那照你这么说，其他人都是瞎子。” 牧瑰撇撇嘴：“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向红兰爽朗直率地道：“谢谢你和策之做朋友啊，要好好相处啊。” 牧瑰心想，果然还是大人。 最后颜策之回来了，他捂着脸，似乎很不好意思。 牧瑰问他：“他们想出来就出来吗？” 颜策之点点头：“只要他们很想出来，就会出来。” 牧瑰：“你没办法控制？” 颜策之迟疑道：“……这个我也不能强行关着他们啊。” 只是因为他把他们当做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牧瑰：“我如果作业遇到了不会的地方能问你吗？” 颜策之很实诚的提意见：“你可以问ai啊？” 牧瑰：“那东西偶尔会出错，而且有的时候我看不懂，你跟我讲，我可能会理解。” 颜策之：“……嗯。” 能从他脸上看出他是高兴的。 牧瑰也高兴，但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他还是不习惯笑。 之后，就能看见牧瑰喜欢拿出终端，凑到颜策之身边看书和学习。 颜策之参加集体活动的概率也很大提高了。 他们还经常坐在一起吃饭。 颜策之对牧瑰产生兴趣之后，也总是关注他。 牧瑰虽然总是一副不在意的平淡模样，但他其实很照顾其他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量帮忙，老师有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默默的上去，什么都不求。 其他孩子从对他敬而远之，到依赖他粘着他也没有花多少时间。 他年纪比自己还小，在孩子当中，却已经像个哥哥一样。 只是很矛盾的，他对亲近他的孩子们，又若有似无的带了点距离，他不会强硬的推开他们，但也只是随波逐流般溶在人群中。 第426章 直视着他的时候，那双眼是清澈的，可是低着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又是笼罩着迷雾的，看不透的。 他也听别的孩子提过一两句，听说牧瑰是被弃养的，先是被亲生父母虐待，后来进入了养父母的家庭，但是又被弃养了，所以才来了这里。 现在的领养是个很严格的制度，轻易不会弃养。所以拥有他那样经历的也算少见。 比起其他孩子牧瑰更喜欢坐在颜策之身边。 颜策之并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他的人格也不会经常出来，所以他很奇怪。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牧瑰头也没抬，随口回答：“因为感觉舒服。” 颜策之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感到疑惑又开心。 牧瑰看得出来。 他也没多解释，他知道自己跟其他孩子的心态不太一样，颜策之年长他几岁，而且不喜欢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也不会瞎嚷嚷的在那闹。在慢慢的磨合当中，他们生疏的距离感在逐渐消弭，也逐渐将对方的存在当做日常，但又不会太过亲密，颜策之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粘着他撒娇。 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让他感觉很舒适。 而且他也能随时随地找他问问题。 生活就是在琐碎的日常中堆积起来的。 牧瑰仍在上学，不过他转校了，新的学校没有竞争氛围，是特殊学校，老师待他们都很温柔，对成绩没有要求。 可牧瑰不太一样，他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一直在学习。 一个孤儿想要自己养活自己很难，唯一的出路只有学习。 当然，别人并不这样认为。 很多孩子还是希望能被人领养，真正拥有一个家。 颜策之看着院外的车辆，说道：“是新的领养家庭来了。” 一般领养孩子的人会更偏爱年龄小的孩子，其中以度过了婴儿期，还没记事的孩子为多数。 但是也有家庭会领养年纪稍大的孩子。 每到这个时候，孩子们都会表现得出奇的乖巧。 “我回房间去了，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说我今天不舒服没办法起来。” 颜策之转身，就看见毫无留恋的牧瑰的背影。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次都如此，只能说明牧瑰不愿意被领养。 老师也对此犯难，她也劝过好几次，只是她没有办法去勉强孩子。 颜策之和他也能说很多话了，他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被领养走？” 牧瑰沉默了很久没回话。 他最后仰起头说：“你呢？如果有人愿意领养你，你会跟着他们走吗？” 这是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颜策之：“…不会的，我年龄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有人把我领走？过两年我可以自己打工了，大概就会出去了。” 牧瑰：“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到时候我可以跟你租同一间房吗？这样子省钱。” 他从来没有动过那张卡里的钱。 颜策之：“可以的，当然。” 不知从何时起，彼此的存在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之间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件，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相处的点滴。 最惊奇的事情就是某个孩子今天摔了一跤，牧瑰背他去医院，或者牧瑰出去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回来浑身湿透之类的。 颜策之：“你让我感觉我在逐渐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牧瑰：“你本来就很正常。” 颜策之：“嗯。 牧瑰将他当做朋友，从来不会因为他的疾病而歧视他，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只通过眼神就分辨出他人格的人，他还让他重新喜欢上了一度厌弃的音乐。 所以颜策之打包行李走之前，只是轻轻地抱住了牧瑰，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谢谢，我们以后也一直是朋友，要继续联系。” 颜策之遇到了一对外国籍的养父母，他们看到了他音乐的才能，花了很大功夫办收养手续，也花了很久与他交流感情，准备资助他去国外学习钢琴。 颜策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去了。 牧瑰是推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人。 “嗯，一定。” 十三岁的牧瑰放开十八岁的颜策之：“我希望有一天在音乐厅里面看见你弹钢琴的样子。” 颜策之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他不会再惧怕新环境新生活，会去忠实的追求自己想要的梦想，去好好的生活。 这些都是他从牧瑰身上学到的。 而牧瑰则是在孤儿院待到了十五岁，他考上了本市重点高中，在政府补贴、福利院资助下开始租房上学。 等到了十六岁，他又开始兼职打工，补贴自身用度。 一个人住在小小的房子里，生活只有学习与打工，他的日子平淡而忙碌。 不过到了高三，这也是不行的，学习占用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钱，他是没办法上大学的。 他也一直在节约存钱，可是钱总是存不下来。 于是他想方设法去拉学习的资金。 在求助网站上发布帖子，不过这个方法成功的概率太小了，他没抱什么期望。 实际上，他能拿到钱的办法很少，福利院也需要维持，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的。 第427章 他只能觍着脸找个时间回去问老师借钱。 福利院老师很善良，自然会借给他，只是她很奇怪地问他：“我听说，你手里的那张卡里面还有很多钱，你可以用那笔钱来读书，也有你林叔叔的份，你为什么不用呢？” 牧瑰轻轻扯了扯嘴角，敷衍都笑不出来。 他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碰到了尖锐的针。 一碰就会缩回手。 老师注意到牧瑰是绝对不会提这件事，于是只能叹了口气。 “我会借你的，读书最要紧，什么时候还并不重要。” 然而，老师的钱还没有打进来，牧瑰收到了一封匿名信，由最稳妥的邮递包裹送过来，有地址但是没写名字。 心中是一笔巨款。 ［学生，我看到了你的帖子，拿着这笔钱好好读书，就当借的，不用利息，可以回信到这个地址，希望能收到你考上理想大学的消息。 一个好心的助学老板。］ 牧瑰确认了一下这信件不是林逸泉或者阮青云寄的。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推了老师的钱，用了这笔钱，他倒也没有死板到这种程度，只是他记下了这个地址，保留了这个信件的外壳，他是一定会在未来还上这笔钱的。 这个时候，在学校里，他又得知了一个助学岗位，是老师得知了他的情况告诉他的。 是一个邻校的助学岗位。 没什么复杂或者繁忙的工作，只是登记和整理文件，而且工作内容非常少，偶尔才有人来，主要是看着地方，一个星期只要花两节课的时间，一个月就可以有500到1千的收入。 牧瑰守着那边没事的时候就主要投入学习。 颜策之原先还是会时不时和他联系，牧瑰在高考将近之际全身心投入备考，没有意识到他在某一刻突然断绝了联系。 他考完后，意识到的时候，牧瑰有些担心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找过好几个地方，可是也没办法找到颜策之。 他们俩虽然有联系，却没有互通过地址，颜策之很多时间是在国外到处跑。 牧瑰如愿考上了s大，这是以他的成绩能上的最好的大学，在国内排名也在十名以内，他的平时成绩倒也并没有这么顶尖，只是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了。 当然，选择这所学校也有距离的原因，还有就是奖学金比较优厚。 福利院老师问他报了什么专业。 牧瑰说：“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 老师只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安定并且一眼见得到头的生活。 只有牧瑰自己知道，他一直以来的目标都很确定。 他要考入公/安局的档案室。 第161章 青春休止 牧瑰自然不可能以泄密为目的去考的,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知道后也不会做什么。 他知道假如真的考进去了，他也需要遵守保密责任。 他只有这一个愿望。 牧瑰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这件事, 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件事。 他小的时候没有办法理解。 但是稍微长大之后，学习了很多相关的知识，他逐渐能明白过去那件事地诸多疑点。 一般来说警察因公殉职是会公示的，甚至会开大会悼念，哪怕不对社会, 内部也会知晓并通告，基本上会赋予荣誉，子女也会给予优待。 而他们调任才一年多，就从本职单位消失了, 而没人对此表示质疑，甚至有人说他们借调去了别的单位, 或者犯了事情被革职除籍了。 这实在是很离谱的。 以前他不懂，是因为不知道缉毒警察的特殊性。 而缉毒警察当中更特殊的存在，那就是缉毒卧底。 缉毒卧底的牺牲公开的情况只有一种：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 韩征和陈怡楷的父母都比较早因病去世了, 他们各自无兄弟姐妹，也没有亲近亲属, 亲生孩子只有一个。 他自己本人户籍又被迁出去了，而且不了解任何内情, 实在不能算他们的直系亲属。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韩征和陈怡楷同去当了缉毒卧底并去世, 而韩忆许还活着，所以，他们的信息无法公布。 刑侦大队虽然不负责这个, 但少数情况下，会合作, 所以也不出乎意料。 当这个猜想在牧瑰脑海中诞生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停止内心的翻涌。 韩忆许还活着。 这个事实比什么都重要。 他去档案室只想确认一件事，他们的档案是否存在于档案室以及数据库。 如果消失了，那说明，他的猜想正确。 因为革职查办的人一定会留下案底，因公殉职的人也会留下痕迹，唯有卧底不会。 也许牧瑰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韩忆许了，但只要他知道，韩忆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他就能安下心来。 才能重新开始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那之后的日子，他还没想好。 只是为了这一件事，他才能努力到现在。 只是有的时候，他也会想，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 韩忆许在医院复健之余也有继续自己的学习，他本来自学能力就强，所以捡起这些来对他不算难事。 第428章 林逸泉帮他搞来了这个身份的高中毕业证明，他没有去读本科，而是直接去考研究生。 牧瑰考上高中的消息他也知道了。 “他还是没用那笔钱。” 韩忆许知道他这般固执的原因，而这样是不行的。 高中学生学习的强度不容许他一边打工一边读书。 果然高二的时候，牧瑰向福利院老师求助了。 “她说的牧瑰似乎还在网上求助助学资金了。” 韩忆许找到了这个帖子。 他自己其实也在边工作边读书，一年多能存下来一点钱，再加上其他的补助，他向林逸泉求助。 林逸泉：“其实我和我小学同学关系还不错，但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没办法和企业老板吃一桌餐，就不敢多联系，我和他嘴上说了几句，他人好，就答应了，他也说了自己也会拿出一些钱资助他读书，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给你的钱也是通过他那边开了个账户打的，这样是最好的。” 韩忆许点了头：“林叔，谢谢你。” 林逸泉因为韩忆许的关系，也在一直关注牧瑰，他无奈道：“这小子，还是这样执拗希望他不要把这个也给拒绝了。” 韩忆许：“他比较相信用自己的劳动赚来的钱，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岗位。” 他最终找到了邻校的助学岗位，非常适合他。 最后他们也是秘密拜托了老师告知了牧瑰这个消息。 牧瑰这次是全部接受了，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他只会觉得自己运气好。 韩忆许现在的工作也是阮青云帮忙介绍的，比较清闲，他没有拒绝，这样他就有时间学习，还有…… 林逸泉帮他搬家的时候，站在窗口看出去，轻咳了一声：“……靠得这么近，你就不怕被发现？” 他租房地地点就在牧瑰租房的附近，错落地隔着几个房子和巷子，能够清晰地看到牧瑰租屋的高楼。 如果这个人不是韩忆许而是别的什么人，他早就将其认定为变态跟踪狂而抓起来了。 韩忆许从窗口望出去：“他去学校的路和去买菜的路是固定的，不经过这边，而且他出来的时候很少看周围，我不会被他知道的……而且就算当面碰上……” 他也认不出我。 林逸泉知道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微微刺痛。 韩忆许一心一意地盯着那个方向，安静而又克制地沉声道：“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事情的，也不会告诉他我的事情，我只想看到他每天平安的样子。” 【我想一直在你身边，即使你不需要我。】 胸口满溢出来的情感也只能悄悄地在心理诉说，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劣自私的念想。 他没办法遵守承诺，但至少要以这种方式陪在他身边，哪怕他不知道。 接下来，便是一成不变的工作和学习的生活，但牧瑰成了他活下去的微弱的希望火种。 韩忆许下班比牧瑰放学早，他每天能看到的，也不过是牧瑰早晨出门与晚自修回家那短暂的进出门的时光。 哪怕只是如此，他也满足了。 他知道牧瑰这三年每天的作息，也知道他生病的时间。 只是每次他生病的时候，他都无法亲自陪在他身边，只能是让林逸泉拜托福利院老师装作顺路送药过去。 而每到这样的时候，他心中都要被不甘挠出血痕。 他本该就这样满足，不应该奢求更多。 但是这样的日子越久，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劈成两半，有一半因为过度压抑快要疯了。 或许他早就疯了。 只是因为牧瑰还在眼前，所以才装成正常地模样，镇压着心中那咆哮的怪物。 牧瑰在想什么呢？ 他会不会一直在怨恨他？恨他许下承诺却抛弃了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该如何接受这些事实，一个人撑过这么多年？ 又或者说，年纪太小，早就忘了他。 现在也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想把过去的事情彻底撇在一边才不去用他们给他留下的钱。 韩忆许宁愿他是后者。 但既愿又不愿。 他也无法疏解自己复杂矛盾的内心。 替牧瑰着想的那份心让他希望牧瑰彻底忘了他，开启新的生活。 但他的私心在叫嚣着，他不会忘记他，哪怕是怨恨。 人本来就不是纯善或者纯恶来区分的。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卑劣又可悲，死死纠缠着过去不放。 可他无论如何尝试都放不下。 他的时间定格在了过去。 所以他放弃了。 就这样一疯到底。 反正他现在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执念。 只要牧瑰好好活着，他就也能活得像个人。 他想，或许时间会改写一些东西，只是他需要的时间比别人更长，仅此而已。 每一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渴望不要有梦，因为噩梦是那样残酷折磨，而美梦又是一戳就破的泡泡，醒来只剩下更深重的虚无。 *** 牧瑰考上了s大。 老师问他专业选择了什么。 “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 韩忆许在听到林逸泉和他转述这个词的时候，立刻想到了他的目的。 第429章 牧瑰的分数很显然能够报更好的专业，但是他只填了这个，每个志愿学校都是。 韩忆许胸腔内泛起无尽的酸涩。 他既高兴又心疼。 牧瑰没有一天忘记他，他将一切藏在心里，执拗地追寻着真相。 林逸泉：“……民警档案都是本单位的档案馆里面，但是卧底的档案不会和和寻常民警档案放在一起，即便他进去了，能调看机密档案，大概率也查不到……” 韩忆许：“……他需要的，只是‘查不到’这个事实而已。” 林逸泉明白了，也就闭上了嘴。 看着这两个孩子这样子，他觉得很难受，可他也无能为力。 林逸泉：“随他吧，如果他真来了，我还在这里，没退休一日我就会关照一日的。” 这么些年，他一直看着牧瑰和韩忆许长大，除了愧疚，不可能没产生别的感情。 只是这个秘密，他们俩大概都做好了要带进棺材的准备。 韩忆许考上了临床心理学的硕士，他前一年本就考上了更好的学校，却没有去，而是选择了第二年重考和牧瑰在同一年进入同一个大学。 他们校区不同，但是在同一个学校这个事实让他很安心。 他经常跑去牧瑰所在校区，偶尔能在他下课的时候在走廊上，教学楼门口看一眼他。 有时候也能在操场上看牧瑰跑步锻炼，这时候他就装作散步的样子，在操场旁边兜圈子，远远地偷偷看一眼。 林逸泉看他情况越来越不妙，总是提醒他：“你不要以后工作了，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去接触他，这个……很容易暴露……” 韩忆许沉默良久后说：“……我知道。” 林逸泉只得不断叹气。 牧瑰现在还尚有联系的人不多，他身边交心的朋友，甚至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都没有，他的生活单调且枯燥，完全不动社交媒体和游戏，全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 想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知道他的生活心理状况也不容易。 到了大学之后，就有更多途径给他提供轻松点的工作了，只是为了不让他发现多费了点功夫。 韩忆许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因为他知道，一旦出了学校，牧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就很可能会走上他自己的道路，那么他就再也没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就连欺骗自己的理由也没有了。 他以为也会像前几年那样，小心翼翼守护着这段温顺又平静的时光，直至不得不终止。 最后成为他回忆里沉底的宝石。 可是，那一天，世界的题材突然就变了。 从带着隐痛的现实向题材，变成了匪夷所思的末日题材。 第162章 二次死亡 “哥, 该醒了。” 韩忆许耳边响起熟悉的童声。 韩忆许睁开眼睛，ai成像用拟人的语气对他说：“现在是2060年4月1日，10时40分, 距离你的下一节开课还有15分钟，从宿舍到目标教学楼骑车时间8分钟，建议立刻准备动身。” 韩忆许歪了歪脑袋，看着用照片视频模拟出的人像，伸出手轻轻按掉, 抹了把脸，轻声喃喃：“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或许是写大小论文和调查数据太累了，或许是今天上午暖洋洋的风熏得人发困，他一觉睡到现在。 时间也不是很宽裕, 他来不及多想，收拾了需要带的终端和水杯之类的, 就准备去上课。 “来电注意，联络人：林叔。” 这时，林逸泉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韩忆许和他的交流大多是聊天信息, 打电话的次数很少，因此他也一时想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打来, 还是第一时间接了电话。 是只有语音的。 一点开，林逸泉急匆匆喘气的声音扑过来：“不要问为什么！立刻马上从建筑物里面出来, 去空地上, 打车来市局！” 韩忆许愣住了：“……可是我下午有课……” 林逸泉：“弃掉！不要犹豫了！和人命相关，马上给我赶来市局！路上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立刻弃车下来跑！时刻注意天上的情况！忆许！你要活下来！去找你阮阿姨！记住！” 里头传来关车门的重扣。 林逸泉挂断了电话。 韩忆许放下手，盯着腕表屏幕上的时间, 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林逸泉的话，收拾了所有最重要的物品, 尤其是实体身份证件和常用便携终端之类的，换成大的背包，跑了出去，边跑边叫车。 因为他还在校园内，外车轻易无法开进来，所以他骑上自行车，去往校门口。 可是，骑车的途中他感觉一阵阵心悸。 来到门口下了车，他立刻打了回去。 “林叔，牧瑰呢？” 林逸泉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我正在去接他的路上，你先去！” 韩忆许张开嘴，他想说，他现在距离牧瑰应该是最近的，他去会更快，可是他应该怎么把他带走呢？ 做不到。 现在的他对于牧瑰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韩忆许转而说了他所在的教室：“11号教学楼305教室，他现在应该在那里上公开课。” 林逸泉语速飞起来了：“好！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就要跑到他宿舍去了。你快去，我尽快把他也带过去！” 第430章 韩忆许还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面再一次掐断了。 滴——— 韩忆许眼前的车子停了下来，是人工的车子，因为这样更快，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进去。 韩忆许下了窗子，抬头仰望天空，晴朗无边，偶尔飘过云丝。 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脑中掠过许多猜想。 地震预警？恐袭预警？ 到底是什么？ 然而，车子驶出到公路上过了十分钟左右，天空就告诉了他答案。 韩忆许看着天空中疾速变大的红点，张开嘴：“那是……什么………” 司机也瞄了一眼，原不在意：“飞机吗？” 韩忆许定睛注视，吐出几个字：“不………是陨石……” 司机：“哈哈哈，同学你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嗡嗡嗡…… 不过一分钟后，那些天外来客的模样已经大到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地步了。 司机：“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是天降陨石？” 韩忆许脑袋空白了一瞬。 林叔提前通知他了，那牧瑰呢？他有事先打电话和他说吗？ 韩忆许再次拨了电话。 即便是面对陨石落地的灾难，车流仍是不休止的穿行，无法骤停。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以千万的陨石朝着他们头顶坠落。 司机握方向盘的手在发抖：“末…日………” 韩忆许听着无法接通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各种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像是受了刺激，在无助地宣泄。 红灯也没让汽车停止加速的步伐。 转眼间，“陨石”已经砸到了地面。 轰轰轰轰轰轰…… 嘭！ 砰砰砰砰！！ 车辆被硕大的黑色物体砸中，直接变成了一堆扁平的废铁，跟在后面的车辆追尾飞上天，飞上各个地方，连环相撞。 司机受了刺激，从业十几年的身体记忆让他下意识打了一下方向盘，堪堪擦过了连环相撞的队伍，一头栽入道路中央的绿化带，卡在了栏杆上。 司机和韩忆许的头身被充气垫子包裹。 韩忆许花了十几秒才睁开眼睛，带着震眩的余韵，勉强看清了周遭的情况。 嘭！！ 砰！！！ 咣！ 轰轰轰！！！ 轰隆隆隆！ 啊啊啊啊啊啊！ 人的尖叫，建筑坍毁，不知名物的随机轰砸，油箱爆炸。 韩忆许的视线停在距离车子旁边几米的表面不规则的黑色物体，黑色坑底陷下去几米，周遭全是碳化的痕迹，他缓缓将视线移动到了上方。 仍有裹着火光下落的影子，笼罩在头顶。 韩忆许拼命地从扭曲变形的车子里爬了出来，爬到临近的天桥桥柱脚边。 不出几秒，那头顶的“陨石”砸断了上方的天桥桥面，落在了他原来所在的车子上。 嘭！ 车子很快引起了爆炸，连带着将绿化带里的植物一并点燃。 热风从侧面扑来。 韩忆许靠着桥柱的一侧，艰难地想要扶着墙站起来。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 他高中时曾经有过一次40c的高烧，大概和那个差不多。 只不过那个时候，有个比他还要小很多的孩子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现在，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韩忆许的脚软了下来，他依着还未坍塌的墙柱，倒在了地上，昏厥不省人事。 *** 韩忆许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刮过呼啸的风。 韩忆许感觉自己是在摩托车上，而且被一条绳子绑在了骑车人的背上。 很快他就知道那是谁了。 林逸泉没回头，压低身体飞驰：“醒了？那就抓紧我！” 韩忆许把被搁在肩膀上的手放到林逸泉腰间，勉强甩了甩脑袋：“林叔，小瑰呢？” 林逸泉：“你要庆幸啊，要不是我开回去的途中刚好看到你，你可能就要呆在那里了。” 韩忆许：“……你去找他了，那牧瑰呢？” 林逸泉：“我中途换了警用摩托车，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这边道路基本上要瘫痪了，看来我们能在时间限制之内赶回去。” 他强笑般的语气和答非所问。 韩忆许的语气已经冷静下来，伸出手去解栓着他的绳子：“林叔，我要回去找牧瑰，放我下去！” 林叔没松开油门和把手，忍无可忍地吼道：“他死了！我看到了！他那个教学楼，整个都塌了，没人逃出来！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韩忆许眼睛红了：“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只是废墟而已，我要去找他！放我下去！” 哪怕一块砖一块砖地挖也要将人挖出来。 林逸泉：“闭嘴！你还活着！我必须把你带回去！” 他的另一只手去拽韩忆许放在腰间的手。 韩忆许挣扎着想要跳车。 林逸泉深知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于是在一处刹了车，下车扣住了韩忆许的双手：“我从窗口看见了他的脸！我亲眼看见那栋楼被那些东西砸中，从中间劈成两半，整栋楼都塌了！他怎么可能活下来！你又要怎么去救？！拜托你抬头看一眼，看看旁边都是什么东西！” 第431章 巨大的瓢虫从头顶摇摇晃晃地飞过去，普通的行道木树木已经长到了参天的程度。 韩忆许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不断地喃喃：“我要去救他……不可能……” 林逸泉趁机打晕了他，扛着他上了车，笔直前往市局。 *** 林逸泉也不过是提前十几分钟才知晓这件事，他是存了私心偷偷跑出来将韩忆许带过来的，因为韩忆许身份特殊，高层多少知道他的事情，于是也准许将他带上。 除了被允许通知个别近距离的亲属，其余警力全部开始护送关键群体前往沪上。 因为他们收到消息那里派遣了一批直升机。 路途中，护送的人死了几乎四成，林逸泉也在其中牺牲。 阮青云好不容易带着韩忆许活着飞到了京城基地，她最后也死于外伤伤口的细菌感染，赶到基地的时候，医疗系统也还是一团糟，没能救下她。 韩忆许一开始疯癫般抗争着想要回去找人，到后来一言不发，如同哑巴，一具还能有正常生理活动的行尸走肉。 他清楚林逸泉没必要骗他。 他经历了第二次死亡。 他第一次死亡是在17岁，靠着牧瑰才能好好地将这条捡来命延续下去，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的身体侥幸活到了此地，心已经彻底死了。 阮青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你的父母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去寻死，忆许。” 这是一句诅咒。 将他的身体锁在这个世间。 他的灵魂饱受煎熬却不得解脱。 但是，正如他以前对牧瑰所说的话，好好生活。 即便他再不情愿，他总得自己说到做到。 去当一个不存在的榜样。 他把这个当成对自己的惩罚。 在这样的世界里，留下来的，总是那个最痛苦的。 直到自己身殒之前，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惩罚。 韩忆许作为言心秀重新站了起来，只是那具皮囊里面没有灵魂。 随同他们一起前往京城基地的人当中，有林逸泉的朋友，林逸泉最终将韩忆许的事情交托给他，这位朋友只知道韩忆许是一位殉职缉毒警的孩子，但他也好好地接下了这个托付。他后来在京城基地的公安系统中成为了中层，给韩忆许推举了异能者心理咨询师的岗位，让他在这个基地起码能活得下去。 但是没过多久，他也在执行任务中身亡。 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事情，公职人员，尤其是武装方面的，军/队、公安，死亡率达六成，只有部分原本就拥有异能者的队伍好一些，直到后来，异灾局出现，蓝远星局长的异能加护基地，各个队伍补充异能者进去，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韩忆许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只是日复一日挂着微笑，在狭小封闭的诊室内倾听异能者们千疮百孔的心理创伤，如同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那样尽职尽责给他们疗愈。 他做得很好，也有很多人真的被他所完全治愈。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才是哪个心理最不正常的疯子，然而没人看出他的问题，给他治疗。 他自己也自暴自弃了，每天只是为了活一天而活下去，漫无目的，空洞虚无的人生。 韩忆许来到京城不久后就发现了自己的能力，记忆。 但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异能。 他没有对其他人使用这能力的意愿，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异能，哪怕有些患者渴望抹去他们创伤的记忆。 直到那天，基地里要求全体人员进行能力筛查。 那个和他同一批来到京城基地的s大的学生，青鉴，似乎拥有能够辨明他人异能详细情况的异能，鉴定。 韩忆许经过诸多的事情，不想掺和各种争斗，也不想去前线，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异能，哪怕他们说会保密。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的价值，一旦被他们得知自己能力的使用方式，自己一定会被调离这个后方的岗位转去前线，他只想完成自己对亡人的承诺，而不想招惹更多的是非。 他的心理状态自己最清楚，能活下去，也只是活下去，没有战斗和保护的信念，上了前线必然会给别人添麻烦，说不定还会触底反弹惹出大祸，必须避免这种情况。 于是那天，青鉴坐到他面前，给他做出鉴定之后，在他写下他的能力信息之前，韩忆许改写了他的一段记忆，拿走了他的一段记忆，然后加入了一段记忆。 改写的那段记忆：青鉴鉴定了言心秀此人的异能，是无能力者，看得很清楚，确认再三，并且不必再确认了。 拿走的那段记忆：他小时候摔在礁石上，导致眼睛手术发生异变，当中的一小段记忆。 加入的一段记忆：前不久，在某个房间，高层的人员告诉他，他曾经获知了一个最高保密级别的绝密，但是因为他能力特殊，且有关键职务，已经让记忆能力的异能者帮他把记忆删去了一段，告知了他删除记忆片段的具体时间，当然这个能力者的身份模样他也忘记了。自从那之后，他看到自己就拥有了【失忆】这个状态。 因为是绝密，他被告知不得向任何人解释。即便以后看到了他自己是【失忆】状态，他大概也不会和任何人透露的。 第432章 韩忆许已经从青鉴的记忆里拿到了他自己能力的详细信息，而加入和改写记忆是有些模糊和违和感的，如果仔细深究的话，有一定几率会复原，这跟错位率有关。不过韩忆许删除、插入和改写的点也很微妙，尽量规避了矛盾和违和，青鉴很难察觉出问题。 这些，在监控里看去都只不过是在短短几秒的视线接触。 那时鉴定能力并没有安装单向玻璃，他们之间只隔着一片透明玻璃，因此韩忆许能够做到。 青鉴如他所愿，写下了无能力者的字样，外面的人交给韩忆许，青鉴没有再次对他使用异能，而是捏着眉心低下了头，长时间的鉴定让他也疲惫不堪。 还是有些危险。 韩忆许从那之后便更加小心，坚守原则，不对其他任何人使用自己的能力，也完全地避开青鉴。 事实上，他所见的其他人当中也有【失忆】这个状态的人，他们都是因为过去某些原因的生理失忆，这个他从表面也能看出来。 他虽然可以凭借异能去窥探他人记忆，协助治疗，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不想承受别人的记忆，那是一种负担，还有就是他希望通过对话来和人交流沟通来治疗。 窥探他人记忆，让他本能地抗拒。青鉴那一次，迫不得已，且让他感到难受，之后他再也没使用过。 第163章 开路护航 2060年11月1日。 韩忆许午休结束在洗手池洗了把脸, 他听到了在墙边同事的聊天。 “0队的队长前些日子终于回来了，还带了几千个逃难的回来.....听说从锦城逃上来的。” “哇....这么远，很惨吧。” “听说锦城全灭了, 几百万的人，就剩这么千百个了。” “不过，倒是有几个厉害的能力者，被招入队了，那个0队。” “那个一直都没确定成员的0队？” “是啊, 不过有个很奇怪的事情，好像其中一个队员是无能力者，没有异能啊。” 韩忆许本来就不关心这些，擦了把脸就打算回去。 但是他们的下一句话, 让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啊？没有异能还能入队？十个灾害救援机动队不都是强到离谱的异能者才能进去的吗？从来没见过例外。” “不知道，哦, 我看到有人在群里传出他的名字了，玫...不对，牧瑰.....这名字真拗口...” “啊....这会不会不太妙啊, 我们基本上都是无能力者，我要是像他那样整日混在一群强能力者里头....” 韩忆许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刹那微微弯下腰喘息起来。 很快就喘不过气了。 “来这边的那些前线异能者哪个不是精神压力爆棚, 没点大心脏进不了这十个队伍啊。” “又不是没到接诊过十个队伍里的人，我们这边虽然人手也不足, 但至少不用上前线, 哇听他们描述我都要吐出来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也得定期找别的心理医师进行心理治疗。” 他们的其余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 韩忆许缓了好一会儿,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开始啪嗒的时候，他冲了出去。 “言心秀？” “啊你在那洗脸啊, 下午开始上班了.....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韩忆许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问他，声音在止不住地颤抖：“牧瑰，是哪两个字！他真的在基地里？他现在在哪里？！” 同事被他眼中的红血丝吓到了：“呃....牧....牧羊的牧？瑰就是玫瑰的瑰？他应该在0队吧？” 另一个同事问：“你认识他啊？” 韩忆许看着他们的脸，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失常，他吸了口气放下手：“不是，名字对不上，和我认识的应该不是同一个。” “啊......” 韩忆许转身，和他们说了声：“我下午请假，接诊暂停。” 同事：“诶！这里请假也没人替你啊！” 韩忆许：“我会通知预约我的谈话对象下午不用来的。” 他直起了背，迈出了脚步。 *** “你好.....请问0队是在哪里....可以找到....”韩忆许对除了自己工作的行政楼以及宿舍之外完全不熟悉，走出去完全是茫然，但他还是一个个问过来。 “啊？0队？你是说特殊机动队？在训练室应该能见到？他们好像还没有固定的办公室。” 韩忆许闻言赶去了训练室。 这是队员们专用的训练室，是经过专门改造的异能者专用的，大概三层楼十个都是，还有更大面积的地下室，进行常规体能锻炼的训练室还好，地下室因为比较危险，很少允许不相关人进去。 韩忆许往楼上走去，然而他刚迈上阶梯，下层路过的三个人抓住了他的视线。 牧瑰摘下训练用的手套，手上拿着一瓶水，满脸的汗水，他的表情很平静。 “牧瑰，你前段时间还那么不愿意的，结果还是每天来和我们一起训练了嘛。”和他同龄的金发青年微笑着搭上他的肩膀。 另外一个黑发的青年似乎年长他几岁，自带忧郁光环的眉眼似乎也微微露出些喜悦，他缓步走在他身边。 牧瑰懒懒地说：“强制性的，只是随便应付队长和蓝局一下。” 末了，他自嘲般一笑：“真以为我一个无能力者能成为战斗力吗？我在等他快点把我开掉，这样我就可以去后勤了。” 第433章 “你太妄自菲薄了！伊灰都说你比我们俩有天赋。” “呵，你听他骗。” 韩忆许又往上走了几步，视线穿过楼梯盘旋的缝隙落在牧瑰脸庞上，他的手攥紧了栏杆。 牧瑰还活着。 这样一个事实，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让他时间重新转动。 韩忆许走到上一层的墙角，靠在窗下，将身体缩了起来，把脸埋在膝盖上。 “喂.....你还好吗？怎么坐在这里？你在.....哭吗？” 有善心的队员拍了拍韩忆许的肩膀。 韩忆许抬起头，面庞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他挤出一个笑容，这回不是勉强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安宁：“我没事。” 那个队员给了他一包纸巾，笑道：“哭完了吗？擦擦，然后去洗把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忆许接过了他的那包纸巾，被他的手拉了一把站起来，他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勾起嘴角，面庞表情温柔：“谢谢....谢谢.....” 牧瑰的声音仍在不远处响起。 他还活着，且身边拥有着可靠的队友。 他一路来到此地应该也不容易，他还在好好地坚强地活着。 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呢？ 这几个月甚至这几年的他实在不算是真的活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难堪。 他终于能看清身边一些人的面容了。 这是第二次了。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被牧瑰拉出死亡的阴影。 韩忆许心中别无所求，只是充满了感激。 尽管他们无法当面相认，擦肩而过。 但他还是在心中轻声说着。 谢谢你活了下来。 *** 2060年6月上旬。 两个月前，牧瑰和封薄明从s大里走了出来。 他们顺着江河干流一路来到了江城，中途因为大雨被困在山上十几天，他们目睹了人与人之间残杀的惨状，若不是封薄明的能力强悍，他们压根没办法对付那一群变异的怪物还有疯癫的人群。 饶是如此，他们的情况并不好，每日都在赶路，晚上哪怕轮流守夜也没办法安稳入睡，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放心的。 这一日他们在距离公路较近的民房里住宿。 牧瑰用捡来的大塑料瓶将溪水装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封薄明按在他肩头：“那边火升起来了。” 牧瑰点点头，和他一人一桶拎着水过去。 自从看见有人忍不住吃了野生变异动物的生肉导致肠子都被寄生虫啃翻出来之后，牧瑰就确定了一个规矩，所有水，必须煮沸再喝，所有生物的肉必须高温烤熟后再吃，别提味道如何了，他们填饱肚子都很困难。 封薄明看着锅中正在缓缓加热的水，而火边空无一物，他起身道：“我去打猎。” 牧瑰沉默地跟着站起身。 封薄明也没说什么，牧瑰必须跟他一起去，他一个人就算守在这里也没办法抵挡突如其来的变异生物的攻击。 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前方的怪物群。 几十米高的大象踩碎了公路路面列队往前走，黄色的豹子蹿到旁边高大的灌木丛里，扬起了脑袋，几米粗的蟒蛇绕着树干往上去叼枝条上的飞禽。 封薄明和牧瑰远远瞧见那些东西，对视一眼：“————跑！” 他们原路返回跑了好一段距离，再从另一边往山崖上绕，打算占据高地看看情况。 封薄明的光线击碎了在林子里晃荡的猴子。 那些猴子的獠牙和爪子猛长，要是被他们挠一下，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牧瑰道：“你看。” 封薄明过去，瞧见下方一座被各类变异动物包围的音乐厅。 封薄明犯难：“太危险了这地方，打了一个就会引来别的，走吧。” 牧瑰抬头：“天色也很暗了。” 封薄明：“没办法，我们回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落单的禽鸟。” 大多数变异生物的肉类是无法入口的，很难消化还不如不入口，有些甚至有毒，所以他们一般只碰禽鸟的肉。 牧瑰点点头，可他将要转身之际，从音乐厅里面走出了一些人。 其中一个人的面容，让他僵住了。 “.......策之？” 封薄明也惊讶地望过去：“那里面竟然有人？”他转头问：“你认识？” 牧瑰深吸一口气点头：“是我的朋友。” 他进入大学的时候，曾经所在福利院因为入院儿童不足而解散了，老师和长大的孩子们都各谋出路去了，这其实是好事。 后来，他也有尝试联系颜策之，只是一直都不得门路，没想到世界剧变之后还能偶然遇见他。 封薄明笑道：“那就行了，去救人吧。” 牧瑰愣住：“......” 他说不出话。 封薄明：“就算不是你的朋友，那也是一群人命，怎么能放着不管呢？总之，救下来再说。” 封薄明拉他往下面跑。 牧瑰：“等等！！” 封薄明：“怎么了？” 牧瑰看着他，暗自叹了口气，问道：“你就想这样杀进去？” 封薄明：“呃.....” 他挠了挠头：“我也没别的法子，救人要紧。” 第434章 牧瑰带着他回去：“我们刚刚所在的那个地方就很好，你的能力可以进行远距离射击，之前那些近战是不得已，能占据高地为什么要让自己深陷劣势？这么多的变异生物，哪怕是你的能力再强也无法善了，我们俩陪他们一起葬身的概率会更大。” 封薄明：“有道理！我听你的！” 两人再次走上山崖，牧瑰屈膝跪了下来，封薄明揽过牧瑰的肩膀：“你不要太靠近边缘，小心掉下去。” 下方，颜策之已经与那些怪物展开了厮杀。 牧瑰蹲在那里，跟封薄明说：“这样，你花一点时间凝聚光球，耐心一些，尽量多一些，能量凝练一些，然后朝着他周围一圈的变异动物射击，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小心不要打到里面的人。” 封薄明咬唇点头。 他抬起手，前方空间开始冒出一只只光球。 牧瑰则全神贯注盯着下方的状况。 “阳光很快就要消失了，你的能力也会被削弱许多，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快速解决，目标是救人出来，不是杀光它们。” 但是，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颜策之身边的人散开，准确来说，他们和颜策之的距离拉开了。 封薄明也看清了：“他们在干什么？” 这样救援的难度就更大了。 牧瑰冷声道：“.....他们让颜策之留下来殿后，他们是让他替他们去死，愚蠢。” 这些人当中也就颜策之能打一些，那些人看不清大局面，就算往另一个方向逃跑，也不是开出一条生路，而是扎入另一条死路。 牧瑰道：“攻击吧，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封薄明点头，伸出手指向那边。 “去！” 光球化作笔直的射线，击穿颜策之周围一圈的变异生物。 高能的光线击破了坚厚的变异动物的皮肤，它们一一倒地。 颜策之猛然扬起头，他看见了牧瑰和封薄明。 牧瑰果断对他比手势。 逃！ 颜策之却咬牙低头，犹豫了片刻朝着那些弃他而去的人们跑去，拽上他们往牧瑰他们这边杀出一条路。 封薄明则在上方替他开路、为他护航。 封薄明看他们没有被身后的东西过分纠缠，逃开了一段距离后就收了手，和牧瑰绕下去接他们。 第164章 首鼠两端 牧瑰和封薄明跑到颜策之身边, 看着那些变异动物没有追过来松了口气。 颜策之持剑对着那群人，嘴唇紧抿，眉眼冷厉。 那群人对着他又是惊惧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面色如同泼了水的调色盘，分外混乱。 封薄明看向牧瑰，牧瑰走上前去开口道：“颜烺？” 颜烺转过来，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牧瑰，是你, 好久不见。” 牧瑰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牧瑰：“策之呢？他怎么说？” 颜烺咧嘴：“要是他同意，我早就把这些人踹进那些野兽窝里去了。” 对面那个人扑通一下，膝盖跪地对他道：“我们刚刚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就想着快点逃！那种情况下……那种情况……大家都光顾着自己的命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颜烺冷笑一下：“是吗？那我退一步，倒也不苛责你们了, 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现在给我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滚！” 前面那些人闻言反而呆住了, 站起来，脚却是挪不动的。 牧瑰看情况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了，他也直言不讳地戳穿了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想扒你的能力活下去, 毕竟这些人里面只有你能使用异能。” 不过说这话时候他想起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不由得自嘲的撇了一下嘴角。 那些人的脸色青白交替, 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颜烺：“哈，这才多久？黄桩, 不提刚刚, 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恶心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还有你们，你们的脸皮都不要了？死也死得离我远点！” 黄桩再次跪到了地上, 他甚至重重磕了个头，流着泪道：“只要能活下去, 脸皮算什么，尊严值几顿，只要你们带着我，我什么都能做！”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他起誓。 “你以为……啊？！”颜烺说道中途语气一变。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起来：“你真的！竟然这样也打算原谅他们带他们走？！” 封薄明看着他，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他凑到牧瑰耳边问：“他怎么了？在和谁说话？” 牧瑰还是盯着颜烺直接问他：“策之怎么说？” 颜烺怒意涌上脸庞：“他说要带他们走！” 牧瑰平静地道：“让策之出来和我说话。” 颜烺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剑，闭上眼。 睁开之后，那血剑就涂黑了。 颜策之眉目微微有些歉疚地看向牧瑰：“牧瑰……我……” 牧瑰轻声道：“为什么想这么做……” 颜策之犹豫了一下道：“毕竟我没事，无论之前有过什么，没什么是比这些人的性命更重要的。” 牧瑰：“即便他们刚刚是打算丢下你不管，让你去当替死鬼？他们可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死活。” 颜策之：“………” 那黄桩闻言叫起来：“你比我们强！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你呢？！离开了你我们就陷入危险了！刚刚！刚刚是我们打算引开怪物，好开一条路！事实上那个方向怪物确实是最少的，如果不开路，我们谁都活不下去！” 第435章 牧瑰没理会他们，问颜策之：“你说。” 颜策之：“……我要是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们就会死……” 牧瑰已经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他的选择，他不能说这是不正确的选择。 牧瑰转头看向封薄明。 封薄明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没意见哦，而且我还想再相信那些人一次。” 封薄明看向黄桩等人：“你们之后不会背叛抛弃我们这些同伴了吧？” 黄桩等人头点的飞起。 封薄明点点头：“一次机会总给的起吧，就再信这一次。” 他之前和牧瑰的旅行中也见到过一些队伍，也层见过被背叛和抛弃的人，但他还是留有一丝信任和宽容，这是对于生命的怜悯和良善。 颜策之愣了一下。 牧瑰知道他想的是他自己带着这些人走。 牧瑰问他：“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颜策之摇了摇头。 牧瑰静静地朝他伸出手：“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他们好不容易重逢，他又没有目的地，他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走呢？ 封薄明也道：“是啊！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我也有异能，我们俩可以一起保护这些人！” 颜策之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在牧瑰掌心，对他扬起一丝笑容。 颜烺用力捏了他一下。 牧瑰：“……疼。” 颜烺：“活该！”他很快松开了手。 他又瞪了封薄明一眼：“怎么你身边都是这么些傻子？！” 封薄明古怪地挑眉：“嗯？他究竟怎么回事？” 牧瑰望向满脸感恩戴德的那些人，无表情的脸庞没有太大的波动，眼中快速地掠过晦暗，只不过，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你们要去锦城？” 封薄明笑：“其实是我家在那里，牧瑰是陪着我去的。” 牧瑰：“我也是没地方可去，依着他走，我没异能，他有，要是锦城那边附近有基地建立起来的话，我说不定也就在那里定居了。” 颜策之：“嗯……那我也是……” 牧瑰：“之前我和你说的，一起租一个房子，还算数。” 颜策之忍不住高兴起来：“我没想到你也还记得，嗯当然了，如果你不嫌我麻烦的话。” 牧瑰：“我其实才算占便宜了，你们俩的能力都挺强的。” 封薄明：“你们干嘛啊，把我排除在外吗？一起来我家住吧！我爸妈肯定也很欢迎你们的！” 颜策之：“啊，你爸妈……” 封薄明的笑意短暂地僵了一下。 牧瑰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找到的。” 封薄明重重颔首：“嗯！” 后面黄桩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们，说道：“……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 封薄明看他们后面那些人也都是很累的样子了，于是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们出一个人去打猎吧？我出还是你出去？” 颜烺切换上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血剑出现在手中：“我去。” 封薄明：“好，那我就留下来保护大家，快去快回。” 牧瑰迟疑了一下：“要不要我跟过去？” 颜策之扫了他一眼：“太危险了。” 牧瑰：“……嗯。” 封薄明：“有两个人换岗安心多了。” 他们来到一个小凉亭在那里短暂休息。 天气越发热了。 在这短暂休息的时间，封薄明也没闲着，而是在练习异能的使用，他在尝试把光变成各种形状，不过最后发现还是直线射击的光线最实用。 牧瑰托着下巴看着他，突然道：“那你尝试凝聚压缩一下光的能量，我记个时。” 封薄明：“时间吗？” 牧瑰：“因为一旦遇上什么危险，而你还要时间去凝聚能量才能造成有效伤害，那么就会陷入被动，算是确定以后训练的方向吧，而且变形也得练，虽然攻击上不如直线射击，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这可能会起作用。” 封薄明：“有道理。”他笑道，“我只是把这些交给你，你就全给我安排好了，说不定你以后适合当教练呢？异能者的。” 牧瑰：“得了吧，哪个异能者会找一个没有异能的人当教练，也就是你会听一听我说的话了。” 封薄明：“我想策之应该也会听的。” 牧瑰：“使用异能也消耗能量的吧，你要训练的话，得多吃一点东西，别大发善心把属于你的那份给他们了。” 封薄明哭笑不得：“我也不至于这样烂好人吧？” 他想了想道：“其实白天还好诶，我觉得白天练起来轻松很多。” 牧瑰：“嗯？” 他们以前一般都是晚上或者黄昏休息的时候训练的，所以他没意识到这一点。 牧瑰：“薄明，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你的异能创造出来的光，但是你说不定也能利用环境光，白天太阳光照射到地面上，你试着把环境里的太阳光拿来，而不是自己创造光。” 封薄明有些傻眼：“啊？把太阳光拿来？怎么拿？” 牧瑰出了亭子，抬头看，今日外头天空晴朗，没多少云，阳光曝晒，正好适合。 牧瑰：“就是拿来，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是使用这个异能的，你平时是怎么握住手中光线的，就按照那个感觉来。” 第436章 封薄明沉思片刻，道：“我试试。” 他从阴影里，伸出手，握住，空握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他尴尬地挠头：“好像没用……” 牧瑰：“环境里的太阳光线还没有凝聚到能够靠肉眼直接看出实质的程度，当然握不住，比如我们能够在丁达尔效应里面看到光的通路，是依靠光的散射，你需要把太阳光聚集起来，范围要大，不然可能不够。” 封薄明恍然：“我再试试！” 他也有些感兴趣了。 封薄明把手换成托举，掌心向上。 牧瑰在旁边看着他的手，随口说道：“把光想成粒子的形态，从环境中吸引过来，在你手心聚集成光球。” 他说的非常详细了，封薄明很快就想象出来这个画面了。 于是，他手心逐渐聚集起了凝炼的白色光芒，很快，便能被他们俩肉眼所确认。 “哇！真能成？” 牧瑰：“压缩吧。” 封薄明以球的形状让光芒旋转收拢，压缩，凝实。 那光球表面越来越细腻，由刚刚有些虚幻飘渺的情况逐渐转化为实体。 牧瑰：“你做的很好。” 封薄明也笑得很开心。 牧瑰：“你再尝试用另一只手，用异能创造光球，体会一下这俩感觉上的区别。” 封薄明也依言尝试了一下。 末了，他说：“我自己创造会快一些，但是利用环境里的光更轻松一些，而且我感觉白天，太阳光是取之不尽的，如果速度加快的话，这个能力或许可以使用更强的力量。” 牧瑰闻言，陷入沉思，大脑中开始有了构想，他道：“嗯，目前暂且先练着，把压缩的时间给缩短，达成目标后再去尝试新的东西，比如一次性压缩两个，三个，在数量上往上增加。” 封薄明：“对！” 他正练着。 突然听见一阵响声。 咚！ 咚！ 类似于刀沉重地剁在砧板上，这声音扑过来。 所有人都被这声响震了一下，猛地起身。 封薄明跑出去。 只见高耸的树冠上方露出了一只巨大的鸟头。 牧瑰：“……啄木鸟？” 那乌黑的眼珠子转向了这边。 “啊啊啊啊怎么办，这边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啄木鸟？”黄桩忍受不了大叫起来。 牧瑰从嘴里挤出几句轻斥：“你想吸引他过来吃你吗？闭嘴。” 其他人赶忙逃回了亭柱下面，妄图遮挡自己的存在。 咚！ 咚！ 鸟头又低下去了。 它仰起头，嘴里叼着一只巨大的毛虫。 原来刚刚的声音是这么来的。 牧瑰对封薄明道：“这个距离能不能试着杀了它？” 封薄明摇摇头：“太远了！” 牧瑰：“那凝聚更多的能量呢？” 封薄明：“或许可以。”他举起手开始凝聚能量。 黄桩在后面叫道：“杀什么杀，那种东西能宰得掉才有鬼，我们逃吧！” 那只四米高的啄木鸟吞下了那只大毛虫，向着他们这边靠近了。 它弯下身子，紧盯着地面上的某个地方，不是他们这里，但被树林挡住了看不清。 很快，他们就知道它在看什么了。 坚硬的喙打开，里面一条红色细长的舌头弹向地面，如同一条蛇，快的看不清动作。 但那舌头上卷着的东西，到了它嘴边就能看清了。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空中传来。 那是一个人。 连头带身子，一口吞了下去，进去之前，他的头先被喙给碾碎了。 看清了这一幕的全过程，封薄明身后那些人脸色瞬间煞白。 牧瑰想，这距离太近了，他们根本逃不了多远，而且背对着它更危险，还不如尝试把这东西杀了，更何况等会颜策之还得回来这里，他们要是走了，颜策之没有联络手段，回来就会撞上这东西。 封薄明有些急切，于是飞快地凝聚着手中光球，正要抬手。 牧瑰赶紧告诉他：“不够！还得继续！不能着急，体型太大了，必须一击必杀。” 封薄明深吸了口气，越是危急越要冷静，这是这段时间他学到的。 牧瑰转头和其他人说：“退后回去！回亭子里不要动！” 现在那边的啄木鸟还没有注意到这里，所以可以冒险等一等。 而那边黄桩等人却忍不住了：“你们不逃，我们走了！这回是你们自己不去想走的！不是我们抛弃你们的！你们呆在这里找死，我们可不想死！”说完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黄桩起了头，许多人都开始往公路两端跑去。 封薄明：“什么？！” 牧瑰：“蠢货！回来！！” 啄木鸟果然看见了那些人奔跑的身影，脑袋一扭，身体就踩着草木越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叫得更大声了，边跑边叫，因为恐惧而肝胆俱裂。 然而这不就相当于呐喊着让那怪物去吃它们吗？ 啄木鸟没理会静静地呆在那里的牧瑰和封薄明两人，反而是转向四散逃的人。 黑色的喙冲向地面，没戳中人，公路崩裂，砸出一个大坑。 而那前面堪堪躲过袭击的人，连滚带爬，哭着逃远了。 第437章 啄木鸟见叼不到，于是改用舌头。 长舌飞出一卷，就是一个人吞下入腹部。 封薄明眼看着它将人一个个生吞，死死咬牙，他和牧瑰一同退到亭子里，借着掩盖，继续蓄力。 其他人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死命逃跑，事实证明，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会爆发出极限的潜力，那速度完全看不出是长途跋涉了几个小时的人。 片刻之后， 牧瑰：“薄明！” 他手中的光球终于达到了他想要的威力。 封薄明将其化作射线，一举击穿了啄木鸟的脑袋。 它的反应速度就算再快也快不过光速，没反应过来，脑袋被炸飞，身躯很快无力的倒下。 两人看向两边，原本跟着他们的人，要么被吃了，要么逃了，如今竟然逃的连一个都不剩了。 目光所及之处都看不到人影了。 两人相望无言，一股无力的荒谬充斥着胸腔。 第165章 得偿所愿 牧瑰和封薄明就在原地等着颜策之回来。 颜烺用不知从哪顺来的板车搬着一只被割喉的巨大鸭子走了过来。 “......怎么就剩你们俩了？”颜烺虽然预料到了回答, 还是问了一下。 封薄明和他说了一下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颜烺听完嗤笑起来：“果然。” 封薄明：“你.......” 颜烺：“.......” 哪怕封薄明和他没接触多少时日也能看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牧瑰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说：“策之，环境不会改变一个人做人的原则的，如果变了, 那只会证明那是另外的人，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只是看清了事实。” 颜策之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只是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我做的决定仍然不会变，我也不会后悔我做出的选择。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和我做什么决定，是没有关系的。” 他可以确定, 哪怕他知道他们会再次这么做，他也照样会救他们, 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而牧瑰和封薄明还留在那里等他，就证明了他们俩一直都是他值得信任的人。 牧瑰微微一愣，然后嘴角似是浮现了浅浅的弧度, 他说：“.....是的，这样就好。” 封薄明惊奇道：“牧瑰,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牧瑰的脸转瞬又恢复了寻常的淡漠。 颜策之也轻笑道：“嗯，我也看到了。” 封薄明兴奋起来：“是吧是吧！我这一路上从来没见过他笑, 还是你厉害！” 牧瑰：“........” 颜烺又换出来：“行了！赶紧弄吃的吧！肉坏得太快了！” 封薄明帮忙一起拽鸭的脖子：“你在哪里搞来的板车？” 颜策之：“从一个没人的农户家门口, 现在这种不用电驱动的板车太少了，接下来可以用来搬运行李。” 牧瑰：“道路情况如果允许的话，三个人换着骑正好。” 封薄明：“我们一路上换过自行车、摩托车、卡车、轿车、滑板车, 还真的没试过板车，真有意思。” 颜烺：“也不是能挑挑拣拣的环境了, 能省点力气是一点。” 封薄明：“今天饭菜谁来？” 牧瑰：“你们俩就别动了，给我来。” 封薄明：“那我帮忙！” 牧瑰：“策之可以帮忙，薄明你去练习烤肉。” 封薄明：“诶？还要继续？这个好难啊。” 牧瑰：“那不做了？” 封薄明：“不，我要一次成功！” 牧瑰和颜策之一起给鸭剃毛，之后就是割肉。 因为体型比较大，他们一顿肯定是吃不掉的，然而他们又没有什么储存手段，在现在的环境下腐烂速度直线上升，多余的只能丢掉，下一次还得打新鲜的肉，这样效率太低了。 牧瑰把割下的一片厚厚的肉放在捡来的砧板上，他边切边说：“我在想能不能用点法子把肉给存住，比如做成肉干......腌肉干吗？至少会抑制一些细菌生长速度。” 颜烺抬起头：“我觉得可行。” 牧瑰：“.......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封薄明扔了手里烤成黑炭的肉块，转头道：“试试呗！假如成功了，一次打猎就能顶好几天的粮食。” 牧瑰：“腌制和晾晒也需要很多时间......算了试试就试试吧。” 颜烺：“那我们得去找一些腌制用的调料。” 封薄明：“我感觉这种应该比较好找，毕竟一般人都会抢吃的，而不是调味料。” 说做就做，材料也很快收集齐了，只是这件事比他们想象中难很多。 腌制过的肉也有一定几率发霉长虫，而带在身边，挂在车上，也很容易被附近的变异动物盯上，反而增加了危险。 但尽管如此，腌制也有成功的例子，这给他们增加了很多信心。 封薄明和颜策之的实力足以应对一路上大部分危险，还能以此增加两人的实战机会。 两人的厨艺都堪忧，所以牧瑰担当起厨师的职责，用可得的拼凑的工具和调料，做出尽量干净的食物，厨艺大大长进，虽然他以前大多也是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只不过那时候，他没那么注重味道，都是能吃即可，现在则是有意识地尽量精进口感，因为是做给另外两个人吃。 第438章 封薄明看他甚至想要把清洗碗筷和衣物全包了，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替我们做这些？” 牧瑰平静地回答：“你们俩都是需要战斗的，我不能像你们那有战斗，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封薄明认真地对他说：“不，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牧瑰面色没什么变化，淡淡地道：“嗯，没事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封薄明有些郁闷地看着他，他是发自内心说出的话，牧瑰却不怎么当回事。 他敢肯定，没有牧瑰，他们三个人也没办法走到现在。 他始终觉得，牧瑰是他们三个当中唯一没有异能的人，但他却比任何有异能的人都可靠，没有强劲的战斗力，他本人却拥有另一种坚毅。 *** 三人互相扶助，走走停停，跋山涉水，越过了最艰难的河谷山涧。 2060年7月24日。 他们进入了原锦城市区范围内。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巡逻的绿车，他们主动跑了上去。 当看到金属制作的高大城墙绵延几千里的那一刻，封薄明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牧瑰和颜策之紧抿着嘴，将他慢慢扶了起来。 他们眼中也动荡着激烈的光芒。 三个人，走到这里，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们在一路上不是没有见过幸存者基地，但为了赶路，他们无法停留，而且，群众自发组织的幸存者基地已经开始展现出排外的倾向，不太接纳后来者了，氛围也不太好。 而此地是军/方主导构建的基地，他们主动搜寻幸存者并按照规定流程检查收容，分配居所，正是在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正规武装力量带来的安心。 虽然他们也有隔段时间洗澡，他们都清楚保持卫生对于保持健康很重要，但是能够洗身体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而且虽然牧瑰厨艺提升了，他们吃的目的还是以填饱肚子为主的，从来没有认真享受过食物，只是一心想要加快速度赶到目的地，运动量比摄入能量多就导致三个人瘦了一大圈，也没有认真打理过面容。 当站在基地入口处，他们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收容的幸存者，以及干净的文职的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比起和平时期的乞丐还要邋遢肮脏的模样，衣服洗过多次导致破烂不堪，鞋子换过很多次，但是鞋底还是和上面分裂开了，面上胡茬能修但是大多没修干净，头发也裁得乱七八糟。 文职似乎看惯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温柔地对他们说：“别担心，进去就有机会清洗干净了，把你们的信息填在这里，进去之后会有除虫杀菌的程序，还需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行李，一切都好了去安置处报道，录入身份信息，那边的工作人员会给你们分配住处的。” 牧瑰抬头的偶然一瞥，从光滑得能映出模糊人影的墙壁上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在心里想：真狼狈啊，活得又累又难堪。 他突然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虽然一路上都坚持过来了。 但他从前做梦也没想过，原本已经负重前行的人生，即将看到和平曙光的人生，竟然有一天能堕入更深邃的地狱。 那个人曾经对他说的，要好好生活，要幸福地过自己的人生。 他好像一直都做不到。 来到了这里，似乎能度过一段稍微安稳的日子了。 可是，怎么找到他呢。 他不知道。 牧瑰在异能一栏写下了“无能力”三个字，退到了后面，仰头望向层云堆叠的天空，失了神。 “那个....我想问问，我爸妈大概在这里，我该怎么找他们？” 牧瑰被封薄明的声音抓回了注意力。 文职想了一下：“你去问一下安置处的工作人员，核实了身份之后，找到了你父母的信息，他们会给你父母打电话，确认他们的地点，然后你就可以去见他们了。” 封薄明拉住他的手晃了几下，真心地道：“谢谢......真的谢谢！” 文职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他无法言明，像封薄明这类的人，他也见过不少，有团聚的，也有得知亲人死讯和失踪的消息的，这样的世界，一切都是无端的，不确定的，指不定上一刻还合家欢乐齐聚一堂，下一刻就葬身怪物的腹中了。 他也没办法说点什么，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像他这样普通的工作者，麻痹自己的感情才是更能保护自己内心的。 封薄明回去就抱住了牧瑰和颜策之：“他们说我可以找到我爸妈！去我家吧！” 颜烺别扭地道：“谁要？！” 牧瑰：“我.......” 封薄明：“不许你们拒绝！” 然后他冲着天空嚎了一嗓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颜烺：“你也想成为神经病吗？” 封薄明：“我高兴啊！我们活着走到了这里！这是多不容易的事！为什么不能高兴！” 他这样大声叫着，眼角的红色和泪滴还未褪去。 牧瑰看着他，只觉得为他高兴又酸涩异常，同时他又担心，这样的快乐会不会在里面化为乌有。 他和颜策之从来没有在封薄明面前提过另一个可能性。 但封薄明心里大概也知道，他只是逼迫着自己只想着自己想要的那个可能。 第439章 而不去考虑父母身亡的可能。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见证一路上那些尸体的呢？ 牧瑰真心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 第166章 耀眼的光 文职看见了他们的信息表惊讶道：“两个人都有能力啊, 那你们过不久就会有人去接你们了，你们应该要去参加训练了。” 封薄明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随口答应。 他们三人进去一番简单检查, 吃了驱虫药，终于走入了墙内。 他们随着另一位工作者来到安置处，似乎这里本来是政府的一个办事机构改建的，现在挂着安置处的名头。 颜策之和牧瑰都没那么着急，封薄明先过去了。 但是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好....我想查一下我爸妈.....我.....” 工作人员伸出手：“好,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件，没有的话扫描一下面部和瞳孔。” 封薄明连连点头。 他的双手互相攥紧，这一刻，他既渴望知晓答案, 又害怕得到自己最不希望的那个答案。 牧瑰和颜策之在他身后搭着他肩膀。 很快工作人员将结果告知：“身份核验通过，你父母在.......” 他报出了他们家的详细地址。 “你不能直接过去, 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他们来这里接你，确认是他们的亲属你们进行再信息认证，才能回去。” 封薄明再也听不到对方其他的话了, 他这次没有大声痛哭而是静静地捂住嘴流下泪，弯腰。 牧瑰揽住他的肩膀：“去旁边等着他们吧。” 封薄明哽咽着点头。 牧瑰和颜策之都办好了他们的信息录入, 正在他们结束的时候，门外冲进来两个人。 封薄明刚刚擦干眼泪之后就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的眼睛盯着那个唯一的出入口, 一瞧见封晓峰和苏瑾玉的身影就起身了。 两方没有迅速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对方。 夫妻俩眼睛也红了。 封薄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爸.....妈.....” 他们同时迈出步伐，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牧瑰和颜策之相视, 似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颜策之的眉眼也柔软起来，他也真心为着封薄明高兴。 他们很久才松开彼此, 望着熟悉的家人的脸，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别的话语。 苏瑾玉摸着封薄明的脸，心疼道：“这么瘦.....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很累了吧，我们回家吧。” 封晓峰：“虽然这段时间社会很混乱，但我和你妈妈还算幸运，都没遇到很严重的危险，基地也很快开始建设了，我们因为自己的房子在这里，所以不用去住分配的房子，在这里只要好好干活就有一份吃的，也有军/队守着，危险起码比外面小，回家好啊，回家好啊.....” 封薄明印象中的父母都不是爱哭的人，可是短短几句话，他们的哭腔是藏也藏不住的。 封薄明鼻尖也忍不住再次泛酸。 封薄明强忍着再次涌现的泪水，笑道：“爸妈，还有两个人，是我朋友。” 他拉着他们来到牧瑰和颜策之前面。 两人其实都有些不擅长交际，在原地四肢有些僵硬。 他们冲着封薄明父母打招呼。 封薄明说：“我们三个是一起走到这里的，牧瑰是和我一起从学校里出来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在教学楼的废墟里了，不在那之前可能就被砸死了。”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天哪！” 牧瑰：“.......不，我才是....” 封薄明打断他继续说道：“策之和牧瑰从小认识，我们从中途一起走，他也帮了我很多，他们现在就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了。” 封晓峰：“我们家还有几间空房，收拾出来一起住吧！” 苏瑾玉握住牧瑰和颜策之的手：“谢谢你们，真的，来我们家吧，家里收拾干净，洗个热水澡，阿姨给你们做饭！” 牧瑰心想，真是一家子亲生的，毫不顾忌地突破社交距离，径直往亲密圈内闯进来。 牧瑰看向颜策之，颜策之有些犹豫。 苏瑾玉伸出手摸摸牧瑰的头发，像对待孩子一样，温柔地说：“你们这一路，都辛苦了，别再逞强了，来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知道了吗？” 偶尔又有些强硬的地方也很像。但这种强硬也是出于善意。 牧瑰心中微微触动。 “颜策之”这时突然举起手：“我要去！我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了！我要受不了了！” 苏瑾玉没注意到他性格突变，笑道：“好好！” 牧瑰看出来那是红兰姐抢来身体在说话了，略显无语。 但牧瑰最后也没能说出拒绝二字，随波逐流被他们拽回家了。 他们的屋子是有一定年龄的四层落地房。 两人和封薄明一起收拾，牧瑰和颜策之看不过去也加入，很快就整理出两个空房间，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被褥。 封晓峰看着房间里拍拍手道：“我明天去废家具市场看看有没有破损不那么严重的床，搬两张过来，特别好的可能不太行，都需要用肉或券换。” 牧瑰则走到苏瑾玉身边：“阿姨，我来帮你吧。” 苏瑾玉正把冰箱里的肉菜拿出来：“好，我们一起。” 封薄明看着冰箱道：“肉是不是不多了？” 第440章 封晓峰：“没事，通过干活以后能分到的，我们一直吃的都不多，节省下来，今天吃一顿好的。” 封薄明：“我会打猎的，这边能出去打猎吗？” 苏瑾玉：“什么？打猎？太危险了吧？” 封薄明哭笑不得：“我们当然得打猎才能走到这里啊，而且我是异能者，现在也蛮熟练的，不会有很大危险的，一般的变异生物，我都能应付得来。” 两人听见他是异能者，愣了一会儿。 苏瑾玉：“.....啊是这样啊。” 封晓峰：“.....我听说异能者都要去训练，然后帮忙打猎之类的。” 封薄明：“好像是的，门口的人是这么说的。” 苏瑾玉：“成了异能者，进入异能者的队伍里面，就可以出去了，目前....应该不可以吧....” 封薄明：“啊，那很快了，我会多打一些，这样家里就有足够的肉吃了，晒成肉干能保存更久呢。” 苏瑾玉：“.......嗯。” 封薄明：“不过就是蔬菜之类的比较少，这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赶路的时候也是能找到新鲜生长的认识的无毒野菜才敢拿来烹饪，而且做之前得先用“小白鼠”试验一下是否变异成有毒的了。野生的新鲜蔬果被采摘被虫啃光的概率也大，所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侈，导致他们现在有很多营养不良的病症。 封晓峰：“那每日倒是有一定份额分配的，虽然也不多，至少一个星期吃得起两次蔬菜。” 牧瑰看着他们俩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于是道：“叔叔阿姨是担心你的安危。” 他们三人皆是惊讶地看向他。 牧瑰只是提了这么一句，便又低下头去切菜了。 封薄明：“我？不会的啊。”他扬起笑容，“爸妈，我很强的，你们看我这一路上都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到达了这里，我不厉害吗？” 苏瑾玉竖起刀：“是，你是厉害，可是.....基地里的军/人啊异能者，都是要站在最前线和怪物进行战斗的，还要除去搜寻幸存者，危险比没有能力的人大多了.....” 封晓峰也叹息道：“我们多希望你也是一个无能力者啊.....” 封薄明微笑：“如果我是无能力者，很大可能也没办法活到现在了。” 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牧瑰心想，这是现实。 假如他们两人都是无能力者，他们压根没办法从那个废墟下面走出来，更别提穿越千山万水来到家乡。 封薄明又补充道：“不过，哪怕我真的是无能力者，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活着回到家来见你们的，这一点绝对不会变。” 说完他掰来牧瑰的肩膀：“而且，我可不是一个人。” 牧瑰面无表情把手中菜刀移动到下面：“我在切菜，别动我。” 封薄明用一贯明朗的笑容感染着他们：“我们路上遇到的危险更多，但我们还是没有缺胳膊少腿地走到了这里，这里有这么多强大的能力者，能怎样？我会活下来的，而且还有你们在呢，我保护这座基地也是保护你们啊！” 苏瑾玉和封晓峰都定定地瞧着他。 他们儿子在短短几个月之间，不但经历了风霜，也获得了巨大的成长，他们既忧虑又欣慰。 这时，颜策之从楼上的浴室下来：“下一个谁洗？” 苏瑾玉踹了封薄明一脚：“还不快去！还有人等着呢！” 封薄明：“好好好我去啦！” 牧瑰和苏瑾玉做菜做好的时候封薄明也刚出来。 他听见苏瑾玉夸牧瑰：“真的很能干，做菜比我还熟练，不像我们家小子，做着做着不知道做去哪个月球去了。” 封薄明：“喂！妈！” 苏瑾玉捏了捏正在端菜的牧瑰的肩膀：“你也太瘦了，之后这段时间多吃点，我一定要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等她放开后，牧瑰僵硬地去了浴室。 他将热水开大淋头冲下。 那温度，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他第一次品尝到家的温暖的那个雨夜。 果然是流浪太久了，才能记起寻常生活的可贵。 全部清洗完毕后，他穿上封薄明以前没穿几次的宽松衣服，肩上搭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下楼梯的时候，颜策之、封薄明和他爸妈抬头跟他打招呼，封薄明喊道：“就等你啦！下来！” 牧瑰微眯起了眼睛，眸光茫然般地散开了一瞬。 那小小的饭桌上罩着一团耀眼又温暖的光，刺目得让他有些不敢靠近，但又无比诱人地吸引着他。 牧瑰静静地走到了他们身边。 第167章 拥抱平凡 果然, 第二天就有军/队的人来到他们家中。 “颜策之、封薄明是吧，随我们走，去参加训练。” 封薄明倒也没想拒绝, 问了下：“晚上我们能回来吗？” “可以住宿舍也可以回来。” “那行。” 颜烺回过头看牧瑰：“就我们两个？” 那个兵哥看了下名单：“上面写着这里就两个异能者，还有别的吗？” 牧瑰面色如常地冲他们摆摆手：“去吧，我在家等着。” 封薄明争取了一下：“没有异能的人可不可以去训练？” 对面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 第441章 有些人虽然没有异能，但身体素质不错，也有保家卫国的意愿, 也加入训练队伍，大多数都入伍了，现在还是日常性地招兵，毕竟人手总是紧缺的。 只是这样高觉悟的人终归数量不多, 大多数人都希望被保护，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他人。 牧瑰拒绝了：“不了, 我就不去了。” 封薄明：“牧瑰.....” 他还记得牧瑰和他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他即便打猎的时候也得带着他，那个时候, 即便没什么攻击力，牧瑰也必定拿着菜刀啊棍子之类的东西防身, 而且他会时刻盯紧战斗形势，并且有余力指导提醒自己。 那不是惧怕战斗和拒绝变强的模样。 牧瑰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背：“去吧, 变得更强, 才能保护这个家，全靠你们了。” 他都这么说了，封薄明也不好再勉强。 他笑道：“嗯！我会努力训练的！早点能够出去打猎给你们带新鲜的食材回来。” 颜策之也对牧瑰轻轻点头微笑。 送走了两人, 苏瑾玉和封晓峰也要出去工作了，他们的工作是偏实用技术性的, 也很重要。 封晓峰跟牧瑰说要不要给他找个工作先做着。 牧瑰摇了摇头，说：“暂时....不用吧，而且我们都出去了，谁来做饭呢？我就在家做饭做家务吧，这样你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吃到了，等太阳好的时候我就去晒被子，有我看顾家里的事情，你们放心，有我一口吃的让我住在这里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瑾玉心都化了，搓着他的脸：“天啊，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女.....咳，儿子呢。” 封晓峰笑道：“你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无聊的话，就发信息给我们，有空的时候我们会回信的。” 牧瑰：“没事，我习惯一个人呆在家里了，也不会无趣.....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过了，我也想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苏瑾玉：“那就好，我们走啦~” 目送着他们离开。 牧瑰走到楼上，推开了窗，看着天空，轻声喃喃：“是个好天气.....” “晒被子吧。” 他将每一层的地面都拖得光可鉴人，把每一床被子正反面都晒得暖烘烘的，整理好了昨日没来得及整理的凌乱的杂物。 干完这些，他就开始准备午餐。 差不多做好的时候，苏瑾玉和封晓峰回来了，他们俩中午本来是吃配餐的，但是收到牧瑰做好饭菜的消息就回来吃了。 两人都很高兴，和他说着他们工作上的事情，回到家还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下午，牧瑰看着阳光收了被子，就陷在沙发上看书。封晓峰和苏瑾玉给他的电子书库的终端里面有很多下载的书籍，两人都是爱好看书的人，而且雅俗不挑。 牧瑰闲着无事就挑自己喜欢的来看。 时间只是漫长而又宁静地流逝过去。 三四点天气热起来，犯困就直接歪着睡着了。 等到铃声打响，他就开始做晚饭。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四人先后回来了。 苏瑾玉来帮他一起做，封晓峰则是把领到的分配食物塞冰箱。 封薄明和颜策之回来就一身汗味，直接去了浴室。 五个人坐满了桌子。 牧瑰听着他们的对话，偶尔应几句，静静地吃饭，心里却着。 这样的日子真的会麻痹人的神经，像漂浮在蜜糖融化成的温柔河流，只是随波逐流，飘到不知何处，而且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也不愿抽身。 可是他却觉得，有何不可呢？ 他过去十几年努力所求的便是这样无趣又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日子。 “牧瑰，你怎么了？” 封薄明这时突然握住他的手，担忧地注视着他。 牧瑰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在轻轻地发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在害怕什么呢？ 他马上就想到了答案。 他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日子的时候，他只觉得满心欢喜，内心的空虚被温暖的光亮一点点填满。 可是第二次拥有的时候，他才骤然发现，原来“拥有”竟然是这样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 这是因为他也尝过了失去的滋味。 牧瑰放下了碗筷，颤抖也很快停止了，他说：“就是突然有些抽筋。” 封薄明愣住，随即笑起来：“什么啊，你这样都会抽筋，稍微活动一下手腕。” 苏瑾玉急忙道：“是不是扫地的时候扭着手了？” 牧瑰：“那倒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不曾主动和别人交际，只是没有这个契机。 可即便他尝过了失去的滋味，也不想去承认，如果一开始便不曾拥有更好，他也不想去拒绝这些人的善意和温暖，更不想去焦虑许多未发生的可能性。 是的，一切都应该往好的方向想。 封薄明和颜策之的能力真的很强且有很强的潜力，和他们同行了这段时间的他是最了解的。 他自己没有能力是无可奈何的。 即便自己想要变强，也不太可能变得比他们更强，在这样的世界里，普通人的强大是有极限的。 承认自己的平凡平庸，并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任何事情去帮助真正的强者，这样就好。 牧瑰理清楚了自己的定位，再次平静下来。 第442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多，8月2日，牧瑰听封薄明说，有一架从京城来的直升机落地了。 他们下午直接被通知了要进行整个基地的能力鉴定。 牧瑰问：“能力鉴定？是异能者吗？” 封薄明扒着饭：“是啊，听说是可以鉴定出每个人是否有异能，以及异能的详细情况的，还有一队特种兵。” 牧瑰：“.....每个人。” 颜策之：“是的，我们接到了提前的通知，武装队伍和已经发现异能的人是最先的一批，政/府相关的工作人员是第二批，最后基地内所有普通民众。” 牧瑰突然想起，其实大部分人，除非意外激发能力，或者能力本身是被动的，能力的发觉是很偶然的，有些人可能拥有了异能但不知道。 如果有个人能鉴定出来，那其实是件好事。 当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牧瑰也会忍不住掠过自己是不是也可能有异能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没放在心上，无论有没有异能，无论异能是什么，他都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个想法在几天后被击碎了。 牧瑰接到了能力鉴定的通知之后随着普通民众排队进去。 大家大多都兴奋和忐忑，他们其实更希望自己也能觉醒什么异能，哪怕只是小小的异能。 出于保密，异能会写在纸上交给本人，至于要不要公布就是本人决定的了。 有些人会毫不顾忌地给朋友们看，大多数为了炫耀。 当然也有更多人拿了就直接走了。但如果出现了很强大的能力者，那么政/府军/方会第一时间进行招揽，或者说，强制招纳。 牧瑰拿着号码纸进去，隔着一道薄薄的玻璃，对面叠着腿坐着的是一位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生。 对方抬起眼睛看过来，牧瑰一时讶异。 异色瞳，左蓝右灰，非常罕见。 那男生面容冷漠，或许是工作时间太长，脸上还有一些肉眼可见的烦躁，还有那双眼睛，冰冷的审视的目光，让人感觉不舒服。 牧瑰扫了一圈，这个房间也有监控，只是这个玻璃会不会太儿戏了点，假如他遇到了洗脑之类的能力者怎么办？ 牧瑰只是想想，也不能在此置喙，很快安静地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平静地回望他。 青鉴拿起笔和新的纸，看向牧瑰。 然而，过了片刻之后。 青鉴眼睛瞪大了，瞳孔骤缩，他倏地拍桌起身。 牧瑰心中暗道不妙。 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寻常。 监控还在继续，广播出声了：“怎么了？青鉴。” 青鉴冷静了下来，他坐回去，回道：“没事。” 青鉴在纸张上粗略地写了一通，叠好放在旁边。 之后就有人进来，拿走了这张纸。 牧瑰被要求从另一个门出去。 而他出去前，青鉴还在死死盯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诱人的宝藏。 牧瑰抹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从工作人员那里接到了自己的纸张。 [姓名：牧瑰 无能力] 就只是这么简单。 牧瑰心中一沉，刚刚那个人的模样绝对不是看到无能力者的反应。 那么只能说明，他的能力被对方看见了，但对方隐瞒了这件事。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连能力者本人的自己都不告诉。 牧瑰捏了纸张，正往门口走，他突然听见了后面的声音。 “暂且等一下进去！” 牧瑰回头，看见青鉴从他待的那个房间出来了，转头去开了监控室的门。 牧瑰眸光微动，只能转身自行回去。 青鉴把伊灰叫到一边低声说话。 伊灰：“从没有见过你那个样子，到底是什么能力？” 青鉴斩钉截铁地道：“刚刚那个人把他资料都找出来，到时候一定要带去京城。” 伊灰回想了一下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个人的模样，体格不够强健，甚至可以说是瘦弱，有体力有耐力但显然没有专业训练过的身体，容貌偏耐看清秀，也没什么特点，似乎有观察的习惯，除此之外，从头到尾只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伊灰问：“是很特殊的能力吗？” 青鉴收敛起眉眼：“我不能和任何人说，那张纸上我也没写。” 伊灰：“哦？”他微笑起来。 以他的保密等级都无法说的能力。 他开始产生一点兴趣了。 第168章 真的来了 封薄明和颜策之正进行自主训练, 这时，一个银发的看起来完全不是本国人的帅哥走到他们身边，他细致的打量了一下他们, 评价道：“可塑之才。” 非常流畅的汉语。 封薄明：“你是？” 伊灰笑得眼睛弯起来，像笼罩着淡薄光辉的月牙：“我叫伊灰，也可以叫我gray，是你们新的教练，vg级的能力者现在都归我训练了。” 颜烺冷笑一声：“你？” 伊灰：“可能是因为我在异能的使用方面有一些心得, 还有就是经验吧？” 封薄明不觉得自己的异能实战经验会比任何人少，但本着谦虚的态度，他说道：“好，教练, 去哪里训练？” 伊灰：“对了去之前，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们。” 封薄明：“什么？” 第443章 伊灰唇角笑意愈浓：“牧瑰, 你们认识吧？我听说你们还想带他一起来训练，但是被他拒绝了。” 颜烺眉目一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伊灰：“嗯，当时去接你们的人, 我问了一下。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是真的不想来吧？如果有这个心, 不如再试试？毕竟哪怕不为政府打工，让身体训练得更强健一些, 对他来说也有好处吧？你们总也不想看到他一直懒在家里无所事事吧？” 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提出的建议上。 完全没去思考他为什么将这些摸得这么清楚。 封薄明：“他也不是在家没事干……我想着他竟然喜欢那样的日子, 也不好勉强……不过我也觉得他应该不是真的不想变强…再尝试一次吧，如果他还是拒绝，就不要勉强…” 颜烺：“直接和他开口他肯定是不来的。” 伊灰：“那简单, 我告诉你们一个法子。” *** 牧瑰带着两个保鲜盒来到训练场地找他们。 “换了吗？”他正喃喃着，就被一群能力者盯住了。 他觉得这些视线着实扎眼, 赶紧找了个人问他们俩在哪，赶了过去。 封薄明正做着俯卧撑，看到牧瑰，高兴地跳起来朝他招手。 牧瑰在他们身边看到了一个浑身闪得耀眼的银发外国人。 对方还朝他温柔地微微一笑。 牧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没搭理他，把饭盒递给他们。 伊灰在一旁上下扫牧瑰。 平凡平庸普通人。 从身体素质上只看到这些字眼。 但那双眼睛，尤其是直视他的眼神，他从里面看到了些东西。 那是灵敏的直觉。 牧瑰刚刚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之后就转移了视线，朝着亲近的人靠近了，警惕心很强，不，他是潜意识直觉地判断出自己的危险，所以才避开了。 这可麻烦了，因为一般自己都是会伪装成漂亮的东西吸引别人亲近的。 谁曾想，竟然有人看到他多年百战不殆的笑容竟然下意识避开的。 伊灰心中的兴趣不减反增。 牧瑰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背脊感到些莫名的凉意，抖了一下。 封薄明抓着他：“你没着凉吧？” 这世道生病可是最难熬的。 牧瑰摇摇头：“我没事。” 他看着两人的汗衫都被浸透了，拿出毛巾给他们：“先休息一下？” 封薄明：“好！我要吃东西！” 颜烺已经拿了饭盒坐那边去吃了。 牧瑰看他们没空的样子，就拿着毛巾蹲下来给两人分别擦汗，还给两人拿了水。 封薄明接过水与饭盒笑得灿烂：“谢谢。” 牧瑰只觉得看着他的笑容都会感觉心里都充满阳光，封薄明自从和父母重新相逢之后，笑容里面的那分勉强和逞能就消失了，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牧瑰有时候会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他。 他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放在肩膀上，顺便侧开身子，转过去，他迎面撞上了伊灰。 伊灰面露惊讶之色，他伸出的手轻轻碰到了牧瑰肩上的手指。 牧瑰条件反射般抽回垂手，退了一步，问道：“怎么？” 伊灰嘴巴微张，他刚刚只是想轻轻拍一下牧瑰而已，虽然故意放轻了脚步和动静。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看那种表情，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靠近，但是手已经搭在了肩上，在他碰触到他的前一秒。 伊灰扬起笑：“哈哈哈哈，我只是想叫你一下，因为刚刚我叫你，你好像都没听见。” 牧瑰眼神闪了两下，避开又重新盯着他：“是吗？我确实没听到，你知道我的名字？” 伊灰似乎乐不可支了，他笑道：“其实，是我建议他们俩把你骗过来的，然后你就真的过来了。” 封薄明和颜烺听着差点把饭喷出来。 牧瑰：“………” 他瞥了眼两人。 他们似乎无可辩驳地低着头，光顾着喝水了。 牧瑰知道他们应该是好意，也不好怪他们。 于是他无语地看向伊灰。 伊灰笑完了，看着他，淡淡地道：“说实话，你的身体素质很一般，也没有异能，但是如果跟着训练，起码体能素质会有所提升，但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想训练，如果真的不想，你就直接拒绝也没关系的，等他们吃完就回去吧。” 牧瑰沉默了一会儿：“……你……” 伊灰温柔地反问：“嗯？” 牧瑰静静地抬眼看着他，黢黑的眼眸中波动着微妙的光芒：“…你为什么要激我？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伊灰惊讶了，他：“啊……我叫伊灰，你也可以叫我gray。” 牧瑰望过去：“……嗯，我确实不愿意，看起来很累。” 伊灰：“那你要试试吗？来都来了。” 于是，一脸不情愿的人和他们一起开始训练。 伊灰的训练都不是针对异能的，而是针对身体的，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封薄明的身体素质和颜策之差不多，但封薄明体力和耐力稍微好一点。 牧瑰和他们不能比，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不知不觉天色都开始黑了。 第444章 牧瑰训练甚至比他们坚持得好久。 伊灰看着他走的时候，觉得他第二天应该不会来了。 但他猜错了。 第二天，牧瑰被两人强行拽来了。 伊灰再次向他询问：“你应该没有攻击型的异能，你要跟着我训练体术吗？大概会很辛苦的？要是不乐意趁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回是真心的询问。 因为昨天看着他那胳膊腿颤抖着，也要继续坚持下去，一遍一遍地重复，压根做不到的动作，着实有些不忍。 他昨天从没有抱怨。 但正是因为牧瑰的从不抱怨，犹如无声谴责般敲击着他厚厚的脸皮，好像在斥责他为什么要设计强迫一个普通人来这里高强度训练。 他有些看不懂他的眼神了。 那是混不在意还是了无兴趣。 只是，直到训练结束，他也没有放弃过尝试。 牧瑰自言自语：“唔，现在不是没有异能了吗……” 伊灰：“哦？” 牧瑰：“没什么。” 牧瑰望着他，过了很久才说： “开始吧。” *** 唯一一个无能力者混在了一堆能力者中间，和他们一起训练。 一开始自然也有很多风言风语，但是看他仅仅依靠几天就跟上了他们训练的进度，他们也对他改观了一些。 伊灰在教授三人体术方面之后，提出了收三人为徒弟，他们都答应了。 但伊灰觉得三个人里面，牧瑰在这上面是最具天赋的，因为大部分战斗技巧是不需要力量，而是需要观察力、思考、经验和直觉的。 当然，他无法像其他攻击型的异能者那样有强大的伤害性，但用于对人战斗和小型战斗的自保足以了。 这也不代表颜策之和封薄明两人没有天赋，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收他们为徒弟。 “gray，我前两天跟着他们去巡逻的时候，看见还有一侧城墙还没有建好。” 他正想着，牧瑰训练休息期间突然走过来跟他说话。 伊灰打开腕表查了一下：“嗯，看工程文件说是八月底全部完工，留下了靠山的那一面，之前因为洪水停了一段时间，现在也不好加快进度，天气都这么热了。” 牧瑰用毛巾擦脸：“……我是觉得这边天气湿热，废墟里面会有很多东西生长起来……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伊灰思考了片刻：“你的说法也有道理，一些虫子是在这种天气中大批量繁衍的，发生大规模集群变异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牧瑰：“……集群变异？” 伊灰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道：“我会和基地的领导人说说这件事的，总归是有备无患。而且就算真的出现大规模的集群变异，估计规模也是可控的，基地里面的强者还是不少的。” 牧瑰点点头：“嗯。” 他的话到此为止，马上回去继续训练了，这种事，不该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该操心的。而且他也更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那边封薄明和别人正聊天。 “我听别人说，在居民区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魔，刑侦队已经去抓了，据说当时巡逻碰到他的异能者也去帮忙了，但还是给他逃掉了，他们说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见人杀人……也不知道现在逮住了没……” 牧瑰把心思转到他们那边去了。 最终伊灰和杨双胥提了这件事，他也有让人去督促工程进程，但到底没有真的上心，下面出于异能的特殊性也无法再加快速度了。 青鉴并不打算在此地待太久，找到了这么个秩序不错的大基地，也已经筛查了所有异能者，剩下的就是带人离开了。 青鉴笃定道：“牧瑰我一定要带走。” 伊灰手指摩挲下巴：“依我看，其他两个人不走，牧瑰也不会走的，而薄明的情况，他爸妈不走，他也不会走的，不过这两人我也想一并带走，我想让他们入队。” 青鉴：“好，交给你解决。” 伊灰笑道：“你也可以和他们多说些话，交流一下，你们年龄还近，而且你不是和他们俩是同个学校的吗？” 青鉴冷淡地转身：“没见过，不熟，忙死了，没空。” 第169章 逆流而上 2060年8月28日。 封薄明和颜策之上午去专项训练自己的异能了, 伊灰亲自指导他们，一直到下午也没见人回来，牧瑰收到消息, 他们说是去执行任务了，牧瑰于是跟着队伍去巡逻了。 牧瑰看着外面，瞧见有些公安人员在制服到处乱飞的大甲虫。 虽然基地内大部分变异动物都清理了，但是那些种子没办法清理掉，一些尚未变异的动物就会不断地冒出来。 而这个频率在这两天来变得更高了, 参加训练的人出勤的次数也增多了。 牧瑰听见耳边队员们的声音。 “那个杀人魔还没有抓到吗？” “是啊，现在居民区和公共场所晚上都增加人手了，隔两天就要轮到值夜班，真烦, 都让他逃了几次了，难不成变泥鳅了, 这都抓不回来？” “听说他手下都沾了几十条人命了，去抓他的队员不说，就连异能者也有几个人折在他手上。” “噫, 异能者都死在他手里？可千万别跑我们这里来！” 第445章 “哪轮得到你去抓？听说有几个厉害的今天也去了。” ……… 牧瑰难得地凑过去问了一句：“有那个人的通缉令或者照片名字吗？” “哦，我找找, 那家伙叫——申屠十三，好少见的姓哈哈哈哈。” “听说还是个未成年。” 牧瑰看着通缉令上的照片和累累罪案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希望那两人就算无法抓住这家伙, 也至少要不受伤地归队。 牧瑰把终端还了回去继续看着窗外重复的风景。 可是, 他渐渐发觉了些异常。 地面裂缝中，墙角边，尚未变异的虫鼠蛇蚁开始疯狂的爬出。 细细密密地朝着东面的方向结队奔去。 牧瑰抬头看了看天色, 已经接近黄昏，阴云密布之下更显昏暗。 难不成是要下雨了？ 可是这动静有些大了。 突然间所有人的腕表震动起来。 牧瑰低头看通知： ［城墙外发现大规模虫鼠潮, 规模扩大，无法立刻消灭，请所有队员，包括训练中队员，立刻前往西侧支援。］ 司机估计也收到了这个消息，立刻掉了头。 牧瑰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了。 “虫鼠潮？什么意思？” “虫子……和老鼠？” “什么东西？” “现场图像发来了！” 其中是从几公里外蔓延过来的黑压压的虫鼠。 “妈呀！密恐要犯了！” “大蟑螂！老鼠！” 刚开始，他们还能开玩笑，可是，车开了十分钟不到，另一个通知随之而来。 ［本基地将进入特大1级生物灾害应对状态，请暂未抵达城墙西侧且距离较远的队员立刻停止前来支援，联合支队协助民众向东快速撤离。］ 牧瑰直接给颜策之和封薄明打电话，连续打了三次无人接听。 然后他拨给了封晓峰和苏瑾玉，他们现在应该是回家吃饭了。 牧瑰心中默念着：快接！快接！快接！ “喂？” “伯父伯母，现在马上出来，无论坐车开始骑车，向东走，一定要快！” 虽然他提了坐车，但现在除了官方的车辆，大部分人已经供应不起车子的油或者电了。 “这……发生什么了？”“我们这里只有自行车。” 两人的声音分别传来。 牧瑰：“不要问为什么直接走！” 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加重了。 对面稍微沉默了片刻：“……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瑾玉：“…薄明你联系上了吗？” 牧瑰心中一沉。 牧瑰张了张嘴，他发觉他无法对他们撒谎。 可是假如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绝对、一定会撒谎。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苏瑾玉：“那我们打给他，打通为止，不可能一次都接不到。” 牧瑰急声道：“不，伯母！他有异能！他不会那么容易遇到危险的，你们先保证安全才能让他安心！” 封晓峰：“牧瑰啊……可是我们这些呆在里面的人都遇到危险了……那么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些站在前线的人已经撑不住了吗……” 滴———— 电话挂断。 牧瑰懵了。 他看见上面显示“对方已接另一则来电，此通话结束。” 是封薄明的电话过去了。 牧瑰握着手腕等了一分钟，心如油锅煎熬。 其他人看着他的反应也停止了喧闹，也打给了自己的亲人，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 有人说：“先下去！不是说要组织人撤离吗！” 没人回应。 牧瑰望向外头。 还是寻常的景象，人们哪怕在这种世界里头，也在慢悠悠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一点也不清楚外头正在发生什么。 牧瑰喃喃：“广播通知……” 广播通知会响起的。 仿佛在印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广播开始了： ［避难通知，城墙外出现大规模虫鼠潮，请广大民众立即跟随治安人员等撤离，加快速度，但不要慌乱，重复………］ 车子早就停了。 牧瑰以及其他队员陆续从后方跃下。 广播没有三次就停止，还是不断的重复，不带情感的。 周围居民终于不得不关注这异样，也把目光投向从军绿色卡车上下来的穿着执勤服的他们。 然而，他们这边，带队的人也四处扫视，他眼中浮现出茫然。 这时候，叫他们该怎么做呢？ 没有任何具体的指示，只是让他们疏散撤离人群，可是人们会乖乖地跟着走吗？ 他们这个队伍，没有异能者，说白了只是个充数的，他们是跟着先前的军/队队伍巡逻的，结束之后就分开返回。 带队的队长是他们当中训练时间最长，马上要转正了的，可是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见这样子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存在和地位太渺小了，也没有人会专门去通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做。 砰！！ 突然的枪响让周围人一震。 他们惊吓地望过去。 有一个穿执勤服的年轻人举着枪， 第446章 而房屋外头墙角一个安置旧衣服的废纸箱被子弹击穿了，纸箱子外面留下一个明显的焦痕。 牧瑰呼吸在发抖，但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头脑如此清醒。 他放下枪高声喊道：“听到广播了吧？！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还在房间里面的，都叫出来！跟着这辆车，朝东边跑！用上你们所有能用的交通工具！没有的就用腿跑！但不能撞到其他人！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立马照做！” 他们都紧急培训过射击，也配了枪，但是除了靶场和对付变异生物，他们一般不开枪，尤其是惊恐对象是人。 牧瑰转过头对他们厉声呵斥：“你们在这边往前慢点开，挨家挨户喊人出来！把人拽也要拽走！马上跑起来！愣着做什么！” 说完，他转头就跑。 他们原本实际上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状况里回过神来，但他的这一枪让他们全身一个激灵。 他们想起了视频里的景象。 “……好。” 此队伍原本的队长这声音里带了点颤抖，他也掏出了枪。 其他人也开始了动作。 车子慢慢动了起来。 而队员们散到两边去，拍人走。 有些人被推着走动了几步，终于开始朝着东边去。 有些人恍然一般，赶紧跑回家里面去收拾东西。 牧瑰朝着与他们相反的西边跑去，边跑边观察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交通工具，还一边喊叫：“别回去拿东西了！你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快点去避难！跟上前面那辆车！” 有些人看他的目光，像看一个疯子。 他们一点也不理会广播里的内容，只是麻木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有些人则是相信了广播和他的举动。 他跑了一段距离，又开了枪。 这种当面鸣枪的动静果然促使人群开始跑动了起来。 一旦有人开始跑了，其他人也有一大部分会开始跟上，无论缘由。 牧瑰尽他所能催动人群开始避难，腕表又时时开着通话，不断的给他们几个人打电话，他存着私心，朝着封家所在的地方跑去。 他们离西侧的墙并不是那么远。 牧瑰当然没办法否认封晓峰说的话。 颜策之和封薄明他们为了追捕通缉犯，现在的位置很可能是最靠近西墙边缘的，而一旦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会第一时间被叫去支援。 假如情况还可以控制，通知跟广播就不会慌忙的播报出来，说明情况已经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糟糕。 牧瑰疯狂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完全不计算体力。 他怎么跑都找不到可用的交通工具，别人手里已经在用的，他又不能抢去用，这样子很可能夺走对方的生机。 他所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腿。 装在里头的子弹打完了。 他们的武器存量有限，所以像他们这种只被分配到这么一点点。 顶多只有一包备用的弹药包。 牧瑰看人潮已经不需要鸣枪警示，就已经在跑的时候，便收回了枪，逆着人流而上。 他从旁边某家空了的店砧板上顺走一把菜刀，握在手里前行，一脸凶戾，这样子人看到他就会躲开。 但他的速度仍旧是减慢了很多。 人的双腿的速度能有多快呢？ 牧瑰不知道，他只是竭尽全力的跑向那个家，他心目中的第二个家。 *** 当人们的距离缩小到无法控制的时候。 牧瑰用布包裹了刀具，以免伤到了人。 自己则是玩命似地见缝插针、贴着墙逆潮而行。 信号已经完全断了。 牧瑰看着熟悉的标志建筑的头，知道自己的距离已经极为近了。 但是此刻，人流几乎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牧瑰完全听不见，恍惚地看着那个方向，封家就在那边，百米而已，他的身体却不得寸进。 他几乎想要跳起来飞过去。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 那一刻，他真的想把这些人全都给揍开，开出一条道。 但是他不能，一旦他这么做了，大多数人的死法将会是被人群踩踏而死。 “找死啊！大家都在往那边跑！你怎么往回跑？！滚开！” 某人骂了之后转眼就顺着人潮往前去了。 沙沙沙沙…… 伴随着扇动翅膀的声音，以及啃食撕咬身体的声音。 它们来了。 牧瑰的眼瞳里清晰映照出了弥天盖地的虫子。 黑色的海浪，怒涛滚滚而来。 头顶云中雷声沉闷轰鸣，诚如末日盖顶。 牧瑰眼见着它们吞没了他奔向的那个目的地。 在沸天震地的尖叫声中。 牧瑰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呼号。 “不—————！” 第170章 疾风骤雨 那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牧瑰很清楚那是封薄明的声音。 但从那一声之后。 他的身体就没有力气了, 像疾风骤雨里的浮萍，在河流上断开了根，无能为力地辗转沉浮, 被暴雨打得支离破碎。 他不知不觉被人流带出了几百米远。 没被人踩在脚下只能说明慌乱拥挤的人群和虫潮的密度不遑多让。 第447章 而虫潮，不知不觉近在咫尺。 牧瑰手中的刀本来打算用于防身，现在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不远处强光爆起，他一下子失去了视野。 他感觉自己耳朵虽然是完好无损的，但突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长而高的嗡鸣填满了耳廓。 咔嚓咔嚓咔嚓。 牧瑰重新恢复视线之后, 面对着虫子的口器撕咬着人的头颅，眼睛一眨不眨，血溅满了他的全身。 他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倒着了七八只巨型蟑螂，翅膀和腿被撕碎, 胸腹被洞穿。 牧瑰拳头上滴着颜色混杂的粘液，里面还有他自己血。 然而, 他没有一个呼吸是停歇着的。 原本他身边挤满了人，现在都变成了地上的尸体，不, 尸块。 人和虫的碎渣在那一刻不那么分明，都成了脚底的烂泥。 他的身侧和脚下全都是想要把他吞了的蟑螂。 他现在全靠身体的反应在攻击。 杀了一只, 还有七八只，全都一齐扑过来。杀了七八只, 旁边还有成百上万只, 源源不断。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杀了这些东西的，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可是他只是练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再怎么训练, 他终归是肉/体凡胎。 他只支撑了十几秒的时间。 他的身体就在某一刻无可奈何地僵硬了下来。 而虫子是不管这些的。 他们冲着牧瑰的身体各处同时张开了口。 牧瑰眨了一下眼睛。 在第一次面对生死的这一刻，时间似乎都无比的缓慢。 但他既没有走马灯, 也没有任何思考其他人的余地。 啊，我要死了。他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 睁眼的时候。 黑色的灰飞抚摸着他的躯干和四肢，像流沙，像纤细的秀发，顺滑地从他身旁绕过，飘走了。 颜策之一剑旋出去，灭了周围的虫子，冲过去抱起了牧瑰。 “牧瑰！！！！” 牧瑰的视野从短暂的黑暗中复原。 他抓着颜策之肩头疯狂喘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压迫。 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什么都做不了。 颜策之见他还活着，赶紧跃上高楼，带着人在建筑顶层之间飞奔，朝着人群逃亡的方向。 牧瑰手指用了点力气，问他：“薄明呢？” 颜策之：“他去找他爸妈去了，我来找你，还好赶上了！” 牧瑰耳边回响起刚刚那声惨叫。 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可是他们跑出没多远。 后方就有无数透明地闪着微弱银光的丝线卷起，将无数虫鼠切割成粉末碎屑。 一个人飞速拉近距离。 是伊灰！ 牧瑰喊道：“gray！城墙呢？”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捆在伊灰背后的那个人———封薄明。 他正昏迷着，但身体上没有很重的伤害。 伊灰是被手中那条纤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拽过来的，丝线另一头在远方的高楼上。 伊灰接近到几米范畴之内时，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和他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是怒极的冷笑。 他张开嘴：“有个傻逼拿自制的炸药轰炸开了城墙。” “什么？！” 颜策之和牧瑰震惊地看向他。 伊灰手指轻轻一勾，带上两人一起加速往前。 颜策之和牧瑰都能感到腰腹间裹着一圈强劲的丝线，然后，他们整个身体飘了起来，被拽着向前飞去。 伊灰一边带着他们几个跑，一边还杀着下面的虫鼠，数量很快减少，但那对比起全部规模的虫潮，不过是杯水车薪。 伊灰飞快地说明情况。 “我控制不住那家伙，你们也应该听说过了，就是前段日子一直在逮的，那个杀人魔，我今天带他们去就是为了彻底抓住他，谁想发生了这样的大灾祸。” 颜烺忍不住冒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在他炸墙之前控制住他！你的话，应该很容易做到的！” 他当时和伊灰分开了，在不同的战场，没看到那人。 伊灰拧着眉头，他们下面，悲惨的嚎叫是他们的背景音，他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我们谁也都没猜到，那家伙的异能是复生，青鉴说是不死。他每次拿着的炸弹，不是远程控制的，而是自制的，由他直接亲自过去引爆，每一次他自己都会被炸死，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但是每一次他都会复活，而且，他把炸弹埋在了墙的外面，而且藏在了地下面，不同的地方，你知道，外面的虫子有多少……” 牧瑰短暂失声了。 祸不单行指的就是现在。 牧瑰看见了伊灰凌乱的衣着和头发，看见了昏迷的薄明的脸。 “……gray，薄明……” 伊灰说得直白：“这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他看着他的父母死在他面前，等他醒来，你们得想办法安抚他，不然他一定会死，最好也是疯了，我可不希望我刚收的徒弟这么快就白白横死一个。” 虫潮以恐怖的速度推进。所过之处，全成了废墟。他们花费好几个月建立的基地，生存的希望就这样毁于一旦。 伊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第448章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大范围的攻击型异能者，起码能拖一段时间……” 而他们当中唯一一个能广域攻击的家伙现在在他背上昏迷不醒。 不多时，天空中传来轰鸣。 牧瑰抬起头，是军/用直升机。 螺旋桨的响声中夹杂着悲壮的喊声。 “中校！！！！！！” 有一个人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凛厉的风如同刀片刮过脸颊和脖颈，骤然增大的气压让他们一时喘不过气。 杨双胥与他们擦肩而过，朝着人潮与虫潮的交界线处，坠落下去。 牧瑰、颜策之一齐扭身朝他望去。 伊灰咬唇没有回头。 准确的说，杨双胥并没有落下去，他的身体被无形的风托起。 那一刻，牧瑰看见后方———几乎所有超前涌动的虫子都停了下来。 飞着的大蟑螂，落地。巨鼠们则难以反抗的趴在了地上。 那景象仿佛那一条线的另一端都被按了时间暂停的按键。 只有不太明确的分界线涌出了三两只蠕动身体的虫子。 “啊啊啊啊啊啊！” 人们慌不择路的逃跑，一些人为逃脱虫口喜极而泣。 范围并非是方圆百里，而是覆盖整个基地的，有一半——被虫潮吞噬的那一半，被他的风压死死压制住了。 伊灰他们终于快速和虫潮拉开了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双胥脖子和额头都爆出青筋，从喉咙里挤出的怒吼，不知是为了死去的数十万的生命，还是为了榨干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 而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所做的事情。 所有的人脑中只有一件事，逃。 剩余可用的直升机纷纷飞到人群前方引路。 牧瑰紧紧抱住颜策之，看着杨双胥的背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他明白，那个人是这个基地的领导人。 他下决心要为所有人殿后了。 他应该没想活着了。 他是个崇高的英雄。 可是，哪怕在这个时候，牧瑰也会忍不住想： 那么，谁来救他？ 坚守下去唯一的结局就只有死。 谁能去救救他？ 牧瑰心脏跳动起来，仿佛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那样。 但是，不知逃亡了多久，连基地都模糊的时候，他的胸腔又缓缓安静下来了。 如果有奇迹，那一定不是他。 【我只是一个无能力者，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这不是什么自卑。 而是客观的事实。 面对这样庞大的灾难，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哪怕是像伊灰那样强大的异能者，如果只有一个两个，也不行。 他们该怎样做才能逃离这样的灾难？提前预防？还是说以强大的攻击力去碾压这些虫子？ 牧瑰下意识打了自己一巴掌。 灾祸都已经酿成，他现在去考虑这些“如果和假设”有什么用呢？ 伊灰捉住了他的手，摸了摸他被自己打红的脸，温柔地沙哑地告诉他：“是有用的……至少以后…我们可以避免……” 牧瑰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像疯子一样吐出嘴，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完全不看着周围了，只沉浸在自己的梦幻当中。 牧瑰被这一声拉回到了现实，他伸出手臂，和颜策之一起接住了伊灰。 牧瑰望向颜策之，颜策之露出痛心的表情，他含着泪道：“他带着我们逃了一天一夜……” 伊灰在他们怀里昏迷了过去。 高强度使用能力还要带着这么多人逃走。 牧瑰这才看清，周围的人群。 蹒跚而行，抹着眼泪互相搀扶，只是不敢停下脚步。 而停下脚步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落在了后面。 那些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宁愿一死解脱的人。 整个锦城基地，一天之内，没了一半。 牧瑰茫然地望着天空。 天色是那样的好，乌云已然散去，鸣雷没有带来磅礴的雨，甚至黎明的阳光快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那漫长的夜晚始终还没结束呢？ 那要何时才结束呢？ 黎明前的夜怎么会这么黑？ 没人回答他。 丝线失去了束缚力，封薄明从伊灰身后滚了下来，醒了过来，他跪在地上，撑起身子，双目先是朦胧，后抓着牧瑰和颜策之问： “我爸妈呢？！他们在哪？！为什么我没看见他们！我刚刚明明看见了！他们就在我……就在我眼前……” 话音戛然而止。 牧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完好的人在眼前被他自己活生生撕成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71章 苦难开端 颜策之看着封薄明, 退后了两步，他眼神变换，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之后某个人格取代了他，他沉默着低头。 牧瑰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跪在地上，膝盖上靠着昏迷的伊灰，身前拽着封薄明。 在封薄明声嘶力竭的呼喊中。 他意识到一件事。 妄想着永久、不失去的他们, 是多么地傲慢。 “我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向我求救.......你知道吗？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救下他们了！” 第449章 封薄明死死拽着他，撕心裂肺地恸哭。 颜策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牧瑰将眼睛轻轻转过去，那不是颜策之, 而是孟怀。 孟怀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没说一个字, 但那手上的分量，远远超出了其真实的力量。 那温柔而悲伤的眼神，仿佛在跟他说, “你要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牧瑰缓缓握住了封薄明的手。 一塌糊涂的脸庞上失去了原本灿烂的光彩。 仿佛一瞬间就枯萎了的向日葵。 牧瑰想，我是如何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呢？ 不, 他从来没有从失去的悲伤中走出来，只是单纯找了一个理由, 让自己活下去, 因为他告诉自己还有一个人在等他，无论这是不是真的，一个模糊的答案让他得以活到了现在。 如果, 他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会不会痛不欲生呢？ 或许会, 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找到了别的活下去的理由。 总之，先活着，无论用什么样的借口。 人的生命力是超乎想象的。 所以，他也这么告诉薄明。 他松开薄明的手，捧起他的脸：“薄明，看着我。” 通红的死寂的眼眸里面映出一张平静地笑着的脸庞。 那笑容有些僵硬，但它仍是那么包容那么温暖。 “薄明，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一样爱着你，他们希望你能活下去。” “你可以用一辈子去愧疚去自责去思念，把这当成你没能救下他们的惩罚也好，把这当成希望也罢，每天夜里想起这件事都做噩梦也没关系，我在这里，我们都还在你身边，我们还没有离开你，你不能忘记你现在失去的人，但请你看看你还拥有的。” 封薄明的瞳孔中，被那份温暖点燃一缕微弱的火光。 “你听好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我们依靠、保护彼此，答应我，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停下脚步，都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这是现在活着的人还有已经死去的人所盼望的事情。” “........你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 封薄明躬下身子，五官扭曲：“......我受不了.....我真的.....牧瑰....我真的受不了.....我好痛.....” 牧瑰抱住了他：“.....我陪着你。” “薄明，为了已经离开的他们，为了还活着的我们，站起来，好好活下去。” 封薄明的揪着心口，那痛心刻骨的嚎哭声一并被他拥入怀中。 颜策之又回来了，他也在旁边，将两人一起抱住，无声但坚定地包荣着他们的痛苦，告诉他们，自己永远会站在他们身边。 耳边，同样的哭声不止一簇，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远去。 有些人站起来了，带着泪水走向前方。而有些人停留在了原地。有些人选择原路返回，踽踽走向了死亡和亡灵的怀抱。 过了好久好久，封薄明的抽泣声渐渐减弱，他昏迷了过去。 牧瑰确认了他生命暂时没有危险，跟颜策之一个人背一个，踏上了逃亡的旅程。 *** 他们远行了十几公里。 牧瑰背着封薄明，走走停停，他有时候会想，自己这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却还能往前迈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伊灰苏醒了。 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他们俩。 伊灰脸上没有笑容：“牧瑰，放下他，过来。” 牧瑰神智有些恍惚了，基本上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伊灰把他的手拿起来。 牧瑰低头看到了自己手的样子。 皮肉绽开，伤口处都是脓血和烂肉，肥美的幼虫在上面安家。 颜策之：“你！” 他气，却是气自己没注意到这些。 伊灰看了牧瑰半开半阖的眼皮，舔了舔干涩嘴唇，轻声道：“你躺下来一会儿，但不要闭上眼睛，我去周围找找水，还有消毒的东西。” 伊灰给他找了一处干净的空地，在下面垫了一些看起来稍微干净一些的塑料布，让他躺下。 躺下的时候，他去掉了牧瑰的鞋，靴子拿下来，那血就像小小的溪流，淌在了地上。 颜策之眼睛红着撕下衣服给他包扎。 周围的人也抱团停下来休息。 牧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 虫潮没有紧跟。 说明杨中校给他们争取到了这一段逃亡的时间。 他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就是为了多让他们逃走一些人，多让他们逃远一段距离。 而他只能逃跑，不停地逃亡。 多么没用，多么无力的家伙。 从过去到现在，似乎从来没变过。 牧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哪怕闭上眼睛，阳光还是照样刺眼，让他没办法安然入睡。 伊灰很快回来了，他拿着水瓶、镊子、针线、白酒瓶子、打火机，还有一叠白色的布。 他苍白地露出笑容：“还好，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可以用的。” “来，现在坐起来。” 颜策之扶起牧瑰，让他身体靠着他，伊灰先给他把酒瓶子递过去：“先喝一口。” 牧瑰摇头，被强硬地塞酒瓶口喂了一口。 “咳咳咳。” 像是火苗沿着他的喉咙食道滚下去。 第450章 伊灰再拿回来浇在他手上脚上。 “......痛。”牧瑰身体蜷缩起来，面上冷汗涔涔。 伊灰拍了拍他的脸颊：“有痛觉说明还没有残废，挺好的。” 伊灰拿着镊子一颗颗将虫子挑出来，再次清洗伤口，然后用火烧红了针去缝伤口。 牧瑰仰着头嘴里只是不断地念叨着疼，脸颊惨白。 颜策之双手里能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别无他法，他自己的眼皮也在打战。 伊灰脸颊也挂着汗，还含笑哄他：“像小孩子一样怕疼，不痛不痛，痛痛很快会飞走的。” “哥.......我好痛.....” 伊灰缝完了脚上最后一道，听见了微弱的声音，他讶异地抬起头，看见了牧瑰失去神采却仍然睁着的眼睛，他连忙伸出手去探他的脉搏和呼吸。 还好只是暂时的昏迷，失去了意识。 伊灰望着牧瑰的脸庞，突然有一丝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颜烺不知何时替换了颜策之，颜策之支撑这么久，也撑不住了。 颜烺抬起头，看着封薄明站在那里。 “......牧瑰。” 封薄明脸颊上还滴着泪。 颜烺怒从心起：“别哭了！” 封薄明看了他一眼。 接触到那眼中的绝望刹那，颜烺立刻就后悔刚刚那句话了。 封薄明抬手擦了擦脸，说道：“我们再休息一会儿，等会我来背他吧。” 伊灰点了点头，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用手中剩下可用的东西去救附近的人。 他跑回来的时候，看见颜策之和封薄明站在牧瑰身体前面，与一群人对峙。 而那群人正是他熟悉的，青鉴带头。 青鉴冷着脸道：“我有想要对他做什么吗？我不是说了，我想保护他，让他来和我们一块，这才是最安全的。” 颜烺持剑：“不如你等他醒了问问他要不要跟你们一起？” 伊灰走过去，掰开两方的距离：“我这才离开一会儿，怎么还能吵起来？” 青鉴：“你来了正好，现在他就是我们要护送的重点保护对象，带他到我们那边，你也该和我们汇合的。” 伊灰微微一笑：“青鉴，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不是你的下属。而且我就在这里，等他醒了我自然会带他过去的，你这么急做什么？” 青鉴：“我没忘，你知道我只会这么说话。我一直在找他，你说呢？这两人该去打猎和搜集物资，不然死的人更多，马上带人走，刚刚飞上去看过一次，虫潮还有三公里到这边。” 伊灰看颜烺和封薄明两者的恨意已经扛不住要朝着青鉴倾泻了，于是他道：“薄明，背上牧瑰，我在你们旁边，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封薄明一言不发照做了，他抬起头，脸庞恢复了原来的坚定，但那眼中，无可挽回地少了一些光芒。 伊灰重重地在两人背上拍了一下，他冲着青鉴笑道：“我有三个令人操心的徒弟呀。” 青鉴的目光紧紧盯着牧瑰，转身前说了一句：“他现在不会死的。” 颜策之和封薄明同时皱眉，伊灰替他解释：“是说让你们放心。” 青鉴身边跟着举枪的，他们对于朝他们伸出手的民众视而不见，只是目不斜视地路过。 但伊灰看见他身侧的拳头握得很紧。 *** 他们从锦城基地出来的时候，因为东侧的一处墙还未完全修筑完成，一部分虫鼠从两面围攻过来，死了一批人。人群在路途中分流了，有一部分因为中途变异生物的袭击死了，还有部分人逃散不知所踪，他们这边转眼就剩下了几万人，剩余的武装力量和异能者以伊灰等人为中心，集结起来，尽可能救助跟随他们的群众。 他们朝着京城基地前进。 这群人当中，多的是伤残老弱小。 牧瑰中途因为逞强，脚差点废了，在伊灰的背上的时候，他看着周遭：“你们就这样喂着这么多人？” 异能者也就这么点，把人分成组团，负担也很重，很多异能者的付出甚至只能换来抱怨，离开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伊灰：“他们没办法打猎，死亡率太高了。” 牧瑰：“虽然我们很弱，但是也有可以做的事情。” 伊灰笑道：“比如？” 牧瑰：“你和他们商量一下，组团内部要分配责任，做饭、收集物资、打猎、洗衣物、照顾病人、治疗、背物资等，规定好了就必须要做到否则分配不到物资，每个组团分配一两个异能者，异能者可以保护其他人，除了伤病的，其他人也可以去帮忙寻找收集物资。” 想要带着这样大量的人走到目的地，他们就需要一定的规矩。 伊灰：“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这件事很难办成，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希望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更希望以自己的弱小无力为借口，接受别人的帮助，然后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提供的物资，没办法，谁叫我们理应为人民服务呢~” 牧瑰：“但是，没试过，怎么知道办不成？” 伊灰笑了笑：“只是难办，我会和青鉴他们说说的。”他话锋一转，“说真的，要不你加入，下一任.......” 牧瑰把他头掰回去：“闭嘴。” 他们的提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当然，不赞同这项提议的人也有吵闹，只是大部分人还是乐意依靠自己的力量，互相帮助往前走的，只想坐享其成的人慢慢就被割离出了队伍。 第451章 并没有人抛弃他们，而是他们自己落下了。 伊灰他们除了要保障这些人的生命安全、食物供应，还得维持秩序，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趁乱作恶的人仍是不在少数。 所幸伊灰、颜策之、封薄明等异能者的个人能力较强，没有给他们翻出天去。 牧瑰的脚恢复一些之后，就跟着伊灰继续体能训练，在三个人这段时间轮番的轰炸之下，他也开始注意不再像之前那样乱折腾自己的身体了。他的任务还是负责做饭烧菜，偶尔也帮忙去收集物资，只不过现在他也需要教别人宰杀变异生物的要点。 只不过哪怕责任分开了，伊灰他们这些异能者还是累极了，频繁的战斗对他们身体和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直面威胁的他们死亡人数也是最多的。 好多能力没那么强的异能者，崩溃地躺下了。其他人的脸色也大多难看。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伊灰不太一样。 第172章 欢迎入队 伊灰稍微偷了点空闲, 站在草坡上仰望着天空，唇齿间含着细细的草茎，嘴角微微翘起。 牧瑰在看着他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 似乎从他见到伊灰的那时候开始伊灰就总是在微笑。 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除了那张超越建模的脸，就是那笑容。 别人说很好看。 但他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猫腻，他其实很不喜欢他那样笑。 他直觉那是在用笑容在掩藏什么，后来跟着他训练的时候, 他就慢慢察觉出来了，那是魔术师常用的扑克脸，扑克脸并不是指面无表情或面瘫，有时候这样温和而迷惑人的笑容也是魔术师变戏法前的标配, 因为很容易让观众放松戒备心，让人觉得他亲切, 然后更容易转移注意力，尤其是那样一张脸。 他一边在利用那张笑脸转移别人的视线，一边用眼睛观察着所有人,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冷静剖析一切, 本能地让他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什么都不害怕。似乎何时何地都能轻易笑起来。哪怕在这样, 人的活下去就已经很困难的时候，这样游刃有余的笑容让他感到反感。 仿佛在居高临下，藐视他们这群在垃圾堆里挣扎的平凡人。 牧瑰走到伊灰身边。 伊灰看到了他, 对他露出亲切温柔的笑容：“怎么了？来和我一起发呆？” 耳濡目染之下，牧瑰也逐渐发觉了那笑容的诀窍, 他回想了一下伊灰的笑容，然后提起嘴角。 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让原版本人也露出了罕见的惊讶神色。 伊灰：“你在学我？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个？有点吓人，最好克制一下你的表情管理。” 牧瑰：“……” 伊灰笑得捂住了肚子：“不不不，面无表情更可怕。” 牧瑰看着他，以伊灰为学习对象，普通人很难看出来，他却逐渐能区分他各种笑容的细微区别。 比如刚刚看天的时候和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 牧瑰不再强迫自己模仿笑容，定定地瞧着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这样抬头欣赏风景呢？” 是的，他刚刚的姿态就仿佛那些没用的偶像剧里面，毫无意义站在雪地里看着飘雪落下的主角，除了美感，一无是处的行为。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背着自己的时候，看到路边开的巨大的雏菊花蕊中心爬过的一只蚂蚁，也会停下来，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让他快看。 别人都在愤怒，绝望，叹息，悲伤，哭泣的时候，只有他在微笑，平静地微笑。 伊灰闻言轻哦了一声，叹息般的细语传到了他耳中：“这都看出来了啊，果然你很有天赋。” 他又问：“嗯……你们看见我在笑是什么感觉？” 牧瑰：“…什么感觉？没有？” 伊灰：“哈哈哈不愧是你。” 其实牧瑰说完就意识到了，伊灰的情况，不是因为想笑才笑，而是需要笑才笑的。 伊灰道：“叹息、哭泣、笑容都是会感染的，这种情况下，大家确实需要发泄，但是哭过之后更需要冷静下来。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更加需要笑，毕竟大多数时间我们没有机会笑了啊。” 牧瑰：“.......你这话，挺可怕的。” 伊灰：“而且，这是我的习惯。我没有刻意去做这种事情。我倒是宁愿我能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欣赏这些风景。” 环境里面有着丰富的信息，他已经习惯了去收集这些信息，无论它究竟有用没用。而笑容是人际交往里面最实用的武器，真是烦人的职业病。 伊灰朝着他，笑容变淡了一些：“牧瑰，你可以从我身上学很多东西，洞察力，体术，应变的经验，但唯独这个，不要学。” 牧瑰：“......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我希望终有一天你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牧瑰：“........” 伊灰知道牧瑰不怎么喜欢笑，但他不知道。 他见过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似乎曾经有过那样的笑容。 伊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说，不要像我这样整天假笑，很累的，不过你还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我以为我装得还算不错的。” 牧瑰低头想了一会儿，回他：“假笑也是笑，如果是为了让别人坚强一些的笑容，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确实是一个方法。” 第452章 悲伤和笑容都会传染。 如果身边都是阴沉的脸，再乐观的人也会被带哭，反之，如果有人愿意在困境里对他露出温暖的笑容，那么那也算一种希望。 对于笑的那个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接下希望藏在心中的人，价值无可估量。 曾经就有人教会了他这一点。 同时一个虚假的希望也可以支撑人活下去，只要这个希望不破灭。 伊灰诧异地瞧他：“.......牧瑰，你....” 牧瑰：“我拒绝。” 伊灰：“唔，还没说呢.......我就不信邪，你会加入的，我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 万人队伍浩荡北上，他们在九月中旬到达荆州，那里有一个幸存者组建的基地，他们比较容易说话，氛围也不错，短暂地收留了他们。 而在那里他们遇见了一个人。 “哈？你说什么？！”面色冰冷的青年皱着眉头反问青鉴。 青鉴把自己看到的写出来交给他。 “你自己看吧，你手上的数字代表的是你需要消灭的生命的数字，还有你完成这个任务的倒计时，如果不再规定时间内做到，你就会死。” 雷辰扫下来，满脸荒唐，但是他自己先前就隐约有类似的猜测，所以难以再次提出质疑。 他手抓着头发，脑壳疼。 “操，疯了吧？” 伊灰借此机会提出了他们的邀请：“这样，你的能力很强，你和我们一起北上，在途中遇到了任何变异生物，你都有机会猎杀，至少能给你减轻一些负担，而且到了京城基地，你会有更多调配任务的机会。” 雷辰抬眼：“你们要雇佣我吗？” 伊灰：“如果你这样想也行。” 雷辰轻声嘟囔：“算了，反正也得去京城。” 他妹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对于青鉴来说，雷辰也是必须要带走的。他的能力的代价，如果逼急了走向另一个极端，可能对人下手，所以也是需要管控的对象。 牧瑰从伊灰那里得知他们这边加入了一个强大的雷系异能者。 他不自觉地轻声说着：“假如他早些时候在锦城基地的话，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颜烺：“牧瑰，你又在想假设的过去的事情。” 牧瑰：“复盘过去的失败是为了未来少走错路。” 颜烺：“行吧，你说的也有理。” 只不过雷辰比起他还要面瘫，看过来的时候，总是冰冷着张脸，像匹孤狼，打猎的时候都喜欢单独行动。 连封薄明都说：“他性格太孤僻了，融入不进去。” 伊灰摊了摊手：“我觉得他单纯只是有些不习惯交际。” 颜烺冷笑：“那他上次还和我抢杀猎物。” 牧瑰：“应该是因为能力代价，稍微有些急躁了，他需要杀多少才能活下来？” 伊灰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 “两百万。” 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同时，牧瑰脑海里勾勒出落雷扫荡虫群的景象。 如果那个时候，他要是在锦城基地，那么情况也不会到现在这么糟糕的境地。 事情就是这样，有几个关键的强异能者在场，形势就会完全逆转。 只是这个时候的牧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有重来的机会。 他在心中撇去了这些思绪，继续前进。 从锦城逃亡出来的一部分人，选择留在了荆州基地，基地也收容了他们。哪怕他们跟基地里的人说了，虫潮可能会涌来，他们还是选择了原地坚守，他们觉得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也有少数人选择跟着他们一起北上，或许他们觉得京城更安全。 *** 十月底，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基地，他们只剩下了两千人，大部分是在途中分流的，坚持不住，停留在别的基地了，还有一些是因为生病、被变异生物袭击而死。 青鉴对这段时间新进入基地的人再次进行了能力鉴定。 同时，他也给了牧瑰他的能力报告。 “这是什么意思？ex级？从没看过这个等级，而且这个注意事项.......” “就当我是无能力者了，这样正好，我就不用上一线，希望他们给我分配一个空闲点的后勤岗，我想找点简单的事情做做。” 结果，他接到的是特殊支援机动队0队的任命通知书。 牧瑰从青鉴那里找麻烦踹门出来，来到了伊灰面前。 伊灰张开双臂，笑容大大地勾画在脸上：“欢迎入队！” 牧瑰无语地瞪他，那得意洋洋的仿佛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的嘴脸，让他很想揍上一拳，要不是他打不过。 封薄明过来抱了一下他：“你的水平，值得的，别想太多。” 颜策之问伊灰：“真的没办法吗？他看起来很不乐意。” 伊灰耸了耸肩：“上面直接的任命，你们的都还没下来，他是最先审批下来的，他的能力信息是我没办法接触的绝密。” 牧瑰：“如果我做得很差会不会被辞退？” 伊灰想了想：“这情况，看起来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上下扫视牧瑰，“你就不是那种心安理得摆烂的人。” 牧瑰：“屁话。” 伊灰：“哈哈哈哈看起来真是生气了，而且你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死得更快，并且害死其他人。那话怎么说来的？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第453章 牧瑰：“那我要干到什么时候？” 伊灰：“不知道？” 牧瑰：“.......操。” 伊灰：“我倒是也旁敲侧击问过青鉴，可这家伙，嘴是真紧啊。” 牧瑰就此在心里记恨起了青鉴，但他也没办法对青鉴做什么，他目前的重要程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他的这个不知名的能力重要程度那么高，青鉴之前到处寻找自己确认生死，并且将自己带回京城，现在还要将自己送上一线，究竟为什么？ 入队之后，他们又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训练，这一次是拥有专门的器械和场地，高强度不间断的培训。 理所当然的，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异能者的基地的训练场内，他一个可以算没有异能的人，受到了极多的注目。 而且他还加入了特殊支援机动0队。 牧瑰觉得这是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可是别人不那么觉得，主要是因为伊灰，在整个基地之内，他的异能和个人实力也能排进十名之内，而且他人缘极好，威望高。 他首先被任命为队长，被赋予了选择队员的权利，他选人拥有极高的标准，至今有许多强大的能力者被他拒绝，退而求其次加入了其他队伍。 然而这一次回来，他就选择了两个vg级的异能者和一个相当于没有能力的人。 当然牧瑰表面上的身份还是ex级能力者。只不过一开始大家好奇他这个唯一顶级能力的名头，后来也变成了嗤之以鼻。 没人觉得他有多厉害。 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牧瑰很讨厌这种把他架在火上烤的行为，他本来就不是那么喜欢高调、惹人注目的类型。 伊灰：“如果有人看不起你，你把他们打服就行了，如果不使用异能，现在应该没有几个人可以打得过你了吧？” 牧瑰一边和他对练一边说：“你也说了，不用异能，这里有哪些是没有异能的？就我一个！而且我学这些是用来和人对打的吗？如果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当面惹事，我才懒得和人打。” 牧瑰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一个稍微有点战斗力的普通人，比起异能者，他是弱的。 伊灰趁机扣住了他双手，笑道：“牧瑰，千万不要对自己的能力设限，你比你想象的强多了。” 牧瑰踢脚去破坏他的平衡，反被撂倒，他吐了口气，静静地仰头看着伊灰：“我没有。” 事实上，这样的世界里，输赢是无所谓的，生死才是。 能活下来的，活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本该死亡，却一路摸爬滚打活下来的幸存者的力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强大了。 所以，他是矛盾的，他觉得自己很弱小，只是承认这个客观的事实，但是又从来不会否认像自己一样苟活下来的幸存者的内在强大。 伊灰将他拉起来：“无论如何，你们的岗前培训结束了，我们第一个外勤任务来了，准备一下出差去。” 牧瑰见他卖关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去哪里？” 伊灰：“标号003基地，或者这么说你熟悉一些，锦城基地，新建的。” 牧瑰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捏烂，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第173章 斩杀血豹 封薄明走到舱门边向下望去。 颜烺戴上手套, 握住扶手站在他身边，眯起眼睛问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消失的？” 伊灰：“据后期汇报，有个火属性的异能者, 将基地里外的东西全烧光了，城墙除了一部分的破损和空缺，并没有倒塌，所以幸存下来的人还有新来到这里的人，就重新建立了基地, 不过，情况非常糟糕，那里现在相当于一个非法地带。” 牧瑰突然问道：“那个爆破城墙的人呢？你们之后有没有找到他？” 伊灰：“真巧，他还正好在这里。” 封薄明的脸刹那绷紧了。 颜烺咬牙切齿：“申屠十三, 是那个家伙。” 牧瑰绑紧了手套：“我想知道，我们的权限是什么？” 伊灰笑眯眯：“就算给你们权限立刻击毙他, 他也死不了，他会原地复活，目前只能抓住他带回去让青鉴看看他的能力条件, 听说他自己也在找死亡的方法。” 颜烺：“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好了，拖着这么多人下水的疯子。” 伊灰对着另外两个人说话：“都禾允, 你等会儿与王栾、庄薇一起守着机子，我, 封薄明, 颜策之，牧瑰，宿向帛我们几个出去。” 都禾允点了点头, 收拾了一下背包递给庄薇。 宿向帛则是卸下了背包，扩展了一下胸背, 牧瑰给他接了过去。 王栾：“那我在附近降落，不进去了，里面看起来太乱了，压根没地方停。” 伊灰：“明确一下我们此次行动的任务，嗯，把申屠十三捉回去，他是被认定为高危对象的异能者，除了私仇，还有就是判断这个基地是否能够收编，能收编就收编，想办法建立新的秩序，假如不能.......唔，上面是说必须收编没有如果，后续派人来管理，在那之前将基地的混乱情况镇压一下。” 宿向帛翻了个白眼：“我们只管执行离谱的命令，上面要考虑的就多了。” 牧瑰：“哪怕是混乱的地界，应该也会有强大的势力主导，首先锁定这一类的人吧，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用拳头说话。” 第454章 颜烺握拳:“把他们打到服从，简单粗暴，我喜欢。” 很快，直升机降落，他们五人在城墙外侧一处空地下了机子。 宿向帛扯下上衣和裤子扔给牧瑰，身体并没有赤/裸，全身皮肤覆盖着黑色的绒羽，打开双臂，他转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游隼，背脊上可以坐得下十几个人。 他矮下身子，其余四人跃上，拽住他背上的羽毛，游隼张开翅膀，急速飞上墙端。 墙端上还残留着过去战斗的惨烈痕迹，但生命留存的迹象已经湮灭了。 游隼只是短暂停留，挪动爪子便俯冲下去。 伊灰看见有一处地方萦绕着诡异的红色雾气，便指着那个方向：“去那边。” 很明显，有事情发生的地方，便是人群聚集之地。 游隼的体型是不容忽视的，下方许多人震惊地抬起头，摆出攻击的姿态，逃走的反而比较少，或许在这里存活的人早已经明白，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四人陆续跃下游隼的背脊，宿向帛重新化成人类，在黑色羽衣外头套上正常的服装。看他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了，非常熟练迅速，脸上一点也没尴尬。 他们这一行干净整洁的人在糟乱的街区和的凶恶的人群当中格外显眼。 牧瑰望了下前方，血色的雾气笼罩着三四个街区，似乎没有上升的趋势，压得较低。这边房子的平均高度也不高，没有突出雾气的。 雾气里头没传出什么声音，死寂又诡谲。 伊灰朝着一侧勾了勾手指，一个旁观者瞪大眼睛被拽了过去。 伊灰亲切地微笑起来：“你能和我说说，这个基地最厉害的家伙是谁吗？哦还有，前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张开嘴，呸了一口。 伊灰躲了过去。 他们都愣住了。 牧瑰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 颜烺一拳将那人的鼻子打歪了，扔在了地上。 伊灰找了下一个人。 这回他没有开口问了，而是含笑看着他。 这回他仔细看了，挑的是个识趣的家伙，他直接手指指向红雾道：“就在里面，你们要找的人。” 伊灰：“谢谢。”他看着瘦猴子一样的家伙的脸，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对方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伊灰笑了笑：“当然有。” “什么？” “三秒之内你不说，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我说。” 牧瑰很少见伊灰这样的应对方式，觉得新奇。 伊灰一般是见人下菜，而平时他身边基本上都是些遵守道德法律底线的人，所以就不常见这种情况。 所以他说是这么说了，牧瑰不太清楚他会不会这么做。 那人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走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了，在旁边的人，吸一口这个雾，都会飘飘欲仙。” 伊灰把申屠十三的通缉令打出来给他看：“你说的在里面的那个最厉害的，是不是这个人？” “对！就是他！他前几天带着一头红豹子来到这里，然后这地方就变成这鬼样子咯！” “那豹子？” “那豹子是个吸血鬼变的！会吸人血！啃人的肉！小心进去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伊灰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脸，似乎也有所应证。 伊灰：“那估计是变异生物的异能。” 颜烺：“他刚刚说血？那雾气该不会是血滴构成的？” 伊灰：“有这个可能。” 颜烺手中血剑凝聚，他戴上面罩走近雾气，在距离雾气几米的地方，抬起了剑。 只见边缘较为淡薄的雾气突然凝聚成一条细细的红线，顺着血剑的剑尖，攀上其中的纹路，被他的剑给缓慢地吸收进去了。 颜烺扬起一个笑容：“果然。” 伊灰再次问那个瘦猴子：“面罩能完全防御这种雾气吗？” 刚刚说的飘飘欲仙，估计是对人的神经会产生影响。 对方耸了耸肩：“谁知道？我们没这么好的玩意儿。” “简单。”伊灰转头：“给他一个面罩，我把他扔进去试试。” “啊啊啊啊啊啊！” 过了一会儿，那家伙戴着面罩连滚带爬，出了雾气笼罩的范围。 他躺在地上，摘下面罩疯狂呼吸新鲜空气。 伊灰把人扣着观察了他几分钟，笑道：“看来不会渗透肌肤，而是通过呼吸道。” 他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去洗个全身澡。” 那人看他像看一个恶魔一样，一松开手就跑没影了。 他们准备好后就全部戴着面罩走入了雾中，与此同时颜烺还是举着剑吸收雾气，在他们几人附近形成了一圈小小的空挡区域。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了好几具残破的尸身，像是被啃了一半仍在地上，但相同的是，血液都比想象中少很多。 牧瑰检查了尸体上的伤口，在心里计算这头豹子的体型，他道：“那人说的确实是实话，以血液和人肉为食的豹子，体长大约两米左右，年纪应该不大，一岁差不多，体重我猜有250kg。” 伊灰：“和一般豹子差不多，变异出异能，看这个捕猎方式，还有与人合作的形式，智商比起普通豹子来说应该高很多，力量和速度并没有超出想象，但也应该有所提升，是原生类型的三倍左右，大家留神不要被伏击。” 第455章 伊灰说完，就将傀儡丝远远放出去布线。 他们缓慢挪动步伐。 突然，伊灰其中一条线碰到了某个东西，传来了轻微的颤抖，他举起了手，其他人止步。 伊灰默默估测了一下距离，开口道：“12点方向，1500米之外，有东西。” 他们加快了脚步却刻意放轻了步伐，加速朝前。 到了某一段路。 每个人耳中都收到了撕裂、磨牙和吞咽的声响。 伊灰拿热源检测仪确定了具体方向，看了眼封薄明，封薄明朝着他手指的那个方向举起手，点了点头。 伊灰的右手一落，数道光的通路破开雾气，直击过去。 吼——————！ 他们听见了野兽的怒吼声。 封薄明咬唇摇头，他是没抓住。 但他的光线让他们看清了那豹子的真面目。 像不慎掉入红莓染缸的通体血红的豹子，一双金色的眼眸怒视着他们的方向，龇牙咧嘴却没有挪动一步。 伊灰轻声道：“没事，我控制住这家伙了。” 他微微动了动指尖，那血豹就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而且他的兽牙再也呲不出来了，只能睁圆眼睛瞪着他们。 颜烺手中剑挥过去，驱散了周遭大部分的血雾，而这些在空中浮动的细小液滴，逐渐凝结成了小小的尖锐的锥子，飞去了血豹的身边。 牧瑰：“看起来它并不能像你一样能随心所欲地操控血液。” 颜烺：“杀人，是足够了。” 那怪物脚下还有一具啃了一口的尸体，脖子上的骨头都瞧见了，那人似乎还有一丝半点的气息，双瞳浑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境况了。 伊灰随便绞杀了这只血豹，脑袋咕噜滚落在地。 宿向帛走过去踢翻了豹子的身体，撇撇嘴：“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费点功夫呢？” 牧瑰在旁边走动观察了一圈：“人不在这里，逃了。” 伊灰摸了摸豹子背脊上的皮毛：“之前是经常坐着这豹子移动的。” 牧瑰：“他是怎么驯服这种野生变异生物的？” 伊灰笑了笑：“指不定是经常给他喂肉呢？喂出感情来了。” 宿向帛摸了把胳膊：“队长，你怎么这么想？” 伊灰：“只是按照这种变/态的思维方式想了想，如果我是他，为了某个目的养了个宠物，总得喂点它喜欢吃的，它才会听话。” 颜烺：“为了什么？” 伊灰：“为了好玩？” 颜烺：“..........” 他的眉头扭曲了。 伊灰想了想：“我和他也只在那个时候有过短暂的照面，那家伙那时候就已经疯了。幸好我刚去基地的时候把所有数据都加密保存在了我自己的终端里头。后来我尝试在残留的资料库里面找他的资料，看下来我发现他是真的有一心求死的倾向，但是他现在又有了复活的异能，所以说想死也死不掉，死了还会复活，所以他就崩溃了，开始以玩弄别人性命为乐。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的猜测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 封薄明抿着嘴唇：“就算把其他人都杀光了他也死不掉。” 牧瑰：“怎么找人？” 伊灰沉吟片刻：“嗯.......这下得做好让人逃掉的心理准备了。” 封薄明：“......什么意思？” 第174章 逃出牢笼 伊灰：“这家伙的性格比我想象得还像阴沟里的老鼠,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但是他除了不会死这个特殊属性之外，被我们活捉的概率是很大的, 我们如果要在这个地方找人，非常非常困难，这个地方没有统一管理的方面，基础设施全部被破坏，想要一下子搜查基本上不可能, 但这种地方，口头消息是传得最快的，他得知了我们在此的消息之后，一定会逃跑, 而逃到哪里去是很难确定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 宿向帛：“我还以为队长你会计划周全再过来处理他呢？” 伊灰无辜道：“我是人不是神, 我不可能算无遗策。” 只是之前有队员先遣来此，得知此地重新建立了一个幸存者基地，并且查到此地有申屠十三这个人存在, 他就带着人赶紧过来了。 伊灰突然轻声道：“如果闫孟肃还在.....不行，她的能力也有范围....啊, 况且人也没了我在说什么呢，真是麻烦。” 牧瑰：“让青鉴来呢？” 伊灰：“他也有各种限制, 范围上就不行。” 颜烺将血剑甩出去, 血剑在他的控制下在雾气中盘旋，形成一个吸收血雾的小旋风，尽可能地将剩余的雾气驱散, 他道：“就没有能快速大范围检测异能的工具之类的东西发明出来吗？” 伊灰：“目前产生异能的生理过程和基因变异规律都还没有摸清楚，异能者的各方面特征和普通人都没什么差别, 除了鉴定、探测类型的异能者的异能，基本上没有人能一眼直接看出谁是异能者，更别提检测工具了，这就是为什么青鉴这么重要。” 封薄明握紧拳头：“当初的锦城基地也进行过全员鉴定，可还是让那个家伙漏了出去。” 伊灰：“那个家伙在鉴定前就已经在各处发疯杀人泄愤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能把他抓住。” 等雾气消散之后，他们就乘着游隼化的宿向帛的飞行，在基地里低空盘旋，寻找踪迹，但结果只发现了各处爆发的混战，被野兽撕开陈横街上的尸体。 第456章 在红雾形成前，那只豹子就已经在申屠十三的引诱下，到处捕猎人群了。 下去打听之下，处处都是申屠十三的恶迹。 他自己本人也是喜欢到处折磨人杀人，还曾以一己之力嫁祸并挑起基地内几个大势力的混战，搞得基地内本就黑/恶的风气愈发可怕。 他只是一个人，从来不和其他人混，但是没人能抓得到他，也没人能彻底杀死他，他神出鬼没，唯一的行动基准就是搞破坏。 颜烺着实被这一系列气得不行：“就算再难也要尝试一下，这家伙再逃出去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伊灰一从雾里出来，在通讯器里面呼叫王栾：“你飞到城墙上头去监测，看看有没有人从城墙外面出去。” 他们飞了一段时间，徒劳无功，牧瑰道：“这不行，效率太低了，这样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 伊灰：“你有想法？” 牧瑰：“gray，你的能力范围目前如何？” 伊灰笑道：“执行任务的时候好歹叫我队长嘛，他们都这么喊的。” 牧瑰：“好，队长，废话少说。” 伊灰：“唔，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吐丝的蜘蛛，丝线都是从我身上出来的，至于距离，我测试过，最远是100公里。” 牧瑰也有些震惊：“这么远？数量呢？” 伊灰：“远是远，但是完全不可控制，精细操控也是需要我直接看着的，一般没什么用，你问距离又问数量.......啊，我好像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牧瑰点头：“所以，可行吗？” 宿向帛凑过去：“别就你们自己知道，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伊灰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仰头看了看天空，最终开口道：“试试？” 颜烺真想给他们俩脑袋一锤子：“所以到底是什么？说！” 伊灰模拟了一个蛋糕胚的形状给他们看：“简单来说，牧瑰想要让我用我的能力制造一个致密的笼子，将人都关在里面，这样他们暂时都出不去了。” 封薄明结舌：“这.....这么大的基地吗？” 伊灰：“嗯，虽然很离谱，但我试试？说不定呢？” 封薄明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可是如果把人关在里面，要关多久呢？其他人不是出不去了？我是说....虽然里面大部分都是该死的....但是.....” 是的，哪怕这种地方，也还是有一群稍微正常的人在生活的，苦苦挨着，不是掠夺的一方，就是被掠夺的那一方，即便是臭水沟，每天也有小生命在诞生。 伊灰：“嗯，我打算留一个小小的洞门，守住，供人出入，可以出去打猎，借此也可以整顿一下这个基地.....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伊灰看着牧瑰笑，牧瑰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宿向帛问他：“那还完好的城墙部分就别管了吧？反正有没办法轻易突破。” 伊灰：“这可不一定，当初他就是炸了城墙，而且他可以翻越城墙，跳下去。” 宿向帛下意识回他：“跳下去不就......啊。” “对，死在外面，同时在外面复活，他的情况太特殊了。” 宿向帛总结：“好贱。” 牧瑰：“你的能力能够坚持那么久吗？” 伊灰：“如果不需要精细操控的话，我可以坚持更久，我有训练过，包括几天几夜不睡觉。” 牧瑰：“......” 伊灰笑道：“所以，在我守门期间，搜查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需要尽快搜遍基地内每一个角落，这才能减轻伊灰的负担。 他们确定了任务分配就立刻动手了。 伊灰在东侧一处留了一个只够单人通过的门洞，无数傀儡丝飞上了天空，将整个基地围困作一只巨型鸟笼，丝线与丝线之间只留着一根手指穿过的缝隙。傀儡丝覆盖了基地的上空，如果有飞禽打算从上方飞下去叼人，那么也只会被坚硬的丝线切割成整齐的标本切片。 直升机的能源有限，所以不会频繁飞上天去查看。 在伊灰守门的这三天内，牧瑰等人就在基地内地毯式搜人。 但结果是，他们连着三天三夜，搜遍了整座基地，甚至各大势力的首领都被他们揍了个遍，利用他们的手下一起发动人去找，也找不到。 在第三天傍晚，牧瑰他们几个顶着黑眼圈出来见伊灰。 伊灰除了守门还会放一些人出去，前提是他们是登记过的，出去了不回来也随他们，要带着猎物回来的，也得过他的眼。 他温柔地冲他们笑：“看起来是没找到，我这里也没有。” 他们几个还有轮岗闭眼休息几个小时，伊灰就不行了，他守在这里整整三天，看上去比他们还干净实则已经很疲惫了。 牧瑰抿了抿唇：“我去基地外面转一圈。” 宿向帛：“放屁，我去，你们都留在这里休息一下。” 他话音刚落便化身游隼飞了出去。 牧瑰、封薄明、颜策之三个人互相依靠着坐在伊灰身边休息。 过了一会儿，宿向帛回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你们过来一下。” 伊灰将洞门封锁，跟着他们一起，坐上宿向帛的背部。 他们飞到了与伊灰守门所在的地方完全相反的城墙的另一端。 正是申屠十三在那天用炸弹炸出的洞口。 第457章 那里有一摊血迹，傀儡丝上面也沾了许多，尚未干涸，那血脚印向外一直延伸到几十米外，然后在草丛里面消失了。 伊灰有些发愣。 宿向帛抓着头发：“这他丫的也能出去？” 看着破损的金属墙面的痕迹，封薄明伸出手抚摸着傀儡丝，骤然收紧手指，将自己的手都割破了也浑不在意，他的面庞爆发出浓重阴暗的恨意。 伊灰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感觉到。” 牧瑰：“不，这不是你的错，距离这么远，轻微的动静你不可能察觉得到。” 而且他都已经十分疲倦。 牧瑰看着这现场，不禁屏息冷气，宿向帛不信，他们任何一个人也不敢相信。 能有人把自己切割成碎肉只为了投出这个笼子吗？ 哪怕拥有不死这个能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这家伙不仅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的。 仿佛是在讽刺他们一样，申屠十三再次逃亡成功了。 伊灰只能收回了能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牧瑰带着其他人，整理了一下基地里面的事情，重点扶持了其中一个人，将其他势力的强者都揍了一顿，关了起来，同时威胁恐吓了留下的这个人。 宿向帛对牧瑰真心诚意地说：“你牛逼，看起来你才像□□的老大。” 牧瑰：“我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了你们的光。” 封薄明：“我相信牧瑰的眼光，那是个合适的人，实力和异能也足以支撑起这个基地，希望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这个基地能有所改变。” 牧瑰平淡地道：“这很难，不要抱太大希望，还是跟上面说多派些可靠的人吧。” 颜烺：“要派早就派了，我们这才几个人？真当我们是八爪鱼吗？” 宿向帛伸着懒腰走回庄薇身边，抱怨道：“这下又要回去写几万字的报告了，头疼。” 庄薇一边给他们伤口进行医学治疗一边道：“别管他们，回去先好好休息，我看你们一个个大熊猫至少得补半个月的觉。” 都禾允细声细语地说：“人没抓到，下次再去，你们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 牧瑰看着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的伊灰，问：“他怎么还没醒？” 庄薇：“生理状况都正常的，可能就只是缺乏睡眠吧。” 牧瑰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伊灰的手。 见没动，他静静地看了半晌，也只能走开。 但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转头的时候，伊灰就在那里对他笑，眼中带着狡黠的光芒。 牧瑰无语地对他说：“是，你骗到我了，可以了吧。” 也不知道是二十七还是七岁的小孩子。 “你们过来，gray醒了。” 封薄明松了口气：“队长，你睡得那么安静和死了一样，真的很吓人。” 颜烺：“他才死不了，就是想偷懒。” “喂你们俩真过分啊。”伊灰握着牧瑰的手腕，放缓了声音说道：“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不用担心。” 宿向帛：“谁担心你了，睁开眼睛了就快点起来，要回了。” 牧瑰伸出手在他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伊灰就起来了：“哎哟，我起来还不行吗，怎么还打我，哥疼死了。” 牧瑰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伊灰本来是想借此试探一下，可没想到自己先被他这一笑唬住了，愣是没说出话来。 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牧瑰身上。 “咔嚓” 宿向帛眼疾手快拿出终端拍了个照。 第175章 桃源奇景 伊灰回去后给蓝远星打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申屠十三的危险级别再次提升，到2月份的时候，异灾局的监测者竟然在京城基地发现了申屠十三的踪迹, 当时距离最近的队伍赶了过去，但终究还是让人给逃了，之后他们又接到在沽上基地发现他的消息，但很快，这个线索也断了。 封薄明问伊灰：“他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003基地赶到001基地的？” 一个月没到的时间, 不借助空间异能、瞬移异能或者飞行异能，还有就是直升机，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伊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我猜——是被鸟叼来了？” 封薄明：“啊？” 伊灰：“当时我看他的那个痕迹消失得很诡异，他的异能又不能让他飞天遁地, 那只能是在外头被飞禽之类的叼走，没把他给吃下去, 衔着他飞去了别的地方，又或者他死了一次，在它肚子里复活, 结果一出来就是京城附近了。” 封薄明：“......” 宿向帛笑得：“队长你瞎编可真有一套。” 伊灰晃动手指：“这叫合理推测，在其他推测都不成立的情况下, 我这已经是最可能的路径了。” 颜策之问牧瑰：“牧瑰，你在看什么？” 牧瑰：“是沽上传过来的资料。” 伊灰：“这个我也看过了, 有点可疑对吧？” 牧瑰：“照理说不应该消失得这么干净, 他们可能在调查过程中落了一些关键线索。” 伊灰：“.......唔，还有别的可能性，我是想着我申请过去一趟, 去找找......”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第458章 “喂？蓝局.......收到, 行，我去见见那个人。” 伊灰吐了口气，露一个笑容：“那边恐怕去不成了，又要出外勤了，这次是西京，那边似乎也有个变态杀人魔。” 他们先是去见了从西京逃来京城的一名男子，名叫文徐风，对方还有一个非常便利的异能，武器库。 他将他所知的西京的情况和盘托出，让他们对那边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牧瑰判断道：“这个任务给六队队长去办不是更合适吗？” 伊灰：“他在出别的任务，而且我们关于奇物领域类的异能所知甚少，也不一定有空间能力者就能顺利脱身。” 颜策之问文徐风：“你说那个人，他专杀无能力者，是这样吗？异能者他有杀过吗？” 文徐风紧握着双手：“只要是.....不反抗他也不逃跑，遵守他立下的规矩，他就不会杀他们，但是如果反抗，就会被杀了吊在棍子上，让其他人都看着。” 伊灰指着他：“但是你离开了。” 文徐风捧着脑袋心有余悸地说：“我真的！我真的再也不想继续那样的日子了！就算从高见宁手里转到银倩橘手下，也不过是一样的，他想杀就杀了，继续被折磨过战战兢兢的日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银倩橘不喜欢折磨人，所以，当他给我们选择，让我们走还是留，我选择了走。” 事实上他还硬着头皮反驳嘲讽了他。 但是银倩橘只让他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没有对他下杀手。 伊灰温柔地安慰他：“你做得很好，很有勇气，所以现在才能来到这里，接下来都会好起来的。” 文徐风神经质地重复着一些话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过我....也有可能和我帮他把一些个学生的尸体做成了武器给他留作纪念有关吧，但是他......他也只是个疯子，说什么保护孩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逃出来，他也完全不知道。桃花源秘境隐秘，如果不是他告知，或许没有任何人会知晓那个地方还在继续发生着那样的事情。 伊灰：“实质上是绑架了一个基地的人关在他的奇境里，内部应该是由他本人控制的，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 牧瑰：“首先，没有异能的后勤人员是一个也不能带去了。” 都禾允道：“这次我必须和你们一起进去。”她把叼在嘴唇上的发圈取下来，扎了个清爽的马尾，平静地望着他们。 伊灰：“当然。” 之所以让都禾允入队，就是因为她的护盾拥有“不破”属性，只要她没有失去意识，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击碎她制造的护盾，哪怕是颜策之拥有的黑剑的侵蚀也不行，而拥有“击破”的属性的矛，还未曾出现。 她的能力限制也是很大的，她连续维持清醒意识的时间，护盾的范围，能保护的人数都是有限的。除此之外，使用能力倒是没有很大的代价，只是她一旦在清醒期间被破盾成功就必死无疑，这个代价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牧瑰：“那这次我要去吗？” 伊灰：“废话，你可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顶级的能力者啊。” 他夸张的语气让牧瑰翻了个白眼。 *** 2061年3月初，他们径直飞往了西京，按照文徐风告诉他们的地址，借助工具，他们穿越了浓浓的粉紫色雾瘴，来到了桃花源希望中学的门口。 宿向帛看着破败生苔的学校大门惊叹道：“哇，感觉是误入什么恐怖片片场了。” 庄薇提了一下背包：“该是末日片场才对。” 这一次，他们没有坐直升飞机，而是乘坐宿向帛这趟航班来的，因为都禾允也需要进去，他们没办法留人保护直升机和飞行员。 封薄明用光线照亮周遭：“好暗，这些雾总得处理一下吧？” 伊灰：“可能里面的人也处理不掉于是就放着了，刚好也是另一层屏障，藏得这么好，这么大规模的植物集群变异也是很罕见了。” 颜烺：“我想把这些全烧了。” 封薄明有些担忧：“我的能力不知道在里面能不能起作用。” 他们对对方的能力一无所知，进去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 伊灰：“里头的人总不可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就算不起作用，无法利用环境光，你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心里想想可以，但别对敌人露出胆怯。” 封薄明深吸一口气：“嗯，我明白了。” 牧瑰凉凉地道：“我才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我就不能在外面等着你们吗？” 伊灰笑道：“留你在外面给他们做人质吗？进来看看呗，你不好奇吗？人为创造的另一个空间。” 牧瑰面无表情：“一般好奇的人都死得比较快。” 伊灰：“哈哈哈哈哈。” 颜烺掂着剑道：“先由我进去，然后让策之试试能不能把他的空间戳个窟窿。” 伊灰：“好主意。” 他们正聊着，那个学校入口的广场上，干涸的水池和只剩下半截的古代文豪雕像前面，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漩涡。 从中走出了一个人，很年轻，大概才十三四岁的男孩，因为面容过于稚嫩，哪怕他表情沉稳，却也只是像一个装成大人的孩子。 彭辉泽穿着休闲的运动服装，从白色漩涡里面缓缓迈出来，他对着伊灰等人露出礼貌的微笑：“老师请客人们进去说话。” 第459章 他这样说着，让开了身体，一手引向身后的漩涡。 从白色漩涡中飘出了几片粉嫩的桃花花瓣，落在他们脚边。 伊灰一边冲他点头，一边信步走向白色漩涡，嘴上还忍不住调侃：“这么小就出来工作，辛苦你啦。” 彭辉泽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牧瑰、封薄明、颜烺、庄薇、都禾允、宿向帛等人紧随其后。 他们算是第一批心甘情愿地走入这场鸿门宴的异能者。 *** 越过白色漩涡，眼前豁然开朗，吹拂到面庞上的风是微醺中略带凉意的。 抬头，是澄澈碧蓝的天际，几团可爱的积云点缀其上，低头，脚下是翠绿的草甸，远处横贯其间的整奇田埂与土路。 鼻尖萦绕着桃花和青草的香气，浅粉色的桃花林在山谷间灼灼铺展开去。 转过头去，就能看见满开的盛春的桃花在风中摇曳。 色彩明艳宛如一幅新世纪的油画，但那特色的乡村田园风气又给人一种置身淡彩水墨画的错觉。 封薄明赞叹地打量着周围：“.....也难怪进来的人不愿意出去了。” 伊灰笑道：“事先说好哦，你们谁想留在这里我也不会阻拦的，只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烺：“就看我们当中有谁是傻子？” 庄薇：“你们当中要是有谁快死了我才会用异能，其他我一律都靠这个背包救治。” 宿向帛：“我背后有点痒痒，想在这地方飞一下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让我飞啊？有没有禁空令？会不会把我打下来？” 都禾允：“别离开我太远.......” 牧瑰：“.......” 怎么感觉这群人不像是踏入敌人的老巢，而是来春游了？ 牧瑰蹲下，捧起一抹草土，那真实的触感，让他不禁怀疑，这个空间真的是虚构的吗？ 彭辉泽弯下腰对他笑道：“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真的，种出来的菜是可以吃的，桃花也可以做桃花饼，我们还养鸡养鸭养鱼，每天都可以吃到鸡蛋。” 牧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退到伊灰身后。 彭辉泽举起手：“别这么紧张嘛，你们看起来没有想打打杀杀的意思，我们这边也是准备好好招待你们的，随我来吧。” 他转身之前，留下一句话：“哦，我会尽量慢一点走，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掉队了，不然会被其他东西当做入侵者宰杀掉哦。”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安静地交换了几次眼神后，跟上了那笑里藏刀的少年。 伊灰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他轻声喃喃道：“真的.....很有意思。” 封薄明脚下碰到了石头，好好放回去。 第176章 平静疯狂 如同彭辉泽说的, 他速度比较慢，他们一行真的如同郊游一般，步伐轻松, 有很多时间欣赏周遭的风景。 因为此地的植物都是原本的正常型号，看他们这些看惯了巨大化植物的人还有些不习惯，这才一年不到，他们都快忘记了他们原来生活的正常环境是什么样子的。 封薄明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磕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封薄明蹲下来将它从路边搬到旁边草丛里。 突然，那石头自己翻了个面, 上面露出了一对大眼睛，瞳眸看起来像水底的湛湛黑石, 石头眼皮眨了眨。 封薄明微微一笑，拍了拍它的脑袋：“不要横在路中间，很危险的。” 说完他把这个石头摆好, 回到了队伍后面。 然后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仔细思考了一下。 其他人均投来古怪的眼神。 封薄明终于琢磨清楚了, 他恍然地一拍手：“啊！刚刚那石头会动！还有眼睛！” 封薄明再次转头，石头精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咕噜咕噜滚走了。 他目瞪口呆。 彭辉泽笑道：“在我们这里很常见,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不过他们一般都很温顺，不用害怕，只要不粗暴的对待他们。”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穿过竹林, 转入绿叶树林，路旁看见了一只穿着背带裤躺在树桩旁边看书的兔子。 虽然这些词组有点让脑子宕机, 但确实都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有一把斫在树桩上头的斧子，兔子叼着狗尾巴草，抬眼看了下他们，打了声招呼：“辉泽，今天有客人？” 是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彭辉泽：“是啊，叔，我先带他们去见老师。” “哦。” 说完那只兔子便收回视线继续看书去了。 牧瑰很想提醒他那本书拿反了，但怕惹怒这个不知名的生物，也就作罢了。 继续向前走，他们走入了包裹着村落的桃林中，见到了一株巨大的垂枝桃花树。 那树下正站着一个矮小的老人。 庄薇：“……是我的错觉吗？那个老人就像…” 都禾允：“我也觉得……” 宿向帛：“土地老头？” 伊灰：“哈哈称呼他为土地神，更礼貌一些吧？” 那拄着拐杖的老人转过身，是一副长须垂地的，传统神话刻板印象中的土地神的模样。 他笑眯眯地捋着须：“你们好呀，欢迎欢迎。” 伊灰抬起头看那桃花树：“真是漂亮。” 第460章 一阵风吹过，花瓣迷人眼。 那枝头上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黑色丝绸般长发从腰间垂落，她的眉眼温软娇媚，身上包裹着桃花花瓣形态的裙子，双臂双腿纤细肌肤嫩白，她朝着底下的人们露出一个笑容。 她抬起手，手心放着一朵桃花，她柔柔地吐气一吹，那桃花便乘着风，轻盈地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伊灰的手心。 伊灰回她一笑。 那桃花精灵也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抬手打招呼。 宿向帛无语道：“队长……你可不要被她魅惑了。” 伊灰把桃花放到了牧瑰掌心，对他们说：“这地方有许多玄妙的景色，我很喜欢啊。” 牧瑰从背包拿出小型标本盒子，将桃花装了进去，成功收获了周围人无奈的眼神。 “怎么了？可以带走一点吧？” 彭辉泽：“没关系，就当土特产吧，等会我们那边还有萝卜番茄黄瓜之类的，你们想要就拿一篮子去吃。” 牧瑰看了眼伊灰。 伊灰笑道：“好啊，盛情难却，而且这些蔬菜在外面也很珍贵呢。” 在桃林中走了一段距离，路面也逐渐变成石径，看到了人家。 都是木石结构的自建房屋，当真给人一种桃源人家的感觉。 在村口篱笆外，跑来了几个孩子，他们在追一只萝卜。 那只萝卜撒开脚丫狂奔，头顶的萝卜叶子疯狂的左右摇摆。 “站住！！！！” 都禾允捂住嘴：“……可爱。” 宿向帛拿着终端一路拍。 “哈哈哈哈哈哈我抓到了！” “我先的！” “我才是！” 三个小孩一齐将那只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萝卜精压住了。 他们抬起头就看见伊灰等人，吓了一跳。 彭辉泽连忙道：“是客人啦，你们别闹了，回你们爸妈身边去。” “好！” “跑跑跑！” “走嘞！” 他们其中一人揪着萝卜叶子，忙不迭又跑回家里去了。 伊灰：“看起来在这里过得挺不错的。” 彭辉泽：“应该说是在这里面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他笑道，“看到那里了吗？老师就在那里等你们。” 他指着的是一座比其他房屋高个三四倍的飞檐翘角的阁楼，应该说是一座古风的宫殿，这一圈最高的建筑。 伊灰：“你们老师知道我们的身份？” 彭辉泽：“不，从外面来的异能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你们好像是有备而来的，不用现在跟我说，等会儿一块跟老师说清楚比较方便。” 伊灰：“好。” 他们要到那里就必须穿过这个村子。 途中也看到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 牧瑰仔细观察着这些人，他们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比较简单的衣物，类似于自制的裁布衣，而有些人还穿着现代的衣物，使用的工具也大多都是混杂，古风和现代交融混杂的违和感，让人略微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些人脸上对于他们似乎有好奇，也有警惕和恐惧，但他们的脸上唯独看不到阴暗和战栗，他们都像是自愿在这个地方生活的。 这情况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人质不是被迫关押在这个地方，而是自愿的。 彭辉泽很快把他们带到了那座宫殿门口，叩响了门，拉开门的是俩学生。 他们和彭辉泽轻轻打了声招呼，又回自己桌子上去练毛笔字了。 他们踩着阶梯上楼，见到了他口中的老师。 一头黑白间杂的中年男人手上捏着杯子，从窗口转过来，他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路上有好好欣赏一下风景吗？” 彭辉泽：“当然了老师，我有控制速度的。” 穿着非常老干部，正如他的身份，一位老师的感觉，除此之外，并不能从他表面看出一丝特殊的痕迹，脸上写满苍老和疲倦，但充满了对待学生的耐心和关切。 这就是将西京所有无能力者全部屠杀殆尽的异能者，桃源境的主人，银倩橘。 他身后还站着两位女生，一位男生。 女生一个齐耳短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表情不善，另一位女生头发在后脑勺成两个小扎，年纪十一二岁左右，看起来有些胆怯。那位男生则是垂眸而立，模样清秀。 银倩橘：“请坐吧，人比想象多很多，辉泽，你去多搬几张椅子过来。” 彭辉泽：“好，马上来。” 他说的马上，不是夸张，而是几道影子飘过去，椅子就齐备了。 伊灰之外的这边的人全都眼神骤变，他们基本上没有人看清男孩子的动作。那是速度类的异能。 银倩橘坐下来，在木刻的茶几上倒了几杯茶，自己先饮一杯，然后将其他杯子推了过去。 伊灰微笑着婉拒：“虽然这种情况下不接茶有些不礼貌，但你应该嫩个理解我们吧？” 银倩橘好脾气地笑笑：“当然，你们喝不喝随意，我们还是会提供茶水和吃食，都是绿色健康无毒的。” 彭辉泽回到了银倩橘身后，介绍了他的名字：“……我们都称呼橘老师。” 大一点的女孩童玲玲哼了一声：“当然，你们不可以这么叫。” 伊灰伸出手：“我叫伊灰，也可以叫我gray，是京城来的，特殊支援机动队的队长。” 第461章 银倩橘接过手，微笑：“原来你们从京城来的，怪不得，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边的？” 很明显，他们的目标直指这个桃源境。 伊灰收回手：“哎呀，这不是附近有一些不太准确的谣言，我们就来确认一下真实情况，顺便想把外头那些变异的桂树给清除掉。” 银倩橘点点头：“对了，你们这里面应该没有无能力者吧？” 伊灰：“当然，都是有异能的人。” 旁边鱼缸里的小金鱼噗通一下跃出水面，银倩橘笑道：“我相信你们。” 牧瑰心里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可以侦测有无异能的手段。 然而，接下来对方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银倩橘抿着茶：“虽然我没有办法看出别人有什么异能，或者是异能有多强大，但是在我的这个桃源境里面，所有奇异的生物对于异能者会有一种独特的嗅觉，所以，你们没有说谎，这很好。” 伊灰：“也非常感谢你的坦诚，那么说话就方便多了。” 银倩橘：“你们来此地应该不会想留在这里，是吗？” 伊灰：“虽然这地方环境很好，但应该不至于强迫所有人留下吧？” 银倩橘态度和缓：“想离开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离开，但大多数最后都回来了。” 伊灰直截了当地说：“我们目的是想联络这个基地，虽然在你的空间里头，但这个应该也算是一种幸存者基地，你是这里的领导者，我想来问问你的态度。” 银倩橘：“我的……态度。” 他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牧瑰突然望着他身后的孩子开口道：“这些孩子都拥有异能？” 银倩橘抬眼盯住他，眼神深邃。 童玲玲：“是又怎么样？” 牧瑰：“那外面那些孩子呢？” 银倩橘：“………” 听文徐风说，他会杀掉所有没有异能的成年人，抓走孩子，对于孩子，无论有无异能，他都不会动手。 所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些孩子当中，起码有一部分是没有异能的。 童玲玲：“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大概是因为他对这些孩子动了什么心思，所以语气已经开始带上攻击性。 牧瑰举起手，轻声道：“别太紧张，我们没办法永有瞄准这些孩子的意思，只是单纯有个好奇的疑问。” 伊灰也问道：“我听说这里是不允许无能力者进入的地方。” 这种说法已经非常委婉了，他们明明是看见一个无能力者直接杀掉，孩子除外。 牧瑰：“可是如果那些无能力的孩子，到了成年都无法拥有异能，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 银倩橘：“………” 他温柔地道：“我会让他们拥有异能，假如还是做不到，我会亲自送他们一程的，好好和他们告别的，我们大家都会记住他们的，起码他们有一段纯洁美好的童年时光。” 这话让伊灰身后的人皆是毛骨悚然。 牧瑰看着他身后的那几个孩子：“难不成你们也认同这样子的做法？” 他们的脸色在听完这些，竟然分毫未变。 伊灰托着下巴，笑盈盈地开口：“只要没有异能的人都该死，是这样吧？” 那怯生生的女孩，骆珏有些茫然地张开了嘴：“是的这样的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伊灰一愣，后不自觉地笑出声：“那，要是孩子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比如杀了同伴，或者背叛了你们呢？” 银倩橘理所当然般回答：“大人如果背叛，那么我会亲手送他上路，孩子是没有坏的，如果做了什么错事，那一定是老师或者监护人没教好，只要好好教育，就一定能回到正途的。” 伊灰：“如果做不到呢？” 彭辉泽奇怪地反问：“等长成了没有能力又无法保护弱小的肮脏的大人，那自然也就没必要活下去了，不是吗？” 伊灰的笑容愈发深刻，但牧瑰看得出，他生气了。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对此怒不可遏。 伊灰开玩笑一般再次问道：“这个世界上无能力者还是比异能者多很多的，倒不如说异能者，原本就是无能力者，你要把这世界上所有的无能力者都给杀光吗？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 银倩橘平静的放下茶杯：“我正是打算这么做，虽然这很难，但是我知道，假如真的做到了，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和平安稳。” 颜烺气笑了：“你说什么？！” 银倩橘：“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地方是怎样的和平。” 伊灰维持着笑容：“看到了，确实是非常理想的桃源乡。” 银倩橘非常平静的解释着：“这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并没有想要强调自己理念观点，而是直接摆出他所认为正确的事实。 别人赞不赞同，他压根不会去理会，他只是证明了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以及他会继续这么做下去。 这是伊灰最讨厌应对的一类对手，拥有信仰的疯子。 伊灰凑到牧瑰耳边小声说：“一个有精神洁癖的偏执控制狂，异能种/族主义者。” 牧瑰：“………” 第177章 扭曲熔炉 伊灰接着继续和银倩橘面对面。 第462章 不过牧瑰不觉得这么近的距离, 悄悄话对面会听不到，因为毕竟是能力者。 而银倩橘对他的评价十分平静，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 伊灰：“我想, 你请我们进来应该是想招揽我们吧？就像先前任何一波来到这个门口的异能者。” 无能力的人都被杀了，有异能的人则招揽。 银倩橘淡淡道：“在我将此地封闭之后，主动来到此地，并且直接找到桃源境的入口的人，你们是第一批, 你说得对，我不否认，我会去主动招揽异能者。” 伊灰：“如果异能者们不答应呢？” 银倩橘：“我会给他们选择，离开或者留下, 我从来不强迫他们留下。” 是逃离来到京城的异能者只有文徐风一个人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应该还有其他人活着离开了。 伊灰却突然轻笑了出声：“那你是不是还问过他们这样的问题：‘你们会保护除了孩子之外的无能力者吗？’” 牧瑰心中一震。 非黑即白, 非此即彼，一般已经走向极端的人，即便对方不站在己方阵营, 也不允许对方站在对立阵营，相当于强迫站队了。 银倩橘还是那副寻常的表情, 他道：“是的。” 他身后的孩子显然也对此无异议。 伊灰笑容深邃：“回答了是或者中立答案的人，你们一律认定为该死, 全杀了？” 银倩橘：“是。” 牧瑰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伊灰身后的他们都明白了, 此刻，他们最好不要轻易开口，而应该将谈判权交给伊灰。 一步出差错, 他们可能就要在对方的地盘和对方这个掌控者打起来，死亡有可能规避, 但更有可能永远没办法从这里出去。这个家伙是个比他们想象中更危险的人。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目前看来是没办法通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来改变他的根本定性了。 伊灰面上倒是没有半点惧怕、紧张、气愤的情绪，他笑了笑，摸着下颌道：“假如我们现在拒绝你的延揽，那我们要是每个人都向你发誓，例如：我们出去后，遇见无能力者，见一个杀一个。你就会满意地放我们离开吗？” 银倩橘沉默了片刻：“.......” 伊灰眯起眼睛：“我们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吧？而且也无法确认我们的话语的真实性。那可难办了，我们来此只不过是来执行上头交代的任务，通过刚刚的对话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你没有配合的意思，即便如此，就算我们想离开，顺着你的意思说我们和你们有同样的理念，你也不会放过我们，那么到头来，我们还是必须留在这里，否则你就一定会杀了我们，这似乎不算是有选择吧？” 银倩橘当然没办法反驳他的话，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的信念没有丝毫动摇。 伊灰：“那我换个问题，文徐风，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放走的那个异能者，为什么让他离开了，没杀了他？” 银倩橘：“.......” 伊灰：“难道不是因为他为你做出了一定的贡献？所以你放过了他。” 银倩橘没有否定这一点，反而是露出了非常细微的笑意。 伊灰轻轻吸气，以从容微笑武装自己：“我们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所以才来了这个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人都是出于自身的意愿不想出去对吧？” 从刚刚路过的景色还有人们的表情中，他就已经看到了全部。 银倩橘点点头：“是的，用高压和武力威慑让他们留下是没用的，反而会造成混乱，为社会的秩序埋下不安的种子，所以，留在这里的人，你就算劝说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这么做的，哪怕是我来说，结果也是一样的。” 伊灰：“所以不是发自内心想要留下的人，和你们相同理念的人，你要么杀了，要么放走，放走的人，也必须是全心全意否定无能力者存在的必要性的，”他顿了一下，“除了文徐风，你还放走了多少人？” 银倩橘摇了摇头：“我没有记住这些的必要，我只会记得留在这里所有人的名字。” 伊灰刚想再说话，窗边晃过一道巨大的黑影。 童玲玲走到窗边喊道：“大石头！小心点！别碰到宫殿了！” 牧瑰也走过去，向外看去。 那是一个由数十巨大石块垒成的巨人，本身高达四米，他扛着几根巨大的木材从窗边走过，听到女孩的喊声，脚步放得更慢了，张开站着青苔的嘴巴道：“抱歉，我会，小心的。” 有些结巴，但声音非常洪亮。 伊灰也瞥了眼，笑道：“这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银倩橘：“嗯，他们帮了大家很多忙。” 伊灰笑：“当然也帮你杀了很多人吧？” 银倩橘没否定，他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的。 保护和守卫，击杀入侵的敌人，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伊灰：“唔，我知道你认为你有把握把我们杀了，无论谁来，你都有这个把握，因为这里面不是你的精怪们，就是站在你那边的异能者，可是我们既不想留在这里，也想要平安地出去呢。” 银倩橘：“你们的誓言里面，没有真心。” 伊灰：“那你有测谎的手段，或者说异能吗？” 第463章 银倩橘：“没有。” 伊灰：“哈哈哈所以说全凭你的感觉吗？” 银倩橘：“你们的眼神，是保护所有人的眼神。” 伊灰鼓掌：“这样都看得出来啊，了不起。” 他接着说：“我们来到这里，也不是来送死的，当然来之前，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姑且我现在还想尝试一下劝说的。” 银倩橘点头表示洗耳恭听，他一点也不急，有很多时间。 伊灰：“首先，我想确认一点，外面的无能力者还有不少呢，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觉得所有无能力者都该死，并不止是说说，或者在这个桃源境里面执行，而是想把外头的，整个世界的无能力者都消灭掉吧？” 封薄明不禁脱口而出：“什么？！” 伊灰转头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银倩橘很快给了答案，他点头了。 伊灰：“诶？这很难吧，竟然有这么大的目标，真是了不起。” 牧瑰知道，伊灰这下是真的完全放弃劝诱银倩橘了，这人没救了。 银倩橘缓缓道：“如果你们和我们一起做，概率应该会更高，速度也会更快。” 牧瑰皱眉，他还想着他们能加入，认真的？ 伊灰：“哦~你知道，我们很强嘛。” 银倩橘：“同样的，假如你们不是真心的，也是同等的威胁，我不能拿我的学生的生命冒险。” 伊灰：“我们很乐意保护这个桃源境里的任何人，除了你。那么，我的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呢？你感觉一下？” 童玲玲先被他那种轻佻的态度气到了：“你压根没想认真说话是不是！” 银倩橘举起手让童玲玲退后，看着伊灰道：“我认为，是真的。” 牧瑰琢磨了一下伊灰的这些话，他说得很讨巧，他们并没有想伤害此地除了银倩橘以外任何一人的想法，但也不代表，他们要听从银倩橘的，去杀其他无辜的无能力者。 现在的关键在于，他们得完好无损地从这个桃源境出去，眼前的人看起来平静，好说话，实际上，他们想要出去，太难了。 虽然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牧瑰至少还没有想出除了杀了对方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能从这里出去。 谈判到了这个地步无疑已经完全破裂，根本立场绝对对立的两方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而对方更加极端一些，他们不留下，就要杀。 伊灰也举了一次手，这是让牧瑰他们稍安勿躁，他继续说：“你并非不死，年龄到了你也会死，那么这个异能所幻化的空间也会消失，那时候这里面的人，你打算如何？” 银倩橘：“不是在这里，也可以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我的学生会继承我的意志，知道我们完成要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一些。” 伊灰：“如果有人背叛呢？” 银倩橘：“会有人处决背叛者，会有人教导误入歧途的孩子，这是已经被验证过的做法。” 伊灰点头：“好的，我理解了。” 牧瑰仿佛听到了他的潜台词，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银倩橘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在桃源境里面或者外面死了，桃源境会立刻崩塌，里面的所有人也会死。” 牧瑰眼瞳一缩。 伊灰：“哦你是说，假如我们不想让所有这些人死，也不能杀了你。” 银倩橘：“前提是能做到的话，我死了，你和你的伙伴也会死，除非你们有别的超脱空间和时间的异能。” 伊灰：“哦~哎呀这不是糟糕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出去是死，在里面也是死。” 牧瑰觉得，伊灰现在的愤怒值应该已经爆表了。 银倩橘柔和了声音：“如果你们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充分的时间。” 伊灰：“哈哈，给点时间洗脑吗？” 银倩橘：“.......” 他身后的孩子们眼神同时阴暗了下来。 伊灰：“嚯，好可怕。”他眼睛转了转。 伊灰：“首先你搞错了一个点，你觉得你的直觉很准，我却不觉得。” 银倩橘：“.......嗯。” 伊灰：“比如说，我或许并不是那么在乎别人死活的人，只顾着自己死活，把你在乎的这些学生还有其他人绑起来，要求你放我出去，这样子呢？” 银倩橘脸色还是没变。 牧瑰心里暗道不妙，他看见颜策之和封薄明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两方在这之后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还是小姑娘骆珏打破了僵持：“那我们去死不就行了？” 只要不成为人质，就无法威胁到他。 看了一眼其他孩子，他们也都是同样的想法，一模一样，没有一个孩子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牧瑰闭上了眼睛。 伊灰赞叹着拍手道：“.......哦，还有这一招啊，啊，我服了，还是你们厉害。” 小姑娘还对着他天真无邪地笑了一下。 伊灰对着银倩橘道：“你很还珍视这些孩子们，在我说出想对他们动手的可能性的这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打算把我们全杀了吧？” 银倩橘站起身，俯视着他。 牧瑰看见了外头许多精怪的身影。 伊灰也缓缓起身，他身后的人也跟随着他站起来，伊灰却笑着双掌相扣：“我还有一个方案，你会心甘情愿将我们活着放出去，我们也无需对你们动手。” 第464章 银倩橘：“.......” 伊灰快速地说：“在这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生病的人，无论有无异能，人都会生病，这个时候你们会去寻找物资吧？药物有了，也没治好，没有医生？或者说，有医生，但也治不好。也没有拥有治愈能力的异能者。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对面还是沉默，但却像是触及了什么敏感的神经，他们的五官略微有些扭曲。 伊灰笑得灿烂：“真巧，我们这边就有一个医生，同时也是治愈异能的拥有者。” 庄薇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是我。” 银倩橘还在看着他表演，但牧瑰看得出，他已经动摇了。 伊灰：“而且她的能力比较特殊，她能看清别人的寿命，也就是说，你们当中若是有身患绝症但还未曾表现出症状的孩子，她也能看到，她的能力基本上可以治好所有病症。我们治好你们这边生病的孩子，你们放我们离开，这样两边都不用打打杀杀，皆大欢喜，如何？” 银倩橘垂下了视线，似乎在沉思。 伊灰的语气突然正大光明起来：“我刚刚那些话只是开玩笑，你真的以为我会忍心向小孩子下手吗？我又不是没人性的畜生，即便我自己死，我这边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这么干的。” 牧瑰看到了颜烺和宿向帛无语的表情，他们都在合理怀疑他在暗中泄愤。 伊灰勾起唇角：“而且通过刚刚的测试，我相信你会为了孩子们做任何事情吧？我们就这么死在这里不要紧，我们死了，那些孩子也没办法治愈复活，死之前还要遭罪，你忍心吗？” “哦，另外，如果你想抓住我们强迫治疗，不好意思，在那之前我会砍了我们这边医疗队员的头。” 庄薇咬牙：“队长......” 伊灰：“抱歉啦，庄薇~” 银倩橘：“......好。我答应你。” 伊灰：“哦，意料之外，好干脆。” 银倩橘：“假如没有治好所有人，我会杀了你们，无论你们在哪里。” 伊灰：“那为了不让我们追杀，庄薇你可要好好干活了。” 庄薇：“要先治疗吗？” 伊灰：“先送一半的人去门口，我们得知道我们出的去，另外一半，包括我，留在这里面，治好了再出去，我们目前没有留在这里面的理由，把我留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而且你没办法轻易杀了我。” 银倩橘：“可以。” 牧瑰道：“那留下来的，我，队长，庄薇，都禾允，其他三个人出去，这样可以吧？” 封薄明：“不，你得出去！” 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意见。 伊灰看着牧瑰笑道：“按照牧瑰说的安排吧，我会保护好他的。” 颜烺皱眉：“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牧瑰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见证一下而已。” 伊灰拍拍三个人的肩膀：“有我在还不放心啊？”他转头对银倩橘说，“让他们出去。” 银倩橘随手一挥，一道白色的漩涡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从这里出去。” 颜烺、封薄明、宿向帛三个人陆续迈出去。 伊灰又道：“我需要看到门口他们的模样，这应该做得到吧？” 银倩橘瞥了他一眼，又是一挥手。白色漩涡透明了，上面呈现了三人站立在中学门口担忧徘徊的景象。 伊灰：“可以了，我相信你送他们出去了，我们走吧。” *** 银倩橘亲自带着他们走遍了桃源境里面所有病患的家中。 庄薇也依言给他们治疗了，治疗的效果显而易见，当即就痊愈，哪怕是断手断脚的人，也能长出腿脚。 但是庄薇需要隐瞒自己的异能的代价，牧瑰看出了她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还揪出了一些没有出现症状的绝症患者，有些甚至只有几年的寿命，还碰上了一个急性心脏病发病的患者，治疗这类患者，她是没有负担的。 只是，他们发现了一件事，庄薇皱眉道：“这些人发病率是不是太高了？” 他们的病症各不相同，但对于一个人数不多的村落来说，这种发病概率太高了。 伊灰笑了笑：“生病的原因无非就那么几样，灾祸意外、环境、食物，现在这样看来，环境因素比较大。” 他也只是随口这么提了一句，银倩橘会不会放在心上，他也不管。 庄薇反而多说了几句：“吃的喝的全都要好好检查，住的房子，特殊的植物香气、血肉香气，土壤、空气成分、辐射之类的，也有可能某些东西混合产生的毒，这些都有可能。” 银倩橘：“.......嗯，我记住了。” 庄薇抬头看到他的寿命，张了张嘴，被伊灰的眼神制止了。 “谢谢医生，谢谢老师，老师，你说要找来医生，真的找到了。”孩子纯真幼稚的面庞让人心头发软。 银倩橘捏了捏病床上孩子的手。 伊灰道：“这个医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待在这里她就会死，所以你跟老师说，让你老师好好地把她送出去。” 孩子愣了一下，然后对银倩橘说：“医生为什么待在这里会死？老师，你就不能留下她吗？死在这里也比死在外面好。” 这回轮到伊灰脑子宕机了：“嗯？” 第465章 银倩橘微笑着安慰他：“老师已经和人约定好了，会好好送她出去的。” 孩子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但他也不会反对银倩橘的决定。 第178章 替身对话 结束了所有人的治疗之后, 银倩橘正准备送他们出去。 伊灰顺带调侃了一句：“原来你会好好遵守承诺啊。” 银倩橘也难得回他：“首先我自己得做到。” 不然如何成为学生的榜样吗？ 牧瑰觉得这句话无不讽刺。他确实成为了一个学生们崇拜的榜样，只是那“正确性”令人不敢苟同。 牧瑰突然想到，银倩橘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说因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子？ 对异能者和无异能者的割裂，想必是后来才改变的吧。或许他原本只是一个真心爱惜学生的老师，那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呢？ 在极端的环境下，原本的偏执会被扩大, 性格会被阴影扭曲，这种例子他目前为止也见过不少了。 这或许就是他留下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得在出去之前问一下这件事，无论是否能得到确切的回答。 银倩橘带着他们来到他们刚入桃源境的山崖草地。 牧瑰在他动手前, 走上前问他：“是什么事情？” 银倩橘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愣住：“什么？” 牧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什么事情让你变得仇恨无能力者？” 这句话一问出来，伊灰就将牧瑰扯到了身后,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周围的气压猛地沉了下去。 那一位老师，以及他身后的学生都拿恐怖的眼神盯着他。 牧瑰却似乎无所畏惧, 使劲往枪口上撞：“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使得你们变成这样？” 银倩橘瞧着他，眼睛里蔓延着黑色的气息,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周围剑拔弩张，牧瑰却冷静异常：“过去的事情已然无法改变, 你却拒绝去接受可变的未来。是你剥夺了这些孩子未来成长的可能性, 你让他们定格成和你一样的人，将你的观念强加给他们，这样的教育, 我无法承认。” 童年少年时期的经历会塑造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这些孩子也经历了痛苦的事情, 那么作为他们的教育者监护人的老师如果不帮助他们摆脱阴影，反而加固创伤，那么他们才是真的迷途不知返。 伊灰说的对，这个人无非就是将自身的私欲加诸在孩子身上，只是为了控制孩子，精神洗脑了这些心智还尚未成熟的孩子们。他为了孩子着想的心或许值得承认，但他扭曲的手段和扭曲的爱，只会造成扭曲的结果。 伊灰噙着笑意小声道：“说得很痛快，只不过，此事无解。” 也正是如此，他才选择了放弃。 牧瑰却明知道没办法改变他们已经固定的思维，却还是要说，不尝试一下，他不罢休。 “10月......” 牧瑰听到了极轻的从嘴里泄露出来的时间。 银倩橘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他的神色恢复了冷峻：“我会遵守诺言，所以不要再进一步探究我们的事情，希望以后在外面见面，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那是不可能的，保护普通人的异能者总是存在的。 牧瑰闭上了嘴。 他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看着那些将他的话语奉为圭臬的年少学生们，那些孩子们，他总是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些人，为他报警的邻居妇女，为他能够上学而奔走的老师，教他为人的韩忆许一家，或许，他也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了活下去，已经放弃了一切，自尊，自爱，善意，怜悯，浑身充斥着对他人的不信任和恶意。这正是活得不像人的道路。 可是，那之后，他总是不断地被现实扇醒。 他总是在被动接受别人的帮助，他没有力量能够改变自己的境遇，也没办法去改变别人的。 包括现在也是一样，他只不过是虚无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牧瑰燃烧着怒火的眼神触及了银倩橘，他身后的学生也对他露出不善，他们总是无条件地维护他们的老师。 伊灰将身体挡在他们中间，隔断了视线接触：“好啦，先出去再说，到时候有什么话，我都会洗耳恭听的。” 银倩橘抬手一转，白色漩涡乍现，但是他看着外面的景象，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伊灰：“发生了什么？” 银倩橘眼神示意他过来看。 伊灰凑到白色漩涡前面，呈现出的景色是校门口往外的，但站在前方的却不是他的三位队员，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十岁的男孩朝着漩涡的方向笑着摆了摆手，嘟囔道：“应该是这里吧？” 银倩橘：“这是你们的人？” 伊灰脸上笑容淡下去：“不是。” 一个小孩是如何毫发无伤地找到这个地方的？而且这个入口的位置，如果没有确切的信息，是不可能找到的，因为入口根本不对外部显现。 然而，令他在意的是在外的三个人究竟去哪里了，目前没看到尸体，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可能没有反抗就死了。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他就重新扬起嘴角。 第466章 清秀瘦弱的男孩比出敲门手势，虚空扣了几下：“hello？有人在吗？我能进去吗？” 银倩橘没有回应，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那男孩，心中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男孩重复了几次见没人应答，便原地坐下，他手托着下巴，支在腿上：“如果没人接我进去的话，我就一直在这里坐着，不吃不喝也不睡。” 他的笑容从容不迫。 伊灰盯着那男孩：“二十，不，接近三十岁左右的精神年龄，这个人是什么东西？异能的话，附身？降神？他不怕死，应该说死了也没关系？善于隐藏、伪装，目的不明，不对，和我们的目的差不多？什么人？” 银倩橘瞥了他一眼。 伊灰也看向他：“这个人知道你对小孩没辙的性格，拿身体要挟让你放他进来，同时他也不想隐藏自己的目的，估计进来就会和你说明了，关键在于他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的。他身边没有其他人，要么他有别的底牌，要么有一击必杀的能力，要么他不怕死也不怕禁锢，不用珍惜这个身体，如果你要放他进来，必须以自身死亡或能力解除即这个空间崩塌为条件和他谈判，而且必须是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法逃离崩塌的空间为前提。” 银倩橘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牧瑰走到伊灰身边，与他对视，视线接触后，他们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如果这个人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消息，那还好，如果和他们消息来源相同，那只能证明京城基地的政要核心有对方的内线。 伊灰问银倩橘：“除了文徐风，你放走了多少异能者？” 银倩橘把视线移向他：“你们。” 伊灰笑了：“就他一人啊。” 他们俩的心却同时沉了下去。 伊灰看了一下那孩子身旁，地面上那些虽然浅，但凌乱的脚印。 有反方向的脚印。 他们是乘坐宿向帛下来的，也没功夫抹去脚印。 但是他们三个出来了之后，脚印就混乱了，但足以证明有人已经出来了。 估计对方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所以安心地开始敲门。 银倩橘：“我会让他进来的，你们先.....呆在里面。” 伊灰：“哦？” 他确实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银倩橘脚踩了踩地面。 有东西从地面突然钻了出来。 是那个途中见过的，十分刻板印象的土地老头，不，土地仙。 还有桃花树枝上坐着的桃花精灵。 土地仙挥了挥手杖，银倩橘前面就多出了一套古朴的桌椅。 桃花精灵则是飘下来，拿着一套粉白色的轻纱，盖在了四个人的头上。 察觉之时他们已经变成了矗立于此的平平无奇的桃花树之四。 伊灰赶紧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发现在这种状态下，能力还是能起作用的，于是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银倩橘：“呆在那里，不要出声，看着。” 伊灰、牧瑰、庄薇、都禾允四人都理解了，他是想让他们在此看着。 土地仙抚着胡子，木杖点地，地面上的轮廓轻微地波动改变了，路面的脚印痕迹之类的全部消失不见，之后他自己也再次钻了回去。 银倩橘伸手向白色漩涡，轻轻一拽。 男孩被吸了进来，他打了个趔趄，跪坐在地面上，抬起头，满脸的纯真无辜。 银倩橘看着他，问道：“找我何事？” 男孩一点也不在乎他粗鲁的招待，微微一笑，站起身，拍拍腿上土灰。 他四处看了看：“这就进来了？” 银倩橘身后的几个学生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的动作。 银倩橘：“你是谁？拿个孩子的身体来和我对话到底想做什么？” 他直接说出来了。 男孩似乎也很惊讶：“你知道啊？仅仅通过观察？”他歪着脑袋想，“还是说你这个地方也能察觉我的异能是什么？” 银倩橘：“.......” 男孩嘟了嘟嘴：“算啦，随便怎样吧。我来啊，是想要你的能力。” 银倩橘：“.......” 男孩五官生动，露出明亮的笑容：“给我你的能力，好吗？” 银倩橘第一次见，这样毫无遮拦展露自身欲望的对手，小孩的脸本惹人怜惜，但是一想到这个皮囊可能被一个肮脏的大人的灵魂占据，他就感到厌烦。 他说道：“这恐怕....不行.....我的能力一旦解除，或者我自己死了，这个空间就会崩塌，任何人用任何手段都逃不出去。” 男孩眼睛更加璀璨：“哦！是这样吗！”他顿了一下，笑盈盈道：“我并不是说，我要直接拿走你的能力，我又做不到，我是说我想要和你合作，结盟，我需要你的能力。” 第179章 天降巨龙 银倩橘挑眉：“我？和你结盟？凭什么？” 男孩笑道：“我知道你讨厌无能力者, 我也是，假如我们联手，或许能更快地将无能力者排除在社会秩序之外, 把这个社会变成由异能者主导的社会，这是自然的淘汰，也是理所应当的历史进程。” 银倩橘：“淘汰？” 男孩接着道：“是的，无能力者没有能力，再如何训练强化, 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那么就应该呆在社会的最底层，我想你的观点应该和我的是一致的，我说的对吗？” 第467章 银倩橘沉默了片刻, 他道：“你似乎对我有一定的误解，我并没有想让无能力者待在最底层, 除了孩子们，我想让所有没有能力的人，死。” 男孩愣住, 接着露出神奇的表情：“一个社会需要有被彻底歧视的阶层，这样子中间占多数的阶层为了不成为最底层才会拼命地努力, 你不觉得，这样子比死亡更能让他们痛苦吗？” 银倩橘皱眉：“我没有折磨人的爱好, 我此举也不是为了让这些人痛苦。” 反而为了让他们快点解脱, 他会下手得尽量干脆利落，不留下痛苦。 男孩思索片刻，说：“这样啊, 我明白了。这样也行吧，那我就改变我的方针, 我们合作，杀光无能力者，按照你的做法去做，尽量不留下痛苦。异能是分等级的，最低等的异能者永远处在最底层，也是个不错的结构。” 银倩橘盯着男孩伸出的手。 和伊灰不久前那次不一样，他对此充满了抗拒。 哪怕这个人提出的是对他有利的条件，甚至根据他的想法改变了方针。 小女孩骆珏突然开口了：“老师，我讨厌这个人，不要和他握手。” 童玲玲：“我也是同感。” 彭辉泽冰冷地瞪着男孩。 男孩笑容坦然：“你们看我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吗？我不会对你们动手的，也动不了，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只是来求合作的。” 银倩橘：“求合作却不报上名字。” 男孩收回手，俏皮地眨眨眼睛：“那我现在可以判断你没有与我联手的意愿了吗？真是伤人心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心诚意地请求合作。至于名字，我随便报一个，你会相信吗？假如合作达成，或许我会告诉你。” 银倩橘：“这个孩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男孩扯了下衣服道：“如传闻一样，你很珍惜孩子呢，不过，最后我再问你一遍，答应和我的合作吗？” 他的问话很寻常，语气也非常平和。 银倩橘也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 男孩：“行，我知道了，拜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扔进嘴里。 银倩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孩笑了笑：“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天上落下的黑色‘种子’能够帮你的那些孩子们觉醒异能。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赌，进化与暴死对半分的概率了。” 银倩橘：“你什么.....” 男孩：“呕。” ？！ 等了几秒钟后，男孩两眼一翻倒地了，嘴里吐出白色唾沫。 银倩橘立刻蹲下来去探男孩的身体状况，他敲出了人来。 “先救人！” 庄薇被解除了伪装，赶过去救治，可是当她过去时，她只看见了那孩子头上为0的数字。 童玲玲：“你还愣着？叫你救人啊！” 庄薇摇摇头：“.......我没办法救死人。” 其余孩子们也都惊声喊道：“什么？！” 银倩橘抱着已经丧失生机的孩子的身躯，狰狞的怒意染上面庞。 *** 伊灰、牧瑰、都禾允也一一解除伪装。 伊灰看着死去的孩子的身体，喃喃自语：“某种附身的异能，死了以后能回到原来的身体......” 然而，也只是止步于此。 关于此人的姓名、年龄、所在地等，他们一概不知。 倒是能窥见一丝对方的目的。 牧瑰：“回去必须好好清查一遍。” 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有内鬼。 伊灰：“如果在京城有内线，那么这人距离就不会很远，京城基地内部，或者，距离京城基地最近的.....沽上基地。” 锁定的范围还是太大了，而线索太少了。 牧瑰：“京城基地做过集体筛查，没有符合条件的附身类型的能力者.......没有能力的人呢？” 伊灰：“无能力者应该也是被确认过的，不过不排除遗漏的可能性。” 牧瑰知道这种可能性也很少，京城的管控是最严格的。 伊灰：“即便以京城的管控力度也难免有漏网之鱼，这也是很正常的，我倒觉得沽上的可能性大一点，之后我和蓝局说一声，让他派人去调查一下。” 牧瑰突然道：“申屠十三......没什么，或许是我神经太敏感了.....” 伊灰：“.....申屠十三也是在沽上消失的，两者之间可能存在什么联系，你是想说这个？” 牧瑰：“无根据的直觉而已。” 伊灰：“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可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了。” 银倩橘那边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打开了门。 伊灰出去前和他道别，语气却格外严厉。 “从我走出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幸存者基地将成为非合法基地，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你囚禁并洗脑控制基地内部的其他人，我们将禁止其他基地的人与你们联络，也禁止任何幸存者进入此地，今后你们将受到其他基地武装力量的联合讨伐，我最后再问一遍，是否建立联系，服从安排？” 银倩橘对此丝毫不动摇：“不。” 伊灰：“那我们这就走了。” 银倩橘：“......谢谢你们治好了他们。” 伊灰笑道：“那就答应我以后少杀几个人，就算是补偿了。” 第468章 他心里可没把他的话当真，会道谢的杀人犯终归还是杀人犯。 银倩橘：“你们还活着。” 这是说，因为他们治好了人，所以他们才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吗？ 伊灰带着其他三人，一同迈出了步子。 在外头迎接他们的便是封薄明、颜策之和宿向帛。 封薄明：“你们终于出来了！” 颜策之：“刚刚那个进去的小孩子呢？” 宿向帛：“那孩子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我听见了。” 伊灰：“别急别急我们一个个说，你们先讲，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那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三个原本在入口外头等待，但是宿向帛突然听见了不远处直升机的声音，作为猛禽的他的听力比他们俩要敏锐七八倍，于是他们当即便借由封薄明的能力隐藏了身形，躲在保安室后头。 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孩子降落在地上，那孩子解下降落伞，径直来到了中学门口，和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他们三人隐约觉得这孩子可疑，就没有现身，很快他便被拽进去了。 而那浓雾之外的直升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和他们猜的差不多，于是接下来伊灰和他们讲了他们在里头遇见的事情。 他们看向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 “出入点估计要改变了。”牧瑰如此猜测。 伊灰：“把周围清理干净我们就走，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工作了。” 他们将粉雾源头的桂花林全部消灭，连树桩树根也不放过，之后便乘坐着宿向帛化身的游隼飞回京城。 伊灰想蓝远星汇报了他们此行得到的信息，听从了他的建议，向沽上和西京都派去了人，伊灰倒是想自己跑去沽上一趟，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四月份他们又被派去了沪上。 宿向帛在直升机上吐槽：“我们可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都禾允也嘟囔道：“听说是因为我们死亡率最低，达成率最佳，所以最危险的全都扔给我们了。” 伊灰：“太过优秀也是罪过呢~” 牧瑰：“所以什么时候能把我调去后勤或者文职？我在这类任务里也基本上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伊灰：“别人都把调后当做流放，你倒是很喜欢，不过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牧瑰：“嘁。” “到嘞！” 他们在稍微空挡一些的公路上降落。 沪上也有中型的基地建立起来，只不过其中的格局更为复杂一些，他们过去的时候，这边的基地已经建立起了有一定规模的异能市场，异能者为头部组建类似公司的团体，异能者组合打猎、收集资源，无论是变异动物还是变异植物，都一一拆解，物尽其用，多余的就流通进入市场，交换物品、人力。其中自然还是以拥有力量的能力者为主导。没有能力的人只能帮忙干一些拆解、清扫、统计、杂务之类的活，地位差距初步显现，尽管如此，这也成功帮助很多人活了下去，大多数人还是满足于现状。 对于伊灰来说，在基地中各大势力间斡旋，仿佛如鱼得水，而他几人只要负责支援辅助他的行动。 他们在此地呆了十几天，就差不多搞定了，这算是他们执行的任务当中比较顺利的一次。 但是当他们在基地附近巡游一圈的途中，他们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吼——————！ 牧瑰呆呆地抬头望上去。 封薄明：“我刚刚好像看见了龙，我是不是眼花了？” 宿向帛：“我眼睛好，我证明你没有眼花。” 颜策之：“.......我也看见了，黑色的龙。” 伊灰：“向帛，愣着干嘛，上去！” 宿向帛：“别太离谱啊队长，那是条龙不是虫，我又不是鲲鹏或者凤凰，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东西逮下来给你？” 伊灰很冷静：“不，我是说我们再不跑的话可能会被那东西砸到，快点飞起来傻子！” 原本直冲云霄，翱翔天际的黑龙，调转了方向，刹那间化作一道巨大的黑影，盖了下来。 宿向帛的翅膀最终擦着龙的爪子腾上半空。 巨型的龙的身躯将阑入展览馆碾压得粉碎。 第180章 没有选择 展览馆本就因为他的飞天而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条龙下来将展览馆砸烂之后，身体开始扭动起来，似乎想把本就已经粉碎的建筑研磨得更加细碎, 口中的咆哮听起来像是在发癫也像是在嚎哭。 血液从龙鳞上喷溅出来，这条龙几乎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都禾允开启了护罩，将他们几人全部笼罩住，她问：“队长，这该怎么办？” 伊灰：“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那条龙，我猜应该是人变的，我们先等一下，看看情况, 看他什么时候变回去。” 封薄明：“.......他哭得好惨。” 颜策之：“......他被关起来了吗？怎么这么多伤？” 庄薇：“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作为龙, 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明明是模样那样威风巨硕的龙，扭起来也跟条毛虫差不多，胡乱在地面上翻滚了一会儿, 将地面上搞得一塌糊涂之后，身体终于在某一刻开始迅速缩小。 伊灰看准时机：“好了下去吧。” 第469章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 看起来十八岁左右，小麦色的皮肤, 浓眉大眼, 黑色短发，左侧鬓角有一道斜斜的疤痕。 牧瑰取了衣服盖到他身上，轻轻拍他的脸颊。 那青年迷蒙地睁开眼皮：“.......唔....” 伊灰：“看起来还活得好好的, 能听到我们说的话吗？” “呃.......”青年嘴唇起皮，但浑身却是湿漉漉的,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音。 伊灰：“我们是来救你的，冷静点，好吗？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出来的话，手指写出来也行。” 青年：“........晋.....长旻，我叫.....晋长旻。”他说完这句话，就虚脱一般，晕了过去。 伊灰走过去将人背起来：“看起来受到的精神打击很大，先带回去吧。” 他们将他带回到了他们在此地的临时居住地，等晋长旻醒来，才问清楚了他的情况。 据他所说，他是被一个叫江昭的人关进了一幅画里头，被关了不知道几个月，反正是久到足以把他逼疯。 光是说明这件事，他就吐了好几次，当然因为他很久没吃东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 然而，神奇的是，他在里面没吃喝竟然也能活到现在。 而他能够逃出来也是非常偶然的。 晋长旻每隔一段时间，等到身上纹路长满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变身，然而就算变身了，也无法逃出那口地下的井底，这一天，又是他变身的时候了，他突然学会了吐水，发疯似的往井下灌水，想把自己淹死，结果却是挣脱了锁链从井口爬了出来，然后继续发癫，一直吐水降雨，将整个画中世界都给淹没了，然后就出来了。 据他说，他出来之后，看到那个展览厅里面竟然还有其他画。 牧瑰：“......然后呢？” 晋长旻恶狠狠道：“然后我把其他画给吞了。” 伊灰：“哈哈哈哈哈哈——” 宿向帛：“牛逼。” 牧瑰给他递毛巾擦脸：“不过，这就麻烦了，画卷也没留下，你知道那个江昭是什么人吗，在哪里？” 晋长旻摇摇头，他对对方是一概不知的，只是被骗了进来。 伊灰：“你呢，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你现在也无处可去吧？” 晋长旻：“....我，我想找我哥哥，去了京城可以找到我哥吗？” 牧瑰微微愣住，然后低下了头，手握成了拳头。 伊灰瞥了他一眼：“我不能保证，但是京城资源和信息都比别的地方要多，你也可以随着队伍去各处执行任务，找到你哥的概率肯定比你单独盲目寻找要高很多。” 晋长旻：“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下来，他们带了晋长旻回京城。 他的能力经过青鉴的查验，是个非常强大的异能，只不过控制上是比较麻烦的，他还需要长期的特殊训练才能正式启用，就这样成为了预备队员役，直至某天被分配到某个队伍当中。 接下来，他们仍是没空去调查一下之前怀疑的那些事，而蓝远星派去的人也没能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临时的政府内部倒是在青鉴帮助下揪出了一些内线，只不过在伊灰看来，打草惊蛇的可能性比较大。可这个时候的他也是分身乏术，他的队伍基本上要么是在出任务的路上就是在准备出任务的途中，可即便是如此，任务也像啄不完的米山，烧不断的铁锁，似乎永无止境。而且这个破烂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努力缝补而有半点好转。 伊灰作为队长也是看出了队员的疲惫，于是在下个任务出发前，特地找了一家店，进行了难得的团聚，核心战斗组一桌，后勤组一桌，打算好好放松一天。 宿向帛喝着茶却一副快醉了的样子，大声嚷嚷：“不活啦不活啦，连着几个月疯狂加班，我们又不是陀螺！打一鞭子就一直转！” 平时一直细声细气的都禾允也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委屈地嘟着嘴：“加班费加班费，这年头加班费有个屁用，还不如给我们几天休假呢，我想在家里睡觉睡到自然醒，在床上打滚！” 庄薇淡定地抿果汁：“有本事去和蓝局说。” 伊灰：“我可每次都和他抱怨啊，但是他比我们还忙，你们要是经常过去找他，应该能看到他那张脸，他都快断气了哈哈哈。” 牧瑰：“比惨又不会让我们变得更轻松，你就问他我们能不能辞职，退役，或者是给个休假的机会，再不行转调到后方也行。” 伊灰笑：“啊，以我的经验，做白日梦或许可以。” 牧瑰脸色铁黑地灌了几口饮料。 封薄明：“我倒是还好，毕竟我们是真的一直在救人嘛。” 颜策之：“......嗯，我也相信我们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 伊灰：“哦！觉悟真高！人民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奉献者！” 也是他说的：“想抱怨的人，在这里尽管开口！反正也没人敢把你们给辞了，想辞也辞不了。尽管跟我倒垃圾吧！” 人一直绷着一根弦迟早是会断的。伊灰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将他们聚集起来。 而牧瑰则是能够望见自己这群人今后惨淡未来了，脸色压根好不起来。 晋长旻突然瘪嘴拍桌子：“我要找我哥！为什么我还是一直找不到！” 第470章 而这边则是过一段时间就在上演“哥哥去哪了”的剧场。 晋长旻在结束训练之后也就加入了0队，成了他们队伍里的老幺，因为他的经历，大家或多或少对他有些偏疼。 牧瑰听了这话，喉头就像梗着一条刺，一个劲儿灌水吃东西。 伊灰一个个跟他们调侃，听他们的倾诉。 最后他凑到牧瑰身边，把他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牧瑰，你在找谁？” 牧瑰没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为什么这么问？” 伊灰：“你不擅长撒谎，有些人撒谎的时候会盯着别人眼睛，有些人会逃避眼神，有些人不想被人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拒绝回答或者反问。” 牧瑰面无表情：“.......是，你厉害全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说，体谅一下我？” 伊灰眨眨眼睛，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把牧瑰弄愣住了。 他听到他的声音，很温暖：“我猜出你在找人，但我也猜不到你在找什么人，所以我就一直没问，但是你如果真的想找到那个人，我应该可以帮上忙，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 牧瑰张了张嘴，他当然知道伊灰是好意，是关切，也是事实，他帮忙，找到的概率会更大。 但他只是不愿意将那个名字说出口，没开口胸口都这么痛，他的胸腔里缠绕着长满刺的荆棘，稍微动一下就全是血痕了。 牧瑰最终道：“......谢谢你....还是不了。” 他考虑过伊灰的权限，以他目前的权限去查这些事情，估计也是查不到的，因为信息链断掉了。如果伊灰可以查到，那他自己也早就查到了。将他的这个过去展露在别人面前，成为别人的负担，这一点，是他唯独不想做的事情，有些事情，就让它埋在过去好了。 伊灰：“你是怕你找的那个人死了吗？” 牧瑰手上的杯子磕在了桌子上。 伊灰看着他的脸转过来，表情难以形容，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愤恨，又有些难堪，但更多的是令人揪心的酸楚。 牧瑰看着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队长，你真是什么都能看透呢......” 这是伊灰第一次在牧瑰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情感，但他却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开玩笑混过去，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触碰到了牧瑰心底的伤口。 伊灰把笑容卸下来：“抱歉，真的，原谅我的越线。” 牧瑰转过头去：“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尽管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只要一天不找到，他就能抱着那个人还活着的期望，继续找下去，自欺欺人，中毒颇深。 伊灰太了解这种心态了，他看过很多类似的例子。 伊灰：“这样吧，作为弥补，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牧瑰：“我......”他本想说不感兴趣，但是他曾想到伊灰那种态度，他改口了，“我想知道。” 伊灰：“果然吗啊哈哈。” 牧瑰：“gray，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这样，为什么一直勤勤恳恳为政府工作？” 以他一路上看过来，伊灰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但他不是个正义感爆棚或是有高度奉献觉悟的人，他一直在承担他人的疲惫，而他自己呢？ 谁来充当他的垃圾桶，谁来看看他是不是累了呢？ 伊灰：“唔，这样立场就变了，原本是弥补，怎么就变成了你来开解我呢？” 牧瑰轻声道：“我会听的，你说吧。” 伊灰：“其实也不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伊灰以轻描淡写的姿态诉说自己的过去。 “我家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北方人，但在我很小的时候两人都生了大病，als嘛，这种病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治疗的方法，我需要照顾他们两人，小学读了一段时间，就回家自学去了。” “小学阶段是义务教育，就有人找到我家去了，了解了我的情况，主要因为我的情况有点特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管的，你知道，我是天才......” 牧瑰：“.......” 开始没到一分钟，他就有些后悔了。 “因此就有机构的人，找到我，说给我爸妈提供最尖端的治疗方案，也给我提供最好的照顾和学习资源，我们家原本有点钱，我爸妈两人生病之后就撑不下去了，如果没人帮忙，等他们死了，我估计也要去福利院。我总不可能眼睁睁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死，所以我就签了‘卖身契’，嗯有编制是个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就职问题。” “.......” 牧瑰：“结束了？” 伊灰：“嗯，结束了。” 牧瑰无语地看着他。 伊灰眉眼弯弯：“那你想我继续说什么？工作内容？那些都是过去的机密。我能说吗？剩下的都是很无聊的啦，你估计听了也会觉得没意思。顺便一提我爸妈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多活了十年，也算很划算了。” 牧瑰抚摸着杯口：“.......gray，你有没有想过做别的？” 伊灰：“不知道，毕竟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也从没有考虑过别的道路。 他的必须还债，报恩，为了救下自己和父母的组织和这个国家奉献自己的所有。 按照他的工作性质，甚至到了退休年龄，离开了工作岗位也必须一辈子遵守保密义务，将所有秘密带进坟墓。 第471章 假如被派去执行更加危险的任务，回不来了，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兄弟、家人，却永远没办法和任何人交心，无法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任何人。 他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牧瑰却看到了这些。 伊灰：“但我并不是一个执行任务的人形机器啊，我也有自己的心，自己的梦想，我也会想要将我的生活过的尽量多姿多彩一点。” 牧瑰：“......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伊灰：“你是说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的人生？嗯，当然，我想有一份普通的工作，能吃得起饭，负担得起房租，平均工资就好，加班少一点，在双休的时候能睡到日晒三竿，起来读个书，我喜欢植物来着，可能会种一些来看看，现在这种太恐怖了，普通就好，然后就是正常去逛街看电影交朋友，做一些喜欢的事情，想攒钱去全世界各地旅游吧，拍拍照片之类的。” 很普通，但。 牧瑰：“好难。” 伊灰：“哈哈哈哈。” 但假如是伊灰的个人能力，这不算真的很困难，起码他会过得潇洒恣意。 一个天才就不能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吗？ 他仿佛听见他这样的问话。 但是他喜欢。 牧瑰心中也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好，他们的目标和梦想或许有点相似。 牧瑰沉默了半天，问他：“gray，你累了吗？” 伊灰淡淡一笑：“累啊，可活着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牧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一句。 伊灰突然调转话题：“对了，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 牧瑰想了想，他还真不知道。 反之，假如让伊灰说他的队员每个人喜欢讨厌的东西，他大概都会如数家珍。 可他们似乎并没有真的了解过他们这个队长，也没人想去了解。队长只要可靠就行了。 伊灰的性质，他可以喜欢任何东西，哪怕一开始不会，也可以学会，他也可以讨厌任何东西，哪怕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只要那是需要的。 伊灰：“我每天跟你说一个吧，直到说完，这次绝对不是骗人......” 然而，他还没开始说，腕表的铃声响起。 伊灰举起手，似笑非笑：“这就是我目前讨厌的，没有之一。” 牧瑰：“这个我赞同。” 可当伊灰看完消息，他也笑不出来了。 周遭一瞬间静了下来。 那些犹在耳畔的嘈杂喧闹仿佛被远古怪兽一口吞下。 店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武装力量的人，他们都喜欢聚集在这里用餐，于是整个店铺里在座的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店主和服务员们有些蒙逼地站在原地。 “超一级生物灾害警报！所有人立刻去机场报道！”伊灰边走边喊道。 其他队员早就穿戴整齐跟在了他身后。 2061年7月1日。 [沿海多地同时发生超级海啸，带来超强规模的海洋变异生物浪潮，请求紧急救援！] 第181章 救灾行动 虽然他们第一时间赶往沽上, 灾害情况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看着被海水淹没的地方，宿向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快？！” 海平面上涨，海岸线推进他们之前也看到过, 但是他们只以为是受高温气象影响，冰川加速融化导致的。 从直升机往下望过去，尤为明显，原本的海岸海港以及滩涂田牧地区已经全数被吞没，海水蔓延到了沽上基地的边缘, 冲开了竖立的墙壁，一半的居民区都已经沦为汪洋。 伊灰看了眼腕表，神色凝肃：“据最新数据，此次海啸之后, 海岸线与2060年相比，至少推进了40公里。” 都禾允的声音轻微地颤抖起来：“那些.......” 海啸带来的不仅是吞没陆地的海水, 还有海洋中那些疯狂变异的海洋生物。陆地与海水交接的边缘，被泥浆熏黄的海水，此时正大块大块晕染出斑点般的血红。 高达百米的长腿的螃蟹, 一步步迈上陆地；几吨重的海豹，两颗长牙暴露出来, 拍打着鳍状前肢，将自己的滚圆肥硕的身躯往岸边送, 也不管期间拍死了多少海中求生的人类；成群结队的龙虾, 曾经满足人类口腹之欲的食物，每一只虾钳都已经大到足以剪掉人类的头颅；变异的鳗鱼卷着高压的霹雳在水中高速探寻，诸多海蛇也在海水表面灵活游荡, 偶尔爬上被海水吞没还剩一个顶层的建筑；也有在高楼顶部，体型夸张的海燕扒着巨型贝类的壳, 试图吞掉里面柔软的肉；各种软体动物的触角伸出来，将其他变异鱼类卷入波浪中；鲨鱼的背鳍时不时探出水面，然而那已经大得像小帆船一样，身旁总是裹挟着血色....... 直升机飞上了两百米，可还是能看见有水母漂浮上了天空。 跟随他们的后勤人员张大了嘴：“我这辈子没见过会飞的水母和鱼。” 透明漂亮的水母触须细长，粗略看一下，每只都有十七八米左右。 伊灰：“不要靠近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绕过去，不要被触须卷走。” 飞行员只能手动驾驶直升机绕过向着天空漂浮而上的水母群。 那些从水面上飞出的鱼群，也不是真的在飞，是跳得太高像是飞鱼，而它们争相跳出水面的目的就是吞吃猎物。 第472章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鱼长出了四肢，走上了土地，一遇见可以吃的猎物，就张开嘴一口吞下。 封薄明击坠了几只妄图靠近他们的海鸟，咬牙道：“这数量太多了.......” 伊灰：“第一目标，救人。营救的队伍应该也已经抵达了，战斗人员去击杀变异海洋生物，为营救人员争取时间，疏散和撤离，不准深入，护送所有人后退。” 所有人齐声应是。 伊灰看了一圈，继续说道：“你们必须把自身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去救助能够救下的人，判定死亡就立刻放弃救援，不能有丝毫犹豫。”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学过的，救援的原则，但他必须重申一遍。 众人的眼神已经冷静下来，只是听着伊灰的话。 伊灰开始指派任务：“诸位后勤加入疏散营救队伍，我、颜策之、长旻去下方战场直接参与战斗，长旻完全龙化的时间还没到，先部分龙化进行战斗。薄明、禾允、向帛，薄明在上方进行扫射，集中支援灾民数量最多的地方，专注攻击，不要考虑别的，禾允保护你们，向帛的机动性在目前这些人当中是最强的，你需要去各处支援，牧瑰——” 牧瑰盯着伊灰。 伊灰：“由你来判断，现场所有队员、包括我的指挥调度全部交给你。” 他去下方战斗意味着他无法担任指挥，而他是目前前线最重要的战斗力，这是确定的事项。 伊灰并没有在征求意见，他是队长，意味着他们的所有人，必须完全相信并遵循他的指令。 而在这个严重灾难的现场，他亲口将这个指挥的重任交给了队伍中唯一一个不能使用异能的战斗队员，牧瑰。 牧瑰清晰地答：“是。” 对此命令，队伍中其他任何人眼神中都没有丝毫的质疑。 因为他是牧瑰。 因为除了伊灰之外，只有他能够担得起这个职责。 纵然总是遭到其他队伍的非议。 他们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不会相信这一点。 伊灰微笑起来，点了一下耳边的通讯机：“这边信号完全失效了，只能通过无线通讯机来传达指令，最远距离10公里，所有人都只配备了一个备用机子，不要弄丢，随时保持联络。” 伊灰重重拍了一下手，从容地道：“多救一个就是赚，把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到我面前，现在，开始行动！” 直升机飞往了人群最多的地方，伊灰给颜策之、晋长旻以及后勤诸人，挂上了线降落了下去。 宿向帛化身速度极快的游隼，封薄明、牧瑰、都禾允、庄薇搭在他背上，冲向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他们开始了漫长的救灾行动。 *** 十几天过去。 经过反复的救援加撤退，他们终于初步远离了血海潮波及最严重的范围，海岸线推进的速度也减缓了。 期间来自海上的风暴席卷而来，大雨滂沱中，救援难度直线上升，不少救援人员都在水中被冲走、撞死、淹死，或者沦为变异生物口中餐。 他们的救援人员是在太少，武器装备也是，几乎是杯水车薪，于是不少被救助的灾民也直接成为了救助人员，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如同预计的一样，他们面对这一灾难，能做的只有，逃亡，退后——不停地退后。 原本沽上基地的幸存人口有三百万左右，被第一波血海潮直接卷入带走了半数，在后续救援途中又死亡了几十万人。在撤离途中，因为力竭、重伤、重病而死的人也有几十万，走几步便全是尸体堆积的路。 仿佛是当初锦城灾祸的重演。 所有可以动用的公共力量的队伍被派去了各地，主力部队虽然集中在沽上这边，但是也有一大部分被分散去东部和南部沿海支援去了，因为这种事情并非只在一个地方发生，而是全部沿海沿岸地区。内陆部分的其他已经联系上的基地也派出了支援，但并不多，无法改变大的局势。 所呈报上去的伤亡数据，是量级大令人感到不真实的数字。 他们在沽上和京城基地距离的中间地段暂时停歇。 死亡的人和活着的人划分开两个区域。 伊灰坐在那里，有人给他身上泼了一盆干净的水就当清洗身体了。 牧瑰背着封薄明，都禾允和庄薇架着宿向帛，走到了他的面前。 伊灰抬手：“都还活着。” 他们的模样真的已经到了不能恭维的程度。 当然浑身湿透的伊灰还是像尊雕塑，在一群乞丐里头焕发着别样的光芒，让人看着有点想打他。 牧瑰低头看见在伊灰身边躺着的颜策之和晋长旻，他们睡得死沉，牧瑰伸脚轻轻拨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确认他们都还有呼吸，就将昏迷的封薄明也放在旁边，宿向帛也是。 都禾允和庄薇背靠着背坐在伊灰脚边直接睡着了。 他们基本上是能闭眼就立刻陷入昏迷，因为每一分每一秒能够休息的时间都是分外珍贵的。 途中因为过劳而猝死的救助人员不在少数。 伊灰拍拍牧瑰的肩膀：“你也睡吧。” 牧瑰：“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牧瑰只担任指挥，比起直接战斗的人，他的情况会好一些。 伊灰：“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亢奋的有些睡不着。” 第473章 牧瑰在通讯机里面呼唤：“有人睡不着，需要支援。”他报了一个地址。 然后一个短发的小姑娘跑了过去。 她的能力很简单，那就是助眠，她抓着伊灰的脸颊，盯着伊灰的眼睛看了十几秒，伊灰表情哭笑不得地睡了过去。 小姑娘又匆忙地跑去其他地方帮忙。 牧瑰将伊灰的身体也放平。 身边躺尸一样躺着七个人。 但牧瑰却稍微有些安心下来，因为他知道他们只是睡着了。 他遥遥望着对面，那片被临时决定用作抛尸地的菜田。 现在也有陆续的人把尸体抬过来扔进去。 他的手指轻轻扫过身边人的额发，疲惫之中产生了无可奈何的庆幸：这些家伙不在死亡名单之中。 *** 几个月过去，他们回到京城之后，急需安置的灾民又成了最大的问题。京城基地这时，除了集体罢工的战斗人员外，基本上都忙得焦头烂额。 牧瑰回去休息的那几天，沉浸思考一些问题，等将思绪整理清楚了之后，他去找了伊灰，说了自己的想法。 牧瑰提出：“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提前阻止这样的灾难？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伊灰一边翻着乱七八糟的资料一边问：“哦？那你想出来什么解决法子了？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这你是知道的吧？” 牧瑰：“过去的不能改变，但是未来的可以，假如未来某一天在某一个地方发生类似的灾难，我们可以想办法预防、制止，像这次灾害的受损程度和死亡人数就不会发生。” 伊灰看着资料中那个自己不知从何时已经麻木的数字，轻叹了口气，道：“这种灾害的突发性和偶然性太强了，不像地震或者台风，可以通过观测进行预测，做出措施进行预防。而且哪怕是现在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 牧瑰：“但是假如能够提前预知灾害就能提前做出准备，我们首先需要的是时间。” “问题就是做不到提前预知.......”伊灰一顿，突然反应过来，“预言.....你是想说这个？” 牧瑰：“这是我的设想，但是有一定的可行性，首先我们要查一遍我们目前的异能者数据库里面有没有探索、探测、鉴定一类的异能，最好是大范围的，假如没有合适的异能，就尝试将多个异能组合配合，比如强化之类的，国家地域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异能者基数也不可能少，所有基地，一个个搜查过来，尝试找到预知类的异能，近似的也行，或者派专人出去搜查异能者的线索.....” 伊灰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我懂了。但不确定异能者信息库里面会如此凑巧的就拥有一切我们需要的，也不确定需要花多长时间去寻找这个预知类异能者，也可能压根没有。” 牧瑰平静地承认了：“是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伊灰看着他，微微一笑：“但是有去做的必要，对吗？” 牧瑰：“就看如何衡量人命和时间的重量了。” 伊灰：“我们需要提前预知所带来的反应时间，然后是强大的力量，异能者。” 牧瑰：“特定情况下的话，核/武器之类的也是可以起作用的，但是大多数情况，灾害现场是有人类存在的。能够成为切实运用力量的，就只有异能者。” 伊灰看入他明亮清澈的眼瞳中：“你指的应该不仅仅是vg级的异能者吧？” 牧瑰：“每个能力都有其恰当的位置，也能在不同的场合发挥巨大的作用，当然强大的能力者越多是越好的。” 伊灰：“科学调查出异能者的比例在逐渐升高，但是高等级的异能者数量确实有限。” 牧瑰：“聚集更多的异能者，让现有的异能者的死亡率尽量降低，建立专门培训异能者的机构，让他们更高效地利用他们的异能，呆在合适他们的位置，如果有青鉴的异能在，这是可能的。” 伊灰：“这就是青鉴目前在做的事情啊，只不过稍稍有些粗略了。” 牧瑰：“不够，那个人很少上前线，他只是将异能者当填坑的工具罢了，事实上，现在异能者的死亡率还是高居不下。” 伊灰：“哈哈哈哈你真的很会刺人，你可不要在他面前这么说，他比较记仇。” 牧瑰：“那我也是一样，他的异能完全可以用来指导异能者，但他却不这么做。” 伊灰轻轻摇头，弯起嘴角：“牧瑰，你似乎对他稍微有点偏见了。他以前被异能犯罪者瞄准过性命，有好几次差点没命。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他的异能之上，换句话说，假如，我们失去了他的异能，那么我们将会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我赞同异能各有用途，但是也有优先级的，比如拿我们目前的境地来说，蓝局的异能，青鉴的异能，那个不知何处的预言者的异能都是优先级最高的异能。” 牧瑰张了张嘴，无可反驳。 伊灰把手头的事情暂且搁置在边上，支着颊瞧他：“你应该想过，假如，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就知道了，并且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应对，结局会不会更好。但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是绝对无法更改的，你可以复盘并且制定更好地策略，甚至可以模拟演习，但是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而我可以肯定，我们现在做过的一切决定，都是当时最正确的决定，这么多死去的人，也不是我们来不救援的错。” 第474章 牧瑰嘴唇动了，那轻若鸿毛的声音似乎传入了他的耳中：“假如...再有一次机会.....” 伊灰失笑：“喂，我说的话都白说了吗？你该不会想着什么重置时空之类的吧，就算有空间异能.......” 他说到一半突然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异能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不确定也意味着，上限和下限是无法以人的常规思维去考虑的。 伊灰：“我一般不把运气这种暧昧的东西放入考虑范畴，但你似乎不一样？” 牧瑰眼中闪烁着寒芒：“不，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我不信命也不信运，我只相信我能做到的一切。” 伊灰挑眉：“哦~相信自己能改变一些大的事情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傲慢，你知道吗？” 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后退的他，却比任何人都渴望改变现状。 如果没有合适的卡牌就去找，如果没有路就去造，如果有东西挡路就想办法撞开。 虽说是被迫站上前线，他却从来没有任何畏惧。他也从来没有放弃思考扯开这种绝境的方法。 矛盾之极，却又让人忍不住赞许。 伊灰当然不讨厌这种想法，他道：“你和我一起去和蓝局说吧。” 伊灰于是带着他直接去了蓝局办公室。 蓝远星听完两人的阐述，表示会向上级提交这份议案。 他敢这么答应下来，也就一定会做到。 然而，当他提交的时候，另外也有一份议案同时递交了上去，是青鉴那边联合研究院一同做出的议案书。 伊灰从蓝远星那边得知了此事，他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牧瑰匪夷所思地反问：“那么死亡概率呢？他们就完全不管了吗？” 研究院那边提交的是，在全国各地想办法收集【种子】，利用种子，建设一个辐射区，用机构设施控制距离和辐射强度，用药物辅助人体，进行让人觉醒异能的实验。 他们提供的一些研究数据证明了这个方案有一定可行性，但是死亡率同样还是存在的，并且不低。 牧瑰：“这和送人去自杀有什么区别？！” 伊灰：“.......目前是说，只有实验动物、志愿者和重刑犯可以参与实验。” 牧瑰：“呵，自愿啊？” 伊灰：“我和蓝局也都是不赞同的，但是已经被批准了。听说还有提出双异能者基因的试管婴儿，异能基因培育克隆人等议案，他们选择了预测实践成功率最高的一项。” 按照青鉴的话来说，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沐浴在辐射中，最容易死亡的那一批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有一定抗性的人，近距离接触死亡率一定是最高的，那么只有能由他们自己来控制，尽量将死亡率控制在一定范围里面，这比放任那些种子落在外头被别人利用得好，因为即便他们不做，已经有别的势力开始这种尝试，而且更加罔顾人命。而这之前，他们已经用变异生物和普通生物做过近千次实验了，得出的实验数据也是议案通过的关键因素。 伊灰：“.....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这件事将会推行下去了。” 不是以他们所想的方式，但似乎可行性更高，但也更危险的一种方法，像完美咬合的齿轮，与他们提出的方案拼凑在一起，带动整个机械转动了起来。 牧瑰闭上了眼睛。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他们陷入了全国各处救灾的绝望循环。 曾经所说的，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玩笑在那之后变成了比真金还真的现实了。 第182章 伪装打探 2062年2月, 洪都基地。 牧瑰裹着破烂的衣袍排着队。 他前后的人和他目前的装扮都差不多。 他装作惶恐的态度，眼珠子四处瞅了两下，拍了拍前面和同伴聊天的人的肩膀。 那人转过来了。 牧瑰改变了声线：“我原本是看这边人多, 还以为这边有发食物之类的，但我看前面的人都没拿东西啊？” 那人：“啊？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了？” 牧瑰：“这不是，排的人这么长，我也好奇来排一下。” 对方哈哈大笑：“对, 这种人也挺多的，前面那个是在登记，不是在发东西。” 牧瑰看过去，他当然知道前面是在登记。 于是果然那人就说了：“那是在问你要不要加入救赎之翼。” 牧瑰装作吃惊：“救赎之翼？” “来这里排队的, 除了你这种啥也不知道就混进来的，大部分都是想加入救赎之翼的。” 对方继续侃侃而谈：“还有从远一点的基地闻讯赶来的呢。” 牧瑰连连点头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实际上对方和自己的对话都已经通过他掩盖在衣领下面的通讯设备同步传送给了伊灰他们。 伪装成耳夹的耳骨机将伊灰的声音送入他耳中：“继续诱导他说，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牧瑰摸了摸耳廓，问道：“这个救赎之翼, 听起来像是很厉害的组织，很强吗？大家都想加入？” 那人浑然不知地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全部倒出来：“强？确实, 也很强，但是, 他们和其他的组织可不一样, 救赎之翼的首领是位厉害的药剂师，他研制出的药可以治疗身体的变异。” 这是他们先前得到的消息。 牧瑰：“变异？你是说异能？不是说这是进化吗？这我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第475章 对方撇了撇嘴：“对于那些没有代价，得到了好的异能的人来说, 当然就是进化了，他们总觉得自己成为了高等的新人类, 仗着异能看不起普通人。救赎之翼就不同了。” 牧瑰：“我……不太明白……” 看着他傻傻的眼神表情，对方翘起嘴角：“救赎之翼的首领有一颗宽厚善良的心，他的目的是将全人类从这种水深火热的世道之中拯救出来。” 牧瑰：“啊？” 他张开嘴的动作似乎在问：这怎么可能做到？ 那人摇摇手指：“明面上是这样说的，与其说是组织，更像是宗教吧，据说他们首领可以制作出一种药丸，可以让异能者的代价减轻许多，服用次数多了，幸运的话，那些代价甚至可以从此消失。” 牧瑰：“这这这……这种事情也能做到？” 伊灰的笑声从耳机里面传过来：“回来我就给你颁个影帝奖。” 对方笑：“当然能，已经有好多人被他救下了，而且他免费发放药丸，只要你没有欺骗他们，遵守他们的规定，加入他们的期间内好好干活，总会轮到发放药丸的。” 牧瑰：“加入？一定要加入吗？” “好像没这样的规定，拿到了药丸想要离开也是可以的，他们似乎不会强制别人留下，只不过他一天只能做一粒药丸，会优先最急需的人，然后是按照加入组织的时间顺序来安排，他们一般来者不拒，所以，想要拿到药丸估计要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牧瑰：“你好厉害，这么清楚啊！” “当然，我的朋友就是在里面的，他说这个组织里面的人真的很不错，加入组织的大部分人都留下了，齐心协力构建基地，所以我才来这里啊，而且我也有需要解决的代价。” 到了涉及他私人能力的时候他就停了。 牧瑰：“那……我好像也有，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看你生活情况也不太好吧，进去之后他们会给你分配工作的，哪怕你不用治疗，赚口吃的总还是能行的。”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嗯对。”牧瑰连声应和，又问：“登记就可以加入了吗？” “应该是的吧，我朋友也没和我说具体情况。” 这时，队伍已经排到他们了。 “哦！到我了！我先去了！” 牧瑰就在他后面一米距离。 登记人员微笑着告诉前面那人：“写下你的姓名、年龄、异能和需要治疗的代价，还有是否希望彻底消除异能，希望治病暂时加入还是永久加入，注意，千万不要撒谎，我们首领是能看出来的。” 前方的人点头答应，用背部遮挡，写下个人信息。 “折好携带上你的信息纸，拿着号码牌，往里面那个房间去。”登记人员指着一个方向，旁边还特地树立了方向指向牌。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规。 伊灰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这么说，那家伙起码可以看见他人异能的代价，这不巧了吗？让他正好给你看看。” 牧瑰心中和他的猜测也是一样的，估计下一个房间就能见到那个人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牧瑰和前面那人走了一样的流程，在能力和代价一栏随便填了一个东西。 他拿着号码牌和信息纸来到了一个大仓库外头，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 之前跟他聊天的那个人似乎也紧张起来，连头都没转过来。 轮到他进去时，另外一道门被打开了。 有个身材高大，肌肉爆棚的男人像拎着待宰的公鸡一样，扯着另外一个男人的领子走了进去。 牧瑰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模样，一步一停地走过去。 空间较大的仓库中央，有一沙发，看起十分表尊贵的沙发只坐着一个人，是个穿着白大褂，一头白金发的男人，发半长，落在肩头，他朝着边看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牧瑰轻轻从上至下扫过他一遍。 头发是染的，发根有些许的褪色，不是异能所造成的，笑容是假的，但伪装得很好，大部分人大概都看不出来，身材有点瘦，看得出不经锻炼的模样。 牧瑰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在伪装成一个散发金光璀璨的圣父光芒的形象。 从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来看，他的形象塑造是很成功的。 他身后有不少人，大概都是异能者，而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站在这个人身后的。 “鲁医生！这边有个异能者被我逮到了！” 那肌肉爆棚的男人过来喊着。 鲁定木无奈地道：“王焱你动静太大了……好好带人过来，别那么粗鲁好吗？” 王焱笑道：“医生你知道我天生嗓门大，不过，我已经尽量克制了，这个家伙，我要是不用点力气，他可能会把我给宰了。” 他手上的男人至今还在拼命挣扎：“你！！！你就是这个xie/教头子！” 鲁定木微微张嘴：“………” 王焱怒而锤头，把那个男人锤得七荤八素：“放你狗屁！骂谁呢？！” 鲁定木：“啊，算了算了，到底什么事情？” 牧瑰识相地退了半步站在那里看他们处理事情。 王焱：“这家伙硬要闯进来，说我们关了他妹妹，还说我们洗脑了她妹妹，让我们放人，在那里大闹，打伤了我们好些人。” 第476章 鲁定木轻叹：“有什么事情好好谈一下，不行吗？非要动手，治疗也是比较麻烦的。” 王焱：“这人不听人话，我就把他逮了。” 鲁定木身后一狼尾的高挑健壮的女性开口了：“就应该这样，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 一位戴着口罩的男生咳嗽了两下：“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我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在我们这？” 鲁定木：“嗯易野查一下，事情还是早点解决，这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被王焱按在地上的男人大叫：“芳苑！你在这里吗？芳苑！哥哥来救你了！你快出来啊！” 权易野扫了他一眼：“别叫这么大声，我们这边人这么多，你妹妹要是年纪小的话，可能不在这边。” 他翻了一下终端：“找到了，陈芳苑，10岁，被安排在后勤组了，治疗结束了，异能还在。”他向身后一人下令，“把人带过来给他。” “是的。” 不过几分钟，人来了。 一个扎着短辫子的女孩跑到鲁定木跟前，笑道：“鲁医生找我吗？” 鲁定木温柔道：“你哥哥来找你了。” “芳苑！芳苑！” “哥哥？！” 王焱看着小姑娘请求的脸，松开了男人。 哥哥抱住了妹妹，这本来是一副久别重逢的好场景。 “我们走！” “哥哥！见到你很高兴，可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走呀！” “什么？！为什么这种地方，你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 “你说什么呀，哥哥，是鲁医生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病死了，你说过的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我得做点事情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呀。” “这是xie/教！你被洗脑了！！！” “我？没有啊？我是自己想留下来的。”小姑娘转向鲁定木，“医生，我可以走吗？” 鲁定木：“当然，你想直接跟你哥哥离开，我们不会阻拦的。” “你看！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哥哥姐姐对我也很好，我也能做点事情，我有自己的工作，可以养活我自己，而且我很讨厌我的能力，异能把我的代价消除了，所以我不会再生病了，但是想要彻底消除这个异能，我必须还得待在这里，我需要医生的药丸，另外，这东西不是成瘾的，我们只是需要排队，每个人都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芳苑！你清醒点！” “哥哥，该清醒的是你，你的能力也是有代价的吧？虽然比较小，你要是担心的话，和我一起加入救赎之翼，那你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了，真的只是治病而已。” 鲁定木看他们的对话还有很久，于是对王焱说：“你带他们去另一个房间好好谈话吧，这边也不能拖太久，我看外面排队的人还很多。” 王焱点点头，拖着那个男人出去了。 “别碰我！”那个男人却非常激烈反抗。 王焱不耐烦咋舌，抬起手对着他的脑袋：“你要再说一句屁话，贯穿的就不只是你的脚，而是你的头了。” “哥哥！你的脚！”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脚上受了严重的贯穿伤，淌了一地血。 鲁定木：“王焱！” 王焱：“好啦我知道的，我会找人给他治疗的，医生就是太心善了。” 他终于把那两人都给带走了。 牧瑰走上前去。 鲁定木接过他的纸张。 ［姓名：牧瑰，年龄：22，能力：巨力，代价：使用次数过多会导致腹泻］ 鲁定木：“………“ 牧瑰离得近，看见他在憋笑。 他只是随便写了一个，有那么好笑吗？ 但是鲁定木抬起头，认真盯着他看一会儿后，瞳孔却猛然的收缩了起来。 牧瑰眸中闪过隐秘的冷光。 看来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异常。 第183章 救赎之翼 牧瑰露出疑惑的表情：“医生, 我的代价也能治疗么？” 鲁定木回过神：“啊，哦，可以, 只不过你要等一段时间了，在你前面排队的，还有很多人。” 牧瑰：“好的。” 牧瑰伸出手去接他的纸张。 伊灰的声音在耳边：“据我观察，前面那些能力者里头，没有牵制类型和防御类型的, 全都是攻击类，包括那个出去的。” 封薄明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与禾允站的位置你有注意过吗？” “哦！我明白了！” 眨眼间，牧瑰挥手出去，一根粗针刺穿了鲁定木的喉咙。 待他身后那些人反应过来, 他已经拽着鲁定木的胳膊，让他挡着自己的身体, 架在自己身前了。 乌琼和权易野，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异能者，看着这一幕一时蒙了, 很快怒目。 权易野摘下口罩，乌琼抬起了手, 翻过沙发，如他们料想的那样, 他们并没有轻易动手, 因为他们都是极强的攻击型异能，动手会直接将他们的首领伤到。 但假如在此地的是封薄明，他或许会有别的做法, 这些人的异能控制程度绝对还没有到如此精细的地步。 正在此时，牧瑰平静飞速地说：“刺穿了他的喉管和动脉, 拔出来他就会死，就算杀了我，他也会在几分钟内死亡，我们那边有救他的异能者，想看着他死就动手吧，如果不想他死就让我带他离开。” 第477章 鲁定木张着嘴，瞪大眼睛，明明还能稍微呼吸，却有种全然窒息的感觉，他不敢动了。 听了牧瑰的话，他们全部僵硬在原地，甚至都没有办法开口。 看来他们那边确实是没有医疗类异能。 牧瑰立刻扣着鲁定木后退。 伊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次不是通过耳机。 伊灰轻笑着搭住牧瑰的肩膀：“你可真行。”似乎有些轻微的咬牙切齿。 他们直接将人绑走了。 *** 鲁定木被庄薇治好了之后，弯下腰跪在地上拼命喘息，然后就开始呕吐了。 宿向帛好奇地蹲下来：“这家伙反应怎么这么剧烈？” 庄薇：“伤口很小，花不了多少天的，回复的也很好，应该没有血肿，纯粹心理作用。” 伊灰在那边对着牧瑰说：“牧瑰？你的解释？” 牧瑰：“因为这样最快？” 伊灰手刀轻轻落在他眉心，牧瑰闭了下眼睛。 他听见伊灰的声音：“你的最大问题就是完全不顾虑自己的安危。” 牧瑰轻轻打开眼皮：“那有什么？你们就在旁边，你们会来救我的。” 伊灰：“说的也是……不对……不能这么说。” 牧瑰打开他的手：“先去问那家伙。” 鲁定木抬起头就看见一群人包围了他，陷入了呆滞。 伊灰对他笑着伸出手：“先起来吧，我的队员对你稍微粗鲁了一点，请原谅，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因为现在没伤口了，所以就不要追究，刚刚拿针把你的脖子给捅了这件事，好吗？ 有人是在说这种离谱的话吗？ 鲁定木脑子里似乎在想这样的事情，全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他还是握住了伊灰的手，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伊灰指着旁边的椅子：“坐那边我们好好谈谈。” 他们现在在一间废弃的施工住房，那椅子也没擦全是灰尘，鲁定木摇了摇头。 伊灰随意的站在他对面。 牧瑰和封薄明在他身后，其他人则在鲁定木身后。 “你……你们抓我到这里的话，那些人…我们组织的那些人会发疯的……”鲁定木强装镇静把发丝捋整齐了一些，脸颊全腻着汗。 哦，还知道威胁一下，看来还没蠢到不明事理的地步。 牧瑰冷冷道：“如果我们怕这个，还会把你从那群人面前直接掳走吗？” 鲁定木不敢看他，嘴唇哆嗦着。 伊灰轻轻拍了拍牧瑰：“你看你又把人吓到了。” 伊灰对着鲁定木微笑道：“我们请你来，是听说你能制造三种不同的药丸，我们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个消息也是他们先前调查得知的。 鲁定木：“……对，我能制造三种药丸。” 伊灰：“这三种药丸的效果能告诉我们吗？” 鲁定木沉默了好一会儿，估计他也是明白，合作才能有好下场，老老实实交代：“我一天能制作三种颜色的胶囊，蓝色的，能消除人的异能以及异能给身体带来的所有变化，但是成功的概率不高，红色的，吃了会加重异能代价，绿色的会削弱异能代价，红色的绿色的也都有一定的概率，但是概率较高。” 伊灰盯着他看了半晌：“嗯，你很怕死，别担心，你好好回答我们问题，我们就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你刚刚没有撒谎，这很好。” 与那光鲜亮丽表面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鲁定木战战兢兢的行为，他的眼睛惊恐，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伊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天能制造多少？” 鲁定木举起起一根手指：“蓝色，红色，绿色，各一粒。” 伊灰：“你为什么建立这个组织？” 鲁定木：“这……我也不是故意的，他们，自说自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多人了……” 根据鲁定木的故事，他说他只是用自己的能力救了几个人，他们自顾自把他当做治病救人的药剂师，让他带领这个救赎之翼，解救人们于水火之中。 异能当中拥有眼中代价，或者直接导致身体变形的情况也很多，对于这些人来说，异能不是天赋或者赠予，而是诅咒。而鲁定木恰好拥有让他们摆脱这种诅咒的能力。 还有些人，没有异能，却仇恨异能者，认为他们才是异类、怪物，和那些变异动物一样，有些人认为觉醒异能的人是患上辐射病，拥有强大实力但控制不住自己，是需要管控的怪类。 这个基地，这个组织就聚集了这样一群人。 他们的目的是接借助他的能力，将所有异能者都重新转化成无能力者，以此解放世界。 但是他们又需要依靠异能者为他们打猎、保护他们，所以，拥有这样理念的现异能者，曾经被他救下，向他报恩而对他忠心耿耿的强大的异能者为中心，构建起这样的组织和基地。他们广为宣传他们的理念，试图扇动更多人加入他们，不想彻底消除异能的就让他们等待吃绿色的胶囊，抑制恶劣的异能代价，直至消除。实在不想要的就让对方服下蓝色胶囊，尝试抹除能力，至今也就成功了两例。 伊灰听得饶有兴致：“哦？那不认同你们理念的异能者呢？” 鲁定木支支吾吾：“我……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他们做的，我只不过害怕他们对我动手……” 第478章 伊灰笑呵呵：“不用感到罪恶，你只是受他们胁迫，所以你把红色药丸给他们，他们喂给了反对你们得异能者，加重代价，以此作为控制。” 鲁定木：“我是反对过的……可是……你知道我身边都是那样一群人，我自己又没攻击力……我害怕的不得了，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变这样了又没有办法脱身……” 伊灰：“嗯，我懂，一定很难熬吧？” 鲁定木：“嗯……”他的鼻音中竟然有点委屈。 伊灰：“顺便一说，他们伺候的你还舒服吧？在衣食住行上，没有什么缺的吧？” 鲁定木：“这倒是……呃……” 伊灰笑眯眯地瞅着他。 他能听得出来，这人言不由衷，说了，但有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没说，把责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但说的话应该没有太多是假的，因为这家伙从头到脚都写着“怕死”。 但同时，他也贪慕这样子的声望，哪怕是狐假虎威，胆战心惊，也继续坐在那个位置，扮演着一个“迫不得已”被推上去的首领，一个救人出苦难的“圣父”。 这世道果然是乱的不成样子，这样的人也能坐拥一方基地，甚至成为了一个大宗/教式组织的头头。只因为他的能力是关键。满足了一部分群体的需求。 只是对于伊灰这种政府方面的人来说，这是不能继续增长的团体，他们的存在只会造成混乱。 但他们现在还不能直接将这个人带走，哪怕他本人同意，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定会发了疯。 伊灰眼珠子一转，视线扫着鲁定木。 鲁定木连忙慌张的道：“我真的什么都跟你们说了！而且也不骗人，有测谎的吗？给我测也行！我就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普通人！放过我行不行？我也会求他们不要对你们进行报复！而且你们这么强，我为什么想不开跟你们作对？！” 宿向帛不禁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鲁定木不好意思地赔笑：“诶是是是。” 伊灰：“是这样的，刚刚我们队员在给你治疗做手术的时候，在你脖子里埋了一点东西。” 鲁定木登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摸索。 牧瑰同其他队员都不动声色看着他们的队长表演。 伊灰：“那个是我们这边某个异能者的异能，不在我们队伍里面，在京城，你知道京城的异能者数不胜数，你靠自己是感受不到的，呼吸进食也很正常，拍片估计也看不出来，毕竟是异能嘛。” 鲁定木傻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伊灰：“就是一个定位器一样的东西，不过如果我把要求发出去，你的头会被立马割断。” 伊灰指了指那个座椅，他勾了下食指，四条凳子腿在他眼皮子底下，整整齐齐的被削了一半，摔在了地面上。 鲁定木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伊灰微笑道：“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了。” 第184章 求救电话 最后, 在伊灰循循善诱中，鲁定木含泪签下了口头的合作协议。 “你是这个基地的实质性首领，你必须负起引导他们的责任, 尽量减轻他们仇视异能者的心理，你们的目标也必须从，消除异能者的存在，改为消除因恶性代价而受苦的人的烦恼，毕竟, 还有那么多异能者在帮助，救助你们嘛。异能者也是普通人转变成的，不能因为拥有异能就歧视，你拥有一个很好的能力, 接下来要好好的运用它，知道了吗？” 鲁定木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那些故意挑起无能力者和异能者矛盾的家伙, 与你的那些忠心的部下商量一下，挑选出来，排除在核心之外, 首先你要自己做出判断，我相信你并不是那么蠢笨的人, 是不是？” “是是是是！” 伊灰松开了他：“做法，我刚刚都已经教你了, 我之后肯定还会来拜访你, 检验一下效果，如果你做不到，那后果……” 鲁定木：“啊啊啊啊！” 伊灰笑道：“取下来是不可能的, 除非把你的头整个剁下来，所以你最好放弃这种念想。” 牧瑰看鲁定木简直要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无语地看着伊灰，他还好意思说他？他真的还有很多需要向他学习的东西。 最后，伊灰向鲁定木伸出手：“那么你今天应该还没有使用你的能力吧？三粒。” 鲁定木：“........好，好的。” 他乖乖地变出了三粒胶囊放到他手里。 他们威胁完毕，打晕了鲁定木直接搁这这边了，给他们组织的人留下他所在地信息，跑路了。 牧瑰看着他手中的绿色胶囊：“你这东西拿来是想给策之服用吧？” 颜策之微微愣住。 伊灰：“嗯，现在还不行，回去给青鉴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试试，有效果的话，就去找他多要一些。” 伊灰看向颜策之的手，颜策之的能力使用场景有限，颜烺的能力导致他经常在战斗中被迫使用自己的血救急，他的手掌和手臂已经伤痕累累，所以他想着能稍微减轻一些也是好事。 颜策之也明白，轻声道：“队长.....谢谢....” 伊灰：“虽然现在这情况不太可能，我还是希望我的队员能够少受点伤，这个能力如果用得好，很多异能者的能力将能得到更好的发挥，那家伙可是个宝贝。” 第479章 宿向帛：“哈哈哈哈我觉得他听到你说这话可能会吐血。” *** 2065年7月。 海岸线推进近百公里之后，被吞没的土地以及附近区域都无法住人了，所有的近海基地都朝着内陆搬迁，在血海潮发生的最初的一年就完成了所有残存基地的搬迁。 只不过京城基地并没有太过往里面迁移，而是和原来的沽上基地整合了起来，其原本的领导人也是非常顺从地配合工作。 寻找预言者的工作还在继续，目前已经搜索过的所有异能者中并没有拥有预知一类的能力者，而已知的探测探索一类的异能者也无法应用，范围都太小了。 而研究院那边牵头的实验也初见成效，成功将死亡率控制在极低的水平，但是因为每个人诞生的异能是无法控制的，强大的异能者总归是少数。只能算是将一批无能力者变成了拥有异能的人。 实验成果刚公布的时候，公众都还是抱有怀疑和谴责的态度的，但是等待第一批志愿者尝试过后，尝试的人也多了起来，当然，死亡的案例也是存在的，但是在接受尝试之前，所有人必须签下生死状，除非是真的渴望拥有异能的人，不建议尝试。 然而尝过了无能的滋味，大部分人都知道，今后的社会将是异能者的天下，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搏命一试。 这对基地来说是件好事，至少慢慢补充上了劳力缺口。 在这几年的研究中也发现，人口当中的异能者出现比例在快速上升，而在异能者之间诞生的孩子，也大概率拥有异能。 社会的风气正在快速转变，稍微安定下来的人们还没有忘记几年前的诸多灾难，安全感的缺失，让他们将视线投向了基地当中保护他们的异能者，而以蓝远星为首，总是冲在第一线，拥有强大异能的灾害救援机动队0-10队就首当其冲。 不知从何时开始，0队的队员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诸多审视的视线扎在身上。 伊灰等人是最耀眼的，然而其中牧瑰收到的视线变多了起来，他是完全不把这些东西当一回事的，哪怕周围在蹦迪，他也能如不动青山坐在那里喝茶，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不关心的事物只会完全无视。 然而他身边的人却不全是这样的人。 他们有一次，他们正坐在一桌上好好吃饭，身边经过两个人，轻声聊天的时候说了几句话。 “应该没有第二个无能力者入队了吧？” “不一定，毕竟有先例。” “就算有也希望不要分配到我们队伍，不然都要给拖后腿。” “哈哈应该不会吧，总不至于把有关系的人放前线，无能力的人，这不是送人去死吗？” “又不是所有队员都需要战斗的，谁知道呢~” 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到周围的人听不见的程度，更何况他们都是异能者。 牧瑰自己也听到了这明显恶意的讽刺，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们团队聚餐的时候敢这么说，他看了眼伊灰。 果然他已经在看着他笑了。 牧瑰也没理会，他想伊灰总不会干出将饭汤盖到人头上去的这种事情，毕竟浪费食物可耻。 可是下一秒，他身后响起了重拳入肉的声音。 嘭！！嘭！ 牧瑰站起来，转身。 颜策之直接起身将那两个人一人一拳轰了出去。 牧瑰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出手。 而且在那个身体里的不是颜烺，是颜策之。 那两个倒霉的家伙躺在地上，他控制了方向，并没有直接将人砸别人桌子上，当然那附近桌子上用饭的人看见脚边躺了两人，早就端起饭盘跑了。 颜策之看向伊灰：“我留手了，不会伤得很重的。”然后他一脸平静地坐了回去。 伊灰：“哦。” 他笑着看其他人：“继续吃，吃完去训练。” 牧瑰心中充斥着奇怪的感觉，他也坐了回去。 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没有晕过去，只是惊恐地捂着脸站起身体，跑的时候踩着地上的肉汤，狠狠滑了一跤，狼狈至极。 牧瑰觉得挺没意思的，不过他倒是挺赞同他们的说法的，他原本最好的去处应该是在后勤或者调度中心、指挥中心等地方，只是现在他开玩笑也很少提这件事了，他很清楚，他身边这些人不会允许，他们也需要他在这个队伍里头。 牧瑰自己也清楚，为什么会有人看自己不爽。 人天生是有慕强心理的。这群异能者越强大越耀眼，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安全感也越强，政府的宣传政策也有意在引导这个方向，用于安定民心，从大局上看，没什么问题，但从个人角度来看，这些异能者所接受的待遇和他们所承担的责任是不匹配的，他们的环境住所衣食住行都是比较好的了，但是再好也是有极限的，他们也需要接受更加严格的管控，和诸多高强的训练、高危的任务，他们没有很多休息的时间，需要的时候，他们必须放下一切去行动。人们把这当做理所应当。只要将他们奉为英雄即可。但是英雄这个名头，不是这么好承受的。 与此同时，一群强者当中唯一的无能力者——他的存在也就越显得尤其碍眼，无能力者代表着无能和弱小，人们无法容许这样的人竟然在保护自己的队伍里面，他是威胁他们生命安全的不确定因素。 第480章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嫉妒，“这样的人也可以，他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行”。 这两者，无论哪个都是合乎情理的，只是他自己的立场和那些看热闹的又不一样，他也不是自愿站到这个位置上的。 人终究是无法共情陌生人的，指望那些不愿意出力、只愿意依靠强者的吃瓜群众理解自己的难处，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早就放弃了，也没想着证明什么，因为他确实毫无能力，每天只是尽全力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和任何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 还能有功夫嘲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只能说明经历的苦难还不够多。 牧瑰想，一无所知真是一种幸福。 伊灰看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接到了蓝局的通讯联络。 “嗯，好，那我马上出发。” 封薄明：“又有任务了？” 伊灰点了下耳机：“是我个人的任务，你们不需要出去，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任务，好好休息，我大概过几天就能回来，如果有基地周边的支援小任务，牧瑰代队长职，听他指挥即可。” 他没有和他们说任务内容，应该就是机密了。 牧瑰点点头，其他人也无异议，伊灰立刻动身走了。 封薄明后来也接了个电话走了。 宿向帛还和他吐槽：“小封是不是谈恋爱了？他最近出去得很勤快啊？” 颜策之：“是七队的队长，之前有一次执行任务途中，薄明帮了他们一次，他们就成了朋友，后面他也经常过去帮忙。” 牧瑰：“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是那样的性子，我就怕他会吃亏。” 颜策之与他视线相接：“毕竟朋友之间是互相帮助，而不是单方面的奉献的。” 牧瑰：“是。” 他们俩后面找了个时间和封薄明说这件事。 封薄明听到他们郑重其事地担忧之后，失笑了：“谢谢你们担心我啦，我去找秦山，虽然也有几次是去帮小忙的，他也没有勉强我，还经常请我出去玩，但我出去玩的都拒绝了。主要是还是因为，我和他有事情想一起做。” “什么事情？” 封薄明嘴角扯起淡淡的微笑，他垂下眼眸：“.......是公墓......” 牧瑰和颜策之均陷入了沉默，他们突然间意识到了，封薄明现在是真的从那段悲痛中走出来了。 这几年，跑心理咨询室最多的就是他，他也在以自己的努力从伤痛里面走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伸出手，放在封薄明的手背上。 封薄明反握住他们，笑道：“我没事了。” “秦山他其实也有很多亲人离世，是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我也想做，所以我们就开始了，像是殉职的公职人员、队员、军/人、警/察的公墓等都是有好好选择地方建好的，但是大部分失去亲人的普通人，他们没有尸体甚至没有遗物，墓碑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为了还活着的人做的，所以我就想去帮忙推动建立一个因为灾难而死亡的普通人的公墓，目前还在申请阶段。” 封薄明略带歉意地说：“我想等申请批下来了之后再和你们说的，还是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牧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找我们。” 颜策之跟着点头。 封薄明的手握得很紧：“当然。” *** 那之后第三天，封薄明的电话被打响。 “......救.....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只来得及向蓝远星通报一声，就立刻动身循着信号消失的地点去救援了。 第185章 错误抉择 伊灰从直升机上下来, 看见千祁要在那边等着他，他笑着走过去：“哎呀，竟然是你在等我, 又有事情了？就不能让我歇息两天......”他走进了看见千祁要那一副铁青的脸，立刻收了嬉皮笑脸。 “发生了什么事？” 千祁要带着他径直来到了军/方的医院。 在那里，他看到的是坐在急救手术室外面弓着身子的封薄明。他的半身被血染红，脚边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干涸。神形枯黯，像是一只死神用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压在他背上, 不堪承受的重压。 伊灰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封薄明也跟着站了起来。 手术室里推出五个人。 颜策之、牧瑰、都禾允、庄薇四人身上盖着布，脸上盖着呼吸机，那绿色的布已经被血染透。 宿向帛一只手已经没了, 侧躺在床上。 医生从里面跑出来，看见伊灰就知道他是队长, 立刻摘下口罩道：“我们这边只是靠着手术和微弱的激发自愈的异能保住了他们的命，这两个人受伤太重了，有没有什么什么方法可以叫醒她？” 重伤垂危的是颜策之和牧瑰, 牧瑰的情况最严重，庄薇比他们稍微轻一些, 目前也是重度昏迷，但医生似乎也知道她的身份和异能。 “如果她能短暂地清醒过来, 就能保住他们的命。” 伊灰看着他们懵了两秒。 封薄明走过去握住了手术床的扶杆跪在了地上。 伊灰将医生的话好好听进去了, 他打开腕表，在联络列表里面找到了雪月的号码。 “————喂？” 所幸是立刻接通了。 “我需要你过来一趟，救人命, 定位发给你。” 第481章 “好。” 雪月估计这段时间刚好没有任务，所以不出几分钟就赶了过来。 然而就是在这几分钟内, 两个人又送进去抢救了。 伊灰对她没有任何解释，只说了她要做的事情：“用精神刺激唤醒庄薇让她至少保持短暂的清醒能够使用能力。” 雪月毫不犹豫照做了。 庄薇在精神刺激下痛苦地呻吟起来。 雪月按着她的太阳穴：“对不起了，稍微有些粗暴。” 庄薇倒吸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雪月没有松开她，而是缓和她的精神，并且减轻她的痛楚。 伊灰扶住她：“庄薇，救人！” 那边医生将人推过来。 庄薇虽然刚醒，浑身痛得要命，但还是在伊灰的搀扶下颤抖着朝他们伸出手。 医生：“身体里的异物残渣都已经清除了。” 庄薇：“........好。” 她嘴唇咬出血。 轻薄的蓝色像清晨的朦胧的天光，笼罩在四人身上。 伤口很快痊愈了，但是四人口腔中开始不同程度地溢血，伤口可以痊愈，但是留在身体里的血液废物之类的是不能凭空消失的。而且庄薇自己是没办法治疗自己的，所以，治疗结束后，雪月收回能力，她直接昏了过去。 医生：“我们带进去再检查一下！一二三走！” 伊灰看着他们再次被推进抢救室，神情有些恍惚。 雪月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伊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脸的封薄明，走过去蹲下来，给了他一拳，把他给打晕了。 雪月吓了一跳：“啊你.......” 伊灰架起封薄明道：“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能不能稍微陪我们待一下？” 雪月：“........嗯好。” 伊灰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 伊灰将封薄明抬上了一张空置的病床，封闭了单人间，对雪月道：“检查他的记忆，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月下意识道：“可是他不是清醒......” 检查记忆是一项触犯隐私的事情，一般来说他们是不对自己人这么干的，除非本人在清醒状态下自愿同意。 伊灰面色平静：“你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吗？” 雪月：“.........我信你。” 她当然相信这个人做出的任何行动都是为了他的队员的安全，他的精神状态目前也不是特别好，但他必须先快些查清事情真相才好帮他们。 雪月把手放在了封薄明的额头。 *** 牧瑰清醒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伊灰侧过头对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拔掉了针头和呼吸罩，努力地打开眼皮看他。 他记得...... 他记得他们听到了七队求救的联络，赶去支援七队。 到达的时候，七队的队长秦山正躺在地上，伸出手，而他的队员在和一头变异鸟对峙。 那鸟的形状像是毛还没长齐的雏鸟，然而有九颗头，张开嘴巴像一巢讨食的雏鸟，但是长在同一个身体上，高目测有五米以上。 看现场的痕迹已经有几个队员丧生鸟爪之下。 都禾允开了护盾，牧瑰带着其他人跑到秦山身边。 秦山看见他们先是一喜，然后愣住：“队长不在？” 牧瑰：“他出去执行任务了，现在联系不上。这边到底什么情况？” 秦山眼中的遗憾一闪而过，牧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秦山咬牙道：“我在控制这东西，似乎有点成功了。” 那边九头雏鸟朝天张着嘴翻着眼睛，偶尔触电般颤抖一下。 封薄明扶住秦山：“你撑一会儿，我们来对付那东西。” 牧瑰看向那九头鸟，一瞬间无数信息拥入脑海中。 现在的情况是七队通过战斗牵制，创造出了时间，让秦山稍微控制住了它一会儿。 七队队长秦山的异能是控制变异动物的精神意识并操控其身体，和雪月不一样，他的能力无法对人，他控制了对象之后便能使其如同被自己的意识附身般行动，精神力量稍微强一些的动物他应该控制不了太长时间，但是大部分都可以，对一些力量强大且狂暴的低智变异动物非常奏效。 牧瑰阻止了要上前的颜策之，转而对秦山说道：“你看看能不能完全控制。” 秦山：“嗯，我试试！” 牧瑰喊道：“其他人，退！” 七队的队员则看向秦山，秦山冲他们点头。 队员们全部退到了都禾允的屏障里头。 过了十几分钟，秦山脸上热汗淋漓，但是，那九头鸟也如同牧瑰预料的那般，缓缓趴在了地上。 封薄明也惊喜地看着这一幕。 秦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握住颤抖的手臂。 牧瑰：“剩下需要一个人去分别砍下它九个脑袋。” 封薄明：“我去吧！” 牧瑰：“薄明，不要靠近，远程击杀，爆头。” 封薄明：“ok。” 封薄明抬起手。 就在那一刻。 九头鸟再次抬起头，张开了嘴。 牧瑰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第482章 “——————————！” 声波席卷。 牧瑰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狠狠敲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旋地转。 牧瑰闭了一下眼睛，他浑身麻痹了一样，无法动弹，耳朵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但是他眼皮还能勉强动一下，倒下的方向是面向所有人的，所以他看见了身边的所有人都倒下了，除了一个人———— 秦山。 牧瑰心脏像是被抵上了一支冰锥，从某一点开始被霜冻侵蚀。 九头鸟闭上了嘴，九颗头颅下垂，十八只眼睛看着地面上的人，露出极具人性化的眼神。 秦山摘下了刚刚临时戴在耳朵上的隔音级塞子，走到了失去意识的封薄明身边，他抓起封薄明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朝着地面上狠狠砸了几下。 封薄明被疼痛敲醒，口鼻全是血，茫然地看着秦山。 秦山扯起嘴角：“这次你没办法逃了。” 封薄明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嘴，除了微弱的思维，他浑身都动不了。 秦山将他的头放在地上，摆好位置，让他双眼能好好看清其他人。 九头鸟随之一摇一摆走了过来，地面随之震颤。 一脚踩在都禾允身上，一根爪子碾到了旁边倒下的宿向帛的胳膊，一根碾到了庄薇的身体，都禾允和庄薇空中漫出血，没有醒来，宿向帛则是被痛醒，清醒后一瞬间发出难以形容的惨叫，他的胳膊被完全碾成烂肉，很快再次昏迷过去。 下一个是颜策之，他很快切换了人格睁开了眼睛，但是却没办法起身，下半身也被碾压，彻底再次昏迷了过去。 只是他手边落下的剑在此刻起了些许作用，那一只压在他身上的爪子随后化为了粉末，九头鸟失去平衡歪在了地上。 但那也只是短暂的，剑随着颜策之昏迷的那一瞬消失了，爪子也在几秒内再生出来。 封薄明呆滞恍惚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想要使用能力，然而，被击溃的精神让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做什么？ 秦山蹲下来，望着前方，对封薄明轻声说：“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在锦城，你逃走的那一天，我的父母和哥哥就在城墙边上，我父母和哥哥都是现场工作者，虽然不参与战斗，他们也在那里待命，就是为了更好地支援那些战斗人员，他们看着你逃走了，你们，你和伊灰队长都是，他们没有逃，就死在了那里。” “他们最后给我发了视频.....我是看着他们死的，也是看着你逃走的，我也逃了，我逃到了京城，我参加了实验，成为了异能者，甚至成了七队的队长，都是为了让你们尝尝和我当时一样的滋味，伊灰不在有点可惜，不过，当他回来看到自己的队员疯了死了，那脸，一定也很好看，你说是不是？” 秦山头一转，看见了朝着这边伸出手的牧瑰，惊讶道：“竟然有人能在这家伙的声波攻击中保持神智清醒？” “正好，封薄明，好好看着，你珍惜的人是怎么活生生被你害死的。” 秦山走了过去，抓起了牧瑰，扔到了前头。 阴影笼罩下来，牧瑰感觉自己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很快，眼前一黑。 恐怖的剧痛淹没了他的神智。 但是他没有昏迷过去，他不能。 牧瑰睁开眼睛，看见封薄明滴血的眼珠，伸出手去。 他张开嘴，而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恢复了暂时的清明，帮他突破了禁锢，他嘶吼道：“杀了他！！！！” 光芒炽盛，填满视野。 牧瑰在白光中昏迷。 在空中凝聚的光球骤然射出，一霎那将秦山和九头鸟撕成齑粉。 ........ 当场恢复了空虚，似乎那些怪物都从未存在过。 多个幸存的腕表滞后性地发出警报。 [生命体征濒危！已向指挥中心发去紧急求救信号！请就近队员保持冷静，快速进行紧急急救措施，参考提示：........] *** 雪月看完那段记忆，脸色煞白一片，她将这件事讲给了伊灰听。 她最后说道：“.....从他记忆里来看，那个九头怪物的异能应该是精神干扰类型的，通过声波形式的攻击，正常来说，哪怕是精神力水平较高的异能者也会被轻微的干扰，导致自身精神无法集中，别说肢体的行动，甚至一段时间内压根无法使用异能.....最后，他能够杀掉......那个人.....实属大幸.....” 饶是她，才能够承受这样的记忆和精神重负，换一个人现在可能在呕吐了。 然而，她分析到最后也有些难以为继。 她当然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她只是下意识地用这些话来转移注意力。 从他记忆中，烙印在那段记忆中，最鲜明的不是秦山的自白，而是牧瑰向他嘶吼的那张脸，脸上只来得及滑落的那一道浅浅泪痕，刻骨铭心。 她能够直接感受到封薄明那时的肝肠寸断的痛毁。 伊灰：“对不起，我欠你一个人情。” 雪月擦擦眼角：“......别马后炮了。” 第186章 应悔之事 伊灰对醒来的牧瑰张开双臂, 露出一个微笑：“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名字就叫抱抱游戏，等一个人醒来以后, 就要去抱抱下一个人，以此传递，这是惩罚，不能拒绝哦。” 第483章 牧瑰缓缓地对他回以一个笑，喉咙发出了嘶哑的嗓音：“好啊.....队长.....” 他抬起身体, 伊灰主动凑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伊灰停在那里很久，牧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牧瑰看了周围，这是一个大病室, 颜策之、都禾允、宿向帛、庄薇都还没醒，那么他下一个目标很明确了。 “薄明在哪里？” 伊灰稍稍离了牧瑰的身体, 扶住了他的手臂，“他被带走关起来审查了。” 牧瑰：“因为杀了七队队长？” 伊灰：“对。” 牧瑰：“那他们应该把我也关起来，是我叫他动的手。” 伊灰：“我让雪月查了他的记忆, 雪月刚刚也被叫过去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牧瑰站起身, 他很快从颤抖中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那我们现在应该去接他回来了。” 伊灰重新笑起来：“好。” ....... 他们在暂时关押的房间外等待，最先出来的是调查室里的雪月, 从她身后出来的是青鉴。 她向两人点头：“人马上就放出来。” 伊灰还没开口, 旁边那几个七队的队员就冲上来，被一队的队员拦住，左伤靠在旁边看着。 那个队员看着雪月和青鉴：“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杀人犯可以被放出来？！” 雪月怜悯地看着他们：“我的话已经被验证了, 是真实的，只是你们还不相信罢了, 是你们的队长蓄意谋杀0队的队员，薄明只是正当防卫。” 不止如此，他完全不在乎自己队伍的队员，所以让好几个人成了陪葬，只是雪月不想说得这么明白。 七队的队员一起看向青鉴。 青鉴冷冷地点了头。 然而看到事实的七队队员没有一个接受。 “不可能！是你！你们联合起来！为他脱罪！” “我们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他还是队员时期，我们就在一起了，他救了我们多少次！救了多少人！他从来没有因为危险而逃走！他为了救人不惜自己的性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撒谎也找点好的借口！”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你们太过分了！” 青鉴开口了：“我有什么必要撒谎？你们被骗的团团转还要为他开脱是你们的事情，一队队长拜托了，他们的精神状况不稳定，需要接受治疗。” 左伤确实要这么做，闻言却对青鉴道：“你要不要也去医院看看？” 青鉴：“多谢关心，我每个月都有定期体检。” 青鉴看了眼牧瑰，便走了，似乎对任何其他事情都不关心。 伊灰和牧瑰也没有和他多说，他们站在临时监禁室外头等待。 因为封薄明被带进来之前不曾有任何反抗，再加上身边好几个队长级别的强者看着，所以用的是普通的监禁室，只是他进去之后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封薄明从中缓缓走了出来，手铐被解开了。 他抬头，牧瑰就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抱住了他。 封薄明缓了几秒，回抱，很快收紧了手臂。 牧瑰虽然感觉力气大到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抱怨，而是说：“这是队长给我们的惩罚游戏，你要去抱下一个清醒的队员，知道了吗？” 封薄明不松开他，而是垂着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牧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我只相信你们。” 牧瑰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不应该现在回答，他只是咽下了所有苦涩，拍拍封薄明的肩膀。 他知道越是纯粹的人越容易受到极端情况的打击，而过于严重的挫折可能导致他一蹶不振。 只是，他现在说任何话语都是徒劳了。 碎掉的东西再重新拼凑起来，也没办法和以前一模一样了。 他只觉得万分遗憾痛惜。 他本可以一如当年那般赤心。 *** 伊灰带他们俩回到了病室，那里，躺着他们的伙伴。 封薄明坐在那里，第一次和他们两人说了他从前的事情，那个他曾经没有相信而错过的朋友。 牧瑰握着他的手，看见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来。 伊灰也罕见的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他们一直守到第二个人醒来。 庄薇苏醒了之后看见牧瑰活了下来，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但是当她看见牧瑰头顶的数字之后，笑容又掺杂了些许苦涩。 她缓了一会儿，对伊灰提出了退队：“......我想你们应该去找没有我这种代价的治愈类型的能力者。” 伊灰还想挽留一下她：“那个减弱代价的胶囊，已经给青鉴看过了，没问题，策之用了之后也有效果。” 庄薇的眼神有些疲倦：“但只是减弱些许，不是吗？我想我会尝试这个方法的，至少在代价削弱到一定程度之前，我不想待在一线队伍里了。” 伊灰：“.......好。”他无法勉强她。 下一个醒来的是宿向帛，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还是雪月来了才能安抚住，等状态稍微好一些了之后，他们发现，他的右臂没办法动了，身体是完全治愈了，但是心理上的阴影让他的手废了，他能够变成游隼，却再也扇不动翅膀了。 第484章 “对不起.....队长.....对不起.....我.....” 伊灰只是轻轻抱住了他，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目前前线的战斗人员能够获得休息的机会，也只有如此。 之后都禾允和颜策之分别醒来。 都禾允没有出事时候的明确记忆，但是当她尝试使用异能的时候，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被声波震碎般的重鸣像诅咒一样缠绕在耳边，护盾即使生成也很快破碎了。 “队长.....” 伊灰：“你要退队的话，我会批准的。” 都禾允小声但是坚定地看着他道：“我不要。” 伊灰嘴角勾勒出微小的笑容：“那么你就去四队好好地进行恢复训练，我等着你回来。” 都禾允笑了：“嗯，队长，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颜策之先是问了事情的原委，他看着封薄明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颜烺代替他说话。 他过去就是给了封薄明一拳。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封薄明看着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他这一下打得真是扎实。 颜烺对伊灰说：“我不会离开的，我还没死呢。” 伊灰最后将目光落在牧瑰身上。 牧瑰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我比较弱，还是需要你们保护，也没办法像你们那样战斗，只是，你们现在想甩掉我也不可能了，我接受了没办法退队的事实，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不为了别人，只为你们。” 伊灰嘴角一点点翘起来：“现在学会说肉麻的话了，真不错，这么深情，跟表白一样。” 牧瑰笑道：“只是队长，你要一直是我们的队长啊。” 伊灰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嘴：“死亡旗帜，是不能立起来的。” 牧瑰：“队长，你太狡猾了。” 伊灰：“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伊灰最终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事情悄然改变了，那些意外造成的细微的令人心碎的破坏，对于任何一个拥有清晰记忆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只是不能就此分离。 累，却无从止歇；苦，却无法回避。* 可牧瑰那时仍是相信，只要是和他们，就能一起走下去。 *** 2070年7月。 锵！ 牧瑰侧首。 两把剑，一红一白，交叉横在他面前，颜烺和封薄明几乎是同时为他挡下了从那边飞来的匕首。 封薄明撇剑冷声喝道：“出来！” 颜烺冷笑：“竟然敢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把匕首捡走了，对他们露出敷衍的歉意：“哦抱歉抱歉，和朋友玩飞镖呢，不小心丢到这边的，大名鼎鼎的血剑和光剑，我这种小人物哪里惹得起啊？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颜烺一手揪住了他的领子。 那人游刃有余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从容地勾起嘴唇，眼神却是瞅着牧瑰的。 “原来，惹了那边那个无能力者，你们两个就会发飙的传闻是真的啊？真不可思议，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在0队里面待这么久，还让你们心甘情愿为他保驾护航？” 最近政府外的雇佣异能者变多了起来。 这家伙估计是觉得他们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嚣张新人的无知挑衅。 牧瑰瞥了他一眼，“我们有急事.....” “把他吊起来放在这里。” “什么？！” 颜烺当即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一道大口子，血做的绳索将那人倒吊在了人来人往的大厅灯柱上，而对方的匕首怎么都砍不断那血做的绳索，挣扎得像个滑稽的杂技小丑。 他们也就不再理会他，赶往机场。 封薄明：“改天我和雇佣部门那边的人说一声，什么人都招进来，当这边是垃圾桶吗？” 牧瑰：“好了，你上个警告还没过，少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颜烺：“这两年京城的蠢货变多了，是因为我们经常出差吗？” 他们从车上跃下来，伊灰站在直升机上和他们招手，都禾允和晋长旻已经整理好行装等他们了。 当年那件事，晋长旻因为在训练过程中而逃了过去，后来别人通知他的时候，他们几人都已经醒来了，后面也还是跟随在他们身边执行任务，他不明白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所以还是如原来那般傻乐。 “又怎么了，一个个脸这么臭？”伊灰笑着将人拽上来。 “出门踩到狗屎了。”颜烺没好气地道。 “那你先洗个鞋子再上来，直升机维护是很麻烦的。” 牧瑰：“别聊这些了，预言能力者出现的情报已经确认是真的了吗？” 他们找了8年，终于找到了线索。 伊灰：“嗯，六队队员发现的，他们队长严鎏已经在那边了，但是似乎还在找人，他请求支援，一个是为了寻找预言者，另一个，是因为他发现了有一个具有多异能的家伙也在找预言者，同时他发现那个人能够通过附身他人掠夺对方异能的人，他判断此人具有高危险性，他无法请求联合讨伐。” “附身？”牧瑰想起了当年在桃源境见到的那个孩子。 被他附身的人死了。 桃源境的那些人，后来也遇到过几次，政府也派出力量进行围剿，但最终，他们还是借着那个便利的能力逃亡去不知何方。 第485章 伊灰：“我和你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但不能百分百确定，还得过去确认，我们此行的第一目标是找到预言者，将人活着带回来，其次是活捉那个对象。” “是！” *** 伊灰过去之后第一件事是和六队队长汇合，他本来已经锁定了一定的范围，伊灰这边是专长，通过排查各种细节线索，不出三天就找到了预言者。 伊灰找到预言者的时候，她正戴着兜帽蹲在墙角吃东西，鲜艳的红色头发从耳边落出些许，那双眼睛竟然是金黄色的，二十出头的女性，身材过分高挑，都有一米九了，加上那样的发色和瞳色，想不显眼也很难。 伊灰却反问严鎏：“你之前和我说的特征不是这样的，临时染发了？现在哪里能找得到美瞳？” 而且逃亡的人压根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如此花里胡哨，这不是在和别人叫嚣“我在这里”吗？但是她也在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矛盾的做法。 严鎏：“我猜她应该是发色瞳色会自行改变，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跟丢这么多次。” 伊灰：“目前看过来，她比较警惕，但是除了预言能力之外，她应该没别的能力了，你过去直接把人带过来，我们和她好好聊聊。” 预言者藏在了林城一处人口聚集的地方，这种地方是不愿意工作干活，每天就从基地那边领取救济品得过且过的。 她吃完了东西就坐在肮脏的废弃垫子上，缩着身体，把兜帽压得更低了一些，她半阖着眼皮，与困意作战。 突然间，前面的空气变了。 黑色的漩涡出现在跟前，周围的垃圾都被吸了进去，妃柠溪猛然察觉想要后退，可后方就是墙壁，退无可退，里头探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她跪在了水泥地上。 还没有被毁干净的废弃建筑毛胚楼。 她倏地抬头，看见一群人围着她站立。 寒气从脚底冲上颅顶。 她想逃，可是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为什么？” 严鎏直白地道：“我们是京城的政府队伍，我们要带你回京城，我们会保护你，但你得配合我们才能活命。” 妃柠溪看向了伊灰、牧瑰等人，张了张嘴：“可是我.....今天已经将预言的机会用掉了。” 伊灰：“什么意思？” 妃柠溪瞪大了眼睛：“我一天能够预言一次，选择未来一个时间点，看到那个时候的我能看到10分钟的光景，带走我的不是你们而是另一个人.....” 伊灰脸上的镇静消失了：“是谁？” 轰！！！！！！ 狂震掀起，毛坯建筑顷刻坍塌崩毁。 第187章 怪物敲门 妃柠溪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她看到预言之后，做出不同的行动，基本上是能够改变未来走向的, 虽然她没有改变过任何一个人的死亡，她仍是从那个地狱里面爬了出来，苟活到了现在。 所以，在楼层崩塌的那一刻，她扑向了严鎏, 那个人的手，就是将她拽到这里的那只手，他是空间类的异能者。 伊灰：“长旻！！！” 晋长旻此刻脸上已经刻满密密麻麻的纹路，他听到命令的同时已经化身为长龙, 身体卷曲将所有人缠绕在了怀中，为他们挡下崩碎的混凝土块。 牧瑰掰着应龙的鳞片从失重的恍惚中抬起头, 他看见抱着预言者的六队队长，下意识喊道：“带她走！” 虽然不知道是谁发动了袭击，但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保证预言者安全。 严鎏反应也不慢, 他环住预言者的腰，抬起另一只手, 黑色漩涡在前方打开，朝着他们沉落。 砰！ 一道火焰裹挟着热浪冲向他们的方向。 垂直的方向, 有白金色光柱直射而来, 将火焰的通路截断。 那是能和封薄明的光打得势均力敌的火焰。 严鎏和预言者消失了。 火焰不再持续。 他们均朝着那发射火焰的源头望去。 然而他们的视线却不自觉地扭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银色挑染发色的男人，双手置于胸前，做出手势, 冲他们微笑。 牧瑰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于是他立刻闭了一下眼睛。 随后接踵而至的是压在身上的万钧重力。 牧瑰感受到内脏、血肉、骨骼被挤压, 喘不过气来。 晋长旻受不了直接变回人形。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真可惜。不过既然知道是哪一方得到了，迟早的事情。” 踩在崩裂的地面上，划开烟尘走来的是一个长着绅士面孔的男人，眉眼成熟俊朗，笑容温和，每一根发丝到衣服的褶皱都干净规整到了极点。 都禾允咬牙在众人周围展开了护盾屏障，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她的护盾范围比之前更广了。 牧瑰：“闭眼！” 他的提醒让其他人都闭上了眼睛。 伊灰将傀儡丝散开，用来感知周围环境。 丛少生笑道：“这么快就猜到了破解手段？那我撤了啊，老板，接下去你自己来吧。” 江昭：“行。”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被束缚住了。 江昭：“哦？” 纤细的丝线缠绕脖颈，头颅落地。 第486章 他们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 伊灰：“睁眼！走！” 牧瑰感受到身上被一根线吊着飞了出去，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此刻，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晋长旻朝着敌人所在那边的方向冲了出去。 伊灰：“长旻！” 晋长旻：“哥！！！！” 丛少生后面的晋长逢也看清了晋长旻的脸，煞白之下，他身前浮现出一本书。 他一边提笔一边喊道：“长旻！走！不要过来！” 丛少生：“我的天哪，竟然有这一出，快把他给拍了！” 他身后的女人一手朝着晋长逢胸口捅去。 千钧一发之际，伊灰紧急将人拽了过来。 晋长逢手上的笔也停了，他撕下这页，扔了出去。 天空上落下一只巨大的怪兽，那模样像极了神话里的饕餮。 大嘴向下，将丛少生和钟温季雅几人全部一口吞入口中，虎齿将人的腰身狠狠咬碎。 婴儿般尖锐刺耳的叫声炸开。 晋长逢红着眼睛看向多年不见的弟弟：“走啊！他会复活的！” 晋长旻：“我不要！我要带着你回去！”他转头对伊灰说：“我和我哥殿后，队长，先带着其他人走！”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头颅落地的敌人，从那截断的脖颈上，又重新长出了一颗头颅，而地上的那颗头颅还在。 牧瑰心下一震。 那一刻脑中的数个线索串成了一条线。 牧瑰咬牙：“他拿到了申屠十三的能力。” 江昭摸了摸脖子，扭头看向牧瑰：“没错，你能猜到不奇怪。” 他又转向伊灰：“你的能力，我想要很久了。” 牧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家伙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身上挂着这么多的异能，还能准确追踪到他们刚刚才寻到的预言者的所在地。 江昭：“当然，唯一的ex级的异能我也很好奇，你到现在还被当做无能力者这一点也很神奇，倒是值得我拿来试试。”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预言者和强大的异能，他都想要，而且都有把握拿到。 伊灰喝道：“七队两边走！0队跟着我走！你们俩殿后！” 面对这样的敌人，伊灰马上下了决断。 七队比他们更擅长隐蔽，已经零散出去。这是为了争取更多人的存活。 伊灰带着牧瑰，颜策之、封薄明、都禾允向反方向急速奔驰。 江昭笑着抬起手：“不错，尽情逃，我也想看你们最后能逃走几个？” 晋长旻再次化龙，咆哮升空，在在江昭使用重力之前，口中喷射出雷电。 冰墙堆砌后被雷电劈碎。 江昭终于注意到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问他：“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从我的画之卷里面逃出来的？其他的画之卷又去哪里了？” 饕餮并没有消失，而是朝着江昭狠狠踏去。 看着饕餮口中的残肢和血，江昭半点没有在意跟随自己多年的员工被干掉，他反手一压，饕餮就被重力压倒在地上。 晋长旻吃过一次亏，这次没中招，飞出了重力范围，这个能力范围看来也不是无限大的。 前方，晋长逢一页又一页地勾勒出绘图，不断撕下，甩到半空，他的眼白爬上恐怖的猩红血丝。 饕餮倒下了，数个只存在于神话想象中的怪物爬了起来，包围了江昭。 江昭对着他微笑：“如果不是你这个能力有着致命缺陷，我都想直接拿走了，只可惜.....你这一次要睡很久了吧？” 晋长逢不理会他明显的嘲讽，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拼命，他们俩兄弟都得死。 晋长旻张开嘴：“江昭！想知道我怎么出你那破画的吗？我吐了口水就出来了！其他的画？全被老子吞肚子里去了！我看你怎么拿！” 江昭闻言笑容微微消失了些许。 那些画里面有他储藏的众多重要的能力，一下子全消失了，而且不知为何还无法重新制造新的画卷，这一点，饶是他也无法轻轻地放过，这小崽子明显是想激怒他。 江昭一边应对着他们的攻击，思考了几秒，重新勾起笑容：“我无法重新制作，意味着画卷还未被销毁，还存在，那么我确实有机会拿回来。” 晋长旻吐出倾盆暴雨：“你去我肚子里拿吧！” *** 严鎏重新回来了，他先根据对内定位去接走了自己的队员，将他们放到尽量远的安全的位置，之后，他落回晋长旻他们所在的战场，在空中停留环顾一圈，发现了伊灰他们的踪迹。 他撕开空间，移动到了牧瑰等人的面前。 伊灰将人一推：“把他们四个带走！” 严鎏：“你呢？” 牧瑰拽住伊灰：“你不能留下！” 颜烺：“为什么？你要战，我们陪你一起战！” 封薄明：“我不走！队长！我们不是你的累赘！” 伊灰笑得很欢快：“如果你们是奔着将那个人杀死的目的去的，别想了，我是去救人的，我不能看着长旻死在那里，我不想看着你们死，我也不想与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为敌，懂我的意思吗？” 牧瑰：“那你呢！你的能力如果落在他的手里，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 伊灰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就这么盼望着我输吗？” 第487章 牧瑰：“几个人的胜算大！” 轰！！！ 这次是头顶的天，不知何时墨似的云翻滚中，鸣雷敲响，粘湿的空气中，这一声给了他们闷头一棍。 颜烺割断了傀儡丝：“不走！要打就打！” 封薄明手中也握着光剑：“队长，是你招我们入队，教我们如何战斗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都禾允：“我会保护你们的！队长！让我去吧！” 牧瑰攥着他手腕的手用力到将他的皮肤捏青了：“他不会轻易杀了我的！” 除此之外，他说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话。 他就是累赘、负担。 伊灰闭了闭眼，似乎拿他们实在没辙，他叹了口气：“......那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逃走的啊？” 严鎏：“如果要去的话，我就陪你们一起去，少数精锐胜算更大，再不济我能带你们全部撤退。” 伊灰重新睁开眼，开口：“牧瑰和都禾允留在这里，寻找高地观察战况，如果失败，就躲藏起来，寻找机会回到京城汇报情况。策之、薄明，随我和严队迎战，判断无法对敌的情况则立刻带上长旻和他哥逃走。”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支冰矛破空而至，在护盾成型之前割破了伊灰的手臂。 伊灰抱着前面的牧瑰滚落在了地上。 严鎏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江昭架住了肩膀，他瞪大了眼睛：“——什么？！” 近光速下，江昭带着严鎏微微偏离了颜烺砍下的剑刃。 可此时，江昭已经将双目对准了严鎏的眼珠。 “江昭”的身体软倒，严鎏闭上了眼睛，打开眼皮用了几秒钟，然而睁开眼后，那四个人已经不见了。 雨丝拂过面庞。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牧瑰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被丝线拽着，落于一地，终究是有距离限制的。 伊灰说：“现在你们只要考虑如何逃走。” 伊灰看着封薄明：“薄明，我和你说过，变成光，你能做到。” 他们才说了两句话，江昭已经近在眼前。 江昭此时正停在三米之外，他看着前方大片密密麻麻的傀儡丝，笑了：“你知道，这拦不住我。” 伊灰将牧瑰推给了封薄明：“跑起来！” 封薄明抱着牧瑰还在发愣，而江昭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他的手在即将要触及封薄明的那一刻，被瞬间绞杀成了碎片。 伊灰重重推了封薄明一把：“跑！” 顺着这道力度，封薄明脑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化作了一道暖黄的光芒，笼罩了颜策之、都禾允、牧瑰、伊灰，射向远方，是真正的光的奔跑速度。 几秒后，江昭原地复活，封薄明已经带着其他人不知去往何方，行了多长的距离。 封薄明一口气跑出去极远，停下的时候，是在锦城基地的外头，他一路从林城跑到了锦城，他一停下，整个人就因为耗尽体力而晕了过去。伊灰带着他们去锦城基地找到飞行工具，飞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们没过多久又即将立刻出发，这次他们带了更多的人，他们没时间犹豫，必须去支援晋长旻俩兄弟。 可是，当他们走入机场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他们只能赶往基地外百米处的废墟。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龙的尸体。 *** 牧瑰隐约听见了耳边的抽泣声。 是他们队伍的后勤的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她身上系着安全带，双手擦着脸，一直在尝试将眼泪咽回去，可是做不到。 牧瑰恍惚地想，自己是为什么在这里？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他们接到了通知，沿岸海水再次漫涨，海浪扑岸，大洋中似乎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即便是见到队友的尸体，他们接到通知那一刻也必须毫不犹豫地赶往现场。 直升机的声音隆隆作响，掩盖了他内心的震颤。 他反复地在脑海里回看那具龙尸。 是不是真的从里面把他想要的东西找到了，拿走了？ 应该不是吧？ 如果找到了，依照那个人公然将尸身搁在基地外的做法，应该会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作为挑衅或者炫耀。 这个时候......他还能想这种事情。 牧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干的。 奇怪的是，他现在本该感到悲伤，他却没办法落泪。 他只觉得愤怒，不甘。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现有的信息和条件才能将那个家伙也同样开膛破肚。 晋长旻......他和他们这些胸口藏着九曲十八弯的精神病患者们不一样，他年纪稍长几岁之后还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样，单根筋，横冲直撞，但真诚直率的同时也很乖巧听话，训练刻苦也从不抱怨，为了找到哥哥一直都是拼尽全力。 他也因为被关押的那些日子吃尽了苦头，但是出来之后，他完全没有将那些日子放心上，没看出一点心理阴影，没心没肺到令人羡慕的程度。 可也正是这样的他，他们也能够完全安心的将他当做最小的孩子来疼爱。而且，在对抗血海潮的灾难里，在他们队伍遭受七队队长袭击后那些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成为了大家的支柱。 晋长旻的能力是前所未有的类型，一开始就拥有极强的潜力，经过多年的训练，他的天赋和努力从来没有辜负他。 第488章 他的亲哥哥，虽然只是一瞥，他的能力应该也不差，正是因为如此，伊灰才让他们进行殿后。 可是他们突然就这么死了，只为了给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逃亡的时间。 晋长旻近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哥哥，他曾经不止一次在队员面前说过自己找到哥哥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场景。 苦苦求了十年，求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局。 那个人，在哪里？他们不知道。怎么赢他，不知道。那个人目的为何，不知道。 只知道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假名的名字，江昭。 他们对江昭一无所知，而对方对他们了如指掌，实力深不可测，夺走的异能不知几何，一出手就能将他们击溃。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该怎么做？ 伊灰开口了：“脑子还清醒吗？” 他是对所有人说的。 封薄明、颜策之、都禾允、牧瑰一齐抬头望向他，他们都没有说话。 伊灰勾画出一如往常的笑容，他的眼睛却没有笑意，他深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没人回应，但还在哭的人擦干泪，低着头的人抬起了头和身子。 即便再悲伤，再难过，他们也必须抛下牺牲，路过尸体，走向新的战场，直到他们也无法战斗了为止。 牧瑰看着这一幕，胸口像是压着千百块碎石，重得无法通过肺腔攫取空气。 “.......到了。”飞行员通知他们。 伊灰从舱门口望出去，庞然巨物初次浮出水面。 *** 从深海里爬出来的巨型怪物，被命名为0号怪物，因为从它身上取得的标本，研究者认定它是这场灾难开始以来，最初变异的生物。 各个队伍接到命令去探查的时候，均没有轻举妄动，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做什么，而是无能为力。 这个怪物的体积过分巨大，光是伸出水面的体长预测就达到了千米，更别提藏在水下的部分。 所有针对它的攻击，无论是物理还是能量，全部被轻易吞噬。 为了逃离这个怪物，海洋中的变异生物再次争先恐后地往更远的海域、还有陆地上逃跑。 尽管如此，被它碰触到的生物，全部，连骨头都没能留下。 那就像一个有生命的黑洞。 怪物自最深的海沟爬出，浮出水面，化作两个分身，一个向大洋西岸去，一个向大洋东岸去。 自从他们发现怪物踪迹以来，才过了七天，怪物最远的触手已经延伸到了东部海域近海浅滩。 “什么都不做，放任那个怪物登岸吗？” “什么都不做？我们至今已经做过多少尝试了？！有哪个是成功的？那你有办法吗？怎么把那个怪物解决掉？” “.......这，我怎么知道，上头的人想不出办法吗？这不是他们的职责吗？” “在前线战斗的是我们啊！一线的人死得肯定是最快的，再不想点主意出来，真的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哪怕只是延缓靠近的速度也行啊！” ........ 这消息还没有告知任何基地的民众，但是战斗队伍里头已经吵翻了。 怪物登陆在即，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应对。 伊灰和牧瑰向蓝远星要了所有异能者的信息数据库，不止是京城基地的，包括其他基地的已登录异能者的信息全部，他们整个队伍一个个看过来，搜索过来。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抱着深切的希望。 然而，并不是所有努力都有结果的。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奇迹不会如人所愿地降临。 人类最终没能做到任何事情，怪物的一部分爬上了岸，原本散落在目前海岸边的基地，在一瞬间被吞没了。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什么都没有留下。 黑暗以摧枯拉朽之势开始侵吞这片人类霸占并生存了几千年的大陆。 黑色的触须继续延伸向陆地内部，曾经被认为牢不可破的京城基地，守护天使轻而易举地破碎了。 就如同人的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片多米诺骨牌上，之后便是坍塌的连锁。 伊灰和牧瑰在怪物上岸前就和蓝远星强烈提议将基地迁移到更内陆的地区，进行避难。蓝远星也向上不断地递出这个方案，而直到现实打破幻想的那一刻，他们的议案都没有被采用。 比起蓝远星对自身，人们似乎更信任他的能力，几乎到了盲目的程度。 结果就是，怪物敲门，城墙毁破，弃城而逃。 异能者对待这个怪物，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两片大陆的国家，在相同的时间内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十几颗核/弹投向海洋中0号怪物的本体。 或许是奏效了，或许是吓到了，怪物的两侧分身远离了大陆，重新退回到了海洋中。 在数以万计的异能者的帮助下，人们逃向山的另一边，最后堪堪才逃脱了一半的人口，东部南部的残存人数更是可怜，只有原本就身居内陆、盆地、高原的少数几个基地保存了下来。 而在这一战中，京城基地救援支援机动队0队，除了牧瑰以外，全员阵亡。 怪物破城那一天。 伊灰将队伍的未来交托给了牧瑰，又将他交给了封薄明和颜策之，与都禾允留下殿后，都禾允当场盾破而亡，伊灰的最后他们没看到，但是他们没有见他活着回来。 第489章 牧瑰、颜策之、封薄明在最前线，救援奋战到了投下核弹的那一日，颜策之和封薄明战死。 怪物裹挟着海潮而来，巨大的身躯压上了大陆板块，被海水没过的地方已经成了海洋，还未被吞噬的分界处便是海岸。 在黎明的光辉照耀之际，怪物悄然退走了，独留他一人。 不该死的人死掉了，不该活的人活下来了。 牧瑰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第188章 人人平等 2070年10月。 在简单的公葬仪式上, 天气阴沉，幸存政府所有工作人员以及死者亲属皆来此。因为牺牲人数太多且大多数没有尸身所以只能立了一座墓碑，所有人轮流献花, 花是郊外摘的。军/方和公安的就分别在两侧，鸣枪悼念。 轮到牧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牧瑰手里拈着一支正常大小的白瓣葱兰，在眼前轻轻转了两下。 在一群悲痛难遏的面孔中，他的神色太过平静, 以至于让多数人看着他的眼神，从怜悯转变成难以置信。 “0队队长牧瑰，请上前……” 牧瑰听到主持叫他名字，缓步走至墓碑前。 主持人还在念悼念词, 主要是讲他们队伍过去的荣誉事迹之类的。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只是空洞，而且就算活着, 这些东西也没屁用。 牧瑰在墓碑上放下花朵，停留了几秒，就直起身。 照理说,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仪式尚未完成，然而牧瑰转身离开了。 “等下！” 牧瑰没有回头, 就这样提前离开了。 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人。 “0队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竟然还是那个唯一的无能力者。” “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他的队长和队友不值得尊重吗？提前离开算什么？” “没有异能怎么做队长？开什么玩笑？凭运气吗？运气又不能杀怪？” “其他幸存的队员都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 那个人…一滴眼泪都没有, 冷血动物吧。” “听说他的朋友是为了救他而死…从他脸上，竟然一点伤心都看不出来，真是白眼狼……” ……… 这样的言论几乎他每走一步都会传入耳中, 更有甚者会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他。 也有民众责怪他们为什么没保护好人民还有脸苟活下来。因为活下来的只有他们这廖廖几个人，所以也只有他们可以责怪。 牧瑰不想理会这些人, 于是能躲则躲，能无视则无视。 不过这种时候，他们都忙的要死，也没人有闲工夫和他正面冲突，他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呆在办公室里，所以也还算相安无事。 他曾去向蓝远星推辞过继任队长的职责。 蓝远星没说是上头和青鉴直接命令的，而是用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来。 “这是伊灰的愿望。” 颜策之和封薄明在死前已经告诉过蓝远星了。 牧瑰无话可说。 “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要反悔哦。” 牧瑰轻轻闭上了眼睛。 真的好过分，死了都不放过。 蓝远星虽然能力被击破，他本人还是活着的，只能证明他的能力无法用来防御0号怪物，目前还是依靠他的能力建立基地，只不过现在基地里的人们对于他的能力的坚信不如从前了。 蓝远星盯着他看：“你有空去看一下心理咨询师吧，这样，人是撑不住的。” 牧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需要。” 蓝远星叹了口气：“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命令，每个前线队伍里面的人都必须得接受心理治疗，我也一样，相信我，去一趟，会好过一些。” 牧瑰：“我不去，你要将我关禁闭停职还是撤职都可以。” 蓝远星拿他彻底没辙了，于是他道：“下午有继任队长，以及挑选补充队员的仪式，这个你得去一下，顺便和其他队长碰个面。” 牧瑰陈述事实一般说：“我当队长，0队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蓝远星：“……你不要这样说，你看看吧，好好迎接你的新成员，除去你的能力因素，我也认为队长非你不可。” 牧瑰：“那你看错了。” 蓝远星起身弯下腰：“……实在对不起。” 牧瑰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了。 在新建的训练大楼的选拔厅内，队长席就站着三个人。 准确来说，上一批队长，只剩下了一个人，一队队长左伤，剩下两个人都是幸存队员继任的，一个是牧瑰，一个叫金墨。 八队的金墨站得有些远，他原本就是队伍里第二强的异能者，此次活了下来理所应当成了队长，他前面还有几个幸存者，大多数是后勤队员。 左伤身上各处皆包裹着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他转过头看见旁边站着的牧瑰说道：“果然是你啊。” 牧瑰侧过脸来：“什么意思？” 左伤：“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来当队长是最正常不过的。” 伊灰他本来就一直拿牧瑰当继承人培养，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牧瑰：“是吗？” 他淡淡说了一句，就没后文了。 左伤在战斗中也和牧瑰共事过一段时间，他在前线的调度指挥能力，他是有所体会的，心中对这个没有异能的0队队长继承人，一直是敬佩，只不过，牧瑰从来对其他队伍的人的交往不感兴趣，他们也没有其他交流机会，他们之间也只能算认得出脸的同事关系。 第490章 可现在他身边也没人可说话了，那边离得很远的金墨脸更冷，干脆闭上了眼睛。 左伤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突然说：“我要退役了。” 牧瑰：“……为什么能够退役…” 看起来也没有残疾，也没有疯癫。 左伤张嘴：“啊……我其实，现在的体重只有0.2kg了。” 牧瑰这次真的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伤看向他，笑了下：“是200g没错……我的能力代价是这样的…疯狂吃东西可以涨一点，但很少很少，大概归零的时候，我就会消失吧……” 牧瑰：“……什么消失…” 左伤：“和死差不多？” 牧瑰：“……” 两人默然了良久。 左伤又开口道：“如果退役的话，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牧瑰脑子里想到的是伊灰之前对自己所说的，想要的生活，他现在觉得，那大概也是自己想要的。 而为做到这一点所需要的环境条件，并不具备。 左伤显然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说：“我想写小说，嗯，能活多久写多久吧…至少在有生之年创造一些东西，留下一些东西，也不知道能留多久，世界会不会在此之前完蛋……” 牧瑰：“……你要写什么？” 左伤的笑容突然明朗起来，他情绪高昂振奋地说：“我要写灾难的故事，无论在哪个世界，经历了怎样巨大的灾难和悲伤，最后大家都一起战胜灾难，全部活下来，我要写happy ending，我要写合家欢大团圆！总之，主角的亲友团一个都不能少！大家最后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我要给所有人完美的结局！” 果然内里还是有些疯癫了。 牧瑰：“……你要写童话？” 左伤扯了一下嘴角：“毕竟现实都这么操蛋了，小说为什么不大胆想象一下？” 牧瑰：“……你说得对。” 左伤：“到时候我会公布出来，就算没有看的人，也没关系，估计现在也没多少人有心思看这些了吧，也没人写。” 牧瑰：“………我会看的，你好好写，注意健康。” 左伤：“哦，好。你人挺好的，学你们队长，多开口说话，毕竟以后你就是队长了。” 牧瑰：“……嗯。” 除了左伤，0-10队，所有队长全部阵亡，牧瑰和金墨顶替领队，其他队伍亦没有多少幸存的可替补的队员，一队也只有队长一个人活了下来。 如果这被编成一个地狱笑话，应该也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牧瑰看着左伤，他们在战斗中接触较多，左伤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下指令很果断，判断很准确，战斗的时候比较严肃，明明是辅助型能力者却成为队里冲在最前面的先锋，所有武器都用的很好，却更喜欢用拳头肉搏，经常受伤。 他是第一次见这人寻常的样子，看起来反倒轻松了一些，不，队员全死了也不可能真的轻松，更像是看开了一切，彻底放弃了，他的情况也是不得不放弃了，写小说的愿望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他就要死了。 反而是解脱。 牧瑰心中生出羡慕的那一刻，突然察觉到了，伊灰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对他说那些话，明知道他不愿意，还要强迫他接下这个职责。 他明知道，假如他真的不愿意，蓝远星或者上头的命令对他也无可奈何。所以他必须亲口告诉他。 让他去当队长。 牧瑰唇角微微咧开一个惨烈的弧度，他仰起头伸出手遮住眼睛，字句从嘴边泄露出来：“我们的队长……真的是好过分啊……” 左伤：“嗯，我们家队员也很过分…说什么要同生共死，还不是丢下队长了……”他轻声说，颤抖着勾了下嘴角。 可是当新的队员列队进来之后，他们的面孔又恢复了原样，站在那里，如同毫无生机的雕塑。 其他队伍基本上都是新人，队长也是已经选定的。 牧瑰本来以为自己这边没人。 但是一个身材健硕、英气逼人的女性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行了一个军人般笔直的敬礼。 “原9队幸存队员，张樱桃，调任报道。” 牧瑰：“……” 他将她的脸和她的能力对应上了，伤害反馈的异能者，等级很高，实战能力极强，生存能力极高。 他都忘记了，还有这样的幸存者。 牧瑰看着她，不带情感地实话实说：“……你应该去当九队的队长。” 张樱桃：“如果你问的是我请求调任入队的理由……在之前的战斗中，你帮助撤离的人里面，有我父亲，你救了他，帮他挡住了一次伤害，所以他才能不缺胳膊少腿地活到现在。” 牧瑰：“………” 他记不起来了。 张樱桃：“你受重伤的次数太多了，记不起来也很正常。” 牧瑰：“………” 张樱桃：“牧队，我今后会成为你的盾牌，请尽情使用我。” 牧瑰的视线落在女人坚决不动摇的面庞上，他想不到自己该怎么拒绝。 她的眼神在对他说“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牧瑰没有回答。 张樱桃放下了手，安静笔直地站在了那第一个位置。 接下来还来了不少人，大多数是新收纳的异能者。 估计连训练都没有好好完成就被填进来了。 第491章 牧瑰看着那十几人，腕表里面已经收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 他淡淡地说：“如你们所见我是个没有能力的，如果不愿意留在0队的，我会做主让蓝局把你们调去其他队伍。” 菜鸟们互相瞅着，好久才有一个人举手：“队长，是我们太弱了吗？你不要我们了吗？” 牧瑰：“………没有，我只是觉得与其在我这种人手下干活，你们不如去其他队伍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不用顾虑，想去就去吧，上面的强制分配也很不合理，我会去说的。” 张樱桃：“牧队，你是说我眼睛不好吗？” 这姐是真的很认真在问这个问题。 牧瑰：“………” 那个提问的新人和同伴相视而笑，转过来回答：“队长，我们都是自愿加入0队的。” 又有一个人说：“队长，你总是不记救过的人的名字，我好像有和你说过的吧哈哈哈……不过你太忙了，也很正常，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好多人都是因为你才想要成为异能者，我们能来到这里，也是经过激烈竞争的。” “队长，请你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你救过的人那么多，我们全都会记得你，你是0队的队长，除了你没人能胜任。” “希望你能指导我们，我们会尽全力锻炼，有一天成长到能够保护你，保护大家。” 牧瑰微微发愣，看着这些新人，他们眼里充斥着光，过于纯粹，以至于他不忍心提前将其打碎。 牧瑰刚想开口，又进来一个人，是他面熟的人。 有些刻薄又挑衅的丹凤眼，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面瘫脸。 “雷……辰。” 雷辰向他这边走来：“……嗯好久不见。” 他们之前做任务与共同抗灾的时候碰见过数次，大多时候是雷辰在和别人抢猎物，他们知道内情就会帮他劝说别的小队伍。 而雷辰大多时候都不屑于解释，也不道谢，独狼一样单独来去，所以他们除了一起上京，也没多少交情。 牧瑰：“………你的代价解决得如何？” 雷辰：“……还活着。” 牧瑰：“………” 也对，算时间，10年之期已到，代价如果没完成，他应该已经死了。 雷辰：“亏了你。” 牧瑰：“…………？” 雷辰抓着头发：“我是说，之前你给我找的那几个地方，那些任务，有那些我才能够按时完成，支代价。” 牧瑰记不清了，他做了什么？ 雷辰：“我之前不是找你要一些数量级别较大的任务吗？你整合了一下各方面的信息，把所有任务都联系转移给我了。”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只不过这么多年牧瑰要帮助伊灰处理很多的事情，他自觉在战斗方面出力的少，于是在处理事情上会多帮忙一些。 这样的事情可能就是随手一做，都是当工作做的。 雷辰其实很少请求人，来找他专门拜托可能也就那一次。 雷辰：“不止一次，很多次我找你，你都帮我做好了，而且没要求回报，我现在来还人情了，我申请了入队。” 牧瑰：“……那你应该去当队长。” 雷辰：“我不是当队长的料，做不来！我只知道打怪，你让我去哪里打就去哪里打好了，反正我代价也还完了。” 他很强，这是公认的，之前一直都在不入队，也没人能奈他何，只因为他的异能，纯粹的强大，在城破之后的灾难里面，他也和其他雇佣、单干、公司、个人的异能者一起，位于前线战斗，救了不少群众和其他异能者。 雷辰：“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他干脆抄着手在张樱桃身边站定。 牧瑰：“………” 他发现他的新队员各个都是自作主张的，他好像没什么话语权。 后续又有后勤队员补充进来。 新的0队就这样组建成功了。 牧瑰看着他们，发觉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轻易改变这些人的想法了，最后道：“以后想脱队的，我不会阻拦的，记得和我说清楚，不要等来不及。” 新人们都露出了笑容。 牧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是，队长！” 牧瑰垂了眼眸，说实话，他讨厌这样充满希望的喊话，因为总会让他幻想到未来他们死亡的场景。 现实之所以是现实，是因为它不像人想象那样轻易放过任何存在。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第189章 新任队长 “你有一个父亲, 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在巡逻过程中牧瑰随口问。 张樱桃：“没有，我爹身体比我还强健暂时不用担心送终问题。” 牧瑰：“挺好的。” 雷辰：“我也有个妹妹在能源局工作。” 牧瑰：“……你该不会是不想当发电机才来我这边的吧？” 雷辰把头撇向另一边去看风景去了。 牧瑰：“行吧，家里有人还是不错的。” 他发现现在他的队员们大多数有家人存活着, 有家人也意味着他们战斗的时候会多顾虑一些自己的性命，这是好事。 张樱桃：“对了，牧队，我看你最近下班后还留在信息室查找什么东西，还有别的工作吗？是我们不能接触的机密？” 第492章 牧瑰手掌托着下颌靠在车窗边：“……就是我个人的事情。” 除了他一直没放弃寻找的那一个人之外, 他也在开始搜寻“江昭”这个人的线索。 灾难导致京城和沽上两基地合并，人员构成也混杂了起来，他一开始就对此人毫无头绪，也只能慢慢地从一切可疑的事情里面入手, 寻找相关的蛛丝马迹。伊灰交给他的所有东西，他都刻在骨子里, 只要花时间进去，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出来。 江昭，拥有诸多能力的他, 死在灾难中的可能性极小。 一想到这个，他就会想到他身上携带的那些能力, 如果那些被他掠夺的能力者们还活着，或许伤亡情况不会到如今这么严重的地步。 还有晋长旻兄弟俩的仇, 他从来没有忘记。 “…有个该死的人, 哪怕我变成鬼也要将他一起拖下地狱。” 张樱桃：“……你心里话都听见了啊。” 牧瑰：“那就听见了……嗯？” 通讯机子被打响。 “有异能者伤人事件发生！请求支援！” 牧瑰向司机喊话：“到指定点去去抓个罪犯。” 在工地沙坑上，他们见到的是，满地的男人身体, 以及一个体格娇小的女人。 她龇牙咧嘴，一手握着沾血的砖块, 一手持着钢管，跪在地上仰起身子，环视包围她的军警以及异能者。 牧瑰觉得她像一只被猎人包围的狼崽。 牧瑰转头问现场带队的队长：“她是什么能力？” 那个队长道：“肢体恢复再生的能力，目前不知道能不能作用在其他人身上。” 牧瑰：“那她是因为什么和这些人起冲突的？查清了没有？” “这里没有监控……所以还不清楚…” 牧瑰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一个女人群殴一群男人是吗？” “……” 牧瑰走上前去。 他的队员里有人喊道：“别过去！队长！她很危险！” “危险什么？她是人，又不会真的咬我。”牧瑰摆摆手，慢慢走过去，朝她伸出了手。 那女人脸上都被血糊得看不清了，眼睛又大又明亮，像猫的眸子。 牧瑰学着伊灰，尽可能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女人看着他递出来的手，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 …………嗯？ 牧瑰：“………好吧，还真咬。” “………”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狼崽，钢管和搬板砖就在手边，她的手臂却在轻微颤抖，手脚应该是被打断一时之间还没长好，没力气，只能用一张嘴咬住了他递过去的手臂。那力度几乎大到就此撕下他一块肉。 队员大惊失色：“队长？？？！” 张樱桃大声道：“牧队，要不要我来换你啊？” 雷辰：“那么麻烦做什么？我把她电晕。” 牧瑰举起另一只手：“别妄动。” 牧瑰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她微笑。 别人只看到那充满攻击性和暴力的发疯狼崽子般的眼神。 而牧瑰却看见，那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眼睛在说着，她想活下去。 所以哪怕她全身只剩下一口牙齿能动，她也要攻击靠近的威胁。 牧瑰静静地和她对峙了很久。浓稠的血从他手腕上滴落，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可见的地方肉被咬烂了，甚至怀疑能触及骨头。她真的咬得有这么深，死活不松口。 牧瑰在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他们难得搜罗到的东西，巧克力和糖果。偶尔可以救急补充体力，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他现在也养成了随身带一点小零食的习惯。 “你要咬多久？下巴酸了的话，就放开，我给你点别的。” 牧瑰掰开一块巧克力，自己咬了一小块，含在嘴里咬碎了吞下去，剩下的递到她嘴边，“巧克力，你要不要？如果你不怕另外那块有毒的话。” 他看见那女孩的喉咙的滚动了一下。 只不过估计咽下的只有血腥，所以她的眉毛扭动了起来。 牧瑰笑：“我的肉不好吃，换一个。” 等了很久，她终于松开了口，拽过巧克力，后退了几步，囫囵吞枣般啃下了那板子巧克力，满嘴涂血。 她的手脚也早就长好了。 牧瑰举起手让其他人都不要动，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糖果，蹲下来再次伸出手，“我这里还有，你要不要，要的话过来拿，都是没有毒的，未拆封的。” 她看过去，看见了糖果漂亮鲜艳宛如彩虹般的外包装，以及牧瑰手臂上她自己啃出的新鲜牙印，浓浓流的血珠从深伤里滚出来，顺着手肘滑落，和她浑身的不一样，那血，是干净的。 她看着他很久，而牧瑰也很有耐心，伸出的手也一直放在那里，他对着她微笑。 周围的人明显躁动起来，这时候。 她一步一步走到牧瑰跟前，拿走了那些糖果，一个个拆了，但没有退后。 牧瑰眼神更加柔和，他起身，吩咐了一句：“给我拿一些干净的水和毛毯。” 牧瑰没让任何人靠近她，而是用毛毯包裹了她，带着她一起上车。 路上，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静。” 牧瑰给他喂水，没有让人给她上手铐，但他的手一直放在她肩膀上。 第493章 白静喝完水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牧瑰与蓝局报告了一下，让他将白静交给自己管控，去调查了事情真相，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无非是这世道一些人渣起了歹心结果被瘦弱的女子反杀。白静洗干净了，长相不俗，在没有监控的角落，被一群男人包围，她也只能拼尽全力，干翻一个算一个，而且根据资料，她是很早就在京城基地的了，这样的事情也重复过好几次，但是每次结果都是她被关禁闭，像关野兽一样被殴打注射镇静剂，关起来。 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别人身上都是伤口，就她完好无损。哪怕知道她有恢复能力，他们也会将罪责都加到她头上，更何况她防卫过当导致对方死亡残疾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被判断为一个危险分子。 牧瑰对蓝远星说：“让白静加入我的队伍吧。” 蓝远星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你……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你要替她做的事情担责？” 牧瑰无所谓道：“担责？卸任还是辞退？” 蓝远星感觉他的性子越来越无赖了，仗着他们无法轻易辞退他，甚至都不能关他的禁闭。 “总之，你得教她，好好工作，不能再惹事了，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她一定会被关进去。” 牧瑰：“行，我来教。” 他接触下来这几次，其实白静有非常不错的战斗天赋，只要好好训练，再加上她的恢复能力，她应该能成为队伍里中坚力量。 *** 2071年4月。 白静把狙击枪一松，干脆跑过去跃上□□的背脊，一路向上，从腰际抽出一把匕首，戳入□□的眼睛里。 噗噗噗噗！ 三下四下……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在□□死命挣扎的身体上，她将□□的两只眼睛都戳得稀巴烂。 □□皮肤上的毒液嗞出，喷了她一身，她却毫不在意。 牧瑰喝道：“白静！给我回来！” 随后一道炮击将□□身体洞穿。 白静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咧开嘴，高高兴兴地跳下来，跑向牧瑰身边。 “队长！你看！我成功了！” 牧瑰冷着脸看她：“我没给你下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要跑上去？” 白静不明白自己明明干掉了怪物为什么还要被骂，她睁大眼睛：“因为我觉得那样更方便一些？它到处乱跳，压根打不准。” 那视野是关键，速度很快，且没有死角，对于动态的运动太敏锐了。 牧瑰：“那你身上这些是什么？” 毒液已经开始腐蚀她的衣服和肉/身了。 白静低头：“啊———没事，这个洗洗就好了，就是有点痛——” 牧瑰捏着眉心：“你也知道痛，下次就不能这么干了。” 白静脸上攒起一个笑：“啊，原来队长是担心我！不过队长你才没资格这么说我，你比我受伤的次数多多了，都残废了几次了？竟然每次都还能完好无损恢复过来，真是神奇，你又没有我的异能？” 牧瑰：“………” 他糟心地仰天长叹，怎么当初主动要来了这么一个祖宗？ 张樱桃过来：“我也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头绪？” 雷辰：“不知道。” 这时旁边黑影撤开，金墨走了过来问：“你们这边解决了？” 牧瑰冲他点头：“嗯，多谢你帮忙。” 他们这边一大堆癞□□刚宰完，金墨那边地上的水蛇群他们也看到了，还有一些无能力的民众需要保护，如果只有他们，水田加上大雨后积水，导致雷辰无法随意用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么多的数量可能还有点麻烦。 金墨随意点点头，瞥了牧瑰一眼，面上表情有些别扭，不打招呼直接走了。 张樱桃：“牧队，你被金队长讨厌了吗？” 牧瑰：“……我没惹过他，而且我们也互相支援过几次，他都是第一时间赶来的，如果讨厌的话，不会这样吧？” 白静哼了一声：“真没礼貌。” 雷辰：“比你稍微好点。” 白静：“你找死？” 牧瑰最后只能把这群小破孩打包拎回去。 然而，没过几天，他们在局里接到消息，金墨在滇城出了事故，将他吞下的怪物被送回了京城。 雷辰：“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运送的车了，是只有一半身躯的蛇类变异生物。” 牧瑰：“为什么费心思送回来？” 张樱桃说：“据说是被吞了下去，剖开蛇身找到了人，却没有脑反应变成了植物人，需要调查一下异能。” 牧瑰：“……希望能查出来吧。” 对于牧瑰来说，金墨只是众多队长之中的一员，别说队员，就连队长殉职更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最近几年。 他的心思全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没功夫操心别的队伍。 雷辰和张樱桃目前也开始帮他处理一些事情了，白静则是完全不行。 他们闲聊过后，雷辰给他递来了申请名单：“这是这一期入队的人员。” 牧瑰粗略看了一下，不禁皱眉：“这么多？都是高等级异能者？” 雷辰：“原本那些种子回收了，然后又开始加快速度收集新的种子了，催生异能者的实验，参加的志愿者越来越多了，而且死亡率比之前还降低了。” 第494章 牧瑰：“就是赌命罢了。” 雷辰：“这也说明普通民众是真的没有安全感。” 牧瑰：“那我们队这么多人申报是怎么回事？” 雷辰：“……我之前给你的死亡率统计单你没看是吧？” 牧瑰：“……我搜一下那个文件放在哪一块了，我好像没改标题。” 雷辰：“不用找了，我们队伍重组之后这几个月死亡率是零。” 牧瑰：“哦这样。” 雷辰：“也就只有你自己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别的队伍最低死亡率也有50％，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进我们队？” 牧瑰：“那就让樱桃好好挑一下人再编队吧。” 张樱桃：“这是队长你的工作，而且我的眼光怎么可能比你好？” 牧瑰：“……别吵我，我死了。” 牧瑰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 白静跑进来向牧瑰告状：“队长！有人骂我矫情，我能去把他揍死吗？” 她被教育了几百次，终于学会不直接动手而是回来征求一下意见再动手。 牧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90章 心理咨询 白静是个让人操心的, 明明也二十七了，却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在怪物群当中战斗的时候，发了疯一样不顾自身, 受伤了也会喊疼，但是仗着自己的能力混不在意。 平时生活中又特别冒失，比如这天她竟然被某个推门给夹到手指了。手指头也没全断，就是断了一半。 雷辰匪夷所思：“那种推门，有扶手, 你是怎么做到被门缝给夹到手的？” 白静发飙：“我怎么知道！” 牧瑰：“很疼吗？” 白静躺在张樱桃怀里被摸头一边望着牧瑰这边眼里冒泪花：“疼死了！结果旁边还有好多人说我矫情，这点疼就受不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雷辰无语道：“你在战场上受伤比这严重的多的都有，你故意的吗？” 白静：“疼就是疼！无论哪个都疼！你又没被门缝夹到过手。” 雷辰：“那我确实不会这么蠢。” 白静拽起椅子边的花盆就要往他头上砸：“男人都是傻逼！全去死！队长除外。” 雷辰：“卧槽！冷静, 放下！” 牧瑰看得出她在撒娇，但是他不反感, 因为他曾经和她说过，如果很疼，就要说出来。 于是他问：“那么你想怎么做？” 白静放下一米高的花盆, 露出天真空白的表情说道：“那当然是要把他十根手指头都放门缝里面夹一遍，看看他会不会矫情！” 雷辰浑身一哆嗦, 突然感觉白静平时对待他还算温柔了。 白静这些年的暴力倾向可没有减轻太多。 牧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白静。” 白静突然收了声音，低着头像犯错了一样, 她瞅着牧瑰的脸色。 牧瑰突然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温和地伸出手：“你还记得对方是谁吧？我陪你过去，帮你出气好不好？” 白静看见他那只手上自己曾经啃出的齿痕，笑起来：“好！走！” 雷辰嘟囔着：“就这么点事情, 有必要特地去一趟吗？” 张樱桃：“队长大概有他自己的想法。” 白静果真记住了那扇把她夹到的该死的门———已经被她拆了，扔在地上。 还有那个嘲笑她的人, 她也记住了对方的名字和工作部门，甚至连去的路线都清楚了。 牧瑰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当场出手，很不错，说明有听我说的话。” 白静挽着他的手亲昵地贴在他身边：“那当然，我最听话了。” 那个人被叫了出来，牧瑰和白静在办公室等他。 “0队队长？找我？什么事？” 那人进来的时候还在问，语气不是很尊重。 他进来看见白静，似乎有些恍然，然后难以置信地扯开了嘴。 “什么？就因为刚刚那事情吗？”他嘲讽般吁气，“又不是我把她的手指送到门缝里面逼着她夹的，还劳驾队长过来一趟。” 白静眼中轻轻地掠过杀意。 牧瑰清楚白静生平遭遇的所有事情，她现在对一切恶意，无论大小都敏感得要命，并不是她自己的错，她也只是向好好活下去而已。 那人坐下来，还在说：“被夹了一根手指就矫情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脚断了呢。” 牧瑰微笑道：“你手指被门夹过吗？想试试吗？” 那人一愣：“你！” 牧瑰坐在他面前，往后靠去，十指交叉搁在交叠的膝盖上：“道歉。” “呵，凭什么？你这是在凭你的权势压人吗？我好歹也是老老实实工作的职员，你不过是个没能力的队长而已。” 牧瑰带着深意缓缓道：“是吗？” 那人似乎也不是很笨，嘴上说着：“我不过就嘴臭了几句，真会记仇，搞得我好像犯什么弥天大错了一样？” 牧瑰沉声道：“她在前线受过的伤比你多千万，你没资格这样说她。在别的地方说我队伍里的人，最好别给我听见。” “啧。” 最终那人还是老老实实对着白静鞠躬道歉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以后也不会遇到你被门夹了的时候刻意嘲笑你了。这样可以了吧，我要回去工作了。” 第495章 白静看着那人敷衍的道歉姿势，突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人被打懵了，嘴角流着血，惊骇地瞪着她：“你！” 白静：“道个歉就可以了，真是轻松。这是你侮辱我队长的惩罚，滚！” 那人气笑了，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摔门出去了。 白静窝在牧瑰怀里委屈地说：“一点都不解气，还敢看不起队长，队长你不是说要为我出气的吗？” 牧瑰摸着她的鬓发：“我这是在保护他，不是你，如果我不这样说，你要剁了他手指不是吗？” 白静鼓着嘴：“我就打算这样做，不行吗？” 牧瑰：“不行。门夹了你，是你自己不小心，不是他故意的，如果他是故意的，我倒是不会阻止你这么干。他侮辱你是事实，可你有时候有点过度了。如果我不明确说，你就会擅自去做，这一点我也不喜欢。” 白静又要假哭了：“呜。” 牧瑰的脸很是认真，语气严厉：“答应我不做这样的事情。” 白静瞬间变脸：“好啦，队长都发话了，我怎么可能不听？” 牧瑰补充一句：“乱说话你扇一巴掌就够了。” 白静：“那两巴掌呢？” 牧瑰：“………适可而止吧你。” 白静笑靥如花：“我就知道队长最宠我了。” 牧瑰：“……不，我是怕了你了。” *** 又到七月份扫墓的时候，牧瑰这次带上了雷辰和张樱桃、白静。 白静觉得无聊，在园子里到处跑去了。 “白静她……有点像安安……” 牧瑰放下花后，似乎无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雷辰：“……谁是安安？” 牧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愣了一会儿回答说：“……一个朋友的……妹妹吧。” 张樱桃看着他，再次提出：“牧队，你这一年都没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吧？” 牧瑰：“我不想去就没去。” 雷辰：“你得去一趟。” 张樱桃：“是的，必须去。” 牧瑰看向他们：“没这个必要。” 雷辰和张樱桃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出来了，牧瑰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从来没有真正松下来过。 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悲伤，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人场合，他没有发疯发癫没有一蹶不振，吃饭睡觉全都正常，然而以他与前队友之前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无法表达悲伤的情感，这已经不正常了，可是牧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自己甚至都不会刻意回避他们死亡的事情，别人在他面前谈起来也都是好好回应。可这是不对劲的。 无论如何坚韧的弦，崩到极点都会卒然断裂掉。 他们不想看到这一幕，也想象不出牧瑰崩溃的样子。 牧瑰：“我忙得要命……” 雷辰：“那就抽一小时出来，权当休息，这么好的事情，我还巴不得呢。” 牧瑰：“……” 好像真的没必要拒绝？ 但是他心底总是抗拒的。 张樱桃：“队长你看我有什么阴影吗？” 牧瑰：“看不出来。” 张樱桃：“可我每次过去的时候都哭得不像样。” 雷辰惊讶地看她：“……第一次听说。” 张樱桃：“你觉得这是没用的也没关系，去一趟然后回来，如果你继续这么抗拒，不就证明你心理状态其实根本就不行吗？” 牧瑰：“我倒是希望他们把我辞了……你们俩该不会是蓝局派来的吧？” 雷辰：“才不是，蓝局也劝过你不少次吧？你就去一次会怎么样？这么害怕被人知道心里面的事情？” 牧瑰：“那我不否认啊。” 那一天牧瑰没答应。 然后他们连着在他耳根边上劝了他两个月，他终于被烦死了。 “行了，我去一下总可以了吧？别再念了！你们俩！” “有没有推荐的心理咨询师？” 张樱桃：“基地的心理咨询师不多，之前有几十个现在跑光了只剩下十几个。” “直接和我说名字吧？” 张樱桃毫不犹豫：“言心秀。” 雷辰：“不过他应该很忙吧？能约的到吗？” 张樱桃：“让蓝局发动他的权势帮你开个特殊通道。” 牧瑰：“行，就他吧，约到了我再去。” 他原本庆幸，很大可能约不到，但是提交申请没过几分钟，回复就过来了。 ［咨询师言心秀：0队队长你好，我看到了你提交的预约申请，有想要预约的具体时间段吗？］ 牧瑰：？？ 张樱桃：“我从没见过他亲自回复的，我以为都是人机ai回复的。” 牧瑰犹豫着随便选了一个时间发给他。 ［0队队长牧瑰：明天下午不知道有没有安排？］ 秒回。 ［咨询师言心秀：好的，到时候我在咨询室506等你。］ 张樱桃神奇道：“为什么队长你可以立刻约到他？” 牧瑰：“………” 他怎么知道？他宁愿对方没空。 雷辰：“那明天有事情都交给我们了，你只管去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去心理咨询室就像是上刑场一般煎熬。 *** 第496章 在办公室里的言心秀一如往常在查看预约通知，整理安排，刚好又是一条预约跳出来，他的预约都已经排到下下个月去了，本打算划过去，可是，看到那个名字，他就划不动了。 ［0队队长牧瑰：你好，我希望预约一次心理咨询，什么时间都行。］ 那一刻，言心秀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他冷静了很久，反复确认是他，将自己颤抖的手指和嘴唇稳定下来才能够输入文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回过神，才发现浑身都沁着冷汗。 他见过葬礼上的牧瑰，他的状态很不好，骤然间失去了所有队友怎么可能没事？但是那之后频繁的出任务，导致他压根没办法看到他几次。 而牧瑰的性格他很清楚，他不会主动来做心理咨询的，而这种抗拒更令人担忧。 他也隐晦地和来他这里做心理咨询的蓝远星说过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牧瑰终于来了，是主动申请。 反应过来时，言心秀已经在座椅旁边徘徊了几百次。 已经多少年没有当面和牧瑰见面了？他不记得了。 牧瑰很敏锐，他要是看出来了怎么办？ 他脑子里面设想着各种可能，同时开始预设表演的方式。兴奋又期待，更是紧张得要命。 第191章 那一支笔 牧瑰走入咨询室, 看见坐在办公桌前面的言心秀，他似乎正在整理电子文件，看见有人进来了, 便指向旁边的沙发，起身给他倒水。 “请坐。” 牧瑰和他打了声招呼，在房间内扫了一圈，眼睛不自觉盯着言心秀这个人，观察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言心秀拿了终端坐到他对面, 低着头，一边问道：“0队队长牧瑰，初次见面啊，好像你上任之后都没来过。” 牧瑰：“因为我太忙了.....唔, 不，纯粹就是不想来。” 他之前当队员的时候也没来过, 0队当中，也是只有他一个人硬是不去，比较叛逆。 言心秀微笑道：“没关系, 顺其自然嘛，怎么突然想来了？” 牧瑰手指按着太阳穴：“被队员念得头疼。” 牧瑰抬头：“那么今天我要做什么？” 言心秀一愣, 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把终端递给他：“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留存的书, 你看看有没有想看的？” 牧瑰：“看书？”他接过终端, 翻了翻。 言心秀：“嗯，不拘题材，挑你喜欢看的就行, 尽量轻松一些。” 牧瑰：“我不怎么喜欢看严肃文学或者经典名著，网络小说也可以？” 言心秀：“只要你喜欢的话, 都可以。” 牧瑰想起了继任仪式上听前任一队队长说的，他要写小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写出来。 他难得的去搜索了一下，结果真的在左伤的个人主页看到了他写的第一本小说。 新的基地搭建起来，修好了原本在此的城市废墟的电信装置之后，网络也还是能沟通了。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搜索过这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哪怕是现在这样的世界，也有人在发布娱乐产品，当然没人拍电影和电视剧之类的东西了，主要是小说，写小说的人其实也不多，主要集中在那几本，百废初兴，看的人也没那么多，左伤的第一本书，浏览量少得可怜。 出于好奇，他点了进去。 剩下的一小时，言心秀偶尔给他倒点水，给他一点零食，他们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牧瑰时不时能感觉到言心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的注意力后来慢慢集中在了小说上头，回过神来，小说读完了，一个小时也过去了。 两人听见铃声，均抬起头，言心秀朝着牧瑰浅浅一笑：“时间到了，还想继续的话也可以延长。” 牧瑰这才注意到言心秀手上也拿着另一个终端在看书，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看书了。 感觉不差.....不，应该说是非常舒服..... 内心的抵触不知何时消失了，明明眼前的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方却不给自己生疏的感觉，也不会刻意套近距离，看似敷衍，搪塞时间，或许是察觉到他看似配合，实际上一点都不想来这里，所以，他不会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有些警惕的，准备着应对他的问题，或者应付谈话，而他只是让他看书。 牧瑰：“......我看完了。” 言心秀嘴角的笑意柔和：“那么是不是稍微放松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有没有紧张或者胡思乱想？” 牧瑰：“.......没有。” 言心秀：“那就好，如果以后遇到精神紧绷或者很累的情况，可以试试抽空看点书，看睡着了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牧瑰：“那我这就回去了，谢谢你。” 言心秀：“嗯，回去吧。” 牧瑰本以为心理咨询师都是要填一些表格，测试，或者通过谈话的方式帮助咨询者，他从没想过有这样的方式。 他回去之后就问了队员：“他给你们做咨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张樱桃：“我第一次去他那里做心理咨询？很早了，我主动和他说话来着，他给我吃东西，是他自己做的甜点。” 雷辰：“我和他说了我以前的事情，他就在那里听，然后他就让我画画，画我以前遇到的觉得不错的事情。” 第497章 牧瑰停下来，发现他对待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而且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是相同的是，之前这些人都在别的咨询师那边咨询，约过一次他之后，就一直约他了。 搞得现在基本上只有队长级别以上的人能够约到他。 张樱桃问他：“那他让你做了什么？” 牧瑰：“看书。” 张樱桃：“什么都没谈？就只是看书？” 牧瑰：“是。” 张樱桃：“嗯，搞不懂，所以你下一次还去吗？” 牧瑰：“........” 他没有立刻给她回答，但是下个月同样的时间到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鬼使神差又点开了预约界面。 他又去了第二次。 这次言心秀也没有跟他交谈。 “要看电影吗？” 他这样问他，牧瑰无言以对又下意识点头了，所以他们打开了以前保留的电影库，挑了一个没看过的电影，坐在一侧一起看。 一个小时自然没办法看完电影，所以又延长到了看完。 言心秀结束之后，问了他几句关于电影的感想，也是如常送走了他。 如果不是有其他队员的事例保证，牧瑰或许会怀疑这个人在消极怠工，只是为了打发工作的时间，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摸鱼，这个工作如此看来，竟然是最轻松的。 可是，神奇的是，第三次，第四次，他也来了。画画、做甜点、缝纫、玩游戏......都是一些消遣时间又不怎么费脑费力的。 从那以后，每个月他都会去一次，无论多忙，都会抽出两个小时。 之后也有做常规的测试之类的，只不过他们俩都不当一回事，只是为了应付上面的心理评价。 后来，牧瑰终于忍不住问言心秀：“这不是心理咨询吗？为什么不问我和我有关的事情？” 言心秀只是垂着眼眸，笑着回答：“你不想要我知道你的心事，那么我就不会主动问，现在的话，做这些就好。你也是因为放松才来这里的，不是吗？” 因为没有目的，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脑子一片空白，只需要去做一些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事情，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不会想起任何人，不需要考虑以后。 所以他才来到这里。 而这个人明显知道，如果他本人不想说出真实的内心想法，那就算表面再配合，也是没用的。 他完全能判断出虚假和真心。 这一刹那，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厉害。 之后，他还是会定期过去，只不过他还是从来不会透露自己的过去和工作上的事情，言心秀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试图窥探他的态度。 言心秀温顺且包容，对他表现出最大程度的尊重，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也从来没有在咨询时间之外私下联络。 但牧瑰一直都很感谢他给自己提供的这短暂的休憩的时间，像是人力将他从这个窒息的现实中暂时剥离出来，喘得上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 时间长了，牧瑰也会稍微和言心秀说一些零碎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言心秀：“你是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队员。” 牧瑰后来所说的事情中，经常就出现他那些队员的影子。 他身上曾经留下的深重的伤痕还没愈合，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慢慢给他脆弱的伤口涂上愈合的良药。 一直看着他的言心秀能看得出来，当初参加葬礼的牧瑰和现在的牧瑰，是不一样的表情了。 牧瑰：“需要我操心的地方虽然还是有很多，不过他们帮了我更多，我一直都很感谢他们。” 他说完，看见言心秀对着他的微笑，才发觉，他可能还在问他另一个问题。 他完全不去提他以前的队友的事情。 牧瑰：“.....过去的事情，再去纠结也无济于事，没办法改变，我只能看着现在和未来。” 言心秀：“你愿意和我谈谈他们吗？” 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假如你真的放下了，为什么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以前的队友们？ 如果是旁人，可能会觉得他冷血冷情，将过去的队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言心秀问出这句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牧瑰叹息着，等待了很久之后，才抛下一句：“为了不重蹈覆辙，为了报复，我还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他找了五年也没找到那个人，也没有找到海洋中的那只怪物。 但他从来没有停止准备，0号怪物总有一天会再次回来，而掘地三尺也一定找到那个敌人。 这些是必须做到的事情，不是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而做的事情，只是为了他自己。 或许，到了完成应尽之事的那一天，他也可以笑着谈论自己的过去，他认识的那些朋友，他们之间的点滴，他们平凡又惨烈的一生。 或许，到了那一天，他也可以好好休息，去过自己向往的和平日子。 他是为了不战而战，他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言心秀问他：“如果一直做不到呢？” 牧瑰：“那么就一直去做，到我死为止。” 他没有忘记所有给予他幸福的人，所以他原谅不了任何夺走他幸福的苦痛。 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 第498章 他会嘲笑那些一次次没能将他杀死的灾难，活下去，坚持再坚持，直到他终有一天能掀翻所有苦难。 无论是过去的苦难还是未来的苦难。 苦难是不值得歌颂的。 求不来的生活，就自己去争取。 他不要狼狈的难堪的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要比任何人都活得幸福快乐轻松健康。 他想要身边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他并没有逃避或者回避过去的事情，他私下里比任何人都花了更多时间去研究那些人为什么会死，他们为什么会失败，并不是他觉得可以挽救已经死亡的人，挽回败局，而是期待下一次能救下他珍惜的人们。 他也从来没有想要去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而是将其作为胸中火焰的燃料，烧得更亮，更热烈。 向前看，并不代表着要放下过去。 他一直在拼凑破碎的瓶子，无论如何尝试，那瓶子终究是拼不回去了，可他永远学不会死心。 牧瑰的眼中的火，悲伤而炽烈，藏在那黑黢渊深的眼眸之下，永无止境地燃烧着。 言心秀阖上眼睛：“我知道了。” 言心秀已经从牧瑰的眼里看出他坚定不移的意志，那么，他也是时候下决心了。 “请回吧。” 牧瑰觉得他的语气和往常不太一样，但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向他敞开心扉，也不能要求言心秀对他这么做，于是，没有问，直接走了。 言心秀等着牧瑰走了，播出一个联络的号码：“你好，请帮忙联系青鉴，我想鉴定我的异能。” *** 之前的鉴定中没发现异能，后期突然诞生异能的例子也不少见，所以青鉴的常规业务还是鉴定这些人，不过会过一段时间集中一波人，来进行统一鉴定，言心秀此次是排在这群人最后的，是他刻意这么做的结果，他和序号最后一人交换了号码。 进去之后，言心秀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青鉴。 如同他设计的那样，青鉴没有发现自身的异常，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失忆的真相。 言心秀端坐在那里，等到了青鉴朝他这边望过来，就第一时间使用了能力。 他最初的想法是将他的记忆还原回去，然后跟他坦白一切。 但是在修改记忆的时候，无可避免需要粗略地扫一遍他的关键记忆。 在那里面，他看到了一个信息，让他没办法轻易抽身了。 被保护起来的预言者告诉了青鉴，她所看见的未来。 “我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意思？” “十年后、五年后，我什么都看不到，意味着，要么我死了，要么，这个世界毁灭了。” 青鉴就是在那时萌生出了想要杀了牧瑰的念头。 事实上，他留着牧瑰、送上前线本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只不过，这一次预言，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认为牧瑰的死亡，可以回到过去，拯救这个世界。 上一次窥探他的记忆，是青鉴还没有遇见牧瑰的时候，但这一次，言心秀确确实实看见了牧瑰所拥有的真正的能力，不完全的，关于他能力的信息。 他的精神猛烈地动荡起来，直接从窥探他的记忆中退了出来。 青鉴神智恢复清明，看着言心秀，忽然瞪大了眼睛起身道：“记忆能力？！” 转而他立刻意识到了一点。 “你窥探了我的记忆？！” 言心秀在他行动之前，再次探入他的记忆中，至少在被他们控制住之前，要将他想要杀掉牧瑰的这段记忆删除，因为根据记忆中，他只是个人有这样的想法，知道牧瑰能力的人也寥寥无几，只要他这个关键人物不去引导推动这件事，那么牧瑰就会相安无事。 牧瑰不能为了这种理由被他们害死。 而且能力的信息根本不全面，谁知道他会面对什么。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可是当他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青鉴的喉咙被一支笔刺穿，瞪着眼睛倒在他脚边，没了气息。 那支笔是原本放在他衣服口袋里的。 第192章 四分五裂 言心秀看着手上的布, 那是从青鉴衣服上撕下的，上面沾着颗粒般的血滴。 言心秀手上的碎布落地，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血液被擦干的痕迹，他的衣服是黑色的，血液融入其中看不清，但他触碰上去还是能摸到滑的液体。 言心秀捻了下指尖新鲜的血, 握成拳头，将血迹藏于掌心。 他恍惚地走出门。 门外没有人，工作人员应该都在这个房间隔壁的监控室里，没有一个人出来抓他。 为什么？ 言心秀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能看到事实。 他杀了人。 为什么没有人来逮捕他？ 他在光滑如镜的金属墙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很干净，看不出刚杀了一个人。 接下来, 他缓缓地在走廊上行走，走出了这栋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驱动这具身体似的，他还记得这些, 但已经搞不清自己是如何凭借意志走出这片区域，还找到一处平常压根没有去过的废弃建筑的地下室, 躲藏进去的。 第499章 他想，得去自首, 不能逃跑, 不能躲藏。 但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像被低温冻僵了一样，藏在阴冷暗沉的地下室, 不吃不喝也不睡。 两天之后，地下室的门被打开。 就在言心秀以为自己终于要被抓走的时候, 进来的那个人对他说：“真的在这里啊，我叫季天泽，你的求救信息我们收到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他没有发出求救信息的记忆，也不知道他是谁，向谁求救。 尽管如此，言心秀被带走救治，吃下了食物，喝下了水，补充了睡眠，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他见到了前沽上基地的领导人季天泽说的老板——江昭。 “你说你要为我做事？” 言心秀最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点了头。 牧瑰的仇人，就在他眼前。 *** 言心秀有很多的疑惑。 江昭为什么找到了自己却不直接拿走自己的能力。 在青鉴的记忆中，他也得知了关于江昭的信息，比如附身、夺取能力、已知多能力者。 但是和他对视之后，言心秀就明白了。 他在顾及，自己也应该如此。 在目前得知的一系列能力当中，江昭的能力一定会涉及精神领域，而他的记忆也是与精神力量密切相关的，两者的精神力水平不好评估，如果青鉴还在的话...... 而且如果他们俩都是通过视线接触来发动能力的，那么两者相碰，哪个能赢结局还真不一定，假如他的赢了，那么江昭的记忆将会被改写，而江昭赢了，他的能力会被夺走，目前江昭对自己的记忆能力的代价还不知，所以最保险的方法是合作与控制。 江昭的能力众多，让他无法使用能力就当即死亡的方法有很多，而他除了改写记忆之外没有任何武力。 江昭眯起眼睛笑：“你是聪明人，应该懂该怎么做。” 言心秀知道他很中意自己的能力，哪怕一时之间拿不到，也要放在身边好好使用，等到之后时机成熟再找机会拿走，拿不走就一直利用。 江昭得到了申屠十三的能力，现在用的这个身体也不是真身，真身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就凭他一个人想杀了他，难如登天。 但因为他自身的能力性质特殊，江昭大约也会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控制他，让他无法轻易对他身边的手下动手。 言心秀现在就只能待在他身边观察情况，于是他说：“我杀了青鉴，回不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昭：“你是怎么杀掉青鉴的？” 言心秀看着自己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转眼他就死了。” 江昭：“哦？你说的竟然是真话。” 言心秀猜到了，江昭还有测谎一类的异能。 江昭：“既然如此，你应该看到了青鉴的记忆，你应该也看到预言者所在之处和0队队长的能力信息了，对吗？” 言心秀：“.........是。” 他的背脊沁出冷汗，他没办法对江昭说谎，他一定会发现的。 江昭支着脸颊：“告诉我。” 言心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将预言者所在地告知了，但是他也说了，因为那个地方直接由特殊的异能者看护，所以带走预言者的难度极高。 “.....0队队长的能力是和逆转时空有关的，但是青鉴所得到的信息也不完全，只有片段，几个字，能力的详细信息和代价一概看不到，只知道是ex级的。” 江昭：“很好。” 然后他当即决定了，要将牧瑰抓回来。 言心秀心跳骤停了一瞬间。 他轻轻咬着牙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ex级的能力者，而且他的精神力水平很高，说不定会失败，即便如此也值得尝试吗？” 江昭微笑：“这个级别，这个类型的能力，值得我冒一次险，况且，就算失败，他也没办法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死，顶多精神受些许创伤罢了。” 言心秀连想办法通知牧瑰的机会和时间都没有，江昭立刻开始行动了。 江昭：“你刚到，这次行动就不要参加了，把眼睛，嗯，找一个白色蒙眼布罩上吧，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不要使用你的能力。” 言心秀被关入了一个房间，会有人给他提供吃的，但是不允许与他有视线接触的机会。 他一个人在里面几乎陷入了恐慌。 但是他又害怕有隐藏监控，不敢表露出半点。 他在里面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帮到牧瑰，如何才能救他。 他想不到。 但是他一直在想，他不能看着牧瑰落入江昭的手中。 过了三天，他走出了那个房间，江昭回来了，他带回了三个人，牧瑰、雷辰、白静。 他将其中两个带到了他面前，雷辰和白静。 江昭摘下了他蒙眼的白布：“你来看一下这两个的记忆，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雷辰和白静，看到他的脸，表情变得怒不可遏。 但是被江昭控制着身体，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言心秀最终向他们伸出了手。 从他们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他们的过去经历的诸多苦难，还有与牧瑰之间相处的点滴。 言心秀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手在哆嗦。 第500章 江昭握住他的手掌：“你没事吧？” 言心秀：“只是.....有一些不太好的内容，我有些受不了。” 白静的记忆里有很多深重残忍的东西，只是被她压在潜意识下面。 江昭松开了他：“只不过是别人的记忆，看完删掉就行了，有什么东西吗？” “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很难杀死她。他的能力代价很大，但是他已经还完了，我不知道你拿走能力之后会不会需要再偿还一次。” 江昭：“嗯？说来听听？” “十年内，猎杀两百万的生命。” 江昭听完笑了：“就这个？” 江昭转头掐住了雷辰的脖子。 言心秀：“你不是要拿他们威胁他们队长吗？” 江昭：“唔，你说得对，来人，把他先关到外面的仓库里。” 他又看向龇牙咧嘴的白静：“至于她，我已经有不死了，这种恢复，对我来说也没用，不过我有想尝试的事情，带上她。” 然后言心秀看着他将白静的下半身放入了水泥当中，凝固之后，他将她扔下了海水。 他浑身手脚冰凉得说不出一句话。 江昭歪着头笑：“不知道过一段时间拉出来，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第二天，江昭又将他带到牧瑰那边，这个时候，又将他的白布系好了，有三层，在灯光下，虽然没办法使用能力，他还是隐约能看到一些外面的情况。 离牧瑰很远远，牧瑰估计看不出他是谁。 江昭直接开始对牧瑰下手了。 他用傀儡丝控制了牧瑰的身体，他没有办法反抗。 言心秀这时候压根顾不得隐藏，身边的拳头攥紧了，终于，在江昭的视线与牧瑰相对的那一刻，他一把扯下了白布。 可是，就在那一刻，没人关注他的情况，而是集中在江昭身上。 才过一秒，江昭像是遭受了重击，栽倒在了地面上。 “喂！老板。” 牧瑰拼命趁此机会挣脱束缚，也压根没看这边。 言心秀刚想迈出一步，又迅速收回，以他现在这张脸，牧瑰不会相信他的。 江昭估计是附身失败了，可能他自己没想到失败的反噬竟然能让他直接失去意识。 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言心秀退后一步，撞上看守自己的那个异能者，对方也凶恶地盯着他。 不过，他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等他意识到被叮嘱的言心秀的能力的那一刻，言心秀已经进入了他的记忆。 这是他第一次以控制人为目的而使用自己的能力。 用起来却格外的简单。 很快，那个异能者看向牧瑰的眼神就变了，十分焦急。 “我该怎么救他？” 言心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他对他已经完全是信任的模样了。 那个看守者走过去，先将牧瑰打晕了，然后去扛起江昭。 言心秀径直走过去，看向跟随在江昭身边的那些人。 他们因为江昭的事情慌了神，看着突然走过来的人，第一反应是看过去。 言心秀同时改写了他们的记忆，随后就是这个大厅里面其他守卫者的记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他成功了。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很冷静。 他已经做好就死的准备了。 只要能把牧瑰救出去。 *** 牧瑰和雷辰、白静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绑走的，一切都太快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随后，他就与江昭面对面了。 江昭没有解释任何东西，对他的能力展现出直白的贪婪，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用从伊灰那里拿来的能力控制他的身体，他压根反抗不了。 可是回过神，江昭倒下了。 他身体照样被硬金属固定住了，怎么挣脱都出不去。 紧接着他就被打晕了。 牧瑰醒来之后，就看见那个将自己打晕的陌生大汉按着自己的肩膀说：“白静被固定在水泥里，沉在近海岸，雷辰现在应该被关在了仓库。”他之后又说了这两地的详细地址。 他将牧瑰扶起来，送上了直升机：“回去！去救人！” 那个飞行员似乎也是他们的人，但他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快点上来！” 那个大汉对他说：“江昭现在精神重创还醒不过来，时间很紧迫，不要犹豫！” 牧瑰对这一切都还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先要做的是救人。 被送回了京城基地，他一路闯到蓝远星面前。 蓝远星立刻联络了多个能够立刻调集的队长去他说的这两地救人。 最终，他们从近海中打捞出了白静，她下半身埋在水泥里，上半身皮肤恐怖地充血肿胀，此刻正处于晕厥状态。 而在那个仓库中，他找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巨大礼盒。 打开之后，是雷辰身体的断肢，一共十四块，完整地摆放在那里。 第193章 不会忘记 牧瑰坐在病床边握着白静的手。 张樱桃抄着手站在窗边, 脸色沉重。 蓝远星进来，问医生：“身体都已经恢复了吗？” “嗯，检测下来没什么问题, 估计是心理问题.....” 蓝远星看着一言不发、眼神空洞的白静，还有好几宿没睡守着她的牧瑰，他难以忍受地叹了口气，将医生带了出去。 第501章 白静的能力是快速恢复，因为恢复速度太快, 死掉也不容易。 而她被扔进海中，必然会重复经历溺死又恢复，恢复之后重新溺死的过程。 他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白静刚清醒的时候, 就一脸恐怖地呼吸，碱中毒再次休克晕了过去。 现在也是那一副模样。 牧瑰是将白静当做妹妹来疼爱的,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再加上雷辰的事情。 牧瑰该如何承受得住呢？ 蓝远星从门缝望进去，牧瑰将白静的手握在手心, 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 白静只是将空洞的眼睛转向了空无一物的地方，不进食不开口也不睡觉。 两天、三天......一周过去。 白静就还是如此, 像个毫无生机的木偶。 但是牧瑰和张樱桃就这样每天都守在她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他们俩后面几天开始对她说话了, 就算没有要说的, 也会编造一些故事和她说。 白静对此无动于衷。 只是在第七天晚上的时候，张樱桃出去了，具体什么事情她没说, 蓝远星将她带走了。 牧瑰守着白静，门外也有人时刻看守, 夜色深沉之时，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牧瑰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好亮......” 牧瑰转向说话的人，白静对他露出一个笑：“队长，月光好亮。” 牧瑰抱住了她。 牧瑰最后跪在床边，白静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队长，你辛苦啦，我以后不会任性了，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牧瑰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被她轻柔的声音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张樱桃赶回病房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人不知为何被击倒在地。 走进去，牧瑰站在病床边。 “牧队.....怎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扩散，视野里，白色病床上，铺满了溅射血迹。 白静安详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她死了。 她的手边是一把手枪。 大概是从门卫手中夺来的。 张樱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牧瑰手中沾血的纸张落地。 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队长，对不起。] 自杀是能够直接杀死她的手段之一。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非要挑在自己面前。 她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都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这次一定很疼很疼。 他看着她的尸体，却在想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恨我？” 张樱桃颤抖着爬起来，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 一共等了七天。 言心秀也没想到江昭遭此打击，一直睡了七天。 言心秀不敢杀了他，因为一旦杀了他，他就会立刻复活爬起来。 他趁此机会一步步掌控了他手下的所有人，把操控记忆的异能用成了无异于洗脑的能力。 可是，无论他怎么寻找这些人的记忆，他都找不到江昭的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不死异能的应对方法。 江昭太谨慎了，他从没有让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晓他的真身所在之处。 言心秀一直守着江昭，只让人去外面打探情况。 自然也知道了雷辰身死，白静白打捞上来的消息。 他感觉自己在这几天内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杀了人又跑出来，被扔到江昭的地盘，结果现在又变成了这样的局势。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盯住江昭，等他醒来，然后和他的能力正面进行搏斗，赌一个你死我活。 所幸，第七天的晚上，他等到了。 江昭揉着脑袋起身的那一刻。 言心秀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江昭似乎花了几秒钟整理了情况，笑道：“你？” 言心秀盯着他的眼睛，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江昭抬起手，想要发动自己的能力，他却突然间不动了，瞪大了眼睛。 言心秀顺着这个空隙，探入他的记忆，得知，就在刚刚，江昭发现自己除了夺舍之外的能力全部消失了。 言心秀明白了一切。 江昭的夺舍能力的代价是，失败之后，就会失去之前获得的一切能力。 他赌对了。 江昭试图夺舍他，但是他失败了，动荡的精神打不过他，言心秀碾压了他，而精神形象的江昭如同见到了什么怪物一样，最后只是愣愣地被吞噬了。 言心秀把江昭的记忆全部察看了一遍，按照自己的设想修改了记忆，之后，他退了出来。 江昭垂着眼眸坐在那里，身体本能般微微发抖，宛然一副接受了命运的神情。 言心秀开口道：“明天早上吧。” 第二天早上，在政府的目前的办公楼门口，出现了一具被千刀万剐的尸体，尸体的脖子被吊在路灯上，狰狞恐怖。还有一具平静地躺在地上。 而坐在办公室窗口的牧瑰，向下望去，刚好能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张樱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队长！我进来总可以吧？” 第502章 她的敲门声急躁异常。 然后没有等牧瑰回应，她踹了门直接闯进来。 她看见坐在窗边的牧瑰的背影，刹住了脚步。 办公室里一团糟，像是经历了地震，反正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 张樱桃看着他，卒然哽咽，话语难以为继：“队长......你看到了吗？下面，是江昭的尸体！他的真身！” 早上，还有一群他的下属过来自首，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自首，但他们把江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让他们确认了，那尸体就是江昭。 牧瑰低下头，他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却觉得没意思，他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解气的心思。 他侧坐在窗沿，抬头望天，可那一直以来坚毅挺拔，能够撑起一片天的肩膀，却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牧瑰疲惫又恍惚地望着窗外，眼神难以聚焦。 看着那样的他，张樱桃没办法做到抽身离去。 张樱桃只是杵在那里，泪水从指缝间倾泻下去。 在这之前，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深情的人，可她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牧瑰听到了泪滴和啜泣声，于是他转过来，轻轻蹙着眉，嘴角勉强挤出一点笑。 他问：“你在哭什么？” 他的眉目间凝聚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和隐痛。 似哭似笑，非哭非笑，没有泪水。 看着这样的牧瑰，张樱桃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胸口像是被无数刺刀扎穿，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痛不欲生。 她只是不知道停止哭泣的办法。 她想不通，为何命运要对他们这般残忍。 张樱桃哭得肺腑剧痛，弯下了腰，吐出一团血之后昏倒在地。 *** 张樱桃被送进了病室。 牧瑰从蓝远星那里得知了她被查出胃癌的消息。 而根据今日早上那些自首的人递过来的最新情报。是他们当中有个可以恶化疾病的异能者，他在江昭的指示下，给张樱桃下了异能制造的药丸，所以，她的重病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伤害反馈，不包括自身体内扩张滋生的疾病和毒素。这个异能没有任何化解的手段。只能用治疗病症的手段，或者专门的治愈型异能者。 查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是末期，而在异能作用下，她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癌的扩散速度更是极端恐怖。 医生判断出按照这个速度，她活不过一个月。 张樱桃怜惜心疼的眼神落在他眼底。 牧瑰的凝望着她，耳边一阵长久嗡鸣。 等他意识收回的时候，庄薇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庄薇给张樱桃进行治疗，张樱桃身体恢复之后就很快醒了过来。 庄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23年。” 张樱桃：“你是说我还能活23年？” 庄薇：“是的。” 张樱桃笑容苍白：“那我赚了啊。” 然而，自那以后，过了一周，她再次出现了病症。 这次是肺癌，发现的时候，还是末期。 庄薇再次治好了她并说：“10年。” 张樱桃看着她，也明白了。 这个病，她是治不好了。 她进入了无菌的房间，她不能接触任何的外界空气，营养都是通过注射。 然而她还是第三次发病了。 三次大病将张樱桃身体削弱成了一个骨架，庄薇也不再来了。 她的父亲坐在无菌室玻璃外头，抬头看着女儿所在的地方，一辈子健壮的身体，也撑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这个时候，医生突然把门开了，召他们进去。 “病人说想和你们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遗言。 他们最终对全身消毒，换了衣服进去，坐到了床边。 张樱桃那些引以为傲的肌肉像是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张包裹着骨骼的皮，眼眶深陷，医学院那些骷髅大概和她现在相似。 她戴着帽子，原本漂亮的头发也没了。 张樱桃对着他们微笑起来。 “爸，你能收养牧瑰吗？” 牧瑰僵立在了那里。 她的父亲点点头。 张樱桃很开心，声音里面都洋溢着雀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这样我就有一个弟弟了。” 她朝着牧瑰眨眨眼：“接下来要拜托你替我给爸爸养老了。” 张樱桃朝着他伸出手，原本有力纤长但现在只剩下细细骨干的手：“答应我了就千万不要反悔，好吗？” 牧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自做主.....” 张樱桃把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嘘，你得原谅我的这一次，而且这不是一时兴起。” 她开始自顾自聊自己过去的事情：“我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很久了，当然妹妹更好嘛，谁叫我妈走得早，我都是和我爸两人一起过的，我很喜欢小小的可爱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看见弱小的可怜的可爱的，就忍不住想保护，静静有点奇怪，但也很可爱，她就是有点太任性了，只可惜你没留下你小时候的照片，你小时候应该很乖巧很可爱吧，要是我们一起长大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欺负你，然后在别人面前保护你，在你疼的时候抱抱你......” 牧瑰嘴唇哆嗦着：“停下.....别说了......” 第503章 张樱桃看着他：“我一定要说，牧瑰，你要带着我们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静静没有讨厌你，她最喜欢你了，雷辰是个死傲娇，他多少次和我说过他很敬重你，我们都很心疼你，如果你累了就去队员们那里寻求帮助，他们都会成为你的力量，还有要记住，我们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牧瑰：“……你骗人。” 张樱桃：“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人。” 她对父亲说：“爸，这个软弱的弟弟也拜托你照顾了，您老当益壮，我相信你能应付得过来。” 张垣摸摸她的脸颊，宠溺地说：“我的小公主，都听你的。” 怎么可能不按照她说的做呢？ 张樱桃噙着泪水挤出一个笑容。 牧瑰跪在了床边：“樱桃，谢谢你。” 张樱桃：“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牧瑰，不要忘了我们。” 牧瑰注视着她的眼眸：“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们。” 父亲抱住了他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女儿。 张樱桃和他说着一生都没敢说几次的肉麻的贴心话。 他们一起看着张樱桃在安宁中闭上眼睛。 那副场景不知为何与白静躺在病床上的模样重合了。 第194章 不能停下 在办了他们三人的葬礼之后, 某一天，言心秀突然回来了，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办公大楼, 牧瑰进入蓝远星办公室的时候，言心秀正在和他说着话。 牧瑰僵立在那里。 蓝远星：“哦你来了？言心秀你还记得吧？原本是我们这边的心理咨询师，是他去了江昭那边，那批人才全过来自首了。” 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牧瑰问：“那青鉴呢？” 蓝远星一愣，奇怪地反问：“他不是突发疾病, 已经去世了吗？还是你看到监控和我说的。” 牧瑰缓缓转向言心秀，他对着他露出一个平缓的笑意。 牧瑰只觉得毛骨悚然。 “对了，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牧瑰：“我突然忘记了，我有些不舒服, 先回去休息了。” 牧瑰开门出去，可是脚步后面紧接着跟上的是言心秀。 言心秀追上了他的脚步, 问他：“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牧瑰被他追问得受不了，在走廊尽头停下，转过身, 直白地问他：“你动了他们的记忆？” 言心秀看着他，良久才开口：“是。” 牧瑰：“要改这么多人的记忆, 还真是辛苦你了，那么我呢？” 言心秀刚要回答。 牧瑰：“算了, 你就算说你没改, 我也不会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想到，他能从江昭那边出来，是因为这个人, 但是他杀了青鉴也是事实，他还记得亲眼看到的监控镜头里的画面。 从前的心理咨询师的模样都是伪装, 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能力直到现在。还轻而易举地杀了江昭，将他的势力击溃，同时回到这边，又掌控了基地里政要核心的人物。心机深沉已经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 言心秀突然道：“你需要休息，休假一段时间吧。” 牧瑰：“我不能。” 他现在也不能不管这个人，哪怕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也需要亲眼看着他，同时他知道自己如果停歇下来就一定会崩溃，他只能用时间和工作去淹没自己。 言心秀：“........好吧。” 牧瑰：“你如果真的想做什么，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言心秀荒唐地笑了一下：“我？为什么？” 牧瑰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怖，他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之后的四年间，牧瑰还是在队伍里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新的异能者还是有补充进来，基地也恢复了些许活力，甚至比之前更加井然有序，上下一条心，所有工作都顺利推行。 甚至银倩橘也来了，银倩橘那边之前他们也有尝试围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两次灾难发生的时候，他那边也没有现身。 但牧瑰有一天却见到他进入了办公楼，去了局长办公室。 言心秀将他也收归了。曾经那样偏执，绝对不可能合作的人，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能力空间贡献出来了。 他还看见了鲁定木，土地一半被淹没之后，他们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他也被找回来了，他的药，让许多代价较重的异能者得以发挥自己的能力。 除了江昭真身自杀一事，言心秀之后并没有展现出残忍的一面，他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让基地朝着更好地方向前进。 名为言心秀的天罗地网，以一种温柔又安心的表象笼罩住了京城基地，他的掌控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接着又延伸向其他基地。 而这一切，牧瑰就只是看着，他不需要操心任何东西，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原本是想要找寻言心秀试图扰乱基地的证据，但他看得越多，就越能感受到他和他们一样在尽力寻求让人们更好地活下来的方法，他脑子一片混乱，无法理解，完全搞不懂这个人。 只是牧瑰始终不能信任他。 三个人接连死亡的事情，始终像一根梗在心口的刺，他虽然不知道言心秀为什么刻意搭救自己，要做后来这些事情，但是其他三个人，他明明知道，也有能力阻止，却没去阻止，导致了他们死亡。他只是在利用任何一切，这一点他永远无法释怀。 第504章 或许是为了发泄，或许是终于疯癫了，上面不会再给他指派危险的任务，但是他总是主动跑出去，不要命地救人，杀怪，因此总是多次重伤被送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被关了几次禁闭之后，才消停下来，自那之后只是毫无意义的消磨时光。 ...... 2079年12月23日。 牧瑰将辞职信扔在蓝远星面前。 “我要辞职。” 蓝远星张了张嘴：“……不行。” 牧瑰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么说，他拿出信封中的附件纸张：“那么，这个你先看一下。” 是庄薇给他历次的治疗报告，以及她亲自开出的病危告知书——他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 蓝远星胸口一窒。 从十几年前开始，从0队最初组建开始到现在，牧瑰受伤的次数就不可估计了，只是他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蓝远星拿着那一叠的治疗报告：“………对不起。” 牧瑰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次：“那我现在可以辞职了吗？” 蓝远星：“………嗯，我会安排你退役手续的……你……” 他还想说什么，牧瑰打断了他：“谢谢。”然后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 牧瑰将自己的队员召集过来说：“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什么？是又有一级灾害发生了？” “还是世界要末日了？” 队员们的脸和名字在他脑子里都对的上，他可以清楚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和异能，也能很好地指挥他们，人有更换，但他似乎再也无法深刻地记住任何人了。 牧瑰道：“我要辞职了。” 短暂的寂静。 “………还不如世界末日了呢。”有人小声嘟囔。 牧瑰不睬这些，自顾自说：“那么，我交代一下接下来工作的交接。” 有人举手问他：“队长，能问一下吗，你为什么辞职？” 话说，这种情况下，他辞职真的可以吗？这个队伍没了他能运行下去吗？ 看着眼睛亮晶晶充满神采的队员们。 牧瑰张嘴又合上，再度张嘴时发出了由衷的喟叹：“因为这个逼班上不下去了。” ……… 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 第一次听见他说这样的话，队员们都惊了。 “哇队长——” “行吧，太有道理了以至于我无法反驳。” “这句话，我辞职的时候也要说一遍。” 牧瑰：“......” 这反应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最终，队员们笑着齐声对他说：“队长，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些年他们都看在眼里。 是牧瑰撑起了这个曾经多次破碎的队伍。因为始终和队员刻意保持距离，他们初见还以为他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实际上，时间长了他们发现，这个队长非常习惯照顾人。他虽然不擅长微笑，却总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冲在最前面，为他们承受最多的危险和伤口，让人气愤又心疼。 只是可惜，到队长辞职，他们都没能和他稍微亲近一些，也没能为他做点什么事情。 “嗯，你们随意，趁着还有机会，回去陪家里人吧。” ……… 他不仅仅要辞职还怂恿别人辞。 他们不禁笑起来。 “………我辞职你们还挺开心。” “不是，队长平时你看起来那样难以接近，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队长，放下工作去休息吧，你太累了，剩下的请安心交给我们。” ……… 牧瑰：“……好吧。” 在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年的时候，他收拾了东西，打包去了分配给他的房子里，享受为时不多的退休人生，蓝远星给了他最好的条件，多少有点像是一种临终关怀。 他终于达成了自己人生的最终梦想，却不是以理想的方式。 然而，牧瑰并没有在剩下的日子里，轻松地过无所事事的生活。 四年的缓冲时间，让他从混沌中，慢慢走了出来。 除了定期去和张樱桃的父亲还有雷辰的妹妹雷夜聚一聚，一起去祭拜他曾经的队长和队友们，他就很少从自己的房子里出去了。 蓝远星并没有撤掉他的最高权限，牧瑰打开了所有的资料，有记录的战斗资料、人员信息资料、异能研究资料....只要是他权限所及的任何东西。 一年不到的寿命。 他能用这些时间来做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成功过，一次也没有。 他一直在不断地失败，见证身边人的死亡，什么也做不到。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 跌倒是为了什么？为了再次站起来。 继续跌倒，跌得头破血流，也要迈出一步向前跑。 看不到尽头的长跑是最恐怖的，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或者明知永远都到不了终点，还得永远地继续地跑着。 他一边害怕着、绝望着，一边呐喊着，不敢停下来。 很多人很奇怪，为什么，在先后死光了最亲近的队友之后，竟然能一点悲伤和泪水都没有。 他只是假装自己不难过。 第505章 他假装的很好。 没有眼泪是因为心已经干涸。 被火烧干了。 有些人哭完之后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放下，走向未来，他不一样，他没有哭泣，他固执地永远都学不会放下。 很多人觉得他已经支离破碎，他确实满身疲惫、伤痕累累，但他的眼里确实还有光。 他一点都不清醒，他只是将自己困在现实和期待中，偏执的寻找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结局。 他只是觉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为止，他不能停下来。 第195章 等一个… 他的人生很简单, 是个十以内的加减法。 他一开始不曾有家人，后来有了，最后没了。 他一开始不曾有朋友, 后来有了，最后没了。 他们一个个以耀眼的姿态路过他的生命，与他擦肩而过，留他独自一人。 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拥有，又失去。最终一无所有的他, 成了最后的幸存者。 先走的人，是幸福，留下来的，不是强者。 他经常会痛恨,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 他有时候会庆幸，只活下来一个自己。 这彻心的苦, 切肤的疼，永别的悲，只需要他一个人承受。 最终, 他唯一剩下的就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生命, 也将在一年后失去。 但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对于这时候的他来说, 五十年后死和一年后死, 没什么区别。 现在想想，每个人都是如此，只是他经历这个过程的时间比平常人要短一些, 激烈一些。 只不过恢复原状，回到起点。 是起点也是终点。 人生终究是一个人的路。 陪伴的人终究会在某个时间点分道扬镳。 只是, 他们离开得那么猝不及防。 他甚至没有和他们好好地道别。 剩下是遗憾，以及伸出手能看见的累累伤痕。 ....... 他一生都活在很困难的境地里。 无论灾难前还是灾难后。 只不过是从很难变成了更难。 他有时候会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很艰难。 现实是那样令人窒息，似乎永远不会发生好事情，又或者发生过好的事情，最终也会被无情地夺走。 美好的日子总是无法从一而终。 每个人都只是不得善终。 这仅仅是他从他见证的身边的那么多人的结局出发，得到的偏颇的结论。 后来，有个人跟他说了。 是他对生活的期待太高了。 他想，我不求大富大贵，家庭圆满，亲朋环绕，我甚至不求事业顺遂，终生健康，我不过是想要和平、平凡地度过这一生。 听着那些悼念词，牺牲的英雄，还有毫无意义的墓碑，他难以理解，他宁愿那些人被千夫所指地站在他身边，也不愿意看他们百世流芳地躺在地下。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当一个人对于自身所处的现实环境的期待过高，而真实难以满足这种期待的时候。 他就会对这样的现实，难以忍受。 对蜂拥而来的真实，刻骨铭心。 对发生在自身以及身边的悲剧，感到委屈、不忿。 为什么苦难总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命运的不公悲叹。 命运让苦难平等、随机地降临在所有人身上。 命运对所有人平等，但是对有些人更平等。 有些人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一个人无法改造世界，只能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有的人顺从，有的人放弃，有的人随波逐流，有的人一笑而过...... 一个人能咬着牙，泪流满面地走很远的路，直到走不动了为止，可能这就是坚强。但是谁乐意走上这样的道路呢？ 他有时候光是活着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永远学不会友善地对待这个赠予其幸福又最终将其全部夺走的世界。 得而复失——这比只赠予苦难还要过分。 他疯癫且愤怒。 这愤怒，过去、现在、未来，将永不止息。 直到他将世界揍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 他一生都在流浪，因为无家可归。 家，是由人构成的。 他曾经也有过很多家人。 最后，他只剩孤单一人。 他曾经面临过许多糟糕透顶的绝境，在那种情况下，他从来不会去考虑这是谁的错，或者自己怎么如此的不幸… 因为从来都没这个时间。 他唯一能考虑的就是：如何去把局面扭转过来。 可他一次也不曾破局。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呢？ 为什么那些强大的人没活下来。 他这个这么弱小无能的人却活到了最后。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活到最后的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成。 他没有成功为死去的人报仇，也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还有关于他们的回忆。 他可以携带着这些回忆，在世界上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他还是妄图从过去中寻找线索。 直到世界终结之前， 第506章 无论被绝境击垮过多少次，他从来没有彻底放弃。 在无数绝望面前，他仍是用那执拗不堪的目光，去追寻夹缝中虚无缥缈的希望。 伸手抓住燃烧的流星，点亮希望。 他是一个绝望的人，在等待一个没有希望的奇迹出现。 如果没有等到，那么他就自己创造出来。 *** 牧瑰问自己，如果想要扭转这一切，他需要怎么做？ 在浏览庞杂的数据当中，他得到了几个方法。 想要战胜敌人的最好方法是向他们学习。他们能轻而易举取得胜利，必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彻彻底底地分析敌人成功的原因，自身失败的原因，就有反败为胜的契机。 还有就是帮手。他很弱小，一个人的力量非常的渺小，他打不过，是客观事实，妄图用一个人的力量撬动世界的轨迹，是不可能的，那么，他应该做的，是去找人，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大家一起去对抗，哪怕奇迹不出现，只要人数足够多，总会有办法。异能的潜力是无限的，人也是如此。 在一轮一轮分析复盘当中，那些造成千万人死亡的，顷刻间席卷而来似乎不可抵抗的天灾，在他的眼中似乎也变得可以一较高下。 保存有生力量让尽可能多的异能者活下来，消灭那些扰乱秩序的大敌，那么局面就会扭转。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提前得知这一切，并回到过去。 这是一个悖论。 在一切已成定局的这个时刻，除非他逆转时空回到过去，否则这也只是他的空想，那么他做这些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牧瑰在某一个时间停了下来，他在思考这件事。无论他现在找出了多么完美的解决方法，他都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了。 牧瑰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于是继续看资料，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青鉴。 这段时间被他反复嚼烂的数据在这一瞬间以爆炸的速度掠过脑海。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回顾青鉴曾经的一切做法。 他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 那么一切都还有逆转的机会。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再也无法从他的脑中抹去。 一个现在无法被证实的荒唐至极的猜测。 *** 2080年3月25日。 言心秀来到他的房间。 牧瑰看到他的那一刻，惊讶很快就掩盖下去了。 原来言心秀一直在监视他。 现在的他也没心思追究这些了，无所谓了。 “进来吧。”他让开了身子。 言心秀把礼物的水果篮子交给他，问他：“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牧瑰随口道：“你不是最清楚吗？来这里做什么？” 言心秀：“就是想来看看你。” 牧瑰：“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熟吧？” 他这样说着，给他倒了水递过去。 言心秀端着水抿了几口，没回答。 牧瑰扯出一些水果去清洗：“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想做什么？” 言心秀看着他转过身，才勾起嘴角，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让你活下去。” 牧瑰将这句假话轻飘飘地忽略过去了，看来他到现在也不想和他说真话。 “你应该知道我快死了，过来就是见证一下我临死前的惨状的吗？那真不好意思，我过得挺滋润的，精神状况也良好。” 言心秀道：“0号怪物，你还记得吗？两天前检测到它的反应了，今天已经浮出海面，体积是之前的千倍，它还在继续膨胀。” 牧瑰：“.......你打算怎么做？” 言心秀：“预言者提前预知到了它抵达大陆的日期，就在4月1日，基地已经在组织人们撤离了，往内陆往高原。” 牧瑰拉开窗帘：“外面的人倒是还在正常生活。” 言心秀：“我打算两日后将京城基地的人全部带入银倩橘的空间里，你也得进去。” 牧瑰：“没有阻止的措施？” 言心秀：“多个国家近百颗核弹轰下去了，那怪物涨幅更快，怀疑是吞噬能量增长的类型，对岸的大陆也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这边是没办法阻止他们了。” 牧瑰：“行吧，我知道了。” 他略带唏嘘地看着外头晴朗而平静的天空。 知道世界末日将至，他竟然如此平静。 他很显然是没有随他走的意思了。 言心秀：“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 牧瑰：“谁能保证进去就能活下来呢？你带人进去，能活一个算一个。” 言心秀：“我之后再来找你，这段时间不要出去乱跑。” 牧瑰：“你看监控吧。” 言心秀走了。 牧瑰还是不擅长和他打交道，总感觉多说几句话就会被他带着走，不自觉地认为他是个好人，事实上他现在做的事情也确实是好的，他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已经被轻微修改过了。 他也不知道他留着他做什么。 言心秀应该看过青鉴的记忆，应该也知道他的能力的信息，但是，即便他去问，估计他也不一定会说吧。 牧瑰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坐在一处等待死亡。 剩下还有几天，牧瑰去联系了该联系的人，他还抽空看了会儿书，许久未看，文娱行业竟然再一次在网络上兴起，或许低成本的娱乐也就这个了吧。 第507章 他去看了他唯一关注的作家，一队队长左伤，多年不见，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已经写了九本书了，除了第一本书，他其他八本热度都非常高，他好奇的点进去，发现有点不对劲，这后面写的这八本，竟然全都是be。 恰巧他们的现实也要be了，他顿时没心思看了，他很费解，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看他后面的八本书。 2080年4月1日，好巧不巧，正是灾难降临的同月同日。 牧瑰坐在窗边感叹，仅仅二十年，世界就毁灭了，如此轻而易举。 顶级的无能力者，这是加诸在他身上最多的标签，多带有讽刺的意思。 他没有否定他们的说法。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首先他是无能力者，他有异能，但用不起来，和无能力者没有任何差别。 他从来没有依靠自己异能。 他向来依靠的是别人的异能。 话语中的双关，只要不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这也是真的，他是个无能的人。 几乎什么都做不到，他身边遍布实力强大的能者，他一直在被他们保护。 他是个幸运儿。 因为那些强大的人死了，而他这个无能的人苟活到了最后。 如此一看，他们的话，并没有毛病，无懈可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自轻自贱的想法。 在天灾面前，每个人都是无能为力的，只不过在一群无能为力的人里面出现了几个能够做点什么事的家伙。 可即便是强如他们的异能者，在灾害和变异生物面前，还是像破纸一样被撕碎了。 他一路走来，面对无数的死亡和灾祸，从未停止过，也从未放弃过。 他已经尽了人事。 他只是，没时间了。 假如，他还有时间，或者出现某个奇迹，他也打算与这操蛋的命运再战五百回合。 他透支了自己的未来，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他也不需要那样一无所有的未来。尽人事听天命。他尽力了。只是有很多遗憾。 假如，能重来的话………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至少活得比这一世要好。 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代表他讨厌幸运。 只要它如期而至。 就没什么可生气的。 假如，他猜错了，那么他这一生的诸多遗憾也就到此为止，这就是解脱，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以无声的姿态，期待着火的降临，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然地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 那一日，某一刻，怀着祥和安宁的心情，牧瑰的视野瞬息间被黑暗吞噬，他以为，那就是他见证末日的时刻。 *** 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灭亡，他是唯一个，到最后也不肯放弃的人。 直到那黑暗吞没了他，他眼中的希望都没有消失。 别人都以为他最后的辞职，是终于选择了放弃。 但是他回到家之后就在钻研一切，他对外表现得像是放弃了，实则没有停下过脚步。 战斗，经验，资料，信息，他把那些汇总，拼成一副名为过去的巨大拼图。 抽丝剥茧之下，他也逐渐发觉一些以前发现不了的东西。 假如有人看到这样的他，会嗤之以鼻。 都到这个地步了，明白了真相有有何用，反正又改变不了了。 但是真的被他等到了，逆转翻盘的奇迹。 他猜到了一些。 青鉴行为里留下的暗示。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在等第二次机会。 异想天开的，第二次翻盘的机会，人定的奇迹。 奇迹真的出现了。 应该说是他等到了他的能力。 所以说幸运是个好词。 如果你相信，人至少是会走运一回的。 第196章 第二周目 牧瑰是韩忆许看着长大的。 从他的童年, 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身上的第一层伤口，名叫虐待。第二层伤口，名叫战斗, 第三层伤口，名叫牺牲。 他的一生都在经历失败，见证死亡。 他就像一张干净的刻刀板，一开始干净无暇，后来一刀一刀划落, 最后变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他看着他，只有心疼。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假如这一切都没发生,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生长在普通的家庭里, 他是不是也能幸福地成长起来，和一群同样平凡的朋友一起越过这青春的荒野呢？ 他曾经以为他们的悲剧到此为止，只要他脱离了他的生活, 牧瑰就能重新开始。 现在回看这一切，那不过是他这个胆小鬼的借口。 他在牧瑰最需要家人的时候, 没有回到他身边。 他在牧瑰失去队长和朋友的时候，没有奔向他身边。 他在牧瑰被绑架的时候, 没有及时做出抉择, 从而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他是一个卑劣的胆小鬼。 他害怕牧瑰看到现在的他，对他怨恨，失望。他想保持着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憎恨和疏离的只需要是这个身份, 言心秀即可。 他一直如此欺骗着自己。 可终归是同一个人，再怎么剥离和伪装, 这不择手段的言心秀和过去干净的韩忆许都是同一个人。 在最后一日，他来到了牧瑰的房屋。 第508章 他决定，哪怕是打晕了扛走，也要强制把人带走，然后无论结果如何，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末日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才有勇气这么做。 可是当他打开牧瑰房间的门时。 他看见牧瑰歪着头趴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 他缓步走过去，按在他肩膀上轻轻摇晃。 “牧瑰......” 牧瑰肢体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将牧瑰的身体扶起靠在椅背上，去探他脖颈上的脉搏。 他收回了手。 或许，这在医学上叫做自然死亡。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牧瑰的脸。 他的体温还没有下降。 真的是恰好错过。 他又一次错过了。 过去的每一次迟疑、犹豫像个天大的笑话，现在，他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立在那里很久。等了半天，才将人搬到床上，平躺合眼的模样，真的和睡着了一样。 他坐在床边，垂眸静静地望着牧瑰。 庄薇的能力代价，即便在良性化胶囊的加持下，也没有减轻太多，再加上牧瑰战斗生涯中的滥用，寿命的缩短，不是这四年造成的，而是之前十几年积累的结果，他到处寻找各种方法，想要弥补这份代价——他找不到。 他穷尽一切也找不到让牧瑰活下去的法子，与此同时世界真正的末日近在眼前了。 他想，这样也好，起码最后的这段日子，是能够轻松一些度过的。 可是，牧瑰就像着了魔一般，做着分析的工作，他无法阻止，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牧瑰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坚韧的人，任何苦难都不能将他彻底打垮，哪怕是世界末日，甚至是死亡，他的眼里始终燃烧着生的渴望。 他讨厌这样子。 为什么牧瑰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让他在失去中走完了这一生。 为什么自己会活成这个模样。 他的心中只有不平和怨恨。 韩忆许转向拉开帘子的窗户，握住了牧瑰的手，一动也不动。 他看着外头的黑暗蔓延过来。 牧瑰不是见证末日的人，他才是。 *** 韩忆许睁开眼，感觉身体出现了某些异变。 他眨了眨眼睛，侧过头，看见了一个人。 歪着头睡着了的牧瑰。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他的手穿了过去。 那是虚无的。 韩忆许看向自己的手掌，半透明的虚体。 他变成了鬼？ 还是说这是幻境？记忆？ 真的有天堂地狱的存在吗？ 韩忆许退后一步，将身体从穿透桌椅中移动出来。 他环顾一周，边上已经坐满了学生，没有人朝他这边看。 他看向墙面上的屏板，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刻。 2060年4月1日，am8:00。 ——什么？ 韩忆许看着那个时间，陷入了混乱。 二十年前？这是记忆吗？ 但是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一段。 这时，牧瑰有了动静。 他压在胳膊上的脑袋微微抬起，阖着的眼皮缓缓打开。 韩忆许扭过头来，猝不及防地与他直接对视。 那一瞬间，牧瑰的眼神明晰。 即使是无法触碰的虚体，牧瑰还是看得见他的。 “言心秀.....”牧瑰眉峰微微蹙起。 韩忆许似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他抬头望向折射的窗户玻璃，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仍是言心秀的外表。 但是这一句也让他知道了，牧瑰和之前没有变化，他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牧瑰，而不是二十岁的牧瑰。 牧瑰做的第一件事和他一样，是观察周围，他也看到了时间。 牧瑰的身体是真实的，他能够触碰到桌椅，当然也能够触碰到周围的人。 他拍了拍身边某个学生的肩膀：“今天是什么时间？” 学生指向屏板上的时刻：“你自己看啊？” “那个时间没有出错？” “当然没有。” 叮铃铃铃—— 铃声打响，这是上课的铃声。 教师走进来准备播放视频教材。 韩忆许看着牧瑰从抽屉里摸出了终端，是他用来学习的，电子版教科书都在里面。 他直接打开搜索各类信息。 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韩忆许对于世界的感觉变得清晰真实起来。 这确实是二十年前的世界。 这么说—— “还有三个小时。”牧瑰轻声呢喃。 距离灾难开始的十一点，正好还剩下三个小时。 牧瑰盯着终端思考了几分钟，随后开始输入文字搜索。 韩忆许对他开口：“你得把青鉴找过来，他和你在同一个学校，还有我......” 牧瑰头也不抬：“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也很难找到，效率太低了，至于你，为什么？” 韩忆许：“我也在这所学校。” 牧瑰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最后轻点搜索，随口回：“是吗。” 韩忆许：“青鉴现在是遗传学研二的学生，他这节课在南校区，生物学院那一片教学楼，英才楼505教室，目前应该和你一样刚开始上课。” 牧瑰：“你果然看过他的记忆了。” 第509章 周围的同学眼神移动过来，似乎在讶异他到底在低声说些什么。 韩忆许轻咬着下唇：“是，你必须带走这两个人，他们能帮到你。” 牧瑰：“青鉴另说，你？为什么？” 韩忆许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上一刻他才看着牧瑰呼吸停止的面孔，迎来世界的终局，这一刻，他还在自己面前好好活着。 假如真的是重新来过，而非死后的幻象。 那么，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迟疑。 韩忆许张开嘴：“如果我说我原本的名字是韩忆许......”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牧瑰的脸上刹那间涌现骇人的杀意。 那是一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宛若所有血液都从心脏腔室血管里面退了出去。 “你也看过我的记忆......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闭了一次眼，牧瑰压抑着怒气说完这一句，继续将视线投入终端的屏幕。 他不相信。 韩忆许脑子一片空白。 随后，牧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了身，走出了教室。 “同学？还在上课？” 其他学生似乎有一些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他们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灾难一无所知。 韩忆许必须跟在牧瑰身边，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牵引力。 但他的身体是漂浮的。 他果然变成鬼了。但不知为何，是跟牧瑰绑定在一起的。 牧瑰中途停下来看他，眼神还是不太友善，很是警惕，但他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我的能力的一部分？” 韩忆许没回答，他也不知道。 牧瑰：“算了。” 牧瑰把终端收入挎包，跑去了校园里最大的超市。 乒乓球、锡纸、白纸、巧克力、压缩饼干、过滤杯、小刀、微型超级储蓄电池，这些都能在超市里面买到。 牧瑰先是骑车来到了南校区去找青鉴，他又借了一辆搬运书本的拖车，他先用父母病危的借口将青鉴骗出教室，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下在角落将人敲晕，假装去医务室背下来，之后在厕所将人用麻袋套了，放上拖车运走，一系列操作一气呵成。 因为是上课期间，几乎没有人进出厕所，他的表情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所以他很顺利地做完了。 他将人运上无人车之后，重新开回了北校区，将青鉴搁置在11号教学楼下面一个长椅上。 这个时候还剩两个小时。 牧瑰虽然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没有很好地能在网络上散播这个消息的方法。 想要快速传播，他一个需要时间，一个需要快速传播的流量，而他既没有那么大的流量基底，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至今存下来的钱还是很可怜，他只能尝试在所有传播平台上发布信息，即便效果不佳。 牧瑰抬头望着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始制作需要的东西。 韩忆许不再开口，他看得出牧瑰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只是牧瑰终究没有去找他——在这个时间点的“言心秀”。 嘴里含着苦涩，可他只能自己独自咽下这个自作孽的苦果。 牧瑰是很固执的，他想，现在无论他说什么，牧瑰都是不会相信的了。 牧瑰在座椅边等了一个半小时，在剩下只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去了305教室，用同样的手段将封薄明骗了下来，只不过和青鉴不一样，封薄明跑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怀疑。 牧瑰让他看着青鉴，就跑去了每一个教学楼。 教学楼中的烟雾滚滚而出，警报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陨石”如期而至。 二周目的人生，就此拉开序幕。 第197章 第三周目 韩忆许见证着牧瑰在之后的灾难降临之际救下了封薄明、青鉴, 而且因为人群疏散及时，一开始伤亡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们合力将校园里最大型的两只怪物击杀，踏上了前往锦城的道路,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他这一次带着所有信息和经验。 韩忆许在他将要出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沪上，乘坐直升机前往京城基地！” 那样的话，乘坐直升机也能飞往锦城。 牧瑰冷笑一声：“那些直升机上面有我们的位置吗？” 韩忆许哑口无言。 或许那里有青鉴的位置，但是不可能有他们的位置, 每一个救援的位置都是无比珍贵的，只会留给那些“最重要的”人物。 连韩忆许自己也是托了林逸泉才进去的。 青鉴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瞅着。 韩忆许又想起林逸泉，他在直升机飞行途中，中途降落期间, 为了保护其他人而死。 “可是......” 牧瑰已经决定了要前往锦城，而且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语,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 韩忆许揪着胸口，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断断续续地笼罩着他。 为什么，他都变成鬼了, 还会感到这样的痛苦？ 他以为，只要将自己的身份剥离, 就能忍受。 可是每一次看到牧瑰对他无视、冷眼、讥讽、憎恶，他就心如刀绞。 牧瑰没有再理睬他, 而是专注于自己该做的事情。 韩忆许看着他救下颜策之, 看着他们一路远行直至锦城，时间提早了很多，牧瑰谎称自己是预言者, 却取得了基地首领的信任，等到直升机飞来, 牧瑰直接去见了伊灰，他们提早去将雷辰接了过来，他还将隐藏在人群中的申屠十三抓了出来。城墙也完全修建好了。 第510章 他在一一实现自己的设想。 韩忆许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或许，这一次，真的能阻止惨剧。 那时他只是将自己所有心思抛在一边，只要牧瑰能按照他的想法去改变一切遗憾，那就是最好的。 但是，当他们做足了一切准备，站在前方迎战的那一刻—— 城墙这次没有被申屠十三炸开，却被一个能力者融化了，金属像是水一样融化，发现之时，再次操纵变成固体也来不及了，虫鼠群潮涌入，他们原本的准备和优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牧瑰曾经看过基地内每个能力者的能力，韩忆许将所有人都都记了下来，那不是锦城基地内的人。 虽然击杀了那个始作俑者，终究无可挽回——又要重蹈覆辙了。 韩忆许在他身边看着铺天盖地的虫鼠群，近在眼前，他控制不住地对牧瑰喊：“逃吧，牧瑰，活下去，你才能改变更多的事情，牧瑰！！！” 青鉴给这第二次的牧瑰看过了能力，还是没有看出那能力的后续内容。 世界的时间确实是回溯了、逆转了。 唯独他身为无能力者这个事实没变。 可是，牧瑰无视了他的话语，和其他异能者毅然站在了最前线。 没有能力，他就用四肢、用武器、用头脑，杀一只算一只，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封薄明和颜策之就站在他身边，他们这一次也不曾退却。 韩忆许身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鬼，这一次，也没有任何能够做到的事情，他绝望地看着虫鼠潮逼近眼前，他问了牧瑰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不逃？ 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他们明明可以和别人一起逃跑，曾经也是这样。 韩忆许只是不想再看到牧瑰在他的眼前死去。 为什么牧瑰这次不逃走？他怎么都想不通。 牧瑰手上握着长刀和枪，直面近在眼前的死亡，他的面色很平静，或许因为这个时候言心秀是唯一一个和他分享过去记忆的人，他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站在前方，那么我也许会选择随着人们一起逃跑，但是我现在站在了这里，我的朋友也选择了站在这里，我就绝对不能退后。” 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两人的脸，他们脸上也全是平静如归的模样。 他们将用他们性命争取更多人的生存，哪怕抛弃未来的可能性，他也选择了要竭尽全力拯救眼前的这些人的命。 更何况，这些人群里面有他们珍惜的家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看到牺牲，”距离他最近的韩忆许听到了牧瑰的轻声，“如果非要有人死的话.....” 韩忆许亲眼看着他，在混乱的战斗中，被一只巨鼠撕下了头颅。 韩忆许视野里留下的最后一幕便是前线被虫鼠潮啃噬殆尽的场景。 牺牲不一定会带来胜利，牺牲也不一定能挽救更多生命，只是白搭。 可是他却终究无法责怪他们的愚蠢的选择。 韩忆许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能力者的他，也一并消散，不曾停留。 第二次的人生，也就这样草草收场。 *** 韩忆许再次在黑暗中苏醒，借着窗外微弱初露的天光，他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牧瑰。 他弯下腰，随后发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没事吧？” 韩忆许抬起头，这才看见身边站着——不，对方和他一样，是飘着的，是颜策之。 “你是那个心理......”颜策之刚说到一半。 这时，牧瑰按着头坐了起来：“吵死了！” 韩忆许停了下来。 牧瑰睁开眼睛，就看见韩忆许安静地望着他，脸上的泪痕清晰鲜明。 牧瑰骤然愣住。 韩忆许的眼睛浑浊而木然，那泪水也只是从虚空中滴落，不成实体，落下就消失无踪了。 风暴般的情绪从那双眼中涌出。 牧瑰避开了那令人心惊胆颤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韩忆许闭上眼睛平复着汹涌的心，他擦了擦脸颊，看向床头的闹钟：“5点。” 2060年4月1日，am5:00. 上一次是8:00，这一次是5:00，每一次都提前了三个小时。 韩忆许对着牧瑰道：“有人在暗处瞄准你，你需要做好准备。” 如果是牧瑰的话，这一次，会比上一次做的更好。 可是，牧瑰听完他的话，蹙眉：“什么？” 韩忆许的瞳孔微微收缩。 牧瑰喃喃：“不过，确实需要做好准备......6个小时之前啊，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韩忆许：“.......牧瑰，我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名字，让你对我很生气，我说的是谁？” 牧瑰盯着阴晴不定，一会笑一会儿哭的言心秀，没有轻易开口。 然而这就是回答。 韩忆许明白了：“你不记得.....” 牧瑰：“我不记得什么？” 韩忆许：“.......没什么。” 牧瑰看着他们俩：“言心秀、颜策之.....你们...”他似乎看出了他们俩的状态不对劲。 颜策之：“.....你认识我？” 牧瑰呼吸一窒。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这么说，一个记得，一个不记得.....” 第511章 韩忆许：“我记得是因为我的能力，”他随后转向颜策之，“你还记得我是谁对吗？” 颜策之：“......嗯，心理咨询师，我经常去你那里。” 韩忆许：“牧瑰，他只是不记得你了。” 牧瑰注视着颜策之半晌：“......是吗。”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样也好。” 韩忆许看着他，他们的处境终于在此刻有了些许的类似，可是他心口的酸涩只是成倍增长。 由此，他知道了许多事情。 这是第三次。他还记得前两次的经历，而牧瑰只有第一次的记忆。第二次只有他一个人跟在牧瑰身边，第三次，多了一个人，颜策之，和他一样，是鬼，同时是维持死亡时的模样。他也有第一次的记忆，却唯独没有关于牧瑰的记忆。每一次回归，时间点似乎会提前，以第一次的11时为起点，每次提前三个小时。第二次回归的契机是牧瑰的死亡，牧瑰死亡的同时，他也会失去意识。 他们的出现，绝对不是无意义的，只是这个能力该如何运用，他不知道。 能力信息里是说能够直接调用，如何调用呢？ 牧瑰起身，整理了背包，带上了需要的东西，在终端上搜索内容。 韩忆许突然开口道：“你能够直接调用我们，你得试试，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你。” 牧瑰的手停下，他问：“你知道？” 随后很快，他说：“对，你看了青鉴的记忆。” 韩忆许将他记忆里关于他的能力那一点的信息都告诉了他。 牧瑰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怀疑，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 韩忆许接着道：“你不如试试喊我.....他的名字。” 牧瑰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随后对着颜策之伸出手：“可以吗？” 颜策之点点头：“可以。” “颜策之......” 牧瑰呼唤了他的名字。 颜策之握住了他的手。 牧瑰像是被烫着一般迅速抽了回来。 那不再是会穿透过去的虚体，而是扎扎实实的人的体温。 颜策之的脚落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也带着惊奇。 韩忆许：“.......你试试你的能力。” 颜策之双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把黑色细长的剑。 牧瑰：“......回去吧。” 他只是这么一说，颜策之又变成了虚无漂浮的灵体状态。 韩忆许：“这是你的能力，他能帮到你。” 经过两次死亡，第三回的人生，他终于能够使用他的能力了。 不，这个逆转时空的效果就是他能力的作用。 是他自己给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究竟有几次呢？ 谁也不知道。 牧瑰微笑起来：“我不想用。” 韩忆许：“.........” 他一下子便能猜到牧瑰的理由。 这时，颜策之道：“你的脸上.......” 牧瑰闻言摸了摸脸颊，转向桌子上的镜子，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像是被刀划出来的痕迹，细密的血珠从中渗出。 韩忆许也愣住了。 这也是他初次知晓，牧瑰的能力也是有代价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仍旧抱着希望，这一次会与上一次不同的希望。 和第二回一样，牧瑰带走了青鉴与封薄明，他们一路来到锦城，做着该做的准备。 韩忆许这次吃够了上次的苦头，不再随意提起什么东西，以免让牧瑰更讨厌他。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牧瑰都不会信的。只能从一些小的决策上去影响他。 同时他也在思考关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的线索。 锦城那次明显是有人蓄意破坏导致的，而那个动手的异能者的状态有些奇怪，因为他的改写记忆的能力和洗脑类似，只不过被改写了记忆的人仍拥有独立意识和思考能力，只是构成本人的记忆改变了，行为导向也会有所改变。他能看得出来那个人的状态显然不是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他的目标明确，但是没有主体的情绪，不是申屠十三那种激情实行的破坏。 也就是说那个异能者是被人操纵的，他身后有人。 操纵一类的能力，或许就是洗脑。 韩忆许心中有了许多猜测，却不敢和牧瑰坦明，他需要证据以及细节，但是如果不提前做出准备，还是会造成悲剧。 他想等到迎战前在跟牧瑰说这件事，这样哪怕是牧瑰，也会稍微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在那之前，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伊灰失踪了。 从直升机上下来不久，牧瑰还没能见到他，伊灰就不见了。 据说是行路途中发现可疑人影前去追缉，结果一队的人全部没有回来。 这也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 牧瑰想尽办法去找人，可是最终没能找到他。 那是韩忆许少见牧瑰慌了神的时候。 无论中间发生了怎样的插曲，该来的还是得来，锦城的虫鼠潮来临之际，韩忆许在关键时刻出言提醒了牧瑰。 牧瑰半信半疑，却也还是去探查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那个能够直接将金属融化成液体的异能者没有出现。 虽然牧瑰对他的信任度再次降低，韩忆许也觉得，这样就好，如果能熬过这一次灾难，救下这么多人，那么，也算值得。 第512章 可是，伊灰后来出现了。 牧瑰看着突然飞上高墙站在自己面前的伊灰，显然没有任何准备。 伊灰只是如常对着他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近乎透明地傀儡丝向他伸出。 韩忆许见状，心头一跳，喝道：“不对！颜策之*！保护他！” 奇怪的是，明明牧瑰已经呆立在那，没有喊出颜策之的名字，他却也还是落地了。 喊出名字的是韩忆许。 颜策之*的黑剑能够斩断傀儡丝，所以伊灰没能控制住他们。 那边，这个现实中的颜策之和封薄明也赶来了。 但是，封薄明在战斗中，突然也毫无预兆地将光剑的剑刃指向了牧瑰。 两个本该是强大友军的人，背叛成了敌人。 韩忆许在那一刻瞬间明白了：“......是洗脑能力者。” 牧瑰和他是同一时间想明白的，他咬牙道：“捉住他们。” 现实中的颜策之切换了人格，颜烺出来之后说：“那家伙，把策之给洗脑了！” 因为有多个人格，他一时之间没有彻底被洗脑，还能与前两者一战。 他们没有看见使用异能的人，然而他身边的这几个人接连被洗脑。 对颜策之的洗脑失败了，对方似乎也谨慎地不再对他进行洗脑。 封薄明和伊灰，作为友军他们的力量非常可靠，但是作为敌人，而且还是洗脑之后，毫无顾忌、不择手段的情况下，是非常恐怖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席卷而来的怪物浪潮要面对。 牧瑰在两个颜策之的帮助下，勉强支撑，进而逃离，他只能呼叫援军求助。 但是，在他们俩没能直接拿下牧瑰，而将要让他逃掉之际，封薄明和伊灰突然站在了原地。 他们砍下了自己的头颅，在牧瑰面前自杀了。 第198章 第四周目 封薄明和伊灰死后, 牧瑰重新投入了战斗。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能力者没有再出来搞事情。 剩下的人合力，将城墙之外的怪物消灭了九成，他们勉强度过了难关。 只是韩忆许看得出来, 牧瑰那段时间已经全然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凭借本能在让颜烺*进行战斗。 战斗结束之后，作为鬼的颜策之*回归。 牧瑰全身各处乍现崩裂伤，当场昏厥。 韩忆许这一回才算彻底确认牧瑰能力的代价。 与第一次、第二次一样，在牧瑰受伤、死亡的时候, 韩忆许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牧瑰醒来的时候颜烺*就陪在他身边。 牧瑰问：“……策之呢？” 颜烺*脸色也不好看，他沉声道：“我不能让他出来，他想要杀了你。” 牧瑰轻轻咬着嘴唇, 闭上了眼睛。 韩忆许在这时开口道：“牧瑰，去京城, 找到雪月，说不定可以一试。” 牧瑰看向他，没有回应, 但韩忆许知道，他听进去了。 只是他之后又问了一句：“你早知道会这样么……” 韩忆许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他指的是自己在这一次地第一句话。 韩忆许只能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处瞄准你，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 牧瑰，接下来你必须更加小心。” 这实在是不用他提醒的事情，这一次的失败对牧瑰来说是无比惨痛的, 韩忆许几乎不能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对于牧瑰来说, 这是他的第二次，对于韩忆许来说，这是第三次。 他们已经毁于此人两次了，一个完全不明底细的敌人。 牧瑰之后去了西京，但是他们到的时候，银倩橘也已经发疯了，他们刚好差了一步，他杀了当场所有成年人，带着孩子们进入了他自己的空间。 牧瑰只能放弃他前往京城，在那里，他接来了白静和张樱桃。又去沪上找到了晋长旻，将他救了出来，同时得到了其他几张画卷里面的信息，救出了被关在里面的人。 就在韩忆许以为，这一次，终于能阻止后续的惨剧时。 因为牧瑰找不到现在预言者在何地，上面没有采信他的话，也没有移动基地。 牧瑰死在了应对血海潮的救援行动中。 三周目也到此为止，后续会发生什么，韩忆许也看不到了。 有一，有二，还有三。 四周目开始的时间果真又提早了三个小时，牧瑰在4月1日凌晨2时再度苏醒。 这个时候，他身边又多了一只鬼，封薄明*。 根据前面三次的经历，他已经收集到了很多信息。 这个时候，韩忆许才初步窥见到牧瑰异能的真实面目。 能够一次又一次逆转时空，带着记忆回到过去的能力，不愧为最顶级的能力，而随着每一次回归，他身边都会携带一个vg级别的异能强者，这些人都与他有匪浅的缘。 尽管他们都只记得第一世的记忆，除了他以外的鬼都不记得牧瑰，但在每一次使用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恢复一定关于牧瑰的记忆。 牧瑰使用他们，根据时间长短，也会带来身体上不同程度的撕裂伤。 调用他们的契机是呼唤他们的名字。不知为何，韩忆许发现自己也能通过呼唤他们而让他们实体化，只是，这仅限于特定条件——为了保护牧瑰。 牧瑰本身不喜欢召唤他们来帮忙，只有真的必要，面临生死存亡危机的时候才会如此，这是出于对他们的愧疚。 第513章 但是牧瑰没有一次让韩忆许实体化过，只因为他不信任他。 只是韩忆许知道，无论多少次，无论他是否信任，他该说的，必须告诉他。 他将牧瑰能力相关的已知信息告诉了他，除了回归的部分。 牧瑰：“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对，青鉴，是吗？” 韩忆许只能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是的。” 牧瑰似乎还在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杀了青鉴，但是他也无法回答。 在过去的几次当中，他也想过这个问题。 第一次，有太多地方令他想不通。 他那时虽然激动，想的只是改写青鉴的记忆，绝对不可能杀掉他。 但是事实呈现出现来，包括监控里面也是明确证明了，就是他动的手。 但是他没有关于这一点的记忆。 这是矛盾的。因为他的异能是记忆。他无法改写自己的记忆，但是可以删除自己的记忆，也就是说，除非他自己删除了自己的记忆，否则不可能如此。但是他压根没有必要这么做。 包括那之后向江昭递出求救信，他压根没那个心力做那种事情，也没有信息来源得知江昭此人在何处。 唯独这几点，他怎么都想不通。于是也没有办法跟牧瑰解释。 牧瑰没有彻底信任他，但是也验证了关于能力信息的正确性。 这一次韩忆许也提醒了他关于洗脑能力者躲在暗处的信息。 只是，这一次，没人再来搞破坏了。 牧瑰和其他人齐心协力完美渡过这第一劫。 之后，牧瑰又提前感到了西京，救下了银倩橘，来到了京城，在伊灰和蓝远星的帮助下，移动了基地，抗过了血海潮，和前三次比起来，这一次顺利得可怕。 韩忆许却完全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实，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洗脑能力者，他每一次回归时的行动都是有所变化的，这只能意味着，他和牧瑰一样，不，应该是和他自己一样，他很可能保有这几次的所有记忆。 牧瑰身边有韩忆许，每一次回归，他的行动都会因为他提供的信息有略微改变，但大体上的行动路径还是不变的，他寻求的一直是最优解，只要中途没有意外。 而那个暗处的敌人或许本身就具有特殊的能够保存记忆的手段，也许身边有类似他这样的帮手。 帮手……？ 韩忆许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个世界上，能够保留记忆的不止他一个。 还有一个就是正处于这个现实的“言心秀”。 牧瑰每一次都不会去寻找他本人，因为知道牧瑰不回信，他也放弃了，都不再提起。 之后每一次，他都没有关注过“自己”在这个时间的状况。 韩忆许于是提出：“牧瑰，你去找这个世界的‘言心秀’。” 牧瑰皱眉：“去找你？为什么？” 韩忆许：“因为他可能会杀了你。” 他给出了一个极端的理由。 自己说自己要杀他。 牧瑰也震惊了。 韩忆许只能如此，牧瑰这样才能重视起来。 韩忆许：“我才奇怪。记忆这个能力的危险性，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他对于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威胁。早点控制起来，对你们才是有利的。” 牧瑰看着他半晌：“你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但是你为什么要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韩忆许：“………” 韩忆许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脸上很是冷静：“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直接把他杀了。这就是最保险的做法。” 牧瑰：“……你这是让我杀了你？” 韩忆许也对自己说出的话匪夷所思，但他想想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他已经压根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自己会怎么样了。 反正牧瑰对于“言心秀”也没有任何感情。 韩忆许：“我是真心的，你考虑一下。不然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之前，其实牧瑰也有稍微关注过，因为这个时候的言心秀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办公室。 这是血海潮之后，某一天，牧瑰经过他提醒，再去寻找他，他消失了。 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都被改写了记忆，都对此没有任何的怀疑，也没有上报，在他们的记忆中，言心秀已经病逝了，他们对于其他来心理咨询的人也是这么解释的。 为时已晚了。 韩忆许一时痛恨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通这一点。 牧瑰对他说：“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韩忆许合上眼眸：“牧瑰……即便我说了，你会信吗？” 牧瑰：“信不信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切。” 韩忆许不想等出了什么事情再去后悔，于是将几次回归的事情和牧瑰说了，也说了对于洗脑能力者的猜测。 这个与他一开始和牧瑰说的部分相互补充，能力的信息趋近完整。 牧瑰：“……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你’和那个洗脑能力者合作，所以他保留了几次回归的记忆。” 韩忆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他的，假如我无法抵抗洗脑，那么这是有可能的。我的记忆锁，保存的记忆具有绝对性，我现在确实保留着前面几次的记忆。” 第514章 下了记忆锁之后，除非经过被锁本人的同意，由记忆能力者动手，才能解锁，或者删除、改写记忆。而拥有洗脑异能的人是可以做到的。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牧瑰的眼神激荡着剧烈的情绪：“………” 韩忆许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除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牧瑰了。 但他小瞧了牧瑰的时候敏锐：“言心秀……你为什么要帮我？” 站在他的立场看，言心秀和他完全没有深刻的交集，言心秀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韩忆许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你是…我的宿主……你活着，我也才能活下去。” 牧瑰：“别拿这些糊弄我，你已经死了。” 韩忆许似乎要被深深的疲惫压倒：“……是的，我已经死了，所以牧瑰，不要再去深究原因，去救还活着的人，不要让自己后悔，拜托了。” 牧瑰：“………” 他以为，他这么做，就能改变什么。 只是人还是一个个没了。 一开始是伊灰，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失踪。 之后，这个世界的封薄明，颜策之，雷辰，白静，张樱桃，晋长旻，每一个他在乎的人都在不同的地点失踪。 江昭已经被抓住了，所以不是他。 韩忆许从伊灰失踪开始就知道他的猜测被验证了。 最后是牧瑰。 尽管封薄明*和颜策之*落地救援，牧瑰还是被绑走了。 再一个偏远的仓库里，他们见到了那个洗脑能力者本人。 只不过那人脸上戴着口罩。 他身边就跟着这一世的言心秀，他确实已经被洗脑了。 洗脑能力者在牧瑰清醒后，轻轻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刻意变化的嗓音从口罩里头传出：“两个人，又多了一个啊……而且看来你只记得第一次。” 韩忆许知道，他说的是牧瑰能召唤的人数，因为牧瑰从来没有召唤过“言心秀”所以在他视线里，只是两个鬼：颜策之和封薄明。 而且这次对话让韩忆许知道了，这个人真的保有前几次的记忆，大概是提前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言心秀”，用能力洗脑了他，让他给他自己下了记忆锁。 牧瑰的嘴角渗血，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目光转向他身旁的言心秀。 洗脑能力者眼睛似乎含了笑意：“多亏了他，我才能保留记忆，好好运用我的这个能力。你一定很困惑。但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全部，你只需要看着。”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除了第一次，每次回来都要多一个人，这也麻烦，看来次数也不是没有极限的，多试两次看看，可能还得找别的法子。” 他似乎知道牧瑰听不懂，也没避着他，他思索结束重新看向牧瑰，朝他伸出了手，他拽住了他的头发，牧瑰闭上了眼睛。 洗脑能力者眯起了眼睛：“我的能力，可不是通过视线来发动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牧瑰：“失败了啊。” 他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对牧瑰进行洗脑，等级高于他，不成功，这个结果其实不出他的意料。 他失败了之后也没有气恼，而是当着他的面对他曾经失踪的所有队友下了命令。 “尽量不要被人杀死，去杀人，见到人就杀，不要放过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全都跑了出去。 他还转过身对牧瑰说，话语中噙着笑意：“我很早就想试试了，这很有趣，不是吗？” 韩忆许说的话是对的。 牧瑰死死盯着那人。 韩忆许的瞳孔震颤，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邪恶。 眼前的人完全抛弃了任何人性，是一个活着的恶魔。 而且他做到了一切。 洗脑能力者没兴趣一直盯着牧瑰，他离开了，留下了言心秀。 但是牧瑰的手脚皆被打断，喉咙发不出声，他也逃不掉。 牧瑰看着这个世界的言心秀，用唇语对他说：“杀了我。” 他的唇语和手语都是从伊灰那里学的。 韩忆许陷入恐慌般弓起了身，不愿意再听，不愿意再看。 言心秀似乎对他说的问题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我做不到。” 牧瑰做口型：“你被命令不能杀了我吗？” 言心秀：“没有……” 牧瑰：“那为什么？” 言心秀蹲下来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侧脸，笑容很是温柔：“我做不到。我怎么能杀了你？” 牧瑰扫了一眼跟随他的三只鬼，他用唇语说：“只有我死了，才能重新开始。” 韩忆许脑中那根弦，轰然崩断了。 说完这句话，牧瑰就在言心秀面前将自己活活撞死了。 而言心秀脚边溅着血，像是呆滞了一般，一动不动。 第199章 五六七… 韩忆许每一次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他既希望有下一次，又不希望有下一次，恐慌而又盼望。 而当牧瑰在他面前死了四次, 第五周目如期而至的时候，他疯了。 他做了所有疯子会做的事情。 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和他讲了，包括回归了四次的事情，包括能力的详细, 也包括他的真实身份。 “牧瑰，无论我之前做过什么，我现在都只是一个鬼，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无法伤害你，我没办法复活,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肯相信我，这一切都能改变, 一点点的不同也会带来很大的变化，有个人想你死, 想让这个世界变得一团糟，必须阻止他！” 第515章 牧瑰抬起的眼中是淬着寒冰的目光。 一触碰到这般目光就会产生心脏被冻结的错觉。 他之后再也没有对韩忆许说过话。 哪怕韩忆许一路上不厌其烦地和他强调, 牧瑰就连让他闭嘴的话都不屑与他说。 然而他说的那一切, 在这一世都没有发生。 除了和他能力相关的、他的真实身份相关的部分，大概也被全归因于他使用能力窥探了那两个人的记忆。 韩忆许走入了死胡同，他越解释, 牧瑰越不相信。 不知到哪个时间点，韩忆许不再继续无谓的尝试, 而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牧瑰最终是没有回答。 之后，韩忆许就像踽踽独行在随时会崩塌的悬崖边缘，心惊胆战。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但完全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杀来。 所有的事情，他都无法与人分担，因为无论是牧瑰携带的其他鬼还是牧瑰、青鉴，听得到他声音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韩忆许有时候精神错乱到甚至以为牧瑰恨的不是他的现在这个身份，而是过去的自己，他是否存在对自己抛下他的怨恨，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他坦诚地对话过了。 那感觉就像坠入深邃冰冷的海渊，一点一点往下沉，光芒渐渐消失，拼命想要求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不能呼吸，也没有一个人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最终，他最糟糕的设想成了现实。 那个人操控了江昭的身体，逐个夺走了许多强大异能者的异能，来追杀牧瑰。 牧瑰最终死在了他手中。 第六周目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他手中，这次更快。 假如对方是正大光明地对战，或者只瞄准牧瑰一个人，他至少是能逃走周旋，寻找方法反击的，但是对方知道牧瑰最大的弱点——人。 只要他手上掌握着一定数量的人质，牧瑰就无法逃走，只能出来正面迎战，然后在保护他人的过程中死亡。 第五次，牧瑰死得干脆利落，没有留下时间。 第六次，牧瑰是死于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五只鬼全力以赴，持续战斗了几天几夜，在某一刻突然消失——是因为他的身体到达了极限。 他的身体在能力消失的那一刻，瞬间崩裂开无数伤口。 韩忆许在他死前仍是问他那个问题：“为什么？” 牧瑰勉强扯起嘴角：“......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韩忆许跪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身体碎成模糊的血肉，他双目盛着绝望，抬起头仰望天空。 第七次，就在下一次睁眼。 提前18小时，牧瑰在3月31日的17时醒来。 牧瑰身边跟着他自己、颜策之、封薄明、伊灰、雷辰、晋长旻。 这一次韩忆许不再开口，包括一些曾经几次中生死攸关的关键点。 他的心很混乱，就像被拽入深海漩涡，逃不掉也没这个力气了。 他很清楚一点，哪怕他一开始就将一切都坦白告诉牧瑰，结果还是不会改变，这样是不行的，他必须寻求别的方法。 可是那个方法是什么，如何才能找到？何时能找到？如何才能让牧瑰相信自己说的话？如何才能让牧瑰活下去？ 他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放弃思考，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正如前面数次的经验那样，每次对方的行动轨迹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只能临机应变。 这一次，那个洗脑能力者似乎也分外安静，直到牧瑰他们成功扛过血海潮，将伤亡收缩到极少的范围之后，他也没有出现的迹象。 韩忆许只是将所有视线所及的信息刻入记忆，与之前的六次做对比。 要说区别，其实很多细节都是有差别的，他需要从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其实是很难的，但因为他能记住无论多小的细节，所以哪怕没用的东西，也可以记住，指不定以后再遇见就能串联起来。 这一次牧瑰存活了很久，洗脑能力者都没出来干涉，就好像放弃了，或者说是中途在某地因为意外而身亡了？后者是他最期望也是最不可能的。 这样一个机关算尽、手段残忍，甚至跨越了时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意外而死去。 其中，他注意到了有一个事件的变化。 那就是金墨活了下来，在前面六次，他都没能在2071年之前活下来，要么是死在2070年抗击0号怪物，要么就是牧瑰自己都没活到那个时候，主要是他们这边实在无法关注到所有人。 在第一世，他在2071年4月去滇城执行任务的途中，被一只怪物吞下，最后送回来的时候，是从蛇腹部剖出来的，身体上的伤口已经治好了，但是他却脑死亡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而这一次，他没有死，还带着完整的怪物尸身回来了，说是运回来做研究用的，尸体拆了体型还是巨大，回来的时候好一阵骚动，牧瑰自然也看到他了。 金墨对牧瑰还是冷淡的态度，只是稍微对他点了一下头就进去了。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本该收容在生物研究所的生物标本，不见了。 在这种情况下去偷取价值尚不明确的生物标本是令人费解的行为。 第516章 可是，青鉴发动了很多人去找回这个标本，最终还是没找到，他似乎放弃了，后来也没消息了。 然后在某一天，青鉴失踪了，听说是他自己走失的，自己甩开了保镖和监护。 韩忆许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开口轻声呢喃：“他要来了。” 第七周目，牧瑰自从那一天醒来看见六只鬼后，就从来没听过韩忆许开口，所以也是略带异色地看过来。 韩忆许浑身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看向牧瑰。 牧瑰的眼眸是澄净的，窥探的，审视的，冷静的，洞悉的。 韩忆许已经是鬼了，他没有困意也没有饥饿感，但是他仍有意识，他没办法忘掉那一切，牧瑰的每一次死亡，他脸上的那些表情，他的那些话语，一遍遍地回放，如同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那么现在他有没有稍微了解一点牧瑰呢？ 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韩忆许看着牧瑰，艰难地挤出声音：“牧瑰.....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你.....”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即便知道没有回答会递过来，他还是忍不住这样问出了口。 他想他的表情应该是很难堪的。 牧瑰的脸上能看到错愕。 他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茫然无措。 但是牧瑰最终还是没有向他走近，没有给他回复，也没有发出提问。 韩忆许低下了头，思绪一片空白。 而他的直觉又是惊人的准确。 那件事情出来几天后，牧瑰早晨醒来，正要去蓝局的办公室，他就被伙伴们包围住了。 而言心秀就正大光明地站在牧瑰眼前。 平时并肩作战的队友、走廊里的工作人员、队长们，当时看着牧瑰的眼神，他非常熟悉——那是看待嫌疑犯的眼神。 韩忆许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洗脑了现实的“他”，然后再让“他”一个个改写了牧瑰身边的人的记忆，让他们与牧瑰为敌，只用了一个夜晚的时间。 牧瑰有很多盟友，而现在，这些盟友都成为了他的敌人。 在接下来的战斗里面，牧瑰无法对他的朋友下手，而他的朋友们却被改写记忆，将他看作是毕生死仇，恨之入骨，招招杀手。 与他们战斗，是牧瑰所不愿做的事情。但是在强大的追缉之下，他连逃走都做不到。 牧瑰将除了韩忆许之外的所有鬼召唤出来战斗。 韩忆许只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被他最亲近最珍惜的那些人伤害，最后纠缠到能力使用极限，倒地不起。 对面以言心秀为首的一群人，似乎也难以相信牧瑰能用他们的复制体战斗并撑下这么久，在他的那些召唤的东西消失并倒地后，他们也远远地站在那里观察，不敢轻易靠近。 韩忆许蹲在牧瑰身边，眼泪滴落在他千疮百孔的躯干上，穿透过去，消失不见，他朝着牧瑰的脸庞伸出手，手指尖遏制不住地颤抖。 “......牧瑰，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牧瑰将他召唤出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牧瑰就宁愿死也不愿意叫他的名字吗？ 牧瑰看着其他鬼消失，终于将他的视线移动向韩忆许这边，这么多次，他这是第一次用近乎悲伤的温柔目光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 韩忆许：“你不是.....” 他顿住。 不是言心秀。 他意识到牧瑰是在说他真正的名字。 他的泪水模糊了视野，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牧瑰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他的脸上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他闭了闭眼，沾着血的嘴角轻轻抿成一条线。 韩忆许被酸涩骤然吞没，眼前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他听到了那一声含着颤音和哭腔的呼唤。 “.......哥。” 韩忆许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脸，他的泪水落在他身上，这一次不再是虚假的。 他眼看着生命从牧瑰的身体里流走，看着他将要再次碎成他认不出来的模样。 “牧瑰.....小瑰......我救不了你.....七次，整整七次，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哽咽的话拼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牧瑰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皮肤以恐怖的速度撕裂，他还是张开嘴说出了最后的话语：“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去认识现在的我，而不是过去的我.....” 他含着泪水勉强扬起嘴角：“还不迟，你带给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希望。你所有的记忆，那会成为我们翻盘的...契机....哥，请你，不要放弃......” “哥，如果，如果还有下一次，请你救救那个愚不可及的我吧……” 他的表情是那么难过，眼神却无法阻止地散去了生机。 死在他面前七次，第七次，终于，他再次听到他这样呼唤他了。 得以落下的泪，手心逐渐冰冷的体温，熟悉的呼唤从含着血的嘴中传出，最终消失。 他痛得肝肠寸断。 悲痛卡在喉咙里，抽干了空气，揉碎了惨叫，只剩下真空无声的岑寂。 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接受，小瑰死在他面前这个事实。 第517章 随着牧瑰的死亡，他的身体也在消散。 在失去视野之前。 韩忆许朝着言心秀那个方向看去，站了起来。 “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他切齿拊心。 悲痛之后，是不甘是愤怒是执念。 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一定要救他！ 第200章 名为遗憾 视野重现之前, 意识已经回笼。 韩忆许在心里默默地许下承诺。 【小瑰，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很想再一次认识你。】 【小瑰，如果再一次见面, 你认不出我也没关系。】 【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无论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韩忆许感觉到了机械声，他睁开眼看见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 一张不同的脸，一个不同的皮囊。 他完全能确定那就是牧瑰。 他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俩，总是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同病相怜。 牧瑰醒来之后, 他就再一次确认了，这个身体里面的人，就是牧瑰。 他的说话方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习惯动作, 他都万分熟悉。 只是看到他原本身体的时候，他很心疼, 他很想问牧瑰一句，见到自己的尸体会是什么感觉呢？ 即便问他，牧瑰大概也会回答他“不知道”这三个字吧？ 看着这样的牧瑰, 韩忆许慢慢理解了，第七次牧瑰对自己说的, “去认识现在的我，而不是过去的我”是什么意思了。 他真的不了解牧瑰, 长大后的牧瑰, 他自以为自己看着他长大，实际上从来只是远远看着，谈何了解, 他的每一句的深意，他的笑容是怎样的, 他和他人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他为何会做出各种的行动.....关于他的一切，他都应该重新看一遍。 前面七次，他看似在看着牧瑰，其实是只顾着自己。 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焦急，自己的私心。 他只看到了牧瑰，他只想要牧瑰活下去。而牧瑰并不希望如此。 牧瑰比他更贪心，牧瑰想要所有人都能过上和平的日子，至少不是现在这样艰难地求生。 牧瑰的贪心是那么宏大，又那么艰难，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做。 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救力所能及的人，尽可能减少牺牲，谨慎地谋划，将目光放长，不对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坚定不移地前进。 无论哪一次，他都是这么做的。 他有些可惜，为什么自己第八次才终于看到了这一点。 牧瑰从小就像一块海绵，将学到的东西完美吸收进去，小时候教他的东西，他都好好地刻在了骨子里。 他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里，在身边人的影响下，他也成长了很多，从本质坚韧而外表脆弱的人，变成了内外皆强同时包裹着柔软温情的人。他从来只学好的品质，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不太在乎自己。 对于他来说，身边的人的性命比他自己重要，这一点，没人教他改正。 只是，一次又一次失去珍惜的人的滋味，他也品尝过。 在这一点上，他们又是一样的。 只不过牧瑰有很多珍惜的人。他只剩下了牧瑰一个。 这也是之前他们观念有所分歧的根源。 所以，这一次他不止会看着牧瑰，也会看向他身边的其他人。牧瑰想要保护的，也会是他将要守护的。 他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窥探牧瑰的内心，但是在行为上保持一点的距离，在合适的时机去点出信息，助他一臂之力，牧瑰足够聪明，他能够理解这一切，并且化为行动。 只是，他最终还是发现，想要彻底击垮奉宴，牧瑰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而那些关于过去的信息，都在自己的记忆里。 他早就隐约发现了这一点，而想要将自己的记忆给他，前提是牧瑰得足够信任他，不顾过去“言心秀”做的事情，也要将他召唤出来的信任。 那么，牧瑰必须亲自开口，提出这个要求才行。 知道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之后，韩忆许反倒是心静下来，一些曾经看不清的东西也能清晰分辨了，也不再可惜从疯癫到清醒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过去那七世，他一直将牧瑰当成那个孩子，他认为小瑰会相信他，但牧瑰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羸弱敏感的孩子。 他要取得的是现在这个牧瑰的信任。他花了七世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看着他行事，真正去了解现在的他，并取得现在的他的信任。 他所谓的为了保护他而做的事情，其实是错的，为此，他对他是没有信任的。 而重新构建被破坏的信任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但所幸，他做到了。 无论往后发生什么，他都不曾为他们的相遇而后悔。 *** 牧瑰找到了现在言心秀，或者说韩忆许。 “哥。” 周遭那么安静。 连呼吸都听不见。 唯有心脏的跳动声。 震耳欲聋。 牧瑰直直地呆望着言心秀，同时也是韩忆许，眼神茫然了一会儿，他轻轻地伸出手去，牵住了他的领口，张开嘴，却听不见任何的哀嚎，他的所有呜咽似乎都被吞入了真空，眼泪就在这般悄无声息中清泠泠地落下来。 第518章 太过惨烈，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那是痛极了的一张脸。 韩忆许的眼前也模糊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那只是妄想。 所有的心酸和心疼涌入身体，只消一眼，他便与眼前的人感同身受了，他痛他之所伤，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他所有感情的另一个人。 他紧紧抱住他，他想要安慰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知道没有比安慰的话更能作为现如今的一把刀，假如他说了，那就是在他的心口，血淋淋地一遍一遍的扎下去。 牧瑰反手轻轻推搡了他的胸膛两下，因为无力，一点也没推动。 韩忆许没有移开目光，那眼中没有责怪，没有怨恨，有的只有关切和疼惜。 牧瑰的肩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全部垮了下去，他低头把脑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无数的哽咽都化作了浑身的抽搐痉挛。 回忆里的那些声音海潮般翻涌，汐褪去又追来，断断续续、连绵不绝，让人躲都躲不掉。 他曾经以为，他经历过的那一切，没有比那更绝望的现实了。 而现在他才明白，真的有。 如果有机会能千刀万剐上一千次，他将非常乐意去做那个自首的罪人。 可即便他赎罪千百世，他做过的事情也无法挽回了。 这个事实把他彻彻底底地撕碎了。 他自己没办法放过自己。 假如世界上有一种极端的刑罚。 那肯定就是现在这样。 牧瑰无声地撕心裂肺地哭泣声没有任何人能听见，除了韩忆许。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我在这里。” “小瑰，你知道吗？成功了…我成功了啊……” 他在努力地把每个字拼在一起。 可那颤抖的话音，听在牧瑰耳中，只是字字椎心泣血。 “......小瑰.....我没有放弃.....我成功了......你也要为我高兴......” 牧瑰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胸口，终于从某一刻开始恐怖的倒气。 韩忆许心疼得无措，给他戴上床头的呼吸机面罩，却被牧瑰摘掉，扔在一边。 牧瑰意识拽回来一些时，睁开眼，看到韩忆许，像溺水的人抓住河面漂过的浮木，死死地将他拽过来，怎么都不松手。 那拽着他胸膛的方式像个任性要动手的孩子。 可哪个冲动的孩子有那样狼狈可怜的一张脸呢？ 但韩忆许只是悲恸地回抱住他的身体，他知道，濒临绝路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韩忆许手抚摸着牧瑰的背脊，慢慢引导着他：“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这样你会好受一些.....牧瑰，你知道吗？你两次哭都只在我面前，怎么现在不敢了呢.....” 自从他第一次见他，牧瑰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从福利院跑回他家。 一次就是第七世他死的时候。 他真的想尝试笑出来，却只是泪水肆意汹涌。 牧瑰拽着他的力度越来越强，发出一声濒临死境的野兽般的惨叫之后，他失声痛哭起来，像个小孩一样，难看，幼稚，委屈，不管不顾。 韩忆许听着，心也跟着碎了，他按住牧瑰的后脑。 “喂！牧瑰！” 听到里面的动静是必然的。外头的人要冲进来。 韩忆许抬头喝道：“别让他们进来，gray。” 伊灰*落地于门边。 他按住了门，沉声道：“不要进来。” 门外头的伊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伊灰*：“他不想让你们进去，他没事，不要进来，现在......先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离开.....” 门外不再有动静之后，伊灰*回去了，他知道外面的人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 他和其他鬼也一样，都不知道牧瑰究竟在记忆中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们知道，牧瑰还清醒的话一定不会让他们进来。 太多太多的情绪宛如海啸，瞬间淹没了牧瑰。 他的眼前模糊了。 再也看不清对面之人的脸。 可他知道对方是谁。 他一直都知道却视而不见的人。 陪伴了他八世。 被他怨了八世，也一直陪伴着他的人。 想要救他的人。 他的胸腔被碎裂的情绪扎得鲜血淋漓。 “哥……对不起……” 牧瑰把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个犯了天大的错误的孩子，慌乱而不知如何解决，无论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 只是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对不起。 “啊，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啊。我一直想让你在我面前好好的哭出来，但是看到你哭，我又心疼的不得了，这该怎么是好。”韩忆许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笑得很勉强。 牧瑰哭得喘不上气。 那些记忆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播放。那些被误解但又坚守在他身边的岁月，悔恨罪恶和不配得感反复焦灼着他的心脏。 为了自己这样的人。为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认出他，到死都不信任他，还用言语反复伤害他的人。 他是唯一没资格责怪他的人。 可他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 他知道，韩忆许做这些绝没有后悔过。他也不允许自己否认韩忆许做的这些事情。 第519章 可还是悔恨得要命。 他这一生八世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有很多。这一条是最重的。 他绝望地想，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原谅的错误。 “我原谅你。” 韩忆许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他缓缓捧住他的脸，稍稍拉开距离，一直以来，那悲伤得近乎柔软的眼神，从未改变。 “虽然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但我原谅你。” “你要知道，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全部原谅你。” “因为你是我现在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家人，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小瑰，不要怕。” 他只是不想看到，牧瑰最后知道这件事真相，为此自责一辈子的样子。 他不想这样。可他又必须知道真相。 这是无解的事实。 所以必须由他好好告诉牧瑰。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是牧瑰一生的幸福。 他想要救他，这是他这八世唯一想做的事情。 “我想让你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感情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谢谢你……真的…对不起……” 只有这两句是他能给他的。 他满喉的哭腔和滚烫的泪水都被韩忆许接下。 时间和错误，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万丈沟壑，它名为遗憾。 第201章 突然觉醒 他不知道牧瑰哭了多久。 韩忆许给他轻轻擦去泪水, 说道：“让我回去吧。” 牧瑰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不想放开。 韩忆许温柔地说：“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但我不想看到你继续受伤, 听话。” 牧瑰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头。 他仰头看着韩忆许重新离地，和他说的一样，他始终在他身边。 牧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其他的鬼, 那些曾经的伙伴，也是陪伴他走过这么久的，而他却想与他们撇清关系，这是他自私妄为的惩罚。 牧瑰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平淡释然的微笑。 那笑容里蕴着掩藏不住的疲倦和脆弱。 然而那才是真实的他。 牧瑰转身打开了门。 伊灰、颜策之、封薄明、青鉴、鹰九、金墨、萧秋天、望冬青、雷辰, 他们几乎是一齐围上来。 牧瑰没有对他们说什么，而是去了现在的言心秀所在的病室。 那个房间里外同样有不少人看守。 牧瑰坐在床边, 握住了他的手，等待着他醒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开口。 牧瑰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刚刚在房间里的情况也是, 但，似乎并不是不好的方向上的。 无论他们心中有何猜想, 他们都非常好奇，言心秀究竟说了什么, 让牧瑰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他们没有等多久, 代表着言心秀的精神和心脏活动的波动图像开始变化。 在萧秋天的能力作用下，言心秀的身体损伤已经被完全治愈，剩下的部分也经过医生的治疗没留下过多后患, 虽然晚了一点，现在醒来是在意料之中的。 言心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睁开了眼睛。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牧瑰。 牧瑰对着他微笑。 言心秀似乎意识还在模糊状态：“牧瑰......你没事.....” 牧瑰颤抖着扯开嘴角：“……哥，好久不见。” 众人：？？？？？！！！！ 言心秀愣愣地看着他，慢半拍地抿起嘴，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虽然之前从牧瑰所在的病室里有听到一些，但因为哭腔，听不清字眼，他们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牧瑰是摆明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言心秀躺着任由泪水从鬓角落下，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起身就抱住了牧瑰。 牧瑰轻声说：“我一直在找你，即便找不到，我也从没有放弃寻找，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有怨恨你，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好，这些年，辛苦了.....” 言心秀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我太胆小了，你应该怨我的.....” 牧瑰眼睛现在还是泛红的，他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道：“那我应该说什么.....骗子....” 言心秀咬着嘴唇：“对不起......我食言了......” 牧瑰：“我原谅你。” 言心秀睁开眼看着他：“.......” 牧瑰：“就像你原谅我一样。” 言心秀带着苦涩，泪水汹涌。 他现在只是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与他相认。 两人的情绪稍缓的时候，伊灰开口了：“两位，打扰你们重逢的这个感人至深的时刻，真的不好意思，但是，也得给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他故意用揶揄的语气来调节悲伤的氛围。 金墨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来回转：“舅舅？言心秀原来是你哥？” 颜策之问道：“是和你的过去有关吗？” 包括他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牧瑰也从来没有透露过他以前家庭的事情，他直觉是和那段时光有关的。 牧瑰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言心秀，他也点头同意。 牧瑰又看向旁边的韩忆许，他回以鼓励的微笑。 牧瑰看向自己这一世的伙伴们，多了很多前面几次不熟悉的面孔，但他们都是值得托付信任的人，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第520章 伊灰：“你要开始说了吗？等等——” 他打开腕表，连接上了苍剑声那边的通讯器：“........顾疏也醒了？正好，一起听吧。” 他直接打开了全息通讯视频。 牧瑰：“.......”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揭露过去的伤疤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这些人给了他说出口的勇气。 牧瑰慢慢地将自己过去的事情挑了重点和他们说了，省略了所有细节，只将大体事件概述，他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在这简简单单的文字中，但凡是个有感情的人，都能联想得出那段时日的难熬和心酸。 封薄明和颜策之听得眼角红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牧瑰：“这些都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在灾难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过去的故事。” 言心秀心颤的同时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你都知道了....” 青鉴指向身为鬼的韩忆许：“是他把记忆给了你。” 牧瑰：“是。” 他接下去又说：“但重点不在我的事情上，而是在后面七次。” 伊灰：“后面....七次？” 牧瑰：“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能力，但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回归，而是第七次回归.......” 牧瑰同样只将关键事件告诉了他们，所有人都震撼地说不出话来，看向韩忆许的目光就在那一刻改变了。 这样便能解释牧瑰前后态度的骤变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猜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令人震撼的。 牧瑰说完，当其他人还陷入情绪无法抽身时，伊灰却说：“这么说，只有你的第八世是进入到了现在这个牧瑰的身体里？” 牧瑰：“嗯。” 伊灰笑了：“看来复盘得花上很大功夫了。” 牧瑰知道他已经和他想到一个方向了，点头：“是的。” 金墨抽着鼻子，鹰九给他递纸巾，他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青鉴百感交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但他还是有疑惑：“那为什么要把我.....呃我是说，你的第一周目里面的我......” 虽然那种情况下自己可能已经变得有些不近人情，也有被仇恨的理由，但看韩忆许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冲动的，杀了他也没有好处。 而且也正是以此为契机，牧瑰打碎了对他的信任。 伊灰：“没错，是该从这一点开始，很明显，言心秀.....啊不好意思，还是叫韩比较好？” 韩忆许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都没关系。” 牧瑰向伊灰使了一个眼色 伊灰于是继续说了下去：“韩那时候没有杀青鉴，应该说不是主动杀了青鉴，而是被洗脑控制动的手，所以牧瑰在监控里面看到的是他亲自动的手。韩是完全没有那一段记忆的。这很明显是被操控杀人之后，又被命令自己删除了自己那一段记忆。” 话中被“杀”了好几次的青鉴：“........” 其他人听得认真，均点头。 牧瑰：“这意味着奉宴当时就在那个监控室内。” 望冬青眼中兴趣盎然，他一只手骨节抵着下巴说道：“他的能力，并不是通过视线或者肢体接触，而是一定距离范围内就可以发动，这是可能的。” 因为大家都将视线集中在牧瑰身上，没人注意到望冬青的脸颊上有着冷汗滴落。 露比在他肩膀上给他不停地擦汗。 鹰九问：“监控室里面一般有哪些人？” 青鉴：“一般都是保密级别比较高的信息技术人员，做记录还有听监控......但是也有辅助的技术人员，主要是给前面这些人端茶倒水进出传递消息通知，提醒外面的人进去接受鉴定，他们一般是坐在最后面的.....” 没什么主要职责，但是必须有人给其他人打杂，这样的人入职接受的检查要宽松很多。 望冬青：“最适合钻空子的职位。” 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微小的存在，尽管如此，这样的人还是有很多与青鉴接触到的机会的，即便如此，奉宴将自己的洗脑能力藏了这么久，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奉宴应该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但是为什么，苦苦隐藏了这么久？他明明有很多机会洗脑青鉴，或者其他任何人。” 伊灰一边思考一边问问题，是在问自己，也是将思路抛给别人听。 牧瑰：“他真正动手是在哥亲自去找青鉴鉴定自己的能力。” 那个时候韩忆许是下定了决心，想要与牧瑰并肩作战，才去的，结果没想到看到了青鉴的记忆，发生了意外。 望冬青：“他需要记忆这个能力？为什么？洗脑的能力不是比记忆......啊...”他说到一半露出恍然的表情。 牧瑰和伊灰对视一眼，也同时想明白了：“代价。” 但很快，他们均皱起了眉头。 金墨：“什么？什么？说啊！我跟不上你们的思路！” 封薄明：“......我想他们是说，洗脑这个异能的代价和记忆有关。” 颜策之：“比如.....记忆的丧失。” 金墨张开了嘴。 青鉴：“可是，就算他利用言心秀找回了记忆抵消了洗脑异能的代价，每一次回归，他也都记得一切，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令他们皱眉的疑惑的点。 第521章 言心秀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他道：“我曾经尝试去改写他的记忆，但是他的记忆已经被下了记忆锁，可我这一次并没有被他洗脑，也没有这段记忆。” 青鉴：“记忆锁.....” 说起来，现在的他都没好好鉴定过言心秀的能力信息，于是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言心秀身上。 “确实，没有被洗脑的状态异常，也没有记忆缺失的印记.....绝对性，你的记忆锁有绝对性？！” 牧瑰：“这意味着....他不是在这一次被下的记忆锁.....” 伊灰：“假如，这个记忆锁的效果能持续到每一次回归，不会因为时空的逆转而消失，那么就能解释了。” 韩忆许点了头：“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其他鬼和牧瑰本人都不记得过去的每一次回归的记忆的时候，韩忆许一个人记得，这是因为他是能力者本身，也是因为，他第一次就在无意识中给自己下了记忆锁。 牧瑰将他的情况也说了。 伊灰却看着言心秀：“那为什么他不行？” 如果这件事成立，现实中的言心秀，也应该保留每一次回归的记忆，但并没有。 牧瑰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删除记忆，哥能感受到违和感的记忆删除的片段就那一个，并不代表只有那一个。” 伊灰点点头也理解了，看着周围一个个已经混乱的脸，他笑了一下说：“那我们从头开始理顺。” “首先是在第一周目，韩主动去找青鉴鉴定能力，他想要改写青鉴的记忆，同时也看到了青鉴的记忆，他没有想杀了他，只是想阻止他，但这个时候在监控室内的奉宴知道了他的能力，于是开始动手，他将周围的人都洗脑，让他们无法阻止他做事，再将改写记忆结束的韩洗脑，让他动手杀了青鉴，接着他走出去，将外面的人都处理掉，让韩走出来，命令他说出自己能力的详细信息，并给他自己下了记忆锁，再命令韩删除他自己被洗脑、杀人的这一段记忆，并解开韩自身的记忆锁。记忆锁，需要下记忆锁的能力者和被锁上记忆锁的本人都同意，才能解开或者锁上，而韩的情况是，他本人就是两者统一体，只要他被洗脑了，那么无论解开还是锁上都是奉宴说了算。即便为不同的人，只要两者都洗脑了，也可以做到。随后他就放韩走了，还帮助他逃往江昭那边，那之后有没有解除洗脑我不知道，但根据他之后的行动来看，应该是没有用洗脑能力再下命令，只是从青鉴死亡的那一刻开始，能够鉴定出是否有人被洗脑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而且洗脑的能力代价也不用再顾虑了。” 青鉴：“可是按照他的说法，一周目，从那之后，奉宴都没有出现？明明已经有了那样的能力，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伊灰看向牧瑰，翘起嘴角：“他在等，等一个重来的机会。” “什么？！”好些人脱口而出。 “如刚刚所说，韩既然看了青鉴的记忆，他必然知道了牧瑰的能力信息，也知道他能够带来逆转时空的效果，还有预言者的记忆，奉宴洗脑韩之后一定会问出来这些，或者让他直接将记忆交给他。他知道世界会毁灭，知道牧瑰死亡会让世界回归到过去，但这个时候，他还不确定，于是他等着，等着看世界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毁灭的，看看世界是否会回到过去——” 他收了声，然而那后面的句子，他们都心知肚明。 奉宴等到了。 从那之前他就耐心等待、蛰伏，等到了解决他洗脑异能代价的记忆能力者，之后又等着世界逆转时空，他做的每个选择都惊人的准确，他像一个极高明的猎人，紧盯猎物屏住呼吸，一直等待，直到有百分百的把握，在那之前，绝不轻易动手。 韩忆许突然道：“没有把记忆交给他，他从来不看其他人的记忆，假如他看了我的记忆，这一次救援就一定会失败。” 牧瑰想起来之前他们和奉宴对峙时候他的态度，假如奉宴在前几次看过言心秀的记忆，就不会让这一世的言心秀来看他的记忆，因为言心秀看过牧瑰自己的记忆就一定会站在牧瑰这边。 言心秀之前估计是认为这个身体的主人撞死了自己，才会表现出恨意，而奉宴又利用了这一点，实际上是阴差阳错，进入身体里的这个自己刚好是他。 牧瑰将这段和众人说了。 伊灰：“这也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对于分析他这个人有帮助......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来看，二至七周目确认是奉宴动手了？” 牧瑰点点头：“我想他应该是在尝试，他和我们一样，一开始对于我的能力的情况不太明确，所以在一遍遍地尝试。” 青鉴毛骨悚然，尝试就是一遍遍地去想方设法杀了牧瑰么？而且手段还一次比一次残忍，这种人太可怕了。 伊灰：“那我们之前的分析是对的。他这么做是为了回到过去。” 望冬青眼睛微微发亮：“他试了那么多次应该也知道了每一次时间会提前3个小时，他觉得太慢了，所以他就去寻找别的方法了。” 封薄明：“别的方法？” 金墨：“该不会是那个.....蟒蛇.....” 韩忆许点了头：“第七次的事情和现在连起来，就能看得很明确了，金队长抓到了完整的双头岩蟒，青鉴也能看出完整的能力信息，所以他这一次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那头变异的岩蟒。” 第522章 至于牧瑰他们，估计是他原本以为随时都能处理，所以就先放着不管了。 谁能想牧瑰能直接将这东西抓走了。 青鉴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牧瑰倏忽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向言心秀，他一看他的眼神就说：“林叔阮阿姨他们都还在，都在公安部门就职。” 牧瑰松了一口气。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他一时都忘记他们的情况了。不过上了大学之后，他们确实没有很多的交往，或许也是他们刻意疏远的，毕竟他们都觉得他们不该过度介入他这个平凡人的人生了。 实际上他进入京城基地的时候，也想到了都禾允以及宿向帛，去查找了名单之后，发现他们都进入了别的队伍，他也没有过度干涉他们，因为这就是现在最好的安排。 几人中，萧秋天和雷辰眯着眼睛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装作认真听，鹰九则是默默地在思考。 望冬青巴拉来一张椅子，下巴靠在椅背上，又提出了问题：“那么第八周目最初你是为什么会进入这个身体的呢？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回到你原来的身体里。第八周目是变化最大的一次，不是吗？” 牧瑰也想到了这个，他在回忆那之前的事情，很快，他将视线移动到了全息屏上，准确来说是顾疏的脸上。 顾疏当然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和“牧瑰”撞上了，弄脏了他的衣服，他本来就要去上课了，所以才急匆匆地开车回去换衣服，间接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是因为我的错吗？” 牧瑰摇头，勾勒出笑容：“不，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是你救了我，也救了这么多人。” 顾疏：“？” 一开始他就觉得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巧合。 望冬青：“确实~两个同名同姓素未谋面的人在同一时间出车祸撞到一块儿，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都不到一亿分之一。” 牧瑰：“.....你之前说的，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到此，他终于开始真正考虑这种可能性了。 于是顾疏将自己和时空之神的对话和交易和他们又说了一遍，这回他也不管时空之神答不答应了。 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仿佛在听童话故事书。其实这话他之前就说过一遍，那时他们出于对他本人的信任，还是半信半疑。 顾疏委屈地撇了撇嘴：“搞什么？刚刚明明重生啊，回归啊什么的，讲得头头是道，我这边的异世界就没办法信了？” 封薄明是他们当中最早相信他的故事的：“那果然那个时空之神是有目的地将你送到这边的，他有说到底会发生怎样的灾难吗？” 顾疏：“他每次没说完就跑了，我知道的都一字一句都复述给你们听了，我的记忆不会出错！” 但他突然想到之前被时空之神封印的那段记忆，让青鉴给自己再鉴定了一下才放心。 牧瑰：“那个所谓的神有说怎么联系他吗？” 顾疏：“他附身过苍两次，也通过这个平板给他发信息，但都是单方面的，我没法主动联系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盯着看这边，太过分了！自顾自把我带来这边！” 牧瑰安抚了他几句，但是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不是如有神助，而是真的有神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这算是等到了奇迹吗？ 神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引入了其他世界的人作为变量，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切连锁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假如神现在没有出声，那么说明，他们走的应该是正确的道路。 但这让他知道了，即便是神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调节，他们走的路，他们自行做出的行动确实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他不会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即便是，神和命运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他会欣然接受，并利用好这个天大的优势。 牧瑰看着顾疏，有些歉然对他说：“我之前说，可以让你有机会回去....” 顾疏：“我知道我回不去了.....但是起码现在有机会再见到他们，这就已经很好了.....你知道吗？我也有一个哥哥....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我看到你们能团聚，我真的，很羡慕......” 他脑袋垂了下来。 苍剑声搭住了他的肩膀。 封薄明笑着安慰他：“如果那边的家回不去，并不代表你会忘记他们，他们也不会忘了你，而且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家人，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不孤单，任何时候，都有我们陪着你，就算再不实际，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找寻找回家的方法，好不好？” 顾疏抬起头，看着所有人用“这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眼眶里泪花打起转来，很快他又用开朗的声音回应：“好。” 牧瑰也露出了笑意，身边如果总是有人充满了热情活力和希望，那么自己也会不自觉沾染上这些美好的东西。他想看到的就是这群孩子永远不要丧失这样的能力。这一世，通过他们的努力，做到了。 顾疏突然起身：“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过去和你们一起说话，就算躺病床上也要和你们一个房间！” 苍剑声：“.....可医生说你还得静养一会儿。” 顾疏：“医生骗你的，我身体早好了。”他按着苍剑声的肩膀就一个瞬移过来了。 第523章 他一落地，几个人逮着他就使劲儿薅，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韩忆许在牧瑰身旁说：“如果一个人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就所有人一起。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牧瑰：“他们也做得很好。” 伊灰抱胸靠在窗边：“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我们也该讨论一下如何解决这个祸患了。” 咣！ 滴滴滴滴滴！ 随着咣当的声音而来的是尖锐的警报声。 “喂！怎么回事啊？” 雷辰蹲下去架望冬青的身体，被吓到了。 露比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但是非常安静，被调了静音。 警报声是从他腕表上发出的。 其他人立刻变了脸色聚集过来。 雷辰将他架在肩膀上，顾疏跟外面的警卫跑去叫医生了，牧瑰抬起他的下巴观察，发现他面上滚烫，但红得不明显，浑身都是冷汗。 青鉴：“怎么突然发烧了？” 牧瑰：“不.....这个是能力觉醒的表现！立刻送人去降温舱！” 他们都尝过能力觉醒的滋味，没有准备的0序的觉醒是纯看运气，熬过去就是异能者，熬不过去就成一滩血肉。 只不过后期研究之下，发现医疗和物理控制的手段也能够协助觉醒的人，帮助他们提高熬过觉醒的概率。 到了十年之后，人为可控1序异能的觉醒死亡率就降低很多了，从母胎诞生的0序死亡率就更低了。 他们也意料不到，望冬青在这个时间点觉醒了能力。 第202章 新的名字 1序的能力觉醒时间比0序普遍长一些, 包括利用种子觉醒的人。 望冬青被送入降温舱的时候身体温度飙升到了40c。 他们守了他几个小时。 青鉴一直紧盯不放。 因为他的这个情况，他们也只能将其他的事情暂时搁置。 金墨：“我有点好奇他会觉醒什么能力。” 鹰九：“我猜是和电子机械智能有关的能力？他毕竟很擅长这一类。” 萧秋天：“和某人擅长什么有个屁的关系，我又不擅长治病。” 鹰九：“也对, 我也不擅长逆化。” 颜策之：“就算没有能力，他也帮了我们很多。” 雷辰：“只希望不是代价很重的异能。” 封薄明：“他一定会熬过去的。” 牧瑰看伊灰想得入神，问他：“怎么了？” 伊灰：“小柏枝的能力已经变成了vg级。” 牧瑰：“嗯，才发现不久。” 伊灰突然转身对青鉴道：“你看看我们这些人的能力，有没有什么变化？” 青鉴之前给他们鉴定过多次, 但关于能力的详细情况大概只看过一次。 能力的详细信息，除了被牧瑰强化与鹰九逆化之后可能会产生一定变化，一般情况下，是固定不变的。 但青鉴没问别的。 青鉴：“好我试试。” 他一个个看过来, 慢慢露出惊讶的神色。 伊灰：“果然有变化吗？” 青鉴：“嗯，有些人能力稍微有些变化, 但不用担心，都是往好的方向变化的。” 颜策之是使用黑剑所带来的精神负担有所减弱，封薄明是在无光环境影响下生成的光的量会增加, 鹰九是逆化能力实体时不再需要直接接触，稍微近距离的接触也能够让其能力逆化, 金墨则是可控黑影的范围变大，可以积累控制的黑影数量变多, 顾疏是启用和切换能力的时间更缩短了, 萧秋天、雷辰、苍剑声的能力倒是没什么变化。 青鉴问伊灰：“你怎么知道的？” 伊灰挑眉露出微笑：“我有一个猜测，牧瑰的能力是强化任何事物，包括异能。但是并没有说, 强化仅限于他主动使用异能的时候.....” 青鉴：“啊？” 他听不懂了。 伊灰：“如果仅仅是呆在他身边，异能就能潜移默化中不断强化成长呢？” 牧瑰：“.......” 青鉴：“这......这也行？” 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 这确实是可能的解释。 只不过正常人应该想不到吧？这种事情。 伊灰：“至于那些没有变化的，要么是能力本身就已经强到了一定地步，要么就是接触不够或者时间还没到，这一类变化似乎是永久的，就像是艾柏枝的能力突然进化到了vg级一样，你给他施加强化的次数应该是最多的吧？” 牧瑰也沉思了片刻，也赞同了他的思路，刚想开口就被伊灰抬手打断。 伊灰：“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也给其他人频繁施加强化，这对你自己的负担太大了，想都别想。” 牧瑰：“........我没....” 伊灰笑：“少骗人。” 青鉴：“知道这么一件事也挺好的。” 鹰九凑过来说：“那这么说，牧瑰就相当于一个人形的增幅器，只要我们呆在他身边就会变强。” 伊灰：“一般来讲，能力越强的，增长越慢，就跟打游戏升级一样，你们都是非常高级的异能，想要有变化，也需要很长时间，不过低级的异能者增幅可能非常显著，小柏枝就是例子。” 牧瑰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伊灰言尽于此，只是笑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也不是那么魔鬼要使唤牧瑰再去做什么，尤其是听过牧瑰以前的遭遇之后。 第524章 五个小时过去，天色都暗得差不多了，望冬青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在某一刻，舱门打开。 望冬青睁开眼，自己取下面罩，拿了吸管放嘴里补水。 他看见这么多人一齐盯着他，不习惯但是立马回以微笑。 看他精神状态良好，大家都是松了口气，他的觉醒过程也算是有惊无险。 青鉴立马跑过去盯着他上下扫视，看完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但他还是问了他：“你的能力需要保密吗？” 望冬青略带深意地一笑：“你肯定是要知道的，那么我的能力信息保密跟没保密难道不是一样的？” 青鉴：“你的性格还真是不错，那我说了啊——化静为动，这就是你的异能，vg级，1序，按照现在制定的分类，应该是特殊类，解释里面说，让无生命的死物活起来，使其拥有生命。” 望冬青眼睛闪过亮光：“就这么多？” 牧瑰很少见他如此外露的兴奋情绪。 青鉴:“你的能力的使用方法是，拍两下对物品说‘醒来’，拍一下说‘睡着’，代价的话，就是这些活起来的东西不一定会受你控制，性格也各不相同，数量体积时间之类的，都没有，应该没有限制吧？” 封薄明：“这能力真有意思。” 鹰九：“你随便找个东西试试？” 望冬青招手：“露比，过来。” 露比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从舱边跳入他的怀中。 望冬青取消了他的静音设置，露比开口就骂：“你这个混蛋！傻逼！白痴！笨蛋！” 然后用爪子不停敲他的脑袋。 望冬青把他按在怀里挼：“好啦，知道你担心我。” 他在露比脑袋上拍了两下说：“醒来。” 露比非常人性化地挑眉道：“干嘛？” 望冬青将他举起来：“这意味你拥有生命了！” 露比歪了歪脑袋。 青鉴：“......这看起来也没差别啊？” 望冬青：“露比，静音。” 露比给了他额头一个爆栗：“滚！”然后挣开他的手，一溜烟爬到了他头顶，霸占了他的脑袋，去薅他的头发。 望冬青还在那里笑：“你看，成功了。” 微妙。众人眼中都不约而同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牧瑰看得出来，望冬青是真的纯粹的高兴。 望冬青又去拍了拍降温舱。 降温舱的机身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对贴图般的眼睛，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个温柔慈祥的声音： “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出来吧，恢复健康就好。” 雷辰：“我靠。” 望冬青跳出来又去拍椅子、桌子、水杯，甚至桌子上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来装饰的破旧招财猫。 椅子和桌子也长出了眼睛和嘴巴，但是它们一言不发，在众人的注视中，跑了。 水杯是玻璃制的，在上面忙着让自己不掉下来，看起来很慌乱，拼命呼号求救。 招财猫舒展了背脊，背着钱袋子和写着恭喜发财卷轴，一路叮铃铃地跳窗去了。 封薄明哭笑不得：“你得把他们都抓回来啊！” 大家于是一起帮他将这些东西抓回来，望冬青将他们拍睡着了，物品才恢复了原样，他心满意足地对他们说：“试完了，走吧。” *** 他们找了一间隔音的会议室，当然外头也还是有人守着。 青鉴一屁股坐下来就是抱怨：“开会，我讨厌开会，又是开会。” 伊灰笑：“你比我开会的次数可少多了，而且灾后的会议大多数都是在讨论实实在在的东西，和平年代的会议，那才都是浪费时间。” 青鉴：“我懂，就跟一些没有真才实学的教授来学校开讲座我们还必须去参加不然凑不满学分一样。” 牧瑰：“那我们就尽量少废话。” 望冬青将全息模拟的屏幕调出来，呈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露比记录下了当时露面的所有敌人的模样，将他们的能力、名字、面庞都一一对应，收集出了全部可得的资料。 “奉宴，洗脑能力者；浮霞，魂灯，能力存疑。严鎏，原六队队长，空间能力者；臧为真，隐身能力者，通过肢体接触甚至可以隐藏存在；王庆华，追踪狙击能力者；张意，真空封印能力者；段铎，豹化能力者；铁善臣，替换承伤能力者；图寅，上帝之眼能力者，目前正在基地内拘留解除洗脑；方启荣，熔岩能力者，武媛媛，迟缓能力者，闵心，幻象能力者，枫晴，空间置换转移能力者，这四人目前已经解除洗脑，同样在接受心理治疗。” “这些都是目前已知的，被他所掌控的能力者们，推测他最起码能同时持续洗脑控制10个以上的强能力者，具体数量不得而知。” 青鉴也没能从那激战中，看到奉宴那些人的能力信息。 牧瑰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不止是这些人，他知道很多能力者的信息，也可以轻易控制他们。” 包括京城基地云集的各路异能者。想要悄无声息地带走几个，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伊灰：“所以我们不能给他继续增强实力的时间。” 通过之前的营救行动，奉宴应该也知道了他们的总体实力是非常强大的，从前面七次他的行动来看，他是非常谨慎的，一次击杀不成，那么他就会改变策略。 第525章 “该死的东西，是真能藏。”雷辰愤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好在控制了力度没砸出痕迹。 牧瑰以自身为诱饵，给他们提供了接触的机会，很可惜，他们没能一次性杀掉对方，对方被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下次必然会针对防范，想要成功就更难了。 伊灰：“嗯，隐藏存在这个能力还是太bug了，他只要一直将存在隐匿起来，我们就压根无法抓住他的踪迹。” 牧瑰问：“冯绪彤那边联系了没有？” 伊灰：“我现在问他。” 他打了个电话，很快摇头道：“锚点消失了。” 牧瑰：“不是真正消失，而是暂时消失。锚点如此，隐藏的存在也并非真的就是彻底消失了，而只是不再被任何东西认知和触碰到。” 青鉴插了一句：“我被强化之后能看见一点，类似于透明的轮廓，真的只有一点，但是能看见。” 牧瑰：“距离呢？” 青鉴：“这个.....我隔着屏幕看见的。” 牧瑰略微沉思后，摇头道：“可行性太低，我们还是没办法锁定他的位置，除非能有办法将他的位置缩小到一个范围内才好查。” 鹰九这时举起手：“不如故技重施？将他再次勾引出来。” 金墨：“哈哈哈哈什么叫勾引啊？” 萧秋天一脸铁青：“他不可以再去当诱饵了！” 顾疏心有余悸地连连晃脑袋：“不行不行，谁都不能当诱饵。” 伊灰：“也是个办法，但应该不可能再次上当了。” 鹰九看向牧瑰，认真地说：“二队队长魏绪的能力你应该知道，变形，他能够让自己或者别人完美变化成他人或者某个物品的样子，奉宴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沉浅的能力，是他图鉴里的那条蛇，那么只要让他.....” 牧瑰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打断了她：“那样会让他本人陷入危险.....”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他。 那些眯起来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才是那个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牧瑰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很快没声了。 鹰九：“要和这样的敌人战斗，不陷入危险是不可能的，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被瞄准的危险，那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他也是队长之一，以他的责任担当，他是不会拒绝的。” 从刚刚进来开始都没有开过口的言心秀突然说道：“那如果对方有能够辨别异能者本质的能力呢？” 伊灰问：“什么意思？” 言心秀垂眸没去看其他人：“找出那个隐身能力者的是那个使用魂灯的女人，浮霞，即便存在被隐匿，她仍旧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存在于何处，她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你变形成了另一个人，外形完美，甚至能够欺骗鉴定异能一类的，但是本质还是不一样的人吧，我想她能够看出来，她可以看出人的灵魂的形状和颜色。” 青鉴嘴巴有些干涩，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本人，无论做了什么伪装，她一眼便能看出来？” 言心秀：“是的。” 于是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一群人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别的方法。 牧瑰把敌我双方的能力信息库全部放到前面，突然间他注意到了一个人，猛然抬起头时伊灰的视线与他恰巧对上。 两人同时嘴角翘起，惊人的同步。 封薄明：“牧瑰？伊灰？你们俩都想到了什么？” 伊灰播出通讯，直接打给了雪月：“是我，枫晴是不是在你那里？” 牧瑰则是问青鉴：“枫晴的能力也是由你鉴定的吧？” 青鉴：“对啊？她怎么了？” 牧瑰：“她的能力是能够随意置换任何两个物品，包括人，置换的过程是这样的，通过触碰来标记人或物，再给另一个置换物做上对应的标记，这样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不同空间的瞬间置换。凡是触碰并标记过的物体，都可以互相置换。那么这个曾经触碰标记过的物体，或者人，这个持续时间是多久？置换距离呢？” 青鉴张大了嘴。 能力解释里面没有说明的，一般认为是没有具体限制。 在奉宴得到严鎏之前，枫晴一直利用这个能力带着他到处移动，必定是给他做了标记的。至于这个标记是否现在还存在，正是他们要确认的。 那边伊灰将雪月的声音公放出来了。 “在我这边，什么事情？” 伊灰：“你问一下她，是否记得奉宴的标记。” 雪月：“这恐怕不行，奉宴给她洗脑的时候留了一手，她清醒过来之后和闵心一样，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 伊灰看了言心秀一眼。 言心秀轻声道：“我有她的记忆。” 被他删除的记忆是不可直接恢复的，但删除记忆的时候，他自己也必然先看过一遍，那个时候记下的。 雪月：“你们需要她吗？” 伊灰：“需要。” 雪月：“那我做主将她带到你们那边去。” 伊灰：“配合吗？” 雪月：“非常配合，她很想帮上忙。” 没过多久，雪月就带着枫晴来了。 言心秀走过去对她低声说：“抱歉，我只能把我看到的交还给你了，只是内容应该不是很好，你要做好准备，你也可以选择不看，我直接将标记交给你，这样你也可以帮我们的忙。” 第526章 枫晴咬牙：“没关系，我想知道那段时间里面我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说，被控制着做了什么。 她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 言心秀将手贴在女孩额头上，片刻后，收回。 枫晴瞪着眼睛按着脑袋蹲了下去，雪月赶紧双手贴上她的鬓角，尽力安抚。 枫晴还是很坚强地站起来了，她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深深的齿印。 伊灰：“你还记得奉宴的标记吗？” 枫晴恨声道：“记得，当然记得。” 伊灰：“能做到吗？置换？” 枫晴：“可以。无论什么地点。”她顿了一下又补充：“到时候假如他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那么那些人也会被连带着置换走。” 物连物，人带人。这是她能力的隐性限制。 伊灰：“不同空间呢？” 枫晴：“空间？不就是......” 牧瑰微微一笑，直接点出了那三个字：“桃源境。” 枫晴还是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封薄明也奇怪地问：“为什么？” 伊灰：“既然他不主动站出来，我们就直接把他逮出来，在桃源境解决他。”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了隐匿这个问题，不过空间有所限制了，应该也容易将他们找出来。” 牧瑰和伊灰*对视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他说：“这个，也好解决。” *** 伊灰和牧瑰将计划详细地跟其他人讲了，并讨论了一下行动细节的安排。 金墨结束的时候匪夷所思地拽着牧瑰又问了一遍： “就这么简单？” 牧瑰从容地笑着，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是的，就这么简单。” 韩忆许望着牧瑰的侧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他从来不觉得牧瑰抵达这一步有多幸运、轻松，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为了到达这一步，他经历了多少煎熬折磨。 他一早就知道结局。 他知道这场战斗终将抵达悲伤的终点。 是不甘让他挣扎，他想带着所有人走出这命运的泥沼。 “轻松点不好吗？难道你喜欢一次次陷入艰难的死境？我很讨厌那样。” “我也不想努力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轻松地做完这一切，再早早地退休。” “这不是游戏，不需要挑战。” “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我想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我想让所有人都好好活下来，一个都不要死。” 在他那么多次轮回的经历中，死亡的经验最足，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其次是绝望。 他已经受够了、烦透了。 那么多次，哪怕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的是彻彻底底的绝望，而他是一个弱小如尘埃的人，他也站在了前方，执拗地不知回头地去对抗那绝望。 他后来发觉了，一个人不行，那么就要去找更多的人，和大家一起战斗，就多一分击溃绝望的力量。他就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第一次失败，如果死干净了也就罢了，如果还有第二次，他就继续这么做，直到他无法再挣扎为止，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做下去。 但这不代表他乐意这样，如果能够轻松地完成这一切，谁想重来这么多次？ 牧瑰注意到一件事，自从他说了自己曾经七次的回归，他们当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考虑牧瑰能再次重生的可能性。 不去考虑过去是否还有更好的做法，这是最后一次，每一次，他都把它当做最后一次来过，没有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必须成功，他会让这个变成事实。 金墨觉得现在的舅舅似曾相识，与他在锦城那个时候一样，眼中燃烧着充满生机的火焰。 金墨也笑了：“战前立flag吗？” 牧瑰：“只要成了，就不是。” 金墨和牧瑰并肩走出去，金墨还想和他说什么，突然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成年的金墨*登场了，他突兀地对牧瑰说：“你知道你的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牧瑰：“.....不知道。” 他那样的亲生父母，大概是随机生成名字后，随便点了一个名字吧。 但他知道，此时的金墨*说的应该是他的亲舅舅。 “我曾经听我妈讲起过，那时我不小心把你的名字读成了玫瑰，然后妈妈就笑了。” ....... 金墨的母亲叫牧玫。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姐弟俩的名字被定为玫瑰吗？” “我妈妈，也就是你奶奶，喜欢玫瑰。她虽然喜欢美丽之物，但讨厌美丽而脆弱的东西，她说，玫瑰，之所以开得这么漂亮，是因为它的茎裹满了硬刺，这可以防止动物的攻击，它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她更喜欢如此坚强而美丽的事物。” ...... 牧瑰：“.......” 金墨*：“既然你现在用的是这个身体，就应该好好对待这个身体，不要随便破坏，不知珍惜。不然，我、我妈我爸还有爷爷奶奶都会诅咒你的。” “.......” 牧瑰失笑，他这是用他特有的方式来表达关心吗？ 金墨*：“还有，你也很适合这个名字。” 牧瑰愣住。 但转眼，金墨又冒出来了，他扯着自己的脸：“哎呀！多说几句啊！我也想听！” 韩忆许这时在牧瑰耳边轻声道：“我曾经随我爸去看过一次那个女人，她精神状态好的时候，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想听吗？” 第527章 牧瑰：“......她说了什么？” “她之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生下你的时候，手边刚好有一瓶枯萎的玫瑰。” “我猜，她应该是希望你能盛放，才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之后发生的事情是绝对不可原谅，但是他绝对不应该是带着憎恨出生的。 牧瑰露出淡淡的笑意：“想怎么解释都可以。” 韩忆许双手搭着他的肩膀：“那不如，往好的方向解释。” 一朵艰难生长于逼仄罅隙，曾经盛放，一度枯萎，生机不绝，被爱浇灌，又绽放新生的玫瑰。 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样，他觉得这很适合他，是个好名字。 “嗯。”牧瑰把手放在肩膀上，也低声应道。 他不在乎那个女人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心思，但他确实一直很讨厌这个亲生父母给的名字，也想过改名，但是韩忆许如此解释了之后，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就当作不是生来父母给予的，而是他真正的家人送给他的珍贵寓意和新的名字。 同时承载着这个身体原主家人的希望，一直使用下去。 金墨：“舅舅？” 牧瑰弄乱了他的头发：“回去吧。” 牧瑰转身，言心秀站在那里，等着他。 第203章 不很简单 艾沉浅碰了下泡泡壁, 这是一个空间狭窄到他一个孩子都只能堪堪伸开手脚的泡泡。 艾柏枝则是推着泡泡在他周围绕圈圈，笑得很开心。 艾沉浅看向牧瑰。 牧瑰对他们俩说：“在里面稍微呆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 艾沉浅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作的措施。 艾柏枝跑到他们身边：“牧瑰哥哥, 你要去打大boss了吗？” 牧瑰：“是的。” 艾沉浅：“很难吗？” 牧瑰眯起眼睛笑：“不，很简单。” 艾柏枝奇怪道：“打大boss，但是很简单吗？” 牧瑰：“可能是因为最困难的部分已经渡过了，剩下的之后最后一击了，总之, 我们不可能失败，而且——幸运之神这次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艾沉浅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牧瑰转身，银倩橘的手指向白色漩涡通道。 牧瑰迈了进去。 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的伙伴们已经站在林间等待着他。 在这个空间里, 一年有一半是春季。 银倩橘对他说：“所有人都转移出去了。” 他说的是原本居住在这个空间里的人。他们打算在这个空间展开对奉宴的抓捕，那么就不能卷入其他人。 桃花林特意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众人中心，地上，一颗王棋搁置于草间。 银倩橘抬手轻轻挥了一下。 围绕着他们的诸多繁枝的桃花树上悄然出现了一位位桃花精灵, 她们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赤脚立在枝丫上, 轻盈胜鸿毛。 她们伸出手，身后的桃花花瓣便翩然起舞, 汇聚在半空中, 织就了一匹浅粉半透明的绢。 鹰九走上前，那绢就缓缓落在她的手臂上，她轻轻抚摸着绢, 过了一会儿，那绢再次飞上天际, 飘浮在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位置。 鹰九后退，望冬青、顾疏、苍剑声三人分别上前两步。 伊灰等负责战斗的人员就在他们后方，他们把目前所有可用战力都拉来了，面对这样的敌人，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只是临近这一刻，牧瑰还是有些恍然。 江昭那次也是。 他第一世的时候，面对江昭的攻势简直是毫无办法，只能逃走，即便逃了，之后还是有那么多人死在了他手上。假如不是有人协助，他自己也会死在江昭手上。 第八世的时候却那样轻易地就将他解决。 曾经以为可怕的东西，知悉了全部面貌，竟然可以这么轻松地解决。 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轻松吗？ 牧瑰不禁笑了出来。 他现在身边的人很多，所以可以这样对过去的痛苦一笑而过，但他知道那些都是真实的，哪怕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些经历还是清晰地刻在他的记忆中。 那些残酷的，可能已经在时光中消失的世界和可能性。 又或许在不同时间线还在持续下去的悲剧。 如果那些都忽略的话，或许是轻松的吧。 如果历经七世的惨败，也叫轻松，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算过得很幸福了。 他无法像奉宴一样，把人当做可以重置的npc，对他来说，每一世的他们都是竭尽全力地想要好好活下去。 那些挣扎都不是可笑的。 他们终究会找到胜利的契机。 就在这一世终结悲剧的连锁。 牧瑰扫过去，一圈，周遭静得只剩风吹花草的声音。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告诉他，他们准备好了。 有这么多的力量作为支撑，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牧瑰看向枫晴，对着她点了点头。 她缓缓抬起手。 乒。 清脆的响指。 一声过后，小小的棋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无一物。 苍剑声早就立好了剑，在棋子消失的那一刹那开启了能力。 第528章 1—— 他跃上半空，将那幻化的绢扯了下来。 然而那桃花绢并没有就此落地，而是盖在了下方某个原本消失的存在上。 原本就具备隐藏、变化特性的桃花精灵的桃花绢，曾经可以让牧瑰等人变成隐藏在桃林里的树，也可以将人彻底隐匿在空气中，与这个空间的构成相互呼应，融于空间内，基本等同于存在消失。 而一旦加上鹰九的逆转能力，它就变成了——反隐。 2—— 很缓慢的，但确实逐渐显现出来的透明的人形。 这也是一个赌博。 因为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对他们的隐藏存在，反隐能成功。 但是他们赌赢了。 苍剑声没有愣着，而是立刻去拽望冬青，将他的手放在显现出的人群当中的那一人——奉宴身上。 3——！ 三秒一到，奉宴等人的身形也完全显现出来了。 望冬青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躯，他瞬间屏住了呼吸，但他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来之前已经练过了许多次。 他的手拍在那近在咫尺的肩膀上。 “睡吧。” 哪怕是奉宴也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声音落下。 奉宴就地变成了一座人形彩色雕塑。 经过逆转后的化静为动，变成了化动为静。 感谢小白鼠配合实验，让他们确认了，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活物变成死物。 望冬青身体一紧，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伊灰的傀儡丝拽到身后了。 他被周遭实质般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气，他环顾四周，所有人直接进入了备战状态。 但是奉宴周边围绕的那群能力者一时没有动弹。 七个人。 严鎏、臧为真、王庆华、张意、段铎、铁善臣，还有一个人，也是他们熟悉的面孔——蓝远星。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面，望冬青都要笑出声了。 蓝远星是最频繁检查是否被洗脑的人之一，但那个奉宴，就在牧瑰被救走之后到现在的短短时间内，不，应该是在蓝远星来归还起□□控器之后到现在，就突破层层防护，将蓝远星给控制了。 如果他们不是在半天内制定好计划，然后毫不犹豫立刻动手，继续拖下去，失败的极可能就是他们了。毕竟奉宴顾虑的东西可没他们这么多。 牧瑰的顾虑是对的。 化动为静将奉宴变成死物之后，他们也不确定他的能力是否就会立刻失效，他们就算可以拿变异动物做实验，也不能拿异能者做实验。 所以，他们必须做好和被奉宴洗脑的其他异能者开战的准备。 比起奉宴在时，应对其他异能者，可能会胜算更大。 毕竟，他们这边的异能者更多、更强。 现在就见分晓了—— 顾疏和苍剑声死死盯住严鎏。 只要他展现出要打开空间逃走的迹象，他们就必须第一时间控制住他，首先要让他失去行动力，哪怕狠一些也无所谓，反正有萧秋天。 ....... 两秒过去了—— ....... 二十秒过去了—— ....... 那七个人就原地不动僵立在那里。 牧瑰举起手示意其他人都别动，顾疏和苍剑声走上前去看严鎏和蓝远星。 两人眼中都是没有聚焦的。 他们反复确认了其他人的情况，都是如此，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伊灰在牧瑰耳边道：“有一个人不在。” 牧瑰：“我知道，浮霞。” 不知为何，奉宴没有将她带过来。 牧瑰道：“雪月、青鉴，你们检查一下他们，看看精神状况变成什么样了。” 银倩橘打开了门：“先将他们带出去隔离再慢慢看。” 牧瑰：“等下，雪月，你先看看他们的灵魂还在不在？” 雪月：“灵魂吗？好。” 雪月一个个快速查看过来，最后对他说：“精神状态很诡异，但是我想灵魂......这个应该是在的，可能和控制他们的能力者的状态有关系，因为不是解除洗脑或者是洗脑能力者死了，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硬要说，卡机，就像是这种状态。不过，这种状态下我似乎能很快地解除他们的洗脑。” 牧瑰：“行，带他们出去吧，其他人也全都出去，注意好其他人的状态，在洗脑解除之前，让他们无力化。” “嗯。” 伊灰问牧瑰：“你是想确认他的灵魂状态？” 牧瑰：“嗯，要是他的灵魂提前被那个女人带去了别的地方就麻烦了。” 伊灰：“这只是猜测吧？” 牧瑰：“我也希望不要成真，这里有我就行，你出去吧。” 伊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他笑道：“可别一个人留恋此处太久了。” 牧瑰：“我知道。” 青鉴走过来，迟疑地问：“如果要确认状态，我留下来是不是更好？” 牧瑰：“那你现在能看到他的状态吗？” 青鉴看过去，只看到一行字：人形彩塑。 他有些沮丧的说：“不。” 牧瑰：“那你在这里就是给他当人质的，走吧。” 青鉴：“好好。”他摆摆手出去了。 言心秀看着牧瑰：“我可以留下吗？” 第529章 牧瑰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这边有人了，去外面等我吧，我是不会被他洗脑的。” 同时，这个空间的其他精灵也都不会，因为他们唯一的主人是银倩橘。 言心秀没有多言，转身随着他们一起出去。 等其他人都走完了，最后，望冬青拍了拍奉宴，说了声“醒来”，便立刻被银倩橘拽了出去。 牧瑰看着奉宴的眼睛恢复了生动。 那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看来，他的灵魂还在这个皮囊当中。 牧瑰冲他微微一笑。 奉宴眼珠子轻轻转动。 他们良久没有对话。 牧瑰也很耐心地等待着他。 终于，奉宴轻轻叹了一声：“看来是我输了。” 作为输家，他是牧瑰见过最有风度的。 看起来不像一个精神病。 牧瑰轻笑出声：“如果你想等我死了之后再重来一次，你怕是等不到了。” 奉宴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他到现在也并不认为牧瑰能够对抗这个要将世界毁灭的末日。 他是一个想要前往过去的人，而牧瑰则是一个想要去往未来的人。 牧瑰：“我会阻止这一切，而且我也不会死，就算我死了......呵” 他露出嘲讽的笑意。 奉宴抬眼：“.......” 牧瑰：“我的能力信息似乎可以看见了，这就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青鉴也是陪在他身边很久的人，他的能力也在潜移默化中强化了，牧瑰再用强化能力加持的时候，青鉴能看见他全部的能力信息了。 韩忆许原本只是猜测，但那就是真的。 第七次回归之后，第八周目刚开始时，多了两个人，白静和张樱桃，原本他还奇怪这一点，但这就是最后一次。 没有第八次回归了。和哥说的一样。 牧瑰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切真的都恰到好处，他是发自内心觉得爽快。 奉宴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牧瑰猝然抬脚踹向他的膝盖，直接将他的膝盖和腿骨踢碎了。 奉宴咬牙半跪在了地上。 牧瑰冷漠地俯视着他，将他的另一只膝盖也踢碎了。 奉宴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强悍，他双手支撑在地上，手指插入了泥土中。 牧瑰：“是不是让你想起了小时候的屈辱时光？” 奉宴指缝间的草被他揉烂了，他没有抬起头。 牧瑰一脚再次踢中他的肩膀，他刻意用了力。 奉宴整个人翻了出去，被迫狼狈地趴在地上，仰视着牧瑰。 牧瑰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让所有人从这里出去，也是他要在此动手的信号。 他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任何其他人。 牧瑰没有带刀剑之类的兵器，或者枪械之类的。 他并不喜欢折磨人，但也不想让奉宴死得太痛快。 奉宴当然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忍痛冷笑道：“那个女人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牧瑰：“和你没关系了。” 牧瑰蹲下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在勒紧对方呼吸的时候，他没有放过奉宴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奉宴对于生的渴望、死的绝望、垂死的挣扎、不甘和愤怒，所有细节，他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牧瑰有时候觉得他们两人在某方面挺相似的，可是他绝对不可能理解，明明这么珍惜自己的生命，明明也知道活着的艰难，却要去折磨其他同样活得艰难的生命，他的动机，他没必要知道。 “等一下。” 就在牧瑰要断绝他的生机的那一刻，韩忆许出声了。 牧瑰立刻放开了他。 奉宴趴在地上如同濒死的野狗一般疯狂喘息。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求饶，而是死死地用攻击的目光看着他。 “哥。” 韩忆许牵着牧瑰的手落在了地上，韩忆许看着奉宴：“我有想要知道的东西，我想看看他的记忆。” 牧瑰张了张嘴，又合上，他想阻止，但是韩忆许没看他，只是看着奉宴，他还笑了一下：“我很好奇他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牧瑰：“什么？” 随即，他也想到了，记忆——奉宴在获得记忆锁之前，他曾经应该有使用过能力，所以才能发现能力的代价是失去记忆。不过因为失去了这段记忆，他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忘却了什么，而只是察觉了违和感。 韩忆许实体化之后，现在也能看到了奉宴如今的状态。 他也和牧瑰一样的想法，不想让这个人，这个折磨了他们这么久的罪魁祸首轻易死去。 只是，他比牧瑰还要小心眼一些。 他的恨更深刻。 死亡对于这个人不算惩罚，痛苦也不是。 奉宴必死无疑，但是死之前，他得偿还一些罪孽。 韩忆许比谁都清楚，有的时候，精神和心理上的痛苦是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工具。 这也是他自己的复仇。 所以牧瑰也没有再阻止他。 无视了奉宴眼中闪过的慌张，韩忆许和他的视线撞上。 经过牧瑰强化的他，轻而易举战胜了奉宴的洗脑。 韩忆许踏入了奉宴的记忆之海。 第530章 *** “叔叔？为什么....为什么我爸妈突然要丢下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孩子，你什么都没做错，你爸爸妈妈......经营不善，所以抛弃了生命，真是狠心的父母，竟然能丢下孤苦伶仃的你不管，不是吗？都是他们的错误，你没必要承担，你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什么都不要多想，从今以后叔叔阿姨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嗯。” .......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在这上面签字，再按个手印，会吗？” “嗯。好了。” “真厉害。” “监护人权利在手，就好办了。” “.......” ..... “叔叔？” “带走吧。” ...... “为什么我在这里？我的爸爸妈妈呢？” “你是说你那个把你卖了的叔叔阿姨哈哈哈哈哈？你爸妈都被他们坑死了你竟然还叫他们爹妈，真搞笑死了。” “........你骗人.....” “你看，打几下就老实了，以后如果想逃跑，尽管打，打不死就行，男孩子嘛。” “.......” ....... “孩子，你还好吗？” “........” ....... 韩忆许随意扫过这些尚还存在的记忆，然后他很快找到了那段丢失的记忆。 能力所吞噬的记忆并非真的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只是将其死死封印在了一个角落。 韩忆许很轻易地将其找到并解封。 ....... 十二岁的奉宴从福利院逃出来，站在了大桥上。 大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停住了。 “孩子！你先下来！” “哎哟，这么小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警察呢？警察还没到吗？” 奉宴回头看着那些焦急的人群，心想，为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没人来救他，现在却跳出来了呢？ 无所谓了。 他从桥上一跃而下。 投入了湍急的江流。 可是，他没看到，另外一边，同一时间，有一个和他同岁的孩子，也准备跳下去，他挑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 只是他转头看向了奉宴那边。 奉宴跃下之后，紧接着，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是个不太宽阔的河水，但进去之后河流照样湍急，只是很巧的，岸边的风，将他们的水流汇集到了一个方向。 奉宴在水中翻涌沉浮，很快就体验到了溺水的痛苦，生存的本能让他挣扎呼号，可是他还是不断地往下沉。 要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样想要活下去。 我不要死！ 我要活着！ 一只手抓住了他。 带他划向岸边。 上了岸，他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难受的要命，抬起头却发现，救自己的竟然是和自己一样年龄的孩子。 对方没有喝多少水，狠狠拍了拍他的背部之后，就拽起他拼命奔跑。 他们一路跑到一个村镇的废桥桥洞底下，坐在那里拧衣服，继续吐，瑟瑟发抖。 那孩子将垃圾堆里捡来的衣服给他披在身上。 奉宴问他：“你怎么也跳了？” 那孩子抱着膝盖说：“因为我也想死。” 奉宴：“......可是你会游泳。” 那孩子：“.....我听说从那个高度入水像是撞上水泥.........我站上去就后悔了，而且跳下来真的很痛.......很疼，但是没死。” 奉宴：“那你为什么要跳下去救我.....” 那孩子：“......因为....你好像还想活下去....” 奉宴：“........” 他过很久，仰起头说：“我想明白了，那些让我这么痛苦的人都还没死，我为什么现在要去死，起码把他们给搞死了我再去死，你呢？” 那孩子：“我.....不想了.........一时脑子抽了，再也不会了......” 奉宴：“.....为什么？” 那孩子：“....因为也有人救了我....他让我好好活着，所以我得这么做.....我不想再违背这个承诺。” 奉宴刚想说什么，就又被他打断，“所以你被我救了，也应该活下去，别再寻死了！既然你的仇人活得那么好，你要活得比他们更好，这样才能算复仇！” 奉宴张了张嘴：“......”他最终回了一个字：“好。” “感谢我的话不需要了，如果以后遇见了这样的人，你也尽力去救就行了，不过要量力而行，不要把自己搭进去，这种情况也不常见就是了。” “嗯。” 他最终没有问那孩子的名字，那孩子也是，他们认真看了彼此一眼，便匆匆地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 韩忆许本来打算到此为止，但是他看到了被封印的记忆片段里面的那个孩子，便无法就此停止。 那个将年幼的奉宴救上来的孩子，是牧瑰。 他急切地浏览着奉宴后面的记忆。 但是直到奉宴二十岁，他都没有再见过牧瑰。 期间，他憎恨的那家公司破产了，他憎恨的那个人逃到了国外。 而他则是隐藏着深刻的恨意，活到了成年。 灾难开始之后某一次，他出于生存本能而对他人用出了自己的异能，之后大概也使用了三次，但是有一次丢失的记忆刚好是昨日的记忆，他发现了使用能力的代价，便立刻停止了，除非危及生命，否则他再也不动用能力。 第531章 这些丢失的记忆，韩忆许都看过一遍，除了小时候被牧瑰捞上来那一段，其他都算是无关紧要的记忆片段。 然而，韩忆许直觉，就是因为少了那一段记忆，他的行事就从那里开始急速变化。 留下了生与恨的执念，还有改变过去的妄念。 在他整个人生中，除了那个将他救上来的孩子，他认为没有人对他有过善意。于是丢失了这段记忆之后，他也将人性的善彻底抛弃。 然而韩忆许认为这样的想法确实是狗屁。 牧瑰曾经的人生起点比他要悲苦多了，但是他看到的从来都是别人对他微小的善意，并且拼尽全力想去那些回报善意，坚强的自身以及永远不放弃从烂泥里挣扎出来的生命力。 从他捡到牧瑰之前，他就一直尝试自救。 这片大地无论何时都充满了灾难和受害者，但他从来没有和灾难同流合污。 奉宴就只是在自己的悲剧里面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然后再利用这个为借口蜕变成有内情的加害者。 韩忆许将他的记忆保存，着重看了一下浮霞的部分，按照自己所想改写了他的记忆，然后退了出来。 韩忆许一睁眼牧瑰就将他拉了回来：“怎么样？没事吧？” 韩忆许：“没事，我拿到他的记忆了。”他道：“让我回去吧。” 牧瑰点点头将他召回去，看过去。 奉宴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他的目光晃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很快，他扯开嗓子惨叫。 牧瑰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他问韩忆许：“你对他做了什么？” 韩忆许淡淡地说：“只是将他曾经杀过的人全都换成了他爸妈和他自己的脸。” 当然，有关牧瑰的事情，他是一点不会说的。 他将对方丢失的记忆取了回来。他倒是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反应。这样子倒是不出预料。 奉宴之所以执着于回到过去，是因为童年的美好时光和今后的压抑人生形成了强烈的落差，这样的人会极力美化自己的过往，那么没有比让他尝尝亲手毁掉自己的过去和珍惜的人更好的惩罚了。 牧瑰走近，奉宴抬头看见他，如同看见了鬼一样声音叫破了，然后不停地拿脑袋撞地面，撞得头破血流，一边不停地说对不起。 牧瑰看着他活活将自己撞死了。 牧瑰抬起头，不一会儿，樱花的花瓣已经将草地铺了大半，这个地方，对于这个人来说，真的是过分优渥的坟墓了。 简单吗？ 他们走到这一步是建立在多少牺牲，多少次轮回，多少人的痛苦之上的，他已经不敢去回顾了。 即便没有望冬青这恰好的能力，他有这么多的友军，也必然能找到将他捉出来的办法，而且这一次不可能再有人牺牲，这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事项。 牧瑰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他看见韩忆许的手虚无地放在他手上，其他鬼也聚集过来，站在了他身边，他闭眼，平息了一下呼吸，转身敲了敲象征门的界碑。 白色漩涡打开，银倩橘将他引了出来。 外面的人，一个都没走，在等他。 牧瑰对银倩橘小声说：“麻烦你了。” 银倩橘领悟到是处理尸体的事情，一个字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言心秀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问他：“结束了吗？” 牧瑰也回以一笑：“结束了。” 第204章 还有啊？ 被洗脑的异能者被一一解除洗脑, 除了刚刚被洗脑还没能做什么的蓝远星，其他人的责任还待定，但是蓝远星本人就是异灾局的领导, 也遭受过洗脑，所以对他们的处罚是大概率会从轻的，但是他们需要接受的心理治疗程序，一定是极为漫长了。 金墨由大号切回了小号，有些感慨地说：“感觉好像白来了, 明明是大决战的氛围，我却派不上用场。” 牧瑰：“别急，很快，让你闲不下来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金墨：“？” 伊灰走上前：“血海潮马上要来了。” 金墨：“.......对哦。” 牧瑰：“不要以为这是好对付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一个人。” 伊灰顺口接上：“鲁定木。” 牧瑰：“对。” 望冬青抱着露比走过来：“还有那个怪物, 说不定可以用我的能力处理一下。” 牧瑰：“你带上柏枝去一下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他耸了耸肩，走开了。 青鉴问他：“那个用魂灯的女人不是消失了吗？” 牧瑰：“我们拿到关于她的信息了, 只不过关于她在何处还不清晰。” 处理了奉宴，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于是他们决定先回去再谈。 然而回去之后，他们就收到了预言者的通知。 蓝远星也不避着他们了, 在大会议室里面将各个队长和牧瑰这一行人全都聚集起来, 说了信息：“根据预言者更新的预言来看，血海潮的发生时间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说这个不用担心, 一切顺利，但是后面海洋结冰的时间从2062年2月提前到了2061年10月, 具体不知道什么原因。” 伊灰：“有说结冰的状况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吗？” 蓝远星：“.......所有海洋、大陆被全部冰封。” 牧瑰第一个想到了那个逃走的女人。 第532章 但对方的能力似乎也和冰无关？怎么做到的？ “还有....”蓝远星张嘴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怎么还有？ “【种子】，【the seed】，我们需要收集种子，在冰封时间还没有提早之前，预言到大概在2080年9月份的时候散落在外面的所有种子会一起发芽，然后吞噬周遭的生物，无论是变异生物还是人类，同时会扎根土地之中，极难根除。所以也不清楚这东西发展到后期会产生什么效果，目前只有这些信息。时间还算充裕，这个也可以先放一放。” 伊灰：“嗯提前知道了倒是好办一些。” 牧瑰：“其他国家呢？有没有通知？” 蓝远星：“会用一些手段去通知，但......取信与否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而且现在每个国家都各有各的乱，我们不可能冒着风险派人过去。” 简而言之就是自求多福了。 牧瑰沉思着，熟悉的人知道，他已经在演算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案了。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时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牧瑰：“怎么？” 蓝远星斟酌着道：“你是不是有方案了。” 牧瑰哑口无言，从以前他费尽心思想要让他们取信他的提议，到现在他主动问自己，真是进步了很多啊。 他道：“一个个应付，这么多人在，还怕抗不过去？而且预言者也说了，结果很顺利。” 奉宴和江昭都已经解决了，有生力量保存下来这么多，那个女人也并非找不到。 他这么说，其实是有解决方案了。 蓝远星露出一个笑容，那里面是信任与安心感：“说得好。” 关于血海潮的战力安排是早前就做好的，在场的大部分异能者都身经百战，他也就没再多废话早早放他们回去了。 伊灰出去的时候将他肩膀揽过来，问他：“你想怎么着鲁定木？” 牧瑰：“........” 青鉴：“你该不会又想故技重施吧？” 就是这样，连青鉴都看出来了。 牧瑰捏了捏眉心：“那你们有办法在10天之内就把他找到吗？” 伊灰：“10天？我们只需要3天。青鉴和望冬青陪我一起找人，三天我就把他给你带过来。” 牧瑰：“.......？” 青鉴：？？？ 伊灰笑道：“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都传给我，如果不成，你再出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他直接把青鉴拽走了，也没跟他说怎么找。 牧瑰看着走出来的队长们，找到了一队队长。 “你最近还是别用你的能力了，体重还在减轻吧？” 左伤愣住：“你怎么知道？” 牧瑰：“先等一段时间，这边可能有一个的能力者，能够减轻能力的代价。” 虽然他知道他最后也活了很多年，但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他之前没有提醒也是因为当下局势还是需要他们这些人撑着。 接下来要面对几场硬仗，不能再将代价视作轻易，以免之后白白断送了性命。 左伤之前与他们短暂合作过，也听说过牧瑰的名头，便点点头：“行，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打算休息的，我再去和蓝局说一声。” 这场谈话本该就此结束的，但牧瑰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以后要写小说的话，能不能不要写那么悲惨的结局。” 左伤：“.....嗯？你怎么知道.....” 牧瑰扶额抬手：“当没听过我这句话，什么都没有。” 他一头雾水地回去了。 韩忆许在他后面露出了笑容。 *** 牧瑰先去看了艾柏枝和艾沉浅俩孩子，他们已经先行收到了通知，但出于谨慎起见，都还没有从泡泡中出来，等着他过去，他们也都高兴坏了。毕竟他们过了很长一段需要乖乖躲着敌人的日子，憋屈死了。 他们聊了一段时间，之后牧瑰又带上望冬青去看画之卷，他之所以还留着江昭的命就是因为这个。 画之卷目前是姬黎耀负责保管，由他队伍里的成员负责管理，目前画之卷只有四张画卷保留，惊煞雪、浊趾麟、画中仙、万里蛟。目前只有画中仙和惊煞雪里面还有人存在。 牧瑰带着望冬青进入了画中仙。 望冬青看着老人：“你是让我把这位.....鬼，变成静物然后试着带出去？” 牧瑰：“对。” 苏品谦也同意了这样的做法。 望冬青：“倒是有意思的想法，不过，我不保证出去之后，他变回去的时候是灵魂还是真人啊？要是变成鬼魂之后直接飘走了怎么办？”毕竟没有□□。 牧瑰听他这么一说，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可能性。 苏品谦笑道：“那我也是得偿所愿了，老头子早该死了。” 望冬青：“那也是成仙成佛。” 苏品谦：“哈哈哈哈。” 牧瑰：“先试试能不能带出去。” 望冬青在画中仙里倒是能触碰到苏品谦的身体，他拍了一下：“睡吧。” 那老人就挂着淡淡的微笑成了一尊仙风道骨的雕塑。 牧瑰招出颜策之，两人扛着雕塑出去了。 雕塑好好地被运送到了外头。 牧瑰想到的办法就是找来鹰九，让鹰九把望冬青的能力再次逆转回去，化静为动。 第533章 望冬青：“这样有没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 牧瑰：“不确定，赌一把，我赌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望冬青笑了：“这可没有撤回键啊。” 牧瑰：“没事，苏老先生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望冬青于是拍了两下雕塑：“醒来。” 雕塑又化为了栩栩如生的人类。 苏品谦看着他们俩好半天才开口：“成功了吗......” 牧瑰笑着问：“你徒弟疯了你还记得吗？” 苏品谦：“......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江昭已经被你们关起来了。” 牧瑰：“你看，还是原来那个。” 望冬青：“你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这也是‘你的预言’？” 牧瑰：“不，我的预言早已经过时了，接下来大部分都是未知的内容。” 苏品谦似乎压根没想到自己能够复活。 望冬青也惊奇地围绕着他打转：“这算不算是卡bug？太有意思了。” 牧瑰：“人的异能本身就有无限可能。” 牧瑰最后对苏品谦说：“老先生刚出来要适应一下环境，有什么需要帮忙就去问工作人员，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 苏品谦稍微挽留了一下他：“还有那个小姑娘....” 牧瑰知道他说的是惊煞雪里头的莫雪疆：“她的话，我之后会想办法带她出来的，目前，还缺少关键能力。” 听他这么说，苏品谦也松了口气。 与他道别后，鹰九自己回去了，望冬青则被伊灰借走了。 牧瑰去找了封薄明、颜策之，他们去了封薄明现在京城基地的家中，在那里，封薄明的父母等待着他们。 即便是在这一世，他们也在锦城关照过他们。只不过回京城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他都没有机会好好去看看他们。 封薄明本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他拽着他们玩了个通宵。 牧瑰还去拜访了张樱桃一家，他父亲一如既往的健朗，目前白静也在和她们一起住。他们之间就比较陌生了。 第一世也是一样，张樱桃虽然那样说了，他也清楚她的用意，只是牧瑰那个时候实在无法面对她的父亲。估计她父亲也是一样，他也没有过分责怪牧瑰，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最常见面的地方就是坟墓。导致现在牧瑰看到他，仍是会时不时想起张樱桃死在病床上的那一幕。 他偶尔去他们家的时候，张父说的也是张樱桃以前的事情，只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那个时候就想，他更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听到这些啊。 这一次，张樱桃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家玩了？” 牧瑰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好奇怎样的父亲才能养出这样强大的人。” 张樱桃挑眉：“你这样夸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吗？” 牧瑰：“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然后他就向她父亲询问张樱桃小时候的事情，他一个年纪不小的大汉子也乐呵呵地拿出她的照片和电子相册给他看，白静也跑过来凑热闹，直到张樱桃一拳头一个将他们打醒才去吃饭。 翌日，牧瑰去接走了接受了几日调查询问的言心秀。 他作为奉宴的协助，且没有被洗脑，还是抱有一定的嫌疑的，但因为他是作为内应帮助了他们讨伐了罪犯，所以处罚从轻，基本上没什么事情。 言心秀带着牧瑰去了阮青云和林逸泉所在的单位，终于是将一切摊开了说。 牧瑰他们其实并没有正式编队，哪怕是雇佣合作的队伍。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大多数是不公开的，要有公开也是蓝远星或者伊灰代为发布。所以他们的名气只存在于各个一线正编队伍里，林逸泉他们有自己负责的领域，也基本没工夫关注别的。 他们先是和言心秀断绝联系，到他们回来才得知两人都没事，且已经相认的事实，皆是喜极而泣。 两个中年人哭得十分不像话，牧瑰和言心秀却只顾着笑。 牧瑰陪了他们三天，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心性都退化到了七八岁左右。 他们准备了一间临时宿舍给他们俩休息。 言心秀一天晚上对牧瑰说：“牧瑰.....关于那些记忆.....” 牧瑰原本侧躺在床上看着他，闻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行。” 言心秀神情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牧瑰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得好好说清楚，于是再次转回来对他说：“哥，有些东西，你不必承担。” 已经身为鬼的韩忆许已经足够令他心疼，他不希望这一世的言心秀继续承受那么多东西。 言心秀露出一个苦涩难言的浅笑：“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觉得牧瑰不必承受这些，所以他选择了不说，选择了从他身边离开，但结果却是这样。 牧瑰：“不，这不一样。”他伸出手，覆住了言心秀的手背：“现在我在这里。” 言心秀也不再勉强，他点了点头，舒展了眉眼：“是。” 言心秀只是看着他，心绪却仍是很重的样子。 牧瑰问：“你在想什么？” 言心秀：“我在想....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和你说......这之后都是实力上的硬仗，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答应我几件事。” 第534章 牧瑰：“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言心秀：“我都还没说呢。” 牧瑰：“你会提出我做不到的事情吗？” 言心秀笑得温柔：“不会。” 牧瑰：“说吧。” 言心秀：“尽量不要勉强自己、去依赖更多的人、去救更多的人、最后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 牧瑰笑了：“这是我正要去做的事情。” 言心秀：“我知道你能做到。” 但随后，他伸出手，是小拇指，“要拉钩吗？” 牧瑰看着他陷入了短暂的僵硬：“......” 言心秀淡淡地说：“如果这次你回不来，我也会一起去死。” 牧瑰更加僵硬了。 言心秀突然间笑起来：“不要怕，骗你的，没有惩罚，你一定能做到，不是吗？” 牧瑰伸出手，他们像小的时候那样拉钩约定。只不过这一次，承诺回来的是牧瑰。 言心秀用哄小孩姿态按下他的额头：“睡吧。” 牧瑰半阖着眼皮看言心秀那张脸，觉得自己唯独拿这个人没办法，他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然而这一夜无梦，他是被礼貌的敲门声敲醒的。 牧瑰起身的时候，看见言心秀已经爬起来去开门了。 伊灰露出脸：“人，我抓到了，去看看？” 第205章 送给太阳 鲁定木目前妆扮还并不像后期那种圣父模样, 顶多像个染了发的街溜子。 他在一圈人当中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那个......” 牧瑰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开始吧，你看看他的能力。” 他直接动用了强化。 青鉴点点头，将视线集中于鲁定木身上, 边看边念：“数量增多了，强化期间，一天每类大概可以制造10粒，良性化、恶化、还原三种药的效果增强，增强后的良性化的胶囊能够直接消除能力代价, 强化能力本身，成功概率100％，只不过药效持续时间有限制，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增强后的恶化的胶囊能够使异能代价成倍加重。还原胶囊消除异能的概率提高到了80％, 这个是永久性的。” 牧瑰对着鲁定木摊开手：“来吧。” 鲁定木：“.......” 他只能乖乖给他们制造了30粒胶囊。 牧瑰将鲁定木放开之后，那些已经制造出来的胶囊以及强化的药效也不会消失。 牧瑰给了他三个保存的瓶子：“从今天开始你去异能制药局报道, 每天我都会去那里一次，帮助你制造这种药，你唯一需要负责的事情就是制药、保管、清点数量, 当然也会有异能者负责保护看管，丢失的话, 责任在你。” 鲁定木：“........”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被强制入编还得到了一份清闲且稳定的工作, 就是这个工作看起来有些危险。 鲁定木：“.......有吃的吗？有住的地方吗？” 牧瑰：“都会有。” 鲁定木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他似乎还只是渴望温饱的小人物。 牧瑰：“你现在试试再制作1粒。” 鲁定木：“可是刚刚.....好，我试试。” 结果，在解除强化状态下, 他还是能制造出普通的胶囊。 牧瑰道：“这个，也收起来, 分不同瓶子装。” 因为强化前和强化后胶囊的外观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很容易搞混，但鲁定木本人很容易分辨，所以交给他整理分类是最合适的。 交代完鲁定木之后，一群人集中在了the seed实验区。 那里保存着目前政府方面收集来的所有种子。均是用重辐射级别的防护措施隔离起来的。 即便他们都是能力者，还是经过了层层筛查才进去。 他们这次面对的是直径3米左右的种子。 顾疏一手打开收藏之书，一手涂黑，吞噬已经粘附于他的手掌之上，他看向牧瑰，后者对他点了头，他才缓缓朝着种子靠过去。 然而，在真正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黑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疏一个后跳，赶紧撤了回来。 牧瑰立刻问：“没受伤吧？” 萧秋天也在旁边待命。 顾疏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就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伊灰：“看来吞噬不行，这东西明明是异能的源头，却完全反异能。” 望冬青走上前：“我来试试吧，这东西能发芽，说明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生物。” 顺带一提，他已经用这个能力将0号海怪变作一个大雕塑，然后用炸药全部炸碎了。 鹰九在旁边给他逆转了能力，他的手掌贴在了种子凹凸不平的外壁上，过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望冬青略带可惜地退后：“不成。” 鹰九也不信邪挽起袖子上去试了一下，结果也没能逆转它的状态。 重新拥有能力和肉/身的苏品谦老先生尝试用画之卷将其吸进画里，失败了，银倩橘也同样失败。 艾柏枝和艾沉浅想要尝试将其收入图鉴之中，但也没有成功，这东西似乎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 艾柏枝的泡泡一碰到种子就会像普通的泡泡一样破碎。 总而言之，他们这么多能力者尝试了所有能力，但凡攻击类型的能力，对其无法造成任何损伤，而辅助型的能力也是一碰就失效，压根没辙。 第535章 包括这么久以来，研究人员也是夜以继日地钻研这东西，也没能探究出什么。 晋长旻用龙化的手臂轰了种子一拳，纹丝不动，遂退后，苦恼地蹲在地上看他们讨论各种可能性，他托着脑袋随口道：“那既然消灭不掉，干脆把这些东西送走吧，送得远远地，比如送到太空上。” 伊灰和牧瑰同时看向了他。 更多人视线集中了过来。 晋长旻尴尬挠头：“......啊，我随便说的，别当一回事。” 伊灰和牧瑰对视一眼，伊灰打开了通讯：“给我调取太阳以及其周边的观测数据，我想知道那些被太阳的引力场吸引过去撞上太阳的种子最后都如何了。” 望冬青抬手：“你找他们要还不如问我比较快。” 伊灰笑起来坐到他旁边笑道：“是哦，能搜到吗？” 露比：“稍等一分钟，马上就来！” 牧瑰则是拨通了另一边：“蓝局，我这边需要严鎏和张意这两人，麻烦你放一下人，将他们带到这边的隔离实验区56b区。” 晋长旻还脑子没转过来呢，他们已经开始利索地行动起来了。 望冬青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数据：“九成被引力场吸引过去落在太阳上的种子都已经被摧毁了，并非是一瞬间，而是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太阳表面的活动才会如此频繁，太阳系地球轨道以内的行星的引力都太弱，只有少数落在那些上面，还有一小部分正留在太阳表面，形成了微小的低温区。” 伊灰露出满意的微笑：“看来哪怕是这种变/态的东西也会被恒星的能量摧毁。” 青鉴：“.......这么说，你们难不成真的要将这些东西送上太空？” 伊灰：“不，是送去给太阳。” 金墨：“可是怎么做？” 这时候严鎏和张意到了。 严鎏回到了他的队伍，目前正加倍工作还债，而张意则是进入到了他的队伍中。 牧瑰：“靠他们。” 望冬青看着这人员组合，出了声：“原来如此。” 严鎏：“你找我们？” 他对待牧瑰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牧瑰他们主导将他们这群人从奉宴手中救了出来。 牧瑰直接开口问：“如果让你打开这里到太空的传送门，最远能到多远？” 严鎏：“........” 他这辈子都没考虑过这么离谱的问题。 严鎏：“没试过......不知道.....” 牧瑰：“那你现在试试。” 青鉴扶额，果然不正常，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也能面不改色当着他本人的说。 严鎏深吸一口气，翻手打开了黑色的漩涡，通过这个通道，他一般能去往任何地方，但是仅限于地球，太空，他想都没想过。 严鎏过了一会儿道：“在大气层外圈。” 牧瑰转头对望冬青说：“把太阳系行星轨道间距的模拟视频放给他看，需要精确距离的，等比例，地球轨道以内的就行。” 露比很快划拉出全息三维的模拟视频给他。 严鎏：“这个我....” 他本想说他小学就已经学过了，但看见牧瑰的眼神他收回了话语，仔细去观看各个距离。 牧瑰：“再试试。” 这一次严鎏的眼中充满了惊叹：“大概在30万千米左右。”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空间传送能送至这么遥远的距离。 伊灰：“远远不够，都没出地球的希尔球半径。” 牧瑰直接按在严鎏的肩膀上：“我来强化你的能力，送得越远越好，具体点的话，1au（天文单位）直接将它送到太阳上去好了。” 严鎏：“.......” 真敢想啊。 不过他也做好了准备。 “开始吧。” 他的能力的对面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验证，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得到。 过了一会儿，严鎏的呼吸加重了，他放下手，睁眼道：“这就是极限了，0.75au。” 牧瑰也收回手，笑道：“很好，可以做了。” 金墨幽幽地盯着他：“舅舅，你知道全国有多少这东西吗？” 牧瑰握着自己的手腕：“所以说要一次性送过去啊。” 金墨：“所以说要怎么送？这一个移动都非常困难了。” 伊灰：“你以为你舅舅是为什么要将她叫来？” 张意似乎还有些拘谨，但还是站在严鎏身后。 金墨：“……我还是不懂。” 牧瑰：“比起解释，试试看吧。” 他叫来了顾疏。 “减小重力，不是针对某个物体，而是种子周围的空间。” 顾疏从江昭那里刻录的重力操控的能力，他依照牧瑰所说尝试了一下。 种子真的悬浮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张意的真空封印。 因为内部是真空的，再加上已经消除重力影响，只要种子不碰到魔方封印边界，即可以任意移动。 金墨这下也看明白了，叹为观止。 他悄悄和青鉴吐槽：“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长的。” 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青鉴感叹道：“这也是经验使然吧。” 牧瑰：“往空间传送门移动。” 这个操作在被奉宴洗脑后已经尝试过了，所以他们很熟练。 第536章 只是从这个区域的这边传送到另一边，但是成功了。 牧瑰对张意说：“你之后得尝试你能够运送的数量和质量。” 这也决定了牧瑰自己需要使用几次强化。 张意连连点头，应下了。 第206章 不再无力 2061年7月1日 预言者对于血海潮的日期一直都是确定的, 没有太大变化，而这次他们已经做好了前所未有的充足准备。 牧瑰站在海岸临时建设的岗哨之上。 防海堤也建得很高了，为了抵抗海浪和海洋生物的冲击, 特意用异能加固了。 因为海岸线过分长了，所有强大的异能者都需要分区负责。 牧瑰身边也没站着其他伙伴，蓝远星就在沽上东侧的滨海区，他负责的大港湾就贴在蓝远星负责的区域的南方，海州。 望远镜中的海水在血色中沸腾。 天空被风暴笼罩。 他们已然严阵以待。 牧瑰正感受着肃杀的海风, 韩忆许开口了。 “牧瑰，你应该知道，每使用他们一次，他们的记忆都会恢复, 一旦全部恢复，他们就会消失。” 他说的是那些被他的能力束缚住的鬼们。 牧瑰：“……嗯。” 颜策之是第一世身为人的记忆和第二到七世身为鬼的记忆, 封薄明是第一世第二世身为人的记忆和第三到七世身为鬼的记忆，其他人也都是以此类推，这也是那几次的经历告诉他的事实。 而一旦能力使用至极限, 所有记忆恢复的时间一到，哪怕他想要继续使用他们, 也不可能了，他们会化为飞灰, 而他将要承受死亡的代价。 韩忆许：“我知道, 让你不去使用你的能力是不现实的，但是你必须控制好限度。” 牧瑰：“我知道。” 韩忆许：“你唯独把萧秋天放在这里的近后方就是为了能不间断使用这个能力吧？” 身体崩裂的代价可以被萧秋天瞬间治好，这样就不需要耗费恢复的时间。 牧瑰：“………” 他有些心虚起来。他什么想法都被看透了。 牧瑰小声说：“还有良性化的药……” 但是他自己也清楚, 就这么点时间内制造出来的药还要分给多人，根本不够维持全程的战斗。 韩忆许笑道：“你想守住这个海岸线, 你不想出现伤亡，但你也不想要他们消失，是不是？” 牧瑰：“………” 他知道他的做法很贪心，但是他确实想这么做。 韩忆许：“那么我现在有一个提议。” 牧瑰：“是什么？” 韩忆许的手放在胸口：“我还在这里，就是证明。我拥有完整的记忆，但是我不曾消失。” 牧瑰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韩忆许：“但是我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成功，这是一场豪赌，如果失败，你将提前失去这些战斗力，如果成功，你将留住这些拥有完整记忆的鬼魂，所以，你们下决定吧。” 韩忆许的意思是，由牧瑰将这些鬼全部召唤出来，让韩忆许将他们失去的记忆全部恢复，这样他们很可能就不会因为恢复完整记忆而消失了。但是因为以前没有对其他鬼这么做过，他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还有因为韩忆许过去都没有长时间被召唤出来直至消失，所以他也不确定，恢复记忆之后，是否还有使用时间限制。 还是有很多的不确定。 这就是一场赌/博。 伊灰*率先表态了：“我想一试，而且我对那些记忆也很好奇。” 封薄明*：“我也想试一下。” 颜策之*：“我同意。” 晋长旻*：“那我也。” 雷辰*：“只要你不反对。” 张樱桃*：“我也同意。” 白静*：“我想找回记忆。” 牧瑰听着他们的表态，闭上了眼睛。 他们从不惧怕拿回那些记忆。 而牧瑰的选择只有一个。 牧瑰睁开眼道：“每次恢复记忆的时候，你们要告诉我，到了哪个阶段，等判断所剩的记忆不多的时候，我让哥给你们恢复剩下的记忆，一定要控制好剩余。” 韩忆许笑起来：“你总是选择最两全的方式。” 牧瑰不怕赌，但是有的时候，没必要提前赌，既然他不想提前失去，那么到了极限的时候再赌，是最合适的。 到那个时候他再抉择是留下还是失去。 韩忆许：“你还有一个选择，到达限度之后不去使用他们，那样，你也可以稳妥地将他们一直留在你身边。” 牧瑰：“………” 可事实情况并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完全能预料到接下来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他不得不去使用这个能力。 韩忆许：“那么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无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我都会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牧瑰表情柔和下来：“……嗯，这样就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 警报长鸣传遍海岸。 飓风推着巨浪如同怪物张开了嘴，朝着他们扑来。 然而这一次，他不再无力。 *** 2061年9月1日。 整整两个月的战斗，情况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在无数异能者、军队的坚守下，整条东侧连南侧的海岸线没有被推进哪怕百米。 第537章 偶尔有些地点冲破也很快被别处支援给弥补。所有异能者都高强度投入救灾抗灾，严鎏、枫晴、李麟等负责着大范围的人员调度。 因为滨海基地全都都被提前撤离了，伤亡控制在了最小范围。 “………海州伤亡人数………前后轻重伤合计434人，死亡人数……0…无人死亡。” 蓝远星通过远程通讯视频向其他地区负责人汇报阶段性战果时，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离谱的数字而陷入沉默。 他们所有负责的区域，哪怕个人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出现零死亡的局面，战局庞大而复杂，是难以无死角兼顾的，总会有人在战斗中意外死去，他们都知道这有多难，可是他们想不到竟然有人真的做到了。 没人考虑过这是不是谎报，因为这个时间点这个情况下，没这种必要。 而创造出这个离谱数字的本人正开着视频躺在简易军床上睡觉。 他的睡脸疲惫而安宁，被清楚地映在众人眼前。 萧秋天抱着尺刀靠在他床边的墙角，眼皮一张一合。 他们的衣服上沾着各色的干涸的血迹。 蓝远星手指尖微微颤抖，合上简报终端，叹息一般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 初次血海潮就此告一段落。 他们又花了半个月做扫尾工作，清理落在陆地上的残余变异海洋生物。 今后可能也会有类似的灾难卷土重来，血海潮也不止一次，但是他们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以及预言者的预言，他们有了获胜的经验，没人人会再对此产生恐惧，他们只有信心。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努力，他就像那个最关键的连接开关的齿轮，推动了整个巨大机器的运转，为抵达这一步，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牧瑰在九月中旬从前线撤了回来，他身后的鬼在韩忆许的能力作用下恢复了所有记忆，但并没有消失。 他们只是变得更吵了。 封薄明*喊道：“牧瑰！种子的事情先交给他们！你没必要出手！” 牧瑰冷冷地说：“太慢了！那样的速度别说十几年，给一百年都找不到。” 更何况还有国外的部分。 更何况还有浮霞那个女人没找到，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这段时间他们没去找她只是因为实在没时间。 这一次的总体伤亡确实少了很多很多，但面对变异生物的体感和前面几次也不太一样，所有登岸地海洋生物比之前任何一世都要狂暴，其他区域因此死掉的战斗人员还是不少的。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了。 是和奉宴记忆里的“暴走”有关吗？ 封薄明*干脆转向韩忆许：“你不是他哥吗？！你来劝！” 韩忆许微笑道：“我已经说了要尊重他的任何决定，”他话音一转，“不过，牧瑰，你答应过‘我’，不能过度勉强自己。” 牧瑰的脚步慢了下来：“……没事，有药。” 通过良性化药他可以短时间消除能力代价，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所有种子。 这时他突然想到消除所有代价，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突破极限，不局限于全国，全球范围似乎也能拓展到？ 牧瑰双眼骤然发亮。 伊灰*双手抱胸无奈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牧瑰反驳：“不危险，我会把握好度的。” 在青鉴强烈反对无效之后，牧瑰再次组建了探测队伍，将全球的种子位置（包括海洋当中的）全部记录了下来，当然，牧瑰连续吃了几颗良性化药物。 所以他并没有如同上次那样遭受痛苦。 话虽如此，刚下前线，他们又马不停蹄投入了种子收集的工作。只是，他们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收集种子却无法顾及其他国家，这是最大的难题。 在这个问题上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也没结果。 最终他们也只能用一些工具，给其他国家发出预言信，提醒他们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方法。 同时，在探测过程中，他们也锁定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浮霞和奉宴不一样，她没有隐藏存在的能力者傍身，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被找到的。只是言心秀从庞大的信息中找到她也废了一番功夫。 冯旭彤原本五个位置的锚定位点，奉宴、言心秀、牧瑰、江昭、0号怪物全部去掉，都空了出来，专门给她一个位置。 她的能力显示的就是“魂灯”。 至于这个能力到底有什么神奇作用，还得等他们抓到人才能明确。 青鉴沉声道：“现在她人在戈林丹岛。” 牧瑰他们决定在对方做出什么之前将人抓回来，跨国执法难度虽大，他们这么多能力者也不是做不到。 可是，10月3日，牧瑰从床上醒来，准确来说是被冻醒的——墙和门都被冰冻住了。 昨日还是高温炎热不退，今天就成了冰河世纪。 比起妃柠溪的预言时间提早了一些日子，冰封果然到来了。 假如不对此做些什么的话，死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吧。 牧瑰刚把门给踹开，腕表里就传来了超级低温提醒——现在的外部平均气温是零下35c。 外头已经有人跑来送防寒服了。 牧瑰换上之后跑去与伊灰他们汇合。 第538章 蓝远星焦急地在办公桌那边打转，看牧瑰来了，赶紧问他：“他们说你已经有法子了？” 牧瑰露出微笑：“是。” 之所以不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有了应对这个冰封世界的方法。 牧瑰让姬黎耀取出了画之卷【惊煞雪】。 牧瑰从里面把莫雪疆带了出来。 外面的人原本听说是一个巨大的女巨人，可是，牵着牧瑰的手出来的是一个体型娇小的白发蓝眼的姑娘。 牧瑰笑着给众人介绍：“她叫莫雪疆。” 莫雪疆纤长卷曲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她好久好久才终于重见天日，而且还是以正常大小的身体。 “谢谢……谢谢你……” 她哽咽着对牧瑰道谢，看着所有陌生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喜悦和感激。 青鉴：“这是怎么做到的……” 牧瑰：“没有强化过的良性化药，都优先给了她，她身体的巨大化是因为异能的代价导致的。” 青鉴打量着莫雪疆，神色渐渐变了。 牧瑰：“她拥有极强的不可控制的冰系异能。” 鹰九笑起来，抄着手走上前：“又到了我的登场？” 牧瑰笑：“是的。” 鹰九和莫雪疆配合，如果还不够那就加上牧瑰的强化，解决冰封不算什么难事。 问题在于那之后，他们必须在解决冰封的那一刻，立刻前去抓捕元凶。 本来就打算今天去的。结果对方比他们还急，直接在深夜动手了。 等人员全部就位，牧瑰对她们说：“开始吧。” 鹰九逆转了莫雪疆的异能，莫雪疆于是就从原地开始吸收冰雪。 那被吸收进入小小身体的冰雪不知是被她储存了起来还是化解了，总之世界的冰霜开始消融飞逝。 牧瑰给她施加了强化，帮她加快了速度。 两个小时之后，莫雪疆睁开眼：“好了。” 除了地球上原本的冰盖，全球范围内异能所造成的冰雪都被她吸收了。 牧瑰拍拍她的肩膀：“做得好。” 那边严鎏已经准备好了空间传送门，他们一齐迈进去。 通过精准的定位，他们落在了那个女人身旁。 浮霞双手中飘浮着莲花灯盏，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也是讶异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的所在地，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是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让她能逃的了呢？ 伊灰控制住了她的身体，直接将人勒至窒息昏厥失去了意识被他带走，他一点没留情。 毕竟死在刚刚冰封里的人也有很多。 青鉴：“准备了这么多人，倒是没必要了，她看起来很弱。” 牧瑰：“但是她有让整个世界冰封的能力。” 也是一瞬间，他们将她带到了异能者的监禁室。 本来以为她需要晕一段时间的，但没想到，他们到达这里的下一秒，她就醒了，手脚被束缚的情况下，那莲花灯又出现了，上方，黄昏色的火焰灼灼摇曳。 伊灰看她脸颊绷紧，赶紧把她口腔也捆住了，以免她自尽。 她微微张着嘴，全身动弹不得，那盏灯燃烧得旺盛却什么也做不了。 韩忆许这时候道：“让我来吧。” 牧瑰也点点头，这情况，问话似乎已经没用了，让韩忆许直接窥探她的记忆能更快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不至于对敌人抱有怜悯。 牧瑰喊了他的名字，韩忆许随之落地，看向浮霞不甘的双眸。 泪水从浮霞的眼角滑落，染得那蝴蝶的痕迹愈发锃亮，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做什么看不懂的口型。 空中的莲花灯灯焰猝不及防地上窜。 韩忆许的身体却猛然僵住了，不是为了那泪水或者火焰。 “………我没办法窥探她的记忆……” 牧瑰也对这个结果出乎意料，韩忆许的精神力可是高到能够窥探改写他自己或者洗脑能力者的记忆。 韩忆许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做不到…抱歉。” 牧瑰：“没事……” 他让韩忆许先回去，转向浮霞，眼中闪过异色。 青鉴这时候插话了：“……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牧瑰：“你看到了什么？” 青鉴带着震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被这个世界排斥的存在……魂灯族……” 听到这些字眼，浮霞眼中爆发出更多强烈的情感，怨恨、执念、愤怒、疯狂…… 伊灰眯起眼睛：“她似乎有很多想说的事情……” 突然间，高空上骤然铺开一道广阔的极光，绿色、红色交替闪烁甚至融合，之后又变成蓝色、紫色，频繁变换，那场景，惊心动魄。 他们醒来开始行动是在早晨，但是戈林丹岛这边的天色还未全亮，暗色中，辉煌极光照得天地如同白昼。 牧瑰抬头：“大气层外的强烈电磁波动……有东西靠近！” 牧瑰转向浮霞，那女人也在看天空，她的神色再次变化，现在已经像是视死如归般，双眸远眺着不知身处何地的某个存在。 她的嘴唇仍在尝试翕动，似乎在自顾自呢喃。 牧瑰：“gray，放开她的嘴，听她要说什么。” 伊灰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出口的同一时间，他松开了一定程度的傀儡丝。 第539章 那女人的话传了出来。 却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古老的发音，仿佛在吟诵着什么诗句。 牧瑰叫顾疏，顾疏也一脸懵逼地摇头：“我听不懂啊？” 她说完这些，看向牧瑰等人，如水的眼眸沉淀着深重的意志。 这次使用的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世界，为了我的家族。” 她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她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 牧瑰一直盯着她看见这一幕，心中直觉不好，当即喝道：“冬青、顾疏！” 望冬青也不想她跑了，跑上前去拍她，结果他距离她半米不到的时候，倏地被一股无形的力掀翻了出去。 其他人也是同样，就连伊灰的傀儡丝也没留在那个女人身上。 顾疏在被掀翻过程中，意识飞走了一瞬间，也没来得及动用能力。 被鹰九护住的牧瑰还能看见她的情况。 咔嚓！ 莲花灯盏裂开一道缝。 咔嚓咔嚓！ 再从那道裂缝上延伸出更多小的裂缝。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不知为何天空上，极光之后，同时传来了沉重的轰鸣，像是砸在脑壳上的力度。 她要自杀。牧瑰明白了浮霞的意图。 鹰九吃力地抬起手指向那莲花灯，似乎想把那东西的状态逆转回去，但是失败了。 牧瑰确定自己没有眨眼，但那裂缝骤然扩大了三倍。 顾疏已经到他身后说：“阻止不了，她的这个东西，在时间暂停里面也会裂开。” 牧瑰虽然依靠鹰九的屏障没在这种非凡的力量中飞离，却也不得寸进。 他脑中闪过了无数可能，却没有一种能阻止对方。 牧瑰想不通，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决绝地要自杀于此。 他之前也遇到过很多次想不懂的情况，一般产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根本原因，他不了解对方的过去。 因为对敌人的背景、立场、性格等等信息都不了解，所以不明确对方行为的动机。 不过，这也不要紧。 如果对方只是自杀的话。 不了解真相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事。 牧瑰凝视着她与她的灯盏。 要死就快点死，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的，不要祸害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就当那莲花灯只差一步就要完全碎裂的时候。 一颗晶体从女人胸口飘出来。 顾疏捂着胸口对牧瑰说：“不行……我拿不到……” 他尝试再次暂停去拿那东西，拿不回来。 那透明的天蓝色菱形水晶和从前市面上卖的小饰品没有多大区别。 只是从中散射出了投影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个轮廓不怎么明晰的男人的形象。 浮霞茫然地看着那个男人。 只投射出上半身的男人温柔地展开双臂，拥抱住了浮霞，他似乎用他们的语言诉说着什么深情的话语。 浮霞表情触动，闭上了眼睛，依靠在他的怀抱里。 那男人侧身拍打着她的背脊，轻轻转了眼珠子，睨向牧瑰。 没有一句言语。 牧瑰从中感受到了掀翻天灵盖般实质的杀意。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反而笑了起来。 但他觉得他的表情应该算不算和善。 从水晶中释放出染着淡淡蓝色的云团，将浮霞包裹。 严鎏当时展开的空间传送门也在那云团外破碎。 牧瑰知道他们无法阻拦他们的离开了。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慌张，他冲着浮霞开口：“锚点定位。” 他们就是这么找到她的。 虽然不知道到了另一个空间另一个身体之类的会不会失效，牧瑰也不甘心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作为恐吓手段刚刚好。 果然，浮霞那样子原本已经接受了救援，听见这话睁眼了，目眦欲裂。 但是云团顷刻吞没了她。 原本装着一个天空般的菱形水晶，失去了所有色彩，变作空洞的透明灰，落在地上，碎裂成两半。 第207章 外星飞舰 那个女人正如她凭空出现一般, 又在此刻凭空消失。 轰轰轰轰——！ 压倒脑门上的巨响让所有人无法忽视，不得不抬头。 划破绚烂极光和云层的是一艘通体黑色的舰，因为距离还较远看不清细致模样, 但和海洋里的航空母舰不太一样，那东西是飞在高空中的——让人想起了科幻小说里的星舰。 伊灰喊了严鎏：“立刻回去。” 牧瑰将破损的水晶拾起收好，一行人不敢耽误，迈入严鎏制造的空间传送门。 果然他们原本出发的地方已经有人等着通知他们了。 到了蓝远星那边已经有人在跟他汇报了。 他们也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未知地外飞行舰体目前正在平流层变速降低高度，预测将在近海降落。” “反隐身雷达呢？” “不起作用……” “信号？” “暂时没有收到……” “那主动发信号呢？” “发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和我们的技术是否匹配……” 蓝远星按着太阳穴。 第540章 青鉴：“……外星人。” 他这一句话点出了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猜测。 望冬青已经坐在一边，双眸发光地浏览信息了，他随口道：“末日、异能、预言、重生、异世界，再来个外星人也不算稀奇了吧？” 牧瑰却总觉得那东西来的巧, 似乎与浮霞突然的自杀有关，虽然她也没成功, 被人救走了。 顾疏突然被身边的人拍了拍肩膀，他转过身，是苍剑声：“怎么了？” “苍剑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些人没有恶意, 尽量配合他们。” 顾疏记忆力好，他瞬间明白, 是时空之神，他第一反应是举起他的手叫起来：“时空之神来了！在这里！” 其他人的视线霎时集中在他身上。 苍剑声却眼睛一闭, 无力地靠在了他身上。 顾疏：“喂！！！！” 他气死了, 将苍剑声好好放在沙发上，和牧瑰等人讲了刚刚他说的话。 牧瑰沉思着，不知作何感想。 伊灰摊手：“无论有无恶意, 我们都得去迎接一下这些‘贵宾’不是吗？” 蓝远星刚通完电话，叹了口气：“你们跟着我去一趟。” 有几位队长不在场, 但是在场的队长以及牧瑰他们估计就是基地现在能动用的最高战力了。 没人敢轻视这个明显文明发展程度超越地球的来客。 先行的观测队伍已经乘坐直升机在星舰不远处徘徊了。 因为这边蓝远星下了命令不要随意攻击，所以他们都没有出手。 从他们传来的影像中基本确定了，他们降落的位置，他们便依靠严鎏移动过去。 他们落在附近一岛礁上观测。 入水后的舰体似乎适应良好，那是个水陆两栖的舰。其体积是目前全世界最大吨位航空母舰的十倍，比高空见时大了太多，当然构造与航空母舰是全然不同的，目测是全封闭式的多层构造船型太空舰。 他们等待了一会儿，舰体前方一块结构推出，露出了一个标有刻度图案的平面，如果按照这边的常识来想，那似乎是跑道——或者也能充当甲板。 “甲板”里头的门推开了，走出一群戴着头盔的人——和他们一样的人形生物。 从军用高倍镜里面可以看见透明头盔表面下映出的人脸，怎么看都是人类。 蓝远星：“走吧。” 他们穿过传送门，来到了那些“外星人”的跟前。 对方一行五人，似乎为着他们的不请自来，稍稍抬了一下头。 领头的，看身材似乎是一名女性，衣服外套也是正常的穿着，但可以看出他们五人没有露出一寸肌肤，外套的衣裤里面是完整的连体衣，手脚都裹在里头。 领头那人从背包口袋里取出一支圆柱形工具。 透明的液体在里头流转，过了一会儿稳定下来，颜色变化并分层了，红、蓝、紫、黄、绿，几种颜色的量都不一样。 她点点头摘下了头盔，也示意其他人这么做。 海风拂来，吹散她长长的暗红色发丝，女人有着略显暗色的皮肤以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没有着色的感觉显然是天生的，其余五官与人类没有多大差别。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呼吸着此地的空气，然后她一手抱着头盔走向牧瑰，她身后的人也一并跟上。 只肖几步，就能看出，此人带着一股是身经百战的军/人的风骨。 她的身材虽然能看出是女性，但是她就如曾经的体操运动员一般，拥有结实紧致饱经锻炼的肌肉，而且她身高目测有一米九左右，也不很瘦弱，逼近时压迫感十足。 她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前站定，站得这么近牧瑰才看清，原来她的皮肤是有点类似高原民族那样，有些暗色与微红，她伸手在前方齐胸高度的空中轻轻划过。 一个生动的小人影像出现了，似乎在表演无声默剧一般做着动作，他们像是在看一部关掉声音的科普动画。 她身上也没戴着什么机械，也不知道这种全息影像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没有散射的光影，全息影像建模从各个角度清晰流畅、栩栩如生，能够完美感受到技术差距。 那女人张嘴了，说着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似乎也没指望他们听懂，但他们确实通过那个小人影像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蓝远星转头，望冬青捧着露比走上前，露比举起爪子，爪子上有一个厚方形终端，上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小接口。 望冬青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终端交给对方，这是资料储存盘之一，他道：“语言资料，目前只有130语言资料是成体系的。” 那女人看着小接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捏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向身后的人说了什么，她身后一短发的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矩形长条的物品，交给她。 她拿着那个银蓝色物体对准了接口，蓝光投射在上面。 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那东西的一端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小像素方块，散开、重构、缩小……最后变换成了匹配那接口的适配器，按了进去。 望冬青眼中频频闪过异彩。 大概只用了三秒，她便又拔了下来，那适配器重新变换成了矩形长条，她将其放在耳边，准确来说是耳饰上。 第541章 很快又将其扔给了身后的人。 “******现在这样可以听懂了吗？”女人说话的时候，很快就跟上了翻译，基本上没有时间差。 蓝远星点头：“可以。” 女人笑了一下，对着他伸出手：“琳图拉，时空管理局局长，以及这个因汀艾若号星舰的舰长。” 琳图拉中的“图”这个词的读音他们的语言中没有近似的变调，“因汀艾若”大概也是音译，偏偏翻译语音又读得那么字正腔圆，很奇怪。 蓝远星也只能与她握手：“……异能灾害管理局局长，蓝远星。” 琳图拉松开手道：“看起来是能说的通的人，这个生命星球的环境很不错，生命数量也多质量也好，也难怪他们会挑中这里。” 她似乎不介意他们领这么多人过来，她还抬头望了眼在头顶盘旋的直升机。 估计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对她们展开攻击试探，或者瞄准，所以她们说他们好说话。 当然，如果不是顾疏的提醒，可能真的会出现架着狙击/枪瞄准他们的状况。 蓝远星：“……你们在地球上降落是？” 饶是经验比较丰富的蓝远星也没有经历过与外星人展开外交谈话的情况，有些摸不准措辞。 琳图拉：“哦，我们探测到此点有大范围的时空波动，想着会不会是他们，所以就赶过来看看，这里又是一个未登记的域外生命星球啊，你说叫地球吗………emm地球接下来是第几号来着？” “地球86号，壹型，还未脱离1级文明。”她身后的人冷静回答。 伊灰问道：“这个编号意味着有很多和我们相似的星球吗？” 琳图拉想了想解释道：“能够诞生出类人智慧生命的生命星球的环境大体相近，只不过彼此之间距离过于遥远，科技文明没有发展到一定水平是无法接触的，所以一般是封闭文明形式，而大多数人类文明的语言当中，如果到达了知晓星球星际的水平，对其所在星球的称呼一般都为‘母星’‘大地’之类的，反正和你们语言体系里面的‘地球’是差不多等同的意义，和我们的**也是一样的，所以干脆统一命名了，当然也有其他，比如人造星、资源星、旅游星之类的，像活动范围基本上没有走出诞生的星球，就是母星。” 伊灰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走出自己的母星了。” 琳图拉：“嗯，我的母星已经销毁了，资源都耗尽了，我小时候是去了能源星生活的星际移民……啊我的事情无所谓，我们来此是来找魂灯族的痕迹的，那个魂灯族……就是……你们有没有看见喜欢大范围杀人的家伙……” 牧瑰看向青鉴，说道：“我们见过魂灯族。” 琳图拉：“嗯？” 他们这说，是他们明确知道对方是魂灯族。 她疑惑道：“你们怎么确定的？” 牧瑰向她摊开了之前拿到的菱形水晶：“因为我们刚刚和她对上，而且我们这边有鉴定能力者，可以看出对方的种族。” 青鉴补充道：“魂灯不是她的异能，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琳图拉见到那水晶就愣住了：“这是……时空结晶……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找到了……” 蓝远星：“站在这里对话不太好吧，不如去我们那边……” 琳图拉：“我倒是还想请你们进因汀艾若号里面做客呢，你们敢吗？” 蓝远星只得不再强求。 她向后招呼了一声，里面有人陆续搬出来桌椅凳子，“就在这儿谈话吧，我想我们有很多情报需要共享。” 露比指着那些人说：“高仿生智能机器人1号，2号，3号………” 望冬青也说：“这生物模拟技术真精细啊，露比，学。” 露比：“我扫描不了啊。” 琳图拉慷慨笑道：“技术性的资料，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全部给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足够的储存和匹配的技术工具了。” 望冬青：“没关系！尽管给！”他比平时激动很多。 所有人都坐入位置之后，牧瑰将破碎的水晶搁置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魂灯族现任族长用他的能力制造出来的时空结晶，可以带着人穿越时空，可以精准定位到某一颗生命星球，这个的话，已经用完了，废掉了，这是一次性的。”琳图拉把视线移动到他脸上，问他：“这个能交给我们处理吗？” 牧瑰做出手势：“确实是废品了，请。” 他让青鉴提前看过了。 琳图拉让人将其收好，直接问：“你们说你们和魂灯族的人碰上了？” 望冬青直接将影像调出来给她看。 有关浮霞的所有资料。 琳图拉仔细看完，赞叹道：“这个真的是帮大忙了。”有关这个种族的每一份资料都是格外珍贵的。 牧瑰手指点着桌面：“那么，现在轮到你们了，魂灯族到底是什么？” 琳图拉身后突然走近了一个人，她露出诧异的表情，转回来，在他们前面打开了一个全息影像。 牧瑰：“the seed。” 琳图拉：“这个你们可以认得出来，说明就对了，那么这个呢？” 旁边又出现了另一个图像，是树的形象，没有叶子的黢黑的树干和树枝，像是被雷电劈焦的枯树。 第542章 牧瑰虽然没见过，也能猜到：“种子长成的树……目前还没出现。” 琳图拉：“那就还来得及，必须在这东西长成之前销毁掉。” 青鉴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 琳图拉淡淡道：“一级指定危险隔离种，噬魂树，顺便一提这东西有很多变异种，落在你们世界的这种，还不清楚特性，但从前的案例来看，一旦长成，这东西将吞噬生物，制造嵌合体，或者说怪物，然后驱使这些怪物去收集更多的生物作为食物，反正只需要一颗，就能毁掉一片大陆，这颗星球上，这么点数量，估计还不够它吃的。” 牧瑰皱眉：“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我们的星球上，这又和魂灯族有什么关系？” 琳图拉：“它诞生于魂灯族所在的母星，曾经的。” 牧瑰：“愿闻其详。” 琳图拉思考了片刻：“其实，魂灯族的历史说起来会很长，你们只需要知道，魂灯族的母星上，有一群人做实验，搞出了噬魂树的原型，而魂灯族的首领赋予了其时空属性，并且让其在他的母星肆虐，毁灭了那个星球，他杀光了那上面除了魂灯族之外的几乎所有生灵，逃去了别的时空。他们逃走之后，我们发现了那个星球，但是发现的时候，那些噬魂树已经成熟，此星已无饲料便越过时空，开始播种了，不止你们这里，其他时空应该也有，甚至据说有一些品种是能够超越时间，回到过去、去往未来的，只可惜，我们并没有掌握时间穿梭的技巧，根据空间的流速去往未来是可能的，只是都不可控，我们只能在线性时间线上，在我们所在的宇宙里寻找他们的踪迹，魂灯族族长应该是无法穿越到过去的。” 牧瑰讽刺一笑：“也就是说，我们是天降横灾。” 琳图拉：“虽然很倒霉，确实是这样。” 伊灰：“那么那个想要冰封我们世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在给她观看浮霞影像资料的时候他们也简要说了一些关于浮霞干过的事情。 琳图拉：“这跟魂灯族的特性有关，他们族群中每一个人都拥有一盏属于他们自己的魂灯，出生以来就有，也有一些觉醒迟一点的。他们同时也拥有一个独特的天赋。比如他们族长是有关时空的，又比如这个女人，是暴走。” 牧瑰：“怎么说她是利用暴走的能力让拥有冰系异能的生物进入暴走状态，冰封整个世界。” 从某种方面来说，和他的强化有点像，只不过她那边似乎是不可控的，而且…… 不对就算冰系变异生物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暴走情况下就能冰封整个世界，那世界早就被封住了。 琳图拉看着他的表情露出欣赏：“你脑子转的很快，魂灯族本身的天赋并不是那么强，是处于低水平的，他们寿命也没有那么长，正常情况下，没一个能活过40岁。但是，当加上某个条件，他们就会无止境地变强。” “………生命。”牧瑰低声道。 “答对了，更准确答案应该是灵魂。他们通过掠夺其他生命的灵魂，尤其是智慧生命的灵魂，能够强化他们的天赋，可以做到原本做不到的很多事情，他们的寿命可以通过吸收生命的灵魂以及生命力来增长，无限制地，当然，当他们超过四十岁，不去掠夺生命，他们就活不下去了。我都不知道为了创造一颗穿越遥远时空的结晶需要花费多少性命，而且据说，他们也会将这些灵魂关在灯内，无止境地灼烧，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以此从怨恨和绝望里攥取更多的力量。” 众人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牧瑰：“据说……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琳图拉认真的目光望入牧瑰眼中：“你很会猜，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牧瑰：“………” 琳图拉：“魂灯族没有将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的魂灵世界的人全部杀光，而是带走了一部分。不过，我们的消息确实是来自于一个魂灯族的人。” 她转头看向她左侧一盖着兜帽的短发少年，他没有抬头。 “有一个人背叛了魂灯族，带着数枚时空结晶逃了出来，后来被我们搭救。” 牧瑰：“为什么要带走一部分人？” 听她的说法，魂灯族的人应该非常憎恨除了自己族群之外的人。 琳图拉：“是为了种族的延续。” 牧瑰愣住。 琳图拉：“魂灯族并非是以血缘链接在一起的，拥有真正生物基因意义上的血缘关系的反而是极少数，他们是随机在各个魂灵族中诞生的存在，过去到现在，从未断绝过。所以……” 言尽于此，牧瑰却已经明白了。 那些被他带走的人估计就是用来延续血脉，为了让魂灯族在其中诞生而圈养的存在。 伊灰：“那他们派人去各个时空收割灵魂，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在各个空间里面奔走吧？” 琳图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按照他们族长的说法：他们想要创造他们的世界。” 牧瑰：“为什么，而且……这有可能吗？” 琳图拉：“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们族长还在，并且取得足够多的灵魂和生命，就可以做到。” 想也知道，那一定是很恐怖的数量。 “至于为什么……哈哈哈，他们毁了他们的母星，他们不再属于任何世界，他们被所有世界排斥，无论他们逃到哪里，如何改造星球，都无法生活下去，他们在所有星球、文明、世界上，每分每秒都要承受□□和灵魂灼烧的滋味，只要他们还活着，这就是他们掠夺生命的代价。” 第543章 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包括浮霞临走时所说的那些话。 牧瑰怒极反笑：“就为了这样的理由。” 他们吃了这么多苦头，死了这么多人，尝试了数次轮回，才将局面扭转回来，毁了他们原本平静的世界。 琳图拉：“哦，顺便一提，你们有很多人拥有异能对吧？” “嗯。” “那应该不是噬魂树带来的。” “嗯？” 她一举掀翻了他们的研究和推测。 琳图拉：“一个从别的世界突入的异物怎么可能让你们拥有反抗的力量？它是为了成长，吃了你们而来的，当然是越弱小越好吃下去。” 这样说确实是有道理的。 琳图拉：“据我走过的这些个星球来看，有一些星球的原住民也有在某个时期获得奇异的力量，而每个世界都会有一股无形的神秘的力量在维持着星球生态的平衡，为了不让其被毁灭。这样的东西我们之间称呼它为星球意志，有些文明称其为神，你们能产生异能，估计是星球对异物的抵抗，它也想保护自己与生存在其中的生灵，于是开始了进化，但是在快速进化过程中，应该也有个体会撑不住，你们因此而死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她全说中了。 金墨抱头：“我的从小接受的科学教育，啊！” 青鉴：“现在还说什么这种屁话。” 顾疏露出很安心的表情：“果然我们的世界是被女神所守护的。” 琳图拉：“就算有神吧，但是星球该毁灭的时候还是会毁灭，无论任何行星、恒星、星系、星团都是如此，人类文明只是宇宙中最渺小的存在之一。” 牧瑰低头一笑：“我们只能在我们有限的时间内拼命挣扎求存是吗……” 琳图拉会心而笑：“就是这样。” 但紧接着她话音一转：“不过，魂灯族所做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星际间犯罪，我们无法对他们坐视不理，所以就一直在设法追踪他们的痕迹，但奈何一直没办法找到线索，有些文明要么已经被毁灭，要么就是只剩下几个幸存者，我们目前推测有魂灯族痕迹的十个文明当中，就两个自救成功了，其他的全被毁灭干净了，我们到的时候都是为时已晚，哦你们是第三个来着，实在佩服，不但没有被全灭，反而把她逼入死境。” 牧瑰：“只是我不明白，她明明可以用时空结晶直接逃走，为什么要求死？” 琳图拉眯着眼睛，用双手手背托着下巴：“你应该有想法了，问这个只是想确认吧？魂灯族对于他们的族长非常忠诚，这么久，只有一个人叛逃，而且他还对族长本人抱有一定的愧疚之情。假如这个女人逃走了，会给魂灯族造成危害，她宁愿自/杀。又或者……” 牧瑰接上：“她看见你们来了……你们有通过时空结晶使用痕迹来追踪他们的手段？” 琳图拉露出神秘的笑容不置可否。 第208章 一步之遥 因汀艾若号突出的甲板上, 他们已经聊了许久，身边只有不怎么强的海风，头顶是直升机的隆隆声。 牧瑰已经想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七次韩忆许都没见过这些外星人，前面七次，这个女人应该已经因为意外死掉了，所以也就失去了追踪的痕迹，而第八次, 奉宴和她达成了合作，她这才有机会做出这些事情。 牧瑰道：“既然如此，我们来谈合作吧？” 琳图拉挑眉：“合作？” 牧瑰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追踪她的，但是每一次都是来不及的, 不是吗？就算能追踪到他们去了哪个空间，那个地方也是一个大世界, 你们找人也很麻烦吧？” 琳图拉：“你有办法？” 牧瑰：“只是一个楔子。” 琳图拉：“哦？” 牧瑰稍微举起手，拨出一个通讯，设置了公放。 “......牧哥？” 冯绪彤的声音从中传来。 牧瑰问道：“你看一下浮霞身上的锚点标记。” 冯绪彤：“哦哦好的马上！” 过了一会儿, 他回答：“消失了.....” 牧瑰脸色没变而是继续问：“那么你尝试标记一下别的东西，看看这个浮霞的这个锚点位置有没有空出来。” 冯绪彤：“.....你是说...嗯, 我试试！” 很快，他回答：“位置没有空出来！和奉宴那时候的情况是一样的, 只是她的存在暂时被隐藏了。” 牧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道：“行，有事我再联络你。” “好的！” 牧瑰身后的人神色也一一转变过来了, 他们都理解了牧瑰此举的意思。 琳图拉：“这是？” 牧瑰：“我们这边有人标记了浮霞的位置，而且这个标记并没有真正的消失, 之所以目前看不见，是因为她不存在于此地，距离过于遥远，大约等同于存在消失。但假如，你带着他去浮霞所在的那个空间寻找她，他估计就能直接定位到她的准确位置了，但我不百分百保证，只是有很大概率可以做到。” 琳图拉眼中爆发出亮光，她闭嘴沉思片刻，说道：“让我们确认你说的话是真的。” 牧瑰摊开手：“随意，想怎么确认？” 琳图拉扔过去一个椭圆形的耳廓耳机：“戴上这个，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第544章 虽然身边的人很担心，但牧瑰选择相信眼前的外星人，照做了。 耳机上发出了绿色的灯光。 牧瑰摘下来扔了回去。 琳图拉笑道：“非常感谢，其实我们要谈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必须确认你们对我们的信任程度，否则很多事情无法展开。你刚刚没有说谎，这件事对于抓捕魂灯族是个巨大的推进。如果可以我们想向你们借走那个人。” 牧瑰：“我只是向你告知了此事，但是他愿不愿意跟你们走，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假如你要借人必须亲自说服他，假如他本人不情愿走，我们是不会放人的。” 琳图拉自信一笑：“说服而已，只要成功，你们就放他跟我们一起去抓人对吗？” 牧瑰看向蓝远星，他点了头：“是的。” 琳图拉：“好！”她又问：“你们的要求大概就是让我们帮你们处理那些噬魂树的种子吧？” 牧瑰没说他们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而是问：“有么？” 琳图拉：“我们有方法可以找到每个噬魂树种子的位置，解决方法嘛，恒星的能量是足以摧毁噬魂树的种子的。” 然后她就看见牧瑰等人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牧瑰：“....位置我们已经拿到了，至于摧毁的法子，我们也想到了。” 然后他将他们的办法说了一遍。 琳图拉：“很合理，既然都解决了，那也就没关系了。” 牧瑰仔细想了下，总感觉这次合作，亏了。 琳图拉看着他笑出了声：“我们每次去各个星球本就不是为了获取利益，即便你不提出合作，能帮的我们都会帮的。而且其实我们也不是执法机构，魂灯族那件事，诸多星际联邦、星际帝国都下达了通缉令，也拜托了我们，而我们这边收留了几个被魂灯族毁灭的星球的幸存者，组建起了一支渴望复仇的队伍，所以才一直追寻。我们的主要业务可不是这个。” 金墨扯了扯嘴角：“复仇者联盟？” 琳图拉：“哦，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恰当的，不过不叫这个，他们是时空管理局辖下的特案追缉队。” 牧瑰问：“你们的主要业务是？” 琳图拉用稍微正式的语气道：“时空管理局的前身是星际联合探索队，我们目前处于独立的机构，不从属于任何联盟、国家，主要职能是寻找登记新的生命星球，开拓人类探索星际的版图，记录一些已经灭亡或者尚存的文明、生物，绘制星际航图，只不过在旅行过程中，我们总是能碰到一些事情，又不得不管，再加上魂灯族的事情，所以后来变成了时空管理局了，原则上我们是不参与任何国家星际联盟之间的政治斗争的，但是面对非政斗非人道的星际间严重的破坏行为，例如毁灭文明之类的，我们会出手。” 金墨小声：“.......还挺帅的嘛。” 琳图拉：“那么这就需要你们做出决定了。我们会标记你们的星球的位置，然后记入目前已知的星际版图，但这也意味着，你们的存在会被诸多星际联盟和国家所知晓，虽然此地还是很远，想要抵达这里不太容易，但凭借那边的科技水平，不是到不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牧瑰紧锁眉心，他也一时没想到这一茬。 琳图拉双手交叉：“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我们将你们星球的标记隐去，保留在我们自己的记录中，但是不会公布出去，一般我们遇到文明等级较低，但已经具备一定水平的星球都会这么做，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些低等级的文明，但同样的，我们也不会告知你们关于那些已经发展到星系级别文明的任何信息，你们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再决定。” 牧瑰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充满善意的，假如是他自己的话，他一定会选择隐去。他们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想要发展到能够进行星际旅行的水平估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能决定的。 而他也知道琳图拉说出此事单纯出于善意凭，他们拥有信息和技术，隐瞒此事并传递消息出去轻而易举，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之后反悔。他们能够在宇宙间游行也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不会那么容易被摧毁，让别的什么存在夺走他们的信息。 蓝远星郑重点头：“我会负责与上面的人商讨这件事的，感谢你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琳图拉：“不要太紧张，我们无意掺和你们星球的事情，所以决定权都在你们自己手上，我们会完全尊重你们的选择。” 她顿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魂灯族目前经过的世界当中，一旦他们失败，是不会再返回那个世界的，他们会直接放弃掠夺那个世界的生命，自救成功的那两个世界证明了这一点，只是那两个魂灯族人都被他们杀死了，所以我们的线索都断了，有点可惜。” 牧瑰松了口气：“确实。” 这样的做法足够谨慎。 不过就算他们再来，他们也无所畏惧。 琳图拉的态度稍微放松了一些：“其实我们还有想要拜托你们的事情，我们想停留在这个星球上一段时间，一个是我们的人需要休息，还有就是采集各种生物、环境、文明信息，我希望你们能给予一定的配合和帮助。” 毕竟有原住民的帮助，做任何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第545章 牧瑰点头：“自然可以。” 琳图拉眼睛轻轻转了转，用调侃的语调状似随意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像你们这样通情达理的原住民了，一般来说，我们这样下来，大多数原住民首先想的不是谈话而是在我们脑门上开炮，所以每次降落都会遇到各种麻烦，更别提后续的互相帮助了，实在没想到你们这么信任我们的，当然，我们确实没有任何恶意！” 牧瑰站起来，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他伸手，让她看他身后的那么多人：“我们当然也警惕，但是我们还是来了。” 之所以不怕，是因为他们有与之一战的自信。 琳图拉失笑：“是我轻视你们了，这样就好，我不是个喜欢战斗的人，能够通过谈话解决一切最好不过。”她站起身，“那么既然谈妥了，你们先回去一下，我们上去接一下人。” 牧瑰：“接人？” 琳图拉：“这个只是因汀艾若号的分舰之一，当然也是主舰的一部分，我们只是组了个先遣队先下来查探情况，因为不知道这颗星球是什么情况，我们的主舰现在正在卫星轨道上停着。”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探测到，那结果也很明显了，以对方的科技降维水平，不想让他们发现很容易。 琳图拉还是没有全部说出来，因汀艾若号曾经也是一艘战舰，其战斗力在他们所见的最高等级的星际联盟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毁灭一两颗生命行星并不算难。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们害怕，他们也没必要说。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有开战的想法。 牧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领会到了她隐藏含义，没有再多说。 当然，他们也没说出他们这边有青鉴这个能够鉴定谎言的存在，信任是需要依靠一定的底气和证据的。 “留驻期间，我们的星舰会进行能量补充。” “下来补充能源么？” “不，地球上的能源没办法支撑一艘星舰的星际旅行，你们这边还没有制造出能够稳定控制核聚变的装置吧？我们会利用恒星，也就是你们的太阳来进行能源补充，当然，补充完毕你们的恒星也是不会灭掉的，尽管放心。” “……行。” *** 将琳图拉以及她的人都找地方安顿好之后，牧瑰等人联合多个队长开始了收集噬魂树种子的旅程。 不知道噬魂树的由来之前，他们还能对其他国家的种子放任不管，由他们自己处置，一旦知道其危害的严重性，他就必须将所有种子都带走，一个也不能留。 然而此事注定充满重重阻碍和危险。 金墨也曾经劝过牧瑰：“舅舅，还有这么多时间呢，你稍微缓一点也没关系的。” 牧瑰却很果断且急迫：“如果又提前了怎么办？既然有办法了就要尽快处置掉。”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是，再慢吞吞干个十年，他猴年马月能退休？！ 牧瑰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的努力是为了他之后安稳的退休生活，就差一步之遥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一年。 第209章 欢迎回家 2062年10月14日。 严鎏、张意、牧瑰、顾疏, 几人在万众瞩目之下，开始将收集的种子分批送入了空间传送门， 这个过程花费了他们整整三天的时间。 第四日凌晨四点左右, 天色才刚刚准备发亮，在因汀艾若号的确认之下，最后一批也送入了太阳熔炉。 至此，全球的噬魂树的种子都销毁完毕。 “成功了。”琳图拉对牧瑰笑着说结果。 牧瑰露出一个笑容，闭上眼睛就向前倒了下去。 “牧瑰！” 身边的顾疏赶紧抄住他。 朋友们也都赶到他身边。 伊灰探了他的情况, 笑了起来。 金墨：“怎么突然？” 伊灰：“不是晕了，是睡着了。” 他将牧瑰翻了个面给他们看，呼吸都是均匀的，秒睡, 睡得很是香甜。 周围的人看着他都笑了。 言心秀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一直绷着自己，一下子松下来就会这样, 这两年，辛苦了。” 这一年，各个基地的生气也逐渐恢复过来了。 每一个重大的灾难都克服了。 这次真的是结束。 牧瑰再也没有需要做的事情了。 *** 牧瑰一次性睡了十二个小时, 才醒过来。 言心秀跟在他身边照顾他。 牧瑰睡醒的时候眼神还是茫然的，他吃了饭, 洗了澡，发了一会儿呆, 等到天色暗了又去睡觉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天。 饶是其他人再心大也能察觉出有问题了。 言心秀轻轻推醒了床上的牧瑰。 牧瑰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他, 口中迷糊地说：“....我还想再睡一下.....等一下。” 言心秀轻轻拍拍他的脸：“牧瑰，你确定你还想睡吗？” 牧瑰思考了一会儿。 他刚刚好像在做梦，他梦见自己醒来了, 没看见任何身边的人，还有鬼, 于是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你看，现在醒来，言心秀和其他鬼都好好呆在他身边，所以他也能安心继续睡了。 他会做很多梦，也会做连环梦中梦，但是没关系，那都只是梦而已。 第546章 他醒来，就能看到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他珍惜的人一个都没死，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既然如此，他睡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了吧。 他怀着安宁的心，再次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没瞧见言心秀以及八只鬼眼中深深的忧虑。 言心秀似乎拿他没办法，他打了个电话，对牧瑰说：“那你先睡着，我出去一下，这次我出去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冰箱里有吃的，起来之后记得振作一点精神，我回来之前不要再睡着了。” 牧瑰闻言伸出手扯住他的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是困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就像放上了千斤的重物，需要他用万分的力气才能顶开。 言心秀将他的手轻轻拿下，放在被子上。 牧瑰吐出呼吸，不再反抗困意，又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十个小时，牧瑰醒了，他起身去掀开了窗帘，现在是下午，天色还不是很昏暗。 他从冰箱拿出菜热了一下简单吃了。 把脑袋放空，过了半天他想着看一下时间，才迟迟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不见了。 言心秀拿走的。 牧瑰想这也无所谓。他想拿就拿吧，也不会怎么样。 他现在还是住在宿舍里的，吃完洗碗，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临时宿舍当然没那么好的条件，也没有可以看的终端或者电视，他唯一的腕表被言心秀带走了。 现在也不用训练，不用出任务，更不用全世界到处跑。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无事可做了。 他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困。 可是眯了一会儿眼睛，他想起言心秀出门之前说的话，他得醒着等他回来。 可是言心秀去哪里了呢？什么时候回来呢？也没和他说。 想至此，牧瑰心中一紧，下意识抬起手，腕表没了，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开了门，外面是宿舍空荡荡的走廊，今日是工作日，所以呆在宿舍的反而少见。 牧瑰关上了门，在房间里踱步。 “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 他这几天睡的昏天暗地，不知时间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正式退役了，不对他都没有在役过啊。想休息就休息，谁也别想阻止他。 那么作为自己干了这么多事情的福利，一套房子总是可以要求的吧？退休后的待遇总是可以有的吧？ 牧瑰敲了敲头，果然睡傻了，这些还没有谈妥呢。 他决定出门去找蓝远星敲竹杠，不对，要求自己的合理报酬。蓝远星是个通情达理的，多说几句就会心软，什么都会给，尤其是现在形势刚好。 可是，刚出门，牧瑰想起自己还要等言心秀，他又咬牙退了回来。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他等不住了，他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了，想要见他，就自己去找好了。 牧瑰先去了伊灰的办公室，找不到人，问了工作人员，说他有事出去了，于是他干脆借了别人的腕表拨他们的号码，结果一个都接不通。 一个如此还能说是巧合，各个如此就只能说明他们在瞒着他做什么事情。 牧瑰猜到了这一点，却不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且猜到了他们是想他醒来后自己找过去。 只是京城基地也不小，他怎么找他们？ 答案很简单，追踪定位即可。 虽然他不像望冬青那样可以自己操作，但他可以求助技术人员给他找人，定位一下腕表的位置，至于权限，只需要找蓝远星要一个即可。 蓝远星直接口头上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成功查到了他们的定位。 只是他很忙，还想说几句都来不及，立马挂断被叫去开会了。 如他猜想的一样，一群人全都聚集在那里。 是在位置较好的住宅区外侧的其中一幢楼，曾经是别墅区。曾经留下来的城市里似乎永远住不满的别墅群如今也是被分配的资产。 牧瑰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把脑子给睡没了，赶过去的一路上，他怎么都没想明白他们聚集在那里是想干什么。 不过他们此举确实是成功让他走出了舒适的被窝。 牧瑰搭着顺道的军用/车，落了地，寻到了那一处。 那别墅很大，过分大了。在一整片别墅群里面都算大体积的，有一般的小型音乐厅那种规模了，应该是拆了旧房新建的。周边又是水池又是小高尔夫球场又是花园温室，扑面而来的豪奢气派。 牧瑰脑袋上冒出了一系列问号。 不过如果问他，如果要不要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他铁定摇头。 这样的房子，一个人住？打扫能搞死人。 在门口的时候，保安用机器扫了扫他就放进去了。 牧瑰从一些细节看得出来，这个保安是个异能者。 也是，这个别墅区应该住着一些重要人物，没点能力怎么可能在这种世界里保护居民。 牧瑰进去之后越发好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是组了个团包了别墅来开趴吗？感觉平时他们也不是那种爱玩的人？ 牧瑰走过去，别墅一层整体是钢化玻璃围成的，所以看里面看得很清晰，一个人都没有。 他随意推开了门。 砰！！！！！ 然后他就被新鲜的玫瑰花瓣给糊了一脸。 “恭喜——！？” 第547章 “恭喜！乔迁——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墨看着一脸蒙逼头顶一堆花瓣的牧瑰忍不住破功笑出了声。 青鉴转过头：“我就说花瓣太多了你们不信？” 伊灰笑盈盈：“不多不多，把他埋了刚刚好。” 封薄明从地上捧起一些又往他头顶撒，脸上笑得比迎着夏日的葵花还灿烂，牧瑰忍不住伸手去别他的脸，真幼稚。 望冬青从摄像头后面探出脑袋，露出了微笑。 牧瑰抹了一把脸，有些无语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这样的小把戏骗到，从外面看到的应该是投影，太逼真，没有瑕疵，完全辨别不出来。 牧瑰抬脚踩着玫瑰花花瓣走进来：“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言心秀走到他面前，给他拂去头发上的花瓣，对着他笑。 伊灰笑着解释道：“是言联系了我，我来联系大家，他说你可能需要一个房子，然后让我们一起想办法给你挑一个房子，所以我们选中了这里，你睡了那么久，就只能用这种法子将你这个睡美人吸引过来了啊。” 牧瑰进去后四处看了下，看得出来都是用心装饰过的，氛围温馨，不像外面看得那样冷冰冰且奢华，当然面积还是照样很大的。 牧瑰：“你们的意思是很好，但是我一个人......” 他停住了。 伊灰知道他看出来了，这压根不是一个人独居的装潢，他勾起唇角：“谁说这是给你一个人住的？” 牧瑰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句话。 就在这愣神的片刻，两个少年一起扑到了他身边，他们的身高现在已经足够到他胸口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环抱着他的腰。 艾柏枝抬起小鹿般可爱精致的脸蛋，用楚楚可怜的表情问他：“哥哥，我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 艾沉浅憋着笑也掐着嗓子说：“牧哥，回答不出来会有惩罚的哦~” 牧瑰低头：？？？ 艾柏枝：“今天是什么日子？” 艾沉浅：“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艾柏枝：“答不出来我们一个月不理你！” 艾沉浅：“一个月有点长，换一个星期！” 艾柏枝：“没关系啦，肯定能答出来的，哥哥你说呢？” 牧瑰愣了很久。 金墨故意大喊：“糟了该不会真的答不出来？” 艾沉浅：“不可能！你闭嘴！” 牧瑰缓缓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今天是10月25日，你们俩的生日。” 不是他们被领养的日子，而是他们真正的生日。 艾柏枝：“耶！我就知道！” 艾沉浅：“肯定的！” 牧瑰将两个孩子提起来向上抛了一下，让他们惊呼出声，他接住他们道：“今天来给你们过生日吗？” 艾柏枝直接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着说：“所以，今天我们是寿星，你要答应我们任何事情。” 牧瑰问：“什么事？” 艾沉浅和艾柏枝一起脱口而出：“从今以后我们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 牧瑰僵住了。 艾柏枝跳下来：“当然，不止是我们。” 颜策之站了出来：“之前说的约定，你应该还记得吧？” 牧瑰当然记得，只是他们一直没能实现那个承诺。 颜策之笑容里没了阴霾：“虽然晚了一点，但我想要兑现承诺。” 牧瑰在以前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金墨赶紧跳了出来：“还有我！我也要住这里！你是我舅舅，我住舅舅家，理所应当！” 他的神气让牧瑰无话反驳。 鹰九随意地举起手：“我也预定了这里的一个房间，虽然我可能以后不太长住，但要是回来肯定住这里，这里可是我们精心挑选的最好的地段，这么大个房子，设施一应俱全，可不能浪费了。” 她还是这么实际，不过应该不是全部真心。 雷辰：“还有我，我妹把我踹了，说不要和我一起住。” 青鉴：“你是因为这里不用自己买才进来的吧？” 雷辰直接摆烂了：“是啊，不行吗？” 雷辰的心情，不知为何，他非常能理解，死鱼眼都感觉分外亲切。 顾疏把苍剑声的手也一起举了起来：“还有我们！” 他笑道：“我们在这边只认识你们，所以接下来还是想在一起住，而且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通知嘛。” 苍剑声也说：“我家里人在锦城住惯了不想过来，我回去看他们也方便了，所以就还是在这边住，我也想在这里找工作安顿下来，好好生活，有熟悉的人确实会安心很多。” 顾疏：“我喜欢大家族一起住，这样热闹，而且大家年龄都相近不是吗？” 理由太充分了，无法反驳。 萧秋天低着头，耳朵红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结巴道：“这样....我.....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房子里有一个位置.....” 人设是不是变了？为什么？ 伊灰接过话来：“你别看他那样，已经选好房间了，行李都放进去了。” 萧秋天立刻眼神杀过去，转向牧瑰的时候，他又结巴了：“本来应该你先选的.....如果后面要换的话肯定没有人会拒绝的！” 牧瑰觉得自己对房间没那么多要求。 第548章 伊灰嬉皮笑脸地指了指自己：“没想到吧，我也还没有房子呢，我一直住的是办公室和宿舍，总感觉很难受，这个机会刚好，而且我也在申请提早退役了，现在在跟上面博弈鏖战中，期待我的好消息吧~” 怎么有种他终于还完债的清爽感，看起来撂挑子撂得毫无负担了。 封薄明对他道：“我们家的房子离这里就两分钟的距离，晚饭吃完都可以走过来一起去散步，你也可以经常去我家玩，我们家留了房间给你们睡，当然一次性来九、十个就只能打地铺了。” 青鉴：“别看我，我不在这里住，我和我爸妈住......不过，我工作单位离这里也不远，时不时来玩一下，也无妨.....” 金墨：“噫——现在傲娇退环境哩。” 青鉴偷偷踩了他一脚，被他很贱地躲了过去。 金墨躲到了牧瑰身后。 望冬青：“我改造了地下室，那里除了我谁也不能进，我重度社恐。” 骗谁呢？ 伊灰补充道：“晋长旻说他跟他哥哥一起住，不过离这里也很近，他会常来玩的。” 牧瑰一直听他们说话，自己都没几乎插嘴。 言心秀温和地说：“但最终这是给你选择的房子，你来决定，要不要大家一起住。” 那他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的意思？ 这是威胁吗？ 所有人都笑着看着他。 压力很大。 牧瑰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有选吗？” 而且之前艾柏枝和艾沉浅也说了，他们今天生日，要答应他们任何事情。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阳谋。 金墨和艾柏枝他们提前欢呼起来。 言心秀：“来看一下你的房间吗？” 他伸出手牵着他上楼，牧瑰几乎是被身后的人推着上去的，即便房间众多，还是不显得拥挤，他的房间占用面积也不大。 门口就是普通寝室的感觉。 牧瑰有些荒谬，这么大的房子的主人只拥有这么一小点位置，前所未闻。 但是那不是很讨厌的感觉。 言心秀替他推开房门。 牧瑰呼吸霎时冻住了。 伊灰：“言说无论如何想按照这个方式装修.......牧瑰？” 言心秀：“我想过你可能会讨厌，不过那时候只要重新整理一遍就行了，就当是我的私心吧。” 那是他小时候住的房间的模样，在韩忆许的家中。 他曾经说过，长大后要给他布置一个类似的房间，他个人的，都为他在软件里设计好了，一模一样还原出来就是现在，是适合青年时期的他居住的单人间。 言心秀看着他没开口：“........” 牧瑰抬手放在嘴边：“.......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心秀笑了：“那没事，我来问你来回答，喜欢吗？” 牧瑰点了点头，他的答案和第一次一样，两次都是出于真心的：“喜欢，你给我选的，我都喜欢。” 伊灰：“看来是很满意，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牧瑰无可奈何：“你们今天折腾我是不是上/瘾了。” 青鉴：“还早着呢，根据他们的安排，你今天别想睡了，熬通宵吧。” 牧瑰：“不过今天是柏枝和沉浅的生日，如果玩的话，是要尽兴一些，毕竟你们都还年轻。” 鹰九：“你是不是忘了你才芳龄二十二？” 牧瑰：“.......我不想计算我的心理年龄，放过我。” 人一多，耳边就开始吵了。 牧瑰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一件事，他问言心秀：“哥，你的房间呢？” 笑声和喧闹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伊灰也在看言心秀。 言心秀眼神轻轻移动到了一边，他过了一会儿说：“我......没想过住这里。” 牧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没有表情：“为什么？” 言心秀嘴角的笑容掺杂着略微的苦涩：“......只是，我想我在这里的话，你会......比较难受。” 牧瑰瞄了一眼遮住自己眼睛没眼看的韩忆许，他蓦然笑了：“你在说谎。” 言心秀看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牧瑰：“我希望这个房子有你的一个位置，你说过的话，现在兑现也不迟.....” 言心秀良久后，终于回答：“好.......” 他的手在颤抖，眼睛其实是有些许红了。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金墨嘟囔着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唯一一个主动提出来的.....” 伊灰：“怎么？你嫉妒了？” 金墨机械地回答：“没——有。” 艾柏枝拉着他们：“快点，蛋糕做好了要吃的！” 他们在一楼给俩双胞胎开了一个热闹的生日宴会，还玩了很多游戏。 牧瑰似乎被打回了原本笨拙的原型，很多时候是不知所措的，以至于经常被他们捉弄。 他们闹得满脸通红，成年的喝了酒，喝嗨了，一个接一个趴下，没成年的也玩到睁不开眼，七仰八叉地横在沙发上。 说要熬通宵，到了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站着的只剩下了三个。 伊灰举着酒杯和牧瑰对碰。 牧瑰：“你这点酒要喝到猴年马月去？” 他看出来出于职业习惯，他是悄悄地藏酒，抿酒，但催别人喝酒，诱导别人，致力于把别人灌醉。 第549章 伊灰：“职业习惯了，大口灌酒我也是能做得到的？” 他说着，直接干完了一杯，脸都不带红的，他举着空酒杯，酒杯在纤细的手指间转了四周，稳稳落在桌子上：“没办法，我们做过耐酒精训练，怎么喝都不醉的。” 牧瑰倒是也希望自己喝醉，奈何他这个身体酒量太好了。 伊灰突然对他说：“我问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指的是将他强迫拉到这么一个大房子里，然后让大家一起住的计划？ 确实不是正常人可以想出来的。 伊灰：“他说：‘因为你和他一样是很怕寂寞的孩子’。” 牧瑰手中的酒杯一滑就落在了地上，碎了。 幸好里面没有酒液了。 伊灰就像没看到似的，继续说着：“他说‘小瑰是个理应被爱包裹的孩子，要一直如此。’所以，他逼也要逼你来到这里，他知道你不会拒绝的，你需要一个家，他想给你一个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牧瑰，欢迎回家。” 牧瑰蹲下来，想要去捡起那些碎片，却在碎片上看到了自己落下的泪滴。 一起碎在了模糊的视野里。 牧瑰闭了闭眼睛，无论是眼眶还是鼻子，都是一样抑制不住的酸涩。 “别碰！” 言心秀的声音传来，捉住了他的手，将他扶起来，看到牧瑰的脸，他无奈地转向伊灰：“别这样。” 伊灰耸了耸肩，给他们拿来了两套外套：“出去逛逛吧。” 然后他挽起袖子，挤出绅士般的笑容开始收拾这些烂摊子。 *** 秋天快到了，清晨的空气是微冷的，天空是尚未褪去黑的暗蓝，以及些许明媚前兆的月白，两者界线暧昧不明。 言心秀牵起牧瑰的手，去了别墅群旁边临河的走道。 最初打破平静的是言心秀。 他稍微晃了晃他们牵着的那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牵着你去上学的感觉，那个时候你很小，现在这么大，反而感觉有些奇怪了，会不会不乐意？” 牧瑰用紧紧握住他手掌的力量回答了他。 言心秀：“嗯......想说的话有很多，从哪里开始呢......”他说着，突然站定，看着牧瑰。 四目相接。 言心秀说：“牧瑰，你拯救了世界，但是还有一个人，需要你拯救。” 牧瑰试探性地回：“......你？” 言心秀失笑了，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是你。” 牧瑰露出茫然的表情。 言心秀：“说到底我还是心理方面的，你的问题很大，只是你自己注意不到，得我来告诉你。” 牧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言心秀：“不然之后我来当你的专属心理医师吧？” 牧瑰：“........可以是可以....” 言心秀：“这也不是说我自己没有问题，我们都有需要解决的课题，我自己的话，我清楚，来先说说你的。” 牧瑰：“......”突然有些紧张？ 言心秀：“你又没有想好之后做什么？” 牧瑰：“.....什么都不做？” 毕竟他已经退休了，何必要去自己没事找事？ 言心秀的脸庞很是平静：“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吃喝睡，有想过做什么吗？你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吗？” 牧瑰：“......” 他回答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 他喜欢安宁的生活，有一个房子，退休，享清福，睡到自然醒，玩游戏，逛公园，吃喝玩乐，这些话他不能再说了，因为—— 言心秀：“那是别人的想法，不是你的。” 他能看透。 言心秀：“你只想大家活着，给世界带来和平，然后呢？小瑰，你一直都在为了别人而试图做些什么，并且找了一个为自己而做的借口，但那不是你真正的道路。” 牧瑰：“.....我不知道。” 大多数人可能有梦想，有职业规划，有想做的事情，特别热衷的兴趣爱好，他没有。哪怕是玩乐他也不会了，说实话，漫长的学习生活已经让他完全忘记了如何去玩，他对于学习那些应试的知识可以算得上硬啃草纸，咽不下去。虽然成绩还行，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学习。同样的，他从伊灰那边学的那些，也不是他喜欢的，只是为了能稍微保护自己，活下去所必须的。 他一生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似乎没有真正享受过人生，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让大部分人活下来就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可达成了以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个身体的主人，应该很喜欢画画，他原本房子里的画室，还有他手上的痕迹，都证明了这一点。 金墨也和他说过，他喜欢一整天泡在画室里头，连吃饭睡觉都忘记了。 有时候他确实会羡慕这一类人，他们明确自己前进的道路，并不顾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什么都没有，因为生活让他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放低了期待值，抹杀了欲望，得到了一点东西之后，就拼命的守着那一丝能让他活得更好的条件，无论他们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没有要求，没有期待，只是什么对那时的他来说都是过分好的了。 他没有考虑过将来。 牧瑰问：“我要学习，如何休息吗？” 第550章 言心秀笑：“什么都不做其实是很累的。” 牧瑰：“你来帮我，你来做我的专属心理医生？” 言心秀：“嗯，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牧瑰：“你读这个专业是因为.....” 言心秀：“有一部分是因为你没错，但我是喜欢这行才学下去的，而且我姑且有着一定的职业责任感的，我喜欢我的职业。” 牧瑰：“嗯.....” 言心秀：“像你现在在我面前就会变得拘谨，而且趋近于小时候的性格也是一种表现，我之所以刚刚说你可能不那么愿意看见我，不是赌气，只是.....你见到我一定会想起各种以前的事情，这是事实，心理创伤就是这样的.....” 牧瑰：“那你也是一样的。” 言心秀侧过脸扬起嘴角的弧度：“是啊，但你是那种，知道了之后，不逃避，主动面对并克服的类型。” 所以他决定和他好好说清楚，因为如果不说清楚，他会下意识逃避对话。 牧瑰想起韩忆许第一世给他做心理咨询，他也一直在逃避。现在看起来，自己真的是竖起了厚厚的防线。 牧瑰也笑着向他保证：“我以后不会了。” 言心秀：“说得好，也要去做到。”这也是他的习惯。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用这种方式鼓励他，去找回自我。 牧瑰忽然察觉，自己从他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 牧瑰这回认真地问道：“具体我要做什么？” 言心秀想了想：“从最基础的开始？”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字。 很古早的方式，但他习惯于用手在纸上写字。 写完之后，他交给了牧瑰：“我列举了几项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做的事情，或者我希望你去做到的事情。” 牧瑰接过来看。 1.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 2.想哭的时候就哭。 3.想笑的时候才笑。 4.好好吃饭，早睡早起。 5.去尝试任何事情。 6. 是他希望他做的事情，也是为了他自己而做的事情。 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 牧瑰：“......很难啊，这个。” 言心秀：“需要花很长时间去做，你不想做吗？那你就在上面把你不想做的给划掉，然后你就再也不必去做。写下你想做的事情。” 牧瑰挪动着笔：“……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很好，我想去做。” 言心秀：“我会陪着你的。” 牧瑰：“……怎么听上去你好像要陪上一辈子了？” 言心秀：“你觉得负担吗？” 牧瑰：“………不……哥，谢谢你。” 言心秀笑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专属的心理医生，价格很贵的。” 牧瑰：“……我没阻止你去接别的单。” 言心秀：“我的精力也有限，看顾你一个就足够了。” “这是，我答应给你的，欠了太久，要还上。” 他答应他要让他像一个普通的孩子在幸福里长大，如今，迟了很多，但他还是可以去做。 牧瑰嘴角微微上挑：“你觉得我现在是想要笑的时候才笑的吗？” 言心秀看了他一会儿，也弯了眼睛道：“是的。” 他们又静静的走了好久。 言心秀：“那你知道我的课题是什么吗？” 牧瑰：“.......是我，离开我就是你的课题。” 言心秀看似笑的轻松，说出来的话却很重：“对，果然你猜到了。看来我们都有很漫长的课题需要解决。” 在漫长的时光里，牧瑰已经成了他的一个着魔的执念。他是因为他而产生了接触这个职业的心思，也是为了走出心理疾病而正式学习研究成为这个职业，最后他也需要依靠这个，离开他，这样才能回归自己。对身边人真正的爱不应该是牺牲自己，这点他们俩都一样。当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自己发自内心地不想这么做，而且离开指的是心理上的强度依赖，而并非单纯距离。所以他需要依靠牧瑰的力量。他们需要互相帮助。 牧瑰：“……你这么说，让我有点不爽。” “嗯不要生气，我会心疼。” “有没有不离开也能解开的方法？” “那我们一起找，慢慢找，不着急，总会找到的。”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他们抬起头，看见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从山边倾泻出来。 不知不觉，漫长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牧瑰立在那儿，看着光就这样转瞬间铺满了整片天。 落在肌肤上的温暖，手心的人的温度，清爽带着露水气息的晨风。 他到此时才终于拥有了实感。 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他自己也是。 不再有恐怖的敌人瞄准他们。 世界不再毁灭。 这一路走了很长很长，他得到又失去，最终失而复得，最后，他拥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家。 无论流浪了多久，他还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想要回去的家。 他珍惜的人，就在身边，就在那个家里。 在那里，他会尝试着慢慢去做好迎接更远的未来的准备。 牧瑰突然转过头看向言心秀：“哥，我们回家吧。” 第551章 言心秀轻笑着应他：“好。”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