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而不决》 第1章 《悬而不决》作者：等天光【cp完结】 简介： 从顾盼大二算起，他和沈明飞已经认识十一年了。 这十一年里他们互看不爽一年，朋友做了一年，恋爱长跑六年，分手三年。 分手后再无联系，都把对方当瘟神一样避之不及。两个人躲彼此躲到习惯成自然，躲到顾盼以为沈明飞绝无可能同意自己参演他主演的新戏。 结果谁知道沈大影帝前阵子出车祸把脑袋撞坏了，记忆停留在了十年前，直接把所有爱恨情仇一键清空了。 “你推不了这部戏，你得还陈导的人情。”王大经纪人诚恳地安慰着面如菜色的顾盼，“往好处想顾盼，虽然这戏男主是沈明飞，但是他失忆了啊，他连和你谈过恋爱都不记得了，正好省得拍的时候尴尬。” 顾盼：我谢谢你。 *沈演员x顾演员 *破镜重圆、因戏生情 *现代架空，同性可婚背景 娱乐圈、he、破镜重圆、狗血、久别重逢 第1章 无法拒绝的请求 人一旦开始倒霉，就跟葡萄藤上结葡萄似的，都是一串一串的来。 经纪人王鹏火急火燎地赶到顾盼家时，顾盼正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 昨天他刚刚结束了为期半年的话剧巡演，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假期。因为指望着这部话剧能再给自己冲个奖，所以顾演员这大半年劳心劳力，就没睡过几个好觉，封箱演出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连站着都能睡着了。 他的原计划是今天美美睡个懒觉以开启假期，结果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被陈导一通喊着“江湖救急”的电话打得找不着北了。 “我接到你的电话我都懵了。”王鹏三步并两步走到顾盼对面盘腿坐下，看起来是跑着来的，“你答应要去演《追夜》的男二？顾盼啊，你不知道这部戏男主是谁吗？” “我知道，但没办法。”顾盼叹气，“这事儿是陈导亲自拜托我帮忙。” 王鹏听完眉头一蹙，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别的话来。最后只能跟着顾盼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导亲自拜托的。 这个前提一摆出来，只要顾盼还有口气能喘，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忙他都是得去的。 陈导全名陈春生，是电视剧圈里大名鼎鼎的名导。其人是话剧导演出身，经手的作品大多都有好口碑和高收视，近几年捧出了不少新人演员和流量明星。 他和顾盼是旧交，更对顾盼有知遇之恩。 如果没有他在三年前力排众议帮状态不好的顾盼保住角色，顾演员的演艺生涯估计就葬送在那年了。 所以当陈春生在电话里把自己最近面临的困难告诉顾盼，说完之后甚至还没明说一个“帮”字，顾盼直接就应了下来。 况且这个困难听来并不复杂。简言之就是陈导新片子的男二演员辞演了，需要人救场。 陈春生被顾盼的干脆利落感动，于是倾诉欲大发，絮絮叨叨地在电话里针对这件事又多讲了几句。 他叹着气表示《追夜》这个戏前前后后已经延拍了三次——因为拍摄计划修改一次，因为更换资方一次，等男主演沈明飞车祸伤愈又是一次。这次要是再为了找男二延拍个把月，项目估计真要砸手里了。 陈导清楚自己这人一贯有些完美主义的倾向在，对于这部戏男二的选角他心目中从一开始就仅有几个人选，除了原来选定的男二演员，顾盼也在其列。幸好这次正好赶上顾盼巡演结束，不然重新再开始找人挑人，就真麻烦了。 陈春生在一边抒发着自己的感慨，而顾盼则在听到“男主演沈明飞”六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摔下去了。 之后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记得事情就是在挂了陈导电话后，立刻给他的大经纪人报了这个信。 “你确定你可以好好地和沈明飞搭戏？”过了一会儿王鹏又问了一个新问题。 “我完全不确定。”顾盼如实相告，“我本来以为就算我答应参演，只要沈明飞那边不同意，那制作方肯定也会把我换走——他们总得尊重男主的意见。” 《追夜》的男主是沈明飞，这是制作方最早定下来的，而且合约签的很早，大有非沈明飞不可的架势。所以沈大影帝的每个意见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参考的。 “根据过去三年的经验来看，他一定不会同意和我一起演戏。”顾盼有点头痛了，“但是刚刚陈导告诉我，沈明飞那边完全没问题。” “……啊？” 饶是身经百战的王鹏，此刻也有点懵了。 过去的三年里，顾盼和沈明飞上到影视剧，下到综艺节目，突出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至于那些实在无法避免要一起出席的重大晚会，他们的团队都会提前联系主办方，变着法的把两个人的位置安排到最远，休息室安排到最远。 两个团队每次理由找的都很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虽然这些理由看似和对方毫无关系，但其实根本只是为了不看见彼此而已。 而他们会这么干脆把对方拉进黑名单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他们是前男友的关系。 而且是那种在一起六年后悄无声息地分手，并在分手后的三年里没有和对方有一点联系，一看就分得很不体面的那种前男友关系。 第2章 “我不明白，”王鹏眉头已经快要拧在一起了，“我不明白，沈明飞为什么会同意？你们背着我又好上了？” 王鹏作为华英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之一，从顾盼出道的时候开始带他，到今年已经有十个年头了。能把这位华英的金牌员工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这算是头一遭。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睡眠过少的顾盼心悸得厉害，经不起一点惊吓，“我这两年连看到他都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他。” 作为前任，沈明飞绝对是最拿得出手同时也是最不想再重逢的类型。 试问谁会想和这样一个分手之后各方面都比自己发展得好的前任重逢？ 沈明飞这厮，分手之后不仅立刻摘下影帝桂冠不说，更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和原公司天音娱乐解约，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事业蒸蒸日上，直接到达了新高峰。 这个后续发展弄得顾盼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沈明飞八字不合，怎么他一离开人直接就一飞冲天了。 王鹏倚在茶几上思考了半晌终于缓过神来，他把自己公文包里的剧本拿出来，摆在了顾盼的眼前。 “不管怎样，事情得一件件捋。先说《追夜》。 “男二这个角色其实之前给我们递过本子的。但我知道男主定下是沈明飞之后，就拿你巡演档期冲突拒绝了。不知道这部戏陈导电话里跟你说了多少，我这边先把我手头接过的资料都先给你。”王鹏把剧本推到顾盼眼前，“这是我上午在公司找到的前五集剧本。你先翻翻。” 顾盼接过本子：“我有点印象，你和我说过。” 顾盼这几年在电视圈成绩也算不错，戏约并不少。只是比起荧幕，他本人更喜欢泡在剧场里演戏，加上他前几年的事业目标是拿全话剧界的各大奖满贯，所以他接电视剧的时候比起番位更看重一部戏能磨练多少演技。久而久之，顾盼就成了剧迷眼中的金牌配角。 “单论这部戏和男二这个角色，没有问题，都很好，是值得接的。这个本子改编自大ip《追夜》，警匪悬疑片，听说剧本磨了有几年的。制作团队是月河，你知道的，这几年的爆剧都是这个团队出品。男二这个角色人物塑造不错，戏份重，和你形象也搭的。”王鹏一边说一边把《追夜》的原著小说也拿给了顾盼，“对了，陈导有说什么时候进组吗？” 顾盼听到这句话后没有感情地干笑两声，此刻更想把这个世界创飞了：“明后天找我们签合同试戏服，没问题的话大后天就进组。” “……这么急？”王鹏看着有一定厚度的原著小说，和字数不少的剧本，有点担忧地问了句，“你嗓子最近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行。到时候我让小苏跟着你进组。”王鹏拍拍顾盼的肩膀，“戏约合同就按老样子，团队处理起来快的。” 顾盼一边翻着剧本一边应道：“好的。” “至于沈明飞……”王鹏看看顾盼，“你怎么想？ “你……要先和他聊聊到底什么情况吗？还是先不管这个了，就直接进组？” 顾盼翻页的手停下来，太阳穴开始“突突”地发痛。 “要不，”他心里百转千回地走了一遭，“哥，你先帮我跟齐哥打听一下？” “丁铃铃——” 王鹏的来电铃声十分及时地响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顾盼探头，看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齐杰成（沈经纪人）”几个大字。 他俩对视一眼，然后王鹏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接电话。 仅仅五分钟的电话，王鹏神情里的疑惑只增不减。一开始王大经纪人还能和齐杰成说上两句，到最后连回复声都没有了，看起来是直接听沉默了。 “什么情况？”顾盼在王鹏挂断电话之后问。 放下手机的王鹏一头雾水：“老齐说晚上八点带着沈明飞来华英一趟，和我们细聊，就你跟我，而且叫你一定得来。” “我？”顾盼愣住，“等等，今天晚上？” “对。还有，”王鹏继续说，“他说这事十万火急。” 顾盼手肘支在茶几上，皱起眉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齐哥不常说这个词。” “是的。”王鹏赞同，“所以我同意晚上和他们碰了。” “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顾盼疑惑，“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章 失忆的前男友 齐杰成，业内知名的经纪人，自从七年前开始带沈明飞之后，一直和这位沈大明星配合默契、合作无间。 如果你真的要问他这次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么此刻他只会告诉你： 他倒希望自己有药。 有药可以治一治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姓沈的的脑子。 一个月前，沈明飞拍摄的电影《荒原》杀青。 这部电影正如其名，取景在大西北的荒原沙漠，具体取景地在哪里很难形容，总而言之就是在一个犄角旮旯wifi信号都覆盖不到的地方。 杀青那天晚上沈明飞团队开车回距离片场最近的一个小镇，行驶在通往小镇的唯一一条路上。那路坑坑洼洼，沿路每隔好几十米才隐约能看见一两盏路灯。 在这样的路上会发生交通事故实在太正常了。 沈明飞的车被一个醉汉开着改装过的小四轮追尾，两辆车撞得一路火花带闪电。 第3章 所幸最后只有车伤得比较重，车上的人基本都没事——除了沈明飞这个冤种。他坐在后排睡着忘记系安全带，头直接狠狠砸到了后窗玻璃上。 当时那清脆的一声把在场的大家都吓坏了。所有人回过头就看见自家祖宗额头上挂下来两条血痕。于是交警也不等了，只顾着赶紧把沈明飞往医院送，送到了之后又催着医生赶紧包扎做检查。最后等一切检查结束，沈明飞在被推进病房昏睡了一整晚，才终于施施然醒来。 然后齐杰成的噩梦就开始了。 在检查完沈明飞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齐哥便对着沈明飞开始讲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大影帝一寸光阴一寸金，一点时间也不能浪费。可就在齐杰成说到关键部分的时候，沈明飞突然提出了三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们是谁？” “还有《追夜》……是什么？” “我下部戏……难道不是叫《风之少年》吗？” ？ 《风之少年》？什么东西是《风之少年》？ 齐杰成疑惑了大概三十秒，终于恍然大悟。 在沈明飞和顾盼还在甜蜜恋爱的时候，沈明飞曾不止一次地和齐杰成提起过这部《风之少年》，每次提的时候都语气温柔缱绻，表示这是二人的定情之作。 想到这里齐杰成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掏出手机立刻查找了一下《风之少年》的开拍时间，然后整个人开始精神涣散。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明飞本人才惊觉，这次车祸虽然他没有受很严重的皮外伤，但好像出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沈明飞的记忆倒退回了19岁，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答应参演电视剧《风之少年》的那一天，这之后十年里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把拍《风之少年》和拍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忘了。然后目前的心理年龄只有19岁。” 听完齐杰成讲完前因后果的顾盼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对。”齐杰成看着面色极差的顾盼，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王鹏坐在一边下巴都快惊掉了，根本不敢看自家摇钱树目前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也太狗血了。 前男友失忆了，还正好卡着时间节点失忆的，十分精准地卡在了自己爱上他之前。这什么意思？这还能是什么意思？这就差明说我后悔和你在一起过了。 王大经纪人真的害怕顾盼现在站起来就是给对家的摇钱树来上一拳。 顾盼脸色铁青地皱着眉，只觉得头疼。 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只睡了五个小时，而是根本没醒来过。 半晌，顾盼泄了气，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医生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的意思是失忆是心因性的。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好。”齐杰成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沈明飞，“因为一开始说最多七天就能好，但是现在一个月了还是这样。” “陈导知道吗？”王鹏在一边补充问了一句。 “知道。跟陈导那边交流过很多次了，最后综合考虑还是不换人，继续让沈总主演。” 沈明飞是童星出身，六岁开始演戏。哪怕他现在是真的只是十九岁，也有着不短的戏龄。而且他对自己的角色一贯上心揣摩，演戏认真负责，在业内有口皆碑。加上《追夜》里有不少的男主大学警校时期的回忆戏份。陈导最后做出这个决定也有一定的道理。 王鹏继续问：“这个事情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就只有他家里人和一些团队里的人知道，其余的话只有你们和陈导清楚。对外目前是保密状态。”齐杰成继续说，“所以希望你们这边……” “没问题，不会外传。”王鹏说完，轻轻推了一下盯着会议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盼。 “哦，好。”顾盼抬头，“我也没问题。” “还有就是……”齐杰成看着顾盼的脸，难得卡壳得厉害，很少见巧舌如簧的他有这么尴尬的时刻，“沈总有事情想问你。” 顾盼怔了片刻，终于给了沈明飞自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眼神。 沈明飞是少有的从小帅到大的类型，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小狗换毛”的颜值尴尬期。小时浓眉大眼十分可爱，发育完全后骨相卓越，肩宽腿长。自从他成年后，全网妈粉更是只用了几张图就接受了自己母爱变质的事实。 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依旧难掩帅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沈明飞抬眼看向顾盼，甚至开口前斟酌了一下措辞，“顾盼学长，你和我，十年后的这个我，我们是朋友吗？” “……” 全场寂静无声，只剩齐杰成在看顾盼的眼色。 沈明飞今天不仅是穿着非常男大学生，眼神清澈得非常男大学生，连思维方式也简单得非常男大学生。 他其实一直觉得齐杰成今天的态度有点大惊小怪，也觉得自己要问的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根本只是一个是非判断题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他私下问齐杰成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半天没回答出所以然来，还一定要拉着他跑到别人公司里来问当事人。 第4章 “因为我记得《风之少年》我和顾盼学长好像都有参演，所以我这几天去看了一下这部电视剧和花絮。”沈明飞看这个情况忍不住解释了几句，“我看我和学长关系好像蛮好的。没想到居然还蛮好的。” 顾盼一个转头看向了齐杰成：“你没和他说？” “我说了他肯定还要问别的，问了我也答不上来。”齐杰成嘴皮子动得飞快，“况且，我从哪里开始说？” 真的很难说。 沈明飞是顾盼的大学直系学弟，小顾盼一届。两个人甚至在王鹏都还没见过顾盼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从沈明飞大学入学开始算，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一年了。 沈明飞大二的时候和顾盼签约了同一家公司——华英娱乐。彼时公司正好在大制作青春群像剧《风之少年》里争取到了两个角色，所以就把身为校友兼同事的他们打包丢了进去。也不管他们本人关系好不好的，直接进去就让演好兄弟，还事无巨细地规划起来，要他们营业期cp捆绑炒一炒，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不得不说华英娱乐真的有点红娘潜质在身上，顾盼和沈明飞这波一炒，关系直接从水火不容变成水乳交融了。 再后来沈明飞跳槽到天音娱乐，到现在自己创办公司，他是那种勇敢无畏想到就去做的人；而顾盼至今一直留在华英，完全是一个不求变通的顽固分子。所以他俩从来不像一路人，分开好像也是注定的事情。 但这都是后话了。 顾盼坐在会议室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沈明飞的眼睛。 沈明飞的眼睛很漂亮。和顾盼旗鼓相当的漂亮。 他很久没有看过沈明飞望向他的眼睛了。 曾经这双眼睛看他的时候笑意会溢出来，爱也会溢出来。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也是好事。顾盼想。在这里看不到爱的话，我也不会看到恨了吧。 眼前的沈明飞不是痛苦的，不是疲惫的，没有在强颜欢笑，也没有精疲力尽。 他是崭新的。 “我们是朋友。”顾盼突然说。 王鹏和齐杰成有点惊愕地侧头看他，沈明飞坐在那里认真地听。 “《风之少年》拍完之后做过一阵子朋友，但是后来你去了天音，就疏远了。”顾盼撇过眼，淡淡地说道，“先是交集少了，后来理念不合又有了些利益冲突，所以关系也变淡了。 “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那样吧，比普通朋友差一点，比陌生人熟一点。” 沈明飞思考片刻后偏过头。 “那我们俩目前的关系其实就和十年前差不多？” 顾盼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说不太一样，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十年真的和白过了一样，他和沈明飞从互不理解走到互不理解，从相顾无言走到相顾无言。 顾盼想到这莫名生出一股火气，最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差不多，可以这么认为吧。”他最后回答道。 王鹏看看脸越来越不好的顾盼，赶紧低头看看时间，站起来推了一下进度：“那没别的事情的话，今天我们先散了？” “我们这里没别的事了。”齐杰成站起来，沈明飞也跟着站了起来。 顾盼扶着椅子起来，却没打算往外走：“齐哥，我和王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了。过几天见。” “好的没事，顾总先忙。”齐杰成挥挥手，随便客套了几句，“接下来在剧组，沈总就麻烦顾总多关照一下了。” “让他自己注意吧。”顾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话都说的轻飘飘的，“我可没空管他。” 齐杰成尴尬地笑了两声，倒是沈明飞在旁边做了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看吧，”沈明飞在齐杰成旁边说，“我不是说了他就是这个性格。所以我才意外我们能做成朋友的。” 顾盼的桃花眼眯着，听到之后条件反射的跟了一句：“你看不惯的话报警好了。” 王鹏看傻了，齐杰成在一边吓得一把按着沈明飞的脖颈飞速把他推出了会议室。 两位经纪人确实没见过这阵仗。他们只看过后来这一对璧人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和话都说不明白的冷战分手期，完全没见过他俩刚认识不久的样子。 “我俩十年前就这样。”顾盼窝回椅子上，冲王鹏不自然地笑笑。 第3章 进组 目送齐杰成和沈明飞离开视线范围后，王鹏转身回到了会议室。 顾盼还在核对明天要用的材料，已经看好的文件被他叠起来放到了一边。 “为什么不跟沈明飞实话实说？”王鹏坐到他旁边也加入了工作的队伍，“万一他以后想起来了，岂不是很尴尬。” “我是怕说实话他能吓死。”顾盼漫不经心地说，“和我做过朋友这件事都让他不理解了，更别提和我谈过恋爱了。” “这不是理由吧。”王鹏说，“他总有天会知道的，晚点知道难道就能不被吓死了？你还不如早点告诉他，早知道还早消化。” “那也许永远都没有这一天呢？” 王鹏听完这句话向顾盼投去了一个震惊的视线。 “不是王哥，”顾盼突然发现自己这么说话有点歧义，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这不是诅咒他永远恢复不了记忆的意思。 第5章 “我的意思是，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他也可以当自己不知道。而且也许，他可能更希望自己永远不知道。” “什么？什么意思？”王鹏被一堆知道不知道的绕晕了。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打算从头开始说，“我和他分手之后一个月左右吧，他有天半夜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之前没和你提过这个事情。 “他应该是喝多了才打的，他自己大概不记得。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他自己很痛苦，问我说如果我和他当初只做朋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还说过这种话？有点太伤人了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王鹏忍不住抱怨了几句，“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说我不知道。”顾盼坦诚道，“没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在沈明飞问出这个问题前，顾盼从来没想过和沈明飞只做朋友这件事。 顾盼是天弯，而沈明飞和顾盼在一起之前喜欢过女孩儿。他俩在一起，是顾盼先喜欢的，也是顾盼先表白的。 所以其实顾盼一直知道，站在沈明飞的角度看，他们本来应该走上的是另一条道路，拥有的是另一种结局。只是那天沈明飞终于把那条路是什么给说出来了。 因此刚刚顾盼得知沈明飞的记忆停留在接拍《风之少年》的那天时，他甚至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 “人一般是不会有可以尝试两种不同人生的机会的。沈明飞很幸运，他可以有这个机会。那我也就，成人之美。” “所以王哥，不用担心沈明飞哪天恢复记忆了我要怎么办这件事——他也许就算想起来了，也会当没有这段过往那样继续生活。”顾盼自嘲地说，“当然，他也有可能会因为我欺骗他而感到愤怒，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关系反正已经没法更糟糕了。” ——————————————————————————— 两天后的早晨，顾盼拖着小苏助理，小苏助理拖着一大堆行李，搭着最早的一班飞机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剧组。这行程安排得太急，以至于顾盼在飞机上还在写人物小传。 剧组其他主要演员在昨天都已经入组，今早九点半开始了全组第一次的剧本围读。 顾盼到得巧，全组演员前脚刚做完自我介绍，后脚他就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陈春生正好要进入下一个流程，看到顾盼来了，就招呼他赶紧坐下。 “顾盼，来，坐那儿。” “不好意思，下飞机赶上早高峰了。”顾盼抱歉道，随即立刻坐到了全场唯一空给他的位置上。 沈明飞看着在他旁边坐定的人，伸手拿过桌上的纸杯和热水壶，出于礼貌给他倒了一杯水。 顾盼低头拿完剧本后，抬头就看到了那杯推到他面前的水，然后他又看看沈明飞的脸，动作停住了。 沈明飞还以为顾盼要干嘛，结果下一秒就看到这位顾学长从自己包里摸出了一个保温杯，很郑重地放在了桌上。 “谢谢，我自己带了。”他说。 然后伸手自己拿热水壶给保温杯里倒上了热水。 “……” 倒满的热水纸杯孤零零地在桌子上，尴尬地冒着热气。 沈明飞想起昨天齐杰成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和顾盼搞好关系。 太难了齐哥，这学长，十年过去了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陈春生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底下三三两两说小话的主演们，正式开始梳理《追夜》的总体框架。 《追夜》是一部现代背景的悬疑警匪片，是常规的主角团通过破获支线案件获得主线案件线索，从而最终破获主线案件的故事。 这部戏的主角团是经典的铁三角模式，两男一女。沈明飞饰演的大男主刘存远是刑侦科的队长，顾盼饰演的李志是刘存远的搭档，徐佳佳则饰演一位干练的女法医徐婷。三人相互之间仅有友情线，并没有感情线——徐婷和刘存远是简单的发小关系，李志和刘存远的关系是冰释前嫌的警校兄弟。 主角团并非在开局就组建完毕的，李志大概会在第二集或者第三集末登场。届时将会通过他的回归及和刘存远的争吵引出一桩桩陈年旧案，以此正式揭开主线故事。 …… 围读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本来陈导安排了两天来梳理《追夜》整体剧情，但因为加盟这次ip的主演都是圈内比较有水平且经验老到的演员，所以大框架和主要角色的性格特点今天一天之内就都梳理完毕了，第二天的围读工作就顺势变成了为后天正式开拍的内容做预演。 顾盼翻翻剧组的排班表，发现正式开拍的那天没有他的戏，一时有点拿不准明天的围读还要不要去。 “顾盼。”陈春生叫他，“明天应该不需要你过来，你回去再熟悉下剧本，毕竟时间确实太赶了。” “好的。” 陈春生把手搭在坐着的沈明飞身上，然后另一只手往在徐佳佳和顾盼那里划拉了一下：“对了你们三个赶紧建个群吧，培养培养感情。我先走了啊，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也要赶早。” 他们三个站起来跟陈导道了声别，在陈导走远后便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佳佳是吗？我先加你一个微信吧，”顾盼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拿出手机，温和地对徐佳佳说，“我扫你。” 第6章 “好的顾盼老师。”徐佳佳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把二维码亮出来。 “别叫老师了，叫名字就行。” 徐佳佳是最近势头正盛的青年女演员，去年刚搬了一座“最佳女配角”的大奖回家。为人低调但实力扎实，顾盼看过她的戏，一直对她的演技很是欣赏。 扫完码之后添加备注一气呵成。顾盼放下手机，抬眼就看到了正看着他的沈明飞。 “怎么了？” “我有你的微信吗？”沈明飞很困惑地问。 “你没有吗？”顾盼皱着眉头反问。 顾盼印象很深刻，分手之后他和沈明飞在私人微信账号里把对方删了，但两方出于工作考虑，在工作用的微信账号里还是保留了对方的账号。 沈明飞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我输你名字没找到。” “我微信名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名字缩写。”顾盼沉默了一会儿，“你没备注吗？” “那个……我来拉群吧，”徐佳佳很有眼色地提议到，“我有沈老师微信，刚刚来的时候加过了。” “好的，”沈明飞转头对徐佳佳笑笑，鹦鹉学舌般说道，“别叫老师了，叫名字就行。” 微信群飞快拉好，徐佳佳火速把群名改成了【追夜小分队】，并在群里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沈明飞点开了顶上来的群聊，找到里面群成员顾盼的头像，然后按了进去。 “我有你微信的……等下，嗯……？” 沈明飞话说到一半突然梗住了。 顾盼和徐佳佳闻声有点疑惑地把头凑了过去。 沈明飞的手机里正显示着顾盼微信账号界面，确实是互为好友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顾盼的备注栏。 沈明飞给顾盼的备注昵称是一个相当刺眼的、圆形的、红底白杠的emoji，是一个明晃晃的“禁止驶入”标志。 “……” “……” 徐佳佳缩在角落看得在心中无声尖叫。 这是什么情况？ 八卦雷达在她脑海里响个不停。她的大眼睛往左看看沈明飞往右又看看顾盼，看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再看下可能会被灭口，所以她选择把头抬起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啊，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啊。两位老师拜拜。” 徐佳佳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也不管这两位前辈有没有和自己道别。 沈明飞收回手机，尴尬地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怪不得没找到我。”顾盼无语，“是不是太幼稚了。” 沈明飞试图挽尊：“学长，这个，应该不能算‘我’干的吧。” 顾盼看着他这张脸，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马上给你改个备注。”沈明飞抬手准备帮十年后的自己善后。 “不用。”顾盼把他拦下来，“我没生气。” 沈明飞疑惑地皱眉。 以目前这个沈明飞对顾盼的浅薄认识，他觉得他这个睚眦必报的学长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果不其然。 他看着顾盼面无表情地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他的微信号，把他昵称备注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叉叉”emoji。 “好成熟。”沈明飞无语，沈明飞阴阳怪气。 第4章 不待见 顾盼回到酒店房间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坐下来开始翻阅剧本。 他这几天都在熬夜通读，虽然有些细节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但大致把握了人物和剧情，剧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做了很多人物心理的解读注释。 浅看了一个小时后，他在剧本上又勾了几处，作为明天留给自己的任务便打算休息，但手机不适宜的响起来。 顾盼探头看了一下，微信弹窗显示是那个今天刚被他备注起来的红色叉叉。 【x】：学长，我把你备注改掉了［愉快.jpg］ 【x】：［截图.jpg］ 顾盼点开图片，看到他的备注被改成了“顾盼学长”四个大字。 他看着对话框想了想，动动手指开始打字。 【顾盼学长】：好的。 【顾盼学长】：但我不会改的。 【x】：…… 【x】：[问号.jpg］ 顾盼看着这个问号有点被逗笑了，但他笑了两声就停下了。 他改这个备注是在和他前男友较劲，不是和眼前这个无辜的大学生较劲，所以他不会改的。 【顾盼学长】：大学生，快去睡觉吧。 【顾盼学长】：你如果再不睡觉的话，我保证明天你29岁的身体会给你一些惊喜。 【x】：[沉默.jpg] —————————————————————————— 十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跨度。 三千六百多天，世界日新月异。 沈明飞从最具潜力的新生代演员变成了沈影帝，他印象里还在读高中的妹妹已经结婚，他昨天还喊一声前辈的演员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每个人都在变，每段关系都在变，这是正常的。 沈明飞想，如果在这十年里他会和旧友绝交断联，那他在这十年里和顾盼能做成朋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真的没什么稀奇的吗？ 沈明飞看着自己和顾盼的聊天记录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7章 【沈明飞】：齐哥，我和顾学长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齐杰成】：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明飞】：[聊天记录截图.jpg] 【沈明飞】：很难不好奇吧。 【齐杰成】：…… 【齐杰成】：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关系已经很好了。 【沈明飞】：好神奇。 【齐杰成】：啊？ 【沈明飞】：我说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我，好神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明飞】：我其实一开始以为是他这几年变了，所以我们才能做成朋友。但我发现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齐杰成】：等下等下，你以前，从没想过要和顾盼关系变好之类的吗？ 沈明飞盯着这个问句看了半天。 【沈明飞】：没想过。我为什么会想和他关系变好？ 齐杰成大概在对面沉默了五分钟。 【齐杰成】：……我郑重思考了一下。 【齐杰成】：以后你和顾盼的问题，你就直接去问顾盼吧［祈祷.jpg］ 【沈明飞】：什么？这也要问他？ 【齐杰成】：睡了，拜。 【沈明飞】：？ 沈明飞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把开篇他发给齐杰成的问题发给了顾盼。 ——————————————————————————— 感恩陈春生多排的一天围读，顾盼终于睡到了这个他从巡演结束起就心心念念的懒觉。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小苏助理早上已经进了他的房间两回，第三次进的时候总算看到自己老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哥你总算醒了。王哥早上打电话找你来着。”苏卓一边说一边往房间冰箱里塞水果，“哥你要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苏卓是跟着顾盼五六年的助理，同时也是他的表弟。其人是一名身高185的巨型娇0，力气很大又心思细腻，非常适合助理工作。 虽然顾盼当初收留他只是因为外婆的拜托，但是这几年相处下来却意外的合拍，工作也完成得不错。 “帮我煮两个鸡蛋吧。”顾盼支起身体坐起来，“王哥找我什么事？” “他说不是很要紧，发你微信了。”苏卓说完按下了烧水键，然后开始往外走，“哥我去拿下小煮锅，放一个在你房间。” “好的，你慢慢来。” 顾盼起来去洗漱，等他慢条斯理地洗完脸之后，才打开手机检查消息。 王鹏给他转发了齐杰成和沈明飞昨晚的微信聊天记录，后面跟了一个吃瓜的表情包。 【王鹏】：这什么情况，他以前这么不待见你啊？ 【顾盼】：正常。我大学在学生会官居要职，很多人都不待见我。 【王鹏】：哦？那敢问阁下是……？ 【顾盼】：风纪部部长。 【王鹏】：…… 风纪部部长并非不招人待见，不招人待见的是顾盼去当风纪部部长。 顾盼大学时脾气比现在还硬些，做事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绕弯子爱认死理。风纪部的设立本就是学生管学生，大家都清楚彼此什么模样，所以基本都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唯独顾盼对待违规者一向没有半分同情，从不给人转圜的余地。 这行为模式容易和人有矛盾，毕竟“过于较真”和“好大的官威”间的界限一向很容易模糊。 而他和沈明飞矛盾也是源于此。 沈明飞大一时他的室友旷课，赶巧碰上顾盼组织部门抽查考勤状况，结果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事后被抓的室友在寝室里大发牢骚，说旷课是因为家里人突然生病，他要去照看，实在事出有因。牢骚发完了后开始说想去找顾盼说清楚，但又说自己怵他。 沈明飞坐那儿听了半天，最后安慰他说我替你去吧。 去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好下场。 顾盼部长跟沈明飞抬手就要生病的证据，沈明飞解释情况紧急后，他又追问沈明飞室友为什么不在路上先和老师请假，又问为什么室友家人生病这会儿不是室友自己来说明，总之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末了还叫沈明飞不要来做烂好人。 沈明飞觉得顾盼简直奇怪得要命。 他来其实只是为了安抚室友情绪，这事他室友并不占理。他本就只打算意思意思说说情，毕竟结果好坏与他都没有关系。现在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反而一股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 他自幼在片场长大，见惯了人精，顾盼这种石头成精他还是第一次见。 沈明飞皱着眉头叫顾盼嘴下留情，多点人文关怀，顾盼却说这课人来了一半都不到，我关怀了谁给老师人文关怀；沈明飞提学校规章僵化，本就希望学生会的人执行起来可以有自己的判断，顾盼觉得好笑，人人都有自己的判断，部门到时上交一份满勤表谁来替他挨批。 这俩人在空教室里拌嘴整整拌了二十分钟，吵的内容早就和帮室友划名字的初衷差了十万八千里。 反正不论最后吵了什么，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所以沈明飞现在不想亲近他也很正常，在他的印象里，顾盼还是那个石头成精的学长。 顾盼摇摇头退出和王鹏的聊天框，然后就看到沈明飞昨天凌晨两点给他发的消息。 第8章 【x】：学长，你和我是怎么变成朋友的啊？ 他真来问啊。 顾盼看着，头痛起来。 沈明飞一贯打直球，这会儿也不例外。 顾盼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等手机自动熄屏了他也没想出要回什么。 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终于恢复了一点儿人气的自己，又缓慢地低下了头。 沈明飞失忆时机太巧，只要他再多记起一个月，他就会知道学校的旷课大名单上并没有他室友，他室友期末更没有因此扣掉任何综合分。 彼时《风之少年》仅开拍几日，沈明飞在片场收到了室友的感谢短信，内容看得沈明飞一头雾水。 感谢什么？明明他那天和顾盼只顾吵架，还吵得一无所获。 顾盼当时就在站在他身边读剧本，所以沈明飞也没有犹豫，立马转身去问是怎么回事。 “那天回去之后我细想了一下，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顾盼回答他，但又觉得有点丢脸所以盯着剧本不看他：“我写了建议书和方案报告给老师，把部门内部规定改了，旷课第一次先留底，第二次再上报。恭喜你室友成为第一批受益者。” 建议书写了多久，行政点头同意用了多久，审批程序走了多久，顾盼都没提。 明明划掉一个名字只用两秒。 不知道他费劲兜这个圈子在干嘛。 而且做了事也不长嘴，如果沈明飞不问他估计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沈明飞听完后站在那里看顾盼看了很久，顾盼不知道沈明飞在那段时间里在想什么。也许在想顾盼很古怪——但这没事，很多人觉得他古怪；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沈演员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在看他背台词而已。 因为沈明飞看了半晌之后开口第一句不是别的，而是问顾盼：晚上要一起对词吗？ 后来——在他们恋爱好长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顾盼突然想起这茬来问他：你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不再跟我抬杠了，为什么啊？就因为我没让你室友被处分？ “和室友没关系。主要是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有点太轴了。”沈明飞和顾盼依偎在沙发里看电视，语气带了点笑意，“我怕你在片场被人底裤都骗没，所以打算帮帮你。” “什么啊？”顾盼不赞同，“明明你这种无可救药的好人性格才会被人骗吧。”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捏沈明飞的耳朵，结果一抬手给人钻了空，反而被沈明飞抱了一个满怀。偷袭的人得寸进尺，脸埋进顾盼的颈窝亲了一下，随即轻轻笑起来。 “盼啊，不一样的，”沈明飞笑得很温暖，“我才不是真的那种好人，但你是。” 【x】：学长，你和我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顾盼学长】：十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 “电视剧追夜v：#沈明飞徐佳佳顾盼主演追夜开机#金秋九月，丹桂飘香，由陈春生导演执导，沈明飞，徐佳佳，顾盼主演的《追夜》今日正式开机。[图片1.jpg][图片2.jpg][图片3.jpg][图片4.jpg]” 【谁？不好意思，谁和谁？？】 【果然人活着什么事都能发生吗】 【只有四张照片吗？不是说今天代拍粉丝媒体挤满了半个山头】 【所以昨天那个瓜是真的？我以为又是飞盘姐在做梦】 【你高看飞盘姐了，飞盘姐做梦也只敢做到求一张晚会同框而已】 【爸爸妈妈！你们真的认识啊！】 【“精品磕帖|飞盘：爱是骤然熄灭的烛火[论坛链接]”磕不到飞盘的有难了】 …… 第5章 那试试吧 开机第一天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剧组的人员看到这个天气都乐开了花，觉得这是个预示着拍摄会一切顺利的好征兆。 虽然这天气很适合拍摄，但顾某人与这好天气并无缘分——他在第一天并没有戏份要拍。 但鉴于开机大典已经占用了几乎一整个上午，顾盼索性留在片场，坐在陈春生的旁边看了会儿拍摄画面，一直待到中午饭点才从片场离开。 期间沈明飞来也看过几次拍摄画面，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顾盼几次，撞完便带着歉意冲他笑笑。顾盼走神得厉害所以回复得并不认真，“嗯”了两声就过了，倒显得像在斤斤计较。 “你也主动点和他交流，别那么凶。”顾盼要离开的时候陈春生说他，“他现在就十九岁的小孩，你带他融入剧组，多照顾些。” “好的好的。但我哪有凶他？”顾盼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只花了半天就和片场所有人打得火热的沈总，“安心吧陈导，不需要我来，这儿没人不喜欢他。” 那毕竟是沈影帝。人到高位，再不善良的人面对他都会挤出一些善良来。 更何况沈明飞一张英俊的脸永远带笑，举手投足礼仪到位，言辞谦和友善，仿佛全天下都是他的朋友。 社交是他从小到大的必修课程。只要到了社交场里，哪怕十九岁的他也是游刃有余的。 顾盼太熟悉沈明飞了，熟悉到他自己都烦的地步。 “我先回了陈导。” 顾盼搭了搭陈春生的肩，沉默地离开片场回了酒店。 酒店房间里苏卓刚放下打印出来的排班表，这会儿正站在那里对着表格，把日程一个个写进自己的备忘录里。 第9章 “哥你回来啦。” 顾盼带上门，站在苏卓旁边：“嗯，我明天早上第一场啊？” “对，”苏卓在他旁边探头探脑，“而且是和沈总。” 按排班表看，顾盼的戏在明天早上第一场，是他和沈明飞的对手戏，拍的是刘存远和李志二人在产生分歧前的戏份。 “哥，”苏卓看看顾盼冷静的脸，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没问题吧？” “别瞎操心。”顾盼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我没问题。” 明后天的戏都很日常，主要是显示一下刘李二人曾经关系密切配合默契，对顾盼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但就是有点魔幻。 和前男友演哥俩好，怎么想怎么魔幻。 顾盼在心里默默感慨人生，感慨到一半，他的微信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等他看清来电人后赶紧忙不迭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顾明月女士声量极大，震得顾盼耳朵都麻了。 “你和那个沈明飞复合了？” “没有，妈。”顾盼无奈地说，“你看到微博了？” “嗯，看到你俩的开机图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这事有点复杂，但总的来说，我们就是合作而已，”顾盼解释道，“他前阵子失忆了，不认得我了。” 顾明月听完之后冷静下来：“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真的假的？” “真的。你还不知道我，我肯定是看到医院的诊断报告才会信的人。”顾盼补上一句，“哦对了妈，这事儿不能外传。” “明白。你还不放心我啊？” 顾盼笑了笑：“你最近不忙吗？怎么有空找我？” “忙得脚不沾地，刚送了一个得力助手去独立，现在孤立无援。”顾明月抱怨了两句，但随即话锋一转，“但来关心我的宝贝儿子总是有空的。” 顾盼的亲妈顾明月女士，是知名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其人美丽洒脱，业务能力极强，性格非常锋利。 顾盼是顾明月一个人带大的。顾盼的父亲当年脚踩三只船出轨，一边说顾明月太强势让他没尊严，一边又花着顾明月挣来的钱，极不要脸，最后东窗事发被忍无可忍的顾律在法庭上打了个净身出户。从那以后小顾就变成了顾女士的“私人财产”。 顾盼漂亮的脸蛋和过硬的性格都是遗传自他这位伟大的母亲。 “你这边工作还顺利吗？”顾明月关心道。 “挺好的。这项目不错。” “那你呢？” 顾盼笑笑：“我什么啊？” “你还好吗？我的意思是，沈明飞失忆不认得你了，”顾明月问完顿了顿，她想了许久措辞，最后放弃拐弯抹角，选择直接问了，“会难过吗？” 难过吗？ 顾盼靠在桌子上，一只搭在桌沿上的手紧了紧。 “其实还好。”顾盼回答得并不轻松，“没有到难过这么夸张吧，但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只是还好。” 顾明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确认般的语气对顾盼说：“小盼，你还喜欢沈明飞吗？” 顾盼叹了口气，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我不知道。”顾盼说，“妈，都这么多年了，我对他，要说喜欢的话，可能用遗憾来形容还更好一点吧。” “看得这么开啊。” “看得开会过得好一些。” 顾明月显然对这种说话持保留意见：“嗯，你最好是吧。” “……妈，你是我亲妈。” “我本来是以为你们复合了才打电话来，想和你聊几句的。既然不是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顾明月总结陈词，“妈妈希望你快乐。不论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两个的事，都不要再为他伤心了。” “知道了，妈。” “那我挂了啊，我去开会了。” “好。” 顾盼挂掉电话，转头就看到苏卓在旁边盯着他看，手上记备忘录的手也停下来了，眼睛里闪烁着一些真诚和关怀的目光。 “怎么了？” “没。”苏卓低下头，犹豫了会儿又把头抬了起，“大姑打来的吗？” “对，你大姑以为我复合了。”顾盼把手机熄屏放在桌上，看着苏卓快憋出内伤的样子，对他无奈地说，“想问什么快问。” “那还有可能吗？”苏卓语速飞快地问，“就是哥你和沈总，还有可能复合吗？或者有可能和沈总重新开始吗？” 苏卓这问题憋了好几天了，从陪着顾盼入组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梗在喉咙里。 顾盼看看苏卓好奇的眼神，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撇过头说了另一桩事：“小苏，我跟你提过这事吗——沈明飞之前是直男。” “嗯……嗯？”苏卓震惊。 “他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女孩。当初他在《风少》之后答应跟我在一起，除了是因为营业期入戏太深让他有点认知混乱以外，更多是因为他充满冒险精神的人生尝试。”顾盼说，“如果我没有和他表白，没有向他提出过在一起这个选项，他应该永远都不会想到要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试试。 “而我现在不会提了。所以，我们不可能会重新开始的。” * 顾盼会喜欢上沈明飞，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完全就是——无可避免。 他第一次见到沈明飞是在大二，那天大一新生报道，他被室友推搡着去见学弟学妹里的大明星们。 第10章 表演科班学校每一届都有不少年少成名的大明星入学。顾盼那天趴在教学楼三层的栏杆上，看着楼下无数的俊男美女，一眼就望到了沈明飞。也只望到了沈明飞。 那种感觉很奇怪。 因为顾盼不是没有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位从小演到大的童星，但是亲眼见到的那刻，他才体会到沈明飞的脸在他眼里居然帅得那么有冲击力。 他完全没料到，长开的沈明飞恰好很精准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沈明飞的长相完全是他的天菜。 所以当《风之少年》他俩炒cp的营业任务下来的时候，他立刻就警铃大作。 因为人要想爱上自己的天菜简直太容易了。 为了不让自己酿成大祸，顾盼在入组前就无数次警告自己，沈明飞只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连自己室友的拙劣谎言都看不穿的愚蠢直男，仅可远观欣赏皮囊，不可盲目接近结交。 但警告哪有用？这个营业任务一下，他甚至连远观的机会都没有。沈明飞这张帅脸开始整日整夜地晃在他眼前，关心的话和暧昧的话劈头盖脸地降临到他身上。沈明飞演技那么好，顾盼甚至连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都分不清楚。 沈明飞和第一次拍电视剧的他对词，他能把心动归为雏鸟情节；沈明飞帮不熟悉综艺的他解围，他能把心动归为吊桥效应。 但他们上《风之少年》最后一个宣发节目的那天，顾盼飞机晚点，到化妆室的时候发现沈明飞早早给他点好了冷萃。 他的天菜举着他最爱的口味的咖啡，像只大型犬似的盯着他和他邀功。 这时候还是心动的话，能归为什么呢？ 顾盼接过冷萃，在营业期的最后一天认栽了。 当晚他们在同一家酒店下榻，他犹豫再三，最终敲开了沈明飞的房间门。 沈明飞那时刚洗完澡，正打算要吹头发，于是打开门让顾盼进来坐会儿。 “不用，我说几句就走。” 顾盼靠在洗手间门框上，样子看起来不太自然。 为了能听清楚顾盼说话，沈明飞干脆把吹风机放下，拿了条毛巾开始擦头发。 “怎么了？” “咖啡，”顾盼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往下说，“谢谢你的咖啡。还有，最近跑节目也谢谢你的关照。辛苦了这段时间。” “干嘛啊，”沈明飞被顾盼的一出搞懵了，连擦头发的手都停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他和顾盼一向有事说事热衷拌嘴，这种煽情的话从来没从他们嘴里出来过。 顾盼紧张地攥紧了手，又松开。他真的很犹豫，但他平时根本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不知道。”顾盼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然后说道，“就找你说说话排解一下吧。突然想到接下来不在一起活动了，感觉有点空虚。” 沈明飞看看他，然后微微低下头，又继续了手上擦头发的动作，有些闷闷地说：“我其实也有点。” 顾盼听完这句话后有些发怔，然后垂下眼帘。 “沈明飞。”他小声叫道。 “嗯？” “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要不我们真的谈恋爱试试？” “……啊？” 沈明飞这下是真的吓到了，他一双明目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头上的毛巾落到肩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毛巾的一端忘了放下。 “我开个玩笑。”顾盼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会儿，但很快又不笑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了那条孤注一掷的路：“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试试而已，左右明天营业期就结束了，你拒绝我了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其实顾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沈明飞说这个。他手上根本一点沈明飞也喜欢他的证据都没有，他的行为一点也不谨慎，就像在法庭上企图靠说理打赢诉讼的原告。愚蠢又冲动。 但他又知道这是他唯一开口的机会了。往后毕业、拍不同的戏、走不同的路，他和沈明飞可能自此山水不相逢了。 沈明飞听完他的话，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盼。 他看到他面前的顾盼仿佛很镇定地站在那里，但事实上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手也因为紧张隐隐有一些发抖。 过了很久之后，沈明飞开口了： “那试试吧。” 顾盼被意料之外的答案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刚刚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不讨厌。” 沈明飞说这话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挂在额头上，像一只刚出浴的小狗。 “什么？”顾盼轻声疑惑，刚刚对话里完全没有一个字提到过画面，“什么画面？” 沈明飞往前走了一步，把顾盼抵在了门上。他低下头凑到顾盼唇边，轻轻吻了上去。 “这个画面。” 第6章 感情线 烈日炎炎，气温骤升。空气被烤得扭成一团麻花，在顾盼眼前摇摇晃晃。 他和徐佳佳还有罗晴一起站在遮阳篷下，等待剧组工作人员布置场景。两位美丽的女演员凑在一起不知道在闲聊什么，顾盼在一边举着小风扇静静地听，没什么加入的欲望。 他整个人热到神志涣散，长袖长裤的警校制服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唯一的清凉来源就只有一个风力微乎其微的小风扇。 第11章 “佳佳你看，”热聊中的罗晴突然停下，然后拍了一下徐佳佳，“沈老师好帅。” 顾盼闻言，抬头顺着罗晴的视线看了过去。 穿着制服的沈明飞从远处走来，小刘助理帮他打着伞，一路送他到了遮阳篷下。 警校制服裁量得体，完美贴合沈明飞的身形。他之前配合角色剪了个短寸，现在模样清爽又阳光，活脱脱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男大学生。 妈的。顾盼强迫自己撇开视线。确实是帅。 “早。”沈明飞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两位女演员笑意盈盈回了沈明飞两句“早上好”，刚想要开口寒暄几句，却被突然跑来找她们的副导打断。 副导步履匆匆，冲她们招手，让她们俩先跟着他去现场跟群演站下位置。三个人来去匆匆，遮阳篷下霎时空旷起来，不过也终于透进了几缕凉风。 顾盼抬眼看看沈明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只剩自己还没和他打上招呼：“早。” 沈明飞跨步向前，走到了顾盼身边。 成年男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热源，在这个大热天更是如同一个发热的火球。所以沈明飞刚一靠近，顾盼就出于本能地往旁边撤开一步。 而等到迈完那一步后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沈明飞被他退的这一步弄得愣在原地，神情有些错愕。 “有点热。” 顾盼想起来陈春生说自己凶沈明飞的事情，于是有些尴尬地补上了一句解释：“太热了，通风。” 他们两个人的身段本来就十分优越，现在穿着警服肩并肩站着，就像两棵并排栽植的松树，直挺挺地立在遮阳蓬下。 “我也很热。”沈明飞看不出来信没信这个说辞，但依然把话接上了，“但我们等会儿不仅得站得近，还得勾肩搭背的。所以还是先习惯一下吧。” 这几天主要是拍刘存远和李志在大学阶段的相处和工作初期破获的几起案件，两个角色将从陌生到熟悉到分道扬镳——他俩估计得勾肩搭背拍个好几天。 场地此刻还在布置，第一场戏是他们的开学典礼，场面不小。 沈明飞站在顾盼身边之后就没有再挪动过位置。他全程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忙忙碌碌地工作人员，既没有离开找人社交，也没有到处转悠。 安静待着不动绝对不是沈明飞的风格。顾盼微微蹙眉，除非—— “你在紧张吗？”顾盼把小风扇贴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沈明飞好像有点惊讶顾盼会主动找他搭话。他听完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开口习惯性地捧了几句：“我等下要和大满贯对戏，能不紧张吗？” “那我这不是还要和大影帝对戏吗？” 顾盼永远有办法一句话让沈明飞的营业脸破功。 小沈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挖苦我了，学长。我第一次在大制作里挑大梁，应该允许我紧张吧。” “嗯？……第一次吗？” “对啊，我一直没什么男主运。” 顾盼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现在的沈明飞好像还真的没演过男主角。 沈明飞当上真正意义上的男主角是在《风之少年》之后的那部戏里。虽然19岁的他确实已经塑造过很多优秀的角色，但是命运在饰演男主角这方面始终没有垂青于他，男主角的机会之前总是和沈明飞失之交臂。现在的他，别说在这么大的制作里做男主角，就连男主角都还没有做过。 在《追夜》这样的项目里独挑大梁，哪怕是沈明飞，在19岁的时候应该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顾盼好像习惯了在演戏这件事上沈明飞因为领先他十几年的光景，所以会永远盘旋在他看不见的高度，但是忘记了其实这个高度沈明飞也是和他一样，一年一年一步一个脚印垒上去的。 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指望他19岁就能做好28岁能做好的事情。 顾盼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所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这会儿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齐杰成和陈导把沈明飞失忆这件事告诉他的另一层用意了。 他演李志，沈明飞失忆了不知道该不该同意，齐杰成难道会不知道吗？齐杰成真的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把“顾盼是沈明飞前男友”这件事告诉沈明飞吗？倒也未必吧。 这部戏当然可以让失去记忆的沈明飞一个人好好钻研好好磨砺，但如果能找到一个人来关照他、来帮他托底肯定更好。只是来托底的人必须得同时满足演技好、口风紧、且没有压番野心这几个条件，最好还能熟悉沈明飞。 金牌配角顾盼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而且以顾盼的人品和性格，哪怕为了电视剧成品质量考虑，也不可能不管沈明飞。把顾盼卷进这个失忆的秘密里，在齐杰成的视角里简直百利而无一害。他只用顺水推舟，剩下的一切水到渠成。 哦，那还是有害了一个人，就是顾盼本人。 两个该死的人精。顾盼发誓今晚必派王鹏去线下单挑齐杰成。 “确实会紧张。”顾盼开口回道，“你不仅是挑大梁，你现在还有影帝的光环的顶在头上。” 所以连担心自己演不好这种担忧都无法向别人告知。片场也不会再有长者像关爱童星一样帮他指点迷津，后辈都会来围观他的戏以学习一二。 第12章 陈春生这压力教育搞的，看起来像是奔着把人压死去的。 沈明飞听完顾盼这话头都大了：“学长，你真的一点没变，是一点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啊。” “你应该知道的，我是个很客观的人。”顾盼把小风扇放在了桌子上。 “是的，完全认同。”沈明飞无奈地说。 “所以，我也很客观地说，”顾盼继续说，“刘存远和李志重逢以前的戏都在你的绝对舒适区。虽然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但没必要为了这几场戏。我都知道你能演好，你自己肯定也知道。 “拿影帝的是十年后的你，你把属于他的压力嫁接到自己身上，当然会紧张得受不了。会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困住，不太像你。” 片场的副导演开始冲着遮阳棚下的两个人使劲招手。 “放松就好了，现在是大学生演大学生，你比他还有主场优势。” 顾盼拍了一下沈明飞的肩膀，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对他展开了一个充满少年气且松弛的、属于李志的笑容：“走吧，刘存远。” 沈明飞愣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小跑跟上了顾盼的脚步。 ———————————————————————————————— 刘存远和李志的警校生活片段，剧情比较轻松，所以总体拍摄氛围也比较轻松。除却主角团三人组逐渐相熟这条主线，李志另外还和罗晴饰演的张晨歌有一段感情支线。 这条感情支线让顾盼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个字——惨。 张晨歌在和李志最相爱的那年惨遭杀害。以她的死为分界线，李志的前半生意气风发，后半生坠入谷底。他变成了一个偏执、一意孤行且易怒的人，在抓捕杀害女友真凶的事情上变得十分极端，因此和刘存远产生争执以至于分道扬镳。 顾盼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演起恋爱片段时模样看上去意外的纯情；罗晴一袭白衣长裙，巧笑倩兮，完美贴合白月光的形象。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对标准的大学校园情侣。 沈明飞咬着吸管站在一边看顾盼和罗晴的对戏。 他印象里的顾盼学长永远只有两幅面孔，不是在一脸冷淡地和他讲道理，就是在一脸阴阳怪气地呛他。 本来他还以为今天早上终于见到了顾盼良心发现的一面，结果一声“刘存远”直接把他拉回了现实——顾盼那会儿只是突然李志上身罢了。 “cut——” 随着导演的一声叫停，李志今天的感情支线拍摄结束。顾盼眼里的感情在结束对戏后迅速敛去，又变回了沈明飞熟悉的学长。 演感情戏真的挺有意思的。沈明飞咬着吸管突兀地想。 可能是因为正好到了想恋爱的年纪，自成年以来，沈明飞一直都想尝试演一些感情戏占比偏重的偶像剧。但也许是因为童星出身导致的刻板印象，给他递的爱情类的本子并不多，而且质量也都一般，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好好体验一番。 “你盯着我干嘛？”回到休息区的顾盼看到沈明飞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在思考。”沈明飞似乎是认真在苦恼，“为什么你有感情线我没有？” “好问题，我记得这是你挑的剧本。”顾盼喝了口水，“不过我感情线也很短，李志女朋友死得太早了。” 沈明飞沉默地靠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了一阵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我有谈过恋爱吗？” “嗯？”顾盼侧头，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是在这十年里，我有谈过恋爱吗？”沈明飞又重复了一遍。 “你问我？”顾盼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水瓶，“你没问过齐哥吗？” “没有。醒过来之后要跟进的事情太多了，没空想这些。刚刚突然想到了，就有点好奇了。”沈明飞想了会儿想到了一个名字，“对了，林紫然还是单身吗？” “林紫然？”顾盼艰难地在记忆里淘出关于这个学妹的印象，“前两年好像退圈结婚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得我大一的时候还挺喜欢她的，不知道后来和她有什么发展没有。” “没有。”顾盼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说完又觉得这事有点新奇，“你喜欢过林紫然？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是说是那种喜欢吧，就是比较朦胧的好感。”沈明飞不甚在意地耸了下肩膀，看样子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没在这个消息上深究，反而觉得顾盼后面那个反问句有些奇怪，“你应该知道吗？” 顾盼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轻地摇了摇头：“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为什么？”沈明飞随口问道，“难道早点知道的话你会做些什么吗？” “不会。什么也不会做。”顾盼又喝了口水，“早点知道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做。” 沈明飞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沈老师，来一下！” 不知道谁的一声叫喊打断了沈明飞的话。他不再纠结顾盼奇怪的回答，只顾着放下水杯，急匆匆地离开了休息区。 顾盼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目送沈明飞走远了之后，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翻出了林紫然的朋友圈。 没想到前几周正好是这位美丽的学妹的结婚纪念日，她发了自己和老公在巴厘岛度假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明媚和幸福，硕大的钻戒在东南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第13章 早知道晚知道会有什么区别吗？ 顾盼很难说。 他只知道如果他早点知道的话，他就什么也不会做了。 他不会在那天夜晚敲响沈明飞的房门，也不会颤抖地把话说出口。他会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黑夜过去，黎明降临。 第7章 日出 《追夜》有关大学阶段的拍摄计划安排地比较紧凑，毕竟警校的场地能够借用的时长非常有限。剧组这几天基本上都是早上七八点开拍，凌晨三四点才收工，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几乎每个人都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其中沈明飞和顾盼是片场出勤率最高的两个人。但这两位演员在熬大夜拍戏这方面似乎是天赋异禀，哪怕他们已经精神涣散地在硬撑了，外表看起来仍然容光焕发。 “你们真的不是人啊顾盼老师，为什么状态还这么好。”罗晴结束最后一场夜戏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晕倒了，“幸好明天就转场地了，大家可以休息半天。” “我也只是看起来还醒着而已。”顾盼苦笑，“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了这几天。” “好的，顾盼老师辛苦了。”罗晴跟他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和助理赶紧跑着撤退了。 凌晨三点四十。 顾盼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松了口气。他明天的戏排在晚上，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苏卓这会儿还在收拾顾盼散在片场的东西。他看顾盼站着发呆，于是往顾盼手里塞了两个橘子。 “哥，你吃会儿，我这里马上好。” “你慢慢来，没事。” 顾盼把橘子塞进口袋里，并没什么胃口。他四处转了转，发现工作人员动作飞快，设备已经被搬空了一大半。 所有人都赶着回酒店休息，唯独有一个人把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窝在椅子里，没有任何要动的迹象。 秋天昼夜温差大，此刻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你昏过去了？”顾盼走到这个巨大的黑色团子身边。 沈明飞抬头，无奈地回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这几天对戏下来，他们多少也受戏里的刘李二人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熟稔了不少。 “不回去休息吗？” “迟点吧，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沈明飞把头埋进衣服里，“反正很晚了，我想看完日出再回去休息。” “日出？” “嗯。我查了一下，学校不是建在山上吗，这个地方是个不错的观景点。” “为什么突然要看日出？” “这需要为什么吗？”沈明飞因为疲惫，只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想到就做了。” 沈明飞向来是不需要为什么的。 顾盼站在原地，把手插进口袋，也把头埋进了衣服里。 看日出啊…… 沈明飞这个人对看日出总有一些顾盼无法理解的执着。但你说他执着归执着吧，做事又很讲究兴致，想去做的事情今天提了可能明天就会去做，也可能明年才会去做。 顾盼记得他是被沈明飞拉去看过一次日出的，差不多在他们在一起不到两年的时候。那是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凌晨，沈明飞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前提，那天也不是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顾盼那时睡得正香，猝不及防就被小他一岁的男友给摇醒了。 要不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沈明飞长得足够帅，顾盼保证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笨狗一拳。 “怎么了啊？”顾盼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盼啊，走吧，我们去看日出。” 在一起的时候沈明飞很喜欢用他的单字叫他，而且后面通常会跟一个尾音，听起来黏糊地像在撒娇。顾盼对此很烦，因为只要被这么一叫他就没法拒绝沈明飞的任何要求，他甚至怀疑沈明飞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叫他的。 “啊？”顾盼倒头要睡，“你自己去。” 但倒下之前又被沈明飞重新扒拉起来：“一起去吧。盼啊，我一个人去看的话太像神经病啦。” “两个人去就不像了吗？” “两个人就会比较浪漫。” “两个人只会比较像两个神经病。” “两个比较浪漫的神经病。” 顾盼一边叹气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着抱怨，但他不仅起来洗漱和穿衣服的进度一点也没落下，甚至还闭着眼睛打包好的一大包速食和两条额外的羽绒服。最后临出门前他把车钥匙挂在食指上，睡眼惺忪地抱着一大堆要带的东西靠在门上等沈明飞。 “万一等饿了冷了怎么办。”他嘴还含糊着，醒得不是很彻底，“车里有露营的装备，带点吃的穿的有备无患。” “盼啊，“沈明飞脖子上挂着顾盼的相机，捧着他脸凑上去亲了一口，“我好爱你哦。” 但那天最后并没有看成日出。 笨蛋沈明飞，一点天气预报都不看。那天早上他们车刚开到山顶就下起了大雨，他们两个最后只在帐篷里用小锅煮了一碗泡面，窝在一起吃完就回家了。 那时候顾盼以为以后还有的是看日出的机会，但没想到那次居然已经是他俩最接近一起看到日出的一次了。 后来工作繁忙，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情况发生。这大概就是墨菲定理，日出这件事永远在他们的计划里，但在这件事提上真正实施前他们就已经没有以后了。 第14章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沈明飞转头看向在他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的顾盼。 片场已经完全清空，现在大片的天空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两个人的眼前。 月明星稀。等白昼来临，一定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顾盼开口：“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日出真的很像神经病。” “跟你没关系吧。”沈明飞指了指往这里跑来的苏卓，“你助理来找你了。” 顾盼呼出一口热气，沉默着转过身，走向苏卓。 “走吧哥，我好了。” “嗯，椅子给我。”顾盼伸手，从苏卓手上拿过了自己的折叠椅，“小苏，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苏卓双眼睁大，眼珠在他表哥和沈明飞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他具体脑补了什么，就见他过了会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拍了拍顾盼的胸膛，十分肯定地说：“懂了哥，挺你。” “……” 说完也不等顾盼做出任何反应，一溜烟就跑走了。 懂什么了啊？ 顾盼无奈地扶额，然后搬着椅子走到沈明飞身边，打开放好。 沈明飞扭头看他，满脸疑惑。但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疑问句，手里马上就被塞了一个橘子。 “甜的。“顾盼说。 沈明飞将信将疑地剥开吃了一口，直接酸到面目全非。 “学长！” 顾盼在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你好，看你困的，不然你怎么撑得到日出。” 沈明飞看着顾盼的笑脸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 “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居然是因为整我……”沈明飞想到这点觉得有些无奈地好笑，“但是学长，这也太酸了吧，是不是还没熟啊。” “熟了的。是你吃不了酸，一点酸的都能被你说成酸死了。” 沈明飞非常喜欢吃甜食，每次为了角色塑形的时候最痛苦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控糖。与之相对的，就是他完全不耐酸不耐苦，口味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沈明飞总觉得顾盼说的这句话有点怪，但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哪里怪。 他看他这个学长一副要在这安家的样子，把最初的疑问问出了口：“你不回去吗？” “改主意了。”顾盼窝在椅子里，和沈明飞一样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外套，剥开橘子开始吃，“我查了一下，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出太阳了，现在回去有点亏。” “你不是说我看日出像神经病？”沈明飞问。 “两个人就不像了。” 沈明飞叹气：“这完全是歪理啊，学长。” 顾盼不回答，只在一边往嘴里塞橘子。 跟不熟的人，哪怕只是安静地待上十几二十分都会很尴尬。沈明飞在黑夜里眼睛滴留着转，好半天才想了个话题出来。 “你明天晚上还是和罗晴的对手戏吗？” “嗯。”顾盼说，“罗晴应该后天就要杀青了。” 这几天顾盼和罗晴的对戏，如果沈明飞有空，他都会路过观摩学习。陈导也很欢迎他来看，一般都会挪开一个位置跟他一起交流。沈明飞能感觉到陈导很认可顾盼，经常如数家珍地跟他介绍顾演员的话剧作品，而且一到李志的场景就爱用一镜到底，以保留住他完整的情绪递进。这样的效果呈现出来，沈明飞总觉得自己面前真的有一个李志在和张晨歌在坠入爱河一般。 “我还蛮好奇的。”沈明飞突然说。 “好奇什么？” “就是拍这些感情戏的时候，你女朋友会介意吗？”沈明飞说完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顾盼任何的感情状况，“还是应该是老婆？你现在是有对象……还是已经结婚了？这个方便说吗？” “我哪里看起来像已经结婚了啊？”顾盼有点无语，“我没结婚，也没有对象，我单身很久了。” “哦。”沈明飞有点尴尬地应了一声，“其实我还以为你是会很快结婚的那种人。” “为什么？” “你看起来比较像按部就班的类型，感觉会和女朋友谈那种很稳定的恋爱，然后一两年后顺其自然结婚。”沈明飞把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结婚之后会在周末一家人去公园放风筝、晒太阳的那种感觉。” 顾盼听完这段话突然哽住了。过了会儿无奈地笑了。 “你怎么做到一段话一句话也没猜对的？”顾盼看着夜空，“确实是谈过稳定的恋爱，但是是恋爱长跑，谈了很久之后顺其自然地分手了。那时谈的是地下恋也没法去公园。而且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啊？”沈明飞听完眼睛都震惊得睁大了，“啊？！” “吓到了？”顾盼微微侧头。 “那还不至于。”沈明飞平静下来，“就是之前没往那方面想过。看不太出来你喜欢男人。” “你是直男当然看不出来。” “……说得也对。” 沈明飞挠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好在此刻旭日东升，一抹红隐隐从天边透出来。 “太阳出来了，”沈明飞赶紧拍了拍坐在旁边的顾盼，“学长。” “看到了看到了。” 太阳的光芒顷刻间覆盖了大地，给每一个角落都镶上了金边。天边云朵似是被火焰席卷，恍若有神明将要降世。 第15章 顾盼举起手机开始拍照，沈明飞紧随其后，拿起手机开始录制。 “你去前面站着，我帮你拍照。” 沈明飞被顾盼突然的这句话弄得一愣一愣的：“啊？我？” “不然还有谁？” “学长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善良？”沈明飞满脸都写着怀疑。 “……我数到三，趁我反悔前站到我前面去。” 沈明条件反射般飞快速起身，立马就在顾盼前面张开双臂，摆出了一个拥抱太阳的姿势。 顾盼一贯有摄影的爱好，大学时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摄影比赛，靠拍人像拿过一等奖，水平相当靠谱。 在朝阳下被顾盼镜头捕捉到的沈明飞充满着生命力，笑容和太阳一样温暖。 旭日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然开始，旧的一切皆为过去。 顾盼看着沈明飞在阳光下起舞的发丝，看着在自己手机笑得很放松的沈明飞，心想，终于补上了。 第8章 关心 【沈明飞】：哥，我过两天微博想发这几张照片行不？ 五点半还在睡梦中的齐杰成被手机一连串警报似的提示音吓醒。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自家老板连传的9张日出的图片。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先是对沈明飞发来的这个问句感到受宠若惊，然后十分敷衍地浏览了一下老板的帅照，最后脑子清醒了一点后终于发现了问题。 【齐杰成】：小刘和我说你一个人留片场看日出了。谁帮你拍的啊？ 【沈明飞】：顾盼学长。 【齐杰成】：哦。 【齐杰成】：嗯？？？？？ 【齐杰成】：你们一起看的日出？ 【沈明飞】：嗯。 齐杰成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齐杰成】：你们……什么情况？ 【沈明飞】：感觉稍微关系有改善一点吧，但没有太大的变化。今天就是他突然来了，所以搭伙看了。 【沈明飞】：但他照片真的拍得好好。他一开始说要拍我，我以为他想要整我的。 齐杰成心情复杂再次地打开了几张沈明飞的人像。 其实细看就能看出这是顾盼拍的了。无论沈明飞那几年怎么转型到严肃霸总、成熟型男，在顾盼的镜头里他永远都像一只幸福的金毛。 况且顾盼拍你怎么会拍的不好啊，他都拍了多少年了。 【齐杰成】：你想发什么就发，文案发给我们审核之后没错别字和常识错误就好。 【沈明飞】：我现在这么自由了啊？ 【齐杰成】：沈老板啊，你是老板了，你当初要当老板就是为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当的。 —————————————————————————————————————————— 张晨歌死在一个秋天的凉夜。 津市发生特大连环杀人案，三个月内五名受害者被残忍杀害。凶手作案手段相同，都是将受害人折磨致死后，再分尸抛弃。 张晨歌是这起案件的第六名受害者。她的尸体由李志和刘存远带着二队，从冰冷的河水里打捞上来。 李志的精神状态在看到张晨歌面目全非的脸庞时彻底崩溃，扎在张晨歌身上的刀把把都扎在他的灵魂上。他开始变得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他只需要真凶、只需要真相。 在他和刘存远昼夜不分的努力下，凶手终于被缉拿归案并送上了审判席。杀人凶手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事无巨细地交代了所有行凶细节。法院判决死立决、最高院复核死立决，最后行刑前一天，凶手指明要再见一面李志。 “李警官，听说你是018号的男友。”凶手睁大了的眼睛看着李志，眼球突出，眼白冒血，“李警官，018号确实非常的特别。” 凶手将自己杀害的所有受害者编号记录在笔记本中，将他们视为小白鼠一般的实验品，从未把他们当作“人”来对待。 李志身板绷直，他今天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变态的任何一句话。 “她和我之前处理的五个人都不太一样，她更健康、更健硕。但这些都不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凶手看起来神志不清，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最特别的地方，你知道吗李警官？她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 凶手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只有018号，不是我杀的。” …… “李志，他是个疯子！！”刘存远伸手去拦李志，“他找你翻供又拿不出任何证据——他只是在折磨你，就像他折磨所有被害人一样！” “但是万一呢？”李志又要翻看过无数遍的案件材料，像是走火入魔，“万一真的有模仿犯呢？” “凶手一定是他，你很清楚一定是他，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性。”刘存远把李志按在椅子上，从尸检报告到勘验笔录到证据清单，把和张晨歌有关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他把他们办案的时间线和案件的逻辑线事无巨细地复盘出来，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 刘存远过目不忘，他永远不会记错。 “所有证据，都只指向一个唯一的事实——他就是凶手，是他杀了张晨歌。我们没有出错。” 李志坐在那里，在静默中一动不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抬起头看向刘存远：“我们没有出错……如果，他也没有说错呢？如果这个案件里真的还有其他人呢？” 第16章 “李志……” 李志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刘存远：“你别管我了。” “李志！” “你别管我了！” …… “cut！” 顾盼和沈明飞闻声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看着彼此的眼睛。他们喘着粗气，两双眼睛通红。 “可以了。”陈导坐在摄影机后方，一锤定音，“这条可以了。” 先缓过来的顾盼走上前，看了看沈明飞的状态。 沈明飞似乎还有些陷在情绪里。顾盼拿手拍了拍他，注视着他样子和平时一样平静：“口条不错。” 刘存远背报告那段有整整两页纸的台词，里面充满了专业术语，晦涩难懂且绕口。沈明飞今天光这一大段的词就拍了两条，但一次也没卡壳，可见他下了不少苦功夫。 “谢了。” “再吵两场他们就能散伙了。然后回忆全部拍完，可以进正常时间线了。”顾盼在一边慢慢地和沈明飞搭话，“感觉还好吗？你应该很擅长和我吵架啊。” 这句话终于把沈明飞的情绪拉回现实。他刚想说话反驳，但是喉咙发痒，忍不住抵着嘴沉沉地咳嗽了一声才开口：“学长，这种事你跟我彼此彼此吧。” 沈明飞的嗓子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有些喑哑。 自从罗晴杀青后，这几天他和顾盼几乎每场戏都是高强度的台词输出和极端压抑的情感演绎。直到这场争吵，刘李二人才终于情感迸发，把所有积压的情绪通过争执释放出来。 语言是情感的载体，只有在台词捋顺的前提下才能成功地展现出人物情感的递进。刘存远的台词多得可怕，沈明飞每天往往背到嗓子冒火才能在里面叠加进人物的情绪。 “你嗓子……？”顾盼听着皱起眉头。 “没事，我缓缓就好。”沈明飞喝了口水，似乎不想和顾盼多说这个情况，“不会影响下一场。” 他最近心理压力日渐增加。如顾盼所言，刘李过去的戏份仅剩几场，他们很快会被迫分道扬镳，《追夜》也将进入五年后的时间线，整个故事也将正式开始。 而五年后的刘存远，一个成熟、清醒、运筹帷幄的刘存远，才是毫无经验的沈明飞在这部戏里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沈明飞觉得顾盼此刻不会对他说出什么好话。他倒不是觉得顾盼有意针对他，只是他这个学长讲出口的话实在冰冷而客观，而他现在对自己以后的表现已经十分质疑，实在不需要再多来任何的质疑加大压力了。 顾盼听到沈明飞这个回答大概明白自己的担忧被误解了，但是他微微撇过头，也没打算解释。 “你多注意休息。”他最后说。 “先吃饭吧沈总，他们说这边布置一下等会儿拍下个场景。”小刘拿着水从旁边跑上来，看看沈老板又看看顾老板，习惯成自然一般说道，“顾老师一起吗？” 沈明飞转头疑惑地看了小刘一眼。 小刘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一下僵在了原地。 “不用了。”顾盼摆摆手，“我下场单独的，我先拍了再吃。” “好的好的。”小刘站在沈明飞旁边点头如捣蒜，应得十分迅速。 顾盼的下一场戏，是李志因调查太过深入而被栽赃受贿的戏份。这之后才又是和刘存远的对手戏。 根据排班表，李志五年前的戏份在明天上午可以全部结束。五年后的李志上线时间不早，因此从明天下午到后天上午都是他的假期。 苏卓在他旁边一边念一边和他确认排班，顾盼听完后舒展了一下筋骨，快速投入了紧张的拍摄中去。 对于戏痴而言，越是需要发力的戏份演起来越会觉得时间流逝迅速。这几场戏顾盼演得酣畅淋漓，一直到李志最后辞去公职出走津市——李志五年前的最后一场戏结束，顾盼都还没有演完的实感。 直到工作人员进来重新布置布景的时候顾盼才终于从角色里出来。 沈明飞在一旁嚼着喉糖，时不时咳嗽几声：“辛苦了。” “你也是。”顾盼看看沈明飞，又转过头，“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见了。” “顾老师明天见。” “五年后见。”沈明飞哑着嗓子对他笑笑。 顾盼拍拍沈明飞的肩膀，而后健步如飞地离开了拍摄现场。 ———————————————————————————————————————————————— 熬了几个大夜的顾盼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房间里的小炖锅“咕嘟咕嘟”地响着，是苏卓在他睡着时进来给他炖上的雪梨。 炖锅旁还放着摆放整齐的原料，方便顾盼随时根据自己的口味给这盅雪梨加料。 酒店的隔音称不上多好，顾盼坐在床上头脑发昏。万籁俱寂中，他隐隐能听到自己隔壁门外依稀传来的几声议论。应该是刚下戏的演员路过他的房间门口。 “沈老师今天的晚场居然还没拍好。” “对啊，听说每一幕都要ng好多条，我走的时候看到陈导脸色好吓人。” “我在旁边看了一下，其实感觉沈老师每条都挺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和陈导都不太满意。” …… 第17章 这议论的声音很轻，内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放在平时顾盼都不一定会留意到这些对话。毕竟陈导和沈明飞都是完美主义者，为了达到效果拍到十几条都是常有的事情。但他此刻莫名把这几句话听了进去，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顾盼思索再三决定起来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可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心情也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盯着桌上已经进入保温模式的小炖锅，沉默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算我倒霉吧。 顾盼在炖锅上按了几个键，重新打开了炖煮模式，然后往锅里倒了一勺冰糖。 然后他给苏卓发了条微信，披上外套，快步走出酒店，让苏卓带他去一趟片场。 片场此刻灯火通明，无数台摄像机鳞次栉比，场务来回走动，繁忙得看不出现在已是深夜。 “顾老师？”先发现顾盼突然出现的是沈明飞的助理小刘，“您怎么回来啦？” “有东西落在片场了，我回来拿下。”顾盼问，“他还没结束吗？” “应该快结束了，但今天估计完成不了拍摄任务了。”小刘脸皱巴在一起，指了指前方，“刚刚陈导让沈总回去再想想，说他今天这样子拍不出东西。但沈总坚持还要再试一次。” 顾盼顺着小刘手指的方向看去，办公室布景里站着的是五年后泰然自若的刘队——和五年前年轻自负的刘存远判若两人。二者的差异感被沈明飞饰演的很鲜明，角色甫一登场，便焕然一新。 但陈导的眉头没有因为这一点就松开，十几分钟的走戏是他前几个演绎版本的重现，沈明飞最后一次尝试仍旧以陈春生的不满意告终。 “这不是五年后的感觉，这是你以为的五年后的感觉。太悬浮了。”陈春生严肃地说，“你今天有点钻牛角尖了，回去再想想，明天我们再讨论。” “好的，麻烦陈导了。” 沈明飞语毕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感卷进他的肺里。陈春生的话不难懂但也不好懂。沈明飞以为的三十岁和真正的三十岁当然会有区别，没有亲身经历的人体会这种区别如雾里看花——你知道那里有一朵花，但你始终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 “沈总！”小刘看陈导走了之后赶紧一边叫着老板的名字，一边跑向沈明飞，“我们也先回去吧。” 沈明飞垂下手回过头，先是看到了向他飞奔过来的小助理，然后越过助理，看到了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素颜朝天、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顾盼。 第9章 便利贴 黑色的保姆车在马路上疾驰，酒店和片场的距离不远，很快就能开到。 但小刘此刻在副驾上如坐针毡，感觉时间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 顾盼老师和他家沈老板正一起坐在后座。 一起！后座！ 小刘表面平静，但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疯狂地给齐杰成弹消息。 从刚刚顾盼主动提出要蹭车回酒店开始，小刘内心尖叫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在经历了沈老板整整的三年分手期后，这一幕再次出现在小刘面前的冲击力无异于齐杰成突然良心发现要给他发翻倍的年终奖。 “学长，”车内的空气安静许久，沈明飞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突然回片场了？” “有东西落了，我回来拿。”顾盼说得面不改色。 “那学长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盼推了推眼镜：“你最后一条开始的时候。” 沈明飞看向窗外：“那还挺巧的。” “确实。” 沈明飞没再说话，只是压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 他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好转，虽然不严重，但是听得顾盼很难受。 “对了，”顾盼在沈明飞咳嗽的间隙突兀地提议道，“你等会儿有空要来趟我房间吗？” 他话音刚落，副驾驶座的小刘紧接着发出了一声音调高昂的鼻腔共鸣声。 “你怎么了？”沈明飞疑惑地抬头看向小刘。 小刘僵硬着身体没有回头，眼睛睁得溜圆：“我哼歌，沈总，我哼歌呢。” “我助理刚炖了雪梨汤，润嗓子。”顾盼解释道，“我一个人喝不完的，你也来喝点吧。” “好的。”沈明飞想不到任何推拒的理由，“那先谢谢学长了。” ——————————————————————————— 顾盼的房间很整洁，所有东西都归置的井井有条，主打一个极简主义风格。 房间里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一侧放着五花八门的书籍和剧本，另一侧放了炖锅和托盘。窗边则有一张长沙发，沙发前是一张矮桌，上面放着热水壶和纸巾。 沈明飞坐在沙发上并不自在。他的长腿蜷曲着，正好卡在了矮桌的正下方。 把他叫来的顾盼学长，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就站在桌子前面盯着炖锅一动不动。就在沈明飞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顾盼终于从炖锅里舀出一小碗汤，放到沈明飞面前的矮桌上。 “喝吧。” 顾盼说完，也没管沈明飞的反应，又转身拿了两个玻璃杯和一个保温杯。 刚出锅的梨汤十分烫嘴，沈明飞端起碗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好一会儿才小口地往嘴里送了进去。 第18章 梨汤甜丝丝的，刚好是他的口味。 沈明飞喝汤的动作迟疑了片刻。 他嗜甜，一般刚好和他口味的甜汤，往往比正常的做法要甜上好几倍。 顾盼在沈明飞旁边坐下，开始往拿来的几个杯子里倒水。 “学长，你把什么东西落在片场了？”沈明飞又喝了一口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顾盼倒水的手顿了一下，但他神色自若，没露出任何端倪来。他其实根本没有落任何东西在片场，捏造这个理由，完全只是为了掩盖他想去确认沈明飞情况的真实目的。 “是这个。”顾盼把手伸进口袋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摸到身上有什么就是什么了，“是……我的手机。” “你把手机落在片场了？”沈明飞看着被顾盼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可置信地歪了歪头。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顾盼撇开眼，心虚地喝了一口水，把话题转移到他真正想说的事情上，“陈导最后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他脸色挺严肃的。” “学长你感觉呢？”沈明飞低头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学长你也看完了最后一条的话，你感觉陈导会和我说什么？” “我吗？”顾盼靠在沙发背上看向沈明飞“你是想问我对你那段表演的评价吧？” 沈明飞点点头。 “客观的说，”顾盼进入工作状态，认真起来，“演技没有问题，但我感觉你的理解有些问题。” “我对刘存远的理解吗？” “你对五年后的刘存远的理解。” 沈明飞想起陈导对他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理解存在问题，但他只知道这是错的，不知道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举个例子吧。”顾盼看着沈明飞乌黑的瞳仁，语气很柔和，“你觉得我和十年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平心而论这十年顾盼方方面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专业能力、审美、包括身材都有所提升，甚至脾气都比以前好了太多，性格在处事上也圆滑了些。 “应该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很多。但是你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过一句话吗？”顾盼说，“你说我‘真的一点都没变’。” 沈明飞听到这里的眼光闪烁了一下。 “表现出刘存远的成长和不同之处固然重要，但是要让人产生他‘一点也没变’的感叹也同样重要。”顾盼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述，“准确的说，五年前后不是在雾里看花，应该是在按图索骥。五年以后刘存远的每一个改变都能在过去找到依据，这是因果。凭空产生的改变会让人物人设变得悬浮。归根到底无论怎么变，刘存远始终是刘存远，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人不会仅仅因为年纪变大时间流逝就改变的——人只会因为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所以发生改变。年龄，其实只是数字而已。”顾盼放下水杯，又端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太以年龄变化为锚点，容易一叶障目。” 对于一觉醒来突然来到十年后的人来说，沈明飞把重点放在演绎刘存远的“割裂感”上，顾盼完全能理解。 对于这种割裂感，没有人比沈明飞自己有更切身的体会。这是一种视角带来的偏差，人会更关注自己的成长，而别人则会更乐意去寻找一个人身上自己熟悉的部分。 “我明白了。”沈明飞低着头思考，过了会儿沉声说道，“刘存远唯一一次的疏忽使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他后来所有的改变都是由于李志离队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重大打击，这里才有因果。他没有变成完美的人，他改变只是因为害怕重蹈覆辙。” 刘存远过目不忘是《追夜》给他开的金手指，所以以前只要是刘存远背下来的东西，他就不会再去确认第二遍。也正因如此，刘存远直到李志离队后翻阅归档案卷才发现，他背下来的最初版的张晨歌的尸检报告，比归档卷宗里最终收录的尸检报告多记载了一处伤情。 刘存远不会记错，卷宗袋里的报告也是白纸黑字的没有错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掉包了张晨歌的尸检报告，只为了隐藏那多出来的一处伤情。那天李志看完卷宗袋里的报告后又听到刘存远的复盘后就明白这件事了。他明白之后脊背冷汗直冒，但毫不犹豫地选择对刘存远闭口不言。 李志没有疯，李志一直是对的——张晨歌的死尚有未解之谜，而且这起案件背后潜藏的危险深不可测，他一个人去调查就够了，没有必要再搭上别人。后来李志被栽赃受贿、被迫离职，都证明他的推测没有错误。 刘存远拿着卷宗，在想通这一切后在工位上坐了一整夜。他从此锋芒收敛，才真正成为了《追夜》正文里的刘队。 “是这个意思。”顾盼喝了一口水后顿了顿，他想着沈明飞刚刚说的话，情不自禁地低声疑惑道，“但李志，是刘存远最好的朋友吗？” “啊？”沈明飞没听懂这个问题，“什么？” “关于李志对于刘存远。”顾盼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觉得李志对刘存远来说很重要只是因为他是刘存远人生里犯的一个无法补救的错误。 “他的存在包含着刘存远的愧疚和遗憾，他这个人本身对于刘存远来说，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沈明飞坚定摇头：“不，李志很重要，他是刘存远最好的朋友。” 第19章 “但他们太不一样了。”顾盼放下水杯，“而且在李志心里他们一直是天才和跟班的关系，他的不配得感太重，我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能产生很良性的友谊关系。” “良性与否和友谊的深度从来就没有关系。”沈明飞对于刘存远的感情被质疑产生了一种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不满，“刘存远和李志争吵是因为他对李志的闭口不言感到愤怒。如果他只把李志当做普通的朋友，那么他只会对李志保护他所做的自我牺牲感恩戴德或者完全不理解，他不会愤怒。” “欺骗、隐瞒、自作主张，这三点本身就足以构成让人愤怒的条件了。”顾盼冷静地说。 “这只是表象，李志真正做的是保护、牺牲和孤注一掷。”沈明飞对此完全不认同，他转身面向顾盼，“他……” “砰——”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沈明飞的长腿卷曲着，这一下转过身，他连膝盖都来不及往回收，直直地打在了矮桌上。 矮桌的四个桌腿高低不一，被这么撞击之后立刻剧烈地抖动一下。上面刚烧完水的热水壶和杯子全部倾倒，滚烫的开水瞬间浇下来，直接淋满了顾盼放在桌上的手机。 刚刚有点火药味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沈明飞赶紧扶起杯子，然后他就看到顾盼动作飞快地伸手去捞自己的手机。 “等下！很烫！” 但顾盼置若罔闻。 他迅速拿起手机，但他拿起之后没有点亮屏幕，也没有去检查能否正常运行。他仿佛感觉不到手里的高温，只顾着火急火燎地撬开自己手机的手机壳，捞出了一张浸得湿透的黄色便利贴。 那上面笔墨晕染开，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楚原先写的是什么了。 沈明飞看不分明顾盼是什么表情，他只看到顾盼盯着便利贴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了手，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他的双手已经烫得通红，热水从他攥着纸条那只手的指缝里流下来。而顾盼对痛感好像无知无觉。 “学长，”沈明飞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他发觉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时间除了道歉竟然想不出其他可以说的话了，“抱歉，我……” “没事。”顾盼仿佛知道沈明飞在想什么，他出乎沈明飞意料地没有追究任何事，甚至神色很平静，“你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 “到底是为什么聊个戏的理解都能吵起来？” 王大经纪人天刚蒙蒙亮就带着备用手机出现在顾盼的房间，他困得头痛，吐槽地毫不留情。 不论谁在半夜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都很难给始作俑者什么好脸色看。 苏卓当时在电话里话说得语无伦次，又是说什么手机坏了又是什么手肿了，王鹏还以为顾盼和沈明飞发生了什么互殴事件，吓得飞奔而来。 “不是，真没吵，我手这个纯属意外。” 顾演员把手举起来表示投降。他的手心被烫得通红，还有些破皮，哪怕已经涂满了烫伤膏，仍然能感觉到触目惊心。 “没吵能这么大动静？”王鹏叹气，“沈总19岁就算了，您也返老还童了啊？” 顾盼满脸写着无辜，他把涂满药膏的手掌向上张开，静静等待吸收。看起来像个小孩。 桌上已经被苏卓收拾干净，只剩一张浸湿了的黄色便利贴还团成一团、孤零零地缩在桌角。 王鹏伸手把这张“罪大恶极”的便利贴展开——他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家祖宗弄的理智全无。 上面字迹模糊，依稀还能认出几个字的轮廓。 王鹏眯着眼睛皱着眉，试图把这几个字读出来：“分……力……饭，饭……世界什么好的……” “盼，”顾盼低头，平静地把纸条的内容背了出来，“冰箱里有咖喱饭。记得按时吃饭。” 【盼，冰箱里有咖喱饭。记得按时吃饭！——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 “疯子。”王鹏放下纸条，头疼得扶额，“你是疯子。” 第10章 做朋友吗 秋分过后，白昼渐短。 顾盼觉得眨眼间太阳便从东升走向西落，傍晚一降临，他和沈明飞的拍摄也随之而来。 他换好衣服上完妆来到片场之后，布景已经基本搭好，沈明飞比他早就位一些。但他们两个都默契的没有多看对方——毕竟是一场重逢的戏，开拍前少见一会儿，也确实会比较容易入戏。 “好了。”陈导坐在那里拍拍手，“我们可以开始了。” 随着打板的声音落下，沈明飞奔跑起来，进入了刘存远这个角色。 《追夜》里五年后的李志和刘存远的重逢源于一个意外。 刘存远在陪徐婷闲逛的时候碰到了有人当街抢包，于是毫不犹豫地一路追去，快要追到的时候，犯人却正撞上了在另一条街散步的李志。 于是二人在围观群众的注目下重逢，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皆是一怔。这两个人配合制服抢劫犯的手法十分默契，他们全程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话，三下五除二的控制了犯人，拿回了被抢走的包送还给了失主。 直到他们把犯人扭送去了附近的派出所，两个人在做完笔录走完程序后，才和对方搭上几句话。 第20章 “你什么时候回的津州？” 派出所门口哪怕是深夜也有一排强光的路灯，刘存远先做完笔录出来了。他站在门边身姿笔挺，沉默地等待着李志。 李志出来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己正前方——路边唯一一盏坏掉的路灯：“就前几天。” “来落个脚吗？”刘存远问，“还是打算长住？” “会待一阵子吧。我叔盘了个酒吧，我回来帮忙。” “明天要一起吃个饭吗？”刘存远继续说，“我休息，带你转转，津州这几年变化很大。” 李志很短促地笑了一声：“明天我有事。下次吧，大队长，不叨扰您。” 成年人的话术里，下次一起吃饭的意思就是永远没有下次的意思。 五年前他们的最后一面见得相当不快，刘存远骂李志是个疯子，李志说他多管闲事，说他能说的这么置身事外是因为刀子没有割到他身上。 总之两个人怒不可遏，各执一词，最后一拍两散。 “行。”刘存远没再多邀请一次，“那就下次吧。” “下次见吧。”李志说完便低下头，转过身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刘存远站在强烈的灯光下看向那个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他的眼神里思绪复杂，眼眶渐红。晚风吹过，他最终低下了头。 …… “cut！” 陈导喊了一声。 沈明飞抬起头，接过小刘递给他的水，然后走到陈导身后开始看画面。 刚刚顾盼出框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跑到了陈导身边，这会儿看到沈明飞走过来，自觉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这条似乎还行，陈导没有要再来一条的意思，但是看起来是有些感触想抒发，因此拉着两个主演跟他一起分析人物内心。 沈明飞看似在认真地听着陈导，视线却控制不住地往顾盼的手看。 顾盼正在脱自己的手套。 他今天多戴了一双手套，虽然这个搭配很符合李志这个人物整体的服化道，但是在镜头里从头带到尾又属实没有必要。 手套被缓缓地脱下，露出了两只手心贴着医用无菌敷贴的手。 “我没事。” 等顾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沈明飞看到他视线范围里顾盼的手动了一下，很快背到身后。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先把手伸向了顾盼——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想去拉他的手，好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陈导很早就停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眼神在沈明飞和顾盼之间流转。 顾盼沉默片刻后找了个理由说要回一趟自己的房车里，留下一个沈明飞还在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不解。 “你跟小顾闹别扭了吗？”陈导在旁边慢慢悠悠地开口道。 “啊？没有没有。”沈明飞否定完之后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叹了口气，“也算吧。” “小顾人蛮好的，你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陈导打了个哈欠，“感觉你今天嗓子好多了啊。” “是吗？我也感觉好多了，”沈明飞清了清嗓子，“昨天去顾老师那里喝了点雪梨汤。” “那肯定好，嗓子不舒服就去找小顾，他那儿有秘方的。”陈春生说，“他以前失声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对嗓子管理很有研究。” “失声吗？”沈明飞惊讶，“是因为用嗓过度？” “肯定有这个原因，但我觉得不止这个原因。”陈导叹气，“小顾在这件事上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那肯定也不好多问，毕竟是在揭别人伤疤。” 沈明飞在一边赞同地点头，而后莫名地想起来前天顾盼问他嗓子的事情。 所以他这个学长当时可能只是纯粹在关心他，虽然看起来不像。沈明飞想到这里顿了顿。 他会觉得那看起来不像，可能也有自己……先入为主的原因。 “对了陈导，”沈明飞突然开口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顾老师吃东西的口味也偏甜吗？” —————————————————————————————————————— 《追夜》的夜绝对是熬夜的夜。 今天下戏的时间依然不是什么很阳间的时间。 苏卓送顾盼回酒店的时候已经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所以顾盼干脆连药都没让小苏帮他换，就赶紧把自己这个小助理赶回去睡觉了。 他的烫伤其实没有看上去的严重。勤换了一天的药之后，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刮到皮肤的时候还有些刺痛。再加上拍戏中途也换过药了，这大晚上的，顾盼不打算再折腾自己的手。 “叩叩——” 但有些人显然不想让他如愿。 沈明飞敲响他房门的样子很是无辜，他手上拎着两个纸质的袋子，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学长，我能进来吗？” 顾盼能对这张脸说不吗？反正他迄今为止没有成功过。 他侧过身，把这位稀客请进屋内：“什么事？” “我是来道歉的。”沈明飞把纸袋放在了桌子上，态度很诚恳，“抱歉学长，我昨天不知道你手被烫伤了，而且你好像手机也坏了。” 顾盼看着沈明飞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手机包装盒放到桌上，眉头蹙起，伸手把盒子推回去：“不用。我不是说没事了。” 第21章 沈明飞抓住了顾盼放在盒子上的那只手的手腕。他五指聚拢，贴在顾盼冰凉的皮肤上。 “那让我帮你上下药。”沈明飞仍是小心地笑着，“给我个机会赔罪吧，学长，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顾盼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 他低下头，过了半天很头疼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沈明飞拽着顾盼胳膊坐到沙发上。他的另一个纸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烫伤修复膏药，都是他在休息的间隙拜托小刘去买的。 医用无菌敷贴被撕下来，露出了好几道烫伤留下的红痕。 沈明飞在他自己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收敛了笑意：“你不痛吗？” “当然痛啊。”顾盼说着手瑟缩了一下，“你轻点儿。” “不好意思。”沈明飞赶紧放轻了力道，“既然是痛的话，当时为什么不放手呢？” 顾盼过了良久，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顾盼说完又修改了说辞，“是不重要的东西。” “学长，”沈明飞抬头看他，“你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好受才说这句话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很……” “很客观的人。”沈明飞对他笑了一下，“我现在知道了。” 顾盼神色一僵，低头避开了他的笑脸。 “学长，”沈明飞放下顾盼的一只手，帮他撕掉了另一只手的敷贴，“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 “你昨天其实没有东西落在片场吧？” 顾盼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问题。他还以为沈明飞是要和他讨论剧本，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 “你只是来看看我为什么拍到这么晚的对吧？然后来告诉陈导对我说的话那些话应该要怎么理解。”沈明飞看看顾盼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道，“我今天问了陈导，你甚至不喜欢吃甜食。所以那碗梨汤也是本来就打算给我的吗？还有之前留下来看日出、帮我拍照这些事。虽然你一开始说你不会管我，但好像也没有不管我。” 顾盼坐在那里有些发懵，沈明飞这一大段话在他耳里如同在宣告“将军”，清楚地告诉他他这几天遮遮掩掩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无功。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沈明飞意外的握得很紧。 “说实话关于我们曾经是朋友这件事，我一直没什么实感。但现在仔细想起来，又感觉好像不是空穴来风。” 顾盼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讨厌我，对吗？”沈明飞看他，“为什么要表现得很针对我的样子？” 顾盼终于和沈明飞对视，他看着沈明飞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似乎是自己也正在找答案。 良久后他终于回答道：“因为我针对的不是你。” 是针对十年后的你。 微信备注也好，突然想呛他几声也好，都和眼前这个沈明飞无关。 眼前这个沈明飞只是个普通的后辈，顾盼关心照顾后辈都是正常的。但他也是十年后的沈明飞，一个根本不该由他关心和照顾的人。 顾盼没说透，但两个人心知肚明。 沈明飞听到这个回答无奈地笑了笑：“说真的，我都很难想象我怎么会给别人的微信这么备注。学长，你到底对十年后的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我做了什么？” 顾盼这回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了，过了半天也只干巴巴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做的。” “如果一定要讨论十年后的‘我’是不是我这种哲学问题，我们的对话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沈明飞认真地说，“如果我没法帮十年后的我补救的话，那我也不该替十年后的我背锅吧，这是不公平的。” 男大学生逻辑清晰，正处于一个热爱争辩公平与否的年纪。顾盼作为一个逻辑至上的人，倒是意外地很吃他这套说法。 沈明飞继续发言：“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是因为利益冲突所以关系才变差了对吧？” 顾盼疑惑地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还有利益冲突吗？” 沈老板另起炉灶，早就不受制于人。顾盼想了一圈，最终给出了答案：“暂时没有。” “既然现在没有利益冲突，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沈明飞一只手捧着顾盼的手，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温暖且干燥，“那至少在我想起来之前，我们能先把以前的事情放一放，坦诚一点，然后试着重新开始做朋友吗？” 顾盼对这个问题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声音突然轻下来：“为什么突然想和我做朋友了？” “因为……”沈明飞顿了顿，而后他斟酌片刻，慎重地开口道，“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有点太轴了。我之前对你有误解。” 顾盼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缓慢，他如鲠在喉，有一种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感觉。 “而且，我也是为了《追夜》考虑。”沈明飞神色认真。 刘存远和李志的关系也是推动剧情的重要情节，演员投入的情感越是自然，呈现效果自然越好。 沈演员给了两个维度的理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递出一份顾盼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停战协议”。 第22章 “这样吗？”顾盼哑然失笑，“你这一套一套的，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吧？” 沈明飞并不否认，同时也很确信：“但我说服你了。” 顾盼承认：“你说服我了。” 沈明飞露出一个松弛的笑脸。然后他低头，仔细地帮顾盼的另一只手涂好药膏，贴上敷贴。他动作轻缓，模样认真。 顾盼看着他，突然很突兀地开口道：“那是前男友写给我的便利贴。” 沈明飞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顾盼指的是昨天他攥在手里的便利贴。 “分手的时候我把对方写给我的便利贴都扔掉了，这是最后一张，当时这张贴在手机后面所以忘记一起扔了。等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个很情绪化的时候，因此就一直留着了。”顾盼不紧不慢地说，“所以这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不用良心不安。” 沈明飞当年跳槽去天音娱乐之后工作量骤升，他开始和顾盼聚少离多。加上天音对沈明飞有另外的营业安排，他和顾盼在明面上的互动也被明令禁止。他们的活动被安排地毫无交集，导致哪怕住在一起也仿佛在谈一场见不到面的异地恋。 便利贴成了那时候唯一称得上有意思的交流方式。不是手机联系不快捷，而是手写留言更有性价比。 “为什么要把便利贴贴在手机后面？”沈明飞提出了一个问题。 也许别人有别人的理由，但顾盼这么做的理由绝对和浪漫主义情怀搭不上一点边。 “便利贴是证据。”顾盼说，“证明他是爱我的证据。贴在手机后面只是为了能随时确认这个事实。” 沈明飞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好吧，这完完全全是你的风格。”沈明飞笑完之后说道，“但爱要证据证明才可以确认吗？感觉你好像很没安全感啊。” “一开始不用的。后来总觉得留着会好点。”顾盼很缓慢地说，然后自我排解的笑了一下，“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留着，发现的时候就该扔了，这是过期的证据，已经什么也证明不了。” 是过期的证据吗？ 沈明飞听到这话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思考片刻，轻轻歪了下头。 “好像也不是什么都证明不了。”沈明飞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也许便利贴的内容已经作废了，但是你把便利贴留到了现在，是不是在证明你其实还爱他？” 顾盼听完愣在了原地，然后一阵发麻的感觉从他的脊椎骨一路通到他的头顶。 他很长时间说不上话，看起来是真的一直没意识到这件事，或者说是没打算意识到这件事。 “是这样吗？”他最后很短促地笑了一下，样子就和沈明飞刚刚见过的李志一模一样。顾盼笑完之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话听你说出来还真不是滋味啊。” 第11章 名字 【沈明飞】：哥，我和顾盼哥把话聊开了。 齐杰成半夜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吓得所有睡意全部消失殆尽了。 他头痛地拿着手机，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这个老板为什么最近总是爱好半夜给自己丢下重磅炸弹。 【齐杰成】：……什么？什么意思？ 【沈明飞】：没什么，就我今天去找他聊了一下，我俩现在是朋友了。 【沈明飞】：我发现他人其实比我想象中的好。 【齐杰成】：好的…… 【齐杰成】：你是最近有想起点什么吗？ 【沈明飞】：完全没有。 【齐杰成】：行吧，反正和顾总搞好关系没错的。顾总人很好，不会害你。 【沈明飞】：对了哥，我有件事想问你。2027年8月19日，是什么日子？ 2027年8月19日，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照理说不记得也很正常，但齐杰成看着这个日期，只觉得越看越熟悉。 【齐杰成】：老板，这天是大日子啊。这是我们公司开业的日子。 【沈明飞】：啊？那这天我应该收到了不少贺卡之类的东西吧…… 【齐杰成】：贺卡简直不要太多……同行、合作伙伴，差不多关系好点的都送了花篮，每个花篮里应该都有贺卡吧。我都记不清都有谁送过了。 【齐杰成】：但是我记得顾总肯定没送过，至少没有实名送，我们登记册里没有他的名字。 【沈明飞】：…… 【齐杰成】：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沈明飞】：你就当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个日期好了。所以来问问。 【齐杰成】：感动了老板，没想到恢复记忆的第一步是先想起公司吗？你这么热爱工作的话，那我接下来会尽力多帮你安排一些通告的。我们这次拍戏途中穿插一次生日直播如何？ 【沈明飞】：［不上班行不行.jpg］ 【沈明飞】：少趁火打劫。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沈明飞把自己的手机熄屏，看向了自己刚刚动手拆下来的手机壳。 他以前没有把任何东西贴在手机背面的习惯，所以失忆后从未想过要撬开自己的手机壳看一眼。刚刚他从顾盼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后，靠在门板上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机壳撬开了。 然后就从手机和手机壳的夹缝里掉出来了一张被裁剪过的、仅剩一点大的贺卡。 沈明飞把它捡起来，看到上面写着“万事胜意”四个字，落款时间2027年8月19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送出寄语的人并未署名。从字迹来看这也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字迹。 第23章 这是谁写给我的？我为什么要随身带在身上？沈明飞一头雾水。 难道我也有……爱着的人吗？ ————————————————————————————————— “沈明飞v：日出。[图片.jpg]x9。” 【九！宫！格！】 【救命啊啊啊，哥你到底多少岁啊！完全是男大啊啊啊啊！】 【飞宝，怎么会把太阳拍成这样……一身技能全部还给摄影老师了吗？】 【怀念我哥巅峰时期的摄影技术[图片1.jpg][图片2.jpg]】 【不是……我说认真的，真的没人觉得这个拍照风格很像那个人的手笔吗？】 【我觉得露出来的半个胳膊肘都很像那个人的胳膊肘】 【现在是在拍zy吧，大胆一点，飞哥日出也是和那个人看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一起看日出吗？？】 【笑死了拍照风格都磕成这样，你们飞盘批不怕牙崩了】 【沈s顾s先别审判我，我五年没吃过爸妈的饭了，你们就让让我们吧】 【捡进我的蛇皮袋】 …… 沈明飞坐在片场的雨棚下，拿着手机浏览着自己前几天发的微博。 今天定下的拍摄计划是在户外。《追夜》第一个案子的拍摄在今天正式进入尾声，最后抓捕凶手的片段先是由刑侦大队合力完成追逐，再以以凶手在岔路口被刘队堵到作为结束。 但天公不作美，早上下了一场暴雨，完全没法按计划开拍。这雨甚至直到中午才淅淅沥沥有些渐小的趋势。 陈春生考虑片刻后便决定不变更拍摄计划。于是工作人员这会儿正在重新开始布置场地，一众演员待在室内或者雨棚下等待着雨停。 沈明飞趁着这个空档，便拿着助理的小号开始刷微博。他皱着眉头翻阅着自己的评论区，开始思考要不要去编辑一下说明有几张照片是顾盼拍的。结果手指在空中划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一般点进了顾盼微博号的主页，然后发现自己和顾盼在微博果然已经不是互关好友的状态了。 “顾哥。” 沈明飞突然开口，把正在喝水的顾盼吓得呛了一口。 顾哥？顾盼擦着嘴无端地想，好少听到的称呼。 虽然沈明飞小他一岁，但是却不怎么爱叫他哥。这小子不熟的时候装乖会叫他一声学长，熟了之后就直接喊他大名，谈恋爱之后更是只有特殊情况才会蹦两句“哥”出来，而且每次喊完总没好事。 “怎么了？”顾盼放下水。 沈明飞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脸，拿着手机在顾盼面前晃了一下：“我关注你了。” 顾盼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喝第二口水，不然估计现在又要呛到了。 “你……？”顾盼眼睛睁得溜圆，一个字蹦出来之后半天跟不上下一个字。 他惊呆的样子十分少见，沈明飞看着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沈总是敞亮人，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坦荡，既然说做朋友那就好好做朋友。虽然没办法一下子变回从前，但一步步来总是没错的。哪里缺了补哪里，总能把关系补好。 顾盼当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和齐哥说下？” 顾盼没怎么犹豫，低头给王鹏发了条信息，然后点开微博在沈明飞的注视下慢吞吞地给他也点了关注。 王鹏下一秒起码给他弹了二十个问号，但顾盼没有多加理会就把手机按熄屏了。 沈明飞解释道：“他之前说我是老板，我想干嘛就干嘛。” “……现在倒是很嚣张。”顾盼小声吐槽一句，“当初连微博号都被团队捏手里。” “是说我在天音的时候吗？”沈明飞侧头，“齐哥跟我提过，说我的号就是那时候取关你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顾盼很难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的。这事你问过我的意见。”顾盼说，“我当时只是觉得营业是工作上的事，我俩的关系好坏是私下的事，可以分开看。” 沈明飞进天音娱乐的时候和顾盼的cp还算大势。 毕竟前有《风之少年》造势，后有华英娱乐保驾护航，加上他们实打实真情侣，营业还是秀恩爱也就在他们一念之间，所以cp粉的数量相当可观。 但对于天音娱乐来说这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顾盼和沈明飞的流量相比，并不在一个量级，这个cp再营业下去，天音怎么算怎么亏。所以这个cp必须要解绑，但具体如何解绑却有很多方法——勇者的做法是快刀斩乱麻，智者的做法是温水煮青蛙。 而天音娱乐选择双管齐下。 取关这一刀下去，“沈明飞取关顾盼”的热搜在榜首飘了一整天，把cp粉人直接砍麻了。再加上公司后续对工作的刻意安排，沈明飞进入天音后就没和顾盼在明面上同框过一次。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哪怕坚强如雄鹰的cp粉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沈明飞看看顾盼：“但从现在这个结果来看，你给的这个意见看来不太对。” “一开始是对的，但是确实很难分开看。”顾盼承认，“应该是越来越难分开看。”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维系是需要沟通和交流的，否则情感无法传递、矛盾无法化解。也许一次两次的误会可以靠信任克服，但是次数一多，总有怀疑会趁虚而入。 第24章 沈明飞看得出来顾盼神色游离，并不是很想继续谈这件事，于是很干脆地换了个话题：“不过我说真的，我这个日出真的拍的很丑吗？” 顾盼探头去看了一眼，公正地说道：“很丑。” 沈明飞蔫了。 他把自己拍的几张照片来回滑着看，最后认命地退出这条微博，开始看自己以前微博发的一些风景照。 不得不承认，他这十年进步最大的除了演技就是这个拍照技术了。他这手法仿佛是被菩提老祖点化过一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双手拍出来的。 “我也太会拍照了吧。”沈明飞感叹。 “你后来去学过。” “嗯……”沈明飞看了会儿照片，然后皱了皱眉头。他转过头，又开始盯着顾盼看，“顾哥，我是跟你学的吗？” “不是。”顾盼否认地很快，他说完后拿手拍了拍沈明飞的背，“雨停了。” 沈明飞闻言转头看向棚外。 “好像可以开始拍了，我看到武指就位了。” 顾盼话音刚落，就看到场务匆匆向沈明飞飞奔而来。 沈明飞收起手机站起来，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刘存远堵到凶手这一段幕里包含一段难度比较高的打戏。 因此沈明飞这两天都在和武指对这一段。 他其实前几年拍过几部军旅题材的电影，在武打戏方面受过比较专业的培训。虽然沈明飞本人对此没有一点印象了，但只能说肌肉记忆确实比头脑记忆可靠。他见缝插针的练习了两天，居然很快就能掌握要领。 “我没问题了。” 在逼仄的小巷里和对戏的演员过了两遍之后，沈明飞举手向陈春生示意。 打板落下，帅气刘队堂堂登场。 刘存远是真正的五边形战士，在武力值上也没有短板。因此沈明飞把这块的打戏处理得很干脆，他手长脚长，做起武打动作来不仅漂亮且十分游刃有余。 为了拍到不同的角度，沈明飞这场打戏多拍了几条。客串演员们在旁边欣赏沈总大展身手，小刘助理却站在旁边深色凝重。 下过雨后的窄巷路面湿滑，石板路缝隙里还有新冒出的青苔。在这种情况下又要把握重心又要注意和对手演员的配合其实有些难度。 凶手被擒拿住后急着挣脱，但因为路滑磕绊了一下，和原定动作产生了不同。沈明飞这里没有接上对面送上来的力，往右侧一倾，他反应极快地抬起右臂支撑，在右臂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后才重新稳住自己的身形，成功完成了这场戏最后一条的拍摄。 “明飞没事吧？”陈春生喊完结束后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明飞捂着右手小臂靠在墙上。 撞到墙壁的那一瞬间疼痛来的很剧烈，剧烈到沈明飞几乎站不住脚。直到那刻他才猛地想起来，齐杰成和小刘入组前就跟他说过他的右臂肌腱断裂过，千万要小心复发。 见沈明飞没有立刻回话，片场霎时嘈杂起来。 小刘赶紧跑过来跟他确认情况，但沈明飞此对周遭声音的感知并不分明，他本能地低声说着“没事”，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弱化痛感带给自己的影响，好让在场所有人别那么担心。 小刘看沈总还能站住，便迅速跑去和在场的工作人员讲清楚了他的伤情，并让人赶紧去准备热敷的用品。 “沈明飞！” 沈明飞闻声侧过头，发现顾盼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顾盼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看他，眼底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急切和慌张。 沈明飞觉得自己一阵耳鸣，但却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顾盼叫他名字的声音。 而且好像不止眼前这个顾盼的声音。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画面——他好像正坐在医院里，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从门外一路跑到他的身边。他好像等了这个人很久，他右臂上的痛感神经仿佛只有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才缓慢生长出来。 “沈明飞，”顾盼扶着沈明飞的手臂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问着他同样的问题。 沈明飞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盼的脸。 小刘准备的热敷用的毛巾很快送到，顾盼想让位置给小刘的时候，被沈明飞的左手一把抓住，动弹不得。他以为是沈明飞难以站稳需要借力，所以也没有多想，动作停顿片刻后就选择帮沈明飞挽起袖子，让小刘可以把毛巾敷上。 “好点了吗？有缓解吗？”顾盼站在他旁边轻声问，“如果还是很痛马上去医院。” 沈明飞声音极轻地喃喃了一句：“你叫我名字。” “嗯？” “这是不是，”沈明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第12章 怀疑 顾盼不是多梦的人，自从跟沈明飞分手之后，他做梦的次数就更少了。 清晨他从床上坐起，失神片刻后，便无奈地把头埋在了自己的指缝间。 分手三年，他昨晚第一次梦到了他的前男友。 和顾盼的性格相同，他的梦境从不太掺杂过分的想象，大多都是对现实的摹写。这次的梦境更加直接，完完全全只是他的回忆而已。 他梦到了五年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梦里的画面十分清晰，顾盼甚至连那天沈明飞穿着什么衣服都记得。 第25章 沈明飞在天音时被安排的社交局并不少，顾盼有时能醒着等到他回家，有时不能。那晚沈明飞参加完应酬回家时夜色已深，回家之后直奔着顾盼在主卧而去。 顾盼当时正在忙着收拾第二天出差要带的东西，和归家的男友只打了个照面就继续低头忙活了。 小一岁的男友很乖，他看到顾盼在忙之后便没有上来动手动脚，而是盘腿坐在地上，把头埋进靠在床沿的胳膊里，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顾盼。 主卧灯光昏暗。顾盼在叠衣服，他一丝不苟地把衬衫叠好，再用修长的手指划过衬衫的缎面，把褶皱抚平。 “盼啊。” “嗯？” “你能把我带走吗？” 顾盼被这无厘头的话逗得笑了一声：“我也想啊，但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沈明飞撇撇嘴，看起来有点喝多了。他看向顾盼的行李箱，思维跳跃：“下次放假我们出去玩吧？我给你拍照。” “你还是帮我录像吧。你拍一百张估计能用的就一张，这个拍法不如录像比较快。”顾盼说，“但你下次放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等下次放假再说吧。” “那我可以学啊。”沈明飞自顾自地宣布，“下次放假就是我学成归来的时候。” “好，好。”顾盼敷衍的应道，伸手揉了揉沈明飞毛茸茸的脑袋。 沈明飞握住顾盼白皙的手腕，指尖在他的脉搏上摩挲，一双墨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盼看。 他的语气慵懒，和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完全是两个极端：“你整理好啦？” 顾盼点点头，然后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一个充满酒味的亲吻里。 沈明飞亲人之前喜欢装乖，亲的时候又凶得不得了。跟狗似的，平时喜欢摇着尾巴跟你卖萌，但叼到肉了之后就必须把食物按在自己的阴影里吃。 就是这个吻把顾盼晕晕乎乎亲醒了。 他下床之后站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两把脸。 只能说幸好梦到这里就中断了，不然他冷水洗的就不只是脸了。 作为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者，顾盼并不觉得梦具备任何玄学上的意义，人也不应当被梦境的内容影响和裹挟。但是这次的梦在他醒来半小时后依然不屈不挠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下次”这个时间点，是一种很暧昧的说法。 在顾盼和沈明飞的恋爱长跑里的“下次”更像是一种诅咒，但凡和下次扯上关系的约定就从来没有实现过。下次放假、下次生日、下次纪念日，一个下次跟着另一个下次，这仿佛一种偏正结构，下次的实际意义其实是没有下次。当时的顾盼沉浸在爱里并无所觉，其实感情里潜藏的危机在这一天就已经有所浮现。 所以沈明飞学到出师的日子理所当然不是放假的日子，而是那两年里很平常的一个、又一次失约的日子而已。 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顾盼放下毛巾，拿起来解锁看了看。 【x】：顾哥，我手没事，别担心。 【x】：但是陈导让我今天先休息一天。 【顾盼】：好的。陈导昨晚跟我说了。 顾盼回完之后有点疑惑地皱了皱眉，眼睛盯着别担心三个字看了半天。 昨天沈明飞虽然一直在强调自己没事，但是出于身体健康考虑，陈导还是在拍摄结束后立刻把这位大男主赶去了医院。临走前顾盼感觉到沈明飞好像有话想问他，但是最后什么也没问，只跟着小刘坐车走了。 幸好检查之后并无大碍，也没有旧伤复发的趋势，但是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沈明飞休息一天再做观察。 男主告假，他这个男二和女主的拍摄安排自然就先提前了。因此陈导早早跟他和徐佳佳沟通过了，今天大致要拍哪些东西。 也好，说实话做完昨天那个梦之后顾盼暂时不是很想看到沈明飞那张脸。 “哥，好了没，我们走呗？” 苏卓手里拿着一杯冷萃，从房门边探进来一个脑袋。 顾盼套上外套，接过苏卓手里的冷萃：“好了，走吧。” ———————————————————————————————————— “文娱热搜： 1.沈明飞顾盼互关爆 2.追夜沸 ……” 【谁懂啊，家人们谁懂啊】 【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飞盘的同人文世界里[痴呆.jpg]】 【飞鸽姐姐、面包姐姐，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 【#追夜#看看唯一大男主沈明飞[图片.jpg]】 【#追夜#顾盼生辉，李志前行[图片.jpg]】 【飞哥你到底在干嘛啊……为什么还要在微博评论区艾特你老婆啊……】 【我要看追夜等不到明天】 【真的不能边拍边播吗真的不能边拍边播吗真的不能边拍边播吗】 【花絮老师，麻烦您了，多拍点，我要4k蓝光收藏然后用我的后半生去复盘】 …… 顾盼点进热搜的广场浏览一番，里面铺天盖地塞满了《追夜》的宣传，他看完心里安定了些。 王鹏估计是和齐杰成商量过了，他俩互关这事上热搜几乎是板上钉钉，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会被过度解读，那还不如直接拿热搜词条来宣传电视剧，省得又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第26章 顾盼今天的妆发做得很快，他来的时候徐佳佳还没到。既然如此不如顺便找陈春生聊聊天，他环顾四周，却看到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沈影帝手上绑着固定带，站在陈春生旁边冲他笑。 陈春生跟他招手，顾盼只能三步并两步往他那走。 “小顾啊，刚和明飞说到你。”陈春生笑着跟他说。 “我吗？”顾盼惊讶，“说我什么？” “一开始是陈导夸我来着，说我最近演刘存远演开窍了。我说这都是顾盼老师给我开小灶开得好。”沈明飞接了话茬，然后把桌上的果盘向顾盼推去，“顾哥，吃葡萄吗？” 紫红色的葡萄晶莹剔透，饱满圆润，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怪不得顾盼在上妆的时候在化妆间就看到好几盘葡萄了，大概率是沈总馋了顺便请大家吃了。 “我等会儿吧，吃这个有点麻烦，”顾盼摇摇头，喝了口咖啡，“等下佳佳来了要开拍了。” “刚刚还提到说你俩对人物关系有分歧。”陈春生在旁边说，“我听了明飞的理解了，等会儿中午我们叫上佳佳一起讨论下。” “没问题。”顾盼对着陈春生笑着点头，转头就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眼沈明飞，满脸写着“你小子还打小报告呢”。 沈明飞带着笑意，嗓音低沉地说道：“我找陈导来公正裁判。” “对了，”顾盼想起来，“你今天不是要休息吗？” “来这里也能休息，本身也不严重。” 这几天降温得厉害，早上冷得尤其。一阵冷风吹过，只穿着一条短袖的陈导打了个哆嗦。 “你们聊着吧，我去穿件外套。”陈春生说完，向着自己座位快步走去。 今天原本要拍些第一个案件后刘李二人的一些谈话及二人达成合作的片段。《追夜》的第一个案件中李志数次在案发现场出现，又用钞能力帮刘存远解决了不少麻烦。案件结束后刘存远和徐婷找李志谈话解开了心结，李志作为顾问正式加入了主角团。 但可惜男主休息，只能把第二案顾盼和徐佳佳的拍摄提前了。第二案案发于李志的酒吧，正好撞上徐婷和朋友晚上来这里喝酒。 “而且也不想错过现场观摩顾哥演戏的机会。”沈明飞张口就是漂亮话，“顾哥的表演，感觉从镜头外看比镜头里更生动。” “因为我话剧演得多吧。”顾盼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些话上，他看看沈明飞，“你在片场还是小心点，齐哥跟你说过你右手受过伤吧？” “嗯，开拍前说过的。有点久了，所以我昨天一时忘记了。”沈明飞抬眼看看顾盼，“顾哥，很担心我啊？” “对。” 沈明飞被他的直白弄得愣了一下。 “男主要是受伤了很影响拍摄进度。”顾盼抱臂，“所以希望你保持健康，不要逞强。” 沈明飞听完这话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我昨天其实，有想起来一些事情。我想起来我手受伤的时候在医院，顾哥你来看过我。” 顾盼听完这句话，抱着手臂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只想起来这么点，不过能看出来我们关系之前确实蛮好的。”沈明飞看出他紧张，于是笑了笑，又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了，“哥，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城北了，我刚听陈导说你有几条单人线要在那里拍。” 关系好确实是沈明飞目前能得出的唯一结论，但是他总觉得有的地方不对。 沈明飞清楚自己的为人。他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大部分人于他而言只是泛泛之交。无关痛痒的闲聊和谁都可以进行，推心置腹这种行为在他心里和豪赌并无分别。利益你来我往，关系瞬息万变，他一向很清楚这点。 受伤这件事发生在沈明飞加入天音后一年左右，他当时在拍一部大型古装电影，和顾盼不能说两个人在天南地北，但距离也绝对不近。他到医院就诊之后顾盼立刻就赶到了医院，说明他手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顾盼来了。这个人不可能是天音的人，那只能是他自己的人或者就是他自己本人。 但他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顾盼自己受伤了？ 这不太对，对于正在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来说，这样的关系有点太好了。 沈明飞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归根到底这只是一件小事，分析事情要由点及面，去深究他这次昙花一现的记忆没多大意义。 “是去城北，很早约好的场地。”顾盼松了手劲，点点头。 沈明飞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茶，里面这茶包还是顾盼送的。他这几天给同组演员分了不少自己带的润喉养生茶的茶包，沈大男主自然也在受赠之列。 “那顾哥我今晚能去你那对戏吗？” “没问题。” “早啊两位老师，在聊什么呢？”终于化完妆的徐佳佳探进来，“陈导说场地还在布置，让我来这儿等。” “在说顾老师明天要去城北拍戏。”沈明飞对着徐佳佳笑了笑。 “哦哦，是要去拍李志的单人线吧。”徐佳佳在旁边打开了话匣子，“真好呀，城北蛮好玩的。我记得城北有家胡记糕点的绿豆糕非常好吃。而且缘因寺也在那里，听说很多人专门过去祈福，而且好像是求姻缘特别灵。” “我也听说过。”沈明飞感叹道，“而且缘因寺的银杏树也很漂亮，现在正好是观赏的好时候。就算不信这些也值得为了银杏去看一眼。” 第27章 顾盼听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无奈地笑了：“你们俩怎么听起来比我想去啊。” 《追夜》这部剧拍到现在也差不多拍了一个多月，这在剧组闭关了这么久，心早就开始乱飞了。 “但你们跟我说也没用，时间紧估计没空，我拍完就回来的。” 他面前一男一女闻言遗憾叹气，做作地开始撇嘴，像两只垮脸小狗。 但顾盼只是嘴上这么说罢了，手倒是很自然地掏出手机，马上开始查胡记糕点是个什么店，缘因寺又是个什么寺。 检索到一半，顾盼都还没搞懂这些地方的行进路线，他的微信突然“叮叮叮”地迅速给他弹了好几条消息： 【乔子年】：顾盼！你和沈明飞这个狗东西一起拍戏了？？！ 【乔子年】：什么情况啊你们？？ 【乔子年】：我靠你们不会复合了吧？ 【乔子年】：我问了小苏你今晚下戏早！我今晚到你那儿，晚上速速出来夜宵。 第13章 乔子年 乔子年，近几年热度持续走高的流量明星。 他靠着金主林铄在背后猛堆资源，目前在选秀演戏唱歌综艺多栖发展。但是却是典型的样样通样样松，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胸无大志还是干脆就除了脸以外没有其他天赋。 虽然乔子年从性格到为人处世看起来都和顾盼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他却是顾盼大学毕业后唯一还有联系的大学室友，也实打实是顾盼为数不多的圈内好友。 顾盼看着这一连串的信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顾盼】：都拍了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乔子年】：害，别提了，我刚从一个什么训练营里解放出来，已经当了两个月山顶洞人了。被林总坑惨了【哭哭.jpg】，晚上见面细说。 【乔子年】：对了我刚刚都忘了问，哥哥今天晚上是有空的吧？没空也没事，我是可以等哥哥到天亮的【可怜.jpg】，拜托拜托【可怜.jpg】。 【顾盼】：…… 【顾盼】：我好像八点下戏，你具体问问小苏。 【乔子年】：【张飞抱拳喊哥哥.jpg】 顾盼看着自己的聊天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乔子年这种诡异的撒娇手法一向不知道如何招架。 片场逐渐被布置好，群演缓缓入场，顾盼收起手机，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信息上。 《追夜》的第二案有很多李志和徐婷的对手戏。相较原著，电视剧里增加了不少二人的互动，以强化主角团铁三角的概念，而不是让他们俩看起来只是以刘存远为中间人的同事关系。 第二案发生于环境嘈杂的酒吧，彼时李志和徐婷正在吧台寒暄，人群中便陡然传来尖叫。两位主角闻声赶去，只见被害人已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出戏的场面昏暗，群演较多，排起来比预想中花时间要多得多。虽然陈导今天提了一嘴中午要讨论人物，但是因为人员和场景调度起来费神费脑的，几个人忙起来便都忘了早上的这一茬，最后更是连唯一不忙的沈明飞也被拉来帮忙排站位。 沈明飞人高马大，指挥起来是风度翩翩，但是因为他手上绑着固定绑带，又给人一种诡异的身残志坚的立志之感。 顾盼和徐佳佳睨了几眼之后被这个场景忍不住逗笑了。那模样就和李志徐婷凑在一起打趣刘存远一模一样。 对女士抱怨是不礼貌的，因此结束指导的沈影帝也只能走到顾盼旁边，无奈地说上两句：“顾哥，反正整我你就高兴对吧？” “可不兴这么说。”徐佳佳在一边帮腔，“我俩这是心酸地笑。” 顾盼在旁边附和地点头，他乐了会儿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轻轻拍了拍沈明飞的手臂，提醒道：“你是不是下午就到24小时了，要去医院复查吗？我看小刘在那看你半天了。” “要的。”沈明飞看看顾盼，轻声说道，“我找个空当就走，陈导这会儿正烦得上头。” 只能说幸好沈影帝很有先见之明地预约了下午医院的复查，不然估计会被陈导物尽其用到最后。 * 日暮西斜，星垂平野。 虽然一天忙得脚不沾地，但这样节奏紧凑紧赶慢赶着，总算让顾盼按时下了戏。 他八点多回到下榻的酒店门口的时候，沈明飞的保姆车正好也驶入了停车区。医院离这里并不近，估计沈总来回就花了不少时间。 “你结束了？”沈明飞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我结束了。”顾盼停住脚步，等沈明飞走过来，“佳佳还没结束。” 沈总此刻手上的固定绑带已被拆下，他四肢自由，走起路来都自如很多。 “你手没事了？”顾盼问他。 沈明飞得体地笑笑：“没事了。明天照常上工。” 酒店大堂整体的装修是暖黄的配色，给人温暖而舒适的感觉。寒暄两句之后的两人沉默着等在电梯口，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动，缓缓向“1”递减。 “顾哥，你明天几点出发去城北？”沈明飞先开口问道。 顾盼打开手机看看日历，确认道：“八点半出发。” 电梯来得很及时，沈明飞伸手挡门，侧过身让顾盼先进去，然后自己站到了顾盼的旁边：“那等会儿我去你那找你？” “嗯？”顾盼被这句话问得懵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自己在早上好像还答应过沈明飞要一起对戏，“是找我对戏吗？” 第28章 “对。” 顾盼头疼地皱起眉头。今天他和沈明飞各自忙了一整天，他完全忘记要把自己今晚有约的事情告诉沈明飞了。 “嗯……我得先和你说下，”电梯运行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居住的楼层。顾盼在心里酝酿着要如何表达，一边斟酌着开口说明，一边和沈明飞往外走，“这件事是这样的……” “等等。” 沈明飞突然出声打断了顾盼。他停住脚步，顺便拦下了和他一起前进的顾盼。 刚出电梯的时候沈明飞就远远看见有个人在走廊徘徊，走了两步之后便很快发现这人不仅在徘徊，而且就正好在顾盼的房门口来回踱步。 这人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只露出两双眼睛，看起来鬼鬼祟祟，活像在做贼。 这个可疑分子很快发现走廊里多了两个人，他在看到沈明飞身后的顾盼之后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立马小跑冲着顾盼扑过来。沈明飞见状立刻拽过顾盼的手臂，侧身闪到一边，让这名不知名人士直接扑了个空。 “沈明飞！”扑空的人气得直喊，“你故意针对是吧！” “小乔？”顾盼在一旁叫了一声，艰难辨认出了自己的好友，“你怎么到了不发微信和我说一声？” “小乔？”沈明飞疑惑地重复道，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 “乔子年，我大学室友。”顾盼凑到沈明飞耳边，低声解释道，“你俩相互认识的，但你现在应该不认识他，等会儿你可以问问齐哥。” 沈明飞皱皱眉，一边慢慢松开了手，一边同样压低音量说道：“这打扮得太不像好人了……” 被晾在一边的乔子年用审视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扫了几轮，随即脸色开始不停地变换，最后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道：“顾盼你不会真的……” 乔子年嘴一张顾盼就知道这人憋不出什么正经话，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率先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再转头看向沈明飞。 “抱歉，他今天找我比较突然。忙了一天，我忘了和你说我晚上要和他有约了。”顾盼深表歉意，“等我从城北回来之后我们再找时间对戏吧？” “没事。”沈明飞盯着顾盼覆在乔子年嘴上的手，想礼貌性地笑笑但没笑出来，只是又重复说了一遍自己的话，“没事，你去吧。” ———————————————————————————— 《追夜》剧组演员下榻的酒店附近有家生意红火的居酒屋，乔子年和老板有些私交，所以得到了一间预留的包间。 “你和沈明飞？”乔子年刚落座就忍不住问道。 “不是你想得那样。”顾盼紧急制止，“我们是因为一些意外原因才合作这部戏的。” “什么意外原因？” 顾盼想起之前答应过齐杰成的事，只得无可奈何地冲乔子年摇摇头：“暂时不好说原因，答应他们团队不能外传了。” “怎么有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原因啊！”听完这神神秘秘的话，乔子年脑袋上的问号都快写满了，“顾盼老师，他们不会是抓住你什么把柄威胁你了吧！” “不是。”顾盼被小乔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放心吧，等能说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吧。”乔子年撇撇嘴。 这会儿正好服务员把清酒和烧鸟一起端了过来，顾盼往后靠了靠，脱下外套放到一边。 乔子年举起酒瓶看看顾盼，在顾盼颔首同意之后才往他的杯子里斟上酒。 “你明天不用早起吗？” “要的，但没事我起得来。”顾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今天想喝点。” “我懂，跟前男友合作很难不想喝点。”乔子年表示理解，“那不问别的了，你和沈明飞现在相处得还好吗？” “还行吧。”顾盼回想着这个把月的生活，“在试图做朋友。” 乔子年夹鸡肉串的手停在半空中。 “啊？你们做朋友？”他大脑宕机，满脸疑问，“顾总，真的假的？” 乔子年和顾盼认识的时间比沈明飞还长些，他自认为也是了解顾盼的。顾盼看起来是那种在感情绝对是干净利落原则分明的人，前任可以是死人、是陌生人但绝无可能是友人。若他能接受得了做朋友，那就不会有那避而不见的三年。 “这事也事出有因，我答应也是和那个意外原因有关系。”顾盼倒上酒，“反正也只是试试，又没有坏处。” 迎着乔子年毫无信任的眼光，顾盼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着酒杯中的倒影又补上一句：“而且其实，这两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当朋友好像确实更容易一点。” “更容易一点？”小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更容易更轻松。”顾盼说完后停顿了好一阵。 他这会儿没说谎话，回顾这两天和沈明飞的相处，他确实能感觉到他和沈明飞都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沈明飞摘下有色眼镜，他暂时放下个人情绪，两个人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是一件好事。 也许沈明飞的说法是对的，他们两个也许当初一直就做朋友反而更好。 顾盼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好事。 就像他当初他选择和沈明飞分手一样，他并没有因为分手感到快乐和幸福，但他能感到轻松和如释重负，那么这就已经是一件好事了。人并不是一定要感到快乐和幸福才能生活下去的，轻松有时已经是最优的解法了。 第29章 小乔看起来仍然欲言又止，顾盼却不愿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于是他在乔子年开口追问之前先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呗。你不是要跟我说你那个训练营，怎么回事？” “哦哦，我那不是什么大事。”乔子年从善如流地跟着话题走，“那个训练营就是个演员演戏的综艺。有淘汰有晋级的那种选秀综艺。参加的基本都是我们这种跨领域的演员，围猎场一样，而且在里面的时候还会收手机，我都快演疯了。” 顾盼听着来了点兴趣：“我一直觉得这种还挺有趣的，有什么有意思的主题吗？” “没什么……”乔子年苦思冥想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变得激动起来的切入点，“……也算有的吧！大概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角逐的时候我们组抽到了一次你演《月明天南》的片段，而且是我演你那个角色。” “什么，还有我的戏？” “对啊，就是三人对峙然后你哭戏爆发的那段。”乔子年看起来相当自豪，“你不是以前给我讲过那段哭戏怎么演的嘛，那简直是我整个综艺演得最好的一段。你到时候看，咱俩的粉绝对会帮我们剪个交叠的视频出来。” “好，好。”顾盼笑着答应。 “害，其实总体来看我还是有收获的。但我对演戏这事真不太开窍。”乔子年可能有点喝上劲了，话说着说着思维发散起来，“我这人有点演技也全在林总面前用了。” 顾盼看他的模样，也陪了他一杯：“说起来，你和林总多少年了？” “有七年了吧。” “你想聊聊这事吗？” “之后吧。”乔子年又嬉皮笑脸起来，“等我快失业了再聊吧。” 乔子年能榜上林铄，在圈内人眼里纯属天上掉馅饼被他接着了。毕竟要不是乔子年这臭小子有着和林总白月光沈一念五分像的脸，以他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让身为林氏继承人的林总多看他一眼。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居然还产生了长达七年的钱色交易。 虽然乔子年深知干他这行的人，恪守事业底线是绝对的第一位，但人心总是肉长的。林铄脸也不差身材也不差活也不差，乔子年再爱钱，也不可能七年过去一点也不心动。 顾盼看得出来乔子年这几年里有动摇。但他也看得出来乔子年不想细说这事，所以他也不会多问。 “比起儿女情长，我更想要荣华富贵。不失业才是最重要的，赌感情风险太高了。”乔子年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许愿，林总能数十年如一日地爱着沈一念。” 赌感情的风险太高了。 这话没错。 顾盼沉默着又喝了一口酒。 他想起自己的感情好像也是从赌开始的。万幸的是他没输。 但好像也没赢。 第14章 好想你 乔子年。 沈明飞拿着手机靠在椅背上。 乔子年。 沈明飞是见过乔子年这个名字的。他进组前在网上检索的顾盼时候，看到了很多顾盼和乔子年的帖子和视频。 这些帖子和视频的标题大多取的都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的含义，点开都是乔子年和顾盼从大学到现在各种同框和合照，还有乔子年采访每年狂cue顾盼的片段——真的很像一出乔子年的追星实录。 【齐杰成】：乔子年啊，你们是认识的，但没有多熟，而且有点不太对付吧。 【齐杰成】：哦对了，他是林铄的人。 齐哥点到为止，把所有人物关系都说明白。沈明飞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这句“林铄的人”是什么意思。 沈明飞看着齐杰成刚刚弹来的两条信息，叹了口气。 十年果然沧桑巨变，他这个印象里对他表哥痴心一片的林铄现在居然在搞包养那套。 【沈明飞】：他跟林铄有多久了？ 【齐杰成】：感觉有六七年了吧。 沈明飞和林铄有些渊源。沈父和林父是至交好友，沈母和林铄的小姑是师出同门的歌唱家，所以他和林铄从小便认识，算得上是发小。但这两人因为爱好和取向都截然不同，因此越长大反而关系越疏远。 认真观察了一番自己检索到的乔子年的照片后，沈明飞有些顿悟。 【沈明飞】：他长得有点像一念哥。 【齐杰成】：正解。 【沈明飞】：那林铄也真够缺德的。 【齐杰成】：你之前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沈明飞看着这行字无端地叹了口气。 【沈明飞】：那顾哥怎么看这件事？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齐杰成】：他知道。他……好像没说过什么吧？顾总应该跟乔聊过，但是我没听过他的看法。 【沈明飞】：好吧。还有齐哥，再问你个事。 【沈明飞】：乔子年和顾哥……？ 齐杰成在手机的另一端看到这个问题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齐杰成】：一清二白、纯纯友谊、炒过cp、全是瞎编。 【沈明飞】：［ok］ 沈明飞放下手机，神色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 夜色四合，寂静无声，房间里只有洗手间的灯亮着，如同黑色幕布中的破开的一个洞。 第30章 按灭手机的沈明飞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听见了门外的传来的响动——像是在开门的声音。听这个声音的位置，应该是顾盼回来了。 沈明飞坐直了身子看看墙上的钟表，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坐了这么久。 门外的响动持续了很久都没有消停，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人开门应该花费的时间。沈明飞听得有些疑惑，思考片刻后便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顾盼此时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头抵在门框上，看起来站得不太稳。 他的手似乎也不太听话，颤颤巍巍地拿着房卡，怎么也没法正确刷到感应区开门。 沈明飞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他第一次见顾盼喝酒喝到这副模样，笨手笨脚但执着，真的有点新奇又有点好笑。 “顾哥。”沈明飞走到他旁边，哄着说道，“把房卡给我，我帮你开。” 顾盼抬眼看他的脸，然后便一分注意力都没再放在卡上了。因此沈明飞很容易地拿到了顾盼手里的房卡，帮他开了门 “进去吧。”沈明飞把房卡插在取电槽里，回头看顾盼。 但顾盼仿佛没听见一般地继续看着他。顾盼从刚刚看到他脸开始视线就没再转移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亮得格外漂亮，就这么一眨不眨盯着沈明飞看。 沈明飞虽然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选择好人做到底。见顾盼没有反应，他便伸手把整个人都懵懵的顾盼领进了屋里。 “你没事吧？”沈明飞倒了杯热水给顾盼，但顾盼没接，他又只好放在桌上，“要不要帮你叫小苏？” 顾盼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 沈明飞叹了口气凑到顾盼眼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顾盼猫似的，脑袋跟着手晃。 沈明飞忍不住笑起来，他挪开手，说话的语气低沉又带着点无奈：“怎么喝这么多啊？” 顾盼怔了怔，有些恍惚地看向沈明飞。 清酒的后劲很大。 顾盼今天晚上难得放松，所以贪杯多喝了点。他刚才和乔子年告别的时候脚已经是打着飘进的电梯了。 这会儿酒精的后劲彻底涌上来，让顾盼从一个月前见到沈明飞开始就一直绷着的弦断了。他脑子现在一团乱，他的记忆全都团在一起，他搞不清楚自己正身处何地，也搞不清楚沈明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感到世界歪斜，现实被他模糊成了梦境。 而这场梦境里，他的前男友正站在他的眼前，语气温和地和他说话。就像他们还没分手时那样。 下一秒，顾盼动作极快地伸手，在沈明飞反应过来前，已经死死抱住了眼前的人。 沈明飞被他猝不及防地拥抱吓得僵在原地，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开始轻拍顾盼的胳膊。 “顾哥，你怎么了？” 沈明飞在这个让人窒息的拥抱里想起了顾盼有过一个难以忘怀的前男友，想到顾盼现在估计十有八九是把他错认成了前任。 想到这点的沈明飞产生了些没有缘由的恼火，于是伸手开始掰顾盼箍在他身上的手臂。 “顾哥，你先松手，你认错人了。”沈明飞用力把顾盼从自己的身上扒开来，“顾盼，你认错人了！” 被推开的顾盼差点没站稳，最后还是靠抓住了沈明飞推开他的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顾盼，你认错人了。”沈明飞又重复了一遍。 顾盼茫然地看向沈明飞，他不知道眼前的人何出此言。想不通的他很快眼眶发红双目含泪，一眨眼一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沈明飞这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直接呆在了原地，手臂立刻卸了劲，任由顾盼第二次扑进他怀里把他死死抱住。 顾盼用力地仿佛要把他按进身体里。沈明飞从未有过这样的拥抱体验，他本该感觉到窒息和疼痛才对。但他没有。他只觉得好像本该如此，他们本该如此紧密，一丝缝隙都不该有。 “我好想你。” 他听见顾盼说。 他的脖颈湿润，棉质的短袖蓄满了顾盼流下的泪水。 原来顾盼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沈明飞想。甚至连抽噎的声音都没有，他总是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他也会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落泪。 “我好想你。” 沈明飞心中钝痛，伸手轻轻回抱住了眼前的人。他在顾盼的吐息间慢慢回拢手臂，直到顾盼的腰嵌进了他的臂膀之间。 明明手劲不小，身形却比他想象中还要瘦一些。 “别哭，盼啊，别哭。” ———————————————————————————————— 第二天早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顾盼的闹钟如催命符一般，准时准点响起，来索他的命。 他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关闭了手机，然后捂着头万分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看见苏卓正站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面如菜色神情复杂。 “哥，你醒了啊？” “嗯……”顾盼头痛欲裂，“怎么了？” 苏卓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清楚地问了句话出来：“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顾盼努力地开始回忆。 他想起来他昨天和乔子年喝到很晚才结束，然后乔子年把他送到了一楼的电梯口，他到房门口的时候怎么也打不开门，最后是沈明飞出来帮他开的房门。 第31章 思及此，顾盼的脸开始一阵白一阵红，跟信号灯似的。 再之后的事情他的记忆彻底断闸，只剩模糊一片。 但想到这里也已经够了，这种记忆的留白比自己真的记得什么还要吓人。顾盼根本连脸都抬不起来：“我只记得晚上沈明飞帮我开房门，后面的事一点印象都没了。 “救命，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苏卓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我昨天半夜被沈总一个电话打醒了，急匆匆跑到哥的房间，结果就看到顾哥你和一条海带一样挂在沈总的身上，人已经昏了，但是两只手还搭在沈总身上。” “……啊？” “我吓都吓死了，把你扒拉下来之后沈总跟我说，说你是和小乔哥喝酒喝成这样的，叫我过来照顾一下你。”苏卓咽了咽口水，“然后我就问沈总嘛，问他哥你喝多了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结果沈总根本就不回答我，他脸色也不大好，最后走之前只跟我说，让我记得明早给你煮点醒酒汤。” 顾盼听完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手里。 他只觉得这会儿他比喝了酒还上头。 苏卓紧张地凑过去看他哥：“哥，你进门之后的事情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完全。毫无印象。”顾演员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他脑子乱糟糟的，可还没等他理清思绪，他给自己定的下一闹钟又响了。 时间紧迫，八点半要准时从酒店出发，现在连给他焦虑的时间都没有。顾盼按掉闹钟，选择先面对现实：“现在没时间想了，把药和衣服给我，我们不能迟到。” 苏卓得令，转身开始帮顾盼拿东西。 断片的顾盼坐在床上揉着脑袋，宿醉的头痛加上这事的惊吓，一时卷得他胃部翻涌，甚至还有点反胃。 他闭上眼缓了缓，随即拿起手机划开聊天界面，找到了沈明飞的头像。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沈明飞找他说手伤的事情。 顾盼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的上空动了几下，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打了几个字发给了沈明飞。 【顾盼】：我昨晚……有干什么事吗？ 他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然后头疼地把自己的脑袋砸进了被子里。 第15章 银杏 影视基地今日小雨，天空中堆叠着厚厚的云层，仿佛一整块浸了水的灰色棉絮，让人透不过气来。男主演今日的心情也和天气一般，看起来并不高涨。 ——可能是受今日拍摄的案件和拍摄进度的影响，也可能是受昨晚影响。 沈影帝今天需要补录昨天落下的进度，不出意外又是起早贪黑的一天。 结束上午的拍摄后，沈明飞在小刘的伞下走进休息区。他拿起手机，就看到他顾盼哥在大清早就给他弹了一条微信消息。 【顾盼】：我昨晚……有干什么事吗？ “帮我拿件外套。”沈明飞拿着手机对站在他旁边的小刘说。 “好嘞哥。” 【x】：你不记得了？ 对面的人似乎就是一直在等着他回复，在发出不一会儿就秒回了。 【顾盼】：就记得你给我开门，后面我断片了[头秃.jpg] 沈明飞看到顾盼老年人一样的表情包，这会儿有点真心实意地被逗笑了。 【x】：那你把我备注改了，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顾盼】：？ 【顾盼】：你要改成什么？ 【x】：反正不是现在这个就行。 打完这句话的沈明飞顿了顿，突然福至心灵地又加上了一句。 【追夜-沈明飞】：也别是“追夜-沈明飞”这种备注。 【顾盼】：…… 【追夜-沈明飞】：不会已经给我改成这种备注了吧？ 【顾盼】：[截图.jpg] 【顾盼】：没有啊。 沈明飞看着截图上自己的名称变回了“smf”三个字母，备注那栏已经删光了。 他的工作号微信名称和顾盼的工作号一样，用的都是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顾盼】：现在可以说了吧。 绵密的细雨在风中毫无方向地乱飘，落在沈明飞的身上，雨水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他的皮肤里。 沈明飞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打湿的肩膀，想起顾盼昨夜的眼泪来。 他垂下眼，昨晚那种胸闷的感觉重新涌上心间。 【smf】：其实你没干什么，就是把我认成你前男友了。 【smf】：抱着我说很想我，然后嗷嗷大哭，很凄惨。然后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不计前嫌地安慰了你。 【smf】：不客气。 【顾盼】：…… 【顾盼】：真的非常抱歉。 * 正在去城北路上顾盼放下手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然后痛定思痛决定这部戏拍完之前绝对不会再碰酒精。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他靠在保姆车座椅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感慨道：“其实我平时酒品挺好的。” “幸好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苏卓看危机已经解除，担忧的心卸下，开始在旁边正经地拆台，“这些倒是其次。哥你主要还是下次别空腹喝酒。” 昨天连轴转了一整天，顾盼到晚饭的时间一点胃口都没有。苏卓在旁边鸡妈妈似的催他吃饭，但他只有口头应得勤，最后喝了点水就当吃过一餐了。 第32章 顾盼在这点上自知理亏，说话声音都小了点：“喝酒那时候没感觉到饿，我忘了自己晚饭还没吃了。” “不能没胃口就不吃，多少吃点。”苏卓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架势，“哥你这样真不行，吃得有点太少了，你现在不能再瘦了，再瘦不说脱相的问题，健康都要出问题了……” “知道了，没这么严重。”顾盼赶紧出声打断了苏卓的唠叨，马上换了一个新话题，“对了小苏，你知道城北有家胡记糕点很有名吗？” “胡记？”苏卓闻言拿出手机飞快地开始搜索。 “佳佳有说他们的绿豆糕很好吃。”顾盼说完后，又想到昨天给全组送葡萄的沈总，“你今天等会儿去店里看看，多买几样给大家当茶歇，他们跟着我过来都辛苦了。还有喝的也别忘了买。” “没问题。”苏卓熟练地应道。 解酒药早已完全发挥药效，顾演员头不疼了之后对情绪的掌控力又重新占领高地。他这边头脑清楚地交代完苏卓，沈明飞又突然发了条信息来。 【smf】：所以，我长得很像你前男友？ 顾盼凭空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顾盼】：谈不上像不像吧。 【顾盼】：主要是我昨晚喝多了。 【smf】：说到这个，我看你晚上没吃饭。 【smf】：是不是因为空腹喝酒所以才醉得这么快？ 【顾盼】：…… 沈明飞这两句话看得顾盼心里本能地一怵。 顾盼一直以来吃饭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压力大起来甚至一整天吃不下一口饭。但他也不是厌食，只是他从小就太习惯饿过头这种感觉了。毕竟顾女士一个人带他，经常有应接不暇的时候。顾盼也是不愿意让人操心的人，所以哪怕顾女士饭点忙得把他忘了，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这样行事的不良后果在顾盼工作后就以更明显的方式显现出来。胃痛于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他和沈明飞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更是因为胃出血进过一次医院。 自那以后沈明飞就成了全世界最紧着他吃饭的人。 那时候沈明飞但凡发现他少吃一顿便会沉下脸来，更别提空腹喝酒这种事。 沈总这种看起来好说话的人垮脸的时候反而比一般人更吓人，他天生带笑的嘴角挂下来，直让人发怵。他那时会沉默着把胃药递给胃病复发的顾盼，不会说话也不会跟他吵闹，他就盯着顾盼听他解释，但全身紧绷着，像一只发现领地被入侵的狼。 作为一个在让沈明飞破防这件事上有突出天赋的人，顾盼一直觉得气到沉默不语的沈明飞比和他吵架的沈明飞要吓人得多。 虽然这种比喻不恰当，但确实会叫的小狗才不会咬人。 【smf】：下次时间对得上的话来我这吃饭吧。 “哥，咱到了，该走了。”苏卓拍了拍陷进手机里的顾盼，“你怎么这个表情？” 顾盼清秀的脸皱在一起，模样看起来介于惊讶和苦恼之间，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没事，走吧。”顾盼动动手指，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顾盼】：再说吧。 ——————————————————————————— 顾盼这次在城北的拍摄任务为期四天，由副导掌镜。主要拍摄内容是李志在离开的那五年间，为了寻找当年的案件真相所做的努力。 拍摄的工作量并不大，副导一到现场就和大家说了具体的日程安排，并承诺如果抓抓紧提前拍完，还可以给自己挣出半天休息日来。 打工人当然没道理拒绝任何假期，顾盼本身也打算早拍完早结束。于是全组工作人员开工后迅速拧成一股绳，开始加班加点地拍摄——反正也不是没熬过大夜，一切都是为了休假。 之后几天顺风顺水，难得连天公都作美，天气一扫一行人刚到城北时的阴霾，天朗气清，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 “还真给你们拍完了。” 努力奋斗了三天之后，副导在片场感叹：“拍完这条就结束了，明天自由活动，后天早上能准时到岗就行。” “好诶，顾哥一条过！” 在补妆的顾盼听着苏卓在他耳边兴奋的声音，低声笑了笑。 最后一条难度不高，一条过对于顾盼来说并没什么问题。 随着副导的一声“cut”，这场短暂的出差便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工作人员长舒一口气，开始快速地清理场地，顾盼走去和副导寒暄了几句，顺便说了一下自己明天不跟组里的车回去，打算迟点自己返程。 “顾哥明天想去缘因寺吗？”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后，小苏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问道。 “你想去吗？” 苏卓在一边点头如捣蒜：“想去拜一拜，希望菩萨今年赐我一个男朋友吧！” “那明天早上去吧，正好胡记订的单中午才能备好去拿。”顾盼笑了笑，“我也去那看看银杏树。” 顾盼拿出手机，发现几个小时前远在城市另一端的沈明飞给他发了条信息。 【smf】：听说今晚就能拍完了？ 【顾盼】：嗯。 他这几天断断续续地在微信上和沈明飞聊着天，微信聊天记录垒起来是前一个月的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聊的内容也没什么营养，只是一些简单的日常分享。沈明飞语气熟稔，好似他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第33章 非要说的话，顾盼是见过沈明飞这个样子的。 ——在他们当初刚拍完《风之少年》的时候。 沈明飞是传统的体验派演员，在他的技巧还没到他后来那么纯熟的时候，他是需要一段相对比较长的戒断时间出戏的。 《风少》刚拍摄结束的时候沈明飞像现在这样断断续续地联系过顾盼一阵子，仿佛他们和戏里一般，是真正的好朋友。但很快，等到沈演员完全出戏之后，他便没有再找过顾盼聊天了。到后来风少播出，他俩直到剧宣营业期的时候才重新又交流起来。 不过顾盼当时并没有这个戒断期。虽然他在营业期的最后一天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沈明飞，但是他心动得很早，所以他每一秒都无比清楚自己是在演戏。 对于现在的沈明飞而言，他还没有快速出入戏的能力，把刘存远对李志的感情嫁接到他身上，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此顾盼对沈明飞近期对他的亲近并没有什么想得太深。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等届时这部戏结束，沈总哪怕还没恢复记忆，应该也会像之前那样没过多久就和他断联的。 *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日月交替三轮。 也许是这三天醒着的时间太久，沈明飞之前从未觉得三天的时间有这么长过。 【smf】：那你打算今晚回来？ 【顾盼】：今晚太赶了，应该明天下午吧。 【顾盼】：我给大家带了点吃的。 【smf】：是佳佳说的绿豆糕吗？ 【顾盼】：嗯。今天订好了，明天一起带回来。 沈明飞转头对着和他一起熬大夜的女主角说道：“顾盼说给我们订了你说的那家店的绿豆糕。” “万岁！”徐佳佳精力充沛地举了举手，“谢谢顾盼老师！顾盼老师大好人！” 【smf】：佳佳说你是大好人。 【smf】：[鼓掌.gif] 【顾盼】：[挠头.gif] 顾总一向言而有信，说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第二天下午他从城北回来之后没回酒店，带着订好的几种糕点直奔现场，放在休息区做下午茶给大家随意食用。顺便帮徐佳佳买了一份整盒的绿豆糕带来给她。 “我没有单独的吗？”沈明飞在旁边歪着头开玩笑。 顾盼无奈地回答：“这是佳佳发微信让我帮她带一盒。” “我发在群里跟顾哥要的，”徐佳佳拿了糕点，转身离开之前又故作惊讶地补上一句，“沈老师还不会都不看群吧！” “佳佳都开始阴阳怪气了，你看你把人带坏的。”沈明飞在旁边拿肩膀拱了一下顾盼。 “这事儿明明你比较擅长吧。” “谬赞了，顾盼老师。” 顾盼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你的那盒我已经给小刘了。” 沈明飞怔了一下。 “啊？” “不是绿豆糕，你的是雪花酥。他们家的不腻，你应该喜欢。”顾盼说，“随便买的小东西，前几天麻烦沈老师关照我了。” 沈明飞对于绿豆糕没有明显的偏好，他喜欢所有的糕点，但是如果把绿豆糕和雪花酥放在一起给他选，他确实更喜欢雪花酥一点。 沈明飞往顾盼身上靠了点：“不麻烦。” 顾盼不动声色地挪开，然后动作连贯地离开原地，走到后面搬了张椅子来。 他连轴转了好一周，现在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累得只想回酒店休息。他来片场只是来送点东西，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顾盼坐在搬来椅子上，等待着小苏和雇来的保洁员把残骸收拾干净之后把他领走。 “这次没顺便去趟缘因寺吗？”沈明飞看他一脸放空的模样，在他旁边继续和他搭话“求个福之类的。” “我是无神论者，不是很信这些。”顾盼累得发懵，连说话都变慢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求什么。” 顾盼说完这句话之后，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翻开今天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剧本，从里面拿出了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 “但是抽空去那里看银杏了，确实很漂亮。”他的语气平缓，眼睛明亮而温和，带着沈明飞难得一见的笑意，“也带一片给你看看。” 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捻着银杏叶的根部，灯光下的银杏叶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以小见大。 缘因寺里那棵生长了几百年的银杏树，被风一吹，就落下一阵金灿灿的雨。雨滴落在顾盼的剧本上，被他夹进书页带回来。 沈明飞伸手，从顾盼手里接过了这把黄色的小扇子。 片场仍旧如往日般嘈杂，但此刻这些嘈杂的声音模糊成一片，没有一点传进沈明飞。 他只听见银杏叶落进他掌心里的声音。 第16章 吃饭 从城北回来后，顾盼最先要补录的片段就是《追夜》第一案后刘李二人达成合作的场景。这段戏已经拖了太久，为了不穿帮，原定在公园的外景已经被迫改成酒吧的内景，台词也删改了些。 陈导看看今天格外晴朗的天气，指挥摄像第一个镜头从窗边取景，一路拍到了被吧台分割开来的沈明飞和顾盼。 “不错。”陈春生看着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阳光透过酒吧暗色的挡光玻璃照进来，刘存远坐在吧台看着正在擦杯子的李志。 第34章 “刘大队，虽然我这还没开始营业，但现在是你们的工作时间吧。”李志给面前的不速之客倒了杯白水，“你这个点跑来酒吧不合规吧。” “所以是来聊公事的。”刘存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次三起命案你都在现场，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 李志转过身，换了个杯子：“案子不是结了吗？现在还怀疑我啊。” “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刘存远看着李志的背影，“李志，你这五年还一直在查那桩案子。” “刘大队说笑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的，查什么案子啊。” “五年前你走之后，我回去又看了一遍卷宗。” 李志擦杯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但他背对着刘存远，让人看不出端倪。 “你当年是对的。”刘存远看着眼前的玻璃杯，“那起案子确实有问题，而且可能比我们预想的都要麻烦。你一个人没法解决。” “这个案子麻不麻烦，我是不是还在查，都和刘大队没关系吧。”李志放好杯子，转过身看向刘存远，“刘存远，你在这消磨时间，小心我去举报你旷工啊。” 刘存远叹了口气：“李志，我不是过来劝你停手的。” “但我是在劝你不要插手。” “这件案子非同小可，要找出真相，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刘存远是对的，敌人在暗，而他们在明，若能联手里应外合，必然是最优解。 李志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声音极轻地问道：“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问的不是刘存远为什么需要自己的帮助，而是在问刘存远为什么要回去再看一次卷宗，为什么要插手这件案子。 “我也是当年那起案件的负责人之一，我既然已经知道我经手的案子出了错，那我不可能放任它一直错下去。” “你何必呢？”李志说，“老白为此失联到现在，我也被开除了。牵扯其中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但你没必要搭进来。”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刘存远目光看向别处，“真相不能蒙尘，这就是我的坚持。” 李志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在这件事上很极端。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你，但你要清楚，一旦你趟进这趟浑水，你就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了。” “李志，五年前的案子是我们一起破的。”刘存远站起来，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所剩无几的水，“我早就已经在水里了。” …… 和好朋友和好的过程不比和恋人复合少揪心多少。 至少坐在摄影机前旁观的徐佳佳是这么认为的。 沈总结束的时候，给顾盼的镜头还没有停。 李志嘴上对着刘存远离开的背影骂着“真犟啊”，眼底却泛着红，露出一个称得上高兴的笑容。最终画面拉近，定格在了李志的脸上。 “顾老师好会哭。”徐佳佳感叹。 顾盼的眼睛大，眼眶一红便是水波流转，黑色的瞳孔晕得像一块浸水的卵石，确实是很漂亮。 沈明飞应了一声，盯着显示屏上的画面一眨不眨。 “那我们上午先这样吧。”拍到满意镜头的陈导大手一挥，拍了拍顾盼的肩膀，“吃个饭下午继续。” 顾盼一边拿着纸巾擦眼睛，一边不忘应着陈导：“好的。” “顾总！”小刘此时见缝插针般地飞速跑来，看起来像是待命在一边早有准备，“中午和沈总一起吃饭吗？” “嗯？”顾盼有点迷茫地看看站在摄像机后方的沈明飞，低下头，开始轻声询问小刘，“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小刘其实比顾盼对此还要疑惑一点，“沈总突然让我来邀请哥一起吃饭的，说跟顾总昨天已经约好了。” 那算哪门子约好？顾盼哭笑不得。 “来吧顾哥，一起吧。”沈明飞突然蹿出来，搭着顾盼的肩膀把人直接亦步亦趋地带进了自己的房车。旁边赶来的小苏满头问号，只能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 沈明飞把人请到沙发上之后低头问道。“你中午本来打算吃什么？” 恍若经历了一场强买强卖的顾某人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打算。这不是在打算之前先被你拉来了。” “那我中午打算吃面，要一起吗？”沈明飞脱下外套，挽起了袖子，“我昨天让小刘去买了鲜面，今天做煎蛋焖面。 “我饭做得不错的，顾哥要不赏个脸尝尝。” 只说自己做得不错是沈明飞在过分自谦了，他在做饭这件事上应该可以被评价为相当拿手。虽然沈总开始学做饭纯粹是兴趣使然和个人爱好，但没想到尝试过后他发现这件事不仅自己天赋异禀，干起来还异常解压，因此只要得空沈明飞便会自己下厨，长此以往，手艺不好都不行。 顾盼咽了咽口水。 他哪能不知道沈明飞饭做得不错，他那糟糕的肠胃以前全是靠沈总一顿顿饭养好的。 “我知道。之前吃过的。”顾盼站起来靠在灶台旁边的柜子上，一双眼睛看向台面上的食材，“那一起吃吧。” 小刘在顾盼回答的那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猛地转头和苏卓对视了一眼。 一起吃饭这种事情在三年前发生过无数次，两位老板此时就好像昨日重现般，在两个小助理的眼里和过去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第35章 “那我俩去外面吃了。”小刘和小苏肌肉记忆苏醒，像两块吸铁石一般迅速贴到了一起，“哥你们吃。” 说完跑得十分干脆，一点挽留的机会都没给自己老板留。 “……啊？” 沈明飞探出头，又疑惑又无奈地说：“不是，他们这样显得像是被我的厨艺吓跑了似的。” 顾盼忍不住笑了，习惯性地顺毛哄他：“我不是留下来了吗？” 但他说完之后自己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的语气这么放松。 不过好在沈明飞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俩家伙没福气”，便开始忙活手头的工作了。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口平底锅，开火倒油，单手打进两个金灿灿的鸡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然后他把葱蒜辣椒切断备用，切完后便伸出一只手，轻巧地颠锅给煎蛋翻了个面，接着继续调制等会儿焖面用的酱汁。熟透的鸡蛋很快散发出焦香，沈明飞盛出鸡蛋放在一边备用，之后再把切好的配料放进去爆香，淋上了刚调好酱汁。 “往后退一点，小心。”沈大厨伸手拦了一下顾盼，另一只手往锅里倒入了热水。 锅里霎时间升腾起水汽，沈总把鸡蛋和面一起放进锅里，盖上了锅盖。 沈明飞做饭的时候有种杀伐果决的美感，而且做完后台面仍然很干净，溅出来的水渍都会被他第一时间擦干净。 “等几分钟就好。”沈明飞盯了会儿锅，“再拌个黄瓜好了。顾哥你坐着等吧。” “好。”顾盼在厨房一向十分听话，“我先去拿餐具。” “好的，餐具在……”沈明飞刚想转头想告诉顾盼一次性的餐具收纳在哪里，就看到顾盼自己已经准确地打开了放餐具的柜子。 房车原本应当放餐具的区域早已堆满了沈明飞大大小小的厨具和调料，因此小刘给他整理出来放餐具的位置很不常规——见缝插针地塞在他那些未开封的护肤品之间。 顾盼拿着东西关上了柜门，转头看见沈明飞正在看他。他刚刚没听见沈明飞前半句话在说什么，于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沈明飞有点疑惑地转过头，“面马上好了。” 七分钟之后，沈总把锅端上桌子。色泽诱人的焖面配上旁边颜色青翠的黄瓜，令人胃口大开。 顾盼看着眼前的食物，情不自禁地说道：“我好像确实很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下次来我家吃。这里地方小，只能随便做点。”沈明飞闻言笑着开了瓶气泡水，喝了一口，“而且我家厨房装得很漂亮。” 顾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默不作声地换了个话题：“你现在住哪儿？” 沈明飞报了个地址，怕顾盼不清楚，还辅助说了些定位的地标建筑。 顾盼在他报出小区名字的时候顿顿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很清楚这是哪里——这是当年他们一起选的楼盘。他当初和沈明飞同居的时候租房住，后来他们两个收入上涨，便自然而然地开始考虑买房的问题。沈明飞现在嘴里说出来的地方，就是他们最后敲定下来之后要买的公寓。 顾盼以为沈明飞不会再买这个地方。因为他自己都买不下手。他一看到这个公寓就会想到他们俩以前对于搬家这件事的畅想，而这种畅想和苍白的现实相映照，对他而言称得上是一种折磨了。 “是好楼盘。地段不错，小区私密性好，物业服务很到位。”顾盼说，“我差点也想买那了。” “那怎么没买？”沈明飞笑了笑，“不然我们现在是邻居了。” “小户型采光没那么好，大户型采光好，但是一个人住太空旷了。” “这倒是真的。我买的大户型。”沈明飞说，“齐哥说我在那住三年了，但是房子还是空荡荡的，搬进去的东西少得可怜，感觉跟样板间似的。” 顾盼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空荡荡的吗？” “对啊。太陌生了，不太像自己的家。”沈明飞说，“所以我也没回去几次。” 空荡荡的是正常的。 顾盼想。人要迎接新生活，就一定要把旧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才对。 分手的时候顾盼拿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出租屋，把所有和沈明飞有关的东西都留在那里了。他也是空荡荡走的。 某种程度上他和沈明飞的底色是一致的。 顾盼突然使劲锤了捶胸口，看起来像是噎到了：“有热水吗？” “有。”沈明飞站起来，去给他倒水，“你怎么吃面都会噎住啊？” “谢了。”顾盼接过水，礼貌地说道。 其实顾盼在入组前那次和沈明飞见面的时候就多少推理出来了。 ——但凡沈明飞现在家里有留着一点点和顾盼有关的东西，那十九岁的小沈应该也不至于到要去上网检索他们关系的地步。 他和沈明飞，在对过去斩草除根这一点上，都是好狠的心。 “顾哥，”沈明飞盯着他喝水，过了半晌突然开口道，“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自从那天顾盼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之后，就一直萦绕在沈明飞的脑海里。 “你和你前任为什么分手？” “……你成天都在琢磨什么呢？”顾盼心想自己幸好水喝完了，不然又要呛住了，“别八卦了，吃你的面。” 第36章 “真狠心啊顾盼老师，我那天被你折磨了一整晚诶。”沈明飞说得凄惨，很难说里面几分真情几分戏，“苦都受了，我总得知道点什么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沈明飞把话拐回到前几天，把顾盼心虚和理亏的劲又重新勾了上来。 “……说实话挺无聊的。没有什么好讲的。”顾盼埋着头说，“不是什么狗血的故事，就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了，我就提了。” 沈明飞疑惑：“你提的？” 顾盼听着对面这质疑语气略感不爽：“怎么了，我不能提？” “不是不是，”小沈立刻摇头，“只是我以为你还喜欢他。” “喜欢就不能提分手了吗？”顾盼问。 “喜欢为什么要提分手？”男大很朴实地反问，“难道他喜欢上别人了？” “也不是，说了不是什么狗血的故事。”顾盼无奈地重申道，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我们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顾哥，这样说话就有点看不起人了吧。” “唉。”顾盼叹了口气，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说，刘存远和李志五年前为什么会分开？” “啊？”话题一下绕回戏里，对面的人显然费了一些时间才转过弯来，“因为……” 沈明飞将要回答的时候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发现三两句话讲不清对不对？”顾盼说，“所以你一下要我讲，我也讲不清楚。但等以后有机会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第17章 伤人伤己 等这个字，是怯懦者不知如何是好时的托词。 顾盼没有打算告诉沈明飞他们分手的原因，反正只要时间到了，沈明飞总会想起来缘由的。他只是拿这个词搪塞现在的小沈，就像过去的沈明飞过去无数次搪塞他一样。 喜欢为什么要提分手是一个很天真的问题。如果只有喜欢的话，当然不会提分手了。 但那时候顾盼对沈明飞不再只有喜欢了。还有讨厌，很多的讨厌，明知不该却无法控制的讨厌。不仅是对对方的讨厌，还有顾盼对自己的。 直到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顾盼才意识到他好像比他想象的更加在意沈明飞一次又一次的失约。 他一直因为沈明飞每次爽约都是事出有因所以对他说没事，也许一开始是真的没事，但是等后来真正有事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到更后来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出有因的伤害也是伤害。伤害不会因为其正当性而减少半分疼痛。这些疼痛潜伏在那里，会在某一次无法忍受的时候一起爆发出来。 顾盼第一次想到要和沈明飞分手是在他们六周年纪念日前。 那天是沈明飞难得的休息日。他在家里和顾盼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得到了秦大导新戏的试镜机会，男主演将会在他和另一个男演员间二选一。秦大导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导，他不仅作品奖项等身，更是捧出过无数影帝影后。 而顾盼那天情绪低落——他接连几天话剧的排练不尽如人意，面临着被换角的风险。 当然与沈明飞的这件“头等大事”比起来，顾盼的事情显得渺小且扫兴。他不想做扫兴的人，因此并没有提自己的事。 但是郁结的情绪却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所以当沈明飞告诉他的试镜被天音和秦导商量着安排在了他们六周年纪念日当天的时候，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情绪不受控制地顶了上来。 这已经是他这三年来，从沈明飞那里收到的不知道第多少张空头支票了。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顾盼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尝试着心平气和地找到一个解决方法，“然后等你结束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太方便。而且结束了要和秦导他们一起。”沈明飞看起来有些抱歉，“等下次吧盼，下次有时间我们补一个。” 顾盼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难以自控地开始钻牛角尖。他突然发觉这几年他好像不是在等，就是在藏。地下恋加异地恋，他这个恋爱谈得是史诗级难度。明明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谁都可以大大方方展示和沈明飞关系有多好，只有他不行。所有人都可以爱沈明飞，只有他不可以。 顾盼看着沈明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在做天音给他建立的人设，剩下六十五天才是他的男朋友。那他顾盼到底哪来的自信肯定这六十五天的沈明飞才是真的，而那三百天的沈明飞是假的呢？ “不用了。”顾盼最后心烦意乱地说道，“如果不是当天的话就不用过了，也不用补了。” 沈明飞被顾盼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他其实说完就预想到顾盼会不高兴，但是他没想到今年和之前不同，顾盼的情绪显然更加糟糕一些。 他走到顾盼旁边坐下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没必要了。” 周年纪念日这种事，连着放了他三年鸽子，哪怕每次都事出有因，他也真的觉得没有意思了。 “不能算了，”沈明飞此刻还在试图缓和气氛，“我礼物都买好了。” 沈明飞每年买的周年礼物都是一样的——是不同品牌的情侣戒指。他的原意是好的，他希望他们的恋爱每年都是新的一年，每年都是热恋期，而且顾盼也很喜欢戒指这种饰品，可以换着戴。多么一举多得。 第37章 每年花在买戒指上的钱水涨船高，但相处的时间却一年比一年少。现在纪念日空有礼物没有人、空有戒指没有情人，反而把一切衬托得更加太荒谬了。 “以后别买了吧。”顾盼说，“你也不戴。” “我戴的。” “一年只戴刚买来的那一天吗？” “我跟你解释过这件事了，我工作需要，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 “所以我说别买了，从根源杜绝风险。” “顾盼。”沈明飞皱了皱眉，“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顾盼也皱起了眉头。 沈明飞脾气也有一点起来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是要我放弃试镜的机会回来跟你过纪念日吗？” “我没有这么说。”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你去试镜，我支持你去试镜。”顾盼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很差，而且情绪正在失控，但是他束手无策，“但是我不想跟你过纪念日了，我也不想要你的礼物了。” 沈明飞不理解顾盼为什么会这么说话：“你这是支持吗顾盼？你不是在让我做选择吗？” “我没有让你做选择。我只是不想再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下次了，我等了你很久了沈明飞，每次都是我在等你。”顾盼说，“如果觉得过节是很麻烦的事情就不要过了，好过每次搪塞我。” “我从来没有搪塞你。”沈明飞这下真的开始生气了，“顾盼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没有在跟你闹。” 顾盼记得自己那天和沈明飞吵了很久，他对沈明飞说了很多不好的话，他用言语把自己伪装得很锋利。但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我感觉我好像要失去你了”，可也只有这句始终没有说出来。 顾盼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那年的沈明飞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正在天音娱乐的专捧下努力工作，口碑流量节节攀升，一时风头无两。沈明飞当初为了自己的“影帝梦”加入天音娱乐，也正一步步朝自己的梦想前进。而顾盼好像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沈明飞的背影，他心里总是若有似无地绷着一根弦。 那天吵到最后他们不欢而散，沈明飞没有一刻停留地去奔赴下一场工作，顾盼留在家里等待制片方给他的最终审判，他们由此开始了持续一周的冷战。 顾盼在吵完后静静地思考了很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无理取闹，为什么自己非要吵这个毫无意义的架。他思考到最后甚至开始想，如果他不是沈明飞的男朋友就好了，他只做沈明飞万千粉丝中的一个，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去苛求回报，他就能对沈明飞的每次成功由衷地祝福。而不是在祝福之后被自己的不配得感压垮到情绪失控，伤人伤己。 这场冷战最后终结于一个清晨。 顾盼那天早起出房门，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模样憔悴的沈明飞站在客厅的正中央。 短短一周时间，他的男朋友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眼眶通红，眼下青黑，行李箱就在他脚边，看上去像是赶着凌晨的航班飞回来的。 顾盼只用一眼就心软了。 “回来了？”还是他做了他们之间先开口的那一个，他垂下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吃饭了没？” 沈明飞哑着嗓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我那边结束就回来了。” “试镜顺利吗？” “还好。” “那就好。” “盼。”沈明飞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顾盼转过头看他，自己眼眶也红了。 “我错了。”沈明飞走到顾盼面前低下了头，“纪念日要过的。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这一周的冷战太难熬了，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好受。 顾盼伸出手，沈明飞比他动作还快地先一步紧紧抱住了他。沈明飞抱得很用力，但手腕却隐隐在发抖。 “抱歉。”顾盼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让你为难了。” “是我的错。”沈明飞很坚决地说，“明年一定，一定会一起过的。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保证。” 顾盼没有回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很轻地问道：“那今年生日可以一起过吗？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给你过生日了。” 然后他肩上毛茸茸的脑袋用力且努力地点了好几下。 ———————————————————————— “想和生日直播并在一起？”齐杰成愣了一下，“你愿意生日那天播当然好啊，我没意见。” 沈明飞第二天下午下戏的时候，齐杰成突然带着直播方案和几个完全面生的工作人员出现在房车里，差点没把突然开门的沈明飞吓出个好歹。 日理万机的齐哥来到片场必然是有要事要办。他干起事情来雷厉风行，把方案拍在沈明飞面前后，三两下就把今天来的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沈影帝失忆前向粉丝承诺过，等粉丝数破下一个千万级时会有直播福利。这两天正好堪堪到了数额，于是微博上催他和工作室兑现承诺的评论喷涌而出。 “你之前不跟我提过什么生日直播吗？我看时间差得不多，不如就两个主题并在一起播好了。”沈明飞划了划手机看评论，“而且我是不是挺久没有搞过什么生日直播福利了？我看他们催这个也催得很厉害。” 第38章 “何止生日直播，你生日都很久没过了。” 沈明飞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困惑地问道：“为什么？” “我也问过你，你说年纪大了，搞这些没必要。” “叩叩——” “有人在吗？”小苏敲完房车门后，从外面探进一个头，“齐哥好，齐哥也在啊。” “怎么了？”沈明飞站起来，“顾哥有事找我？” “不是不是，我来送养生茶茶包的，顾哥说大家应该差不多喝完了，让我再送点来。”苏卓把东西放在台子上，“那我放这里了啊，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好的。辛苦小苏。也麻烦顾总照顾了。”齐杰成在旁边礼貌地打着招呼。 他目送苏卓离开视线后，便转过头，用探究的眼光看了看沈明飞：“你和顾总最近相处不错？” “嗯，相处之后发现顾哥其实人挺好的。”沈明飞想起了这几天的种种，无意识地笑了一下，“而且有时候怪可爱的。” “……” 齐杰成一时神情和心情都有点复杂。 沈明飞说完便把目光重新落回了手机里，把话题引回到最初：“不过，我直播真的没问题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问题，我们这边把流程和话题控死就可以了。”齐杰成并不担心，他经验丰富，蠢材都能被他爆改成聪明人设。 “原来我公司成立之后就没给我开过生日会啊，”沈明飞皱着眉头看评论区，“我司的文化这么狼性的吗？” “除了你，其他艺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安排庆祝的，”齐杰成无奈地说，“不然粉丝不得把我们啃了。” “我粉丝不啃你们啊？” “但是给你过的话，你看起来会先啃了我们。”齐杰成开玩笑一般说道。他说完之后视线随意地瞟向了刚刚苏卓送来的茶包，然后突然顿住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瞬间抓住了这几年都没有在意过的一件事。 “……公司成立是两年前。”齐杰成喃喃自语了一句。 沈明飞抬头：“怎么突然又开始说公司？” “没什么。”齐杰成拍了拍沈明飞的背，“你和小陈和小王对下问题，我出去转转。” “行。” 齐杰成留下两个工作人员和沈明飞对几天之后的直播的安排，自己走出房车，绕道另一边开始给王鹏发信息。 【齐杰成】：老王，在不在，有件事想问问你。 【王鹏】：500元/件。 【齐杰成】：现在这点小钱也赚？ 【齐杰成】：跟你说认真的。你知不知道你家顾总和沈总具体什么时候分的手？ 【王鹏】：？ 【王鹏】：你不知道？ 【王鹏】：不就是沈明飞拍《不见天日》的时候。 《不见天日》是秦大导的作品，播出的那年横扫那年电影节多个奖项，其中就有助沈明飞一举飞升成影帝的“最佳男主演”奖。秦大导的拍摄要求非常严格，一条走个十几遍都是家常便饭，比起环境折磨，这种拍法带来的精神折磨更为恐怖。沈明飞那个时候被关在剧组五个月，从七月初被关到十一月底，几乎是半失联的状态。《追夜》的这种强度和它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齐杰成】：不会就是沈总生日那天分的手吧？ 【王鹏】：不是。 【王鹏】：严格算起来是沈总生日的后一天分的。 【齐杰成】：…… 【王鹏】：我印象很深刻，顾盼搬出来的那天还是我去接的。 【王鹏】：不会吧？沈总没和你说过他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齐杰成痛苦地闭上双眼。怪不得这几年沈总一到生日脸就黑得和祭日一样。他聪明了一辈子，怎么之前一直没把这两件事搭上关联。 【齐杰成】：沈总在《不见天日》杀青之后跟我提了一句自己已经分手了，其余什么没说。 【齐杰成】：我一直以为是拍完才分的。 【齐杰成】：不是，那你们顾总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能挑人生日的时候分手？ 【王鹏】：哈？是你们沈老板活该吧？ 【王鹏】：他怎么会在生日当天被拍到和绯闻对象单独吃饭啊？ 作者有话说: 两位经纪人对话belike：鸡妈妈互啄 第18章 手 【齐杰成】：没有单独，是聚餐。只是拍的时候只拍到了两个人。 【齐杰成】：这件事后面公关澄清过了。 【王鹏】：谁管你，天天只知道公关澄清，他去和公关部过去好了。 【齐杰成】：…… 齐杰成无奈地收起手机。在沈明飞和顾盼的事情上他知道的没有王鹏多，他可讲不过王鹏。 毕竟自己这里的沈老板不是喜欢交心分享的人，而他们那边苏卓、乔子年、顾盼一窝男同，有事没事围炉煮茶、闺蜜夜话的，顺搭他一个王鹏听八卦，可怜的齐杰成拿什么和他打信息战。 “齐哥，你今天在啊？” 齐杰成抬头正看见顾盼和陈导迎面走来。他收起手机，立刻挂上一个职业微笑，打了个招呼：“顾总，陈导。我来找沈总安排点工作。” 这是三位对沈明飞失忆一事的知情人第一次聚头，于是三人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围成一个小圈开始交流信息。 第39章 “最近麻烦二位照顾沈总了。”齐杰成低声说，“沈总最近有恢复记忆的趋势吗？” “我是没有感觉出来。”陈导说，“但是到目前为止明飞表现都还不错，没有影响到拍摄。” 顾盼皱了皱眉头：“上次他撞到手臂，可能有想起一点片段吧，但是总体应该没有想起什么。不过，他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之前去看手臂的时候顺便复查过了。没找到原因。”齐杰成叹了口气，“先等拍完吧，拍完还没恢复记忆的话，我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我认识一家还不错的。”顾盼说，“我回头推给你。” “好的，谢谢顾总了。”齐杰成谨慎地问道，“顾总是有熟人去过吗？私密性和效果如何？” “他们家私密性没有问题。医生都还不错。”顾盼顿了顿，也没有犹豫很久就继续说下去了，“我去看过，效果还可以。” 齐杰成愣了一下。 陈导倒是在一边一副了然的表情：“是你失声那个时候去看的那家吗？” “对。”顾盼倒也没藏着掖着，话应得很快。 陈导得到答案后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不过明飞现在这个状态还能接别的工作吗？” “是小工作，能把握好的，直播而已。”齐杰成对着陈导笑着解释，末了又有意无意补了一句，“这不是沈总快生日了吗？粉丝福利还是要给到的，都好几年没播过了。” “明飞要生日了啊？”陈导惊讶，“什么时候？” “快了，就下个礼拜三。” “那我们这确实得给男主演庆祝一下。”陈导说完转头看向顾盼。 顾盼在接收到陈导眼神之后尴尬地笑了笑：“啊，对的。” “我安排我助理弄一下。”陈导说着拿出手机，“我让他给大家拉个群。” 顾盼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齐杰成，齐杰成则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得非常礼貌。 * 很荒谬。 顾盼回去之后，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荒谬。 他分手前那么多年都没法和沈明飞一起过的生日，现在轻而易举就过到了。 不知道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别的什么。 顾盼看着微信里新拉好的群，里面浩浩荡荡十几号人。 说是庆祝，其实无非就是瞒着沈明飞买了些鲜花和蛋糕，到时候再结合当天的拍摄，找个合适的时机全组人一起送出去罢了。里面的购买任务和安排全都由工作人员负责，顾盼甚至只需要做好保密任务就可以了。 “哥，要送礼物吗？”苏卓看完群里的消息后在旁边很小心翼翼地问道。 礼物啊。 顾盼叹了口气。 他想起他三年前给沈明飞准备的生日礼物确实还烂在自己家的柜子里。 分手前那段时间沈明飞正痴迷于摄影，于是顾盼便准备了一款非常适合出行携带的微单作为礼物。微单的性能和便携性融合得相当不错，他当时挑选了很久，但没想到最后在送出去前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数码产品更新迭代很快，这样的产品放到现在来看已经没有那么优秀了。自用的话顾盼有自己顺手的相机，用不到这样的微单；要送给别人的话顾盼情感上又有些过不去。所以这个礼物就一直被放在柜子的最底层，始终见不到光。 “不送。”顾盼摇摇头，“不太合适。” 时间也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 顾盼在群里回了个“收到”，就按了锁屏键。 “今年能好好和他说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时至今日，顾盼对这段感情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没有好好和沈明飞说上一句真心的祝福。往后他再想说，就和他准备的微单一样，作为被更新迭代替换下来的产品，送不出手也不合时宜了。 三年前，沈明飞生日的时候正在拍《不见天日》。顾盼知道秦大导的风格，也多少猜到他的男朋友不可能有机会出组，所以提前很早就做好了自己要在生日当天去探班的准备。 其实顾盼的诉求一直很简单，他就只是想和沈明飞吃一顿饭而已。 但是还没等他规划好自己的行程，小刘就像一只沈明飞派出的信鸽，飞到了家里来。 小刘进门就开始说沈明飞这几个月是起早贪黑、精神涣散、形容枯槁，总之怎么惨怎么说，说到最后才图穷匕见地表达了“沈总赶不回来过生日了”的意思。 “沈哥那边手机信号总是不好，他担心你收不到消息，让我再跟你说下。”小刘当时话说得恳恳切切，“顾哥不好意思，沈哥不是故意的。” “我收得到他的信息。没事，其实有点猜到了。”顾盼表示理解，“那我到时候去找他吧。” “别别别。”小刘赶紧摆摆手，“沈哥特地说不要麻烦你来了。顾哥你来回还得倒大巴的，太折腾你了。而且你来了沈哥说他可能也不一定有时间能和你吃上饭。最近忙得停不下来，他都好几顿没正常吃过了。” “好吧，没事。”顾盼犹豫再三接受了这个意见，“这部戏确实比较重要。 “但你记得让他每顿都得吃点，还有注意别受伤。” “好嘞哥。” 小刘前情交代得太过清楚，把沈总的忙碌塑造得太深入人心。 第40章 所以顾盼很难形容自己在看到微博上的那张庆生照片时是什么心情。 那张照片狗仔拍得角度很好，沈明飞和电影女主角的侧脸都被拍得很漂亮。蛋糕上的烛火影影绰绰地亮着，宁静又温和地燃尽了顾盼周遭所有的空气。 顾盼知道的。 如果拿这张照片去询问沈明飞大概率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无外乎什么全组聚餐、公司炒作、狗仔恶意抓拍这样的理由，最后再安抚性地补给他一句，之后会公关澄清一切的。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但是这次顾盼和之前不同，他头一次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的咽喉被扼住，想吐却吐不出来。 所以他没有去询问了。 顾盼只是冷静地把热搜和绯闻截图截了下来，然后在微信里发给沈明飞。并且紧跟了一条不冷不热的【生日快乐】。 那天晚些时候沈明飞给他打了电话，他们两个隔着万里，用破烂的信号吵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架。 吵到顾盼直接挂断沈明飞的电话，并挂断了沈明飞那天打进来的所有电话。 他拿生日祝福毁掉了沈明飞那年的生日。 一开始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要沈明飞和他一样痛苦。那天他第一次体会到理智被感性完全统治的滋味，他不想要讲道理不想要体谅，他只想同态复仇。他只想要爱人和他一样痛苦。 但是后来分手很久之后，顾盼再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恨渐渐退去，他又想起了沈明飞也是身不由己，他开始后悔了。 他意识到他不仅毁掉了沈明飞那年的生日，他还毁掉了沈明飞往后很多年的。 他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最不希望的就是沈明飞痛苦。 ———————————————————————— 《追夜》作为一部刑侦剧，底色虽然偏向沉重，但是并不是一沉到底。原作靠铁三角之间的互动，为沉闷的探案过程注入了不少轻松的气氛，加强了可读性的同时也给了读者不少在压抑中喘口气的时间。 剧版的拍摄思路和原著一脉相承，剧本在修改的过程中很注意喜剧元素的穿插，和对观众情绪的调动。 “你们俩等会儿待在衣柜里。”陈导伸手讲解着站位，“一会儿徐婷爸爸过来推开柜门，然后你们给反应。” 坐在落地柜门沿上的沈明飞和顾盼拿着剧本盯着陈导看。 这两天的拍摄任务没有凶案，都是一些较为轻松的日常。 他们此刻正在拍的这幕，正是全剧中某一出常规的喜剧场景。 ——刘存远和李志在和好后的某个夜晚到徐婷家里讨论案件，结果正巧碰上徐婷爸爸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送东西。 徐婷的爸爸是刘存远的顶头上司，以前也是李志的领导。徐局长虽然对刘存远偷偷翻看以前那起案件卷宗一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坚决杜绝徐婷掺和进这件事里。为此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警告二人，并且一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便会警铃大作。 于是当徐局长出现楼宇对讲系统的显示屏里时，刘李二人连带着案件资料便被慌乱的徐婷直接推进了大落地柜里。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逼仄的空间里十分尴尬，一不小心打到对方都是常事。打完道歉后又觉得对方不真诚，于是又忍不住要吵架，最后闹出动静直接把本就多疑的徐局长给引了过来。 徐局长柜门一开，在女儿衣柜里发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三个人脸色各异面面相觑，一看就十分精彩。 沈明飞顾盼这会儿刚拍完两个人推搡斗嘴的内景。柜子里他俩的闹剧完全是即兴发挥。因为吵得十分生活化，把在镜头后的陈导都逗乐了。 “在里面维持一下姿势。开门之后先把资料藏好再出柜门。”陈导提了几个注意的地方，“不要太明显，剩下你们自己发挥。” 好家伙，出柜。 顾盼感觉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现在他都能和沈明飞一起出柜了。 “来吧，你们这边现在自己调整一下位置，我去佳佳那看看。” 目送陈导离开后，顾盼一回头，就看到沈明飞已经在柜子里就位了。 “顾哥你要先进来吗？”沈明飞问得很自然，“等会儿喊准备再关门，不然太闷了。” 顾盼没有反对，抬腿也钻进了柜子里。 落地柜的空间其实比拍摄出来的感觉大一些，但是他们俩也并不是什么娇小的人物，进来之后还是把空间塞满了。 半小时前内景拍摄的时候顾盼还没有感觉，这会儿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就位，他才发现他和沈明飞离得也太近了点。 他俩摩肩接踵地挨着，半侧着身，头发丝都快缠绕在一起。 顾盼很快全身僵硬起来。 沈明飞的体温顺着他们接触的部分传来，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烫起来。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太让人不知所措。 但沈明飞看起来很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半垂着眼，头往顾盼那倾，被顾盼的无意识翻出来的手心吸引了注意力。 ——是顾盼先前被烫伤的那只手，现在已经斑驳得长出一些新的皮肤。 “顾哥，”沈明飞突然问道，“你手好了吗？” “啊？” 第41章 沈明飞说完便极其自然地去拉他的手，顾盼还有点发懵，于是配合着把手递了过去。沈总稳稳接住他的手，然后用拇指轻轻揉了揉他手掌上新长出来的皮肤。 顾盼被他一摩挲便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他理智上想把手抽走，但是身体的习惯让他突然很难做出撤走的动作。 沈明飞拇指的动作不见停，他揉得力道不轻，顾盼的掌心被他揉得泛起一阵红。 “你手比我小。”沈明飞说。 “……？” “看看。” 然后沈明飞几乎整个钻进顾盼怀里。 他没有用比较近的两只手去做比较，他用右手去贴坐在自己左边的人的左手。 沈明飞摸完那些新长出的皮肤后，拇指在顾盼的掌心打了个转，顺着鱼尾肌抚上了顾盼的拇指。他其余四个指头顺势攀附上顾盼的手掌，和顾盼的四指并在了一起。他们掌心相叠，两只手很紧紧地并在了一起。 靠得有点太近了。 顾盼鼻尖动了动，闻到了沈明飞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他想收回手，却被大了一圈的沈明飞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的大点。” 沈明飞说这话的时候又侧了一点头，顾盼感觉自己的嘴唇几乎要碰到沈明飞的脸颊。他应激一般往后一退，脑袋直接撞到了壁上，疼得他直揉后脑勺。 “顾哥！”沈明飞也伸手去摸他的头发，但被顾盼躲掉了，“没事吧顾哥。” “没事，没事。” 疯了吧。 顾盼只觉得自己躁得厉害。他脑子里忍不住骂人，也不知道是在骂沈明飞，还是在骂被沈明飞摸摸小手就差点心脏快跳出来的自己。 他的身体比他想象得还熟悉沈明飞。 该死，这个姓沈的到底在干嘛？ 顾盼愤愤地想。 沈明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顾盼的手是否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发现自己一旦碰到顾盼的手之后就没法放开了。 所以后面比手的大小是临时起意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触碰顾盼的手时的感觉。 他们双手交握的地方好像被点了火似的温热，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在他缓慢地揉捏下一点点泛红，他喉头发紧，隐隐觉得有些上瘾。 “准备！” 陈导遥远的声音传来，沈明飞回过神，伸手把柜子的门关上了。 刚刚他们内景拍摄的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在刘李小幅度的“互殴”。 因此沈总没有犹豫地翻身来到了顾盼的上方。 他看见柜子缝隙透进的光微弱地点亮了顾盼的脸。 顾盼耳朵也好红。 沈明飞想着，又往顾盼那凑得更近了一点。 那天哭的时候也是这么红。 作者有话说: 摸摸小手~ 第19章 生日 布尔加科夫在《大师和玛格丽特》里写道：谁在爱，谁就应该与他所爱的人分担命运。 而命运由诸多要素构成，苦难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因此在张晨歌死去的那天李志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从那以后就不能再称之为活着，或者说那天存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再是全部的他自己了。愧疚、思念、痛苦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终活下来的李志，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对张晨歌死亡真相的执念。 这是他因为爱而必须要分担的命运。 “所以呢？”顾盼反问，不明白沈明飞怎么突然开始给李志做人物小传。 他和沈明飞坐在硕大的池塘边，两个人面前支撑着两根鱼竿。工作人员在他们附近走来走去，不停地调整打光和摄影。 津州水库是《追夜》第四案的案发地。刘李两位冰释前嫌后，在徐婷的邀约下相伴出行钓鱼，结果没想到被卷入了一起水库连环溺水案。 “所以，李志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给张晨歌一个真相。这是他的选择。”沈明飞看着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水面，“而刘存远也是一样的。李志含冤出走，刘存远也要找出真相。李志想要的是张晨歌能清清楚楚地离开，而刘存远想要的是李志能清清白白地回来。他不想李志只活成一具躯壳，他想要李志活成李志。李志对刘存远而言很重要，所以他才会选择与他分担命运。” 如果刘存远对李志离开的愤怒不能为他作证明，那么最本质的关心和爱不应该再被人反驳和推翻。 沈明飞自从那天他们对刘李二人关系产生分歧之后，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顾盼听完沉默良久。他能理解沈明飞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结，虽然刘对李的态度于他去诠释李志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沈明飞而言，确实是主角的一条关键情感线。 “其实从李志的角度出发，他是无法确定刘存远对他的态度的。但是如果有的选，我想他应该会更希望刘存远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顾盼叹了口气，“因为你如果这么理解刘对李的感情的话，那结局对刘存远来说就太残忍了。你放那么多感情，最后会太伤心的。” 沈明飞想起剧本里李志最后的结局，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了离他不远的顾盼。顾盼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一个简单好看的轮廓，他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但人总是要经历伤心的。”沈明飞说。 第42章 如果不是我来演李志，你也会用这个感情浓度去理解他们两个的关系吗？ 顾盼想到这里，无奈且自嘲地笑了。 他想这干嘛？沈明飞失忆了，现在他和别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顾盼避开沈明飞的视线：“感觉你比我想象的要喜欢李志这个角色。” 沈明飞收回视线：“或许吧。” “哥哥们！我来啦。”徐佳佳蹦着到了片场，坐在了场务给她定好的椅子上。 陈春生确认了一下现场，拿起对讲机示意道：“好的，那我们开始吧。” …… 水库溺亡案件的前情戏一直拍到傍晚，日薄西山之时。主演们从钓鱼地拍到案发地，辗转在水库的两处进行拍摄。 今天的拍摄计划算是完美达成。就在沈明飞以为可以打板收工的时候，陈导突然发来信息，说上午在水库钓鱼的有些内容要增补，需要三位主演再回去原位置补一条。 看顾盼和徐佳佳都是一副很顺从的样子，沈明飞也没有多想，就和他们俩回到了之前的水库边。 结果刚刚等他面向水库落座完毕，水面波光粼粼，突然绽放出了烟花的倒影。 沈明飞闻声抬头，看到一朵朵烟花逆着黑下去的天空冲上了云端，盛开在他的眼前。 “祝你生日快乐！” 沈明飞错愕地闻声回头，就看见在徐佳佳的带头领唱下，工作人员推着一个栗子蛋糕缓缓入场。 顾盼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笑了笑：“不会真以为我们没人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吧？” 沈明飞又转头看向顾盼的眼睛。 他看过《风之少年》的花絮。他记得在那个花絮里，《风少》的剧组也给他过了一个生日。顾盼那时也站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那一秒钟他有一些时空错位的感慨。 十年的年岁太长了，长到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锚点了。 思量间，沈明飞被胡乱戴上生日帽，在反应过来前手里就被塞了鲜花花。燃着蜡烛的蛋糕被推到他的眼前，点亮了蛋糕上点缀着的两颗板栗。 “吹蜡烛！”周围的人拍着手说。 “18岁的生日很重要，19岁的生日也很重要。”沈明飞闭上眼睛，想起花絮里的顾盼这么对他说，“祝你19岁生日快乐，以后一帆风顺，万事胜意。” “29岁生日快乐！”吹完蜡烛的沈明飞抬起头，精准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找了顾盼的声音。 “谁看得出来沈总今年是29啊，说18都有人信。”人群传来声音，“感觉越来越年轻了。” 沈明飞听得直笑：“没有没有。” “有道理的，沈总是满29减10。”顾盼突然说道，他转过头对沈明飞说，“也祝你19岁生日快乐。” 没有19岁生日记忆的沈明飞，也过到了一个新的19岁的生日。 沈明飞觉得自己被顾盼的眼神烫了一下，转过了头。他感觉很奇怪，他明明知道顾盼正在看自己，但又隐约觉得那不是在看自己。 “分蛋糕吧！”他活跃起气氛来，“我今天应该能吃上一块吧，最近瘦了不少！” 小刘在旁边跳起来：“只吃一点，不能太大块啊沈总！” “知道了知道了。”沈明飞放下手里的鲜花，“我先切一刀，然后大家自己来分。” 沈总站在人群中笑着和所有人寒暄，顾盼退到外围，默默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哥，喝水。”小苏在旁边递上了保温杯。 顾盼接过保温杯之后喝了一口。喝完后他定睛看了看眼前展现出的构图，转身又对苏卓说：“我相机有带吗？” 苏卓从包里掏了掏，结果掏出了一个拍立得：“拍立得行吗，哥？” “……”顾盼哭笑不得，“带都带了，我拍一张吧。” 他接过拍立得，对准了人群中的沈明飞。而被拍的人在那一瞬间竟然似有感召，回头对着顾盼的镜头比了一个十分青春的剪刀手。 今天夜晚天气很好，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看到星星。 顾盼放下相机，拿出胶片甩了甩。 相片里的沈明飞在视觉中心，被鲜花灯光簇拥着，笑容灿烂，洋溢着幸福。 顾盼看了这张照片许久，突然也释然地笑了。 “你不吃蛋糕吗？”沈明飞吃完他的那一小块之后便被小刘从蛋糕身边带离，慢腾腾地走到了顾盼身边。 “四点多吃过点心了，现在吃不下了。”顾盼说着，把手里的胶片递给了他，“拿去给你粉丝抽奖吧，你今天是不是要直播？” “这么好啊。”沈明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然后妥帖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是给我粉丝的，那我没有生日礼物吗？” 顾盼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半晌才回答道：“你的蛋糕是我选的。” “但是蛋糕是剧组买的吧，不能算吧。” “那我不是出了一份力吗？”顾盼看着面前尾巴耷拉下来的小狗，“好吧，你要什么东西，我买给你。” 这话把什么也不缺的沈影帝问倒了。 沈明飞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然后鬼使神差地又想到了那个夜晚。他想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拥抱，想到那个顾盼满满当当的嵌在自己怀里的拥抱。 他突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拥抱。不是刘存远的、不是顾盼前男友的，就只是给他的。 第43章 “抱一下。”沈明飞的话从嘴边轻声说了出来。 顾盼没有听清：“啊？” “没什么。”沈明飞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要求的不妥，“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可以先留着吗，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没这好事啊，逾期不候。” 沈明飞被顾盼正经的话弄得笑了几声。 “那加个微信吧。”他思考片刻便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另一个微信号的扫一扫，“加私人号。” 顾盼看到眼前熟悉的账号愣了一下。 “换一个吧？”顾盼试图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这句话，“你恢复记忆之后会后悔的。” “那等恢复之后再说呗。”沈明飞说完，又把手机往顾盼那儿递了一点。 再推诿就显得可疑了。 顾盼在大脑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的朋友圈该删除的东西都已经删光了，于是举起手机打开了自己私人号的二维码。 沈明飞扫码的动作很快，他快速地按了几个按键，微信便跳转到了添加页面。但当他看到添加界面后，肉眼可见地卡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操作。 “顾哥，加你了。”沈明飞完成申请后从手机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 顾盼低头便看到了“新联系人”上的红色小点，接着没有犹豫地伸出拇指点了上去。 “哥，我刚刚加你的时候，看到你微信号在我这里的备注栏里，帮我自动生成了一个备注。”沈明飞说着，把手机摆到了顾盼的眼前，上面备注栏明晃晃的一个单字，“是单字一个'盼'字。” 【盼】 一个极为简单的单字。 但沈明飞看到时，受到的冲击不比他之前在工作上号看到那个“禁止驶入”的标志时小。 顾盼按手机的手微不可见地停顿住了。 “所以我们之前加过私人号的微信。”沈明飞笑了笑，确定般地说道。他这个笑不全然是高兴，还有些藏在表象下的情绪，“没听哥提起过啊？说起来，哥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顾盼看到自己手机的添加页面上，沈明飞微信的备注栏里，自动生成了两个字【小狗】。 吓得他点击通过后就光速压下手机。 微信这么智能吗？三年前的备注还能自动检索到吗？ 顾盼有点恐惧于互联网的记忆了。 “加过但是互删了。你没问，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也就没提。”顾盼的语速飞快，“没有备注。我没有给你备注。” “好吧。知道了。”沈明飞说道，“哥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顾盼说。 “你一紧张说话速度就变快了。” “你又知道了。” “还会变得很喜欢怼人。”看着面前小脸皱巴到一起的人，沈明飞终于心情好了，“虽然你不给我备注，但是我好像能理解我这么给你备注的原因。哥你单字叫起来，好像是蛮顺嘴的。” “你不要这么叫。”顾盼说着，掩饰般地拍了拍沈明飞的背，“对长辈还是老老实实叫哥吧。” “沈总！我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儿直播来不及了！” 沈明飞被小刘一声叫得记忆复苏，挥挥手和顾盼道别，就赶紧匆匆忙忙跑去保姆车里，准备回酒店的房间里就位去了。 第20章 生日直播论坛体 【内鱼产品交流所】 【论坛简介：尊重同人女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标题：i飞盘｜飞盘姐进，我来此建设直播楼】 1l楼主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沈子，庆祝他的生日！祝愿他以后的人生和小盘永远纠缠不清、白头到老！【链接：@沈明飞v：#明星生日会#今晚九点，不见不散［视频］】 2l 鼓掌！ 3l 好疯狂，居然是真的，不是广告不是宣传，居然是真的生日，铁骨铮铮的生日直播。 4l 现在是还在拍zy吧？爹地，能放点药吗？ 5l 麦点吧爹地，麦点吧，天时地利人和不卖不礼貌了。 6l 爱麦麸会发财，不爱麦麸就抓起来。 7l 狗姐能不能别疯了……天天就知道把沈总评论区当王八池。 （该评论已被删除） 8l wf姐滚出cp论坛…… 9l 姐姐们我刚磕上……为什么沈s叫我们狗姐啊？ 10l cp粉黑称罢了……是说我们追着飞盘不放的样子很像狗……但众所周知现在飞盘明明都是人在玩…… 11l 狗狠好，狗是人类忠实的伙伴，我做狗姐很多年…… …… 55l楼主 来了来了，直播开始了！ 沈哥今天看起来未免有点太开心了。怎么有种返老还童的男大之感。 光开场讲剧组给他生日惊喜就讲了五分钟，什么烟花什么大家给他唱歌的……其中提栗子蛋糕就提了四五次，知道了哥，知道你很久没吃到甜品了…… 56l 这个哥的状态也太吓人了，是抽中了什么满减的年龄套餐吗。 57l楼主 沈哥说今天三个环节，是之前微博里投票投出来的三个，然后粉丝抽奖会在每个环节结束之后都抽一次。 第44章 三个环节分别是：近期好物分享、粉丝问答、弹幕畅聊（我怀疑是凑时长）。 58l 等饭。非要和前妻合作之后才重新开始生日直播，我不相信今天会没有饭！ 59l 我们苟一下，反正不差失望这一次了……不麦就造谣，麦了就血赚，我们绝对不亏哥哥。 60l 我要发疯了，沈叔叔一把年纪了为何今天会这么像小狗？ 61l 他今天介绍东西的兴奋劲也太过了吧，好像我的互联网寻回犬给我叼东西。合理怀疑，和前妻复婚使人返老还童。 62l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不是我幻听吧？什么？ 63l 我去啊！虽然我想过可能有药，但我没想过真的会有药啊？ 64l楼主 大家稍安勿躁，lz带头转播来了！ 沈哥好物分享的第二件，他拿出来的东西是个茶包。然后他对着镜头介绍了这个茶包超级无敌一长串的功效，然后弹幕开始问他要链接，就在我以为这是一个广子的时候…… 他突然说：“链接？没有的，这个是顾哥独家秘方，他送我的，你们买不到。” “哪个顾哥？（笑）我有很多顾哥吗？就顾盼啊。” 啊。啊？啊！ 顾盼这个名字不是你的u know who吗？不是只能说‘那个人’吗？现在可以说出他的名字了啊？ 家人们他叫“顾哥”这个称呼的感觉啊，怎么会这么，这么奇怪啊，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65l 谁懂，两句话我倒回去听了20遍了。 没事了爸爸，下半辈子我靠这个语音也能活…… 66l 楼上哥哥别着急，我们还有zy，谁说我们狗姐的好日子不是在后头呢…… 67l 楼上的哥哥快别听了，你下半辈子的语音又多了一条了。 68l楼主 沈哥第三件东西拿了一支烫伤膏，说像自己这种做饭的人应该常备，他前几天胳膊被油溅到了，涂了两天就好了。 “我这次忘带了，这支药膏是从顾哥那里拿的。他前阵子也烫伤了。” 我已经不知道从何开始磕了，到底是你知道他也烫伤了，还是你连药膏也要借，还是你说完这句话后莫名其妙咬了一下后槽牙…… 我没看错吧，这句话讲完爹地真的咬了一下后槽牙吧？ 69l 我觉得你没有……爹的表情管理碰到前妻一向自动消失…… 我记得以前但凡综艺嘉宾提到盘，沈哥立刻龇个大牙贴到旁边听，趁机再安利两句前妻，然后独留工作人员在屏幕外咳嗽咳得快碎了…… 越说越悲伤了，就靠这点崩牙糖熬了四五年了…… 70l 谁说不是呢，我举报一万次《风之少年》诈骗犯。 71l 大家冷静得这么快的吗，我甚至还没从爹的嘴里居然会出现妈的名字这件事里清醒过来。 72l 五年啊！爹地妈咪！认识为什么不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哭） …… 100l楼主 终于结束分享环节了。谁都敢说后面三个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唯粉姐比我们还紧张，生怕又是“顾哥”那里薅来的好物。 101l 好物分享6个东西2个是前妻的，我宣布我们狗姐今天已经取得了全方位的胜利。 102l 虽然已经有五年不发药了，但你懂什么事smf唯一没有澄清过的绯闻对象的含金量。 103l 楼上姐姐说的前半句是什么意思，害得我的尸斑又严重了。该死的，我杀了天音这个该死的王母娘娘。 104l ……小飞小盘幸福一生。 谁用这个id抽奖的，姐姐我要代替全世界的飞盘批吻上来了。 105l 啊啊啊啊！沈哥直接念了？？ 106l 抽奖环节也有药吗？我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梦想世界？我在做梦吗？ 沈哥今天是不是疯了啊？ 107l 弹幕炸了。 我也炸了。 唯粉姐们，速速放弃挣扎加入我们吧。我们都知道的，你们谁没做过飞盘批呢？谁没被《风少》营业期诈骗过呢？？ 108l 我去我就走神了一下就开始粉丝问答环节了？爹在说什么啊？？ 哪个高手姐妹问的什么问题啊？为什么爹能做到通篇答案全是妈的名字啊？ 109l uu，这次你真的冤枉姐妹了……姐妹真的只问了常规的问题…… …… 120l楼主 家人们别着急，我屏住呼吸听完了这一整段，给我一点时间缓缓： 粉丝提问：“之前日出那组照片怎么拍得水平大退步，摄影老师看到之后有生气吗？” 沈哥（读到日出已经开始露出笑容）：“首先我说一下啊，因为真的太久没拍了，我回头练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我摄影老师脾气很好的，不会生气的。” “但是真的有那么丑吗，顾哥也说我拍得丑（笑）。虽然确实和顾哥后面拍我的那两张没法比。” “（回答弹幕）对的，那天和顾哥一起看的日出。我俩临时起意的，正好那天拍戏熬大夜了。顾哥还给我塞了两个橘子。（笑）贼酸。” 我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家人们，我以为一起看日出是我们飞盘姐整活……没想到全是真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第45章 121l 我的尸斑彻底淡去了。 121l 贼酸……贼酸…… 他在干嘛啊……是在说酸吗……我感觉我倒是挺酸的…… 122l 而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酸梅粉前几个问题和他平时营业状态一样，又官方又圆滑，但是只要一提到前妻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123l 短短半个小时，我已经吸氧30分钟。 楼上的uu我懂你，沈哥一和前妻营业就是完全不同的风味……他和别人营得很有分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营……但是一碰到前妻整个就有股淡淡的疯劲。 我记得前两年他和前妻前后脚录综艺（气死了，永远不同框），上一期他前妻的人形立牌还没搬走，他就站在那看立牌看了起码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被工作人员赶走的，不然赶不上进度了。 不过今天还好，他今天来真的好青春好明媚啊……一种无忧无虑的美感……很久没见过这样子的沈哥了，前两年他看起来好疲惫。 123l 楼上的哥哥……哪里来的料，求图……我怎么落下了这么重要的教材…… 124l 对不起uu……只是圈内知情人士的文字爆料帖，没有沈哥看立牌的图……也不保真……我也是在staff的微博下面看到的……【截图.jpg】 你懂的，我们家以前是连和人形立牌同框都是大逆不道的…… 125l 谢谢哥哥，不管了，当同人文我也先磕了。 …… 170l楼主 好无聊的提问环节，感觉到沈哥对每个问题都准备好答案了，除了小盘那段是他自己唠出来，其他都平平淡淡的。 171l 感觉后面应该不会有药了，但到现在已经是我们飞盘纪年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天了。 172l ……楼上的哥哥，多奶两句，求你。 173l 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 什么拍立得啊？怎么又是前妻拍的啊？ 174l 酸梅粉你今天真疯了吧…… 合着你开场念了五分钟的栗子蛋糕是小盘选的啊？ 你了不起啊现在还会call back了是吧？ 175l lz快来……看不了直播的我抓心挠腮挠肝挠肺，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 180l楼主 我来了我来了，我真的人傻了，本来都打算解放双手了，又被这活爹整活了。 谁能想到弹幕闲聊环节这么吓人啊？？ 弹幕提问：“沈总，剧组给你过生日到时候会出花絮吗？” “花絮吗？应该会吧，我有看到花絮老师在边上拍来着。真的挺好看的，今天放的那个烟花，因为现在城里放不了了，正好今天拍摄地点也选得好，还可以放烟花。” “哦对了（突然笑），你们这么想看的话，我这里有超前点播可以给大家看下（开始掏兜，拿出一张拍立得，怼到镜头前），看得到吗大家。拍得不错吧，我在中心位。” “（读弹幕）让我抽奖抽掉送给你们啊？你们喜欢啊？我也挺喜欢的。（停顿5秒）这是顾哥给我拍的，他还真的说让我把这个给你当抽奖礼物抽掉。但是我也挺喜欢这张照片的，所以这个就不抽了啊！” “除了烟花今天最喜欢的就是蛋糕，很好吃，因为我戒糖有阵子了，真的好吃。（读弹幕）好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笑）我是不是还没说，蛋糕也是顾哥选的，完全是我的口味。下次可以问问他哪家店买的。” 181l smf你不要太过分！！你拿了你前妻多少东西了！给我们一张怎么了？！ 182l 只有我在好奇到底是哪家蛋糕店吗？盘盘，建议你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发微博告诉我们。 183l 我看不懂了我真的看不懂了。他今天是来直播的还是来秀的啊？ 184l 有一说一，前妻真的好会给沈哥拍照。我真的能从每张照片里感觉到他对沈哥具象的爱。 185l 只能说双向奔赴好吧……你见过沈哥还会在谁的镜头里笑得这么傻乎乎的。 186l 但不是我说，smf他今天真的清澈得有点奇怪了。和十年前《风少》那个状态太像了。 对不起哥哥们我真的ptsd，很害怕历史重演……到时候又是断崖戒断…… 187l 无所谓的uu，别太真情实感，有饭就吃吧……沈哥这种滴水不漏的人，遇到前妻会突然变得又冲动又双标，已经比他其他cp真一百倍了…… 188l 是的，盘这么逻辑怪的人，只跟沈哥不讲道理，太特别了……我永远记得他们当年还能同框的时候，盘在综艺上和沈哥耍赖的样子……我真的想大喊你是谁，老师，这不是我们家小盘…… …… 205l 家人们速速看下，刚刚沈哥让助理帮他拿东西，不知道拿什么，但是好像把剧本碰倒了，里面一枚书签掉出来了。好像是被塑封过的银杏叶。 众所周知……他前妻之前去缘因寺看银杏还发了微博…… 206l 这世上哪有巧合！！此银杏就是彼银杏！！他们分明有染！ 207l 舒服了家人们，这种捡垃圾的感觉才是飞盘的味道啊。 208l 居然已经到最后的抽奖环节了，好快速的一个小时。 第46章 嗑药嗑得完全忘记时间了。 209l 而且沈哥今天太活泼了，有种场子很热的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210l楼主 好圆满，最后一个抽奖抽到的id是追夜大爆！ 追夜必须爆！！ 只要同框多，我连花絮都盘到爆浆！ 211l 突然有点后知后觉地泪目，我们飞盘批……苦尽甘来了啊…… 212l 楼上的哥哥挺住！我们狗姐！好日在后头呢！ 213l 不说了，我已经下载并点开重播了，将会在m站恭候各位太太的糖点剪辑。 214l 请爹地继续保持这个节奏麦下去。 麦是工作，不是生活，想火就麦！ 第21章 我俩不会的 结束直播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沈明飞伸了个懒腰，离开椅子往后撤了几步，方便工作人员来收器械。 齐杰成看着微博上飘上的几个相关热搜，有些头疼。 王鹏在沈影帝播到一半的时候就在给他弹消息了。这些热搜词条对于他们处理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无非是降点热度引导方向，让人头疼的是沈明飞这一遭之后他们对于追夜这部剧后续的宣传和营业该如何安排。 齐杰成隐隐有种事态正在往他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的预感。 这种预感和当年沈明飞来和他说自己要和天音解约时一模一样。 沈明飞那时是新科影帝，前途大好，天音不可能轻易放人。齐杰成告诉他如果他现在要解约并不容易，甚至可能会元气大伤，劝他再过两年也不迟。 结果听完他说完这话的沈明飞反而一笑，对他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有办法可以解约。” 沈影帝对并不容易四个字置若罔闻，并不容易在他心里就代表可以，只是代价多少的问题罢了。 后续解约到新公司成立的每一件事发生得都快而狠，沈明飞处理前司旧事有种壮士断腕的狠劲，每一步都能吓得齐杰成连夜做十个预案。公司刚成立那年并不顺利，沈总一天只睡四小时，一边社交一边工作，像劳模似的才把公司彻底盘活。 齐杰成都害怕他刚跳槽，结果新老板直接归西了。 “齐哥、沈哥，我们先走了啊！” “好的，辛苦了，慢走啊。” 工作人员收拾完东西离开，齐杰成和沈明飞客气地和他们到了别。 失忆的沈明飞比十年后的那位好应付一些，至少还没养成先斩后奏的毛病。 齐杰成拿起了刚刚掉在桌上的书签，递给沈明飞。 ——塑封过的银杏叶还保留着漂亮的黄色，塑封壳顶端被打了一个小孔，系上了一条红绳。 “真是顾总给的叶子？” “对。”沈明飞接过来，“小刘帮我塑封的，挺好看的我就留着了。” 齐杰成看着沈明飞把书签夹进剧本，动作很小心。他扶了扶额头，开口说道： “沈总，能聊聊吗？” 沈明飞抬起头：“没问题。怎么了齐哥？” “关于之前的记忆，”齐杰成问，“你有想起什么新的来吗？” “没有。” “好。”齐杰成应道，他靠在桌沿，试图让正常对话看起来轻松一些，“那我能再问问你对顾总现在是什么想法吗？” 沈明飞皱皱眉头，没有明白齐杰成这话是想问什么。但是齐杰成却把这个沉默理解成了另外一种含义，他等待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便继续开口问道：“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能这么说，我是没太理解你在问什么。”沈明飞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把顾哥当朋友。” “是出了剧组之后可以做朋友的那种朋友吗？”齐杰成问得很直白。 沈明飞沉思了良久，也靠在了桌沿：“不好讲，齐哥，不好讲。我和你说实话，他和李志，我现在分不开来看。” “那你对佳佳，和对顾盼的想法是一样的吗？” “那当然不一样。”沈明飞笑了一下，“虽然刘存远对他们两个都是一视同仁地当做朋友，但是顾哥和我认识得久点，多少不一样。” “可是之前认识的时候，并不是好的印象吧，你对顾总。” “齐哥，”沈明飞听到这里多少知道齐杰成背后还有话了，“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齐杰成叹了口气，妥协般说道，“好吧，我跟你明白地说。你知道的，顾总交过男朋友。” 沈明飞觉得自己眼皮跳了一下。 齐杰成继续往下说：“因戏生情在行业里也是非常普遍的事情，相较而言青年演员也更容易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你对顾总，或者顾总对你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件事非同小可，除了你的公关预案还有很多东西要考虑和准备。” “我和顾哥？”沈明飞下意识先是觉得荒唐地笑了一下，但他很快敛去笑容，又品了品这几个字，“我俩应该不会的。” 齐杰成内心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祈祷你俩会吧。 “我只是在假设。”齐杰成说完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看你还挺喜欢顾总的。” “我是挺喜欢跟他待在一起的，但是在你刚刚说那些之前，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沈明飞坦白，“不过理由应该挺多的啊。首先，我个人取向的话，应该更喜欢女孩；其次，顾总那边他好像还有放不下的人；再次，我还有另一个问题没解决好，在我解决好之前，我暂时不会去考虑这方面问题。” 第47章 “讲话和顾总似的。”齐杰成摇摇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说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沈明飞拿出自己的手机，拆下手机壳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齐杰成：“你知道这张卡片是谁写给我的吗？” 齐杰成接过来：“这是什么？” “我前阵子发现我的手机壳里有这张卡片，应该是我这几年一直都随身携带的。那只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写给我的吧。” 【万事胜意。——2027年8月19日】 卡片上只有祝福语和日期，并没有署名。 可是能让沈明飞几年来都随身携带的东西，大概率只能是一个人给的。 齐杰成看完后沉默着把卡片还给了沈明飞。 “所以你那天问我，这天是什么日子。” “对。” “开业那天送花篮的人真的不少，沈总。”齐杰成莫名被触动了一下，他感慨道，“一束一束地去里面找一张匿名贺卡，得花不少时间吧。” 沈明飞把卡片放回了自己的手机壳里。 “你有怀疑对象吗，齐哥？” 齐哥视线飘向别处，慢腾腾地说道：“这张贺卡没有署名，胡乱猜测不太负责。” 沈明飞叹了口气，似乎也猜到齐杰成会给一个这样的答案：“那看来我恢复记忆前都是未解之谜了。” “加把劲儿。”齐杰成拍拍沈明飞的肩膀，“快点想起来吧。” ———————————————————————— 津州。凤凰山陵园。 整齐罗列的石碑被修剪美观的草木包裹，森然中透着些新生的希望。 清明时节雨纷纷，又是一年祭祖缅怀故人的日子。 “其实我和徐婷也每年都会来。”刘存远和徐婷站在李志的身边，开口说道。 烧起来的火盆很烫，里面的黄纸一张一张地燃烧起来，好像没有尽头。 李志看着墓碑前的花束：“我知道，我每年会回一次津州的，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你们的花。” “看都看到了，不来和我们打声招呼？” “婷姐我愿意见的，主要是懒得见你。” “你小子。”刘存远作势要踢他，李志笑着往徐婷旁边躲。 徐婷看着这俩老小子，无奈地冲着张晨歌的照片笑。 “六年了，这件事到今天，终于有进展了。”徐婷说得很温柔，像是在说给张晨歌听。 “不闹了老李，我问你个事。”刘存远停下动作，收起开玩笑的神色。他咳嗽了一声，认真地说道，“你想回队里吗？” 李志听完明显怔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上个案子我们不是找到了陈泽吗？你几年前被嫁祸的事情也有证据了。”刘存远说，“我问了徐局他们，虽然需要花点时间开会和走程序，但是能开出文件让你回来。” 刘存远说完之后李志还在愣神。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回到刑侦大队，这个消息出来一下把他砸懵了。他恍惚间看到徐婷也转过来对自己笑，是很高兴地笑。 “你想回队里吗？” “真的？”李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能回去？” 刘存远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他拍拍李志的肩膀：“我可不管你想不想了，我已经开始帮你准备了，必须得回来啊。” 李志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张晨歌的照片。 他发现自己声带发紧，一瞬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他想到这五年自己做的所有事，好的不好的，全都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李志拿胳膊推了推刘队长，没有再对刘存远提出的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对他们请求道： “你们先下山吧。我再待会儿。” 刘存远和徐婷对视一眼，理解地点了点头，说着我们在山下等你，便把空间留给了李志。 李志在他们走后一个人坐在张晨歌的墓碑前坐了很久。他似乎想对张晨歌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他站起身，拿手很温柔地在石碑上抚了抚，然后转身离开了。 风往下山的路吹，吹在李志的背上，仿佛张晨歌在推着他下山，让他好好往前走，去走向新生活。 …… 那天是这五年里，李志第一次对未来生活产生了想象。他开始思考或许等一切水落石出，他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他曾离他的未来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但他那时并不知道，这个未来就像是海市蜃楼，是他永远停靠不到的岸。 作者有话说: 更新~ 第22章 失控 到陵园拍戏比较讲究规矩，上山下山不能原路往返，下山还要系上红布条。 先系好的沈明飞看到顾盼站在不远处，正拿着布条平复情绪，于是主动走到他的身边。 “我帮你？”他开口问道。 “哦好，”顾盼抬眼，因为神情放空所以表情看起来有些无辜，“谢谢。” 沈明飞接过顾盼递给他的布条，开始帮忙。许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他帮到一半心里就莫名地想到了齐杰成之前说的“因戏生情”四个字。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在心里摇摇头，把这句话甩出去了。 “晚上要对词吗？” 沈明飞着手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好。” 第48章 水库溺亡案后《追夜》的拍摄也正式进入了后半段。主线由暗线逐渐转明，叙事的篇幅增加，故事情节越来越沉重。 沈明飞作为男主演需要消化很多情绪，对于他来说每场戏都不是轻松的课题。 出于陈导授意也出于顾盼自己的私心，他开始频繁地和沈明飞在晚上开小灶。他有时和沈明飞对自己的词，有时甚至会帮他搭第二天沈明飞和别人的词。顾盼个人在演技的处理上是典型的学院派，他上学时理论和实践成绩都很扎实，因此在出道后受邀去一些小的团队里做过几次表演老师，有一些教学经验。 不过顾盼的私心倒不是什么想和前男友多相处，而只是单纯地想维护住沈明飞所谓的“影帝光环”。他不知道他是一种什么心情在作祟，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他现在大概算是沈影帝事业粉——他不希望沈明飞因为失忆这事导致别人指摘他的演技。 19岁的沈明飞现在尚未在学校学到任何技巧性的表演方式，他所仰仗的只有自己先前的经验和演戏的本能。他现在想把一个人物演好，只能选择把自己全部交给角色。顾盼清楚这一点，沈明飞也清楚。他其实从进组起就知道，这部戏他想演好，除了真正把自己活成刘存远外别无他法。 而沈明飞的这种做法到了拍摄的后期愈发明显地表现出来。 顾盼一开始对沈明飞的“入戏太深”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沈明飞开始频繁地在下戏之后把他叫成了李志，又在拍戏的时候把李志叫成了他的名字。他才意识到沈总这次人戏不分的程度有些远超他的预估。 而且这个情况并非只发在他身上，只是“徐婷”和“徐佳佳”的区别太小，被沈影帝统一用“小徐老师”糊弄过去了。 沈明飞较真的时候，甚至会因为戏里两个人嘴笨没说清楚的话，下了戏追着顾盼要把话讲清楚。 “我知道了。”顾盼大多数时候会被这样的沈明飞弄得哭笑不得。 入戏当然是好事。但相较于陈导对于沈明飞完全的欣慰，顾盼对沈明飞入戏太深这件事情隐隐有些担忧，因此他话说得很诚实，希望沈总自己有所把握。 “但遗憾不会减少的，”顾盼不止一次地说，“我们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不是一个人。”沈明飞回答他。 片场器械林立，好像钢铁丛林，把戏里和戏外的世界分成两个部分。他们只是从秋天拍到冬天，而戏里的人物却从少年一直走到青年。 当然不会是一个人。若要沈明飞说，他可以不加思索地说出十个角色和演员的不同之处。 但是知道一回事，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 理性认知是清晰明确的，而情感感受更像一场连绵的雨，它带来雾带来潮湿，黏腻地附在你的皮肤，钻进你的骨骼里。它是不明确的，更是不可控的。沈明飞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在演，他看到顾盼这张脸，他就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感情和情绪给得很自然，没有修饰没有表演痕迹，仿佛这就是他日常的生活一般。 陈导把这种情况总结于他们配合越来越默契。 这种默契的背后，藏着许多个两个人偷偷补课的夜晚。 “你也会给别人开小灶吗？”晚上对完词的沈明飞走之前突然问道。 “我看起来很闲吗？”顾盼把剧本合上，看了看沈明飞。大发善心又无利可图在沈总的世界观里确实有些不太正常，顾盼思考了片刻便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你大概可以理解为我是在……投桃报李？” “？什么意思？” “《风之少年》是我拍的第一部戏，之前拍摄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虽然你不记得了。”顾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帮我所以我也帮你，这就是因果关系。” 顾盼站在他咫尺的地方，神色认真。 沈明飞有点控制不住，他往里走了一步，拿肩抵住了顾盼的肩。 “怎么了？”莫名其妙被撞了一下的顾哥有些迷茫。 沈明飞想触碰顾盼。 这种想法等他发现时已经存在很久了。有时候是因为剧情需要，有时候因为想安慰李志，但有时候只是单纯地想触碰而已。 触碰能让他感到安心和安全。 顾盼的存在本身就让人很安心。 他带着一种天然的秩序感，他充满规则和十分客观的思考方式一方面是一种束缚，但另一方面也是一种矫正。在沈明飞焦虑和偏移的时候，他横平竖直绝对守序的世界观，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把人拉回到轨道上。 但无论如何，触碰这种欲望是一种很奇怪的欲望。沈明飞自己知道。 甚至齐杰成对他说的“因戏生情”这句话的回音，往往会紧随这种欲望出现在他脑海里。 对此很苦恼的沈老板决定齐杰成今年的年终绝对要打个八折。他本来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未为此分神，而他这个不省心的经纪人非要把这件事摆到他的面前。 但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 所以沈明飞想归想，不妥当的事情和不必要的触碰他是一次也没有做。 “吃夜宵吗，顾哥？”沈老板退开一步，“我知道楼下有家小吃店现在还开着，我请客。” “这么好心？” “今天课时费。”沈明飞笑起来，“走吧。” 第49章 * 《追夜》常规案件的拍摄有自己的节奏。中段的案情拍摄没有太大的难点，后段开始各个角色演绎难度升高，几场有难点的爆发戏都安排在最后几周。 刘存远最难的几场爆发戏也在拍摄的后半段，其中情绪处理最难的就是顾盼的杀青戏。 习惯中段常规案情节奏后时间就会过得很快，顾盼作为主角团里戏份最早结束的人，在元旦节后迎来了他的杀青戏。 ————————————————————————— 李志和张晨歌一样，死在一个秋天的凉夜。 六年前逃脱法网的共犯将他残忍地勒死，并抛尸到了同一条河里。李志的公寓被犯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把他这六年间所有收集到的证据资料都付之一炬。 刘存远接到消息赶来局里的时候，黑色的裹尸袋刚被抬上解剖台。 徐婷戴着口罩拉开拉链，李志苍白的面孔便裸露了出来。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嘴唇，显示出他已经完全流失的生命。 “把他搬出来吧。”徐婷深吸一口气，眼眶很快红了。 今天下午时候，李志告诉刘存远和徐婷自己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有很重要的证据。至于要见的是谁他闭口不言，只说是自己的门路。 看来确实很重要。 重要到凶手当晚就要毁证灭口，甚至违背了自己一贯的行凶模式，给李志留了全尸体。 “我去找徐局要签字。”徐婷转身拍了拍走到她身边的刘存远，红着的眼睛很坚定，“必须是我主刀。” 刘存远神情恍惚，好像听见了这句话，但又好像听得不是很分明。 他走到解剖台前，看着助手帮李志缓缓盖上白布。河水的散发出来的气味把属于活人的气息全部淹没，像一块裹尸布一样裹在李志的身上。 “几点，在哪里找到的？”刘队哑着嗓子问道。 “22:05，城西河道。”副队看了看刘存远的状态，递上文件，“这是现场的勘验笔录，刘队，现在看吗？” “不了，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刘存远闭了闭眼睛，“我先去抽根烟。” 过目不忘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诅咒。 明明尸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但在刘存远眼里就好像什么也没遮挡住一样。他的大脑就像一台印刷机，清晰地记载着李志遗容的每一个细节。 刘存远握着兜里的烟盒走出停尸间。深夜的刑侦部门肃穆且安静，只有副队在集合队员去会议室的声音。刘队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上走，但没走两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他双腿发麻，渐渐使不上力。他背躬地很低，紧绷成了一座桥。眼泪顺着他紧捂住嘴的手指流下来，他胃部翻涌着似要呕出肺腑，可又如同失声了一般一声哭嚎也发不出来。 李志几年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突然好像咒语一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你这么置身事外是因为刀没有割到你身上”。 … “好了，顾老师，我们这边的场景走完了。可以下来了。” 场务一掀开白布，苏卓赶紧拿着毛巾和衣服跑到顾盼的身边，给自家老板套上外套，谨防着凉。 “诈尸。”顾盼从台子上坐起来，评价了一番自己的模样。 “呸呸呸。”苏卓又递上热水，“哥可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 顾盼穿上衣服后从解剖台上下来，化妆老师立刻上前帮他把“死人妆容”卸掉了。 没有血色的脸庞立刻恢复了气色，看起来终于活过来了。 “杀青快乐，顾老师！”化妆师收好工具，对顾盼笑着说道。 “谢谢。”顾盼接过其他工作人员随后递来的花束，然后看着镜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但真的要在停尸间拍照吗？至少先让我出去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负责这块摄影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 陈导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过来搭了搭顾盼的肩。 顾盼看了周围的一圈人，突然有点了然：“他呢？” 陈导指了指坐在楼梯半道的沈明飞。 沈明飞坐在那里，背对着摄影机，面向着停尸间的方向。但他一只手掩着自己的眼睛，迟迟没有抬起头。 “我去看过了，好像情绪有点缓不过来。”陈导说道，“这段戏份对他来说有点不好消化。你要不去跟他聊聊？” “好的。” 顾盼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沈明飞的头顶的发旋上挪开，他目不斜视地把花塞进了陈导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沈明飞那里走过去。 陈导一脸懵逼地接过花，苏卓立刻跟上去把花顺到了自己的手里：“不好意思啊陈导，不好意思，顾哥顺手了。” * 顾盼作为从头到尾都在停尸间度过的人，并不知道沈明飞对李志的死亡投入了多少的感情，又贡献了一种什么样的表演。但从他眼前这个人目前的表现来看，最起码情绪应该是到位了。 “沈明飞。”顾盼单膝跪在了沈明飞面前的台阶上，用手轻轻摸上了沈明飞盖在脸上的手。 沈明飞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明显颤了一下。 那只手顾盼没用什么力气就自己放下了。顾盼往前探了探头，试图找到沈明飞的眼睛。 “没事吧？” 沈明飞终于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半跪在他面前的人。 第50章 那模样有些吓人，但顾盼看他这样只觉得心中一紧。于是在他说出任何话前，先默默把手搭在了沈明飞的手上。他温热的手心贴着沈明飞冰凉的手指，十指连心，温度一点点传进沈明飞的心脏。 沈明飞翻过手掌，用拇指轻轻按了一下顾盼的无名指。随即他伸出手，把眼前的人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他埋在顾盼的颈间，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没事了。”顾盼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只换来了愈发收紧的手臂，“沈老师表现得很好，结束了。” 顾盼感受到沈明飞在轻轻用头蹭他。沈明飞的鼻子似有若无地刮过他的脖颈，泛起的痒意让他止不住红了耳朵。 但沈明飞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寻求安全感而做的动作。他脑子里想得只有要和顾盼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压抑自己贴近顾盼的欲望太久了，现在到了反噬的时候了。 第23章 夜聊 陈导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位主演，心中五味杂陈。 沈明飞刚刚的表演很有感染力。刘存远的痛苦和眼泪透过镜头传递过来，看得在场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太多了。他对李志的感情有点太多了。比陈导预想的给的要多。 陈导抱着手臂思考良久。思考着主角团铁三角的关系，思考着刘存远和李志的个人性格，最终决定还是要采用这条。 毕竟这种感染力太可贵了。 在一旁的苏卓还拿着杀青的花束尴尬地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在旁边一步不敢上前、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的小刘，无奈地感叹道这个世界上怎么谁也靠不住。 于是他决定身先士卒上去提醒两位大佬。不过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顾哥突然在沈明飞耳边说了几句话，把人成功劝回神了。 沈明飞手松开，从楼梯上站了起来。小苏赶紧冲自己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自己则向前迎上去，把花塞回了走下楼梯的顾盼手里。 摄影师随即跟上，开始拍摄顾盼的杀青花絮。 沈明飞刚才哭得头痛欲裂。 他从楼梯上下来后撑着笑脸拍了一张合照后，便捂着头坐到了走廊上连排的椅子上，默默休息去了。 虽然人坐着，但沈明飞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在片场和社交的顾盼。直到顾盼拍完花絮走回来，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 顾盼走到他面前站定，看到沈明飞眼眶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吃冰淇淋吗？” 沈明飞听到这个突然的问题有些茫然地抬头：“啊？” “冰和甜食都有安抚精神的作用。”顾盼走到他旁边坐下了。 沈明飞对此将信将疑。但是听顾盼提起冰淇淋，他这会儿确实有点想吃了。 “要。”沈明飞回答道。 顾盼给小苏发了条微信。 没一会儿小苏就拿了根巧克力雪糕来，顺便还给他顾哥又塞了两个橘子。 “我们这收拾完就回酒店，哥你先吃着。” “小苏真的很爱投喂你橘子。”沈明飞一边撕着雪糕的包装纸，一边看着苏卓跑远的背影，“你很喜欢吃橘子？” “挺喜欢的。”顾盼剥开橘子，“我有阵子食欲不太好，酸的东西比较开胃。” 沈明飞肩膀抵着顾盼的肩膀。他吃着巧克力雪糕，确实感觉自己心情变好一些了。 “早跟你说了你这么处理最后会太伤心的。”顾总说着，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这也没办法。”沈明飞咬了一口雪糕。 他们二人沉默半晌没再搭话，只有两个人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声音。在顾盼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之后，沈明飞突兀地提出了一个请求。 “顾哥，我能握着你的手腕吗？” 顾盼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了沈明飞在想什么。于是他把橘子皮放在另一只手里，把手递了过去。 沈明飞伸手圈住了顾盼的手腕。 他的指腹紧贴在顾盼的腕骨上，静静感受着对方脉搏跳动的声音。 ———————————————————————————————— 杀青当晚，顾盼和苏卓回到酒店后的首件事情便是收拾行李。 一般来说杀青结束就可以尽快出组了，但他们第二天在酒店附近正好要跑一部新播剧的宣传，故而打算多住一夜，明天上午直接从酒店去宣传现场，可以少些奔波。 收拾完东西已经大半夜，顾盼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当他整个人在放空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大半夜的，谁啊？ 顾盼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一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什么事？”顾盼打开门，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常客。 门外的沈明飞看起来也是刚洗完澡，他头发是刚吹完后柔顺的样子，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 “我来送杀青礼物的。”沈明飞十分自然地走进房间，把一件包装精美的东西放在了顾盼的桌子上，“刚刚我状态不好，没和顾哥说上几句话。杀青快乐。” “谢谢。”顾盼道谢后有点好奇地把东西拿起来看了看，“这里面是什么？” 如果是别人的话沈明飞是有一套例行公事的官方话术的，但是到了顾盼这儿他开口就是大实话了：“齐哥整合的，我的代言产品大礼包。” 第51章 顾盼忍不住笑了几声：“太敬业了。其实让小刘来送就可以了。” “礼轻情意重。”沈总无奈地概括道，“哥你明天几点走？” “不早，十点多吧。”顾盼把代言大礼包收到了自己的行李里。 沈明飞听完后用余光在房间里扫了扫他瞥见房间的大床上呈现掀开状的被子，大概推演出了顾盼刚刚是已经准备就寝了，于是便对着顾盼笑笑说，“顾哥去休息吧，我走的时候会带上门。” 顾盼也没推辞——毕竟过去几个月他们对戏的时候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好的。那就明天……”他刚想顺嘴跟上一句“明天见”，突然又反应过来他已经杀青，于是找补着笑笑，“今天没有明天见了。” 他说完后便走到床沿坐下来，准备钻回自己的被窝。但他转头时却发现沈明飞还站在那里看他，没有要走的迹象。 “怎么了？”顾盼的动作停顿住了。 沈明飞站在那儿似是犹疑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般，身体稍倾，从床尾直接爬上了顾盼的床。 顾盼被他的动作吓得抓着被子往后窜了窜：“你干嘛？！” 沈明飞爬床这动作顾盼可太熟悉了，熟悉到沈明飞刚一抬腿他脑子里就涌现了无数不太健康的回忆。 太恐怖了，这种昨日重现般的动作。 “别担心，我穿的是睡裤，而且我不会钻你被子里，不会把外面的灰尘带进来的。”沈明飞首先想到的是顾盼的洁癖，于是很周全地说道。 “……”顾盼无语了，“不是说这个，你上来干嘛？” “我想和你聊会儿天。” 顾盼脑子里打出一个问号。他一时有很多槽要吐，比如聊天的地点、聊天的场合，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现在吗？你明天是不是五点的早场？” 沈明飞诚实道：“我睡不着。” 沈明飞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顾盼看着这张帅脸内心博弈了半分钟。在第无数次对自己的颜控感到绝望后，他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挪，大概意思就是接纳自己床上出现这么一个人物了。 “你情绪好点了吗？”顾盼盯着他的脸看。 “好多了。” 从沈演员的脸上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假，顾盼给沈明飞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好吧。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沈明飞从善如流地挨了上来，他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良久后才找出一个话题，“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我公司开业那天你有给我送花篮吗？” “没有。”顾盼回答得既迅速又肯定。 “哥你回答得也太快了吧？都不用回忆吗？” “因为我印象蛮深刻的。我本来想给你送的。”顾盼说，“但是我们那时候关系不好，想来想去觉得不合适就没送了。” “那连张贺卡也没送我吗？” 顾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沈明飞公司官宣开业那天华英娱乐作为业内同僚是送过花篮的。华英的花篮上夹的那张手写贺卡是他写的。 那天公司老板来让他写，说他俩渊源最深，写起来有意义。 渊源最深。 让人很难分别这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说客观事实的四个字。 服了一些资本家，总能用37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反正最后顾盼写了。 但他只是写了贺卡，应该不能算是他送的。 “没送。”顾盼实话实说，“我那时候电子祝福都没有给你发，怎么可能会有实体的贺卡。” “这么冷血啊。”沈明飞开玩笑感叹一句，然后又自然而然地说道，“那现在能补吗？” “补什么？”顾盼完全没反应过来。 “补花篮。” 顾盼一头雾水：“这怎么补？你还能再开业一次？” “也不是开业才能送花篮吧，”沈明飞进入了耍无赖模式，伸出手指开始掰着指头数，“新年大吉、元宵快乐、什么节日不能送。” “好，”顾盼哄小孩似的应道，“补，补呗。” 沈明飞放下手，又往顾盼那儿靠了靠。 “你杀青之后有什么安排？” “我明天要去跑宣传。”顾盼在脑子里过着自己的计划，“然后等你们都结束之后不是有杀青宴吗，我应该会来。等这部戏的事情都忙完，我应该会去找个地方旅行。本来去年秋天就想出去了，被拉来救场了。” “旅行啊，我也想出去玩。”沈明飞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吧，这戏说实话拍得人有些郁结了。”顾盼打了个哈欠，显然有点坐累了，身体往下塌了一点，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也很受影响吗？我看你都是一副很游刃有余的样子。”沈明飞配合着也往下靠了点。 “不是。”顾盼说，“我只是一直在忍耐。” “在忍耐什么？” “所有事情。” 追夜的沉重剧情、他的前男友根本不记得他们谈过恋爱、他每天都在演戏，有的时候演李志，有的时候演“好朋友顾盼”。他每天在消化很多事情，只是他大部分时间不会表现出来。 顾盼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如果一件事有能说服他的道理，即使不喜欢他也会接受。 第52章 这样行事是有弊端的。感情上的不满是不会因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自然消解的。没有消解掉的情绪积压起来，到无法忍耐的那天就会变得很伤人。 “不过这是我很不好的一个习惯。”顾盼坦白道，“其实情绪这个东西堵不如疏，忍得太久人就会被情绪掌控了。” 顾盼想起个把月前沈明飞问他的问题，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往下说了下去：“你之前不是问我，我和前任为什么分手。这也算原因之一吧。他没有喜欢别人，他只是累了。我恋爱谈到最后变得疑神疑鬼、锱铢必较、无理取闹。次数多了，都会累的。” 沈明飞靠在枕头上，轻声接话道：“听这三个词不像在形容你。” “是吗？但是他是这么形容我的。”顾盼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当然我也说过他很过分的话。我不是故意的，他应该也不是。我们只是……太想赢了。” 但爱不是博弈。 如果争论谁更辛苦已经变成了常态，那说明这段感情的存在是在让两个人都受伤害。没有一个人获利的感情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你怎么喜欢上你前任的？”沈明飞突然问。 顾盼转头看了眼沈明飞，又把视线收了回来：“……他长得帅。” “这么肤浅的吗？”沈明飞哭笑不得，然后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提出了一个灵魂问题，“他帅还是我帅。” 顾盼噎了一下：“非要说的话，难分伯仲。” “这么帅？” “当然要帅，”顾盼承认得很直接，“我是颜控。” 沈明飞似乎在这方面有点杠上了，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对颜值的好胜心：“是我认识的人吗？有照片吗？” 顾盼开始往被子里埋，决定开始下逐客令：“你真的该回去睡觉了吧？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困？” “可能今天的戏情绪起伏太大了吧，神经比较兴奋。” “不单单是今天，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你的睡眠需求很少。” 沈明飞绝对是追夜剧组熬鹰第一人，连几个大夜熬完都和没事人一样，甚至连皮肤状态都没有任何变化。 “是有点，齐哥说我有点睡眠障碍。” “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吗？”顾盼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抬眼看向沈明飞。 “不是。”沈明飞看向顾盼的上目线，莫名觉得有点脸热，他别开眼解释道，“他说失忆前就有了，有几年了。” 顾盼听完这句话后安静下来，没有再接话了。 “对了，陈导和我说，”沈明飞到这个点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到我杀青前我们两个都先别联系，好让我保持入戏的感觉。” “这样吗。陈导说得有道理的。”顾盼打了个哈欠，说话开始不经大脑，“所以你是来听我说‘遗言’的。” 沈明飞皱皱眉头，难得见他外露的不满：“别这么说。” “知道啦。”顾盼困得声音都变得糊在一块了，“不过，这应该就是你大半夜跑来和我聊天的原因吧？” “算吧。” “大学生。”顾盼真的有点撑不住了，“想留这就留这吧，但我先睡了，你走的时候门关轻点。” “哥，你心也太大了……别人在你房间你还睡得着啊？” 那肯定看人，因为是你的才睡得着。 顾盼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秒这么想到。 * 沈明飞那天晚上没走，也没睡着。他睁眼到四点便起床赶下一场戏去了。 李志死亡的这场戏对他影响比想象中的大。 化妆老师和造型老师的水平出神入化，顾盼躺在那里毫无血色，无声无息。沈明飞站在那里闻不到顾盼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道具组特意让他沾上的水臭味。 死亡扑面而来的感觉太真实了。 他一闭眼就是那个场景，根本无法入睡。 他不知道为什么，“跟顾盼死别”这件事，光是想想他就快要窒息了。 沈明飞在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侧躺下来。他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看着把半个头都埋进枕头里的顾盼。 顾盼也侧躺着。他柔软的发间露出一只耳朵，一只眼睛的睫毛在黑夜里像一片鸦羽，另一只眼睛的睫毛被枕头挡住了一半。 沈明飞看了片刻后，不受控制地伸手揉了揉顾盼的耳朵和头发。 是耳根子和头发都很软的人。 其实顾盼是掌握了脾性之后，非常好说话的类型。 “唔。” 似乎是被揉得烦了，睡着的顾盼发出了一声呓语。 沈明飞吓了一跳，还以为把人吵醒了，正要把手拿回。结果眼前的人呓语完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而是动了动，隔着一层被子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 顾盼的发丝碰到了他的鼻尖，沈明飞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他突然睁大双眼屏住了呼吸。 沈明飞在那一刻无比确定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场景。 因为他的脑海里刚刚闪过了一个片段。 在那个片段里他和顾盼睡在同一床被子里，顾盼正没有任何阻隔地窝在他的怀里睡觉。而他低下头，在顾盼的眉间落下了一个亲吻。 作者有话说: 骚瑞来迟啦（鞠躬） 第24章 杀青宴 第53章 顾盼回家那天就像倒栽葱一样直直地栽进了床里。 他新播剧的宣传活动是常规中的常规，对于身经百战的顾演员来说更像是体力劳动而非脑力劳动。 最累的部分甚至不是宣传活动本身，而是宣传结束后精力旺盛的男二女二提议的顺便聚一聚吃的一顿饭。顾盼作为男一没有拒绝的理由，乖乖被裹挟去吃了饭拍了合照发了微博营业。 为期四个月的拍摄本就让人疲惫不堪，这顿饭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盼回到家几乎是沾枕即睡，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难得睡到了自然醒。 他从睡眠中汲取了一些力量，醒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看时间，而后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又点开微信看了看。 微信里找他的人不多，大多都是被他屏蔽的群消息，没什么重要的信息。 也没有沈明飞的信息。 沈明飞相当信守约定，杀青那晚后就没再联系过他。 这是好的现象。 但顾盼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杀青那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沈明飞还没有分手的时候，他被沈明飞搂在怀里睡觉，甚至还能闻到沈明飞身上皂角的香气。 这场梦境感觉太真实，真实到顾盼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床侧，总觉得自己鼻尖仍旧弥漫着这种熟悉的气味。 那一觉他睡得很沉，不知道沈明飞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盼摇摇头不再细想此事，他把微信状态调整为了“放假”，然后把手机锁屏放进了睡衣口袋里。他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走到厨房先给自己烧了一壶水，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去洗漱。洗漱完毕后他又走回厨房，站在冰箱前思考假期第一顿应该吃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做好决定，一通电话就把他的思路给搅和了。 “丁铃铃——” 顾盼低头看到来电显示上显示着“王鹏”这两个字，有点疑惑地挑了挑眉。 “喂，王哥？” “顾盼啊。”王哥语气相当亲切。但顾盼可太熟悉了，他这个王大经纪人一旦开始用这个语气说话就说明自己的假期又要黄了。 “有话直说。”顾盼打开冰箱。 “你前几天不是和我说你杀青宴之后要出去玩几天吗？”王鹏语气里讨好的笑意很明显，“我这里正好有个旅行综艺，你啥时候有空来看看？” “……”顾盼叹气，“不是吧哥，我说得出去不是这么出去玩啊。录综艺完全只是在工作吧。” “怎么这么说呢？这可是公费旅行，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王哥循循善诱，“而且你就去做个飞行嘉宾，很轻松的慢综，纯玩的。录个三四天顶天了，拍完了你还可以在当地继续玩。” 顾盼拿出两个鸡蛋，放进小煮锅里，面不改色地问道：“非要我去，有内幕吧？” “害，也不算是内幕吧，”王哥插科打诨一句，然后压低声音说，“你来公司咱细说。” 顾盼了然：“行吧，那我后天去公司。” “可以，没问题。” 顾盼拧开水龙头，往锅里注水，看着透明的水流，他突然想起一桩事来。 “对了王哥，”顾盼把水关掉，“你帮我跟小苏说下，沈总杀青那天买个花篮送他公司去。” “……？” 虽然那头无声，但顾盼觉得自己能听见王鹏脑袋上闪出问号的声音。 “我俩没事。”顾盼出声紧急制止了王鹏的胡思乱想，“就是我答应他给他送个花篮，说话得算话。” “我可没问啊。”王鹏撇清关系，“不过你什么理由送花篮？就杀青大吉？” “对。” “好吧。那这回给沈总的贺卡你写吗？还是找店里帮你代劳了。” “拿来我写吧。”顾盼把锅移到了电磁炉上，“反正我也得去一趟公司，顺便的事情。” “行。” 王鹏应完后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这句话，但最后他还是说出来了。 “顾盼啊，沈总失忆是暂时的。”王哥斟酌着提醒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可以从头来过。” 顾盼看着水里碰在一起的两个鸡蛋：“我知道。” 剧组于所有人而言是一个乌托邦，顾盼在那里可以不用面对他和沈明飞之前的种种，他可以把什么都先放下，只是单纯地和沈明飞相处。然而这是镜花水月，这些是假的。顾盼回忆起在剧组时他和沈明飞一起看的日出、一起过的生日、一起吃的每一顿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王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的。”顾盼说，“我挺感谢自己接了这部戏。我以前说实话对他有很多遗憾，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 王鹏听完后没再多说什么，他应了一个单音表示明白了，随后便把话题引了回去：“那你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 “没问题。”顾盼盖上锅盖，打开了开关，“那没别的事了的话，我先挂了啊。” “好的好的，后天见。” 顾盼按了手机，双手撑在台面上。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第54章 一周后，《追夜》杀青。 当晚热搜大爆，粉丝们纷纷许愿可以早日过审早日看到。 《追夜》剧组包圆了影视基地旁边的饭店举办杀青宴。他们对于餐厅的选择采取一个突出的原则——就近原则。毕竟最后一周的戏几乎全是快节奏爆发戏，拍得演员和工作人员都筋疲力尽，根本没力气去太远的地方。 男主演更是其中最为辛苦的一位。 沈明飞单这一礼拜就瘦了一大圈。 等他卸完妆换好常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家才发现原来厚重的粉底下遮的是这么憔悴的一张脸。 但好在沈总总是把笑脸挂在脸上，所以哪怕他脸色再糟糕也没有很吓人。 杀青宴氛围很好，大家都沉浸在下班的快乐之中。吃了几圈后，几大桌子人便三三两两从座位上起来，端着酒杯开始进入混乱的社交环节。 沈明飞在座位上留意了很久，但迟迟都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出现，于是转身去找了陈导。 “陈导，”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顾哥今天不来了吗？” “小顾吗？他来的。”陈导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说起来他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下飞机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沈明飞看看陈导漏出来的聊天记录，轻轻搭了一下陈春生的肩膀：“那我去外面等他吧，等会儿带他进来。正好这有点闷，我去透口气。” “好的，没事。”陈导关切地拍拍沈明飞的手。 影视基地附近的饭店不算太热闹，往来没有几个行人。饭店大门前面竖着几盏的路灯，映着白色的冷光。现下正值年前，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沈明飞穿着羽绒服走出饭店大门，被冷风一下吹得清醒了些。 他这几日没有一天精神不紧绷的，过得都快神经衰弱了。 巨大的拍摄压力只是他憔悴伤神的原因之一，他那个一周没有联系过的顾盼学长是他无法向旁人说明的原因之二。 那日沈明飞想起自己吻过顾盼眉间的画面之后，他整个人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如此缱绻的夜晚，如此温和的亲吻。 十九岁的沈明飞甚至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什么文艺爱情片。 他感觉到有一阵难以言明的情感涌到他的心头。那种情感好像是他的，但又好像不是他的。 只有一种可能人会这样亲吻另一个人。 他想起齐杰成遮遮掩掩的态度，但他又想起顾盼面对他一切如常的态度。 沈明飞觉得自己在千丝万缕的线索里找不到最关键线头。 如果他和顾盼真的是这样的关系，他手机壳里的卡片又是怎么回事？对于十年后的他而言，写这张卡片的人是最重要的人，但这个人不是顾盼。 十年的空白太长了，如果他真的和顾盼是这样的关系或者有过这样的关系，又发生在这十年间的哪一段呢？ 那位顾盼的前任又是怎么回事？ 一夜未眠的沈明飞根本想不清楚这些问题，他也没有时间想清楚。他最后一周拍摄任务已经重到不可思议，他所有的个人情感都需要先给这关键的最后一周让步。 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先不想了。他打算在杀青宴这一天找顾盼问清楚。 与其想东想西把自己逼疯，不如直接去问标准答案来得更快。 “你站在这儿不冷啊？” 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把沈明飞的思绪拉回现实，听得他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顾盼走到沈明飞面前，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沈明飞。 顾盼今天穿着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光从他背面打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光。 他其实刚刚一下车远远就看见沈明飞站在这了。 他看到沈明飞和他一样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露在外面拿着手机。沈演员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但他身姿挺拔，萧萧肃肃，好像一棵孤松。 沈明飞花了点时间反应，才缓缓抬起头，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手指原来已经冻得近乎没有知觉了。 “好久不见哥。”他扬起一个挑不会出错误的笑，对顾盼打招呼。 “也没有很久吧。”顾盼盯着他的手指没挪开眼，“先进去吧，冻死了。” “走吧。”沈明飞把人往里带，“陈导说你要来了，我在这等你。” “男主角来给我带路啊，我好大的面子。” 沈明飞仍旧是礼貌地笑笑。他心里有事，这次难得没接顾盼的调侃，只是沉默着带着他走上二楼。 楼上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沈明飞在最后一节楼梯站定，他看向站在他旁边的顾盼，低声说道： “顾哥，等会儿你吃完和我说一声，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顾盼有些疑惑，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听见陈导在大喊他的名字。迟到的人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迎到陈导身边，开始卖乖罚酒。 沈明飞看着顾盼走进人群后，自己躲懒地跑去了二楼的阳台。他刚刚已经打了一圈招呼，这会儿酒足饭饱，疲惫感涌上来，只想待在一处透透气。天寒地冻，只有户外的地方清净。 饭店二楼的阳台视野不错，栏杆做得是仿木质的纹理。沈明飞靠在上面，放空地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不知道放空了多久，顾盼终于过来找到了这个在外面吹冷风的男主演。 第55章 “给你。”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杯倒好的热茶，顾盼把杯子递给了沈明飞。 “谢谢。”沈明飞接过来，捧着暖了暖手，“快结束了吗？” “快了。但陈导说等会儿要放烟花，你站的这里可是最佳观赏区。” “那我运气不错。” 顾盼看他看了会儿，把头也转向了前方：“看你今天情绪没有很好。杀青了不高兴吗？” “哪有不高兴。”沈明飞浅浅喝了一口说，“我不是一直笑着的吗？” 顾盼看着沈明飞没有笑意的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到，自从今天见到你开始，你就没有笑过啊。 但他见沈明飞不想说，便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对了你刚刚说有事要和我聊，要说什么？” 天色早已完全暗下来，远方的建筑模糊成大片的色块，零星缀着些光斑。 沈明飞呼出一口热气，他已经打了几天腹稿，现在便单刀直入地说了：“你杀青那天晚上，我想起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顾盼听到这个开头后，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握得紧了些。 “你想起了什么？”他问。 “不多，也不是什么连贯的记忆，只是一个片段而已。但是那个片段看起来我们不太像只是朋友的样子。” 沈明飞漆黑的瞳仁望向顾盼，他没具体说破，只是点到为止。 “其实在剧组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很熟悉我。”沈明飞继续说道，“我喜欢吃什么、我在想什么、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你甚至很熟悉我的工作人员。我其实之前就有过很多疑问，我想过朋友如此是否太过亲近了。而且如果我真的有那么亲近的朋友，我更想不出我会因为什么样的利益冲突才会和他形同陌路。但这十年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我不解的事，所以比起去疑问和深究，我当时只是选择接受。” “可是我想起这个片段之后我没有办法不去深究了。所以我想问你，我们之前真的只是朋友吗？” 沈明飞看着顾盼的脸，神色专注。 顾盼没有去回看他，他听完这一切之后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地仿佛置身事外。 他沉默良久后很轻地笑了一下，转而反问道：“沈总，你为什么肯定你记忆里的人是我？” 沈明飞被问得一怔。 “而且那天很晚了，”顾盼继续开口道，“你确定你分得清梦境和记忆吗？哪怕你分得清，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也有那么多。那就只是一个片段而已，是不是你记忆的一部分都很难确定，它不值得你想得太多的。” “你从失忆到现在只有和我接触得比较多而已，接触多了，自然会产生一些联想。等你出组后多认识一些以前的朋友，你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挺熟悉你的。” “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我第一天就回答过你了，现在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顾盼给出了自己的标准答案，“我们之前是朋友，但是后来关系没那么好了。仅此而已。” 顾盼说完这些后终于抬眼看向了沈明飞的眼睛。他语气耐心且温和，看起来像一个关心后辈的前辈。 “失去记忆会容易让人产生一些无端的联想，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与其在我身上找线索，不如去找找看十年后的你是否有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沈明飞看着顾盼的眼睛良久，最终缓缓叹了口气。 顾盼诡辩得太有道理，关系否认得太斩钉截铁。以至于沈明飞找不到任何空间和他辩驳。 “好吧。”他接受了顾盼给他的答案。 沈明飞转过头，坦言道：“其实十年后的这个我有留下一些线索。我想他应该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个人，他在我公司开业那天给我送过花篮。” 烟花在此时适时地在天边炸开。本来坐在酒桌上的不少人纷纷走到外面去围观。 年关将近，也只有郊区的饭店里能在夜晚看见漂亮的烟火。 顾盼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他笑得有些吃力：“怪不得你之前问我送没送。” “对。”沈明飞没有否认。 顾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他趁着热闹想离开，但被沈明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臂。 “一起看吧哥。哪怕你不是我记忆里的人，我们现在也还是朋友吧。”沈明飞在光影里对他笑笑，这回笑得有点真实了。他把顾盼轻轻拉了回来，“烟火得和朋友一起看才好看。” 第25章 万事胜意 杀青宴结束后，沈明飞是连夜飞回家的。 齐杰成出于对他的关心，早早给他约好了第二天下午的专家门诊。 但是作为从来不按时复诊的病号，沈明飞这次不出意外又被他的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站在旁边的齐杰成也没有幸免。 失忆一事本就该静养，这个不安生的主上赶着用脑过度。 “但我的大脑拍起来很健康啊。”出了医院后的沈明飞感叹。 “就是看不出来病因的病才让人最担心。”齐杰成说，“我考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看看，你意下如何？” “我没问题。”沈明飞倒是挺洒脱的，“死马当活马医呗。” 齐杰成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看靠在椅背上的沈明飞。 “心理医生是顾总给我推的。”齐杰成看似随口一提，“是他之前的医生。” 第56章 沈明飞皱了皱眉头：“顾哥之前怎么了？” “我不清楚，也是偶然知道的。”齐杰成一笔带过。 沈明飞听完便顺手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想找顾盼说点什么，但他刚点开头像就又退出去了。 一个是他想起心理医生这个话题太私人不太好问，另一个则是顾盼已经许久没有回过他消息了。 昨天杀青宴结束后沈明飞给顾盼发过几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那沈总这几天先休息吧，工作我尽量帮你往后排。”齐杰成说道，“至于那个心理医生，他档期满，约到起码也得三四天后了。” “好。”沈明飞收起了手机。 齐杰成这话说得好听，但是也就只剩好听了，完全好似白说。 他当天深夜就临时变卦，给沈明飞发了条新消息，说让他明天来一趟公司，要详细谈谈他的病情，然后再顺便谈谈新的工作。 虽然沈明飞听齐杰成的语气，总觉得谈他的病情好像才比较像是“顺便”要谈的事。但好在他在家里除了放空自己也无事可做，因此也没有很排斥去公司，没什么怨言地就同意了。 * “所以是什么新工作？” 第二天上午沈总就坐上了小刘和司机来接他的车，主打一个雷厉风行。 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刚从《追夜》里脱离出来，还在恢复期，状态谈不上多好：“这么紧急？明明刚说完让我先静养一阵子。” “好像是一部新筹备的旅行综艺。”小刘往后座探头，把自己知道的那点消息全抖出来了，“大制作的慢综，应该是想让哥去做几期飞行嘉宾，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那不是公费旅行了？”沈明飞习惯性嘴角带笑，“但是录这种真人秀不太可控吧，让我去不会露馅吗？” “本来齐哥也说想直接拒绝的。”小刘说得神神秘秘，“但据说给得真的太多了，还是得沈总你亲自决定一下。” “这么夸张？”小沈这下好奇了。 “对啊。”小刘说完微信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沈老板说，“沈总，顾总给你送了杀青花篮到公司。” 沈明飞睁开眼睛看向小刘：“顾哥跟你说的？” “不是不是，小苏发给我的。”小刘立刻把聊天记录翻到沈明飞面前以证清白。 下一秒苏卓又弹来了一条消息。 【苏卓（顾盼助理）】：我跟你说，花篮里贺卡是我顾哥手写的。 沈明飞一眼就看完这条怼到自己眼前的信息，笑了一下：“你俩真是什么信息都交流啊。” 小刘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快速把手机收了回来。 然后苏卓那边紧接着又弹出了第二条消息。 【苏卓（顾盼助理）】：所以我真的觉得他俩还有戏。 这话看得小刘冷汗狂流，十分庆幸自己早一步先把手机拿回来了。 “还好吧。”小刘心虚地挠挠头。 沈明飞的家离公司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结束。司机拐了个弯停进了地下车库，对着车里的两个人提醒道：“到公司了，沈总。” “好。” 沈明飞下了车，没有坐电梯直达会议室，而是带着小刘拐去一楼先去看了花篮。 那束高大的花篮摆在正门口，插着很漂亮的向日葵。但同时也一眼就能看出是普普通通的批量产品，是所有新店开张门口都能见到的大型花篮。 守约中透露着些敷衍，倒很符合顾盼一贯以来对他的态度。 沈明飞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等会儿告诉顾盼自己收到了。 如果这条顾盼再不回自己，那他真的要生五秒的闷气了。 沈明飞拍完照才找到花束里的那张贺卡，于是伸手拿出来，翻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便合上了。 但他合上的下一秒突然愣住，又慢慢重新翻开了。 贺卡上写着简简单单的十个字。 【杀青大吉，万事胜意。——顾盼】 沈明飞盯着后面四个字的祝福语，越看越熟悉。然后他手速极快地把手机壳拆下，拿出里面的卡片，颤抖着手把两张卡片对在了一起。 动静大的小刘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 人的字迹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管他是学会了不同的字体，还是想办法把自己的字练得更好，还是因为太久没动笔导致字写得飘忽不定。每个人都有自己惯有的书写习惯，而且都会一五一十的反映在他的字迹里。 这几个字，任谁看都是一个人写的。 就是顾盼写的。 沈明飞突然觉得自己头疼地喘不上气。 怪不得。 他想。 怪不得明明每次的证据都确切地告诉他那张被他妥帖保管的卡片不是顾盼送的，他在乎的人、喜欢的人不是顾盼。 他仍然要不厌其烦地确认。 沈明飞才反应过来他其实都没有去找过这张卡片是谁写的，他从头到尾干的事情都是在确认这张卡片是不是顾盼写的。 他的潜意识早就在告诉他答案了，他的行动早就在帮他做选择了。如果十年后的自己有喜欢人的，他明明就希望那个人会是顾盼。 随即，一种很浓重的悲伤，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 第57章 他想起来他是怎么找到这张卡片的了。他在公司开业那天，在满溢的庆祝里，费尽心思想要去找一个他最想得到的祝福。他翻完了几百号名单，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名字。哪怕他那时已经做好了不可能找到的准备，但仍然控制不住的悲伤。 然后他仍旧不信邪，去一束花一束花地翻。最后真的让他翻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顾盼的字迹，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张贺卡是谁写的了。 这是他这三年里唯一找到的一个顾盼可能还在乎他的证据。 三年。什么三年？ 沈明飞头又痛了一下。 很多模糊的片段一瞬间涌进了沈明飞的大脑，他强忍着疼痛，拼尽全力捕捉到了一个地址。 小刘看到自己的老板拿着两张纸，就像生根了一样扎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又好似站不稳地扶了一下墙。 “沈总，没事吧？”小刘急得扶了他一把。 沈明飞闭上眼睛捂了会儿头。 再睁开眼睛时他瞳仁也没有恢复清明，他低着头说道：“送我去个地方。” “可是齐哥那……” 沈明飞抬头看了小刘一眼，小刘被这一眼看得本能地一怔，立马应下来。 “好的沈总。” * 在会议室就位许久的齐杰成左等右等，等不到沈明飞上来。 眼看着临近饭点，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小刘。 “喂，齐哥。” “小刘，怎么还没来？之前不是说快到了吗？” 小刘举着电话站在一栋公寓楼下神色复杂。沈明飞不让他跟上去，让他留在原地等着。 “刚刚想联系你的，齐哥，但是没来得及。”小刘有些萧瑟地说，“沈总看了顾总送的花篮之后就让我送他来这儿了。” 齐杰成一时间没跟上小刘的思路：“哪儿？” 小刘深吸一口气：“城西花园。” 齐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 “他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沈总没说，我没敢问。” “我马上过去。”齐杰成说完立刻挂了电话出发。 ———————————————————————— 城西花园2单元1201室。 这里是老小区，但做的是一户一梯，私密性很好。 沈明飞走到1201室门口，看着眼前的指纹锁，有些犹疑地把指腹贴了上去。 开锁成功后，独有的机械音在下一秒响起来。 沈明飞在门口停顿片刻，抬脚走进去，带上了房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屋子不小，看起来干净整洁，应当是有人定期会来打扫。客厅里面满满当当布置着装饰，书架上面几排摆着书，但下面几排的大部分空间都被电影碟片塞满了。电视柜上摆放着上一代的游戏机和手柄，和一只被倒扣的相框。一切陈列的井井有条，生活气息浓厚。 沈明飞收回视线，发现玄关的柜子上同样倒扣着一只相框。 他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来翻了过来。 照片里是他和顾盼。 两个人眉眼笑得弯弯的，看起来很幸福。 那是有一年去北方录综艺。 他俩趁着结束之后偷偷跑去雪场滑雪。这张照片是他们在开始滑雪前抓拍的。 那时沈明飞正蹲在地上对着前置摄像头在调整眼镜，顾盼笑着从一旁探进镜头。碧空如洗，背景的天空蓝得像画布一样，比他们之前拍过的任何杂志的布景都要美丽。沈明飞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按下了拍摄键。 “要选这张照片摆门口吗？”沈明飞拿着刚印出来的照片问顾盼，“我感觉那几张你拍得比较好看诶。” “但这张看起来比较让人高兴。放在玄关的话，还是要一进门就让人高兴比较重要。”顾盼接过照片装进相框，笑着和他说，“以后再去滑雪吧。” 很年轻的、很纯粹的高兴。 沈明飞没有力气往里走了，他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看着这张照片开始深呼吸。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过去所有的记忆和这几个月顾盼对他说的话杂糅在一起，席卷过沈明飞的身体。 他如鲠在喉，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让他忍不住想要干呕。他捂着嘴低下头，被欺骗的感觉也如影随形地攀附上他，他感到不理解，感到痛苦，又渐渐开始感到愤怒。 他怒极反笑，可笑中又涌出眼泪。他坐在那里，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终于想起来了（抹泪） 第26章 欢乐游记 《欢乐游记》是一部由国内知名综艺导演徐非主操刀的综艺节目。它以休闲旅游为主要内容，意在让观众朋友们可以足不出户就体会到祖国河山、民俗风情的魅力。 该综艺采取经典的常驻嘉宾结合飞行嘉宾的模式，第一季计划前往我国西南部各个城市。除了游玩之余，节目也会贴合城市背景设定不同主题，让嘉宾根据背景设定进行游戏。在旅行的同时也增加综艺性。 第一季的常驻嘉宾有三位：齐林、赵江、傅子晔。 “傅子晔？” 那天被王鹏叫去公司说内幕的顾盼，看到常驻嘉宾里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就差不多明白情况了，明知故问的还要问一嘴：“哪个傅？” 第58章 齐林，国民级主持人，在娱乐圈浸淫了二三十年，典型的老资历老油条。赵江，知名综艺谐星，和齐林是多年好友，综艺就没有他盘不活的场子。 这两个人后边跟着一个顾盼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用膝盖想都知道有点猫腻。 “还能是哪个傅？”王鹏摆了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傅董的傅。” 傅董是华英娱乐的董事，背靠傅家。而傅家是华英娱乐最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加上傅董的夫人还是林铄的小姑林樱，这个傅子晔完全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宝贝疙瘩。 别人出道是请人来铺路，他直接铺的就是红毯。 直到出发前一天顾盼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感叹，自己怎么出去拍了个戏，就错过了华英太子出山这种头等大事。 顾盼把衣服叠整齐放进行李箱，刚想和王鹏再八卦两句，就看见在旁边的王鹏、苏卓和乔子年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出一副牌，斗地主斗得风生水起了。 “为什么会今天一窝跑我家来，你们都没有工作吗？”顾盼无奈地说。 “我明天要送哥去机场。”小苏举手，给出了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也要录这个综艺，我之前还以为我和你是一起的，所以今天想来找你商量一下带什么东西出去玩。”乔子年提到这个就开始生气，“结果谁知道林总把我行程给改了。” “我老婆出差了。”王鹏打了个哈欠，“家里好无聊。” “……” 顾盼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半晌才看着乔子年说了句：“你也被邀请了？傅董这次到底请了多少人？” “我是林总这边安排的，林樱阿姨一句话，我们公司艺人主打一个赴汤蹈火。”乔子年说道，打出一对牌，“一对三。” “这个综艺是傅董组局专门给咱太子爷交朋友，增加曝光的。”王鹏打出一对九，接过话茬，然后他拿出手机动动手指，把拟邀请的飞行嘉宾名单发给了顾盼，“咱公司有点名气的都被拉去撑场子了，老大发话，多少要卖太子爷一个面子。” 顾盼光是扫了一眼这吓人的飞行嘉宾名单，就震惊了好半天。除了华英的人，上面几乎把别的公司能叫到的大腕也都叫了个遍。让人不知道该感叹到底是父爱如山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起来他什么时候进公司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刚进来做练习生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傅太子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傅董又有意瞒着，没人发现得了。”王鹏说，“然后前阵子公司不是在筹备七人男团嘛？他拿到出道名额之后傅董才把他曝光了。” “所以其实是他的团出道了，不是他个人出道？” “对，虽然这排场看起来这团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那傅董怎么不干脆让他单人出道？” “哎，好像是太子爷有个唱跳梦。你懂的，这年头你搞不懂小孩在想什么。”王鹏只顾着回答，结果牌打得一团糟，被两个农民干脆利落地斗倒了。 顾盼划了几下这份电子名单，疑惑地抬头：“沈明飞也去这个综艺？” 乔子年和苏卓立即竖起耳朵。 “不是和你一起的。”王鹏说。 “我不是说这个，”顾盼摇摇头，“他现在这样能去录综艺？” “哪样？”唯一状况外的小乔探头。 “你回去问林总，他知道。”苏卓拍拍他的肩膀。 乔子年大概知道这又是那件自己不好知道的事情，于是干脆转过来开始和苏卓算今晚打牌的输赢了。 “你问问他呗。”王鹏还在回答顾盼的上一个问题，“老齐不见得会那么为难人，除非傅董这次是真的给得太多了。” 顾盼噎了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杀青宴之后我没太给他发过信息了。他这几天也没有再找过我。” 人走出乌托邦之后就该面对现实了。 而顾盼的现实就是他和沈明飞已经分手三年了。 虽然骤然和这个十九岁的沈明飞断交很残忍，但是顾盼只是早一点回到他的现实而已。就如王鹏所言，沈明飞失忆只是暂时的，他迟早也会要回到他的现实里去。而他们的现实里不应该还有彼此。 王鹏那天的提醒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希望好不容易走出来的顾盼，不要陷得太深了。被一时的甜头迷惑，到时候又要怎么面对他和沈明飞早已结束的关系。 “那也挺好的。”王鹏沉默了一会儿，“我明天去问问老齐沈总的情况吧，问问他有没有恢复之类的。” “好的。”顾盼拉上了行李箱拉链。 ———————————————————————— 丽江风景秀丽，地接云贵和西藏高原，气候宜人，绝对是度假旅行的上乘选择。 欢乐旅行团结束了大理的旅程后马不停蹄地前往了丽江。顾盼也将作为飞行嘉宾参与他们在丽江的旅程。 飞行嘉宾将比常驻嘉宾早一些到达当地。节目组包下了玉龙雪山脚下的民宿作为嘉宾们的住所。这间民宿装修得很漂亮，天气好的时候，清晨在草坪上就可以欣赏到日照金山的美景。 顾盼是飞行嘉宾里到得最早的，他坐着早班飞机，午后就办理了入住。毕竟这里的景色绝对是摄影爱好者难以拒绝的取景地。顾盼举着拿着相机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拍了一圈，等日暮西斜才重新回到民宿。 第59章 回去的时候，顾盼远远地就看见民宿的院子里已经多了两位嘉宾。一位是流行歌后阿庆姐，另一位则是她的至交好友——知名音乐制作人柳诚一。顾盼和这两位以前在晚会上都打过照面，称不上多熟但也并不陌生。 “好久不见啊，小顾。”阿庆姐性格直爽，是典型的自来熟，和刚回来的顾盼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而柳诚一倒是老样子的腼腆，举起手挥了一下就算碰面了。 “好久不见，姐，哥。”顾盼走上前，看看阿庆又看看柳诚一，才想起问起常驻嘉宾来，“他们还没来吗？” “好像快到了，工作人员说他们下了飞机往这儿赶了。等他们到了咱们就开始吃饭了。” “好的。”看过名单的顾盼又开口和阿庆姐确认了一遍，“对了，这期飞行的就是我们三个吗？” “不是啊。”阿庆自然地说，“我们到的时候明飞已经到了。” “……”顾盼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明飞啊。”阿庆姐把名字补全了，“沈明飞啊。” 顾盼的大脑瞬间一阵空白。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民宿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顾盼眼前。 “怎么了，”沈明飞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向顾盼，但他眼底晦暗不明，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看见我很惊讶吗？” “有一点。”顾盼怔怔地说，旋即扯扯嘴角客套道，“我以为你来的不是这期。怎么来不和我说一声？” 沈明飞听完嘴角塌下去一点，但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了你还会来吗？” 顾盼闻言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变得怪怪的。但沈明飞很快话锋一转，语调也变得正常了：“开个玩笑。毕竟我们是朋友，你哪会躲我，对吧？” 顾盼想到前几日一字未回的微信，有点心虚地撇过头说道：“是的。” “齐老师他们快到啦！”节目组的人突然喊起来，“可以准备一下拍摄了，各位老师们。” 语毕，几个工作人员便走上来给嘉宾们整理服装，带上收音麦。顾盼在佩戴的间隙看了一眼沈明飞，却见他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视线让人有些不太舒服，但顾盼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所以他尽量不去在意沈明飞的视线，转而很小声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现在这样来录真人秀没事吗？” 沈明飞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敛下眉眼，他摸了摸被佩戴无误的麦克风，坦然地说道：“你在就没事。” 民宿外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十分嘹亮，催促着小院里的几人快快就位。 于是他们几个人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快步走到民宿的入口，齐齐迎接常驻嘉宾的到来，并迅速进入了拍摄真人秀的状态。 齐林等人上午还在大理拍摄，中午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坐飞机前往丽江。这一路舟车劳顿，车上下来的每个人都一副快散架的模样。 但好在除了傅子晔，在场的都是些综艺老油子，而且认识年份的也不短，彼此之间都有些默契。从车上到入住民宿，一路上抛接了不少梗，到时没让场子冷下来。 制作组贴心地为刚落地不久的嘉宾准备了腊排骨火锅和东巴烤鱼，徐非还在表示这一餐没有任何陷阱放心地吃。 “没有任何陷阱？”阿庆姐立刻反应过来，“合着之后吃饭还有陷阱啊？不是说好的慢综艺吗？” “你马上就知道了庆姐。”赵江摆摆手，“我们吃饭环节可是这个节目最严酷的环节。” “真的！”齐林在一边搭着说，“你知道我们第一次吃饭，吃完他让我们回答什么吗？他让我们答出给我们上菜的小姐姐的腰带上纹着什么花纹，然后还要根据回答情况决定我们第二天的旅行资金。我记得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这么夸张啊？”沈明飞在旁边做着反应。 “对啊，你们接下来几天就知道了。这节目套路深得很。”赵江说着，给傅子晔舀了一碗排骨汤，“来子晔，尝尝这个排骨，非常好吃。” “好，谢谢哥。”傅子晔十分有礼貌地接了过来。 许是大家都有些饿了，赵江说完这话后席间所有人只顾着风卷云残，一时没人再开口。 齐林吃了会儿便感觉到安静的时间有些久了，于是主动打开了话题：“感觉我们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要不聊聊近况吧。小顾，你最近在做什么？” 顾盼是这张桌子上第一个停筷子的人，他本来胃口就小，再加上想吃的东西远，后半程几乎只在喝汤，懒得起身再多夹点。 “拍戏呢，和……和明飞一起，刚杀青不久就来了。”顾盼很久没这么叫过沈明飞了，他要说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卡顿，但笑着掩饰过去了，“不过节目播出的时候应该还没上映。” “对，是叫做《追夜》，非常好的一部片子。希望大家到时候可以多多支持。”沈明飞也在一边说道，顺道宣传了一遍。 他说完看了眼顾盼的空碗，然后便习惯性地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拿筷子剃了鱼骨，然后又习惯性地夹起来想放进顾盼的空碗里。但夹起来的一瞬间他好像清醒了一般停下动作来，然后沉默着自己吃掉了。 “那肯定支持。”齐林在旁边说，“诶顾盼，明飞，我记得你俩是不是很久没合作过了？” 第60章 “对。”顾盼如实说道，“上次得是十年前了吧。” “《风之少年》那时候，我记得的。”阿庆姐在一边也搭上了话，“你们那部戏主题曲还是我唱的。” “那时候你们是还在读大学吧？”柳诚一也想起来了，“明飞那时候对这部戏可认真了，我记得那时候还过来跟我讨论过歌词怎么改。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你俩现在都快三十了。” “对啊。”沈明飞喝了口茶，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点乱了，“我很喜欢那部戏，感觉很自由。” “庆姐那首歌确实好听，”齐林顺势把话题引到了下一个人身上，“那庆姐最近在忙什么？” “我？我还在准备新专辑吧。”庆姐说着，拉过柳诚一开始介绍起新专来。 后面大家又各自交流了几句近况，徐非看大家吃得差不多聊得差不多，该宣传的东西都宣传到位了之后，终于跳出来开始说接下来的安排了。 “吃饱了的话，我们接下来主要是分一下房间，然后说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徐非拿出了一块白板，展示着自己刚刚写写画画的成果，“行程的话我们明天分成两个组，一个组明天早上去学习象形文字，另一个组明早去体验扎染工艺，然后下午我们一起去东巴大峡谷，晚上再回来。分组是这样的，刚刚吃晚餐的时候第一口吃的是腊排骨汤的人去做扎染，第一口吃的是烤鱼的人去学习象形文字。” “等等，不是说没陷阱吗？”赵江脑门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分个组而已算什么陷阱。”徐非笑嘻嘻地摊手。 发现自己和沈明飞分去两组的顾盼皱皱眉头，一时有点担心失忆的沈明飞能不能独自面对真人秀的录制，于是扭头看向沈明飞，然后发现沈明飞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分组白板看。 顾盼拿手轻轻碰了碰沈明飞，对他勾了一下嘴角，示意他不要挂脸。 沈明飞看着他，突然伸手捏了一下顾盼的手指，但又马上松开了。他用的力道挺重的，报复似的。害得顾盼吃痛了一下。 “那分房间呢？”沈明飞开口向徐非问道。 “分房间的话我们玩个游戏决定。”徐非宣布道，“赢的人安排剩下的人怎么住。” 这次的住房有两间单人寝、一间三人寝和一间双人寝。是完全不同的四个房间，两间单人寝也有优劣之分，还是很值得竞争一下的。 “彰显人性的时刻到了。”游戏黑洞赵江在一边企图用这种话感化等会儿的获胜者。 傅子晔在一边大笑：“江哥你多少试试赢一回吧。” 沈明飞也跟着笑了笑。 如果说综艺节目里有特定的游戏之神，那沈明飞绝对是被眷顾的那一个。他在综艺里玩游戏几乎没有输过。一方面他确实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天赋，什么游戏都可以手到擒来；另一方面在综艺里他真的有点玄学体质，连运气都会变得特别好。 —————————————————————————————— 丽江离星星很近，夜空压下来，仿佛银河就在头顶。 民宿院子的角落里有一窝小猫咪，嘉宾们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小猫咪已经在小窝里四仰八叉地睡晕了，松弛得一副毫无烦恼的样子。 而被沈明飞亲自安排和他睡一间房的顾盼愁得脑袋都要痛了。 但这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了。总得有个人照看一下失忆的沈明飞。 顾盼对这件事还有诸多疑问，他刚刚所有发给齐杰成的询问沈明飞情况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仿佛齐杰成是被人关到一个毫无信号的地方去了一样。 “你会弄这个吗？” 顾盼进房间后先把自己的麦克风摘了关掉。然后他转身，就看到沈明飞从进门后就没干过别的事，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盼对于十年前的记忆拍摄方式已经变得很模糊，他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沈明飞之前没有拍过这类型的综艺，不会关麦克风，所以才看着自己在学。 “得先拿下来关了。”顾盼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设备。 沈明飞本想动的手又放下了：“是不是得先把摄像头盖了？” “哦对。”顾盼拿了块毛巾盖在摄像头上。盖上前，还顺便和镜头后的观众打了声招呼说明天见。 “你帮我摘。”沈明飞走到顾盼面前，他脸凑得离顾盼很近，但又恰到好处维持在一个安全距离里。他一双黑眸极为深邃，除了瞳仁里反出来的那点白炽灯的光斑，整个就好似一块完整的墨翠。 “其实挺简单的。”顾盼看着这张脸，一点拒绝的念头都无法产生。 顾盼伸手帮沈明飞关了收音设备，然后抬起手，伸向了沈明飞的衣领处别着的麦克风。他腕骨微微用力，指节轻轻擦过了沈明飞的锁骨。 下一秒，顾盼的手就被沈明飞一把抓住了。 顾盼不知所措地抬头，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问你个问题。”沈明飞压抑着嗓子说，“杀青结束之后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了？” 顾盼抽了抽手，没有抽动。 他其实今天碰到沈明飞之后就有预感沈明飞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问的。他也根本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只打算随便搪塞过去。 顾盼撇过眼，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因为……” 第61章 沈明飞微微俯身，往前探了探，重新找到了顾盼的眼睛：“因为什么？” 顾盼下意识退了一步撞到了墙上，然后又侧过头躲开了沈明飞的视线。 “你还是老样子啊，顾盼。”沈明飞松开手，直起身，“你撒谎的时候永远没法看我的眼睛，对吗？”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骚瑞！！ 前几周真的三次元真的太忙啦，所以更新得比较少，超级谢谢大家的喜欢！下周开始会正常更新啦~ 第27章 小狗 顾盼听完这句话后睁大眼睛，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 他眼底有一丝恐慌，转瞬即逝的，但仍然没逃过沈明飞的眼睛。 这恐慌就好似一盆冷水，把沈明飞从头到脚都浸冷了。他所有想说出的话骤然哽在了喉头，人也冷静下来。 顾盼的手刚刚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情绪无法自控地涌了上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很难以忍受。 沈明飞太不理解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欺骗和关心可以同时出现，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一边表现得好像还喜欢他，一边又在杀青后毫不犹豫地和他断联。 这样的行为就好像给坠入谷底的人垂下了一根蛛丝——这根本不是在给人希望，这只是在玩弄他。沈明飞刚刚甚至很想不管不顾地跳出来质问顾盼到底在想什么，看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趣。 但他又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于是他生生忍了回去。 沈明飞在前几天恢复记忆之后，去见了顾盼的心理医生。 那位心理医生很有职业操守，对顾盼就医的内容三缄其口，但对顾盼开始心理治疗的时间倒是没有多加隐瞒。他告诉沈明飞，顾盼是在他们分手前大半年就开始看心理医生了。 沈明飞听完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分手前的大半年他的男朋友就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而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沈明飞那时才惊觉，过去的有些事情似乎与他所知的过去并不相同。他以为的他和顾盼相互坦诚的关系，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是对他而言的。顾盼一直在瞒着他一些事情，他现在迫切地想弄清楚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 但是如果以前的顾盼不愿意告诉沈明飞，那么现在的顾盼更加没有可能会告诉一个已经成为前男友的人。 顾盼在和他分开这件事上表现得太决绝了。沈明飞早就知道顾盼有多决绝，然而杀青后的失联让他被迫又体会了一遍。所以他不敢再赌，如果暴露了自己已经恢复记忆，顾盼这次到底会逃到哪里去。他不甘心让好不容易发现的过去的秘密，就这么石沉大海。 沈明飞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咬紧牙关，身上的冷气卸掉了一点。他的演技炉火纯青，很快把刚刚外泄的情绪包裹住了。 “我是前阵子拍戏的时候发现的。”沈明飞再抬头时已经露出点稚嫩的神态来，“发现哥你撒谎的时候没法看着别人的眼睛。” 顾盼紧绷的肩膀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稍微放松了点。 “对于你不回我消息这件事，我其实有点生气。”沈明飞把很早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我改到这一期来，是因为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可是一问你，你就打算骗我。”沈明飞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 顾盼盯着沈明飞，盯了半晌也没盯出端倪。他刚刚突然绷紧的身体也许只是个错误的信号。 无法再搪塞的顾盼思考片刻后，选择了避重就轻：“好吧。我不回你其实是因为王鹏，是他不让我回你。” 沈明飞蹙眉：“王哥？” “对。”顾盼看着沈明飞的眼睛说，“他觉得我再和你联系不太合适，毕竟我是外人，对你失忆这件事掺和这么多实在不合适。所以从客观考虑来看，我俩断联对彼此都好。” “那你怎么想？”沈明飞问。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顾盼答道，“我确实是外人。” “是吗？”沈明飞听到这个回答笑了笑，看不懂是什么情绪的那种笑，“但是我觉得他没道理。我觉得断联很不好。” 这话说得很任性，很像男大学生会说的话。 “王哥那里我去和他说。”沈明飞一边笑着看着顾盼，一边熟练地拿下刚刚顾盼没完整取下的麦克风，收了起来，“哥别担心，哥以后都记得回我就行。” “……” 没有别的选择的顾盼尴尬地回敬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好。” 王哥对不起。 顾盼在心里默默对抹黑王鹏名声一事深表歉意。 ———————————————————————— 根据前一天晚饭陷阱的结果，齐林、阿庆、顾盼、傅子晔四人将组成扎染组，前往白沙古镇体验扎染工艺；而赵江、沈明飞、柳诚一三人将组成象形文字组，在玉龙县学习象形文字。两组将根据各自的体验和学习成果，由指导他们体验或学习的当地老师选出该项目的最佳体验者，最佳体验者可以得到节目组发放的小红花一枚。 “小红花？”坐在车上读完规则卡的庆姐忍不住地问道。 因为古城距离民宿有一定的距离，因此扎染组比文字组早出发不少。根据节目组给出的地图，顾盼戴上墨镜一脚油门，稳稳地开着车，带着全车四个人开始了新一天的录制内容。 第62章 “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一种心愿卡。”齐林解释道，“咱们这个节目的小红花可谓是‘花到用时方恨少’，小红花可以用来抵消一次你实在不想做的任务，也可以用来交换你自己到别人的队伍里。旅行结束的时候，如果小红花没用掉还可以用来和节目组兑换东西。” “那这个看起来是我们节目的硬通货啊。”阿庆姐说道。 “完全没错。” “那得努力了。”顾盼余光瞄了眼坐在副驾驶上半天不说话的傅子晔，很有同公司前辈风范地给他递了话，“对了子晔，你连蓝牙放歌吧。你们团是不是最近刚出歌？” “对的，顾盼哥。”傅子晔闻言立刻开始捣鼓起车载蓝来，没一会儿车载音响就开始出声了。 傅子晔选的这首主打歌意外地很抓耳，听得本来没什么期待的顾盼小小惊讶了一下。他知道傅太子所在男团出道专辑里五首歌四首都是太子亲自操刀写的，但没想到这个傅太子除了后门很硬以外，好像真的有点实力在身上。 齐林在一边很是上道：“诶，子晔，我听说这张专辑有几首曲子是你写的吗？” “我都有参与吧，这首是我全权负责的。” 这句话成功把庆姐吸引过来了，她从后座探过来：“是吗？” 于是在前往白沙古镇的后半段车程，完全成了两位乐迷的交流会。和同好交流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顾盼进行了一个完美的侧方停车后，他们一行人便到了体验扎染的拍摄地。 扎染体验地是一间典型的四合院。 带领体验的老师非常热情。她先是带他们欣赏了一些美丽的扎染作品，再顺便给他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扎染历史课，最后把他们领到了露天的小棚里，开始让他们挑选自己想要扎染的物件。 除了庆姐挑选了一条丝巾以外，剩下三个男人无一例外地选了布制小包。 挑选完毕后老师就拿出了一个工具箱，逐一开始介绍扎染中夹染和绑扎的方法。并拿出已经染好的布料，向嘉宾们展示各种工具和方法染色后的效果。 顾盼虽然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但他其实正处在一个神游天外的状态。他一向乐于承认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人。所有人在老师介绍完之后都着手扎布，并和邻座的人交流着自己的构图想法，只有顾盼左看右看，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其实昨天就在思考，比起搞美术构思，旁边去学习象形文字搞不好更适合他。 构图半天毫无想法后，他干脆不想了。顾盼先伸手拿了“g”和“p”两个字母木块，通过夹染的方式固定在了小包的右下角。然后主打一个重在参与，把工具箱里能用到的所有工具按照老师的方式一股脑儿全用上了，在他毫无章法的绑扎手法下，布制小包全是扎好的皮筋和被加满的夹子，样子活像是一只刺猬。 傅子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顾盼哥，你这个也太复杂了吧？” 顾盼审视了一下自己手里那一团还没开始染色的“刺猬”，无比肯定地说道： “艺术就是这样的。” 然后他举起手叫了老师，成为了第一个从“扎”进入“染”的人。 染色总共有七步，扎好的布料需要依次经过清水浸泡、染料染色、拆线、清水漂洗、敲布、二次漂洗、晾晒七个环节。这么一套流程下来，等到彻底晒干至少需要个把小时。 而比起扎染组，远在玉龙县的文字组学习则十分轻松，早早结束的他们早已按照计划驱车来到白沙古镇，准备和扎染组汇合。在白沙古镇一起吃过午饭后，他们再前往东巴峡谷，进行下午的活动。 文字组赶到的时候，扎染组选手制作的四件“艺术品”已经被展示在庭院里，终于快要晾晒完毕了。 “你们这个看着很难评第一第二名啊。”赵江一进来就看见了四个稀奇古怪的大作，“难看得有点不相上下的意思。” 齐林听得大笑，转过来问起赵江：“别说我们了，你们那儿这次谁第一？” 赵江拍拍刚停好车走过来的沈明飞：“那我们怎么比得过这些年轻人的记忆力啊。” 沈明飞笑笑，从口袋里拿出小红花在众人面前炫耀似的摇了摇，然后便放了回去。他走过站成一排的人，目标明确地走到了顾盼的身边。 “哥，哪个是你的？” 顾盼看着自己染得一塌糊涂的作品：“你猜是哪个？” 沈明飞太了解顾盼了，他伸手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最乱的。” “你说什么乱呢？”被看穿的顾盼挠挠头，试图给每一个问他的人洗脑，“艺术品就是这样的。” 那扎染手法看起来就是一股脑把能用的工具都用了，纯属靠走量彰显自己的诚意，一点多余的审美因素都没有。 沈明飞叹着气笑了起来。 他明明应该还在对顾盼生气的，但还是忍不住觉得他有点可爱。 老师看扎染的布料干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请嘉宾们挨个上来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表示她听完后会根据设计理念来选出她心中的第一名。 顾盼是四个人里最后一个上的。但由于他这个构图完全就是一个胡编乱造，所以哪怕是最后一个上的，他也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在他拿着自己的布包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瞎编的时候，傅子晔在一边却先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第63章 “我感觉那个图案好像一只小狗。”傅太子歪着头，盯着布宝上的一块蓝色印记说。 沈明飞闻言眉头一挑，也学傅子晔歪着头看了看。 赵江眯着眼睛在一坨蓝色里找了半天：“哪里有小狗？” “这里连着这里，”傅子晔手指在空中指指画画，连了一圈线，“这个是耳朵，立耳，整体像小狗。” 其余所有人眯着眼睛试图跟上傅家太子的思路。但是跟得很艰难，基本没有跟上。 过了半天只有沈明飞发出了认可的声音。 “看得出来。”沈明飞笃定地说，“这里是狗耳朵。” “对对。”傅子晔发出了遇到知己的声音。 顾盼盯着那一团蓝色，神色复杂：“老师我诚实地说我没有设计理念，我这真的就是乱画的。” “那就算无心插柳。”沈明飞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布袋子上面“gp”两个字母，“说明你命里有小狗。” 作者有话说: qaq又来晚了（自罚三杯） 第28章 腰伤 午饭过后，欢乐旅行团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东巴大峡谷。 东巴峡谷坐落于玉龙雪山脚下，距离白沙古镇约二十分钟车程。峡谷长达90公里，怪石枯藤、奇异树木点缀其中，珍禽鸣鸟栖息于此，构成了令人惊叹的自然景观。 节目组的安排的东巴峡谷行程主要以探险为主，共有岩壁攀岩、高空吊桥和峡谷秋千三个项目。这几个项目都属于高空惊险项目，需要游客克服高空恐惧才能参加。 徐非为人比较谨慎，这次丽江行的嘉宾他都仔细询问过，确保没有生理性恐高症才进行了邀请。 中午在古镇吃饭的时候，徐非公布了下午的体验规则——每个嘉宾都必须体验其中的一个项目，如果三个项目都参加的嘉宾则可以额外获得一朵小红花奖励。 至于每个嘉宾具体要体验什么项目，徐非自然不可能给他们机会自己选，肯定是要通过一些奇怪的餐桌游戏确定。 “我真的怀疑有人是诚心不让我们好好吃顿饭。”齐林谴责道。 众人一边在探险中心佩戴装备，一边当着徐非的面公然吐槽，并和彼此交换着自己想去的项目。 除了刚出道的傅子晔，这帮嘉宾多少都和这位知名的综艺导演合作过。因为过于相熟，所以才都在那儿一边开玩笑似的抱怨，一边公然挑战导演的权威。 “小顾，你是岩壁攀岩吗？我能和你换吗？”庆姐拿着“峡谷秋千”的签和顾盼商量道。 “我是的，没问题的庆姐。”顾盼给的很大方，他对于这些一向没什么害怕的。 岩壁攀岩算是这三个里面的上签。 不仅走的是最简单的c线，而且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徒步，攀岩的部分并不多。剩下两个项目虽然用时短，但是毕竟都是在七十米的悬崖上进行的，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心理压力。 所以三张岩壁攀岩的签全都被他们私下换给了年纪排名前三的齐林、赵江和庆姐。柳诚一抽到了高空吊桥，剩下三个年轻人则毫无畏惧，打算把所有项目都体验一遍。 “其实和小傅比，”顾盼听到“年轻人”三个字，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傅子晔，觉得有点好笑，于是侧头对着沈明飞说道，“我俩也不年轻了。” 傅太子今年刚刚成年，完全是一个青春无敌的年纪。 沈明飞听着这话皱皱眉头，没有任何羞耻心的说道：“哥，我也才19啊。” 顾盼刚想笑他，但是一抬眼就看见了沈明飞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帅脸。一时间他本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得转而认栽地妥协道：“行吧，就你不会老。” “但你要小心些。” 沈明飞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顾盼的眼睛，眼神很认真，没在和他开玩笑。 高空项目的安全装备和吊威亚时佩戴的设备很像。顾盼以前有一阵子一直在拍古装武侠戏，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空中飞人，飞到腰部拉伤，带了很久的护具。 虽说顾盼痊愈已久，但是沈明飞一直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什么意思？”沈明飞这话有歧义，顾盼听完开着玩笑问，“觉得我年纪大啊？” “没有。”沈明飞说，“只是觉得你不太在乎自己。” 沈明飞说完后没给顾盼做出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伸手张开手掌，按在顾盼的腰椎上，借了他一个向上的力，托着他走上了面前的上坡。 “走吧。”不顾顾盼有些泛红的耳朵，沈明飞表现得很自然，“我垫后。” 岩壁攀岩c线全程一小时，对于常年锻炼的几人并无难度。高空吊桥走起来虽然有一些惊险但几人也过得很顺利。 三位老年人在结束攀岩后，早已走玻璃栈道来到了最后一个项目——峡谷秋千的所在地。 峡谷秋千，名为秋千实为蹦极，甚至比蹦极还恐怖一些。游客带着引绳高空下坠后，还会如秋千搬摇摆在两侧峭壁间。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大家光是看着徐非给他们放的探险预告片，肾上腺素都开始飙升了。 饶是傅子晔还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这会儿真站到了跳台附近，也有些犹豫起来。 顾盼站在栏杆边看着望不到底的峡谷，下意识用自己的手捂了捂腰。 “我先吧。”沈明飞站在他俩的后面，视线从头到尾没离开过顾盼，他摘下墨镜递给顾盼，“我给大家探探路。” 第64章 沈影帝显得毫无惧色，甚至在秋千工作人员跟他讲解注意事项的时候仍然很开朗地边应边笑，自然地仿佛是下楼买菜而不是要跳下七十米的峡谷。 “明飞胆真大啊。”赵江在离站台十分遥远的地方，发出了来自游戏黑洞的感叹。 沈明飞在前两个项目里表现的也安全感十足，全程在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鼓励前面的人。 “明飞！”齐林站在赵江身边大喊，“小心点！” 沈明飞转头比了个“ok”，然后便一跃而下，像一只振翅的飞鸟。 他之前在别的综艺里蹦过极。 虽然他对极限运动并不迷恋，但是偶尔体会这种失重和破空的感觉他也不排斥。 峡谷的风吹过，荡出去的人有一刻就像鸟儿一样自由。 “感觉怎么样？” 沈明飞被拉上来之后顾盼和傅子晔很快走上前去询问状况。 “挺好玩的，不吓人。”卸下装备的沈明飞接过顾盼拿给他的眼镜，对着眼前两个人说，“别担心。” 说完感想后沈明飞又想起点什么，表情严肃起来：“但是玩的时候要注意核心收紧。这个不像蹦极是垂直的，这个在荡，不绷紧感觉有可能会拉伤。” 沈明飞的视线对上顾盼的眼睛，轻声说了最后一句提醒：“如果之前有腰伤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风险再玩。” 顾盼对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有些疑惑，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思，便很快被旁边兴奋地蠢蠢欲动的傅子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我第二个行吗？”傅子晔拉了拉顾盼问道。 “去吧，我最后没事。”顾盼很有爱幼精神，并且很快把沈明飞的提醒抛在了脑后。 * 事实证明沈明飞的提醒不无道理。 结束项目的顾盼刚站到平地上，就感觉到腰部有些不适。但这种不适尚在他的忍受范围内，所以他也没和别人说，觉得睡一觉第二天应当就能好了。 “顾盼，你跟我一辆车吧。”沈明飞把还想着去开车的顾盼叫住了，“我们三个年轻人一辆，他们正好一起。” “好的。” 沈明飞开门进了驾驶座，落座之后把后座的枕头放在了副驾上。 后座的傅子晔系上安全带，准备好沈明飞一脚油门就出发，但等了半天却发现这位沈影帝正在盯着他同公司的前辈看，好像根本连他已经上车坐在后座了都不知道。 “你没事吧？”沈明飞说，“腰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傅子晔在后面疑惑地扭头，看不出顾盼现在和之前的有任何区别。 这怎么看出来的？ “没事。”顾盼一笔带过，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落了他们一大截了。” 沈明飞看着顾盼，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想起来了似的转头问道：“对了，子晔上来了吗？” “到。”傅子晔在后座默默举手。 “那我们回家吧。”沈明飞戴上墨镜，终于启动挂档，“放心，我们落不了多少。” ———————————————————————— 返回民宿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众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更是已经月上枝头。 节目组今天准备了丽江粑粑和一些民族特色菜。顺道也准备了一些新鲜食材以及锅和土灶，给想要自己做饭的嘉宾自由发挥。 如果放在平时赵江也乐得露一手，但今天攀岩结束实在是手臂太酸痛了，于是便搁置在那里。 照节目惯例，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徐非再次堂堂登场，并兴奋地宣布明天欢乐旅行团将迎来此次丽江行的重头戏——攀登玉龙雪山。 这是一项相对而言比较艰难地活动，嘉宾很有可能会体力不支或出现高原反应。为了每位嘉宾第二天可以有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面对，徐非这次难得没有在晚饭的时候增加任何游戏环节，真的只是单纯地让大家吃了个晚饭，并叮嘱所有人早点休息。 作为常驻嘉宾的三个人还狐疑了好久，直到最后所有工作人员都收拾设备准备睡觉的时候，才真正放下心来。 顾盼也毫不例外地打算早点休息，他趁着沈明飞还在洗漱准备先睡一步。结果天不遂人愿，他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落在了院子里，于是只能穿着拖鞋跑出去拿。 今天休息得太早，连院子里的小猫都还没到睡的点，这会儿还在草丛和石板路上撒欢着跑。 顾盼回房间的时候就被一只三花的小猫咪拦住了去路。 这小猫咪黏糊得紧又不怕人，直围着他打转。 人类对于小猫咪天生没有抵抗力。 顾盼被他缠了两下便不受控制地想摸摸它，于是他便蹲下来。但蹲得时候腰部发力，疼得他直皱眉头。 那小猫咪不怎么叫，哪怕发出声音也是几句嘤咛，不太像正常猫咪的声音。 顾盼缓了一会儿便不觉得疼了，他伸手挠挠猫咪的下巴，语气很温柔地问它：“你怎么回事呀？” 小猫咪蹭着顾盼的手指，十分可爱。 “它声带受伤了。”沈明飞的声音在顾盼的背后想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顾盼僵了会儿身子，不知道沈明飞在他背后站了多久。 “我问了民宿老板。”沈明飞走到顾盼面前，也蹲下来，伸手揉了揉猫咪的头，“这只猫刚来的时候很应激，硬生生把自己嗓子叫坏了。现在倒是不怕人了，但是嗓子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第65章 他俩的手在小猫的脖子上碰到一起，顾盼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你好可怜。”顾盼对着小猫说。 沈明飞听着，沉默片刻后抬头看了眼顾盼。 “哥，失声是什么感觉？” 夜里很静，每个嘉宾都已经回去休息了。毕竟第二天要去爬玉龙雪山，不是容易的一段路途，于是大家都默契地想着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谁告诉你的？” 顾盼笃定沈明飞是不知道自己失声这件事的。不管是十年前的还是十年后的。 “陈导说的。”沈明飞说，“拍戏的时候告诉我的。” “陈导啊。”顾盼倒是没想到陈导会和沈明飞提起这件事。他看了看眼前的小猫咪，“失声是什么感觉啊…… “就是天塌了一样的感觉吧。” 顾盼觉得这些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做演员的，说不出话的时候肯定会觉得和天塌了一样吧。” 小猫咪被沈明飞毫无章法的蹂躏惹恼了，晃了几下身体就跑走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去看的心理医生吗？”沈明飞站起来，也拉着顾盼站起来。 顾盼没回答，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去看过我给你推荐的医生了？” “对。”沈明飞和顾盼走回房间，带上了房门。 “有效果吗？” 沈明飞大概知道顾盼是不会回答他了。 “没什么效果。”他认命地笑笑，然后走进厕所开始洗手，等他清洗完毕，他又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边，开始翻箱倒柜，“我带了膏药，帮你贴吧。” 顾盼直摇头：“我没事，不用。” “很需要吧，我看你都疼得表情都变了。” “你刚刚看到了？”顾盼怔了一下。 “没看到。”沈明飞拿着膏药走到顾盼跟前，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但是现在知道你疼得表情都变了。” 被钓鱼执法的顾盼恼得耳朵一红，伸手要拿沈明飞的膏药：“我自己贴吧。” “这小猫在野外放养的，你刚摸完，手不干净。”沈明飞另一只手捏住顾盼的手腕，把他的手压了下来，“而且后腰你要怎么贴？” “我贴得到……” “我们不是朋友吗哥？”沈明飞笑了笑，“帮朋友贴个膏药没什么关系吧？别这么紧张。” “朋友”这两个字和免死金牌似的，一从沈明飞嘴里说出来，顾盼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了。 “我没紧张。” “那你转过去，我帮你贴。”沈明飞一副完全是好心人的模样。 顾盼咬着牙转过去，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一段劲瘦的腰肢。 常年健身导致顾盼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他皮肤很白，还是容易留下痕迹的疤痕体质。今天下午探险中心的安全绑带扎得很紧，现在还能在他的腰身上看到纵横交错的红痕。 沈明飞看着神色暗了暗，很缓慢地贴上了药香味十足的膏药。他顺着膏药的张贴方向，用手掌捋平了褶皱。 顾盼骤然吃痛的“嘶”了一声，而后绷着身子轻声说道：“你轻点。” “抱歉。”沈明飞收起手，帮顾盼拉下衣角，“刚刚没控制住。” 第29章 高反 登玉龙雪山需要先坐索道，从海拔三千米左右的地方直升四千五百米。因为在几分钟内海拔急速升高，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很容易产生高原反应。 顾盼在坐上索道没几分钟后就开始感觉到不适了。 虽然他在上山前也吃了不少抗高反的药，但是可能是因为前一天腰痛埋下的隐患，有伤病的身体在稀缺氧气的环境面前毫无抵抗力。 什么高山草甸、云雾缭绕、雪线景观，顾盼坐在座位上分不出一点观赏的心，他因为腰部越发明显的刺痛感完全无福消受眼前的美景。 下了索道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阵头晕和耳鸣，他佯装镇定地吸了几口氧气后虽然有所改善，但是腰部的疼痛始终没有任何缓解的趋势。 “顾盼，你没事吧？” 往上爬了几步后，和他一起下索道的齐林首先发现了顾盼的异样。 “我好像有点事。”顾盼脸色苍白地说道，有点站不稳地扶了扶扶手，“腰有点疼。” “是不是高反了啊？”阿庆姐紧张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症状，头疼吗？” 顾盼点了点头。 索道一次最多搭乘六人，欢乐旅行团分了两班依次抵达。顾盼这一班次的嘉宾只有他、齐林和阿庆。此时载着徐非和沈明飞的那班索道才缓缓驶入站中。 “怎么了？” 在索道上的时候沈明飞就看到了站台上的情况，这会儿一下索道，他就快步跑向了撑着扶手没动的顾盼。他贴在顾盼身边，神色紧张。 “顾盼好像有点高反了。”阿庆姐对徐非说。 沈明飞侧身挡过了想要怼到顾盼脸上拍的摄像头，低下头声音很轻地询问道：“腰疼？” 顾盼回答的声音也很轻：“有点。” 徐非听完阿庆的话也紧张地跑来问道：“顾盼，还好吗？能坚持吗？还是不爬了。” 顾盼难受地闭了闭眼。他没回答，似乎还在评估自己是不是忍一会儿能好起来。 “不爬了。”沈明飞扶着顾盼的手臂，替他回答了徐非，“他昨天做高空项目的时候腰就拉伤了，可能因为高反这会儿情况加剧。最好还是现在下山去医院看一下先。” 第66章 “好的。”徐非听到这里明白了前因后果，“那这样吧，我们这边先安排工作人员带顾盼下山，到山下的医院去检查一下。你们继续往上爬。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工作人员。” “我和他一起下去。”沈明飞说。 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搭话道：“沈总，我们陪着就可以了。您继续吧没事的，这个也算我们今天的任务。” 工作人员对于这种事情推诿得很熟练。 一方面是不少嘉宾在这个时候只是口头表达一下关怀，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想陪同；另一方面按他们原先的计划，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嘉宾应当要坚持到最后，毕竟嘉宾们是节目组花钱请来录制的嘉宾，不是真的来游玩。 “他们说得对。”顾盼站直了一些身子，似乎是想表明自己没有大碍，“我去检查一下就可以，晚点和你们汇合。你难得来一次玉龙雪山，就当替我看看了。” 沈明飞听完这话皱起眉头，眼底辨不出喜怒。 “也对。”他盯着顾盼看了一会儿后转过头，对工作人员说道，“这个是任务，得按你们的规则来。” 沈明飞拿出自己前两天做任务赢来的奖励递给了徐非，又重复说了一遍：“我陪他下山。” 他这回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听起来不容置喙。 徐非看看顾盼，又看看毫无笑意的沈明飞，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么多年的综艺导演不是白当的，他这下当机立断应了。 “好的，那你们坐索道下去，我安排车子来接你们。” * 节目组的车派得很快，顾盼在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雪山。天朗气清、雪山连远观都十分壮丽，是个登山的好日子。 “你没必要来陪我。”顾盼对沈明飞说，“上面应该挺好玩的。” “小心头。”沈明飞挡了一下后座车门的车框，然后用哄小孩似的语气对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的。” “我高反没有那么严重，主要是腰疼。”坐稳之后的顾盼再次重申道，“你回去吧。” “睡觉吧。”沈明飞捏了捏顾盼的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很快就到医院了。” 高原反应真的很让人难受。顾盼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嗓子疼得紧，他头晕目眩，整个人昏昏沉沉，在后座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沈明飞从另一侧上车，坐到了他的旁边。 从山下开往医院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陪同前往的工作人员在和沈明飞讲解节目流程，顺便提示了他们所居住的民宿周围有什么可以打卡游玩的景点，如果沈明飞想去或者下午顾盼有所好转，可以去那些地方录一些素材。前往医院期间车子颠簸了几次，意识模糊的顾盼控制着自己不往沈明飞的方向倒，但他的另一侧是车窗玻璃，所以为了防止他撞上，他往另一侧倒的身体无一例外都被沈明飞往回揽到了自己身上。 工作人员在车前镜里看着后座发生的一切，被惊得数次说不出话来。但清醒的一方仿佛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样子，甚至还在神色如常地和工作人员对话。 顾盼腰疼耳鸣，对周遭的感知并不清晰，他大概知道沈明飞正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了，但仍旧觉得自己难以分辨现实和幻觉。 到了医院之后就是加急走了一系列检查流程。 沈明飞陪他照了x光片也去看了发热门诊。医生开了处方，工作人员帮他们去取药，沈明飞留下来聆听医嘱。顾盼的头疼果不其然是源于高反引起的低烧，但是好在腰部没有大碍，休息得当应当就能很快恢复。 工作人员让他们回车上等，等药取完就开车送他们回民宿。 顾盼可怜得小脸惨白，他没有力气，全程盯着沈明飞和工作人员忙上忙下，听着沈明飞和医生的对话。他听到了沈明飞对医生说自己用药的忌口，说自己胃寒，吃黄连一类性寒的药材就会吐得厉害。 “沈明飞。” 坐到车上后顾盼突然喊他的名字。 沈明飞帮他系好安全带：“怎么了？” 顾盼看了眼司机，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停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沈明飞反问道。 “你错过了玉龙雪山、蓝月谷、云杉坪，”顾盼顿顿地把今天的行程列出来，看着沈明飞说道，“你绝对会后悔的。” 沈明飞叹了口气，动作幅度很小地握上了顾盼的手：“我不会的。我知道我没错过什么就够了。” “你休息会儿，等会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 回到民宿后节目组留下了两组摄影师拍摄。 顾盼吃了药、喝了葡萄糖之后立刻去睡觉了。沈明飞帮他把窗户打开通风，放了瓶氧气在他床头，然后便去民宿的小厨房开始熬粥。 以前顾盼生病的时候沈明飞也会给他熬粥，但是这个以前追溯起来已经太久了。 沈明飞看着锅里咕咚的白粥，想起来上一次这样的时刻甚至要追溯到五六年前。他印象里去天音之后顾盼好像就再也没生过病似的，他自己倒是因为劳累过度前前后后进过几次医院，每次都把顾盼急得不行。 想到这里沈明飞突然开窍般笑了一声。 第67章 他觉得自己好蠢。 人怎么可能好几年大病小痛一点没有过。更何况是顾盼那种习惯性饿了上顿忘下顿连饭都不好好吃的人。 沈明飞盯着台面深呼吸了一口。 对啊，他连顾盼是不是生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顾盼瞒着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 两个小时之后顾盼睡醒了，他量了量体温发现烧已经退了。他看了眼表，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披了件外套出去找人。 沈明飞在餐厅里。看到顾盼出来便起身去给他打了一碗粥。 那只声带受伤的小猫咪这时候也跑进来，围着顾盼的脚边转。 “青菜玉米粥。”沈明飞放下碗，坐到他对面，“过了饭点了，你先吃点东西。” “你吃过了吗？”顾盼也坐下来。 “没有。”沈明飞说，“不饿，干脆等你一起吃。” 顾盼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他知道他得吃点什么才能好得快。他拿起勺子喝了两口就想放下了，可无奈沈明飞看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他只得在这样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多吃了几口。不过多吃几口之后倒发现胃口打开了点，能把一整碗都喝完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沈明飞盯着顾盼吃完一整碗粥，“下午还想出去玩吗？还是就待在这里。” 摄影早就被沈明飞请去午休了，这会儿音响关闭，他们也没有戴麦。 他们安安静静地喝粥聊天，就好像只是一对来到丽江的寻常游客。 顾盼问道：“有什么可以玩的？” “pd说可以骑马去龙女湖看看夕阳。” “那你去吧。”顾盼说，“别管我了，去玩玩吧，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 “顾盼，我是在问你。”沈明飞抿了抿嘴，“你不用帮我做选择，哪怕是为了我好。” 顾盼被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愣了愣。 “你有发现吗？你经常会帮我做选择。而且有时候你不仅会帮我做选择，”沈明飞摇摇头，他好像在说这事，又好像不再说这件事，“你甚至连这件事需要我做选择也不告诉我，就已经把选好的结果摆到我面前了。你可以告诉我的，你应该要告诉我的。” 沈明飞站起来：“你去休息吧，等会儿能缓得过来的话，我跟节目组说我们去龙女湖看看。” 顾盼坐在那里，看着沈明飞走进院子里坐在了露营椅上。 那只嗓子坏掉的小猫窝在顾盼的脚边趴着，似乎在睡今天的第三顿午觉。 你应该要告诉他的，顾盼。 很熟悉的一句话。他的心理医生当时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顾盼低下头，把脚边的小猫抱起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小猫傻傻地睁眼看了看他，然后一翻身窝进了他的怀里。 好神奇的小猫，明明是因为怕生把自己叫哑的，现在却是最不怕生的一只。 比我强。顾盼想。 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顾盼，你要说出来，你要说给伴侣听。你的担心和忧虑，你自己没法和解的东西，爱你的人会想办法和你一起和解，这就是伴侣存在的意义。只有说出来才能放下，只有说出来才能痊愈。 顾盼其实不是不想说，他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说，后来他想说的时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失声是从生理性疾病转成心理性疾病的。过度用嗓只是个引子，他开不了口的深层原因是他的积压已久、忍耐许久找不到出口的情绪。 顾盼自尊和自卑是绑在一起的，在看到步步高升的沈明飞的时候他们通通都钻进了泥土里。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活得太糟糕了，他都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了，如果把这些情绪说出来，他的伴侣能接受吗？还会爱自己吗？ 所以当时顾盼没有说。 后来他倔到失去了爱人，再也没机会说。 顾盼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疾病，他只能自己把附着着疾病的那部分整个切除。他只是从病痛中活下来了，但他没有放下，也没有痊愈。 顾盼叹了口气，抱着猫站起来，走进了院子里，综合到了沈明飞的旁边，坐在了紧挨着他的椅子上。 “生气了？”顾盼问他。 “不算。” 顾盼摸了摸小猫的毛发，咳嗽了几声。 “沈明飞。” “嗯。”沈明飞应道，“怎么了？” 顾盼看着怀里的猫，开口打算说些什么。他其实一直很想说这件事，但他一直以来怎么也开不了口。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丽江、可能是因为怀里的猫咪、也可能是因为沈明飞熬的粥，恰当的天气和他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好像他再生不出勇气把这件事说出来，都对不起他在心理医生那里缴纳的巨额咨询费了。 “沈明飞，你昨天不是问我说，是因为失声这件事去看的心理医生吗？”顾盼很缓慢地承认道，“是的。我是因为这件事。” 沈明飞抬起头，心中一紧。 他虽有预感，但是这件事真的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怎么导致的？”他轻声问道。 “你想听的话，你得从头听到尾。”顾盼看他，“不准听到一半不听了。” 沈明飞点点头。 “我从《不见天日》开始说起吧。”顾盼一边想一边说，“你拍那部戏的时候是26年，拍了五个月。那五个月于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五个月，但于我而言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第68章 “那段时间我太急了，心定不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急着赶什么。我接了很多工作，想要曝光想要热度，急功近利又分身乏术，导致接连几出话剧险些出舞台事故——我那时候真的很糟糕，我甚至连做演员的老本行都没有顾好。然后因为过劳，我很快嗓子就哑了。但还算好，不是永久性的，我大概花了一个月才恢复。” “但是你知道的这个圈子就是瞬息万变的。我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顾盼自嘲地笑笑，“我的剧有人顶替我上场，我的其他工作也很快有新的人接上来。” “所以，”顾盼深吸一口气，“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工作了。” 沈明飞听到这里突然感觉血液都冷了。 他想起来，他们分手那天隔着破烂的信号吵得最后一场架，那次吵到顾盼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的架。 他当时一点也不知道顾盼正在经历什么，顾盼瞒得滴水不漏——无论是伤病还是工作，而他又远在天边。 那场架他对顾盼说的最后一句话相当不耐烦，他当时筋疲力尽，满脑子都是愤懑，只想先停止这场毫无结果的争吵： “顾盼，真的不要再花时间盯着这些花边新闻看了，我回来都能解释给你听。”沈明飞的声音那时在手机的另一端被信号卡的断断续续，“你应该也有别的事情要做吧？顾盼，你没有工作要做吗？”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被挂电话是有点活该在身上的（挠头 第30章 悬而不决 顾盼前后失声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刚刚提到的那次。 第二次则发生在他和沈明飞分手那天。这两次间隔的时间很短，也可能是他之前那次根本就没好全过。 “那次失声之后，王哥就说我状态有点问题，因此除了常规的检查外，他还让我去看了心理医生。”顾盼说的很小心，“医生给了我一些建议，里面也包括要和我的前男友多沟通。但当时的我并不觉得简单的谈话和沟通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出于对医嘱的尊重，我其实有打算下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静下来好好谈谈的。 “但是没有下次了。” “我们分手前，在电话里吵了一场大架。我们吵了很久，几乎把这几年里对对方所有的怨气都撒遍了。我对他的指控很严重，我说他是个骗子，永远说一套做一套，除了开空头支票什么也不会。我在恼羞成怒，而且我吵到后来有些歇斯底里。”顾盼动作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但是吵着吵着，突然有一个瞬间我发现他听不见我在骂他什么了。紧接着我发现自己也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原来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我把电话挂了。我不是因为想冷暴力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顾盼看着沈明飞，红着眼睛解释道，“我只是说不出话来了。” “我很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但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太可怕了沈明飞，那种感觉太吓人了。” * 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那一刻顾盼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是好的，是健康的，但是它该死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对于话剧演员而言是一件极端恐惧的事情。 声音意味着很多。意味着演员的事业、意味着他往后的人生。 顾盼太害怕了，害怕到来不及去思索具体的病因到底是什么，他的反应和所有人面对恐惧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他选择了逃跑。 这也是顾盼一直不敢说的事情。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恐惧。 沈明飞后来打进来的无数个电话都被他用同样的理由挂断了。 顾盼在家里努力地清嗓子清了很久，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失败的他绝望地给王鹏和苏卓发了信息，甚至连冷静下来让自己手指不要发抖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明飞——就像他过去几年里每次生病都没有告诉沈明飞一样。 因为他觉得哪怕他告诉沈明飞了又这么样呢？他希望沈明飞知道了之后怎么做？是希望他选择工作还是选择自己？ 这很像一种要挟，顾盼不想这变成一种要挟。 所以某种意义上沈明飞说得很对。顾盼很多时候连这件事需要他选都不会让他知道。 王鹏那天踩着风火轮似的地过来把顾盼带去做了全身检查，但是体检报告一切正常，找不出顾盼失声的任何生理性的原因。 顾盼忙活到凌晨从医院出来，坐在保姆车，安静地就像死掉了一样。 王鹏坐在驾驶座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半夜打了数不清的电话。 这个时候远在天边的沈明飞给他发来了信息。 过了几个小时后，沈明飞似乎也终于冷静下来了。 【小狗】：顾盼，我累了。 顾盼看着手机发出了冷光，动着手指慢腾腾地回复道。 【盼】：我也累了。 【小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最近我们彼此都先冷静一下，好吗？ 【小狗】：等我回去，我们好好再聊一聊。 【盼】：你有时间和我聊吗？ 【小狗】：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顾盼深吸了一口气。 对啊，他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他看看自己手边的报告，听着王哥和心理医生联系安排咨询的时间。 第69章 他在那一秒里回忆起了很多东西，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他和沈明飞真的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是这段路真的太难走了。甚至他很早开始就觉得，这条路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盼】：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没必要冷静了。 【盼】：我们分手吧。 【小狗】：【对方已拒绝】 【小狗】：【对方已拒绝】 【小狗】：顾盼，接电话。 【小狗】：你再生气也不该说这个。你不能把这件事当儿戏。 【盼】：我没有把它当儿戏。我是认真的。 【盼】：沈明飞，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但是我不想和你聊了，没必要聊了。我太累了。 【盼】：你也很累，我知道你也很累。 【盼】：分手会让我们过得容易一点。 【盼】：我想要过得容易一点。你也值得过得容易一点。 【盼】：我不相信这两年你一瞬间都没有想过要和我分手。 对面沉默了十几分钟。过了良久才终于又弹出了信息。 【小狗】：顾盼你想清楚。你不能这么说。 【小狗】：如果我们分手，我以后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合的。 【小狗】：你不能这么说。 【盼】：我知道。 【盼】：我想清楚了。 【小狗】：好。 【小狗】：那好。 【小狗】：那我们就这样吧。 顾盼看着这三条缓缓弹出来的消息，全身脱力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盼】：沈明飞。 【盼】：你以后去谈一个更好的恋爱吧。谈一个没有那么多阻隔，也更多人祝福的恋爱。 ————————————————————————— “为什么……”沈明飞听到这里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我当时……” 他不知道要先说哪句了。 他想说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事，又想问为什么当初顾盼不告诉自己这些。但是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自己甚至还没有和顾盼坦白说自己已经想起来了。 但是顾盼看沈明飞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他笑的很浅，几乎看不见。 他很快替沈明飞把话说出口了。 “所以你想起来了对吗？” 沈明飞看着他，眼眶通红点了点头。 “你是在录综艺前就全部想起来了对吧？” “对。” “我看出来了。”顾盼低头叹了口气，“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的。” 沈明飞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盼看：“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第一天在民宿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但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在试图说服自己你没有想起来。但直到刚刚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确定了。”顾盼挠了挠怀里的小猫，“沈明飞，你以为我们认识多久了？” “不够久。至少没有久到我能完全理解你。”沈明飞声线颤抖的厉害，他情绪激动，连佯装镇定都变得困难，“顾盼，我真的不理解你，这些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说这些没有意义。这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选择题，沈明飞。”顾盼的声音也开始发抖，“我当时想过很多。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被我影响到无法好好完成这部戏，工作要怎么办？可是如果你知道之后的情绪一点都没被我影响到……我又要怎么办？” “不能这样想的，盼，”沈明飞伸出手，捧住顾盼的手，他低下头，哑着嗓子制止着顾盼的发言，“你不能这样想。”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顾盼说，“我不是不给你机会选……是我知道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承担不了你的选择。” “我知道不能这样想，单方面的为了一个人好是很自私的行为。但是，”顾盼深呼吸着说，“但是，你最后拿到影帝了不是吗？这就够了。” 小猫咪被压得浑身不舒服，翻了几下后，便跑下顾盼的膝盖跑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是医生说，说出来会好点。”顾盼看着沈明飞，“会对我们都好点。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或者别的什么的，我只是想着试试吧，或许说完我就能好好往前走了。这毕竟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这几个字听的沈明飞近乎呼吸骤停，他死死拽住了顾盼的手指，仿佛抓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做好准备了，我知道我们结束录制后就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沈明飞仍然不理解。 “什么为什么？”顾盼盯着沈明飞的眼睛，哽着嗓子说，“说起来我也想问你。沈明飞，为什么你在录综艺前就想起来了，还是来见我了？” “你不是说见到我就很痛苦吗？” 沈明飞被这话说得刺痛了。 “很痛苦。”沈明飞双目含泪，“我现在就很痛苦，不止见到你，我连想到你都很痛苦。” “你为什么事事都瞒着我，你为什么搬走得那么干脆利落，你为什么连一枚戒指也没带走，你为什么把过去的一起都抛弃给我处理，每一件事情，我想到就很痛苦。” 顾盼低下头：“抱歉。” 第70章 “不，为什么要抱歉？你不是也很痛苦吗，盼。你想到我的时候，不是死命抱着我在哭吗？” 沈明飞记得个把月前顾盼流在他颈窝里的眼泪。他那时不知道这是为谁流的眼泪，现在又庆幸他接住了这些眼泪。 “你问我为什么那么痛苦还要见你，那么你呢？明明被烫伤了，那么痛了，为什么仍然不放开我给你写的纸条？”沈明飞用力抓着顾盼，“你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还是喜欢我？” “这不重要。”顾盼瑟缩了一下。 “这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喜欢只有在相互的时候才重要。”顾盼很疲惫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所以至于我还是不是喜欢你这件事，早就不重要了。无论你之后做什么要爱什么人，我都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的。况且我们之前不是处理的很好吗？就把它当作明月高悬，你不要在意也不用解决，等太阳升起，就没人会看见它了。” 沈明飞拉着他的手，摇着头，他的喉头酸涩，千言万语能表达出来的竟只有几个字了。 “不对。”他哽咽着说，“不行。” “没有什么不对的。”顾盼扶着头，他倦意涌上心头，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休息会儿吧沈明飞，我想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浅浅点题 （抱歉这两天感冒所以来迟啦，最近流感频发大家注意身体哦！） 第31章 手机 欢乐旅行团的众人从玉龙雪山回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节目组时间安排的严丝合缝，一群累到虚脱的登山者下山，正好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他们回来得很巧，一下车就碰上了从龙女湖骑马回来的沈明飞。 沈明飞骑马的体态很好。他以前拍古装剧的时候专门学过骑马，他在马背上人高马大身姿挺拔，连翻身下马的姿势都行云流水十分利落。 “哇，明飞。”赵江远远的就看见了下马走来的沈明飞，“你这是去哪儿了？” “骑马去龙女湖了。”沈明飞挥手和给他牵马的村民告别，转身加入旅行团众人回家的步伐。 齐林看了看沈明飞身后，确定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开口问道：“就你一个人吗？顾盼他没去呀，他身体好点了吗？” “他好多了。但是说想再休息会儿。”沈明飞笑笑寒暄道，“我在民宿里闲着也是闲着，节目组跟我说龙女湖也不远，所以就去看看了。” 沈明飞这话说的不完全对。 这趟骑行的安排，他一开始是完全不想去的，无论节目组怎么安利也没动心。 但是后来他和顾盼的谈话太让人精疲力尽，他看着顾盼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几乎没花多久就意识到了说完这一切的顾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待在同一空间了。 于是沈明飞接受了节目组的建议，把民宿留给顾盼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沈明飞情绪也谈不上多好，等他到了龙女湖才发现自己确实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思路。 他帮节目组录素材录了十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只是沉默着，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巫鲁肯的龙女湖。 “都回来了？” 顾盼从民宿里走出来迎接大家，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好转不少。他披着毯子，整个人非常松弛，俨然一副主人的状态：“准备吃饭啦。大家去放东西吧，我看今天节目组准备的晚饭相当不错。” 回来的人挨个上去和他打招呼，齐林上去搭了搭他的肩膀，停下脚步关心道：“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顾盼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明天绝对玩回本。” 等所有人回房间换衣服之后，顾盼才和站在不远处的沈明飞对视了一眼。 顾盼看了会儿便避开了视线，然后往里院走去。沈明飞倒没有回避的意思，他看人看得很专注。他盯着顾盼，注意到顾盼转身后便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往里走去。 龙女湖离民宿很近，马匹来回、环湖观光，总共也超不出两个小时。再加上沈明飞马技纯熟，来去花得时间更短了。因此沈明飞没有回去换衣服，他在院外的洗手池洗了洗手，便直接和顾盼去了就餐的长桌。 他们这一路都走得很沉默。 到了就餐的院子之后顾盼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沈明飞没有犹豫，落落大方坐到了他的旁边。顾盼的神经莫名紧了一下，他看看正对着他们的长枪短炮似的一排摄像机，又扭头看了看沈明飞。 “龙女湖是水库。”沈明飞似乎没有接收到顾盼的任何信号，只是无知无觉地开始分享起来自己下午的所闻，“景色还不错。” 顾盼只能顺着这个搭话道：“好玩吗？” “我拍了照片，”沈明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了个过去，“审阅一下？” 顾盼接得时候还在分心，结果一没注意就不小心按锁屏了。他略表歉意地笑笑，只得又交还回去让沈明飞解锁。 “你不记得密码了吗？”沈明飞看着他，模样平静道可怕，“和之前一样的。” 顾盼手僵在原地，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啊？” “没事。”沈明飞接过手机，一边解锁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对了，这是新的手机。你要录个指纹进来吗？” 第71章 顾盼这下是反应过来了，他被沈明飞这句话惊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面前站的一整排摄影师和衣领上别着的麦。 他回答的话一句不敢说，只敢当自己没听见。 沈明飞的手机是两年前换的，说不上旧但也绝对谈不上新，他口中的“新”只是相对于他和顾盼分手前用的那部手机而言的。——他之前那部手机的锁屏密码顾盼是知道的，而且沈明飞担心顾盼忘记，还录了顾盼的指纹在里面，只要顾盼想看随时都可以无障碍地解锁。 沈明飞说完这两句话后打开相册，把手机放到顾盼手里，他做这一切的样子看起来太过自然了，顾盼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拍了不少，你往前翻翻。” 顾盼这回接得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碰锁屏了。 照片里的龙女湖像一块美丽的镜子，镶嵌在地面上，夕阳西下，映出美丽的红光。 沈明飞拍这些风景照的思路像极了电影构图。羊群、孤树、群山、火烧云，每张照片都静谧而开阔。看起来都很孤独。 顾盼想说点什么，但他又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是很合适，于是他最后只是干干地点评到：“景拍得不错。” 沈明飞支着头看顾盼：“我人像拍得更好。” 随着他话音刚落，顾盼便往前划到了一张人像。 这张照片是抓拍的，看背景是是两天前扎染的院子。 照片里的顾盼正举着自己染好的小包，看他低头蹙眉的模样，应该是正在思考要怎么瞎编自己的扎染思路。画面中阳光很好，洒在顾盼的侧脸上，让他的睫毛看起来像被太阳染了颜色，像柔软的羽毛。 顾盼转头看向沈明飞，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对吧？”沈明飞像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妥一般，对他说道，“我人像拍得更好。” 此时换好衣服的众人陆续来临，顾盼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还给了沈明飞。 “吃饭啦！”赵江来的时候自带音效。 登完山的众人是真的饿得不行了，他们今天一整天运动量很大，又做任务又游玩的。但好在今天的美景足够让人兴奋，大家虽然很累，但是精神依旧非常亢奋。 大家兴奋地向留守在家里的两个人介绍今天的景色，并且强烈建议以后有空他们可以再来玩一次。 “明天是我们行程的最后一天。”徐非在大家快吃完时照例出来宣布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因为今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所以明天早上是自由活动时间，民宿周边的游玩项目都写在门口的黑板上了。早午饭大家自己解决，民宿里有食材，可以自己下厨。下午我们去丽江古城打卡景点，完成任务后前往忠义市场，晚上会有篝火晚会。” 听到有篝火晚会后大家很捧场的开始鼓掌，纷纷表示很期待最后一天的游玩旅途。 “还有，因为今天明飞和顾盼没有爬成玉龙雪山嘛。我们这边可以安排明天上午的直升机俯瞰玉龙雪山，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这里可以安排预约。”徐非看着沈明飞和顾盼说，“别的人想玩这个项目的也可以和我说，我们这里安排。” 顾盼听得一下子眼睛就睁大了。 “你去吗？”沈明飞在旁边看着顾盼眼睛里一下闪出光来，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你没事了？” “我当然。”顾盼看向徐非，说得很坚决，“我去的。” 沈明飞挥挥手：“那我也去。” 之前一直埋头吃饭的傅太子这时候突然醒过来一般也举起了手：“我也去。” “要起很早哦。”徐非看看积极的傅子晔，笑着说。 “没问题。”傅子晔承诺道。 年轻人不仅体力好，而且又处在一个完全拒绝不了直升机的年纪。 “那好。我这边安排，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好好休息，都累了一整天了。”徐非说完，给了齐林一个眼神，示意自己等会儿有事情找他。 晚上所有人回房间之后顾盼还不累，他今天下午像小猪一样睡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精神还好。 他洗完澡摘了麦，到了民宿摆好的观星点坐下来，打算看会儿星星再回去睡觉。 丽江的环境很好，空气很干净，天也很干净。 沈明飞出来找他的时候拿了条毯子给他，让他别在冻着了。 顾盼拿着毯子看着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沈明飞。 “你有点奇怪。” “有吗？”沈明飞问。 “从龙女湖回来之后就有点奇怪。” “还好吧。”沈明飞放下了摆弄望远镜的手，“可能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 “我发现我之前顾虑得太多了。”沈明飞轻声说，“反而让你误会太多。” 顾盼皱着眉头，仍旧是很困惑地表情。 “没什么。”沈明飞笑了笑，不再说这个了，“我从龙女湖回来看到你还在这，就觉得挺高兴的。我下午看你的状态，还以为你会直接不录了。” “想过不录了。”顾盼坦诚道，“但是困得走不动道了。而且想着反正就一天了。” 拍戏的时候那么多天都在一起待过去了，顾盼想，这时候多一天少一天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明飞听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 第72章 “说起来，”他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另起了一个话题，“我本想明天去看日照金山的，但如果要一大早去做直升机的话，应该来不及了。” “是有点可惜。”顾盼承认道，“这里位置很好，早起走两步就能看见。” 节目组选在这个地方住宿，就是为了嘉宾可以自由安排看日出的时间，他们就不用再对“日照金山”这个景点做统一安排。 沈明飞本来就打算最后一天的早上去看日出，但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每件事都发生地很突然。 “那后天一起看吧。”沈明飞看向顾盼说，“后天看完再走吧，盼。” 顾盼愣了愣。 因为篝火晚会是晚上，所以节目组本来就多订了一天的酒店，如果嘉宾行程紧可以先离开，如果不着急的话也可以选择休息一晚再离开。 不过常驻三人组是没得选的，他们是注定要赶红眼航班去下个地方了。 “我……” “日照金山象征着幸运、希望和幸福。据说看到之后会幸运一整年。”沈明飞背出了自己在来之前就看到的宣传词，“来都来了，不看日出岂不是可惜？” 幸运、希望、幸福。 好漂亮的三个词。 没人能拒绝这三个词。 “好。”顾盼叹了口气，“好的。” ———————————————————————————————————— 第二天一早上出现在直升机机场的齐林内心是崩溃的。 他一把老骨头早起真的是耗尽了所有。 要不是徐非昨晚神神叨叨地猜测了一堆沈明飞和顾盼的事情，他可完全不可能一大早过来坐什么直升机。 直升机一次最多可以坐四人，因为要带上摄像，所以一架直升机最多能坐三位嘉宾。如果只有傅子晔来，那么他就需要和沈顾坐在一架直升机上，如果能加一个齐林，那么人数超出上限，一定要再加一辆直升机。 徐非把齐林拉来，完全是为了避免傅子晔被迫坐在沈顾二人中间。 虽然徐非一时间无法判断沈明飞和顾盼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他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目前有些说不清楚的纠葛。 而这种纠葛只能在他们独处时候的对话里窥见一二，有第三人在场的话他们就会正常地看不出一点痕迹。 “所以你是为了什么非要让他们独处？”齐林大晚上听着徐非的话，搞了半天还是没懂为什么自己非得帮傅子晔凑到另外一台飞机上，“为了不让子晔卷进他们这个复杂的关系里？” “当然不是。”徐非说得理所当然，“当然是为了我的收视率。” 第32章 距离 【顾总专业团队（3）】 【顾盼】：帮我返程的机票改一下时间。 【顾盼】：我要多留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走。 【远见的鹰-王鹏】：？录制延期了？ 【敏捷的豹-苏卓】：怎么半夜两点发消息啊，顾哥你这个节目强度这么大的啊？ 【远见的鹰-王鹏】：买好了[图片.jpg] 顾盼第二天在直升机场听完乘机事项并带好墨镜后，终于收到了他的工作人员给他的回信。 他几乎没有半夜给他们发过消息，所以他的专业团队也没有熬大夜的习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家老板半夜派了个活。 【顾盼】：……这个备注是什么情况？我真的求你们少上点网吧。 【顾盼】：为什么我没有备注？［问号.jpg］ 【敏捷的豹-苏卓】：王哥说有助于明确团队定位。 【顾盼】（回复【远见的鹰-王鹏】）：没延期。情况有点复杂。 【顾盼】：就是沈想起来了。我和他看完日出就回去。 【远见的鹰-王鹏】：……谁？ 【敏捷的豹-苏卓】：……和谁？ 【顾盼】：我一时很难解释，但是我现在要去录节目了，回去和你们说。 “顾盼！” 顾盼闻声转过头。 沈明飞已经坐上了直升机。他此刻扶着顶，探出半个身子，对还站在广场上看手机的顾盼喊道。 停机坪风很大，吹得沈明飞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顾盼不再管微信群里不断弹出的消息，他收起手机，几步走到舱门口。他伸出手，想找地方借力上去，下一秒就被沈明飞牢牢抓住了胳膊，带上了直升机。 戴上降噪耳机，系上安全带，飞行正式开始。 “探秘玉龙雪山”航线，全长76公里，不仅能看到玉龙雪山全貌，领略雪山神圣和魅力，还能在空中看到蓝月谷和云杉坪，算是直升机基地这里最推荐的一条航线。 “好美。” 透过直升飞机的窗户能看见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迹，他们在直升机开过的每一处景点都被美到失去表达能力，只会发出最单纯的对“美”的感叹词。 “顾盼。” 飞到一半，顾盼突然被自己降噪耳机里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他转过头，发现沈明飞正举着手机对着他。 直升机里噪声太大，里面的人都必须带上降噪耳机通过耳机和话筒才可以对话，不然根本听不见彼此在说什么。 “看我。” 光从顾盼的背后打过来，顾盼没有呆滞多久，随即便摆好了拍照的姿势。 第73章 “能行吗？” 他们之间一直担任摄影师职位的人是顾盼，这下突然转换，原摄影师顾某人忍不住嘀咕着质疑起来。 “能行。等下发给你。”沈明飞说，“我学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沈明飞拍完顾盼后，背过身，把手机镜头翻转，调整到了自拍模式。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滑雪，”沈明飞对着镜头里顾盼反光的墨镜说道，“拍过和这张很像的照片。” 顾盼知道沈明飞在说哪张照片。 但他看着镜头里自己为了拍照努力勾起的嘴角，他在向沈明飞那里靠，手却撑在自己的前方，僵硬着把握着距离。沈明飞举着手机，一半顾着他的镜头，一半顾着构图。 不像的。哪里像了？ “有吗？”顾盼低眉撇过头，“我不记得了。” 沈明飞没回头，他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没事，我记得。” 雪山积雪，云层压到山顶，如同童话里的世界。天地开阔，早起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光，欣赏到景色的人连灵魂都被浸润了。 说早起似乎有些不对。顾盼揉揉头，他昨晚是完全的失眠，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夜没合眼。他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阳光一点点从窗帘缝隙里一点点透进来。 幸好他现在带着墨镜，不然眼下的青黑实在太过明显。 但是顾盼也不清楚这算不算因祸得福，这一遭失眠下来，他才发现沈明飞所谓的睡眠障碍比他想象的严重些。 沈明飞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也可能只有三个半小时。 开始返程的时候，顾盼看着活力满满还在录vlog的沈明飞，情不自禁地说道。 “感觉你需要的睡眠时间好像比我想象的还少。” “是吗？”沈明飞听到这句话之后关闭了录制，“可能年纪大了吧。你平时睡得挺好的吗？” 顾盼很爱睡觉，自从他食欲骤减后王哥觉得他几乎是在用睡眠代替进食。 “我挺好的。”顾盼是真的觉得睡眠质量是人的头等大事，“我听过几个偏方，回去可以分享给你。” “好。但我应该什么偏方都试过了，没什么成效。” “有去看过医生吗？” “看过。”沈明飞说完之后看了看顾盼，“其实我知道能让我睡着的办法。” 他笑了一下：“这几天其实已经是我这三年来睡得最多的几天了。” 顾盼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他和沈明飞之间一些该死的心知肚明。 他开始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他不知道沈明飞这时候提起失眠的缘由是什么意思，他也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是吗？”顾盼避开他的视线，“丽江这个地方确实挺治愈的。” “丽江吗？”沈明飞这下笑出声了，听起来像是被顾盼这个结论逗笑了，“那就当是因为丽江吧。” “气候很好，空气也很好。有助于睡眠。”顾盼干巴巴地说，“你可以常来。” 沈明飞听完沉默着扭过头，没有再说话了。 * 最后一天下午的行程都在丽江古城。 徐非安排了的景点打卡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乍一听这个行程是一个逛街游玩活动，但是丽江古城景点比所有人想象的全都要多得多，徐非安排每个人完成的打卡景点数量不仅不少，而且所在地南辕北辙。今天的晚饭将在忠义市场解决，他还把晚饭的丰盛程度和个人的景点打卡情况直接挂钩。 而且晚饭结束后他们还要返回民宿所在地的村庄参加篝火大会，时间一整个安排的非常紧凑，留给他们打卡的时间其实非常稀少。 这就导致嘉宾全都化身成了竞走大师，徐非主打一个先跑死嘉宾，再跑死follow pd。 “下一季不可能来了。”赵江开始对着镜头苦中作乐地开玩笑，“我怀疑早上的休息只是徐非的骗局。” 齐林绝对是其中最遭重的人，他深重发誓再有下次绝对不会再被徐非忽悠出去了。 但好在晚上的篝火晚会非常有趣。 火焰从木柴中窜起来的一瞬间，似乎下午经历的所有烦恼和疲惫都被燃烧殆尽了。火星闪烁，沈明飞撇过头，眨了眨眼。 村民被节目组聚集到了晚会现场。 身穿传统服饰的村民们表演了十分精彩的，他们不仅带着嘉宾唱歌跳舞，也带着嘉宾一起演奏了传统乐器。 现场有酒有肉，载歌载舞，天地广大，火焰做媒。 《欢乐游记》丽江行的拍摄定格于几位嘉宾被村民带着一起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转圈跳舞。之后摄像头撤下，大家在一起喝了最后一口酒后向彼此道别，做好准备各自奔赴自己下一场工作了。 ———————————————————————————————— 当然，除了沈明飞和顾盼。 毕竟他俩约好了第二天要一起看日照金山。 篝火晚会的举办场所距离他们下榻的民宿并不遥远，大概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夜凉如水，丽江的星星一向很好看，单看万里无云的星空，就知道明天一定是个漂亮的晴天。 顾盼和沈明飞就着些路灯零星的灯光，一路无话地在青石小路上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他们今天都喝了不少酒。村民很热情，篝火晚会很热闹，气氛也很好，不拿着酒杯来上几口，都显得煞风景了。 第74章 “看你揉了一路的眼睛了。” 回到房间的顾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刚刚路上沈明飞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顾盼时不时回头看他，就见他走两步便会停下揉揉自己的左眼。揉到这会儿，沈影帝那双万千影迷挚爱的桃花眼已经被他揉肿了一只，甚至都泛出血丝来。 但哪怕如此他一路上也没叫顾盼帮他看一眼，似乎顾盼不先提这事他就不开口一样。 “别用手揉。” “嗯，知道。”沈明飞笑笑，放下手，回答地牛头不对马嘴，“酒好像喝多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顾盼用无语的眼光看他。 他是真的不知道沈明飞在唱哪出了。他前男友酒量好到圈子里都有名。沈明飞之前去过不少那种组起来存心想灌他的局，但最后无一例外，都以沈明飞成为那种局里最后一个清醒的人告终。 他是有些技巧，但也是单纯地能喝。 “少演。你转不过弯来我早趴地上了。”顾盼递给沈明飞一包棉花签和一只软膏，“给你。你对着镜子看看，有脏东西的话就挑出来。” 这些东西是顾盼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前台顺路拿的，这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和变戏法似的。 沈明飞看了看顾盼手里的东西，没接。 他坐到床上，又开始揉眼睛：“这酒后劲大。” 顾盼这下又有点拿不准了。 明明他刚刚心里很肯定沈明飞绝对是在借着酒劲跟他耍无赖，但是这会儿看看沈明飞懵懵的模样又在想难道几年不见酒力见退了吗？ 顾盼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我给你看看。” 沈明飞坐在床沿，终于乖乖放下手了。顾盼走过去低下头，拇指抚着他的脸颊看他的眼睛。 “往下看。”顾盼指挥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火星子溅到了。”沈明飞说道，“但是很快发现不是，应该只是风把灰尘吹进来了。” “往上看。” 沈明飞抬眼，对上了顾盼正认真看他的眼睛。 顾盼做事认真心无旁骛，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是睫毛。” 他拿棉签涂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把沈明飞眼睛里的睫毛挑了出来，放到了纸巾上。 沈明飞眨眨眼睛。他刚刚被刺激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会儿一眨眼就汇成一颗珍珠似的眼泪流了下来。 “现在没事了吧？”顾盼回过头来，一边捧着他的脸检查他的眼睛，确保眼睛里没有其他异物，一边看着他垂泪的样子觉得好笑起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他们的脸刚刚一直靠得很近，近到沈明飞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顾盼的吐息。但是顾盼一直专注着看着沈明飞的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这个距离太近了。让人熟悉的近。 沈明飞在失忆的时候意识到一件事——他如果太过靠近顾盼的话就会忍不住想要触碰他。当时19岁的沈明飞不知道这种像惯性的欲望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29岁的他无比明白。 这和他学打戏是一个道理，这是他的肌肉记忆。 在不靠谱的大脑想起一切之前，他的身体随着气味的若隐若现、随着物理距离的缩短，已经被唤醒了。肌肤相亲过无数个日夜的人就在他身侧，怎么会让人不想触碰。 顾盼现在的手指很凉，凉得沈明飞的注意力全在贴在他脸颊上的指尖上。 “很可怜。”沈明飞喉头发紧，嗓音忍不住地低沉道。 顾盼被这句话拉回现实，他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他们好像离得有点太近了。 沈明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盼。他其中一只眼睛染着还有没有消下去的红色，那好像是某种具象化了情感，危险而可怖。 他伸手握住了顾盼的指尖，然后抬头往前，身体前倾，近乎要贴上顾盼的嘴唇。 沈明飞侵略的气息骤升，仿佛他才是压人一头的人。 顾盼被这个动作吓得直直后退了一步。 “你……” 顾盼愣在原地。 沈明飞松开手，全身松弛下来，又恢复到无害的状态，他对着顾盼笑笑。 “这酒后劲有点大。”他说。 作者有话说: 迟到大王驾到（下次一定准时）（挠头） 第33章 谁来都一样 沈明飞对看日出有些奇怪的执念，顾盼对此有所疑惑但没有深究过。但事实上顾盼是大抵知道原因的，只是他从没把这个原因和沈明飞爱看日出联系在一起而已。 赵江在这几天的“丽江行”行程里不止一次的夸过沈明飞胆大心细，说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没有沈明飞害怕的东西。 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沈明飞也不例外。 沈明飞怕鬼。 这是一件鲜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他怕鬼敬神，怕单纯的鬼，但不怕装神弄鬼。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装神弄鬼，只要把装的什么神弄的什么鬼揭露出来，沈明飞就不怕了。 这和他从小在剧组里混大可能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出道演的就是鬼怪志异片里的小孩，同剧组的哥哥姐姐爱说些鬼故事吓他。他那时年纪太小，还不到能分得清真假的岁数。再大些他可能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了，但是童年种植下来的恐惧根深蒂固，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反应了。 第75章 这就是他开始喜欢看日出的起点。 阳光可以带来温暖和明亮，所有的鬼故事会止于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是具象化的希望和安全感。 而鲜少人知道沈明飞怕鬼倒不是因为沈明飞刻意隐瞒不说，只是每次别人知道后，大抵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诸如笑他这都什么年代了，鬼神之说都是假的，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相信。 但谁又不知道这是假的呢，只是恐惧是恐惧，那么容易就能消解的话就不是恐惧了。 但顾盼知道这件事后表现的很不一样。而且他不一样得很有趣。 “虽然我不信这些。”有一次和他夜聊到深夜的顾盼说，“但是我觉得既然信了的话就得把这事信全吧。” “什么意思？”沈明飞问。 “至少要搞清楚规则。”顾盼说得有理有据，“有鬼、那就有神、有因果、有规则。跟法律是一样的吧，你不遵守规则才有惩罚，你既然尊重规则遵守规则，那为什么还要怕？” 沈明飞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像是你会说的话。” 顾盼笑笑，去揉他的脑袋：“所以快睡吧，熬夜冠军，明天还要早起工作。” * 山脚的民宿很贴心，自知看日出是这个村子的一大卖点，就专门设了观看点给留宿的客人看日出。观看点处布置了小帐篷，摆着露营椅和露营桌，做得很有户外的感觉。 沈明飞一早来的时候，顺便从前台带了些露营用的热水壶和小炉子。 天寒露重，太阳升起前的几个小时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顾盼来得晚些。他急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计划着日出一看完就立刻打道回府。 他和沈明飞待得太久了，他真的太需要立刻回到正轨了。 从《追夜》开拍到现在，久到顾盼觉得他们之间很多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觉得如果轨道再偏离下去，他都快要不知道要怎么重新适应和沈明飞失去任何联系的生活了。 顾盼收拾行李的动作沈明飞都看在眼里。他焦急得太明显，到了观看点他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那里梗着脖子看向远山。 “坐吧，还有半个小时。”沈明飞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再跺脚太阳也不会早出来五分钟。” 被拆穿后的人也没恼，他接过沈明飞递来的杯子，犹豫了一会儿便坐下了。 “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沈明飞叹气，“我记得对19岁的我，你还是主动来陪着看日出的，现在一点包容都没了啊。” 顾盼听出了沈明飞的话里有几分玩笑话的意思，笑了笑说：“他是弟弟。” “你陪所有弟弟看日出吗？”沈明飞正色道。 他在恢复记忆之后，其实在很多时刻羡慕过19岁的自己。不仅是顾盼对他的态度，而是这个毛头小子有一无所知所带来的勇气。他敢对顾盼说要重新开始，而现在的他小心翼翼地，真心话躲在玩笑后面，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顾盼答不上来了，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应该是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吧。顾盼想。 和沈明飞保持距离是顾盼的某种防御机制——就像当初他意识到沈明飞的长相完全是他的菜之后第一反应是刻意保持距离一样。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自己在和沈明飞有关的所有事情上都毫无信心。 顾盼花了十年知道了自己和沈明飞在一起之后的会有什么的结局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只一次就快要了他半条命。“喜欢”和这种如刀绞般地疼痛比起来什么也不是，但是他真的怕沈明飞这张脸他要是看多了，他又要开始生出一些妄想了。 “这和想不想没有关系，我们只是不该这么待在一起。”顾盼说得很客观，“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而且我不跟你待在一起不好吗？你又不喜欢我了。” 沈明飞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他其实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问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沈明飞捧着水杯问道，“你为什么总说我不喜欢你了？” 顾盼转头看向沈明飞。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肯定的？”沈明飞也看向顾盼的眼睛。 顾盼撇过头，短促地笑了一下：“不喜欢前男友才是正常的情况吧，难道你还喜欢我吗？” “我敢回答你，”沈明飞漂亮的眼睛被风一吹，开始泛红，让他看起来有些悲伤了，“你敢相信我的回答吗？” 顾盼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他现在连看沈明飞都不敢。他不再这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了，他开始回答沈明飞的第一个问题，至少那是一个他知道答案的、他能答得上来的问题。 “一开始我当然不肯定，只是一种感觉吧。”顾盼缓缓地说，“毕竟我们后来相处太少了，我都觉得自己渐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后来分手之后，我其实就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了。”顾盼提到了一个沈明飞没想到的人物，“但是林铄，算是跟我聊过一次这件事。” “林铄？” “对，碰到他那天是巧合。”顾盼盯着远山，他其实不想回忆这件事。林铄那他给了他很多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被说出口的一瞬间也很让人痛苦，“他和我说，你已经向前看了。” 第76章 * 那是顾盼治好嗓子，复工之后的事了。 顾盼的嗓子好了之后，没有一点停歇久就开始准备重新演话剧。但他的复工之路很坎坷。因为上一部戏演艺失误失去工作后，顾盼几乎有长达十个月的空窗期，无论什么行业空窗期都是很致命的存在。 而在顾盼处处碰壁近乎万念俱灰的时候陈春生突然找到了他。陈导看了他以前的作品后便一直想和顾盼合作，在他恢复期的时候更是力排众议专门为他留下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甚至在那部话剧里是一个重要角色。 顾盼那时候为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堵上了所有，憋着一股气要向陈春生向所有剧组的同僚们证明选择他是没有错的。 好在这出话剧第一次公开演出就非常成功，从剧情到演员都备受好评，顾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陈春生备受感动，于是组织剧组在那天结束后就近找地方进行了聚餐，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初演顺利，另一方面也为之后的巡演讨个好彩头。 可那天一切都巧得不像话，聚餐的酒店选得太巧，顾盼恰巧走错楼层也错得太巧。 报错房号的顾盼在服务员错误地指引下，在错误的楼层转悠了一整圈后，才终于发现自己搞错了。他找到正确的地址后正要往回走，却因为吸烟室中突然传出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们什么时候分的？” 林铄的声音响起来，顾盼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但因为太过熟悉所以驻足听了听。但下一秒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几乎给他下了定身咒一般让他留在了原地。 “有几个月了。”沈明飞说。 顾盼反应很快。他反应过来沈明飞和林铄能凑在一起，大概率是因为他们两个有应酬，所以一起出现在这家酒店并不稀奇。 林铄感叹道：“没想到啊。” “没想到我们会分？”沈明飞问。 “是没想到你们会谈这么久。”林铄说得心不在焉，“不过分了就算过去了，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我回头给你牵牵线。” 但沈明飞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前面一句上：“为什么会没想到？”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喜欢男人的那种类型。当初和顾盼在一起很像只是图个新鲜。”林铄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说道，“如果当初换个人和你告白的话，你应该也会答应吧？” 这句问得犀利，把顾盼问得没等到沈明飞的回答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一路小跑跑到自己剧组聚餐所在的房间，然后在那里像躲避什么一样待到了最后。他很有礼貌地送走了所有的同事后，才缓缓给苏卓发了信息让他来接自己。 然而哪怕如此他还是撞到了熟人，只是万幸不是他最不想打照面的那一个。 “顾盼！” 顾盼刚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出来，就迎面扑过来一个大鹏展翅般的黑影——乔子年浑身酒气地踉踉跄跄地往他身上跌。 乔子年每次见到他都仿佛个炮仗模样，一定要往他身上炸。他估计在这次酒局上喝了不少酒，炸得动静更大了。 也对。顾盼反应过来。林铄的酒局会带上乔子年倒是很合理。 顾盼伸手接了一下，算回应了自己这位同窗好友的热情招呼方式。 “乔子年。”林铄在不远处叫他的名字，“司机在等你。” 有点喝蒙了的乔子年转头看看林铄，似乎在观察自己老板今天的心情如何。 “知道了。”他观察完毕后便有些犹豫地放下手，回头和顾盼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改天找你玩。” “好。”顾盼对他笑笑，然后便目送乔子年走了。 他本以为林铄会和乔子年一起离开，却没想到林铄看着乔子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又转过头开始看向他。 林铄等在原地，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似乎是有话和他说。 顾盼皱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林总不走吗？” “走吧。”林铄看他走上来，便开始和他一起往外走了。 顾盼的疑惑更深了。 说实话他和林铄的交情不深，仅仅是因着沈明飞的原因吃过几次饭。他对林铄的大多印象还是来自于沈明飞和乔子年的口述，只是他俩的评价都太过主观和随便，顾盼觉得毫无参考价值。毕竟一个从群狼环伺的林家拿到继承位的人，总不能真的如沈明飞和乔子年所说的一样是个恋爱脑的精神变态吧。 “林总有事？”顾盼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事。”林铄说，“我听说你和沈明飞分手了。” 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顾盼应得很快：“对。” “他今天来过这儿，但刚刚先走了。” “是吗？” “我看到你了，你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林铄笑了笑，似乎在告诉他不用装不知道。他顿了顿，用在开玩笑又似乎没有的语气问道，“你放不下他吗？” “林总别开我玩笑了，我路过而已。”顾盼打着哈哈，“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确认一下是谁罢了？” “那就好。”林铄的话里有一种平静的残忍，“毕竟你放不下他，他未必放不下你。” 再听不出林铄话里有话顾盼就是傻子了：“林总想说什么？” “我这个发小，他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遇见你之前他看起来对男人没有兴趣。”林铄说得很随意，但是越随意越像是在说真话，“刚刚他跟我问了几个我们公司的女艺人，看起来是做好准备要去谈下一个了。” 第77章 顾盼没说话，他现在有点说不出来了。 “你有听见他最后回答我的话吗？” 如果换个人和你告白的话你也会答应吧？ 不得不说林铄看人很有一套，他找问题一向很精准，都是奔着人的死穴去的。这个问题是顾盼心里一直以来想逃避却在每个夜晚执着地回到他梦里的问题。 “没有，”顾盼不想知道这个答案，“我也不关心。” “他说都一样，顾盼，”林铄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语气，“他说对于20岁的他而言，谁来都一样。” ———————————————————————— “不是……” 沈明飞听完这件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第一次什么叫六月飞雪、血溅白连，什么叫比窦娥还冤。 “我要宰了那个神经病。” 他捂着头宣布道。 第34章 日照金山 顾盼看着沈明飞的样子有些惊讶。 “……什么？”他刚刚并没有听清楚沈明飞说了什么。 “林铄是……”沈明飞终于找到了词语来形容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一段话，“一派胡言。” 事情太过久远，沈明飞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和林铄当时的谈话内容。 “我没有问过他公司的女艺人，是他向我莫名其妙说了很多人，我当时甚至都没在意他说了谁。”沈明飞逐个解释道，“而且不可能谁来和我告白的话我都会答应的。顾盼，《风之少年》拍完之后我们返校的那天，林紫然跟我告过白。我拒绝了。” 顾盼听到这里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对，我拍完《风之少年》就不再喜欢她了，我当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我还以为是我当时思想成熟了，这两年只想专攻事业了，我在想和你合作很高兴，希望下一部也可以继续合作。所以《风少》之后无论谁来和我告白我都没同意过了。直到《风少》营业期结束后你来找我，那时候你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看起来快哭了，我一下就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都没去想喜不喜欢的事情，我满心只想着你别哭就好了。”沈明飞哽了一下，“所以我当时和林铄说的是，如果不是你，谁来都一样。谁来，我都不会同意的。” 林铄深谙说谎的精髓。他告诉顾盼的每句话都有依据，因此顾盼就算断断续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会认为林铄在跟自己撒谎。但是他又很聪明地隐去几个字换了个说法，整段对话就被他拼凑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顾盼握着杯子的手很紧，他似乎在消化沈明飞说的这些话。这些话太好听了，好听到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胆量去相信。 也许他能早点听到这些话就好了，如果他能早点问出口，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时机不对，一切都不对了。 “所以他就是一派胡言。”沈明飞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盼，“你别相信他。” “我不是相信他。”顾盼的大脑很缓慢地处理着沈明飞说的话，连回答都变得慢了，“只是我和林总也不熟，我想不到他有什么好骗我的。”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沈明飞自语道，“我会搞清楚的。” 沈明飞看看低着头的顾盼，顿了好久才重新开口说道：“其实你可以……” 但这次他只说了五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你可以来问我的，但是他猛地想起来甚至当时他们已经分手了，顾盼根本不可能来问他或者向他求证这些话真假的。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沈明飞对于林铄的愤怒渐渐转化成了他对自己的悲哀。 “我之前还给你打过电话，”沈明飞想到了自己因为生气而在分手后给顾盼的打的那通电话，他现在已经不敢想顾盼听到林铄的话，又想到自己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我说我不如只和你做朋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可能……” “没事。没事。”顾盼轻声哄他说，“其实我是高兴的，当时听到你走出来了。我是高兴的。” “我没有走出来，我以为我可以的。”沈明飞轻声辨驳道。 “而且，”顾盼继续说，“而且我觉得你不喜欢我，才是对的。在分手这件事上我处理的很糟糕，我是断崖式和你分的手，我甚至是躲在聊天软件背后和你说的，我甚至一走了之连最后一面都没和你见过。你会愤怒才是正常的，你应该不喜欢我的。” 顾盼当时会马上认同林铄的话，是因为林铄说的就是顾盼的预期。他觉得分手后沈明飞会很快走出来，他觉得自己只是沈明飞的一个尝试。林铄把顾盼最自卑的一面摆出来，每一句话走在佐证他的猜测。 为什么呢？ 沈明飞不知道顾盼为什么对于他的爱如此不安，如此没有信心，他以为两个人只要相爱就会相互信任，但是他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 爱没有他想的那么坚韧的。 爱能克服万难吗？爱其实什么也克服不了。 它是只能在温室里滋养的花朵，一旦你疏于经营，他就会生病、枯萎、死亡。 沈明飞没有对顾盼的这一段话发表评价，他看着顾盼，只是问道：“你现在依然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顾盼不是傻子。 沈明飞这几天在丽江行的所作所为，直白地没有任何掩饰。他表现的关心是超过前男友的关心，他没有说任何的话，但是他的行为里是说不尽的话。 第78章 “我不觉得那是喜欢。”顾盼攥紧了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习惯、愧疚，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至少不是喜欢。沈明飞，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你没有必要直接给自己的行为下定义。你刚恢复记忆，又听了我说的那么多事情，一时间有些情绪上涌而已。过一阵子你就会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之后你也不会觉得那是喜欢了。” 沈明飞听完后沉默着喝了一口水。 杯子里的水已经全部凉了，入口就像针扎进食道里。 沈明飞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到了顾盼手上。 顾盼接过来。 他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记，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前几天寄给沈明飞的花篮上的贺卡。但他最后看到落款，才发现这是他在沈明飞开业那天写的那张。 “这张卡片是我从我的手机壳夹层里发现的。”沈明飞说，“失忆的我找到这张卡片的时候就在想，不管送我这张卡片的是谁，我一定很爱他。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是怎么……找到的？”顾盼盯着卡片的手在发抖，“我甚至没有落款。” “对。”沈明飞苦笑了一下，“所以真叫我好找。” “你知道我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吗？”沈明飞转过头看向前方，“19岁的我其实不算在找这个写卡片，他从头到尾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这个人。他真的太笨了，他把你送给他的银杏做成书签，他不喜欢你的前男友，他想要你的微信、想要你的拥抱、想要你的认可，他想靠近你、想了解你，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他一边顾虑着所谓十年后的爱人，一边又只希望那个爱人是你。” “所以他拿着两张卡片确认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他喜欢你了。”沈明飞说，“他意识到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顾盼，和你分手之后我不止一次在想。我在想，如果当初拍《风少》的时候，是我先喜欢你我先向你表白的就好了，如果我们这样重新开始，是不是一切都会好一些了。”沈明飞笑了笑，他笑得很难看，不像在笑，“也许我记忆回到十九岁不是什么巧合，只是我希望而已。直到我意识到喜欢你我才恢复记忆，也只是我希望而已。” “我喜欢你，我一直，我一直喜欢你。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不是愧疚，什么也不是，我只是还爱你。无论重来几次，都会爱你。我想和你和好，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是沈明飞发着抖说的。 他其实太了解顾盼了。他知道这些话说了他也只会收到什么回答。 “你看，我敢说的。”他最后红着眼睛看向顾盼，“但你敢信吗？” 顾盼是有勇气付出的人，但是他不是有勇气接受的人。 信任是比爱还难建立的东西，它一旦倒塌一次，往后再想如初便是难上加难。 “我……” 顾盼很想相信，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只能看到一条路，一条他和沈明飞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路，那条路的最后满是荆棘，只需要回看一眼就知道当时走过来的他们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重新真的是重新吗？他们是能重新走另一条路，还是只是重新走了一遍这条路呢？ “我不能……”顾盼艰难地说，“我没有办法……” 太阳升起，万丈光芒飞越长空从雪山之巅顶倾泻而下，逐渐覆盖了连绵不绝的玉龙十三峰，随后整座玉龙雪山被镀上了耀眼的金光。云海缭绕、金光闪烁，恍若有神明降世。 明亮的阳光洒在地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宁静祥和。 而沈明飞心里的太阳却没有和这轮太阳一起升起来。他看了那么多年日出，第一次发现原来阳光也可以是冷的。 ———————————————————————————————— 王鹏和苏卓到机场接到顾盼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顾老板看起来很疲惫，是带着口罩和帽子都掩饰不住的那种疲惫。 早起加上日夜兼程，换谁都谁都撑不住这种试炼。顾盼本想上车一路睡到家里，但无奈从机场回家的路很长，正好又碰上晚高峰，他甚至一觉醒来后还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醒来的顾盼立刻被他旁边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吓了一跳，那里发射出来的八卦目光，十分让人难以忽视——这俩人等了他一路，就等着听故事呢。顾盼实在招架不住这种视线，于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囫囵地说了一下。 苏卓在旁边听得很认真，完全是个反应达人。他全程又瞪眼睛又惊呼的，还不忘最后给小刘那边发了条消息，暗示晚点交流情报。 王鹏被小苏弄得没插上几句话，但是听到最后却皱起眉头，关注到了另一件事情。 “林总为什么要这样？”王哥有点疑惑道，“你得罪过林总？” “不太可能吧，我觉得我和他交集都很少。”顾盼自己也对此有些不解，“况且我如果真的得罪了他的话，我在圈子里早就混不下去了吧。” “也对。”王鹏还是有点担心，对于林铄个人是非他不想评价，但是林铄背后的资本力量雄厚，与其交恶绝无益处，“我帮你打听打听，你下次也问问小乔怎么回事吧。弄清楚了我们也比较放心。” “好的。”顾盼同意。 “不过你和沈明飞……”王鹏担心完工作问题后，开始和苏卓一起担心他的个人问题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第79章 “给他点时间吧。”顾盼说，“他过去一段时间又失忆、又和我聊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我不觉得他是个很清醒的状态。他失忆时候我和他的接触会多少会影响到他的情感判断的，我觉得他对我只是习惯，可能现在还有些愧疚吧，等他理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哥，是问‘你’打算怎么办。”苏卓在一边提醒道，“我们其实不在乎沈明飞怎么想，我们只在乎你怎么想。” “抛掉应该，也别去思考可能性和对错。”王鹏换了个简单的问法，“顾盼，你还想和他复合吗？” 顾盼叹了口气。 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千万思绪根本找不到头了。 “不知道。”他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五一快乐嘿~ 第35章 林铄 “医生之前都说了，你需要静养两周观察情况，确认没问题了之后才能开始工作。” 从机场接回沈明飞的齐杰成在车里直叹气。 沈明飞自从傍晚下了飞机以后就一直头疼得厉害，他在综艺后半程其实已经开始频繁地偏头痛，乘坐飞机显然加剧了这一症状。 照医生的建议，他在恢复记忆后是不该那么快就开始工作的。先不提大脑机能的恢复需要一个过程，他新的记忆和过去的记忆叠加，光是处理和分析就十分耗费脑细胞了。 “我那时候有点急了。”沈明飞拿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顾盼很久没回我信息了，我得想想办法。” 对沈明飞脑袋遭受撞击充满心理阴影的齐杰成，看着自家老板完全不知轻重的力道，吓得赶紧伸手制止了沈明飞的动作。 “之前也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一阵子也没差的，何必急于一时。”齐杰成又说了一次这句话，他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劝沈明飞没必要刚恢复就要调档期去和顾盼一期录综艺。 “可能是，被失忆的我的情绪影响了吧。”沈明飞放下手，“他没被冷落过。” 齐大经纪人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管怎么说，我感觉我有点搞砸了。”沈明飞摇摇头，陷入了自我反思中，“知道一些事后，我变得有点太冲动了。” 齐杰成没有多问是什么事。他老板不讲明白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你明白的事情。 沈明飞恢复记忆之后就勒令齐杰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盼。齐杰成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很想告诉自己的老板和前老板娘，他只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经纪人而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他高超的心理素质不是给他们这么用的。 但好在王鹏在昨天跑来问他，问说沈明飞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他们俩趁此机会互相交了底，齐杰成终于知道了顾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可以不用在顾盼的列表里继续装一个哑巴了。 “那你接下来……？” “还是谨遵医嘱，先静养吧。”沈明飞抵抗着神经频跳的疼痛，思考了一会儿，“我也需要时间……想一想。” “那这样吧，”齐杰成看他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就马上开始提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我们现在先去医院，我约了医生复诊。” “没问题。” 齐杰成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给小刘，让他直接去医院待命。 “对了老齐，”沈明飞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下复诊结束，送我去一趟中央公馆。” 齐杰成听到这个地方皱了皱眉头，他一时没想到这个地方和自己的老板有什么关联：“这是……？” “我去找林铄一趟。”沈明飞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有事要跟他说。” —————————————————————————————— 林铄是个人物。 在他继承林氏前，没人想得到这块馅饼最后能落到他头上。 他的前半段人生简单概括来说就是：出轨的爸，严厉的妈，早死的亲哥，破碎的他。父亲偏爱着私生子们，而母亲眼里他只是他哥哥的替代品，他的前半生都是他自己家里的异类。私生子对他地位的威胁和母亲对兄长的执念是他人生的底色，所有人都可怜他，却没料到自己可怜得太早了。 沈明飞深知林铄走到今天这一步毫无运气的成分，除去此人基因里自带的天赋以外，他是见过林铄在商场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因此，沈明飞十分清楚，如果单纯地去质问林铄，大概率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所以他趁着今天晚上去了林铄的住处——他知道每周这个时间是林铄的巴西柔术课程。毕竟林总亏心事做多了也会怕鬼敲门，故而为了求个心安，他每周都会请私教来家里练习巴西柔术。 沈明飞出现的时候差点没给沉迷训练的林铄吓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聊聊。”沈明飞看大汗淋漓的他说，“来都来了，我陪你练练？” 林铄狐疑地皱眉，但也没有拒绝。沈明飞之前因为角色需要陪他上过几次课，他们也不是没有对打过。 私教也认识沈明飞，因此他没有犹豫地给沈明飞准备了衣服，然后简单带他热身了一会儿，就立刻开始安排实战训练了。 沈明飞倒也没客气，趁着林铄还没反应过来，上来直接送了林总两个抱摔。 第80章 “等下等下。” 摔到第三次的林总终于意识到这里应该是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了。 林铄虽然每周定期上课，但是坐办公室的身体素质总体比不过常年健身的沈明飞。一般情况下他俩对打都会打得有来有回，沈明飞有时看林铄体力不支还会来点“人情局”。可今天沈明飞显然没有任何人性可言，从头到尾每个动作都是卯着劲下得重手。 第四次倒在地上的林铄感受到了自己的脊背有一阵不详的刺痛。 “停停停，今天就到这吧。” 林铄捂着后背站起来，赶紧宣布停止这场只有自己在受苦的闹剧。他摆摆手，让管家赶紧把私教请了出去。 “不介意的话我先冲个澡我们再聊。”林铄看着沈明飞的脸色，很清楚他这个发小现在绝对没有耐心也没有心情等他很久，“我很快就好，你也可以顺便把衣服换回来。” 说完的林铄立马闪现去了浴室，去之前还不忘吩咐管家给沈明飞准备一杯凉茶，让他去去火。 沈明飞没有反对。他换好衣服之后便坐在柔术场地旁边的休息室里，等着林铄回来。 林铄把休息室建得很大，里面摆放着沙发和茶几，以及不少充满设计感的装饰物——就像个小客厅一样，这地方用作休息室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休息室沙发前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串手绳，那是林铄在上柔术课前取下的。手绳看着很朴素，像是纯手工编制。 沈明飞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条手绳，忍不住眉头微蹙。他伸手，把这串东西拿到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手绳不是任何大品牌的创意作品，看上去也没有用很好的材料，只是一条单纯地手编手绳——一点儿也不像是林铄会带的东西。 但是沈明飞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我好了。” 林铄的声音比他的人先一步到了，沈明飞放下手绳，站了起来。 “你要和我聊什么？”林铄招呼他，“你先喝口凉茶，我们坐下说。” 林铄坐在沙发上，顺势把茶几上的手绳收进口袋，并没有佩戴。 沈明飞似乎是不想在沙发上和林铄肩并肩说话，他把自己座位换到了沙发旁边摆放的艺术椅上，面对面地看着林铄。 “我刚从丽江回来。” “丽江是个好地方。”林铄没太在意地问，“是去玩吗” "去录综艺。" “这么敬业？我听伯母说你可是大病初愈啊。”林铄笑笑，“今年有新的事业目标？” 沈明飞没接林铄的话，只是开口顺着自己的话补充道：“我和顾盼一起录的。” 林铄的笑容现在变得感兴趣了：“你们和好了？” “没有。”沈明飞也对他笑了笑，笑得充满探究意味，“你为什么对我们感兴趣？” “我在关心我的朋友，理所当然的。” “不，你不会的。”沈明飞说话没留什么情面，“你根本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 林铄喝了一口茶：“这话可不对，我明明很有人情味的。” 林铄为人处世十分周到，只是周到的前提全是利益导向罢了。他的人情味仅限于对他有利或者他有需求的人。 这也是沈明飞最想不通的地方。 他和顾盼的关系，应该和林铄毫无利益纠葛才对。 不过沈明飞今天并不意图在“有没有人情味”这件事上和林铄争论什么。 “顾盼和我说了。”他继续说道，“他说你在我们分手之后和他聊过。” 林铄看着沈明飞，模样很平静，似乎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他叹了口气，淡淡地对着对面的人解释道：“那天我喝多了，正好碰到顾盼了，就和他多说了几句。” “不过说实话，那天我说了什么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林铄语调里是一派无辜，“但是你懂的，人喝多了的时候逻辑难免混乱，我漏听一些话、传错一些话，也都实属正常。” 林铄想糊弄人的意图太明显，他两句话就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但好在沈明飞今天来之前就料到这事儿八成是这个结局，他也没太生气。想搞清楚这件事他肯定得从长计议，但是从长计议不意味着他现在不能先跟林铄要个态度。 “当然正常。”沈明飞不打算继续聊了，他站起来搭了搭林铄的肩，“那我们下周见。” “？”林铄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沈明飞这话什么意思，他脑袋上立刻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你下周还来啊？” “对啊，教练不是都邀请我了？”沈明飞笑着说道，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他说你缺乏实战经验，很需要我啊。” 林铄感觉到自己今天被摔的背开始隐隐作痛得厉害。 “好了我知道了，不就说错几句话吗？我接下来帮你个忙，就当赔罪了行不。”林铄做出了一个承诺，“过几天联系你，你可别再来扰我清净了。” 沈明飞没答应也没反对，他只是再次拍了拍林铄刚刚被他摔透了的背，很有礼貌地道了个别：“我走了，不用送，我认路。” * “沈明飞？” 走出林铄家的沈明飞恰巧和往林铄家里赶的乔子年狭路相逢。 沈明飞下意识看看时间，倒是没想到这个点能看到乔子年。 “你来这干嘛？”小乔神情严肃地说。 第81章 沈明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又是一副“乔子年经典做贼装扮”，完全是鬼鬼祟祟的模样。他肯定不是林铄的司机接送过来的，看起来也是不请自来的。 “顾盼有和你说了什么吗？”沈明飞问道。 小乔警惕地皱眉，依旧一副戒备的模样：“跟你没关系吧。” 自从他和顾盼分手之后，乔子年看他的不爽程度与日俱增，几乎是每次看到他眼睛里都写满“负心汉”三个字。以前沈明飞不理解，现在他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大概明白了乔子年对他是什么心态——以乔子年对顾盼护犊子的程度，没扑上来把他撕了都是轻的了。 “没事。”沈明飞举起手表示无辜，“只是在想，我来这可能和你为的是同一件事。但我现在问完要走了，你请便。” 乔子年点点头，没和沈明飞多说什么，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地离开了。 沈明飞低下头给他让路。 在路灯的灯光下，他突然发现乔子年手腕上的手绳，和他刚刚在休息室茶几上看到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沈明飞有点晃神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乔子年的背影。 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沈明飞想着，一个不成型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第36章 新电影 从丽江回来之后，顾盼终于实打实地休了两周的假。 这个假期一路从去年九月拖到现在才实现，不可不谓是命途多舛。 但也不是全部好处，至少《追夜》这部戏让顾盼躲过了12月底的几场大型晚会。他对参加这些晚会一向不擅长，人多环节无聊，还不一定可以和熟人坐在一块儿，他都怕别人拍到他打瞌睡的样子。 最近年关将近，大部分行业都忙着年终总结、举办年会，王鹏带着几个新人忙着在年底刷脸，这会儿也没什么空来顾盼这转悠。 而顾盼已经确定下来的工作大部分都安排在年后，这段时间除了休息以外就是看看王鹏之前拿给他的本子。他去演《追夜》那段时间积压不少，正好趁着空闲看看选选。 就当顾盼以为他可以舒舒服服一路休息到年底的时候，许久不见的王鹏突然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开了他家的大门。 “你怎么来了？” 王大经纪人一进门就看见顾盼和苏卓正并排坐在客厅茶几前嗦粉。两个人穿着居家服素颜朝天，家里80寸的大电视正播着最近收视不错的男团选秀节目。 年轻靓丽的小鲜肉们在舞台上努力唱跳，配合着华丽的灯光特效，相当特别赏心悦目。 “你们俩日子倒是过得很悠闲。”王鹏走进来，坐到顾盼身边，“为啥有空不去看看咱们公司傅子晔那个团的出道舞台？指不定下次什么时候还得和太子合作。” “早看过了。”苏卓一边起身给王鹏倒了杯茶水，一边很自豪地说道，“现在顾哥已经能把团里那七个人的脸和名字对上了。” “他功不可没。”顾盼指了指苏卓。 “我功不可没。”苏卓承认道。 “不错不错。”王鹏从公文包里拿了笔记本电脑和一本剧本出来，“不过先不跟你们说这些了，我今天来讲正事的。” 顾盼把粉推到一边，擦了擦嘴，然后拿起遥控器把视频暂停了。 “有工作怎么不叫我去公司说？” “因为想着你还在休息，我就直接过来了。”王鹏自我感动道，“我真是太有人文关怀了。” “……”顾盼对王鹏的自夸习以为常，但仍旧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你早说要来的话，我还可以准备一下。说起来我这两天看了不少剧本，有几个本子感觉还可以。” “这些都先放一放，有新本子递过来了。”王鹏神神秘秘地说，“这次是电影。” 顾盼听完之后有点懵了：“啊？” “顾总听过《轻舟行》吗？武侠探案类的大ip。” 王鹏打开了ppt，苏卓很有眼力见的帮他把内容投屏到了电视上。ppt的第一页赫然呈现着“《轻舟行：前传》”几个巨大的艺术字。 “这是这几年挺火的一本武侠探案类的书，在网络长篇连载，单男主探案小说，一卷一案，单卷成书。类似于外国那种经典的探案集类的小说，全书没有明显的主线剧情，非常适合做成系列的ip电影。这次拍的是前传，算是为后续电影奠基的第一部。目前看来是大投资大制作，导演是李程，你知道的，在武侠电影这块没人比他的作品质量更好了。” “等下等下，”听到这里顾盼才从上一件事回过神来，“我？电影？” 电影圈子不好混这事人尽皆知。 一方面是大荧幕对演员的长相和演技有更加不同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个相当排外的圈子。资本支持、个人人脉和专业能力，三个条件起码要其二才有可能迈进这个圈子的门槛，而迈过门槛仅仅是开始。要立足、要发展下去，又是完全不同的难度。 作为一个演员，顾盼不可能没有想过要演电影，但是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很清晰。前几年的失意让他在事业的选择上变得更加踏实，他把重心全都放在话剧和电视剧上，对电影圈没有产生过任何欲望，因此也没做过任何努力。 结果人人挤破头的市场突然向他打开了门，一部大制作的电影砸到他头上，真的很有蹊跷。 第82章 “对。”王鹏肯定道，然后他长舒一口气，在简单介绍完电影的概况后，他终于开始讲前因后果了，“这部电影是林氏牵头拍的。林檎娱乐是这部ip最大的投资人。虽然前几天找我的是李导，但是他有暗示我是制作人方希望你可以参演一个角色。” 林氏之前在文娱这块涉足不多，从林铄建立林檎娱乐开始才大规模进军文娱市场。而电影这一块，他更是在前两年才终于迈了半只脚进去。 顾盼听完之后更加疑惑了：“有点奇怪。” 他对林总的情绪比较复杂，也并不认为自己和林铄的关系好到被他塞资源的地步。 “我其实也对此很疑惑，所以我拿到这个之后就去联系了林氏。”王鹏看出来顾盼的犹疑，继续说道，“林总的秘书在电话里跟我说，林总是对于之前让你误解一事感到抱歉，这次的角色就当作赔罪了。” 之前？ 顾盼很快想起了大概是什么事情，但他皱起眉头：“总感觉听起来像是鸿门宴啊。” “谁说不是呢？”王鹏叹了口气，点击按了跳转下一页。拟邀人员名单一下子弹出来，布满了整个巨大的电视屏幕。 前两位的“乔子年”和“沈明飞”显得格外刺眼。 顾盼看着“沈明飞”三个大字有些沉默，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他赔罪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相当直白。不仅直白，而且你看，他给了你一个角色，再把你俩凑一起，还能让你俩顺便帮乔子年抬一手。”王鹏指出，“这年头大家都爱搞系列，做成系列好赚钱，ip能起来的话后续是收益是源源不断了。” 乔子年现在可是林檎娱乐的当家小生，他赚钱就是林檎娱乐赚钱。林铄胆子很大，上来直接把他内定成男一号——让从没演过电影的流量上来直接做一番系列电影大男主。而且他赌博归赌博，还知道拉点人来保驾护航。 “不过怪不得我最近都联系不上小乔，”顾盼这会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估计已经被拉去什么魔鬼训练营紧急培训了。” 苏卓在旁边嘀咕道：“林总这个赔罪看起来完全是在夹带私货啊。他还不如直接投个文艺同性电影好了，让你和沈总去演，还能去冲个奖。” 顾盼还没来得及用无语地表情看向苏卓，另一边的王鹏紧接着说出了让他更无语的话。 “我也这么和他秘书说的，”王鹏说得十分坦然，“秘书说林总其实也有这个打算的，本子都挑好了。但林总考虑到你俩还在分手期，演床戏应该会有点尴尬。” 顾盼听得快要昏倒了：“我真的谢谢你们啊。” “好啦，情况是这么个情况。”王鹏不再开玩笑，“我当时听李导的语气，感觉他不是很排斥你去参演，甚至真心觉得有个角色很适合你，希望你去试戏一下，他好看看感觉。所以，你怎么想？” 顾盼摸了摸桌上的剧本封面：“那哥你是什么看法？” “如果角色适合的话，我是希望你接的。”王鹏严谨地说，“虽然李导说的那个角色我还没有去了解，但是你古装造型的口碑一向挺好的。而且抛开林总的目的不谈，客观来说，这是一部还不错的电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比较难得的机会；而且你不是一番也不用抗票房，作为电影首秀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沈明飞来的话更好，影帝还有票房号召力。从这几个角度分析，接这部电影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顾盼听完之后思考了片刻，斟酌着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这饼实在太香了。哪怕你知道这个背后应该有个陷阱，知道这次邀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仍然觉得自己如果不去接这饼，那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那唯一的问题就是，沈明飞了。”王鹏说道。 “也不算什么问题了。有问题没问题的，之前也已经合作过了，多一次也没什么不一样。”顾盼叹了口气，理性地分析道，“况且，我觉得他和他的团队不一定会同意给小乔做配的。就算他来了，这部剧参演人数众多，我和他的角色不一定有几场对手戏。可能前后脚进组都有可能。” 为了未知的东西而放弃已知即得的东西，不是明智之举。 “说到这个，拟邀沈明飞的是什么角色？”王鹏翻着手头的文件，“我要不去问问老齐，也不知道沈总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空接这部剧？” 顾盼听着王鹏的话，手指搭在茶几上点了点，无意识地回答道：“他的话，前几天在静养，昨天应该开始准备跑《荒原》的宣传了。” “……”正在翻文件的王鹏停下了手。 “……”正在帮顾盼收拾碗筷的苏卓也停下了手。 “不是。”顾盼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有些怪异了，于是开口解释道，“他最近每天都在给我发微信说自己在干嘛，我很难不知道。” “哇哦。” 顾盼的专业团队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 沈明飞是从丽江行结束的第三天开始给顾盼发消息的。 他的信息来的猝不及防，毫无前因后果地就开始对顾盼诉苦。他说医生好严厉，他出去工作一趟就对他大发雷霆，现在还勒令他必须静养两周。好几条白泡泡诉完苦之后，沈明飞还在消息后面跟了一个很复古的“qaq”的字母表情。 第83章 顾盼盯着这条不知所谓的消息满头问号，也不知道沈明飞到底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最后出于礼貌，顾盼给他回了一个微信自带的“大拇指”表情以资鼓励。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沈明飞开始频繁地向他分享生活。 他每条消息都没有任何营养，基本就是他在静养期间看的电影、玩的游戏、刷的微博。把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通通发进顾盼的对话框里。用顾盼最近新学的网络用语来形容，沈明飞完全是活生生的一只互联网巡回犬。 最后，在微信自带表情快被用完的时候，顾盼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顾盼】：沈明飞，这是工作微信。 【沈明飞】：是的，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看。 【沈明飞】：而且不会拉黑我。 【顾盼】：…… 顾盼耐着性子把对话框里他打下的“你有病”三个字删除，重新打了别的话。 【顾盼】：你不觉得这没有意义吗？ 沈明飞没有回顾盼这条消息。 半个小时后，他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高高兴兴地和顾盼说着自己明天就可以解禁，要出去跑《荒原》的宣传了。 顾盼挠着头，在想沈明飞是不是因为在家里待得太无聊了憋疯了。于是他给齐杰成发了条信息，大意是“你老板看起来快要无聊死了，拜托你给他买只狗养养吧。” 以为自己装哑巴生涯已经结束的齐大经纪人看到这条信息后，长叹一口气，决定继续装哑巴。 * “真的就这些了。”顾盼坦言道，“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说的。” 而他的专业团队显然不这么认为。 王鹏和苏卓捧着顾盼的手机看聊天记录，小声地逐句分析批判，他们模样严肃，完全是两位严阵以待的女子高中生。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没人能抵抗看聊天记录的诱惑。 “别说这个事情了，咱回到正事。”顾盼看这俩入迷的模样，无奈地把手机拿回来，赶紧转移了话题，“关于这部戏，接下来的时间安排是什么？我需要什么时候去李导那儿？” 失去手机后的王鹏状似严肃地咳嗽了一下：“年后我通知你吧，暂定是初三。你年前先仔细研究一下剧本。听李导的意思，你那个角色不好演。”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会有加更~ 第37章 年年见 《轻舟行》主要讲述的是江湖闲散人士陈轻舟，凭借着他超高的探案能力和天下一绝的轻功，屡破江湖奇案的故事。 顾盼花了一天粗看了剧本，又花了一天看完了前传篇的原著。终于对自己要演的电影剧情有了总体的认识。 《轻舟行：前传篇》是小说《轻舟行》最新连载完结的一卷。该卷和小说的前几卷是完全不同的背景故事。如果说《轻舟行》故事都发生于江湖之远，那么前传的故事则发生在庙堂之高。 陈轻舟在成为江湖奇探前，曾官拜刑部主事。前传讲述的就是当时年轻气盛的陈轻舟到底是在经历了什么案件后才选择辞官离京，归隐江湖。 从故事发生顺序和近期热度来看，确实适合作为系列之首。 “叮铃铃———” 刚看完原著的顾盼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界面，发现竟然是许久没有音讯的乔子年。 “喂，小乔？” “顾——盼——”乔子年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听起来疲惫得不行，但是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大，“你会来的吧？你会来的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顾盼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点，又重新拿近了：“是指新电影吗？” “没错！” “确实是找我了。”顾盼承认道，“对了，你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人啊？也是因为新电影吗？” 提到这事乔子年可来劲了。 他哭嚎一声，期期艾艾地把自己集中培训、朝五晚九的生活倒豆子似的倒出来。虽然知道这种集训是公司提供的好机会，但是知道归知道，精神和肉体上受的苦还是让人忍不住对朋友大倒苦水。 “可能就过年会给我休息几天吧，听说要一直把我关到开拍。”乔子年叹了口气，“林总说这次电影要是因为我搞砸了，他会把我杀了。” 顾盼吞了一下口水：“怀疑他干得出来。” “他一定干得出来。”乔子年又开始念叨，背着一些深入灵魂的台词，“所以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余生怕是没有半点欢愉了！” “这个嘛……”顾盼听着乔子年戏精附体的语气，故作犹豫地说道，“我还没想好。” 乔子年郑重警告：“顾盼，我过年的时候会去你家门口哭的。我知道你家在哪里。” “好啦，我会来的。”顾盼不跟他开玩笑了，“我刚看完本子，角色很好，我是想来的。但还得看李导满不满意我。” 看剧本之前顾盼只是单纯对出演这部电影感兴趣，但看完剧本之后，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角色之中——这次他要饰演的角色是个一个标准的反派。 反派！是反派啊！他梦寐以求的反派角色啊！ 大概是所有演员都有个演坏蛋的梦想，顾盼也不例外。 “没问题的，你一定没问题。”小乔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拉满，他说完电影的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顾盼说。 第84章 乔子年语气严肃起来，不再嘻嘻哈哈地说话：“对了，关于你之前问我林铄的那个事情。” “嗯。” “你跟我说的那晚，我就去找他了。”乔子年在电话另一端娓娓道来，“他跟我说，那天他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加工过的，沈明飞原话不是那个意思。” 顾盼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但是林总这么做不是因为对你有意见或者别的什么的。他只是……”乔子年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觉得他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 “这事起源稍微有点复杂。”小乔的背景音安静下来，他似乎换了个地方跟顾盼聊这件事情，“就，我先跟你道个歉啊，当年我刚跟林总的时候，我为了让他相信我绝对不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所以就骗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盼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那这个倒霉蛋是……” “是你，我说我是喜欢你。但是我说这话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我自己都快忘了！”乔子年就此事多解释了几句，“盼宝，我当然爱你，但是我俩撞号了，你懂我意思，我对你完全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我那时候需要一个我喜欢但是我没可能在一起的人选糊弄他，所以呃……” “所以你需要一个垫背的。”顾盼补充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总之，在他的观念里我一直喜欢你。” “好吧，”顾盼头疼道，“就算他这么以为，这和他专门来骗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希望你们那么快复合，”乔子年深吸一口气，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觉得这算是在帮我创造机会追你。” 顾盼沉默了很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有绿帽癖？” “不是不是。该怎么说呢，我去找他那天晚上其实我们吵架吵得蛮凶的，他很多话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小乔说出了自己对那天林铄所言的总结性猜测，“但我个人猜测，这应该是针对我的一种‘忠诚度测试’。如果我当时在你们分手的时候去追你了，那么林总会顺理成章和我解除关系；如果我当时没有去追你，那么说明我以前在骗他，林铄最讨厌别人骗他，所以大概率我也会被他开掉。” “这么听起来你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开掉。”顾盼问，“那你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我不知道。”乔子年在电话那头挠了挠头，“我当时完全没想着去问为什么我能留到现在，我当时只是觉得林铄很荒谬。他想和我解除关系难道不是动动嘴皮的事情，为什么要去伤害你们俩。所以我就跟他大吵说他想我走他说一句我马上卷铺盖就走了，为什么总把别人当猴耍。” “然后呢？他怎么说？” “他大骂我傻逼，叫我马上从他家滚出去。” “……” “那我就赶紧走了啊。我出来之后才有点后怕，当时我还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完蛋了。然后没过几天就接到这部电影了。”乔子年情绪复杂地说，“林总后来也没提起过这件事，我也不敢再问了。” 小乔是有一些敢为朋友出头的勇气的，但是不多，一晚上也足以全部消耗殆尽了。毕竟前途和命运全都拿在林总手上，他那天敢大声说话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听完整件事的顾盼认同了乔子年一开始给出的评价：“他脑子确实有问题。” ———————————————————————— 腊八过了就是年。 年前没有工作的顾盼在看完剧本后就收拾收拾回了老家。 他回家后也没闲着，一直在自己房间闭关到除夕才出来，然后被工作到大年三十的顾明月接上，一起去了他的外婆家吃年夜饭。 不过他们母子俩一般不会在那儿留到很晚，吃完饭之后大概八点多就会走了，回到家甚至正好能赶上春晚开播。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只是来看外婆的，老人家休息得也早；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也不想和这些亲戚多寒暄。 那些一年就见一次的亲戚，每次都仗着自己的长辈身份，揪着顾明月离婚这事不放。对她起句一声“可怜”，后手紧跟一堆早准备好的歪瓜裂枣的男人想给她牵线。这些人的算盘打得响，完全只是把她社交资源而已。然而顾明月不是好惹的主，她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最多也就忍到八点，再待久一点的话她的耐心就会全部消失，顾盼是亲眼见过他妈把一个大伯怼到第二年都不敢跟她说话的。 总之，为了全家的和谐，他俩不宜久留。 “新年快乐哥。”苏卓贴在车窗旁边送别要回家顾家母子，“明年见。” “新年快乐，帮我和舅舅也说一声。”顾盼更加贴心地提醒道，“初三开工，别忘了。” 一个打工人小苏听完就石化在原地，并失去了灵魂。 “过年至少有一件好事。”开着车在路上飞驰的顾明月感叹道，“再麻烦的当事人这几天也会长出一点人性来，知道别来打扰我。” 顾盼发了几声“嗯”当作附和，然后又问：“妈，你什么时候开工” “今年事情没那么多，应该初六初七吧。”顾明月说，“我初八有个庭。” “那我应该初二就走了。”顾盼报告着自己的行程。 “今年这么早啊？” 第85章 “对的，这次这个角色感觉很有意思，想争取演演好。” 说话间他的微信振动了一下，顾盼打开一看，是沈明飞给他发的消息。 这条消息是一个视频，封面黑乎乎的。 顾盼有些犹豫地点开，就看见画面一转亮堂起来，视频里沈明飞正在带着他的外甥放烟花。 肉乎乎的奶团子小心翼翼地抓着仙女棒，眼睛都快看掉进去。 都说外甥肖舅，沈明飞的这个大外甥好像确实越长越像他了。顾盼记得上次他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这个小孩才刚会走路。 一根仙女棒很快就烧没了，可怜的奶团子小嘴一撇，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拉着沈明飞喊着：“舅舅，舅舅，舅舅没了。” “舅舅给你拿新的。”沈明飞哄着，哄完了之后又有点无语地嘀嘀咕咕道，“是烟花没了，什么叫舅舅没了？” 顾盼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耳熟的声音。” 顾明月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吓得顾盼立刻退掉了视频。 “啊，是。”顾盼说，“是沈明飞发的。” “干嘛，做贼心虚呀。”顾明月笑着说，“他恢复记忆了？” “对。” “你俩复合了？” “没有。”顾盼说得斩钉截铁。 “好吧。” 顾盼还以为他妈妈会发表一通长篇大论的看法：“就……好吧？” “是的，就好吧。不是没复合嘛？”顾明月说得镇定自若，“要是真复合了，我倒是有不少话要和那小子说一说。” 顾盼听着顾明月的语气，不禁打了个冷战。 “小盼，”似乎是过年的气氛渲染，顾明月安静了会儿，还是开始说了，“在感情这方面上，我没什么榜样可以给你。我栽过跟头，所以一直跟你说两个人要在一起，不能只看喜欢，还要看很多因素。要谨慎，要考虑长远，要客观分析要理性考虑。” 她想到自己三十岁的儿子刚刚笑出声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感慨地说道：“但是喜欢，仍然是所有事情里面最要紧的。你喜欢，就是最要紧的。” 顾盼听完后转头看了看顾明月的侧脸，城市的霓虹斑驳地映在这位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的女人身上。 “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变感性了？” “臭小子，你小心我把你扔在高架上。” “开玩笑，开玩笑的。”顾盼笑着说，“我知道的，妈，你是最好的榜样，我都知道的。” * 回家后顾盼终于坐在沙发上看完了沈明飞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后半段，可怜的舅舅立刻就被外甥的妈妈制裁，居然偷偷给外甥玩这么“危险”的烟花，所有的仙女棒迅速被收缴。沈明飞一把年纪了还被自己妹妹追着揍，奶团子站在一边玩摔炮，一边继续喊着“舅舅没了，舅舅没了。” 合家欢乐，好不热闹。 顾盼看着，嘴角没有下来过。 【沈明飞】：发送“新年快乐”即刻复活舅舅。 【顾盼】：td 【沈明飞】：qaq 【顾盼】：你参演吗？新电影。 【沈明飞】：发送“新年快乐”即刻复活舅舅。 【顾盼】：…… 【顾盼】：新年快乐。 【沈明飞】：新年快乐！ 【沈明飞】：你呢？ 【顾盼】：大概率吧。 【沈明飞】：你去的话，我也会去的。 【沈明飞】：盼，明年见。 【沈明飞】：年年见。 ————————————————————————— “瓜田美少女v：hlyj丽江，年后播出。” “瓜田美少女v： 轻舟行前传电影三月底开机，定妆照已拍。 男主：乔子年； 女主：王曼文； 导演：李程； 另：沈明飞、顾盼特别主演。[图片1.jpg][图片2.jpg][图片3.jpg][图片4.jpg]” 【轻舟行这书有女主？】 【姐妹，现在重点是有没有女主吗？】 【这么给乔抬咖吗？林檎这么捧不怕沈s顾s啊？】 【乔子年接得住戏吗……他这个演技怎么演陈轻舟啊……不能直接让沈明飞演吗？】 【书粉两眼一黑】 【相信小乔！[图片.jpg]】 【不敢相信我刷了一页评论都在撕番，不是，你们都没人吃饭的吗？？】 【啊？你说的是明年有待播剧、待播综艺，现在还有待播电影的我cp的饭吗？】 【妈妈，我的cp怎么会这么多合体活动，这不是我家cp吧？】 【这么多待播物料，飞盘批快要幸福得晕厥了】 【谁能管管狗姐，我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他们脱非入欧的样子刺痛我的眼睛了】 【管不了了，dw姐们现在正忙着在广场上追杀乔s，古桥批忙着洗广场，没人有空和他们对打……】 作者有话说: 进新组！进新组！ 第38章 来日方长 顾盼初三的试镜很成功，李导对顾盼的表演很满意。 关于顾盼诠释角色如何到位先按下不表，李导在试镜过程中还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顾盼似乎可以带着乔子年发挥得更好。这个作用就相当关键了。 导演满意后，后续的一切签约、定妆都是一气呵成水到渠成的事。 第86章 顾盼和乔子年是《轻舟行》剧组被要求最早进组的演员。他们俩的武打戏份繁重，几乎承包了全剧所有的武打戏份。因此二月中旬的时候，就必须要先和武术指导进行武打训练了。 乔子年打戏重纯粹是因为他是男主，文戏武戏量都是全戏之最，而顾盼则是因为角色需要。他这次饰演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子环，这个角色沉默寡言、面色阴狠，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基本上出场就是杀人见血的血腥场景。 剧组定下三月底开机，但是并不意味着其他演员就是那个时候进组。因为这次电影投资巨大，制作方对每个环节都要求精益求精，李导要求所有演员必须在三月十日之前进组，进组之后要立即开展剧本围读工作，务必在开机前把整部戏的台词都对过一遍。 “你怎么来了？” 武术训练结束后的顾盼早早就看见了出现在场边的沈明飞。 沈明飞来得比顾盼预料得早太多。他还以为像沈明飞这种大忙人应该是踩着点来的才对，至少不该提早半个月就出现在这里。 “入组学习。” 沈明飞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顾盼眼睛上的汗珠顺着睫毛滑下，直直落进眼珠里。 然后他条件反射般地把手上的毛巾递了过去，被汗水刺痛眼睛的顾盼半眯着眼睛，动作很自然地接过了沈明飞递来的毛巾。 “让我早点学习和巩固朝堂礼仪。”沈明飞盯着擦眼睛的顾盼，轻声补充道。 沈明飞这次饰演的角色和顾乔二人饰演的小官小吏不同，他饰演的是皇帝的第四子——燕王殿下。这个角色虽为王爷，但颇有帝王之气。燕王此人城府极深，表面端的是一副孝悌贤良、尊兄重长的模样，但其实在当朝太子早亡前，便心怀不轨，有夺位之心。是所有角色里最难把握演绎尺度的角色。 擦完眼睛的顾盼视野清楚了一些，他这时候才看清楚，他之前看见的沈明飞中指上的一丝银光——是一枚戒指。 顾盼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 很熟悉的一枚戒指。 当初他和沈明飞的情侣戒指共有六对。如果说要从里面挑出最有意义的一对，那绝对是他们第一次周年纪念日沈明飞买的素戒。那时他们离所谓的大红大紫还很遥远，存款也没有现在充裕，大牌的戒指买不起有样式的，只能负担得起一对素戒。 但这对素戒却是两个人戴得时间最久的。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代言，没有妆造设计，也没有人强迫他们谈地下恋情，这对戒指那一年就像纹在他们手上一样没有取下来过。 因为太熟悉了，所以不管过了多久顾盼都不可能会认错这枚戒指。 认出来之后顾盼有点被吓到了。 他觉得自己没道理还能看到这枚戒指。因为当初他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包括他们所有的戒指。他以为这些东西应该早就被沈明飞处理掉了。 顾盼眼睛从戒指上移开，到了沈明飞的脸上：“你……” 沈明飞歪了歪头：“我？” “……没什么。” 顾盼把话咽了下去。 他不想去探究沈明飞的行为，越探究他自己心里越乱。他决心不管这件事，不管就不会存在。鸵鸟战略永远万岁。 沈明飞似乎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所以只是继续和他寒暄道：“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吃草。”终于被教练放走的乔子年一个箭步赶上来，站到顾盼旁边。 大荧幕的镜头很严格，大荧幕的古装镜头更严格。陈轻舟轻功天下无双必然是身姿轻盈，这就要求乔子年看起来也得很轻盈。可怜的小乔断碳许久，已经快要精神不正常了。 “我也差不多吧。”顾盼也很久没沾过油水，毕竟想把飞鱼服穿的好看可没想象中简单，“减脂餐之类的。” “好的。”沈明飞看着他们缓缓地说着，“那能一起吗？我也吃这些，一个人吃这些东西真的太折磨了，聊聊天还好下咽一点。” 乔子年看看沈明飞，又看看顾盼。他判断这事应该和自己无关，于是便打算溜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刚刚起步，他的好兄弟就把这件事应下来了。 “那我们三个一起吧。”顾盼说道。 “啊？”被顾盼拍了两下的乔子年迷茫，“我也一起？” “肯定一起。”顾盼拍完乔子年的肩膀，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落在里间的桌子上了，“我去里面拿一下手机，你们等我一下。” “好的。”沈明飞点点头，样子乖得不行。 小顾挂着毛巾朝训练场地里面跑，留下两个不怎么待见彼此的人站在原地看他。 “扮猪吃老虎。”乔子年鼻子里哼哼两声，意有所指道。 沈明飞转头看他：“什么？” “朝堂礼仪。”乔子年等顾盼跑远了之后又重提了一遍沈明飞的说辞，“你认真的？” “李导确实是安排了这个课程。”沈明飞说得很坦荡。 “那也不是现在吧。”乔子年戳穿，“你就是为了过两天是顾盼生日吧，这会儿匆匆跑过来。” “对。”沈明飞承认道，“这种礼仪大课怎么也得三月十号之后人来齐了再安排。” 他的坦然让乔子年怔了一下。 “所以真的是为了顾盼生日来的，你要来干嘛？”乔子年看他，“你骗他让他放下戒心，你该不会要搞什么大动作吧？” 第87章 “怎么这么说话呢？”沈明飞看着乔子年防狼一样的眼神哭笑不得，“我还能干嘛，就是找他一起过个生日，吃个饭而已。” 乔子年还在用探究的眼神看他：“顾盼可不会被你的小伎俩轻易迷惑。” “我感觉你真的得吃点碳水了，人一饿就会开始想太多。”沈明飞感叹，决心不能再和他聊这个话题了。他低头看到了乔子年手腕上的手串，刚好想起自己还有个疑问没有解决。 “对了乔子年，你的手串是自己编的吗？” 乔子年被他跳跃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对。怎么了？” “你给林铄送过吗？” “没送。”乔子年想想都觉得有点恐怖，“我怎么敢送林总这种东西。” “也对。”沈明飞觉得有道理，他想了想，继续猜测道，“那你是不是丢过一条？” “算……丢过吧……就某天突然找不到了。”乔子年说完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沈明飞这下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拍了拍乔子年的肩膀。 乔子年皱着眉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 顾盼的生日一向过得很简单。 他比起突击惊喜这种事，更喜欢事情不要脱离他的掌控。他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一切有条不紊有迹可循才是他的理想生活状态。 他这次提早进组其实也是存了逃避公司给他搞突击惊喜的意思。往年每次他生日的时候，一进公司门都会被一群工作人员放得礼炮吓得不轻。虽然顾盼知道这些是公司表达人文关怀的方式，他也表示感恩，但是感恩和惊吓并不冲突。 顾盼没想到现在这种惊慌感又重新找上他了。 乔子年在沈明飞来的那天晚上就到他的房间里跟他大讲特讲。说沈明飞是为了给他庆生才专门跑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惊喜要给他。他讲得言之凿凿，听得顾盼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紧张了。 自从沈明飞恢复记忆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一直在脱离顾盼的掌握和以往的认知，导致顾盼每次看到他都有点不知所措。 顾盼生日当天剧组已经到达的演员仍然只有他们三个。 大方的顾总特地定了茶歇和饮料犒劳在场的工作人员。苏卓则帮他定了住宿的酒店旁边的小店，打算请已经进组的两人加上各自的助理，简单地吃个生日餐。 顾盼被乔子年讲得一整天脑子里都一直绷着根弦。但好在沈明飞除了在零点给他发了一个“生日快乐”之后，整个白天只是坐在片场旁边的椅子上背剧本，然后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过来和他们搭几句话，顺带着问问他腰疼不疼，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晚上吃饭的小店到了饭点火爆得有些超乎想象，幸好苏卓包间定得比较早，不然他们可能连位置都没有了。 贴心的小苏助理准备了一个蛋糕，只有四寸。蛋糕上画着一个q版的顾盼，看起来特别可爱。 “这里面不会是鸡胸肉做的吧？” 乔子年最近保持身材保持地有点走火入魔了，看什么食材都像是健身餐。 “当然是正常蛋糕！哥，虽然你们不能吃，”苏卓伸手示意了一下在座有三位助理，“但我们仨能吃。” “你是魔鬼吗？”小乔哀嚎。 苏卓转头面对自己老板的时候立刻换了另一副嘴脸：“虽然不能吃，但是顾哥你可以许愿。” 顾盼叹气：“谢谢，帮助很大。” 顾盼看着火光在他面前跳动，眨了眨眼，很快便把蜡烛吹灭了。 “这是鱼糜做的长寿面，”沈明飞坐在他旁边和他介绍，“淀粉不多，可以吃一些。” 这家店其实是沈明飞推给苏卓的，就是为了只有这里能做的鱼面条，能让顾盼吃的时候少些心理负担。 太久没见过精细碳水的乔子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哥你还是得少吃。”小乔的助理沉重地说，“你这个维持身材的任务比较艰巨。” 正所谓别人受苦我高兴。 顾盼看着乔子年听完这句话的模样忍不住在旁边笑了起来。 小乔嘴一撇，显得更可怜了：“顾盼你怎么还笑我！” * 吃晚饭的店离酒店很近，这几个人吃完这顿简陋的生日宴之后便一起走回酒店。 顾盼回去之后还要直播。不过他没有和什么平台合作也没有固定流程，只是简单地和粉丝闲聊两句，讲讲近况。这是团队给他每年生日的老惯例了。 郊外小路上的空气很好，只要抬起头就零星能看到几颗星星。 顾盼刚刚喝了一点酒，这会儿正有点晕晕举着手机对着天空拍照。但像素受限，怎么也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沈总看顾盼拍得入神，便用眼神示意乔子年和小刘先走，自己在这里等他。 乔子年也没有推拒，他确实这几天都很忙，晚上也要忙着回去背剧本。等顾盼放下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只剩苏卓和沈明飞还站在他旁边了。 “走吧。”沈明飞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得怪怪的。 他们俩一路从小店走到了酒店大堂。苏卓走得很快，电梯刚到住宿的那层，他喊了一声“我先去准备直播设备”就瞬间跑没影了。只剩沈明飞跟着顾盼走到房间门口。他站在门口看着顾盼推开房门，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88章 顾盼转头看他，之前放松下来的的神经在沈明飞古怪的视线里又有点紧张起来。 “顾盼。”沈明飞平静地看他，“你好像一整天都很紧张，怎么了？” “没有。”顾盼避开沈明飞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说道。 他战战兢兢一天后，感觉自己今天应该完全多想了。都怪乔子年之前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沈明飞也大概猜到了，他有点无奈地笑：“是不是乔子年和你说什么了？” 顾盼叹了口气：“是说了一些。” “我感觉不管他说了什么，应该都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沈明飞挠了挠头，戒指圈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上，显得格外显眼，“我没想别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一个生日而已。” 顾盼点点头：“我现在相信了。” “而且你也应该只会接受到这种程度吧。”沈明飞开着玩笑，夸张地说，“如果我真的给你准备了什么昂贵的相机当礼物，再用礼盒包装再塞满了花和贺卡，按我们现在情况你也接受不了吧？” “不会。”顾盼很坚决地摇摇头，“不合适。” “所以就没有。”沈明飞很温和地看他，“我没想干别的，只是想陪你过一天而已。” 然后他露出一个很松弛的笑容：“顾盼，生日快乐。” 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下，沈明飞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暖起来。 顾盼看着他，最后也对他笑了笑。 * 看着顾盼关上房门后，沈明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开门就看到小刘蹲在门边，显然已经听了半天墙角。 “你怎么还不站起来？” 小刘一脸痛苦：“哥……腿麻了……” “……” 小刘艰难地扶着墙缓慢站起来。 他的身旁放着一个不小的礼盒，礼盒做得很漂亮，里面放着相机、贺卡和鲜花。让人完全相信只要沈总信号一给，小刘立刻就会抱着这个东西冲出门去。 “都准备好了，”小刘揉着腿说，“沈总，真不送啊？” “没事。”沈明飞说，“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对手指） 第39章 春见 这次电影项目参演的演员有不少都是影圈老面孔，也就是说——基本都是沈明飞的老熟人。 临近李导给出的期限的最后两天，演员们陆续进组。沈明飞招呼打了两天不带停。凡是踏进这个门的，就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我觉得他有点吓人了。”乔子年坐在会议室的大桌边，紧挨着顾盼。 他们刚刚看着沈明飞在会议室门边，和一个老前辈热聊了半小时才消停。 顾盼倒是对沈明飞的社交能力习以为常，他点点头，顺便和乔子年科普了一下：“赵老师演过沈明飞爸爸。” “这入圈早真的到处都是家人啊。”乔子年感叹道。 “确实是。”寒暄完的沈明飞绕到了顾盼的后面看向乔子年，“感觉这个组里和我演过亲人的已经可以和我凑六口之家了。” “沈哥！” 门外传来了一声叫唤，待在一起的三个人闻声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向沈明飞快地大步走来。 “现在是七口之家了。”沈明飞说着对着不远处的人挥挥手。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沈哥！”陈朗走过来和沈明飞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也过来。跑路演的时候都不和我说一句。”沈明飞对他笑笑，扭头对顾盼和乔子年介绍道，“陈朗，跟我一起演《荒原》的。” 陈朗是近期电影圈新起的小生，年纪不大，大学刚毕业不久，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沈明飞继续向陈朗介绍道：“顾盼、乔子年，你应该知道。” “知道知道，”陈朗应着，对着顾盼和乔子年说，“久仰久仰。” “你好。陈朗吗？我看了你的电影，”顾盼对陈朗有些印象，他试镜结束后抽空去电影院看了一下这部沈影帝新上的剧情片，“你演的沈老师的弟弟对吧，那个和他对峙的片段演得好好。” 陈朗被夸了之后就高兴起来。 他这次要饰演的角色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是顾盼角色的副将。剧情里他和指挥使总是同时出场同时办案，他大部分的戏份都是和顾盼一起。因此陈朗给自己定下的唯一任务，就是要在开机前这几天里和顾盼老师相处融洽。被夸奖显然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看了《荒原》？”沈明飞显然注意力完全不在陈朗被夸这件事上。 “嗯。”顾盼点点头，随即补充道，“不是去你们路演的场次。我就自己随便看看。” 沈明飞的所有戏顾盼一部都没落过。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他都是沈明飞忠实的影迷。 他其实有时候感觉自己分手之后的心态越来越像追星了。毕竟抛开一切不谈，沈明飞这张脸他是真喜欢啊。 “可惜了顾哥，咱要是早点认识的话，我就可以邀请你来看我和沈哥的路演了。”陈朗说得大大咧咧。他本身就是个自来熟，现在仍旧在贯彻着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唯一的任务。 “可惜。”顾盼附和了一句。 陈朗听完顾盼的回答后终于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 他发现他沈哥早就已经皱着眉头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而乔子年在顾盼后面好像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第89章 陈朗困惑地眨眨眼睛，还没等他想清楚这种诡异气氛的来源，就听到沈明飞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我表现得怎么样？”沈明飞对着顾盼说。 沈影帝表现得怎么样？ 陈朗想起来这次影评人对他的赞美之词溢于言表，除了经常会提到的“稳定”“定海神针”这几个词，他们这次还多了“别出心裁”“更上一层楼”来形容沈明飞。他和他沈哥分享过这些评论，但是沈明飞当时好像兴趣缺缺，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还以为沈哥是宠辱不惊，对这些并不在意。 顾盼听这话有些无奈：“网上不是全在夸你吗？还要问我啊？” 沈明飞一只手支在顾盼的椅背上，盯着顾盼看。但他的目光不锐利，是柔和的。 “当然要的。”他语气很松弛，不像平时和别人说话的样子。 “陈朗吗？你好你好。”乔子年突然从座位上起来一把把陈朗揽过来，不着痕迹地把他带得远离了些这个是非之地，“初次见面，我这次饰演的是陈轻舟。” 被乔子年一套连招弄得晕头转向的陈朗听清楚乔子年的话后，立刻进入社交状态开始介绍起自己来：“乔哥你好，我这次演的是宋诚，锦衣卫指挥同知，就是给顾哥打下手的那个角色。” “哦……”乔子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记得你和顾盼有不少对手戏啊。” “对，所以希望可以和顾哥熟悉一点，然后希望这次把握机会和顾老师多学习。”陈朗答得很乖巧，“也请乔哥多关照了。” “哪里哪里。”乔子年赶紧摆摆手。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几斤几两，虽然魔鬼集训他感觉到自己进步不小，但还是断断不敢说什么关照的。 “大家先坐下来吧。”工作人员从门外走进来，打断了会议室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的众人，“李导快来了，说等会儿九点准时开始。” 乔子年动作很快，闻言便跑去坐到了顾盼的旁边，陈朗看情况也跑去坐到了顾盼的另一边。沈明飞站在顾盼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家顾盼身边已经坐满了人。 沈明飞盯着陈朗沉默了会儿，面色不善，看起来是有点想把陈朗连人带椅子端走的样子。 “他演指挥同知。”乔子年在旁边提醒道，“他俩坐一起对词方便。”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沈明飞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坐到了陈朗旁边。 “沈哥喝水吗？”陈朗拿起桌上的水壶，殷勤地开始往纸杯里倒水。 沈明飞礼貌地接了过来：“谢了。” 大家都心里有数，这几天的围读会估计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台词马拉松，会议室的后面早就摆满了一排排的矿泉水。 “顾哥喝吗？”陈朗又倒了一杯水之后，转过头问顾盼。 “谢谢，但我自己带了。” 顾盼拒绝得很干脆，他拿出自己的保温杯示意，然后把陈朗倒好的水杯推给了旁边的乔子年。 沈明飞在一边补充解释道：“围读会太费嗓子了，盼喝自己带的茶会对嗓子好些。” 沈明飞语毕便拍了拍陈朗，让他赶紧松掉抓着水壶不放的手。然后沈明飞站起来，把水壶往顾盼那里推了推，让他可以自己往保温杯里加热水。 陈朗看着沈明飞对顾盼十分了解的样子，心中暗暗感慨。 不愧是沈哥，真是周到的人啊。我要向他多多学习！ 大家都入座后，偌大的会议室很快便只剩下了翻阅剧本的声音。各个本子上都花花绿绿密密麻麻地画着线做着标记，大家埋头苦读的样子，活像考前临时抱佛脚。 李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被这样的气氛渲染，李导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坐到座位上宣布开始今天的剧本围读。 “大家剧本应该都看过了。”李导咳嗽了一下，直接进入了正题，“那我大概简单说下今天的任务安排。大家等下先依次简单各自介绍一下自己演什么角色，然后我们一起梳理一下整体的剧情。梳理完毕后就开始按剧情对词吧。” 因为《前传篇》的拍摄计划并不是按剧情顺序拍摄的，所以要求演员把握角色和剧情的整体情感走向就显得十分重要。李导一定要大家先按剧情发展的时间顺序过一遍本的意图也是在此，早发现问题早纠正，这样正式开机后拍摄也会更加容易和紧凑。 …… 《轻舟行：前传篇》除了运用传统创作悬疑探案类作品的手法外，还同时采用了叙事性悬疑的创作手法。这次的电影中一共有一明一暗两位反派人物，其中之一是明线的反派锦衣卫指挥使江子环。 电影的大部分内容也是围绕陈轻舟和江子环之间的博弈展开的。 电影的故事发生在锦衣卫日渐式微之时。陈轻舟身为刑部主事，在整理案卷时发现了一桩显而易见却无人追索的冤案。他心怀匡扶正义的理想，故虽其人微言轻但依旧坚持要重查旧案，并在燕王的支持下努力追查。最后经他抽丝剥茧，江子环为保地位权力缔造数起冤案的真相才终于被揭露于天下。 锦衣卫作为侦缉官民言行设立的机构，在几起大案后，官吏民众对其无不心怀恐惧，因此变得不敢再犯任何错误，锦衣卫渐渐变得无错可纠，无利可图。故指挥使不惜屡造冤案，滥杀无辜，以向皇帝证明锦衣卫仍有存在的必要。 第90章 原著中陈轻舟和江子环在幼时曾有几面之缘，电影则增加了二人是竹马之交的设定，以加强后期陈轻舟发现江子环是一切案件的真凶时的戏剧冲突。 而电影的另一位暗线反派燕王，则直至江子环人头落地，才终于浮出水面。甚至严格来说他才是全剧最终的幕后之人。 江子环杀人保权事实上源自燕王的危言耸听，而陈轻舟区区一介六品官员，没有燕王的布局，更不可能有权重查那几桩惊天大案。燕王看似对陈轻舟断案鼎力相助，实则早就知道全部真相，他只是需要一枚棋子去引出这些真相。他从不在乎陈轻舟和江子环如何，也不在乎蒙冤官员如何，更不在乎他人性命如何，所有人只是他夺取皇权计划里的棋子罢了。 陈轻舟在电影的最后才推理出了燕王的图谋。陈轻舟以为自己所为是正义之事，是为天下平反冤案，他以为他忍痛送他的旧友上断头台，是为天下大善，但事实上一切都不过是皇权争斗的一环罢了。 至此陈轻舟道心破碎，辞官归隐，再不踏入庙堂一步。 …… 沈明飞的角色作为布局之人，他的很多所作所为虽在影片末尾才会揭晓，但都发生于电影剧情开始之前，按照时间顺序来看是最早的。因此第一天的对词环节，他对词的占比时长甚至比乔子年还长点。 恢复记忆之后的沈明飞和之前的截然不同的感觉。 之前那个光是处理自己情绪都有难度的大学生不见踪影，转而变成了一个单是靠台词就能托起对手演员情绪的专业演员。 没有和沈影帝搭过戏的顾盼，直到现在才重新切实地感受到了沈明飞的功底。顾盼一直很喜欢看沈明飞演戏。什么服饰和妆造都是身外之物，沈明飞用声音就可以让一个角色活过来。 * “你现在回头去想《追夜》，应该会觉得不是很满意吧？” 第一天晚饭过后，顾盼想着沈明飞白天的表现，突兀地想到了这件事。 围读会的安排是上下午加晚上，一天三场。沈明飞和顾盼晚饭吃得很快，早早就回到了会议室候着。 “嗯？”沈明飞专注着剥着耙耙柑，一下没反应过来顾盼在说什么，“哦，《追夜》吗？” 这耙耙柑是沈明飞让小刘买的优质选种，口感甜爽、汁水丰富，三月份正是吃柑的好时节。他订了不少，送来给大家一起吃。 “吃吧，我洗过手。”剥好的沈明飞分了一半到顾盼手里，顺便轻声地说道，“甜的。” 顾盼还来不及说什么，手上已经多了一半的果实。金灿灿的，看起来很好吃。 “《追夜》的话，其实还好。”看着顾盼茫然地接下后，沈明飞开始回答他的疑惑，“虽然有点吃力，但是陈导把关把住了，大部分剧情呈现的效果其实还不错，只是如果是现在演的话，会游刃有余一些。非要说的话，确实有个地方，我后来想起来处理得不太好。” “什么地方？” “李志死的时候，我感情给得太多了。”沈明飞叹了口气笑着说，“当时我没体会到。后来想起来之后，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我哭得太惨了，不像死了朋友，像死了爱人。” 顾盼放了一瓣进嘴里，听到沈明飞这话都有点呛到了。 “不过，《追夜》总体上我还是演得很开心。”沈明飞旋开保温瓶盖，递给顾盼喝，“因为你演得很好，我想和你一起合作想很久了，尤其是看你演的《月明天南》之后，我很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去表演的了。可惜我演《追夜》那时候什么也不记得，还得你托着我演。” “没那么夸张。”顾盼说着，隐隐有些震惊，“你看过啊？我的戏。” “当然。而且那部剧你拿了最佳男配提名啊。”沈明飞吃了一口耙耙柑，后知后觉地觉得顾盼的问题有些奇怪，“我怎么会没看过你的戏啊？你的戏我都看过的。因为我很喜欢看你演戏，跟我演法很不一样，能学到不少。” 虽然顾盼和沈明飞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现在的演法也有点大道归一的意思，但是他们最初的演戏路线其实很不一样。沈明飞经验丰富，但对演戏有了自己的定式，对于新的理论知识磨合得不那么好；而顾盼是典型的理论满分选手，但因为缺乏经验，他情感表达非常生涩。 当初华英娱乐一眼看中他俩要他们凑cp，也是觉得他俩的演技有些互补的氛围感在身上。 顾盼心里有些微动，他没料到沈明飞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他以为在演艺这条路上只是他在看着沈明飞的背影。 “谢了。”顾盼低头说道。 “谢什么？”沈明飞侧头看他。 顾盼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耙耙柑。” “是甜的吧，蛮好吃的。”沈明飞笑笑，“而且寓意很好。” “这还有寓意啊？” “嗯。耙耙柑学名叫春见。春天见的春见。”沈明飞看着顾盼，“过了秋天、过了冬天，就能见到春天了。” “盼啊，已经是春天了。” 作者有话说: 陈朗（单纯）：顾哥！ 沈明飞：此子断不可留 第40章 戒指 十五天的剧本围读比想象中过得要快。 除了乔子年以外，大部分演员是不用每天出席的。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休息。 第91章 这剧组简直就是一个翻版集训营，除去剧本围读，剧组里还安排了很多短期的课程训练，比如礼仪、武术、文化等等。 针对每个演员的角色需要，有针对性的训练他们特定的礼仪和武打动作，好让他们在正式拍摄时可以不犯一些原则性的错误。之后等演员稍加习惯后，再让他们穿上与戏服相似的服饰，习惯穿着服饰进行动作，提前适应古人生活。 因此每位演员在开机前都忙得脚不沾地。各组人员各自训练，不在一个组别并且对手戏也很少的沈明飞和顾盼，越临近开机相处的时间反而越少。 但在沈某人的强求下，他们的每顿晚饭还是一起吃的。 无论顾盼在做什么，沈明飞总能准确无误地在找到他，然后把顾盼左拐右哄地带去吃饭。 他什么做一部分当然是出于私心，但另一部分也是沈总很清楚，他的前男友是个不抓着吃饭就会有上顿没下顿的人，因此就用这种方法管着顾盼吃饭。 有时吃饭、有时送些零嘴。沈影帝快三十的人，做起事情来莫名很像初中生追对象。每天早上都收到一瓶牛奶的顾盼，总觉得即视感很强。 其实顾盼现在有点拿不准沈明飞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自认为对沈明飞，拒绝的话已经说到头了，不知道为什么沈明飞好像还是毫无芥蒂一般对他。可沈明飞没有再明确地开过口，顾盼也只能听之任之。 再加上还有个毫无眼力见的陈朗。因为戏份大部分和自己重叠，围读期间几乎一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小陈朗看见沈明飞会高兴地叫“沈哥”，看见自己会高兴地叫“顾哥”。他和沈明飞要是一起吃饭他就更高兴了，高兴仿佛他们就是幸福快乐的吉祥三宝。 顾盼也有想私下里跟沈明飞聊聊这事，但是每回他刚起头，沈明飞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岔开话题，然后把自己的脸凑近他。 谈恋爱太久的弊端就是前男友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连他有多喜欢这张脸都运用的驾轻就熟。 美人计，这赤裸裸的都是阳谋。 于是他们这么磋磨着，就这么磋磨到了开机那天。 开机的日期是特地找大师算过的好日子。 虽然顾盼对这个习惯一直不太理解，但是这次找的大师确实不错，至少有远超天气预报的本领。 大大的太阳挂在天上，万里无云，击破了天气预报预报雨天的谣言，开机日变成了一个无比适合拍摄的日子。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仍旧是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生长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在剧组被半个月的训练整麻木了，一心只想着早死早超生。 开机当天的安排得很满，不仅有常规的开机大典，更是有一场全剧最大场面的戏——皇太子薨逝。 皇太子宽和仁厚，日后必为明君。可天不遂人愿，太子突染异病，骤然薨逝，举国哀恸。皇帝对此悲痛不已，诸位皇子却心情各异。同年九月，皇帝感念太子之子至诚纯孝，立其为皇太孙，以承大统。论理当父死子继，然而皇帝略过诸位皇子，直立太孙。 这出戏近乎全员到齐，太子去世殿内殿外各人各色。年迈的皇帝在儿子的窗前痛哭，而他的身后却是各有算计的皇子和内妇。 因为场面颇大，人员多，调度困难，所以时间很紧。因此开机大典后众人马不停蹄地就开始赶妆造。 顾盼因为入组早，试过很多次自己的服装，又对古装十分熟悉，几乎是最早到达片场就位的人。 片场大殿装点的华美异常。顾盼站在大殿之侧，腰细背薄、骨架修长，指挥使的大红蟒服衬得他更加身量出挑。这半个多月的训练从从形体到武打，他现在配着鲜衣黑刀，就是活脱脱一个面如冠玉心如蛇蝎的指挥使。 造型小姐姐满意得不行，一边夸着帅，一边还在帮他整理官帽，以确保造型万无一失，保证再大的打斗也不会让他的帽子掉下来。 整理间沈明飞也到场就位了。 这位影帝一到片场似乎就有点进入角色，与往日里热衷于聊天和社交的样子不同，他闭口不严的模样有些森冷，隐隐有些帝王之相。 顾盼在不远处看着沈明飞，他眼睛睁大，根本挪不开视线。 玄色衮龙袍，头戴翼善冠，完全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更别提沈明飞不靠衣装的时候，就已经够在顾盼的审美上蹦迪了。 沈明飞古装演得不多，但只要五官周正的人带上发套露出全脸后都不会难看。化妆师这次还帮沈明飞调整了眉形，让他整张脸更加适配古装发套。 “好了顾老师，我这边好了，您在这边先等待一下。”化妆师完成任务后和顾盼打了个招呼。 顾盼艰难地移回视线，低头对化妆老师笑笑：“好的，麻烦你了。” 等他再抬起头找沈明飞时，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先前在偷偷看他，这会儿已经直直地看回来了。 沈明飞的视线比起顾盼的偷偷摸摸，显得有些光明正大了。而且他光明正大得有点让人脸热，半天没有挪开的意思。甚至在造型固定完之后，沈明飞就维持着这样的视线一步步走到了顾盼的跟前。 他本来就比顾盼高一些，此时两个人还穿着代表着身份品阶的衣服，顾盼难得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制感。 第92章 “锦衣卫。”沈明飞低声开口说道，“衣服真的好漂亮。” 虽然沈明飞说的是衣服，可眼神直勾勾的，还没有从顾盼的脸上挪开过。 顾盼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顾盼避开他的视线，试图用轻巧的语气回答道：“那再漂亮也比不过殿下啊。” 这一声“殿下“叫得沈明飞喉结微动。 他们两个角色在戏里交集甚少，几乎只在群戏里有所体现，因此前几天的剧本围读根本没对上过几场，也就没太听过对方叫自己角色的模样。 “江大人太谦虚了。”沈影帝也喊了顾盼角色的名字，他嘴角微扬，但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 说完后沈明飞举起手轻轻碰了碰顾盼的脸颊，温热的指尖把顾盼惊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沈明飞看着顾盼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活像只炸毛的小猫咪，于是忍俊不禁地笑了。随即他的语调一下子柔软下来：“我没干嘛，是你脸上有睫毛。” “哦。”顾盼莫名觉得好像被人耍了似的，恼得有些热了，“现在拿下来了吗？” “嗯。”沈明飞应道，眼神在顾盼脸上扫了扫，“盼，你耳朵红了。” “你离谁这么近是个人都会红的。”顾盼瞪他。 顾盼的眼睛很明亮，明媚得不像话。红色本来就显着人气色好，顾盼本来就泛红的耳朵都快和身上的蟒服一个色了。 沈明飞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了半天，难得这次是他先转过头不敢再看了。 “别瞪我了。”沈明飞轻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 “好想亲你。” ————————————————————————— 国丧戏结束后，已时至深夜。大部分的演员下戏休息，开始为第二天的拍摄养精蓄锐。 但顾盼显然不是这些大部分的幸运儿之一。 国丧戏结束后，李导就开始进行分组拍摄。锦衣卫组、探案组、朝堂组，全组演员被分成了三组拍摄，三组有各自独立的故事线，同时也有交叉部分。分组拍摄不仅进程会比较快，而且人员也会比较好管理。 而顾盼所在的锦衣卫组，这次就十分不幸地迎来了全组的第一个大夜戏。 当然这样的安排也有李导的道理，毕竟锦衣卫组完全就是个和尚庙——全是男演员。在可以的情况下，当然要多体谅其他有女演员的组别，才是比较有绅士风度的作为。 顾盼整理完毕来到现场就位的时候，就看到陈朗已经和锦衣卫小组里其他的两个主要演员聊得火热了。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顾盼已经相当熟悉这个演他副手的大男孩了。陈朗心思单纯，而且人不错，除了有时候没什么眼力见以外，相处起来没有压力。 “聊什么呢？”顾盼走上前拍了拍陈朗的背。 因为锦衣卫小组里除了顾盼，其他人都没有参与拍摄上午的国丧戏，所以导演组特许顾盼在车里补觉一小时，再来进行拍摄。而这些人没参与拍摄的原因也十分简单——这些人饰演的角色官阶太低，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现反而显得突兀。 “顾哥你来啦！但副导好像还要再休息才能来。”陈朗热情地拉过顾盼，“我们几个就随便聊聊，刚刚正好聊到李哥今年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顾盼说完恭喜后才后知后觉有点惊讶，“诶，你不是才比陈朗大一岁，这么早结婚吗？” “李哥是校园长跑终成眷属，不早啦。”早就摸清一切的陈朗答得十分熟练，“好羡慕啊李哥，我也好想谈恋爱。” 这下轮到其他几个人露出震惊的表情了：“你单身吗？” “我不像吗？”陈朗叹气，“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 “没有珍惜？”顾盼反应得很快，“小陈，你渣男啊？” “不是不是，玩个梗而已嘛。”陈朗挠着头，“我就是之前毕业因为异地分手了，后来太忙了就一直没谈过了。” 大家替他惋惜了几句，然后又顺便顺着这个话题又开始问李哥怎么克服“毕业即分手”了。 只能说男人八卦起来也是相当八卦。 锦衣卫小分队四个人头凑到一起，聊这些聊得不亦乐乎。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讲着自己的感情史，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从自己身上聊到别人身上，开始相互分享自己知道的圈内八卦。 顾盼对于影圈的认知停留在三年前沈明飞给他贡献的小道消息，所以这会儿听着他们热聊的内容。有种终于追上连载了的感觉。顾盼站在旁边偶尔贡献一点人尽皆知的小料，剩下的时间都在吃影圈的瓜吃得不亦乐乎。 “对了，你们说沈总有对象吗？”李哥突然发出疑问，“我好像没怎么听人说起过。” 顾盼眼皮一跳，谨慎地竖起了耳朵。 “我感觉有吧，沈总那个条件不能没有吧？最多是他瞒得比较好。”钱哥提出自己的猜测和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而且我看他一直戴着戒指，感觉男的没情况的话很少戴戒指吧。” “也不好说。万一是代言什么的？我记得沈总是有个首饰代言的，我老婆贼喜欢他，天天拉着我说。”李哥说，“而且搞不好沈总就蛮喜欢戴戒指的。” “嘿嘿。”陈朗突然露出了知情的笑容，他自信的样子把顾盼都看得有点迷茫，“沈总有对象的。那个戒指就是对戒。” 第93章 说完后陈朗还熟练地把戒指的品牌给报了出来。 “哦？你怎么那么清楚？”钱哥露出八卦的眼神，“细说细说。” “我之前不是和沈哥一起拍了部电影吗？所以和沈哥关系还不错。然后就我有个同学一直很喜欢沈哥的，拍电影期间我就有帮我同学问沈哥他是不是单身嘛，我好看看我同学还有没有机会。”陈朗神神秘秘地说道，“结果！我问完之后沈哥什么也没说，就把手举起来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还指了一下他手指上的戒指——我真的感觉自己被他秀了一脸！” “哇。”几个人露出了精彩的表情。 “天啊？所以是已经结婚了？”钱哥问。 “那应该不是，”陈朗说，“沈哥带的是中指，不是无名指。这几天带的也是中指。” “中指的话，要么是热恋中要么就是订婚了。”唯一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李哥解答道。 众人条理清楚猜测纷纭，而站在一旁的顾盼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等下。”顾盼过了好半天才插进了他们的对话，他看着陈朗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说，你们拍《荒原》的时候，他就一直戴着这枚戒指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第41章 相信 “对啊。”陈朗回答得理所当然，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也不能说一直戴着吧。沈哥拍摄的时候会拿下来给他助理，而且如果当天拍摄任务比较多的话，就不会带来片场。” “那就是说，起码已经谈了……”钱哥在旁边掐着指头算，“一年多了吧？” “肯定不止。”陈朗继续突然露出了知情的笑容，“我拍摄的时候，同组的老师有跟我说，他之前和沈哥合作的时候，沈哥就戴着。我估计沈哥就是私下的时候会戴，出去工作的时候就会收起来。” 李哥分析：“也正常，工作的时候应该有代言的饰品要戴着吧。” “那感觉沈总和他对象感情应该蛮好的啊。”钱哥说，“对了朗子，你知道沈总对象是谁不？” 陈朗摇摇头：“我问了，沈哥没告诉我。” “真没想到啊，沈总藏得好深。” 几个人脑袋凑在一起感叹，只有顾盼脑袋还“嗡嗡”作响，一时间无法恢复运作。他仿佛只有人还在这里，思绪已经飞去何方了。 “对了顾哥，”陈朗想起来之前十几天里沈明飞和顾盼总在一起的样子，又想起来他们似乎合作过不少项目，“你和沈哥是不是挺熟的，你知道吗？”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顾盼的时候，神游天外的他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 “什么？” “你知道沈哥的对象是谁吗？”陈朗满脸真诚地重复了一遍。 顾盼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他哑着嗓子说。 “好吧。”陈朗有些遗憾地挠挠头，“沈哥真是藏得滴水不漏。” 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之后几个人又闲言碎语地聊了几句，然后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 “大家准备一下，副导过来了！”工作人员招呼着，“十分钟内开始。” 得令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该补妆的补妆，该检查衣服检查衣服，立刻投入到了紧张地拍摄工作中。 * 下戏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每个人都拍得腰酸背痛昏昏欲睡。锦衣卫组今晚是一整晚的高强度武打戏，众人现在就和练了好几个小时健身房一样疲惫。 陈朗在听完最后一声“cut”之后，更是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跟同事们打完招呼后奔着自己的车而去了。 “沈哥？” 他跨进车的前一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旁边那辆车的附近。认出是沈明飞后，陈朗一个急刹车，紧急向沈明飞打了一个招呼。 凌晨造访的沈总还穿着便服，看起来还没有上妆造。 “哥你怎么来了？” 沈明飞对他笑笑：“顺道来看看你们演的怎么样，你回去休息吧，我过会儿也走了。” 这能顺道？ 陈朗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朝堂戏的景和他们拍摄的景截然不同，取景地更是南辕北辙，怎么看都不顺道。但是陈朗已经是困倦和疲惫席卷全身，也来不及细想，就匆匆和沈明飞道别，赶着回去下妆休息。 和陈朗告别后，顾盼是下一个匆匆赶到停车场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边的沈明飞。 沈明飞旁边那辆车显然是顾盼的保姆车，车里探出头的显然也是顾盼的司机。 看清楚之后顾盼立刻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苏卓，小苏助理有点心虚且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车上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沈总了，他说想搭个顺风车上来看看，我咋拒绝嘛。” “能这么巧？”顾盼蹙眉。 忽略了一些和小刘的暗度陈仓暗通款曲，小苏试图用比较的坚定地声音肯定道：“就是这么巧。” 顾盼最近对沈明飞总会突然出现这事已经有些脱敏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到沈明飞，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刚刚开拍前陈朗说的话，内心那股五味杂陈的劲现在又泛上来了。 “走吧。”沈明飞他帮拉了车门，等顾盼进去之后，又十分熟练地带上了门。 第94章 顾盼系好安全带，抬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你们拍最后一条的时候吧。”沈明飞答道，话说得很自然，“我来看看你，我今天下午的戏，不是很赶。” “你下午得拍很久吧，你起这么早吃得消？” “关心我啊？”沈明飞轻轻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反正我也睡不着，早点去上妆也好。” 现在车往化妆间开，顾盼要去那儿换衣服，沈明飞上戏前也要去那上妆。 “你呢，你下场戏什么时候？” 顾盼累得叹了口气：“明天。” “那今天可以休息会儿了。”沈明飞看他，声音轻下来，“记得吃点东西再睡觉，我下戏给你发信息。” “沈明飞。”顾盼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顾盼看着沈明飞的脸，看了会儿又视线下移，看向他戴着的戒指。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现在思绪困顿，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没什么。”他默默收回视线，“我知道了，小苏会帮我记着的。” 保姆车在路上飞驰，跟着东升的太阳一路前行。云层中浮过一抹红色，车里也渐渐透进了暖黄色的光芒。顾盼一路上偷偷瞄了沈明飞的手指好几次，但他只是看，并没有说任何话。 临近目的地的时候，一直看向窗外的沈明飞转过头，和偷瞄他的顾盼对视了一眼，把人抓了个正着。 “盼，你看了好几眼了。”沈明飞看着顾盼的眼睛说，“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顾盼低下头，一笔带过。 但沈明飞这次似乎不想轻易任由顾盼带过这个话题。 “是认不出来这个是什么，”沈明飞问，“还是认出来了想要我把戒指给你？” 坐在前座的苏卓听到这话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屏息凝神，生怕漏听一句话。 顾盼没回答沈明飞的问题，他停顿良久，才答非所问道：“你为什么要戴着这个？” “没为什么，只是想戴着而已。”沈明飞说，“你想要吗？” 顾盼被沈明飞的视线盯得有些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如果想要的话，你想要哪只？”沈明飞的语气听起来辨别不出情绪，“你知道的，对戒的话，我那里有很多。” ——————————————————————————————————— 顾盼第二天的戏是陈轻舟和江子环的重逢戏。 电影开篇用一个小案子引入，以此展现陈轻舟与众不同的探案能力。在陈轻舟完美解决案件后，锦衣卫便堂堂登场收割了刑部的全部劳动成果，而陈轻舟也是在那时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江子环。 陈轻舟和江子环自幼相识，两家世交。后因为江家家道中落，一夕之间从应天府消失的无影无踪，陈轻舟便再也没见过自己这位朋友了。 “陈轻舟，”江子环难得有了笑容，他冷漠的脸庞被勾起的嘴角划开一道口子，竟一下子显得平易近人起来，“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你该不会是……江子环？”陈轻舟一下从被抢案子的愤怒中走出来，转而变为了震惊。 江子环嘴角噙着笑意点点头：“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真是许久未见了。”陈轻舟还在感叹。当年江家颓败如山倒，陈家的父母甚至还没来得及伸出援助之手，江子环便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他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这位发小了，未成想别人口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大人，就是江子环。 江子环看了看陈轻舟，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刑部一干官员。他很清楚陈轻舟能力如何，于是他改了主意，决定把案子还给刑部。 “既是你负责此案，那此案还是交由刑部主理。”指挥使大人面色冰冷地看向刑部侍郎，一锤定音，“望侍郎大人三日内，能给出一个陛下满意的答案。” 侍郎不敢怠慢，领着一边出来侦查的刑部属下向江子环抱了抱拳：“江大人放心。” 江子环没有再回侍郎的话，一甩衣袖走得干脆利落：“我们走。” 模样十分嚣张，但无人敢言。 …… “感觉自己有一种狗仗人势的美感。”乔子年当初读这段剧情的时候就感觉很爽，在午饭期间还拉着顾盼聊着今天要拍的段落。 “怎么把自己比做狗呢？”顾盼觉得好笑，“之后还有燕王拿来给你仗势。小陈啊，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乔子年笑着准备和顾盼开饭。 这大半个月草料优质蛋白吃下来，他俩现在已经对食物的味道完全无感了，这些不过是用来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而已。 “对了顾盼，你知道不，你们那期欢乐游记好像昨天开播了。”乔子年说着拿出了平板，开始检索《欢乐游记》，打算在吃饭的时候看两眼。 “这样吗？”顾盼隐隐约约记得这件事，小苏昨天应该是和他提过一嘴。但是昨天他除了常规的武术训练外几乎睡了一整天。加上因为沈明飞的戏拍到深夜才结束，所以也没人过来打扰他睡觉。 昨天凌晨他被沈明飞的最后一句话问的什么也答不上来，幸好小苏懂事，插了句嘴说“快到了”让他们赶紧准备下车，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第95章 “顾盼，”乔子年叫他，“顾盼，我跟你说话呢。” “刚刚走神了，”顾盼不好意思地抬头，“你说什么？” “一起看吗？你那个综艺。”乔子年点开了综艺，“我发现我居然会员还没过期。” “好的，看吧。”顾盼虽然不太习惯在屏幕上看自己的脸，但是倒不至于到不愿意看的地步。 而且这种慢综很适合在工作间隙看，没什么实际内容，还可以放松心情，调节一下自己的工作节奏。 结果没想到他和乔子年看了半个小时，乔子年从第十分钟开始就看得下巴掉了，再也没往嘴里送过任何东西了。 “不是吧，顾盼。”乔子年看到他俩居然要住到一个房间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点了暂停，“你俩上的恋综呢？！” “不是。”顾盼也看得有些挠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丽江行第一天他和沈明飞有过什么互动了，怎么这个后期剪辑起来能这么暧昧？ “不是，”顾盼艰难地说，“我觉得是这个后期有点出神入化的水平在身上。” “这能甩给后期吗？”乔子年甚至拿出了pencil，跟上课划重点一点把屏幕上顾盼的手圈起来，“你碰他的手是后期拿胶水粘的啊？” “害。这个……这个得从头说，”顾盼解释道，“你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和沈明飞一起拍《追夜》，当时我说不好说，现在我能告诉你了。” 乔子年放下笔，一副“我倒要听听还能怎么回事”的表情。 顾盼把沈明飞失忆的事情娓娓道来，乔子年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我当时以为他还不记得，就提醒他别挂脸，主要是担心他出错。”顾盼拐了一个大弯子，终于把碰手这件事解释清楚了。 “这也太狗血了吧……”乔子年还在消化这一整个故事，“那他现在是想起来了？” “对，他想起来了，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所以我就跟你说了。” 乔子年渐渐回过神来，不过他回过神来后第一个关注点显然角度清奇：“天啊，他们公司真的要付你保姆费吧，你从《追夜》免费照顾了一路他们老板啊。” 顾盼无奈地笑了笑。 “那，那，拍这个综艺的时候他恢复记忆了吗？”乔子年看着屏幕问。 “恢复了，但是我录到一半才知道。” 乔子年突然有点嚼出味来了：“所以你录完了让我去问林总。是因为跟沈明飞聊了什么吧？” “对，”顾盼点头，“算是吧。” 乔子年低着头想了想，小声地问道：“那他知道你之前嗓子的事情了吗？” 顾盼叹了口气：“知道了。” “那他什么反应？”小乔露出很关切的表情。 顾盼失声这事儿，连乔子年都是在顾盼嗓子快好的时候才知道的。知道到的那天他抱着顾盼又哭又气得了半天，几乎站起来就想着冲过去给沈明飞两拳。 但顾盼拉住他，很客观地分析他根本打不过沈明飞才把他劝住了。 “他跟我说了很多话，但他那时候刚恢复记忆，我对他说的这件事可能对他打击也不小。所以他说的那些话，其实我都不太相信。但是……”顾盼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指，“也许不是完全不可信。”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一章论坛体（对手指） 第42章 欢乐游记论坛体 【内鱼产品交流所】 【论坛简介：尊重同人女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标题：i飞盘｜欢乐游记丽江行第二期集中讨论楼】 1l楼主 【链接｜第一期集中讨论楼指路】 难以置信第一期在我所能盖出千楼…… 本来想四期的丽江行放在一个楼里讨的，但是为了方便大家检索嗑药lz决定一期一楼。 第二期应该会有之前路透图的内容了吧，无比期待中【路透图.jpg】 【欢乐游记丽江行第二期官图海报.jpg】 顺便给没看过这个综艺的姐子们安利一下，这个综艺就是旅游慢综，目前播了五期，我看过来感觉蛮好笑的，适合下饭。 八点半开播，话不多说，let‘s开磕。 2l 慢综？恋综！ 3l 前排落座 4l 轻置玉臀 11l 你懂什么事开播前一张路透重回cp榜一的离婚夫妻； 你懂什么事开播后全是cp热搜的复婚之旅； 【只要你看了欢乐游记丽江行，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jpg】 12l 这件事现在真的越想越无语。之前出的路透图飞盘甚至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光靠沈哥盯前妻的眼神就直接冲到榜一了。 给内娱来一点小小的飞盘震撼。 13l 你们怎么还在盘路透图？还不开始盘第一期吗？再不盘新课件马上就要发下来了！ 14l 好陌生的感觉，怎么会有种被抓着磕糖的感觉，老师，这不是我家飞盘啊【惊慌】 15l 哼，第一期有什么好盘的？不就是妈叫了爹的名字吗？不就是妈碰了碰爹的手吗？不就是爹捏了捏妈的手指吗？不就是我的cp住一起吗？我也就看了两百次而已吧。 18l 我怀疑后期也磕拉了，我们飞盘简直顶级恋综待遇，全是同框，连小图都是同框。甚至每一个沈哥和他前妻说话的特效气泡上都配了狗耳朵。 第96章 怎么，你们也觉得我们爹地像一款听到主人召唤就会立刻回应的大狗吗？ 19l 说起来叫名字这段真的太好笑了。 沈哥听到前妻叫他名字之后头扭得也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尖叫，他已经整张脸都面对前妻了，快得我都怕他脖子闪了。眼睛还瞪得老大，他看起来比我还震惊我妈叫他。 22l 昨天的一切都好魔幻。我还记得他们晚饭结束的时候，所有狗姐以为没药了，我吸氧装置都撤下准备复盘前面的沈哥捏手指片段了，结果沈总大手一挥真的敢直接安排自己和前妻住一起。 我看得大叫一声，我妈还以为我夹手了。 23l 谁懂，本已习惯两人避嫌的我，看到他们被分到两组的时候还在意料之中地大骂徐非。结果镜头一转沈哥脸比我还臭，我就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24l 沈哥：避嫌停止，开始麦麸。 25l 最好笑的难道不是前妻听到他安排时候的表情吗…… 【顾盼惊吓.jpg】（配字：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26l 啊啊啊啊，我得了一看这个图就想笑的病，哪个天才姐妹想得配字。 30l 狗台能不能把他俩同居的所有片段都播出来啊，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看不得的！ …… 45l楼主 来了来了！ 第二期开始了家人们！ 接上期的内容，他们分组去扎染和学习象形文字。 我们帅气的飞盘司机就位！ 47l 徐非应该做过功课的吧，故意把小盘搞来艺术分组。你看小盘那个东看看西看看的样子，笑死我了。 49l 我其实一直不懂，小盘照片拍得不错，为什么每次画图都这么抽象，我还以为艺术都是相通的。 50l 很玄学。可能前妻只擅长捕捉，不擅长创造。 52l 说到前妻画画，你们记不记得以前飞盘热恋期的时候上综艺，玩那个你画我猜接龙。不管看几次那个东西我都会笑得很崩溃。 【链接｜什么叫你画我猜？】 53l 我记得！！太好笑了！ 里面有一段前妻画了三条线，小王哥作为下一个接力的人把板都快看破了都没看出前妻在画什么。然后当时在另一个战队的沈哥过来瞄了一眼，超快速地认出来了说：“这个是风啊，你看不出来吗？” 54l 来人，上小王哥经典表情包。 56l 【小王哥死鱼眼.jpg】（配字：这是风吗？你是疯子吧） 60l 太经典了这一场。小盘贡献了生动的《五个面团图》，全场除了沈哥没人看的出来那五个面团凑在一起是马。 61l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沈明飞指面团为马。 70l 我记得沈哥画画还不错的。 今天这期这个象形文字也画得有模有样。 不得不说沈哥的学习能力好强啊，基本上看一轮字都大概记住了。 …… 100l楼主 象形组去找扎染组汇合了。接下来的安排好像是一起在白沙古镇吃午饭。 太好了，我以为要等到下午飞盘才能碰头，再一起去大峡谷。 103l 出现了，沈哥的蛇形走位！ 104l 沈哥贴得也太迅速了，一个镜头之间人已经到了前妻身后。 106l 他们对话的时候好那个……就一种进入私聊频道的感觉。 107l 后期大恩大德，主画面放完居然还专门把他俩对话的画面又给咱放了一遍。 就是咋这俩人说话都是都带点气音啊，我有种趴别人床底下听得感觉【害羞】 108l 呃呃啊啊啊，谁来救救我我被这段对话硬控了，我走不到下一段了。我真的纳闷了，为什么沈哥认得出来哪个是小盘做的啊？小盘说完话他又为什么要笑啊？ 109l 呵，有的人还在发问，有的人截图键已经按得冒火。 120l omg家人们，小盘解说设计理念的时候速看左下角，我发现有人在偷拍。 121l 什么东西啊？酸梅粉你是高中生谈恋爱啊？ 122l 沈子，要拍就拍，拍前妻不丢人，大大方方地拍！ 140l 呃…… 你们说，沈总不知道自己有狗塑的可能性是多少。 141l 他是不是疯了啊？什么叫命里有小狗，他怎么和前妻说话的啊？？ 142l 沈哥不知道自己有狗塑的可能性比我和陈朗在一起的可能性还小。 他自己发微博都会发“勇敢狗狗，不怕困难”，他甚至超爱狗塑自己。 143l 楼上禁止突然做梦。 149l 不是，有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镜头一转，盘姐的包背在了沈哥的身上。 150l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过程在哪里？徐非你给我把母带吐出来。 152l 我很难解释，酸梅粉甚至吃饭全程都背着。 太显眼了，吃饭做游戏的镜头一到他，就会有个巨大的、写着“gp”的包在他的身上。 155l 好想看唯粉姐今天出的图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7章 200l 天啊，下午的活动这么刺激的吗？怎么都是悬崖啊，看宣传片我都要晕过去了。恐高人两眼一黑。 201l 小盘可以搞这些吗？我记得他以前是不是腰伤还挺严重。 202l 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这几年他也有拍动作戏，要是没好应该拍不了的。 …… 300l 沈哥好猛，他玩我才看出来这个原来是“秋千”，不是纯蹦极。 302l 沈哥不仅打样，上来还总结经验，说腰伤要小心。 众所周知！这里有腰伤的人是—— 305l 我记得傅太子胆子很大的，他这次都有点犹豫了，这个秋千应该真的蛮吓人的吧。 306l 不是，正常人犹豫下很正常吧，沈哥这种好像下楼买菜一样的才不是很正常吧！ 307l 沈哥真的还蛮夸张的，看多了他的综艺我对他有些奇异的滤镜。别的不说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前妻好福气。 310l 沈总胆子真的好大，我印象里他好像没什么怕的东西。嘶——他有怕的东西吗？ 311l 楼上新粉吧。 说到沈哥薛定谔的胆子，那我不得不祭出我心中的top1的飞盘视频了【链接|沈总密室双标实录】 沈总一共就上了两期这个密室逃脱综艺。 第一期密室是丧尸袭城主题，沈哥作为新人，全程主打一个“密室坦克”“抗敌先锋”“末世冲锋枪”。属于到最后丧尸看到他丧尸先跑，勇猛无比。 然而到了第二期，主题是中式恐怖，所有人员配置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他前妻。当沈哥开头说出一句“我好像有点害怕”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我至今记得那个弹幕满屏的问号和“我请问呢？”，太精彩了。 甚至他还以害怕为由全程手没从他前妻肩膀上下来过。 312l 只是肩膀吗？他俩有一段起码牵手牵了十分钟吧，爹动不动就往妈怀里钻，我都怕我直接在节目里被他们生出来了。 313l 我靠真的我记得，我那期笑疯了！从弹幕到综艺里的其他嘉宾，都是对沈哥同个大跌眼镜的反应。 然后诞生了无数名品表情包。别的和沈哥玩过的嘉宾全程是一脸“你是谁啊？”“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啊？我的队友被夺舍了！”“你再演？” 314l 他前妻对他的纵容也很精彩…… 前妻一度以为大家的表情奇怪是嫌他前夫拖后腿（他录的时候第一期还没播），还跟别人解释说“他就是有点怕这个，别的都不怕”。然后大家的表情更奇怪了…… 315l 当时场外唯粉姐也是一大看点，他们一直在担心盘会在密室里面抓着沈哥麦麸，刷屏刷了好几天。最后没想到吧哈哈！倒反天罡！ 316l 那期真的是这个节目史上最无解的一期。明明是因为太恐怖多请了几个坦，结果有一个坦在演所有人。 317l 确实是影帝级的演技（） 318l 说起来那期播完我都以为我cp要直接出柜了，结果没想到是断头饭（开抽赛博烟） 319l 是啊，没几天之后他俩微博直接取关了。我当时以为我犯了什么天条，一看原来是犯了天音（）。 320l 至今记得取关那天我圈是如何天崩地裂。 该死，凭什么你们内娱cp离婚没有离婚冷静期！你们倒是离得开心了，我冷静不下来啊！ 321l 啊啊啊，住口！住口！不许再提！ …… 330l 大家看看，感觉这个峡谷秋千荡完小盘是不是脸色有点不好啊？ 331l 小盘的脸色看不太出来，沈哥的脸色倒是挺明显的。甚至他在小盘上来前已经去找齐ls换司机了。 332l 把前妻拐到自己车上，这男人现在变得好好懂……只用恋爱脑的思维去思考就完全可以预料他的下一步呢！ 345l 傅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46l 姓沈的你做个人吧……你真的脑子里只剩小盘了吧。太子这么大一个人呢，车上坐半小时了都能没看见上没上车啊？你真的小心被太子妈冲。 347l 太子可能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委屈。 348l 对于太子来说回民宿的路真的是好漫长的一条路。 离婚夫妻之间也还可以说话的，你们别光逮着太子聊啊，不然真的很像在虐待太子。 370l 原来之前放出来的路透图，透的是今晚吃饭这里啊。 371l 原来只是前妻早上在白沙古镇偷偷给大家买了丽江蜜饯，现在拿出来分给大家啊。 我当初看酸梅粉路透那个眼神，我还以为前妻给他什么东西了把他感动成那样。 372l 不是吧大哥，蜜饯也不只买给你啊，你这个感动的眼神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的以为你前妻跟你求婚了？ 401l 明天居然是去爬玉龙雪山，好美的雪山啊……好想去丽江玩…… 402l 徐非终于做人了，放弃你那无聊的分组游戏吧！再拆散我们老夫老妻我将降下神罚！ …… 452l 救命啊……这期的结尾也太好了吧……立刻变成我的壁纸。 第98章 453l 两个顺毛大帅哥一起撸小猫咪，好绝的构图。 能不能就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信女愿意一生荤素搭配换取这对璧人夫妻复婚。 454l 刚刚蹲下去的时候小盘是不是皱眉头了啊，感觉今天的秋千真的腰拉到了。 480l 集美你是对的，你快去看下期预告。 481l 天啊！怎么回事啊，小盘怎么高反了啊？ 482l 看起来好严重，没事吧，居然严重到要去医院。 483l 应该最后没事的吧，节目组开播前都没说过这个事情，那说明应该很快就好了？ 519l 沈哥急得眉头紧锁…… 520l “我陪他下山。” …… 玛雅大哥你…… 我失语了…… 525l 上一次见沈哥这么急……还是热恋期的时候pd骗沈哥他前妻掉水里了…… 526l 也就拿他前妻骗他骗得到他了，后来离婚了拿谁骗都没骗成过。 527l 尸体痛痛的，短短的预告唤起了我的一些回忆。 528l楼主 徐非！！你怎么胆敢拍出这样的预告之后断在这里！你要我这样等七年吗！！ 529l 请问多少钱的超前点播可以拿下你？狗台，你别不知好歹，否则别怪我跪下来求你。 第43章 迟钝 拍电影、做主角，无论哪件事干起来都比乔子年想象中要累几百倍。 但他能有这个运气得到这个机会已经是撞了大运，任何抱怨的话说出来都会显得他不知好歹。 乔子年一直信奉着的信条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很感恩自己能有这个机会，但同时也被这个机会压得头疼。他在圈子里见过太多天赋卓越的演员，太知道自己的斤两。要是他那么容易开窍，也不会科班出身摸爬滚打十来年了演个偶像剧还是被人拎出来骂演技。 他想不通他都给林总当了好几年金丝雀了，为什么这两年这个神经病突然想把他拽出笼子让他去当老鹰了。 金主突然爱上养成系也就算了，但是快三十岁才开始养成是不是真的太迟了啊？ “疼疼疼。”乔子年穿着戏服在片场捂着腰，小助理被他叫得双手悬空，是继续揉也不对，不揉也不对。 沈明飞穿着燕王的华服喝水，进行着一些苍白的言语关心：“你怎么回事？我看你这几天腰疼得厉害” “威亚吊的。”乔子年叹气。 “确实会这样，”沈总表示理解，“而且你每天基本上都有几场戏要上威亚吧？” 陈轻舟轻功无双，所以乔子年就得每天被吊着起飞降落。 “是吧，有的时候一整天都在威亚上也有。”乔子年对着小助理摆摆手，示意不要揉了，他自己缓缓就可以。 乔子年今天的戏是和沈明飞的对手戏。 他们两个整部电影一共就四场对手戏，这几天要拍完前三场——一场是陈轻舟初遇燕王，一场是燕王交付他办案特权，另一场则是燕王来视察他的工作情况。 没拍的最后一场戏是全片最后一场对峙和揭露真相的戏码，二人服装造型皆不同，因此要放到后面一些拍摄。 “感觉你这次和之前演戏的状态都不太一样。”跟乔子年拍了两天的沈明飞真心地点评道。 乔子年闻言，扶着自己的腰板坐直了。 怎么会一样？ 前期训练营的专项训练，还有起码写了有上万字的人物小传，乔子年从来没有对一个角色这么上心过。 除去林总的“威胁”，他其实也想试试他拼尽全力能不能做好一次。他毕竟是演员，虽然他这几年什么活都做，但是他其实也想让别人承认一次他还是演员。 “大概是，我很喜欢这个角色吧。”乔子年说道。 午休结束，天上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不出片刻雨势变大，转眼就成了倾盆大雨。四月的雨季不讲道理，这雨说来就来。 他们接下来是一场要拍外景，这样的大雨注定无法马上拍摄，是转内景还是等雨势小些再拍导演还在定夺，因此乔子年和沈明飞就站在棚里，安静地等着开拍。 他俩不是很熟，除了是同校的师兄弟以外，唯一的交集就是顾盼了。 “说起来，”乔子年想起前几天和顾盼聊的话题，“我从顾盼那里听说了，沈总现在是大病初愈啊。” “那也不能叫病吧。”沈明飞说，“其实好了也有一阵子。” “我前几天看了你们丽江行的综艺。”乔子年撇撇嘴，想起些事情。于是对沈明飞那种不满劲儿又涌起来，嘟囔着说，“你小子是不是想复合啊？我告诉你，我们顾盼是不会轻易答应你的。” “我知道。”沈明飞回答得直接，“我已经被拒绝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乔子年反而愣了一下：“你已经被拒绝了？” 我还以为他永远没法拒绝你。乔子年忍不住想道。 沈明飞无奈：“乔总，伤人的话就不用说第二次了。” “你为什么找他复合？” “找别人复合还能因为什么啊？”沈明飞叹了口气，“我还喜欢他。但……他不太相信我。” 乔子年很费解：“你是失忆完突然又爱上他了？” 第99章 “不是。”沈明飞顿了一下，对自己有点无语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乔子年还在坚持八卦着：“那为什么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偏这时候找他？” “乔总，”沈明飞看他，“顾盼叫你来问我的？” “不是。”乔子年摊手，“我好奇罢了。你没告诉过顾盼为什么吗？” “他如果好奇，我会告诉他的。”沈明飞摇摇头，“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为什么的。” 乔子年听完这个答案沉默了很久。 “就算知道，但和从你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也是不一样的，你知道这一点的吧？”乔子年说得语气有些嫌弃，“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烦你搞心知肚明那一套。” 沈明飞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是听进去了。 “不相信你是因为你说得太少了。你对他太有信心了，沈明飞。”乔子年摇头，“顾盼有时候很迟钝，他连自己到底需要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得……”沈明飞刚想郑重地反驳两句，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他听不懂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乔子年抬头看向沈明飞，他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该不该说这些话。 雨没有渐小的趋势，所以最后乔子年还是说了。 “你觉得顾盼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拍风少的时候吧。” 拍风少的时候因戏生情，沈明飞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顾盼也一直是这么回答他的。 “早一点。” 过了片刻乔子年又补充道：“早很多。” 沈明飞更加听不懂了：“什么叫早很多？” ————————————————————————————— 乔子年第一次从顾盼嘴里听到沈明飞的名字是在大二。 当时他们寝室除了他们两个，都是年少成名的大明星，工作很多也很少回宿舍住，因此有事基本上都是乔子年和顾盼一起活动。 那天乔子年叫顾盼去看大一新生的篮球赛。当时他本来没想着顾盼会答应的，他了解顾盼的个性，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如何软磨硬泡，好让顾大学霸放弃学习陪他出去社交。 结果他这个平时一板一眼的室友竟然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地问题。 顾盼问他说：“沈明飞去吗？” 聪明的小乔几乎在这一个问句里就发现了其中的关窍——他甚至发现的比顾盼还快。 在顾盼本人都认为自己只是被“美色”所惑的时候，乔子年就已经定下了“顾盼喜欢沈明飞”的结论。 非要说的话，顾盼的这场从大二开始的暗恋只有乔子年一个人知情，因为那时的顾盼根本不认可他室友的这个结论。 他说这怎么会是喜欢，他只是喜欢沈明飞这副皮囊，他连沈明飞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喜欢？ 可喜欢就是这么浅薄的东西啊。乔子年想，喜欢就是从很浅薄的东西开始的。 但乔子年自知辩论不过顾盼，他索性也不辩论——从那天之后，他开始观察。 他发现如果路过操场碰到沈明飞打球，那顾盼一定会停下来看两眼；他发现沈明飞所有的公开演出，顾盼一场也没落过；他发现周三通识课的考勤情况一定是顾盼亲自去查的，因为沈明飞选了那节课。 当乔子年看到顾盼一个人默默补完了沈明飞所有的电视剧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了。 “顾盼，你真的觉得自己只喜欢他的脸吗？” “对。”顾盼依然很确定地对他说。 然后乔子年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室友像个狂热粉丝一样，默默在沈明飞身边像个隐形人一样打转了大半年。 直到大二下学期，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坏的那种。 “沈明飞今天来办公室找我了。”回到宿舍的顾盼宣布了一个平地惊雷的消息。 算着这周打工赚了多少钱的小乔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睁大眼睛转过来，期待地看着他。 “他找我吵了一架。” “啊？” 顾盼把沈明飞室友旷课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期间气急了，忍不住开始骂沈明飞是烂好人。可骂到最后又忍不住替他挽尊，说着“不过他来帮他室友说话，这说明他人还不错的”。 乔子年听得简直白眼要翻进天灵盖里。边翻还边开始搜索“如何劝解恋爱脑闺蜜”。 但就在他飞快滑着手机的时候，顾盼又默默地低语了一句话： “他人挺好的，但我好像被讨厌了。” 乔子年心里无端涩了一下，然后默默把搜索页面关掉了。 顾盼那天晚上熬夜写了申请调整制度的报告书，乔子年看着他桌上发着光的电脑，开始思考沈明飞何德何能。 顾盼是一个很典型的嘴硬心软的人。 其实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乔子年和顾盼关系并不是那么好，他俩关系的转折点是顾盼帮了乔子年一个大忙。当时小乔在二手网站买了个价格不菲的假包，十分倒霉，但周围的同学也不了解情况，大多数不是在笑他背假货就是觉得贪便宜捡了大麻烦。 但是顾盼就在那时像“英雄登场”一样出现了。他没说任何不相干的话，没有嘲笑也没有指责，只是拿起乔子年的包相当严肃地跟他说：“这店应该要假一赔三”。然后出手帮他和店家掰扯了一个月，终于拿回了他打工几个月辛苦攒下的钱。 第100章 自此小乔从不懂顾盼变为理解顾盼，到现在已经彻底变成盲从顾盼了。 乔子年知道顾盼在遵守规则这件事上有多认真。而沈明飞根本不知道。而哪怕他不知道，顾盼也还在为了他挑战规则。 其实顾盼和沈明飞的这次吵架也不算没有一件好事。至少的至少，沈明飞知道这个学校里有一个人叫顾盼了。 当然这个知道没有换来任何好处，反而让顾盼之前那种默默地跟踪行为变得更加辛苦。 沈明飞开始变得能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顾盼。 如果他在打篮球的时候在场边看到顾盼，那他会先回避视线，然后收拾球离开，换个地方再打。什么时候都是这样，食堂遇到的时候也是这样，路上碰到了也是这样。有时候是故意的有时候不是，沈明飞一直在回避视线，他认得出顾盼，但他不想打招呼也不想惹麻烦，就一眼也不多看他。 他保持距离得太明显，连乔子年都感受得到，顾盼不可能感受不到。 这挺伤人的。因此乔子年以为到这顾盼该偃旗息鼓，结束这场荒谬的“追星”之旅了，但是他没想到更荒谬的事还在后头。 “你怎么去参加别的班的篮球赛了？” 乔子年收到微信后匆匆从排球场赶到体育馆，就看到一个累得虚脱的顾盼头上挂着毛巾，一张嘴只会喘气了。 他们大二下学期末的时候，学校的趣味运动会办得如火如荼，项目一大堆，人员却不够。大二大三正是班里的同学签约公司的高峰期，不少人都签了公司在东奔西跑的工作，剩下几个工作不撞档和没工作的男生基本都被拉上去当壮丁。顾盼身体素质好，耳根子也软，班长多劝了几句他就把能报的比赛都报了。 站在顾盼旁边的小学弟守着顾盼的东西，跟他解释道：“乔哥，是我们班的同学打到一半脚受伤去医务室了。本来那个同学说处理一下就回来接着打，但是学长正好隔壁场结束，就过来说代他上场。” 乔子年转过头看看顾盼，然后示意小学弟把顾盼的东西给他。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你去休息吧，我会带他回去的。” 小学弟得令，跟他俩道了谢，赶紧跑着走了。 “大哥，”乔子年看着顾盼，“你今天已经连着比了三场比赛了，现在还去别的班加练？不当演员了是吧，改行去竞选铁人三项了啊？” 顾盼嗓子疼得回答不出来，跟他伸手要水。乔子年叹气，把水递给他。 “这是沈明飞班的吧？”乔子年认识刚刚的小学弟，是沈明飞班的班长，“脚受伤的那个是沈明飞吧？” 顾盼拿下毛巾，接过水，对两件事都点了点头。 “他知道吗？” “谁？”顾盼头脑还热的发懵，问完后喝了一口水。 “沈明飞。”乔子年都无语了，“他知道你代的他吗？” “他在医务室。”顾盼疑惑地摇摇头，“他为什么知道？他那么讨厌我，不知道更好吧。” “顾盼！”乔子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他一声。 “啊？” 乔子年深吸一口气：“顾盼，咱别喜欢他了吧。你知道他怎么看你，也知道他是直的，就，别再往这坑里扎了吧？” “我不喜欢他。”顾盼依旧很确定地说，“我只是……” “好吧，那咱别喜欢他的脸了吧。”乔子年妥协，“就不管你喜欢的是什么，换一个吧。” 顾盼没应下来，只说着：“我再看看吧。” 看着顾盼低着头的样子，乔子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着左右这场闹剧到顾盼大学毕业也要结束了，就不再劝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华英娱乐居然把顾盼和沈明飞一起签走了，甚至要一起演《风之少年》还要一起炒cp。 乔子年忙着自己打工、生活，等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盼甚至已经结束风少的拍摄回来了。 顾盼看起来很高兴。他说自己和沈明飞好像突然关系好了，他好像没有被讨厌了。他说沈明飞有在片场帮助他。 乔子年心想着一切这转变也太快了，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顾盼高兴那他也高兴。 但是高兴没有持续很久。 风少拍完后沈明飞断断续续联系过一阵子顾盼，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了。就好像之前的变好的关系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他需要时间出戏。”顾盼帮他解释道。 乔子年想骂人，但他发现自己找不到骂的角度。 最后他只能沉默了一阵：“那沈明飞出戏了之后呢？是会重新回你消息，还是永远不回你消息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当天凌晨三点顾盼通过微信回答乔子年的。 【顾盼】：都行。 【顾盼】：他能出戏就行。 * “你以为你们是因戏生情、水到渠成的缘分，你以为你们在一起的那天是你们的第一天。但其实那已经是他的第三年了。” “你对他太有信心了，沈明飞。顾盼也许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乔子年说，“往往只有你给他了，他才知道他原来需要的是这个。你得先给他。” 作者有话说: 大学小乔的每一天：沈明飞何德何能！ 第44章 酒 第101章 《轻舟行》三组人员中拍摄任务最轻的应该就是朝堂组了，除了沈明飞以外，其余的人基本都在相同的几个布景里拍摄，拍摄总时长用不了几周。 这会儿陈轻舟的主线探案刚刚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朝堂组已经有不少皇亲国戚杀青了。 “顾哥，你等会儿去吗？”陈朗下戏后换好自己的便衣，拿着手机，转头向站在他旁边的顾盼问道。 夜场结束的锦衣卫们已经全数下妆。顾盼理了理领子，有些疑惑地看陈朗：“去哪儿？” 陈朗把手机摆到顾盼面前。 大群里的赵哥两三个小时前在群里招呼有空的人来吃夜宵。由头是朝堂组有一批人杀青，而且正赶上今天是其中一位杀青演员的生日。 庆祝倒是其次，喝酒社交估计才是那帮人的主要目的。这段时间在组里管得严格，大家都憋得慌，这下导演点头能喝一顿了，必须牢牢把握机会。 陈朗早早就在群里发了消息回应赵哥，说下戏了就去。 “走吧走吧顾哥！”陈朗看起来热情高涨，他一把揽过顾盼，“你今晚有事吗？凑个热闹咱看看去。” 顾盼今晚没事，明天早上也没事。他犹豫片刻似乎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在陈朗的安利下，被拐带着和一群刚下戏的组员们一起去了赵哥微信里提到的地方。 锦衣卫组今晚下戏的时间不早，他们到的时候聚餐已经进行到了自由社交的阶段了。有的人站着抽烟，有的人坐着聊天，生日的庆祝气氛也早就消失殆尽。但陈朗像个炮仗似的，一进场就一边唱着“为所有的烦恼说拜拜”，一边奔着寿星过去了，瞬间重新点燃了这个场子。 顾盼看得惊讶，他对陈朗的社交属性每天都有全新的认知。 不过，既然有人带头冲锋了，那没有不跟的道理。顾盼跟着陈朗融入进去，也顺势敬了几个前辈几杯。 喝完后他退出来，把舞台完全留给陈朗。顺便开始扫视四周有没有他可以见缝插针坐进去的位置。然后很快便发现了坐在桌边的沈明飞。 也对，顾盼反应过来，他们组人杀青，沈明飞没道理不在。 沈明飞正靠在椅背上看着顾盼，这下正和顾盼看了个正着。沈明飞身边围着几个小演员和他聊天，但他的视线飘忽不定，从顾盼进门起就时不时地在落在顾盼身上。 眼神对视之后再不去打个招呼就不礼貌了。 顾盼走到沈明飞身后，一只手搭在他旁边的椅背上：“沈总，聊什么呢？” 这圈聊得火热的演员们大部分都是和沈明飞师出同门的学弟学妹，顾盼这会儿凑过来才发现，他加入进来，仿佛是在参加一个校友会。 “在聊以前老李给我们上的表演课。”一个学弟答道。 好家伙，连内容都很像校友会了。 “下戏了？”沈明飞转过头，对着顾盼问道。 顾盼走到他身边之后，沈明飞的眼神就不再飘忽了。他一双墨色的瞳盯着顾盼的眼睛看，眼神直勾勾。 这眼神顾盼很熟悉——沈明飞以前应酬喝多了，回家的时候就会这么看他。 顾盼心梗了一瞬，有些担心的情绪涌上心头，刚想开口问他喝了多少，就被陈朗的一声大叫打断了。 “沈哥！”陈朗不知道怎么又跑来这里，他一只手搭上顾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单纯的美感，“终于找到你了！我俩喝一杯。” 沈明飞看着陈朗搭在顾盼肩上的手，视线缓慢地转移到了陈朗的脸上。然后对着陈朗露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脸：“好说。” 于是两杯黄汤下肚，喝得很利落。这俩人喝完，陈朗又和大家都碰了碰杯，说些有的没的唠了一圈，才和完成任务一样开始找下一个熟人敬酒去了。 陈朗走了之后沈明飞也默默放下了酒杯。 “朗哥好热情。”学弟感叹。 顾盼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相处，赞同地附和了一句：“确实。” 沈明飞听完这话后低下了头，视线定格在了顾盼扶着座椅的手上。顾盼感觉到沈明飞似乎有点太安静了，于是忍不住留神去看他。 幸好他留神了一眼，沈明飞看他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直直地要去抓顾盼的手，顾盼往回收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沈明飞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才怔怔地收了回来。 “怎么了？”顾盼察觉到沈明飞的行为和情绪都有点不对。 “没什么。”沈明飞转头不再看他，这会儿拿起一罐酒站了起来，“我去找赵哥说两句。” 顾盼看着沈明飞推开椅子离开，转头问道：“你们沈师哥，今天喝了多少？” “不太清楚，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走了不少人了。但沈师哥是来得最早的那几个，待到现在肯定也喝的不少了。”一个学妹回答得很积极，眼睛还晶亮地看着顾盼反应。 “顾师哥，”还没等顾盼做出什么表情，之前答他话的学弟又把话题拉回了校园生活，“刚刚听沈师哥说，师哥你也是老李教的吗？” “对。”顾盼应了一句。 应完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他现在是接替沈明飞位置成为这群新生代的新陪聊了。 学弟学妹们掌握了很多学校新的变化和八卦，估计人喝了两口酒都会倾诉欲大爆发，他们聊着聊着就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情都抖干净了。而顾盼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点的人，一边震惊着这些瓜，一边通通收入囊中。 第102章 等陈朗来跟他说要走的时候，顾盼才看了看手机，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个点。期间小苏甚至给他发过几个消息，都在问需不需要去接他。 “居然这个点了。”学弟学妹们在陈朗的提醒下清醒过来，他们助理也在这个时候来催人。杀青后他们大多第二天还有别的工作安排，有的还有凌晨的飞机要赶。 “我打算走了，”陈朗问顾盼，“顾哥一起回去吗？” 顾盼抬头，发现沈明飞还没有回到包厢里，但是他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这手机之前还震了好几次，估计有不少人找他。 想到沈明飞之前的样子，顾盼对着陈朗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顾盼说，“我等等你沈哥，他手机落这儿了。” 陈朗得令：“好的哥。” 告别陈朗后，沈明飞的手机又在顾盼的眼皮底下震动了几次，页面弹出好几条看不出内容的微信通知。顾盼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小苏发了个信息，让他去问问小刘是不是有急事找沈明飞，沈明飞的手机现在不在他身边。 然后他拿起沈明飞的手机，打算去外边找找沈总在哪儿。 虽然他一直在和别人聊天，但一半的心还放在他那个今天状态看起来不好的前男友身上——刚刚看到他从小院子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赵哥这次选的聚餐的地方是在一个半开放的空间，包厢后面还带一个小的院子。小院子的栅栏推开，就是一条直接通往他们下榻酒店后门的小路。小路一半搭着石板一半浇了水泥，路边是养的很高大的植被，路中间偶尔还有生命力顽强的小白花，艰难地从裂缝里钻出来。 排列整齐的路灯散发着黄色的灯光，给冰冷的夜色灌进了一些暖意。 顾盼沿着小路一路往前，最后是在一个路灯旁边找到的沈明飞的。 他一个人蹲在地上的，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明飞。”顾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被他点名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便抬起头，看见确实是他后，便露出一个笑脸，站了起来。 沈明飞站得有些踉跄，手里还拿着他出去前拿的小罐易拉罐。 “我洗过了。”沈明飞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在一块了，他说着，还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顾盼眼前，“送你。” 易拉罐上的环被沈明飞拔掉了，上面有几朵白色的雏菊，从易拉罐的小口子里探出来。顾盼来的路上见到过这种小花，很漂亮很可爱的一种花，三三两两地和杂草似的长在路边。 沈明飞五个指头轻轻握在罐子的上方，白色小花被小心翼翼地插在罐子里。 顾盼没接，他连迟疑都没有。避嫌这事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他几乎是下意识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按着沈明飞手把东西往回推。 被推拒的人看着被推回来的东西，低下头，笑脸在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盼，”今天被拒绝了两次的沈明飞，声音闷闷地说道，“只是花而已。” 沈明飞说完后抬起头。他的眼睛就在刚刚低头抬头间变得通红，里面情绪翻涌着。顾盼在看到沈明飞眼睛的瞬间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花也不要，”沈明飞一双小狗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压抑着在发抖，听起来像在生气又像在委屈，“戒指也不要、礼物也不要，什么也不要，我说的话也不相信。” 顾盼现在确定沈明飞是真的喝得太多了。 他的控诉语无伦次，连逻辑都没有。根本不是清醒的状态。 “要的，”顾盼被沈明飞将哭未哭的表情弄得慌张，一门心思只剩下哄人了，他只赶紧把易拉罐拿到了自己手里，“我拿过来了。” “盼。”沈明飞伸手抓住了顾盼的手臂，顾盼现在是不敢躲了。 “沈明飞，”顾盼凑近轻声问道，“你混酒喝了？” 沈明飞盯着顾盼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酒量再好也怕混酒。顾盼的印象里，沈明飞能喝成这样，估计只能是刚才洋的白的啤的混着酒乱喝了。 “都喝了什么酒？” “不记得了。” 顾盼无奈地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给小苏发消息，让他赶紧过来帮自己，顺便再让他联系小刘带着解酒药过来。 没想到事情还没交代完就又被人拽了拽。 “你不理我。”沈明飞又凑上去盯着他。 顾盼对这种情况莫名地熟悉。他把手机收起来，开始顺毛捋，对着沈明飞轻声说道：“我哪有？” 但沈明飞显然想到了更多别的事情，他松了抓着人手臂的手，又去拉着顾盼的手腕。然后继续声音低哑着控诉道：“别人都可以搭着你，只有我不能碰你。” “你现在是不是抓着我？”顾盼耐心地说，把他带着缓缓往酒店的方向走，“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去。你等会儿吃了药，早点休息好吗？” 沈明飞紧紧抓着顾盼的手：“回家吗？” “回酒店。”顾盼说。 “那什么时候回家？” “拍完戏就回家。” “我们，”沈明飞停下了跟着顾盼亦步亦趋的脚步，“盼，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顾盼也停了下来。 路灯下有两只缠绵的飞蝇，闹得人心烦意乱。 第103章 按道理说，和醉鬼讲任何话都是没有意义的。顾盼知道怎么和喝多了的沈明飞交流，只要捡他爱听的说就好，说两句好听的他就会乖得和小狗似的听他的话早点睡觉。 但沈明飞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我们，”顾盼低下了头，叹着气说，“哪有家啊？” 晚风轻拂，四月的夜晚还有些难捱的凉意。 沈明飞似乎醒了一点过来。 他顿顿地松开了手：“对不起。” 顾盼愣住了：“为什么突然道歉？” “对不起。” “沈明飞，你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沈明飞拿手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他脑袋里出现了很多场景很多话，他想起来自己的家为什么没有了。他没有逻辑，他只有被酒精激发出来的情绪，他只能用情绪把那些话胡乱串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哽咽着，“所有的事情，你失声的事情，你不会生病的事情，很多事。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不用抱歉，是我没有告诉你。”顾盼有些紧张地去碰沈明飞按着眼睛的那只手的手背，他不知道沈明飞怎么突然又开始说这些事，“不是你的错啊。” “是我的错。”他们俩声音越来越轻，也无法控制地越凑越近，“我好像，好像一直在让你等我，你等了太久了，从最开始就是你在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等我。我一直让你没有安全感。因为这样，你才不想依靠我的，你才不想告诉我的。” 沈明飞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顾盼抚着他的手。 “因为这样，你才以为我好像没有那么爱你，你才以为我爱你是一件很容易消失的事情。”沈明飞的手微微发抖，“明明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居然都没法让男朋友很清楚的知道我有多么爱他。” “明飞，”顾盼跟他说，“不是这样的，你做得很好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已经尽力了。” 沈明飞摇摇头，他把顾盼的手攥得很紧。 “我不是突然想起你的，跟失忆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话说得颠三倒四，已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我一直在想着你。我根本忘不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把之前的问题解决掉的话，就没有长长久久，就又要重蹈覆辙。” “如果我是因为喜欢你就去找你复合，我早就把你家的门都敲烂了。” 长长久久几个字和现实相比太过于理想了，谁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这种理想。顾盼听着，心里瑟缩着疼痛了一下。 “明飞。”顾盼感受到沈明飞的指缝里有泪水涌出来，“不要为难自己了。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了就没有问题了。”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沈明飞不接受顾盼说得这句话，“盼。我真的好想你。我一直以为你一点也不想我，我以为你不再喜欢我，也不想再看见我了。我之前想没关系，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追你，等我把问题都解决好，我可以重新追你。” “可是，”沈明飞放下手，他眼眶通红，墨色的瞳孔里映着顾盼，“可是，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也想我。那我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愧疚去找顾盼复合的。愧疚这个词是个沈明飞难以理解的词语。他底子里是个冷漠的人，除了对自己在意的人以外连怜悯都很少，更不可能因为愧疚和同情去和一个人在一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盼之前执意认为他不是爱他，现在他知道了，原因从来不重要，顾盼不相信他就说到让他相信好了，一百次不信就说一千次，他说到他信为止。 “盼，你跟我说分手那天，”沈明飞盯着顾盼像小鹿一样发抖的眼睛，他语气说得很重，但是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却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你说我早就想过分手了，我很想说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分手，可是你这么问了，说明你这么想过了。你这么想过了，我单是意识到你想过和我分手这件事我就已经难过到没法回你话了。” “我一点都不想分手，我那时候只是不想跟你认输。输赢根本就不重要，从来就不重要。”沈明飞说到最后，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我喜欢你，我会每天都告诉你的，以后我会每天都告诉你的。” 顾盼摇着头，伸着手悬在半空，他想让沈明飞别再说这些了。 但他不是不想听，他是想听的，但他根本不敢听。 “盼。”沈明飞伸手很轻地捧起了顾盼的脸颊，“盼，你别哭。” 顾盼此时才惊觉自己眼里竟然早就涌出了两行眼泪。 而沈明飞靠他靠得很近，甚至低着头，把他笼在自己制造出来的阴影里。 沈明飞用拇指指尖轻轻抹掉他掉落下来的泪滴，然后缓慢地把唇印在了顾盼的泪痕上。 他吻得很轻，却贴了很久。 * 跟在小刘屁股后面跑来的苏卓，狠狠撞到了急刹车的小刘的背上。 “你干嘛突然停下……” 小苏无语地抬头，就看到小刘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咽喉。 这是个很少见的动作。 疑惑的苏卓顺着小刘的目光看去。 “啊啊啊！” 第104章 猝不及防看到两位老板亲脸的苏卓，发出了尖锐的暴鸣。 作者有话说: 久等拉（大鞠一躬） 第45章 纵容 沈明飞睡了一个长觉。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日上三竿，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接近正午的阳光。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漆黑的房间空无一人，一种熟悉的气味包裹着沈明飞。他揉着头，打开灯后缓缓坐起来。 手机在此时恰好响起，仿佛算准了他在此时醒来一样。 沈明飞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的人之后，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沈总，终于舍得醒了啊？” 齐杰成阴阳怪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布满了整个房间。 沈明飞头疼得厉害：“有事说事。” 齐杰成愣了一下，沈明飞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你没看我发给你的微信啊？” “什么微信？” 沈明飞听完齐杰成的话后，一边说一边切屏跳到了他和齐大经纪人的聊天界面。 “昨晚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齐杰成很少问出这句话，毕竟他老板喝到断片的次数少之又少。 “昨晚……？” 沈明飞喃喃着，终于看到了齐杰成几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一张糊得不行的照片，和一个微信自带的微笑表情。 这照片乍一看是黑漆漆的一片，点开大图、调高亮度后才能看清楚是两个高瘦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暖黄色的路灯下，正好能在照片里看见沈明飞低垂的眉眼。而画面里另一位主人公只拍到了一个后脑勺，柔软的发丝细细碎碎，把沈明飞的下半张脸挡全了。——虽然挡全了，但这个姿势太暧昧，这二人显而易见是在亲吻彼此。 沈明飞眼睛一瞬间瞪大了，连脑子都清醒过来。 混乱的记忆终于在头痛中渐渐串成了线。 他终于想起来昨晚他喝多了，然后在顾盼面前哭哭啼啼了半天，之后还控制不住地亲了顾盼的脸颊。 他还记得亲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谁从哪里冒出来尖叫一声，自己就被顾盼推开了。后来几个人跌跌撞撞地把他扶回房间。而他被推开之后就死活不肯再跟顾盼分开，怎么也不愿意会自己房间，所以最后没法顾盼只能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怪不得。 沈明飞这时才注意到床头柜上除了手机以外，还有一些药和一个顾盼的保温杯。 ——怪不得他会感觉这么熟悉，这就是顾盼的房间。 沈明飞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手机环视四周，缓缓地走到了桌前。桌子靠着的墙壁上贴着顾盼这周的排班表，按现在的时间看，顾盼应该已经去出发去化妆室了。 出去也不叫醒我吗？ 沈明飞想了想，不知道想到哪层去了，莫名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对面的齐杰成听这头沉默半天后居然笑出声来了，十分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沈明飞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照片上，“这照片哪来的？” “终于想起昨晚干了什么啊。”齐杰成无奈地说，“除了敬业的狗仔还能有谁，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们拍到的。但他们来找我们了，价格要求的没有超出预期，所以这照片我就买下来了，你别担心。” 沈明飞问：“只有这张吗？” “放心，已经买断了。”齐杰成很专业的说道。 “不是。”沈明飞又细细看了一遍这张照片，“只有这个角度的吗？” “……啊？” “没有其他机位的照片吗？可以看到盼的脸的那种。”沈明飞不甚满意地皱皱眉，“有点太模糊了。有更清晰的图吗？干这个的话不应该更好的设备吗？” “……你要干嘛？” “感觉很适合做手机壁纸。”沈明飞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始回忆了，“我俩很久没有合照了。” 这个钱真的是越来越难挣了。 老板好像有点疯了。 齐杰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把沈明飞拉黑的冲动。 “你们复合了？” 提到这个，沈明飞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他叹了口气，顾盼推拒他的种种行为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播放。 “没有。” “没有的话，那要注意点。”齐杰成很实诚地说，“虽然老板你破罐子破摔了，但是顾总那边不见得想把你们这个复杂的关系公开。” “……什么叫破罐子破摔，我只是不想再藏了。”沈明飞扶额，“这个照片的事情你联系王鹏了没有？” “就打算和你聊完就去找他。” “嗯，那聊完和我说下情况。” “好的。” 齐杰成应完，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桩事。 大概是因为他老板喝多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哪怕上一次是在很久以前，回忆起来却格外容易。 “还好这次顾总在，”齐杰成感慨道，“不然你这回又要抱着路灯柱子哭了。” “……老齐，你是嫌年终奖金太高了吗？”沈总阻止齐杰成旧事重提的方式很简单粗暴，但也十分有效。 齐杰成立刻收敛笑意，切换到了专业模式：“怎么会呢老板？说起来，我这次还有些你这部戏杀青后的工作安排要和你核对。” 第105章 沈明飞上一次喝成这样，还是在《不见天日》的杀青那天。 那天杀青宴结束的时候，齐杰成亲自来接沈明飞。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家这位台柱子格外沉默，状态十分不对。但他那时只以为是沈明飞离开剧组而在伤感而已——毕竟这么好的剧本和机会，谁都不知道有没有第二回。 但他很快发现不是这样的。 沈明飞出了酒店之后奇怪的更加变本加厉，他摇摇晃晃地走路，最后突然像吸铁石一样贴在一根杆子旁边一动不动。 齐杰成头顶满是问号，只能疑惑地走过去问他怎么了，结果沈明飞突然眼泪就没有任何预兆地流了下来。他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蹦出了一句自己分手了。其余的不管齐杰成问什么他也不说了，只知道抱着路灯，眼泪和泄洪似的外涌。 等眼泪流到后来好不容易消停了，沈明飞的情绪从悲伤渐渐转成愤怒。齐杰成又看到他飞快地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拨号给了他刚变成前任的前男友，开始打电话生气地控诉。 如果他刚刚没有哭得像个水龙头，那他电话里说的那些铁石心肠的话语齐杰成倒是还会信上几分。 那时候沈明飞在酒精的作用下非常情绪化，齐杰成不仅拉不走他，也阻止不了他打电话，更加没有办法让他停下流眼泪。 结果就是第二天齐杰成收到了一张他老板抱着柱子哭得很惨的照片。 很唯美的构图，很搞笑的动作。仿佛沈明飞和路灯柱子是生死相依的情人，甚至柱子上还有免费开锁的小广告，讽刺艺术也直接拉满。 而价格也很便宜，是齐杰成做过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沈明飞现在宿醉刚醒，暂时有些头晕脑胀：“工作迟点说吧，我今天下午再联系你。” “好的。”齐杰成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了沈总，顾总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叫你吃完药早点回自己房间去。” 沈明飞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这个问题超纲了，齐杰成根本不可能答得上来。 但好在沈明飞也没打算给时间让齐杰成答上来。 沈明飞问完后很快就补上了一句：“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回房间休息了。” 他这语气有些奇怪，齐杰成听得出来。 “沈总，”齐杰成轻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 也许是被拒绝太多次了。 再有准备的人被喜欢的人一直拒绝，也会有些郁结的。 沈明飞摇摇头，转身想回到床头去把药拿来。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昨晚送给顾盼的“杰作”被摆在了另一侧的床头。 刚刚他没转头，一直没看到另一侧床头柜上的东西。 铝罐上插着乱糟糟的白花。醉酒的人没有审美，连手都在抖，这东西做得真是很丑很难看——但是它还是被放在桌上了。顾盼没有扔掉它。 沈明飞烦躁的心很奇异地被安抚得平静下来。 “真的没事了。” 沈明飞带着些微不可查的笑意，对齐杰成又说了一次。 ————————————————————————————— 陈轻舟在案件侦破到一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这次要面对的凶手，绝非一般的心狠手辣和心思缜密。他在破案过程中发现，和案件相关的的每一件物证都已经早早被销毁，他找到的人证几乎各个死于非命。 为了破局，陈轻舟只能选择做局引人现身。他故意漏出破绽，布下了一个完美的陷阱，最终在夜深人静的郊外破庙里抓住了只身入局的江子环。 陈轻舟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子环，他只是不敢去想这件事。当最后江子环出现在他面前时，陈轻舟仍旧感受到了不可置信和悲伤。 他质问江子环为什么要做这些，而江子环一句冤不喊、一句辩解不提，他对自己所行之事没有丝毫愧疚之情。 他只说圣上设锦衣卫是为了纠察百官错处，若百官不再出错，那他们锦衣卫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所以他会找到错处，他要保住锦衣卫，保住自己的权势、自己的地位。 “所以只是为了权力吗？”陈轻舟难以置信，“为了权力，就要害那些无辜的人蒙冤入狱，甚至蒙冤而死吗？ “江子环，他们是无辜的！” “我不在乎！世人追名逐利，我亦如此，何错之有？”江子环不想再听陈轻舟说这些没用的大道理，他目眦尽裂，“他们无辜，我就不无辜吗？我家当年听信小人之言一夕之间毁于一旦，父母自缢，家财散尽，我过得猪狗不如的生活，谁都可以往我身上踩一脚，谁都可以要我的命。陈轻舟，那时有人会因为我无辜放过我吗？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决不允许我再回到过去。” “可这也不是你蚕食他人的血肉上位的理由，”陈轻舟双目通红，“林大人世代忠良，陈太傅一心求学，这些人才是真的何错之有，为何要成为你们权力斗争的工具？” “从古至今，谁的权力不是靠着蚕食他人的血肉得到的。”江子环撇过头，对陈轻舟的话一字不听。 “江子环，你大错特错，你真的你走得太远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江子环说得很悲凉，"早就没有退路了。” 第106章 陈轻舟看他，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记忆里言辞正义的童年好友愈来愈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口中阴狠恐怖的锦衣卫指挥使。 “陈轻舟，”江子环忽然冷笑一声，“我是不是早提醒过你，不要插手这个案子。” 陈轻舟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迟了。” “是迟了。”江子环看向他，“我锦衣卫手脚很干净，做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哪怕你已经推理出全部的真相，也定不了我的罪。只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也无法开口便更好了。” 江子环语毕出刀，速度极快地向陈轻舟袭去，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好在陈轻舟早已料到此行凶险，提前给自己留了一条逃跑的线路。 只是虽然他陈轻舟遁出庙宇间，但他和江子环的友谊却是真切地死在了那道刀光之下。 …… 这段剧情二人有不少情感爆发的着力点。顾盼和乔子年演得很投入，按理来说结束之后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缓一下感情的。 但最后一小段陈轻舟轻功出逃时，乔子年从威亚上下来时莫名腿一软，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倒了。 这一摔把顾盼的情绪都摔没了，吓得已经坐在摄影机后面的他赶紧起身去看小乔。 万幸没有出大事。扑倒只是蹭破了点皮，腿软则是因为最近乔子年工作量太大，腰使不上劲带着腿用不上力。 李导和乔子年沟通了一下，双方都决定休息十五分钟后就把这段拍完——破庙的景今天是最后一场用了，男主角和导演都想赶紧把这里的戏份终结掉。 “快速出戏法。”乔子年冲着来看他的顾盼比剪刀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乔子年刚刚甚至担心浪费时间，只解开了外衣，就直接拿了冰袋贴在里衣上冷敷。 顾盼无奈地坐到他旁边：“你消停点。” 顾盼今天的戏已经结束了，但是他此刻也比较担心乔子年，打算再多等会儿再走。 这十几分钟只有乔子年在休息，工作人员忙着重新检查了一遍起吊机器，李导则把刚刚拍过的画面又看了几遍。 “对了顾盼，”在片场里难得拥有了清闲时光的小乔，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大瓜要求证，“问你个事儿。” 顾盼旋开保温瓶盖，准备喝口水：“什么？” “你和沈明飞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复合了？” 顾盼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没有啊。” “哦。”乔子年支着脖子思考片刻后，神神秘秘地凑近他，“那你们昨天是……睡了？” “什、咳、咳咳么……咳咳” 顾盼被乔子年这句语出惊人死不休的问句呛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小乔见状还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背，递上了水，让顾盼等会儿再喝一口。 好不容易缓过来顾盼早就红了耳朵，忍不住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是小李看到了。”乔子年说出了自己的消息来源，“晚上他去我房间帮我拿东西，拿好之后要出门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你们俩拉拉扯扯，然后沈明飞就进了你的房间，再也没出来过。他那时候站在房间里偷偷看你们，根本不敢出门。” “……” “所以……？”小乔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首先，”顾盼心情复杂地解释道，“……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其次，沈明飞昨天喝多了，一进来就倒床上睡着了，衣服都是小刘帮他换的。最后，我俩就是很单纯地拼了个床睡在一起，没有任何别的。” 乔子年开始用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又怎么了啊？” “你俩这关系怎么可能单纯？”乔子年抓住了一个漏洞，“房间里还有沙发吧，怎么不让沈明飞去睡沙发？” 顾盼顿了顿：“试过。” “？”乔子年疑惑，“什么叫试过。” 不论是沈明飞睡沙发，还是顾盼自己去睡沙发，顾盼都试过了。 但不管怎么睡，沈明飞这个人就好像安装了“自动寻人”装置一样，只要他们分开睡觉，没过多久沈明飞就会迷迷糊糊过来，窝到顾盼旁边继续睡。 折腾两三次之后顾盼终于放弃了，妥协地和沈明飞躺到了一起。 ——他想可能因为以前沈明飞喝多了就是这样，那时候沈明飞确实也是闭着眼睛就能找到他在哪里。 “就是试过。”顾盼决定不提这件事，对着乔子年摆摆手，“别问啦。” “那你们……” 乔子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小助理突如其来地一声大喊给打断了。 “林总您来啦！”小助理通风报信似的冲着小乔的方向提醒了一句。 乔子年和顾盼两个本来凑在一块儿的脑袋齐齐转头，正好看到林总从不远处走来。 林铄西装革履、一表人才，他看样子是奔着乔子年的方向来，但正好在半道碰到李导，两个人便攀谈起来。 “林总……是来探你班？”顾盼好奇地问道。 “他就没探过我班。”乔子年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应该不是来找我的。”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扑地） 第46章 说好的 “不对劲啊。” 顾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第107章 乔子年在林铄出现的时候就早早低下头装鸵鸟，而顾盼却是清楚地发现林总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在往这瞟。 林铄今天穿得太正式了。这打扮不像是要来他们这种建筑工地似的地方视察的，倒像是刚从什么严肃的场合出来，没换衣服就赶过来的。 顾盼想着眯了眯眼睛，眼看着林总话说得差不多了，突然利索地站起身来。 “小乔，”顾盼拍了拍乔子年，“我先走了。苏卓刚刚说有事，在叫我回去了。” 全程未发一言的小苏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啊？” 乔子年脑子懵着，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挽留的话，他这个好兄弟就和脚底抹油似的走了。还走得比跑得还快。 更深露重。破庙旁边的杂草上凝出些水雾，皮鞋踢过，连摩擦声都很小。 乔子年抬起头，眼看着林铄朝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一种打工人的天性让他赶紧捂着腰摆好姿势，以显示出自己劳苦功高。然后等林总走近之后又稳稳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来。 “好久不见了，老板。” 自从上次他大骂老板之后，乔子年就再没收到过林总找他的消息了——连新电影都是林总的助理联系的他。虽然这段时间乔子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对于自己失业的担忧越发严重，时不时就会涌上心头。 在外人眼里他是拿到了电影主角，看似“圣眷正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林铄的心思海底针，谁也不轻易判断这部电影会不会成为他最后的晚餐。 “怎么搞成这样子？” 林铄站在乔子年面前，打断了乔子年的胡思乱想。 “老板……”小乔嘴一撇，开始随地大小演，“我真的太惨啦……” 林铄看他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嘴角：“少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林总说完后手微微抬了抬，方便小乔下一步抓着他的袖子诉苦。 乔子年见状赶紧跟赶紧上手了。他看林铄似乎没有要跟他计较上次事情的样子，他自然得赶紧顺着台阶就往下走。 权色交易维持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对彼此也很熟悉了。林总喜欢看他跟自己撒娇示弱，甚至并不在乎这其中的真心假意。乔子年知道他吃这一套，自然也用得很勤。 “真的，老板！”乔子年把自己刚刚摔倒地惨状说得绘声绘色，整个人显得特别凄惨。 但林总看起来听得漫不经心，甚至听到一半还拿出手机发了不少信息。 乔子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铄的表情，他很识时务，在恰当的时候就闭嘴了。毕竟抱怨也是要有度的，过了就有些烦人了。 林铄看他说完了，便拿着手机问道：“你几点下戏？” “……” 乔子年脑子里立刻百转千回的地走了一遭，一些奇怪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于是忍不住有点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啊？” 林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点无语地笑了一声：“你这鬼样子我能干嘛？” “哦。”小乔难得脸红了红，“就等会儿，刚刚摔倒的那条补拍完就结束了。” “行。”林铄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然后收了起来，“等会儿一起回酒店，我找了医生，给你看看腰。” “老板，”乔子年听着觉得不太对，警惕地说，“您在这等我结束啊？” 林总挑眉：“不欢迎？” “哪能啊，老板您的驾到真是蓬荜生辉，”乔子年这话说得和条件反射似的，“您来了我这个工作动力都足了。” “是吗？”林铄冲他笑，笑得有点瘆人，“但前阵子好像有人觉得我很荒谬，看起来很想卷铺盖走人的样子。” 还以为逃过一劫，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乔子年在心中叹气。这男的又神经又小气，还非常记仇。 “这样吗？”小乔装傻不接话茬，说得倒是义正言辞，“那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我肯定对老板一片忠心，完全舍不得离开老板。” 林铄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笑出声了，连想算账的心情都淡了些。 变得懒得计较的他伸手去掐乔子年：“你啊。” “疼疼疼，林总，”乔子年十分配合，“保护一下我宝贵的脸蛋。” 捏脸一点都不疼，但是扯到腰伤就有些疼了。乔子年演着演着脸色真的一变，另一侧的林铄立刻也松手了。 “你和顾盼最近相处的不错？”林总放下手后，又挑了一个话头问道。 “我俩一直挺好的。”乔子年自然地说完之后，立马想起来自己之前撒谎闹出来的乌龙。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这会儿开始无比认真地澄清道，“老板，我得说一下啊，我对顾盼完全是年轻的时候有些认不清自己的感情，我现在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加上你知道我俩也撞型的。而且顾盼和沈明飞纠缠不清那么多年，谁掺合进去都是倒霉，我可不想在他们的故事里有名字。所以，老板下次就别再给我俩创造什么机会了，我俩已经是很纯粹的革命友谊了。” “但是！”乔子年整理完他和顾盼的关系之后，又开始对天发誓，“我对老板也不会产生任何非分之想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老板的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不仅帮助我，而且栽培我，我是高山仰止景行景止，绝对不会对老板产生一丝妄念。老板请一定要放心！” 第108章 “……” 林铄听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突然一眼都不想再看自己赶来见的这个蠢东西。 自己下了会从城市一头赶到另一头，不是想来听这个的。 乔子年被林总这个突然的沉默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跟了林总这么多年，老板突然生气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但他感觉自己的发言非常完美，明明一点让人生气的点都没有啊，干嘛要生气啊。 ———————————————————————— 顾盼是抓着苏卓，头也不回地回的酒店。他俩是一眼都不敢回头多看。 林总和乔子年的事情扑朔迷离，他俩在保姆车上盘了会儿没盘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不再深入研究了。 毕竟他自己的问题也够他头疼了。 顾盼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还紧张了一下——虽然他不觉得沈明飞会在他的房间滞留这么久，但是还是有点担心一开门就看到一尊大佛。 不过他的担忧这次确实是多余了。房门打开后房间里空无一人，而且模样干净整洁，应该是已经被客房服务人员仔细打扫过了，现在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是酒店专用的香薰味道。 昨晚他放在床头的铝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小小的白花脱贫成功，不知道被谁从易拉罐被移植到了大别墅里，而且还被摆到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最显眼的位置上。 顾盼走过去，拿起玻璃瓶看了看。 这玻璃瓶还被贴上了一张大大的柴犬贴纸。可爱的小狗脸颊涂了红晕笔刷，这下正对顾盼咧着嘴笑。 是哪找来的贴纸啊？ 顾盼莫名地被逗笑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吓得他差点花瓶都没拿稳。顾盼放下手里的花，拿起手机，就看到了自己的王大经纪人的紧急来电。 除非有急事情，王鹏一般不会在深夜找他。 “喂，王哥。” “顾盼，下戏了吗？”王鹏难得听起来声音严肃。 “下了，怎么了？” 王哥在电话那头按了几个按键：“发你微信了，速看。” 顾盼被王哥这一系列特务似的操作弄得莫名其妙，但也十分配合地打开了微信。 王鹏估摸着顾盼差不多看到自己发的东西了，就出声提醒到他发来的东西的来源： “你看看，你和沈总昨晚被狗仔拍了。” 看到照片之后顾盼算是知道为什么王哥表现的和特务一样了——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这……” “这太过分了。”王哥发出了众叛亲离地控诉，“为什么狗仔都比我早知道！” “……”顾盼刚刚酝酿起来的紧张情绪被王鹏一喊，消失得一干二净，“不是，王哥，现在的重点是个吗” “没事，不用担心。”王鹏解释说，“这张图是老齐发给我的，他说他团队昨晚就收到了，已经买断了。” 顾盼盯着照片看了看，倒也能想明白狗仔去找沈总团队的原因——毕竟这张照片基本就只拍到了沈明飞的脸。 不用去紧张公关的顾盼精神松弛下来，终于定睛好好审视了一番照片上的人。 把沈明飞拍得还挺帅的。关掉照片前他甚至还分神想了想。 “老齐还说，”王鹏继续语出惊人，“如果我们想把照片公开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也可以配合。” “……什么跟什么啊……”顾盼头疼起来，“齐哥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我也觉得，我还问他怎么回事。但他说疯也是他老板先疯的。”王鹏说完后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好了？” 顾盼摇摇头：“不是。” “那沈总这是在干嘛？”王鹏十分谨慎的提醒道，“如果是在性骚扰的话，你尽管说出来，我们团队可以跟他血战到底的。” 顾盼哭笑不得：“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你俩你情我愿？” “严格来说……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王鹏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顾盼叹气，“我也不是不告诉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吧。”没有结果的问题王鹏也不再问了，他把话题又绕回了最初，“但不管怎么说，照片你想公开的话……” “怎么可能公开啊？”顾盼赶紧把话头止住，“什么关系啊，公开什么。” “好啦，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嘛。”王鹏解释说，“主要我得给老齐那边一个准信。” 顾盼无奈：“知道了。” “害。”王鹏忍不住感叹道，“你说明明是两个团队，却有一种像一家人的感觉。好熟悉的滋味啊，顾总，你有什么头绪吗？” “别旁敲侧击了哥，我现在是真的脑子里一团浆糊。”顾盼嚼出王哥的意思，只能无奈看天，“等我杀青了再好好想想这件事吧。” “说到杀青，”王鹏说到正事，“你杀青之后的工作安排，我要抽空和你说一下。我明天下午找你？今天你先休息好了，时间太晚了。” “好的，我也这么想。” “那先这样吧。”王鹏确认道。 “好。” 第109章 顾盼应完之后疲倦地挂掉了电话。 工作的事情他大概有些概念，今年年初开工的时候王鹏给他发过一份上半年拟定的行程，明天估计就是说些细化的内容。 顾盼挂完电话之后，走到床沿坐下，然后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王哥发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他俩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黑暗里破开的一点暖色灯光，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好像一部老电影的结局。 只有顾盼自己知道，沈明飞当时亲上来的时候，他根本连一点要躲的心思都没有。甚至如果不是苏卓那声叫唤，他甚至不记得要推开他。 他一直以来，在理性上都知道分手的人不该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但是那一刻他突然拒绝不了了，他连在那时警告沈明飞他们已经分手这件事都做不到了。 他之前已经警告过沈明飞很多次，也已经拒绝了很多次的。可昨天他突然一件也做不到了。 “扣扣——”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坐着的顾盼听到后揉了揉头，起身去应门。 门打开后，站着一个完全意料之内的人。 顾盼看着这位很爱在夜晚不请自来的沈影帝，有些无奈地问：“什么事？” 沈总甚至是一副洗完澡的样子，他穿着睡衣顺着毛，看起来年轻且松弛。 “我外套是不是落在你这里了？” 沈明飞探了探头，顾盼往后退开了一步，方便他直接探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不太清楚。”顾盼顺手掩上门，“你找找，我也刚回来。” 沈明飞的外套就挂在沙发上，一眼就能看到，十分显眼。似乎是小刘收衣服的时候忘了一起拿回去。 “我明天就杀青了，小刘理行李的时候看见少了，让我来这里看看。”沈明飞一边解释，一边走过去把衣服放到了手里，“你什么时候杀青？” 顾盼抱着臂想了想：“后天下午吧。” “好。” 寒暄完这两句之后，沈明飞看起来还是不想走。他靠在桌子上扣着手，欲言又止的模样太过明显。 顾盼看出来他还想说什么，于是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还有事？” 沈明飞咳嗽了一声，抬眼看他，语气很正经：“我能在这睡觉吗？” 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正经。 “……” 顾盼张了张嘴，无语到都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最后只得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昨天都一起睡觉了。”沈总嘴角一撇。 “不行。”顾盼摆摆手，拿手抵上了他的背，开始着手推他出门去，“昨天是昨天，昨天是你……” 是你哭得太可怜了。 顾盼话没说完，但是沈明飞瞬间就领悟了这个意思。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一把抓住了顾盼放在他腰间的手，对着顾盼蓄势待发地眨了眨眼睛。 “别跟我演。” 顾盼紧急出声制止——沈明飞一开始眨眼，他就知道这家伙想要干嘛。沈总三秒落泪的技能堪称极致经典的业务能力，顾盼绝对不上这个当。 沈明飞见这招不成，也了然地笑了起来。 顾盼看他笑，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到底来干嘛的？” 顾盼挣了挣自己被抓住的手，但他没太用力，因此也就没有挣掉。 沈明飞看着顾盼，神情变得有些认真：“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顾盼一头雾水：“说好什么？” “说——”沈明飞难得有点脸热，他笑着凑近顾盼，耳鬓厮磨般轻声地说，“顾盼，我今天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沈总：每天都要说！说话算话！ 是讲信用的小狗（^u^ 第47章 受伤 江子环定罪的证据是陈轻舟死谏那日凭空出现的。 陈主事报着必死的决心将一桩桩冤案的实情禀报圣上，也早已做好自己拿不出证据应该要承受的后果。结果谁知在最后一刻峰回路转，刑部的同僚在他话音刚落就送来了物证和人证。江子环甚至来不及开口辩解，便被盛怒的帝王直接打入死牢。 所有官员对陈轻舟赞赏有加，帝王赏赐他加官进爵。陈轻舟狐疑着跪下领旨谢恩，但始终觉得这一切都顺遂的太过可疑——甚至他终于意识到，从他开始调查这次的案件开始就顺遂得可疑。 江子环被带下去前看他的最后一眼，不仅毫无恨意，甚至还带着兔死狐悲的怜悯。 经此一事帝王深感锦衣卫之祸端，下令裁撤锦衣卫，并一把大火烧了镇抚司狱及刑具。而锦衣卫指挥使江子环罪孽深重，明日午时问斩，决不待时。 一切的阴谋诡计似乎随着江子环的死亡都落下帷幕，可陈轻舟始终疑惑不解。 直到他在烧毁的大狱中找到了江子环的一副袖箭，里面藏着一张幸存的纸张，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小心燕王”。 陈轻舟在看到这四个字后如同被点明了一般，瞬间想通了。案件是燕王要查的——证据也都是燕王准备的。不管陈轻舟、李轻舟还是王轻舟，都不重要，哪怕不是他，燕王也会“找到”一个能查清一切的人。 或许更早，不管江子环是否滥杀无辜，燕王也会找到人让锦衣卫成为胡作非为、藐视国法的存在。 第110章 “锦衣卫与整个官场为敌，只能倚仗父皇。若有朝一日，连父皇都不在需要锦衣卫了，那么他们会有什么下场？”燕王漫不经心地说，“早晚都是死，这身锦衣披上的那天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我只是把这个道理告诉江子环罢了，怎么选，全在他。” “江大人真的有得选吗？”陈轻舟看着燕王的背影，“如果他不动手，那么殿下也会找到他部下里愿意动手的人吧。” 燕王轻轻笑了一声：“你很聪明。” “殿下做这么多，”陈轻舟今天来找燕王质问就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只是为了让陛下知道锦衣卫权势滔天，不可不废。” “你不觉得锦衣卫该废吗？” 陈轻舟颔首：“锦衣卫设立之利弊，不是微臣可以置喙的。”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敢吧。”燕王面色森冷，把手里的一叠纸一张张扔进火盆里，“陈轻舟，你们觉得锦衣卫是什么？是走狗、还是鹰犬？都不对，锦衣卫，只是一把刀而已。” “我看着父皇拿这把刀，为我的好侄儿杀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出来。但我那侄儿年轻愚钝，这么锋利的一把刀，他拿着是多么危险啊。所以我得先把它折断了才好。” 燕王最后低声笑了笑，声音里已经隐隐透露出些帝王才有的威吓：“黄口小儿，不该舞刀弄剑。” 陈轻舟低头站在那里，渐渐听得明白了。 锦衣卫是巩固皇权的神兵利器，而燕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削弱来日新帝登基后的权柄罢了。人命、公平、正义，在他眼里如同草芥而已，可能不止在燕王眼里，在这庙堂之中，一切不过都是权力斗争的棋子罢了。 他手指颤抖，垂下的眼眸里藏着惊涛骇浪，却始终不敢多言。 …… “好了，可以了！” 李导一拍手，表示最后这条可以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立马拿着鲜花跑出来，上前放到了走出影棚的沈明飞手上。 “沈老师杀青快乐！” 沈明飞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伸手接过鲜花。大门他情绪调整得很快，拍照的时候错愕已经完全消失，只剩满脸笑意了。 这边沈总大恶人演起来很熟练，但乔子年就没那么快平复心情了。 他坐着椅子上看沈明飞还带着点对“燕王”的情感，恨惧交加，让他有些难以平静。 本来看沈明飞就烦！ 小乔愤愤地想到。 顾盼刚上完妆造，穿着囚服走到乔子年的旁边。 他上完妆之后灰头土脸的，和前几周光鲜亮丽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等会儿就是他和陈轻舟的对手戏了，他接下来两天的戏份都要在大牢里和乔子年度过，等江子环的“后事”交代完，顾盼也可以杀青放假了。 “你腰没事吧？”顾盼靠在乔子年座椅的扶手上，和他搭话，顺便帮他出出戏，“感觉你昨天摔得还挺惨的。” “没事了。”小乔拍拍顾盼的手臂，“医生看过了，等拍完回去休息一阵子就没事。” 听到“医生”二字后顾盼有些紧张地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乔子年：“你昨晚去医院了？” “不是。”乔子年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林总叫了医生来。” “哦。”顾盼这声“哦”说得百转千回，听得小乔忍不住拿手肘推搡了他一下。 “我去洗手间冷静一下再来和沈明飞合照，”乔子年站起来，“不然真的看到这张脸就来气。” 顾盼也跟着他从扶手上站起来，顺手拍了拍他的背当做顺毛。 “盼，来合照吗？” 沈明飞捧着花突然凑到他身边，在阳光下，他的笑容格外开朗。 盼？ 拍照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咋舌。他眼珠转了转，直觉这俩人关系有些不太对头。 她刚才在给沈明飞拍拍立得，没拍两张就发现沈影帝拿着花走走停停，不停往顾盼老师那儿挪动。 “合照吗？” 顾盼低头看看自己的戏服，总觉得有些不合适。一旁的工作人员很识时务，拿了一套外套给顾盼披上。 穿上衣服的顾盼又看了看衣着华美异常的沈明飞，忍不住感叹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邋遢？” 沈明飞自顾自地低头帮顾盼顺了顺头发。他看着顾盼被化妆师画花的脸，只觉得像一只在泥坑里打完滚的小猫，还挺可爱的。 “我觉得挺好的。”沈明飞笑着把花塞到他的手里，让他挡一下身上的囚服，“没关系，你不满意的话我就私藏，不给别人看。” 一位将要帮他们拍照的“别人”脑门上泛起了愈发多的问号。 顾盼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 “那我们就先拍照了。” 工作人员举起拍立得，和旁边拍摄花絮的摄影师一起把眼前这幕记录下来了。 顾盼的牢狱妆虽然画得花，但是拍立得磨皮的效果相当不错，那些黑色阴影淡了很多，顾总的五官很分明，拍出来仍然很好看。 沈明飞向工作人员讨了还没显形的拍立得，等待着照片满满成像。 “对了盼，”沈明飞说，“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 顾盼把手里的花还给沈明飞：“你接下来没有要赶的工作吗？” “看情况。”沈明飞说，“你有吗？” 第111章 “我暂时先休息几天，然后有个话剧……”顾盼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自言自语地反思道，“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沈明飞倒是心情好得露出笑容来：“你要我行程单吗？我让老齐发你手机里。” “谁要看啊。”顾盼语气很无奈，但是没有嫌弃的意思，“还有什么一起回去，你知道我去哪儿吗就一起。” “反正去哪儿都顺路。” 顾盼抬起头看他。 “我很自由的，顾盼。”沈明飞看着他，认真的开始剖白自己，“我可以安排自己的工作，我也可以在微博上发自己想发的内容，我不会受制于人，这就是我这几年一定要自己单干的原因。” “知道了。”顾盼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他有些手忙脚乱地，绕过沈明飞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工作人员，“乔哥去洗手间了，你们要合照的话，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好的好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点头。 “对了顾盼老师，你先去你那个场地里吧，”另一边负责他的场务跑过来跟他说，“我们那里已经布置好了。” 顾盼点点头，在沈明飞的注视下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场地就位。 ——————————————————————————————— 江子环被送上断头台是顾盼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午时问斩，枭首示众，必须得在一个好天气拍摄才行。大家挨过漫长的雨季，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大晴天来拍摄这顾盼最后一场戏。 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最后的下场是穿着囚服，在众人面前被斩下头颅。他所做之事惹了众怒，只有如此才能解气服众，才能保住锦衣卫里其他人的性命。 这场戏的拍摄并不困难，没有台词，主要演绎的难度在顾盼的表情和眼神。比起失败的不甘和将死的恐惧，死亡对于江子环来说，更多的像一种解脱。 剧组搭建的木质断头台离地有将近两米的高度。拍摄当天正午的阳光毒辣异常，前几天被雨水浸湿的台阶一个早上不仅被晒干，甚至晒得有些皲裂了。 江子环双手被缚，被人押解上了断头台。 剧组的大部分人员站在遮阳棚下，李导在摄影机后面仔细观看着拍出来的画面的效果。 顾盼情绪酝酿的很到位，但是就在他走上台阶几步后，他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仅他感觉到了，押解他的演员也很快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 盯着摄影机的李导看着画面上几个人的突然出戏的表情，疑惑地低声询问道。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这个木质台子的一根承重柱突然开裂，脚踏的木板也随之断裂开来，整个高台就在几秒时间里轰然倒塌。 顾盼和押解顾盼的演员显然对此都始料未及，但押解的演员好歹四肢自由，往下摔是还能努力自我平衡。而顾盼手脚全缚，脚下一软，连着力点都找不到，眼看着就要坠下去后脑着地。 他反应很快地调整着姿势，可对于必然倒下的定局而言一切都很徒劳。 失重感袭来的时候顾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剧烈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这不对劲，顾盼觉得自己刚才明明已经听到了脑袋撞到地上的声音。 他猛然地睁开眼睛，只见到自己身下垫着一个五官都疼扭曲了的沈明飞。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来到他身下的。 “沈总！！” 小刘几乎是破音着跑了过来。苏卓更是话都来不及喊出来，早就着急忙慌地赶到顾盼身边了。 剧组从台子坍塌开始就乱成了一锅粥。现在沈影帝也跟着倒在地上，负责安保的安全人员和导演都被吓得慌了神。 之前拍摄的时候沈明飞就一直站在棚外，全程都盯着顾盼看。顾盼踩空的一瞬间，他也成了全剧组第一个发觉台子有问题的人。 他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到顾盼下方，连自己也没站稳就要扶人。一米八的大男人后坠的冲击力度不是开玩笑的，沈总只来得及抓稳顾盼的肩膀，就被整个人带着倒在了地上。 “沈明飞？” 顾盼立刻翻身从沈明飞身上下来，苏卓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和工作人员一起帮着顾盼解开绳子。 感知到自己身上轻了一些的沈明飞，一只手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他眉头紧锁，牙关紧咬，似乎在缓解自己的疼痛。顾盼伸手去扶他，小刘跑到他的另一侧去扶。 “怎么样了，哪里有受伤？”李导这个时候也赶到查看沈明飞和顾盼的伤势，“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下都先去医院。” 高台搭建在粗粝的水泥地上，方才那两名演员摔下来，表相上看不出来有无骨裂，但是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没有被木桩子扎到已经是万幸了。 沈总也不例外。他捂着头的那只手缓缓垂下来，细看是一手掌的血。 顾盼急得眼眶都红了，他自己也脊背发痛，但此刻他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没事。”沈总缓过来了，很轻地拽了拽顾盼，用气音询问着，“你没事吧？” “你这能没事吗？”顾盼气得眉头紧皱。 还有力气生气，那看来是没事。 沈明飞确认完这件事之后，就两眼一黑，了无牵挂地昏了过去。 第112章 ————————————————————————— 齐杰成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杀青的电影，撞到头的老板。 在病房外的齐杰成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地面对一切。 接到小刘的消息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短短一年撞破两次头，他都不知道到时他流年不利还是沈明飞更加流年不利。 专业，我是一个专业人士。齐杰成自我打气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沈明飞这会儿刚转醒不久，护士给他喂完水之后又躺下来了，此刻正仰面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发呆。 “醒了？” “有一会儿了。”沈明飞应完刚想说什么，就被齐杰成打断了。 “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齐杰成很严肃的问道。 他这个老板要是再失忆一次他真的要考虑辞职了，太折寿了。 “顾盼从台子上掉下来了，我去扶他。”沈明飞哭笑不得地笑了一下，结果这一笑牵扯到了胸腔，疼得他忍不住眉头紧皱，“好疼。” “胸骨裂了，能不疼吗？”齐杰成叹气，“现场这么多专业人员，你逞什么英雄？” 疼清醒了的沈明飞把自己刚刚想问的话又接上了：“顾盼怎么样了？” “骨头都没有大碍，就是有点擦伤。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拍戏了。” “这就直接回去了？”沈明飞皱眉，“我看他摔得也不轻，得多休息会儿吧。” “沈总，你以为你昏迷了多久？”齐杰成看他，“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么久？”看不到窗外天色的沈明飞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躺了这么久了。 “你有点脑震荡，后脑勺有点擦伤，总体没有大碍，但可能是受半年前脑震荡的影响，所以这次醒得有点慢。”齐杰成一边回忆着医生给出的诊断，一边说给沈明飞听。 听完后的沈明飞反应了一段时间：“我脸没事吧？” “脸没事。”齐杰成咳嗽了一声，“就是后脑勺得剃一段时间的头发了。” “啊……”沈明飞开始哀嚎，“我斑秃了顾盼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也就剩这张脸了。” “……” 真的不知道该说他自我认知明确还是不明确。 齐杰成叹气。 “顾总来看过你好几次。”齐杰成提醒道，“但你一直没醒，这次有点吓到他了。” 沈明飞听到这句话，垂下了眼帘。 “他其实一整天没合眼。最后是李导劝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去把最后一幕拍完了再过来看你。” “还在那个台子上拍？”沈明飞这会儿终于想起来最后一幕那个危险的台子，有点担心地皱起眉头。 “换了一个。这次搭得安全些。” 沈明飞听完难以理解地摇摇头。他按了按病床旁边的升降按钮，把自己的上半身的床抬了起来，还顺手掀开了被子。 “等等等，祖宗，你要干嘛？”齐哥吓得赶紧把人按住。 “去片场看一眼。”沈明飞说。 齐杰成看了一眼沈明飞的头，又看了一眼沈明飞的胸口：“你这样子怎么去？” “我全好了。”沈明飞说得面不改色。 “不是沈总，两分钟前你还在说胸痛吧？”齐杰成无语，“你多少岁了？别折腾了，我给小苏打个电话，你问问情况？” 沈总忍着胸口的疼痛，两条腿已经下了床，人还堪堪被齐杰成堵在床沿：“我觉得我真没事了。” “你没事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穿着卫衣的顾盼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 他发型乱得不行，连妆都没卸干净，看着是下了戏就急匆匆赶着过来的。 顾盼脸色很差，看起来山雨欲来的模样：“你没事那我多余来看你了？” 齐杰成眼观鼻鼻观心，身体往后退了一点，让出空间让沈明飞可以直接面对顾盼审判的眼光。 沈明飞睁大眼睛。十分心虚地收起脚，缓缓地窝回了被窝里。 他捂着胸口哭丧着脸看向顾盼，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有事，很痛。” 作者有话说: 大狗卖惨中 快完结撸~（对手指） 第48章 新的恋爱 齐杰成在关键时刻溜得不要太快。他跟阵风一样，走的时候还顺便带走了门口想看戏的王鹏，把门也一起关上了。 顾盼走到沈明飞的床前，上下检查了一番眼前的病号。 医生跟他描述的那些沈明飞的症状，顾盼都还记得。眼前的人此刻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加担心的是他生气。 顾盼扫视完低下头，盯着沈明飞正在输液的手背看。 刚刚沈明飞几个大动作下来，贴着针管的胶布都被他扯开一点，皮肤上隆起一块小小的红肿。 从片场一路的赶来的气此时才慢慢顺下来。顾盼抿起嘴，突然之间说不出话了。 沈明飞看顾盼低着头沉默了半天，自己也摸不清他的反应，便犹犹豫豫着先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 顾盼低声应了一句，语气不太对。 沈明飞一下就听出来了，他试探着去拉顾盼的手腕，顾盼被他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抬头看他，露出两只眼眶全红的眼睛。 第113章 “盼，没事。”沈明飞吓得声音都变轻了，“我也没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没必要到这个地步。”顾盼似乎对这件事很难接受，“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才这样的。”沈明飞冰凉的手覆在顾盼的手上，“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伤筋动骨一百天，出院了也还得休养。”顾盼似乎还有很多想说的，“你……” “盼，”沈明飞喊他，止住了他的话，对他笑了笑，“我错了，别生气了。” 顾盼有些语气僵硬地说：“没有生气。” “好吧。”沈明飞模仿顾盼僵硬的语气又重复说了一遍他的话，“没有生气。” “……” 顾盼无语地给沈明飞的肩膀来了一拳。 “诶，顾盼，疼疼疼……”沈明飞一边嗷嗷叫一边笑，看起来被打得很高兴。 “裂的是胸骨。”顾盼知道自己根本没用力，“你别贫。” 沈明飞笑了几声，这下笑得胸骨是真的有点疼了：“你看顾盼，真没事的，我过两天就出院了。” 顾盼盯着沈明飞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要说一些什么。但是言语好像都很苍白，不论是谢谢还是抱歉都不足以概括他想说的话。 “沈明飞，”顾盼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我们两个凑到一起好像总没好事发生。” 沈明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理论弄得一愣：“瞎说什么呢？” “如果你不留下等我，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如果我不留下来等你，现在是我坐在你病床旁边哭，”沈明飞有理有据，“这难道就是好事了？” 那至少你没有受伤。 顾盼想这么说，但是看沈明飞的样子，他又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说起来，”沈明飞想起来问道，“这次事故是怎么回事，组里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排查原因吧，但大概率是个意外。”顾盼说，“我没怎么问，急着杀青过来。” 沈明飞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嗯，头发都没理好。”他伸手想去摸顾盼的头，但是被牵动着伤口动作顿了顿。 顾盼把他的手握住放回被子里：“很疼吧？” “其实还好了。”沈明飞不太在意自地说道，“和以前那些伤比起来也不严重。” “对不起。”顾盼握着他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这次没有再放开。 “怎么还说这些？”沈明飞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主意了一样对着顾盼歪了歪头，“如果你非要感觉对不起的话，那……等我出院了，你陪我去个地方行不行？” “去哪儿。” 沈明飞神神秘秘地说：“秘密。” ———————————————————————— 沈明飞的头皮擦伤看着吓人，但其实不太严重。伤口结痂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当地的医院回首都看医生去了。 顾盼是自愿陪他一起去的医院。 齐大经纪人对此高兴得不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退位让贤，安排顾盼和沈明飞一起去了。他这个老板次次看医生次次挨医生骂，至少他这次终于可以不被牵连着挨批了。 这次的医生和上回治疗沈明飞失忆的是同一个，这位名医在看到沈明飞脑袋上又多了条伤疤出来差点没气死。 沈总这回自知理亏半句不敢多讲，更别提顾盼还坐在旁边把他之前失忆受伤满天飞的事情听全了。他面色凝重，沈明飞只敢在旁边乖得像只鹌鹑。 最后医生检查过之后确定没有大碍，只说让他好全了再来看一次就行。 “你上次这么严重，居然还敢刚恢复记忆就去工作。” 离开医院后，顾盼坐上了沈明飞的保姆车。 “没有多严重。”沈明飞心虚地瑟缩了一下，“他夸大其词。” “应该没有夸大其词吧。”顾盼认真地说，“不然怎么可能会影响到这次昏迷这么久。” 聪明的男人不会一直让话题陷在自己的弱势区域，于是沈明飞很快的转移了话题：“对了，盼你怎么想到要陪我一起来？” “今天休息。”顾盼说，“而且你不是要我陪你去什么地方吗？我顺便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去。” 保姆车此刻正好开出地下停车库，开始在道路上飞驰。明亮的日光瞬间透进车窗，沈明飞恍惚着看了一眼窗外。今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现在去。”沈明飞说。 “现在去？”顾盼也扭头看了看窗外，“那到底要去哪儿，现在去的话这会儿总能说了吧？” “不用说。”沈明飞笑了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沈明飞的话不假，司机开到一半顾盼就知道沈明飞要去哪里了。 但他直到车子停下，下车跟着沈明飞一路来到目的地，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要来的地方是这里。 这条路、这个小区、这扇门，一切都太熟悉了，顾盼来来回回过太多次。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样子，更记得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这……” 沈明飞没等顾盼开口问出什么，便按开了指纹锁，打开了这扇回家的门。 第114章 顾盼站在门口，手有些不自觉的发抖。好像近乡情怯一般，他突然没法坦然地迈开自己的脚步。 “进来吧，盼。” 沈明飞进去后回头看他，语气很温柔。 顾盼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几乎是靠着本能走进屋子里，然后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陈设和他走的时候相差无几，玄关处甚至还摆着他们以前滑雪时拍的合照。房子里的每个地方都还摆着他们当时精挑细选出来的合照。这里窗明几净，没有住人的痕迹，但也没有灰尘覆盖。 沈明飞走进厨房，轻车熟路地给他们两个人倒了两杯水。 “我找了阿姨，会定期来打扫。”沈明飞喝了一口水，“我不住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一个人住在这里。” 顾盼环顾四周，过往的气味裹紧了他，让他大脑嗡嗡作响。他知道沈明飞说的“没法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连站在这都感觉到了回忆逼人落泪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地方？ 顾盼伸手拿起来茶几上的小摆件——那是他以前和沈明飞一起做的一对陶瓷玩偶，他看着这对玩偶，后半句的问题突然如鲠在喉。 沈明飞知道顾盼想问什么，他坐到顾盼的身边，默默地把放在茶几旁边的纸箱拖了出来。 “一开始，我是想走的。”沈明飞捧着水杯，很慢地说，“刚分手的时候，我杀青结束刚回到这里的那一刻，顾盼，我是真的有点恨你的。” 顾盼抬眼看他。 “恨你为什么一件东西都不带走，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留恋都没有。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在想，既然你能抛弃所有的东西，那我也可以。”沈明飞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所以我开始整理要丢的东西，我整理得很慢，那个过程很煎熬。” “最后，我把东西都打包好了，只差找人来处理掉了。”沈明飞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订做的七周年的戒指，在那天突然提醒我要去拿货了。” 沈明飞至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那条短信时自己的心情。 定制的对戒的取货通知往往都会附带着商家模板化的祝福，无外乎围绕着“爱”“永恒”“誓言”或者“唯一”这些词展开。这些词语太锋利了，锋利的像一张纸，你看着它们以为它们是无害的，但是如果翻动地太快就会被它们伤得流血。 沈明飞看着那条短信一夜无眠——那天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他去店里拿了货，然后回家默默把打包好的东西拆开，一件一件又摆了回去。 “我没有办法一个人住在这里，但那天我意识到……我好像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沈明飞感觉到顾盼正在盯着他看，他把手伸进纸箱里，把一个漂亮的丝绒盒从里面拿了出来，“顾盼，这是，七周年的礼物。” 顾盼有些颤抖地把它接了过来——但是这也不是结束。 沈明飞像小狗翻箱子一样，又从纸箱里拿出来两个盒子。 “这是八周年的、这是九周年的。”沈明飞看着他，“我只有你之前手指的尺寸，可你瘦了好多，可能都戴不了了。但没事，下个月就是十周年的纪念日了，新的尺寸一定会合适的。” “沈明飞……” “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能再试试吗？”沈明飞紧紧攥着顾盼的手，“我会少一点自以为是，你也可以多依靠我一点，我会让你多依靠我一点的。” 沈明飞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当年顾盼来找他表白时的心情。 他的感情是满溢出来的，他太想和好了，他太想在一起了，但是他怕吓到对方，怕对方接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情感——所以他只敢问“愿意试试吗”。 “你愿意试着和我谈一个新的恋爱吗？”沈明飞颤抖但坚定地允诺道，“谈一个没有那么多阻隔，也更多人祝福的恋爱。” 沈明飞分手那天得到的提示只有这两条。他认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太多的阻隔，和未公开带来的不安全感，所以这三年他壮士断腕也要和天音解约。他成立公司的那天想的不是什么事业更上一层楼，他想的只有自己终于自由了。 但公司只是一个开始，他没日没夜的工作，他希望他能在某一天再遇到顾盼的时候有底气对他说，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往后不会有阻隔，只会有祝福了。重新开始是有意义的，以后他们相爱就是最重要的。 顾盼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仿佛很镇定地坐在他面前，但事实上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声线都有些发抖。而他自己也早就红了眼眶。 他其实在沈明飞昏迷的那一天一夜里想了很多。顾盼一直以来被自己的恐惧和爱拉扯，他看得清自己的心，但又总在纠结对错。但当那天沈明飞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时候，他突然想通了，他发现原来这件事很简单，这只是一个选择题而已——他到底是更怕重蹈覆辙带来的痛苦，还是更怕自己彻底错过沈明飞后带来的后悔。 顾盼轻轻把另一只手搭在了沈明飞攥紧的手指上。 然后倾身上前，在沈明飞的注视下，蜻蜓点水般吻上了沈明飞的嘴唇。 沈明飞愣了一瞬。 然后在顾盼想退回去好好回答他的问题时，用双手捧住顾盼的脸，又把人拉回到了一个更绵长更深入的亲吻里。 第115章 他等这个吻等了太久了。 现在像终于叼到肉的狼一样一点也舍不得放开。他力气很大，根本不允许已经向前一步的人后退一点。 明明过去了三年了，可沈明飞连顾盼在接吻时习惯怎么呼吸都还记得。 换第三次气的时候顾盼终于忍无可忍地按住了沈明飞又往上凑的嘴。 “你不先听我回答吗？”他小口喘着气，脸上有些愠色。 “听。”沈明飞拿额头轻轻抵在顾盼的额头上，眼底里已经全是笑意，“盼，你愿意吗？” “我愿意。”顾盼红着耳朵，用沈明飞十年前答应他时说的话轻声地回道，“我们试试吧。” 沈明飞笑着拿下顾盼捂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在指尖上落下了缱绻的一吻。 作者有话说: 终于复合啦！！ 第49章 搬家 一个月后。 “我真的要疯了。”刚结束《轻舟行》拍摄的乔子年义愤填膺，“我一出组怎么家没了啊。” 顾盼正在和他的专业团队忙着帮他打包东西，还抽空应付了一句不请自来的小乔同学： “不是我在搬家吗，什么你家没了？” “你家就是我家啊！”小乔哀嚎，“那我以后找你不是还得附带在家里见到一个沈明飞啊？” 苏卓在一边拆台拆得很彻底：“乔哥，你知道他们和好那天不就该想到今天吗？” 乔子年垂死挣扎：“可是也太快就搬去一起住了吧。你们刚复合没有尴尬期吗？” “我倒是觉得，我们顾盼老板能拖到一个月才答应回去同居已经很了不起了。”王鹏感慨。 “同意。”苏卓无比赞同。 顾盼对自己的两位得力干将投去了不赞同的眼光。 当然不可能没有尴尬期。 刚复合的前两天，他们俩像两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慢慢试着开始重新把对方拉入自己的生活。 顾盼甚至一开始常常会忘记他和沈明飞已经复合了，他在工作场合遇到沈明飞过来拉他手还会下意识躲，躲完才想起来没什么好躲的——他俩早已经连戒指都戴得成对的。 但好在爱情长跑带来的惯性更加强大，他们生活里好像天然就有一个空缺是留给对方填补的，所以只要找到了熟悉的位置，所有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其实尴尬过几天的，”顾盼想了想，“但好像适应了就好了。” 小乔听了大叹气。他看着房间里忙忙碌碌的人来来回回，他一个人站那儿无聊，干脆也在顾盼家里巡逻了一圈。不过等他巡逻完才发现少了个人。 “沈明飞呢？”乔子年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不来帮你？” “去工作了。”顾盼说，“再不去上班齐哥就要杀人了。” 磨合过了短暂的尴尬期后，他和沈明飞算是最近正式进入了新的热恋期。平时他俩就像两块磁铁，吸在一起根本分不开，无论谁去上个班都要十八相送，沈明飞更是巴不得把自己别顾盼裤腰带上。 苏卓形容他俩是穿越回来的夏洛和马冬梅，粘人得可怕。 沈老板今天的工作是去录制综艺宣传新剧。前几年沈明飞剧和电影拍得太多了，这段时间赶上压剧清仓播放，他作为主演已经轮着干了不少的场子。 “好吧，不过为什么是你搬去他家啊，不是他搬来你家啊？” “大概是因为……”顾盼思考了会儿说道，“他的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初我和他说好要一起住的那个吧。” “……” “你就非得问。”王鹏路过门口顺便拍了拍乔子年的肩膀，提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走下楼。 “对了小乔，”顾盼把最后一个箱子贴上胶带纸，“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啊？” “现在没事不能来找你了吗？”乔子年泫然欲泣，“太伤心了，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旧人没事的话帮我提个箱子吧？”顾盼对乔子年的表演腔调习以为常，很干脆地把一盒纸箱塞进他的手里，“最后两箱了，直接搬完结束了，免得多跑一趟。” 小乔戏精上身归上身，干活的动作倒是非常麻利，顾盼刚把箱子拿起来他已经很自觉地去接了。 “说起来顾阿姨知道你们复合的事了吗？”乔子年一边跟着他出门一边问道。 “知道了，我们跟她打电话说过。”顾盼说，“但是我们顾大状忙得很，最近在国外出差，她说回国的时候再找时间见见沈明飞。” 乔子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紧张死了吧。” 顾盼想到沈明飞从刚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紧张得不行，而且已经手忙脚乱地在挑了好几套见他妈时要穿的衣服和礼物了。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莞尔一笑。 “算是吧。” 乔子年看着顾盼的笑脸，露出了一个很嫌弃的表情，但心里又有些欣慰地替他高兴。 电梯不断下行，一直到了地下室。 搬家公司的车就停在电梯口，搬家工人把堆在地上的箱子一个个整合好放进车里。 乔子年和顾盼把箱子放在地上后起身，看见了一位稀客站在小货车旁边。这位稀客穿着一身休闲服，双手抱着臂懒懒散散的，和其他忙碌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林总？”顾盼疑惑地叫了一声。 林铄闻声回过头，和乔子年对视了一眼。 第116章 乔子年看起来比顾盼更加疑惑：“你怎么还没走？” “想走的时候发现顾盼家在搬家，”林铄走到乔子年跟前，“感觉你今天是没法在他家闲聊了。” 顾盼品了品这句话，转头看向乔子年，有些不敢相信：“林总送你过来的？” “顺路。”乔子年说。 以前怎么没见顺路？ 顾盼挑挑眉头。 林总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乔子年的说辞，他看看乔子年：“回去吗？” 乔子年没拿定主意，倒是在一边的顾盼来回打量了两个人半天，先开口了。 “我这两天忙着搬家，可能也没法和你聊很久。”顾盼拍了拍乔子年的背，“等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小乔最终撇了撇嘴：“好吧。” 林铄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去开车。 顾盼看着远走的林总，他手腕上带着的和乔子年手上同款的手绳，也没有要藏的意思。顾盼看了会儿，想起来前几天沈明飞和他说的之前在林总家的所见所闻。 “我好像知道你来找我干嘛了。”顾盼对着乔子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无论你在想什么，”乔子年义正言辞地解释道，“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好吧好吧。”顾盼笑了会儿也不开玩笑了，“不过，这事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吗？” 乔子年沉思了良久，然后小声地说道：“算是吧。” ———————————————————————— 沈明飞今天回家就跟飞一样。 齐杰成感觉车还没在小区停稳，他老板已经和箭一样弹射出去了。 好可怕，感觉沈老板比三年前的恋爱脑更严重了。 齐大经纪人神色复杂地帮他关上车门。 顾盼此刻正坐在客厅的地上收拾东西。他听到电子门锁开的声音后甚至都来不及转头，就被人从背后稳稳地抱住了。 “我回来了。” 抱上来的时候沈明飞外套还穿在身上，带着点跑动过后产生的热气。他刚刚脱了鞋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立刻跑进屋了。 顾盼笑了笑，微微转头埋进沈明飞颈窝，让他好好抱了个满怀。 “怎么办啊，沈明飞。”顾盼声音嗡嗡地抱怨，“整理不完了。” 沈明飞的家里现在是一片狼藉。 城西花园出租屋里的东西在上周的时候就全部运过来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整理归位。今天顾盼家里的东西搬来，也堆得和山一样高。几座纸箱小山堆满了客厅，让人望而生畏。 “理得完，我这不是赶回来一起了嘛。”沈明飞用力搂了一下顾盼的背，才慢慢放开，“而且我明天也休息，有时间。” 沈总说完，便起身把风衣外套脱掉，立刻准备开始大展身手：“我要从哪儿开始。” “你随便找个箱子拆开看看吧，”顾盼已经在粉尘里坐了一天，理得有些眼花缭乱。 “好。” 沈总采取就近原则，很快就动手拆了自己旁边的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应该是从顾盼家里搬来的。沈明飞打开后就看见箱子的最上层堆着一些他没见过的挂画，夹缝里塞着一些桌布和纺织物——看起来是个放杂物的箱子。 沈明飞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之后，就发现箱子最底下还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盒子和这个箱子里的其余东西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像个礼物。 “这是什么？” 沈明飞好奇地把这个包装盒拿出来，发现最外层还粘着一张卡片。 他顺手伸手把卡片翻开来，就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七个大字：沈明飞生日快乐。 “盼。” 顾盼被沈明飞这一声叫唤叫得回过头，就看见他的男朋友举着礼物和卡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啊……”顾盼在看到那个盒子的瞬间很多记忆回炉，他停在原地想了想，然后伸出手，似乎是要把沈明飞手上的东西拿回来，“这个是分手之前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没来得及送给你……总之，你还是先还给我吧。” 沈明飞拿着礼物节节后退：“干嘛，干嘛，这不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是这样没错，”顾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里面的礼物有点过时了，现在有更好的，今年生日我给你换更好的。” “那不能这样吧。”沈明飞把盒子抱得很死，“已经写了我的名字了就是我的了。我就要这个，我现在能拆开看看吗？” 那个生日对于沈明飞来说是过得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但是如果在那天的他仍然值得得到礼物的话，或许那天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怎么和小孩一样。”顾盼看他小狗护食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沉思了一会儿只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但是现在先别拆，这里已经乱七八糟的了，等我们理完再拆吧。其实里面就是台相机而已。” 顾盼的话不无道理。 沈明飞看看四周，权衡之下先把礼物放到了一边。但他很快就想起来另一桩事情。 “盼，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沈明飞说着就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但是之前不好意思给你。现在东西还放在车里，我让老齐送来。” “啊？”顾盼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弄得愣了一下，随机紧急伸手制止，“不用，不着急的，你现在麻烦齐哥干嘛。而且我们家现在真的暂时不能再加新东西进来了。再说都放那么久了，也不差那一天两天。” 第117章 沈明飞听到“我们家”三个字之后心情大好，便很听话地收起手机。 “不过我送你的也是相机，好巧。”沈明飞没消停一会儿又开始喃喃自语地感叹道，“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盼哭笑不得去捏了捏他的耳朵。 沈明飞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手腕，顾盼被他亲得松开手，不再跟他闹了。但两个人又拉扯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收拾东西。 顾盼手头正在理的箱子是从他们之前一起住的出租屋里搬过来的，里面全是珍藏版的碟片。 不论是从专业角度还是爱好角度，他和沈明飞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影迷，他们以前买了很多的经典影视作品的的珍藏版影碟，用作学习和收藏。 顾盼把这些碟片抱在怀里站起来，挨个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他放着放着莫名有些怀旧起来：“晚上要不要看电影？我明天也休息。” “好啊。”沈明飞看到顾盼落在地上的一张《时空恋旅人》的碟片，很默契地把这个递给了他，“要不就看这个？” “都可以。” 沈明飞看他接过了碟片，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自己的放在门口的塑料袋拿了进来。 “盼，我差点忘了，你看这个。” “什么？”放好东西的顾盼回过头。 “我的胸片。”沈明飞很认真的把一大张x光片拿出来，跟顾盼指着，“你看，我的骨头全部长好了。” “你刚刚工作结束顺便去了医院？”顾盼拿过来仔细看，“怎么不叫我？” “想着你忙嘛。”沈明飞小步小步地凑到顾盼身边，“所以……” “所以……？”顾盼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沈明飞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墨翠一般的瞳孔隐隐闪过一丝的光芒。他眨了眨眼，勾起嘴角，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顾盼这回是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了。 “哦。”他轻声应了一句。 按理来说应当是小别胜新婚，他俩分开这么久，合该是更加干柴烈火才对。但是偏偏沈明飞前阵子伤了骨头。顾盼是一点不敢越界，沈明飞这一个月过的只能用煎熬来形容。 顾盼也是煎熬的，不然他不会过了一个月才敢搬来和他同居。 “怎么还会脸红啊。”沈明飞凑过去贴顾盼的脸。 顾盼皮肤白，其实他有时候没觉得自己在害臊了，但是脸就先红了。 老夫老妻没什么好害臊的才对，但大概是太久没相处过了，沈明飞和三四年前比似乎身材也更好了。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了。 顾盼推了一把沈明飞，有些赧然道：“去卸妆，别蹭我一脸粉底。” 沈明飞笑着，听到这话后更是非要跟小狗似的往顾盼怀里拱几下。 “那晚上先看电影。”沈明飞抬起头。 “知道了。”顾盼无奈地拍他的背。 * 结果晚上电影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完。 两个人心思一开始就没在电影上，很快就去做别的事了。卧室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到天明，电影就一直循环播放到了早上。 沈明飞醒来的时候日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明媚而刺眼，顾盼在他旁边睡得很沉——就和电影里此刻女主角一样。 好像确实有点累着他了。 沈明飞想到自己昨晚的表现，迟来地歉意涌上心头。他帮顾盼掖了掖被角，有些犹豫地直起身——他在思考是再搂着男朋友睡会儿，还是起来去做个早饭给人赔罪。 电视现在发着蒙蒙的光亮，电影现在正演到男主角从剧院跑回家，把睡梦中的女主角叫醒。 这部电影沈明飞和顾盼看过无数次，顾盼最喜欢的就是现在正在播放着的这个片段。 沈明飞有些放空地看着电影，他知道之后的所有剧情。 他知道接下来男主角会在床边向女主角小声地求婚，而女主角会对他说“yes”，并感谢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下向她求婚。 我会比他更礼貌一些。 沈明飞慢慢悠悠地想。 他想到了自己昨天取来的十周年的对戒，正被他好好的放在床头柜里。 沈明飞转过头，看着往他身上钻的顾盼，忍不住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脸来。 我不会叫醒他的。我会礼貌地等他醒来，再跟他求婚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就是流水账小甜饼啦！ 写到这里正文就算完结啦！ 超级谢谢大家喜欢小飞和小盘坎坎坷坷的爱情故事！ 感谢每一位阅读到这里的宝子们，小情侣会在平行时空幸福一生的（妈咪抹眼泪） 论坛体番外派送中～（笔芯～）